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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试阅] 阳光晴子《甜妻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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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11-19 16:44: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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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日期:2017年11月15日
内容简介:
楚心恬原本是有大好前途的甜点师傅,却穿越到这崇宁王朝成为小厨娘,
如今主子与王朝中最纨裤任性的福王奉皇命出使邻国,她也被指派随行,
只是没料到自己晕船晕得厉害,只好趁夜半船只缓行时,偷偷做宵夜填肚子,
香味却引来一个蹭食的神秘男,自称是随行大夫身边的小厮,
在被他半威胁下,她心不甘情不愿的当起夜班厨娘,
虽然没薪饷可领,不过这男人还算有正义感,为她解决不少觊觎她的色胚,
更展露一手好医术,知道她身带寒毒,给了她医治的药丸,
正以为一切顺利时,船上竟遭人突袭血洗,整艘船只剩她与福王等人,
而那个声名狼藉、听说府里有上百侍妾的好色福王竟是……神秘男?!
皇命不可违,他们继续出使之行,她成为他的贴身丫鬟兼厨娘,
看着他一路边玩乐边整贪官,还在她请求下,出手诊治贫民小男孩,
他的亦正亦邪,让她愈来愈看不明白,难道传言说他是江湖组织的头儿是真的?
不管传言是真是假,邻国公主的示好是真,她的心痛也是真,
就在她决定远离时,一次的夺命刺杀行动让她坠落山谷,
昏迷前,她竟见到他也跟着一跃而下……
第一章 夜半的抢食者
深沉的夜,一艘大型三层楼船缓缓行驶在滔滔海面上。
这艘由权尚书奉皇命与福王出使的楼船,在春暖花开的季节,一路由京城河道入江再进到大海,目的地是位居崇宁王朝西北边交界的尼丹国,预计需一至两个月,但照目前情况来看可能要耗上更多时日。
领军的主子之一权尚书,好享受,一开始就选择较舒服的水路,也将自己喜欢的侍妾、奴仆及厨子全都带上,将出使当出游。
主子之二的福王魏兰舟,也是个荒淫好玩的主儿,身为年轻少帝的亲堂哥,这一趟虽挂着特使团的副使名头,但全京城上下,没人相信声名狼藉的他能办什麽正经事儿,他也不出大家意外的向少帝要求,这船一定要又大又舒服,吃得好、有娱乐,甚至若在海上闷了,他便要靠岸小玩几日等等。
总之,他要求很多,皇上也点头了,朝臣百官都对福王没太多期许,只要权尚书能将这次出使的事办好即可。
崇宁王朝是泱泱大国,使团搭的船代表着王朝的面子,再加上福王要求,船上的奢华不在话下,最上一层有厅堂、房间、议事厅,中层有娱乐休憩室、茶厅、棋室、厨房,下层则为内侍奴仆的住所及置放酒及食物的冰库储藏室。
船出航已有半个月。
此时,在中层楼占地不小的厨房内,一只小小手提油灯摆在砖造炉灶的右上方,这也是里面唯一的光亮来源。
炉灶上嵌着一口大铁锅,一个小小身影蹲在前面,仔细的看着灶下方,灶眼里的灰烬她天天都以拨火棒清除乾净,为求火力要细而均匀,这灶下方的薪柴排列就是重点。
此时,看着火徐徐的烧起,她才松了口气。
当古人真的很辛苦,对她这个擅长做中西式点心,尤其拿手法式甜点的西点师傅来说,没有可定温的烤箱是最大的困难,只能靠添减柴火来掌握温度。
她站起身,走到一旁的原木橱柜,里面摆放不少调味酱料、各式面粉。
她取了一碗面粉,缓缓注入水,轻轻搅动成面团状後,再拿了其中一瓶香料加入,揉捏一阵。
这些香料也是她的杰作,她在放假时曾到市集去找了些种子,并在尚书府仆役院後方的一小块地试种,学习神农嚐百草的精神,好不容易才找到与现代相像的替代香料,让饼皮多了点洋味。
她记得奥地利有一款面包是用水煮的,她现在想来试试,她走到装在另一边大木柜储藏生鲜食物的冰桶内,取出一块处理好的鲜鱼,剁碎後,简单的加入盐跟酒,再包入面团成棒状,然後一一放入滚水中煮。
再来就是等待,静静的听着食物在锅里翻滚的声音。
时值春季,夜里仍有凉意,她坐靠在灶火旁,搓着手,吸收暖意。
终於,时间差不多了,她站起身,在掀开锅盖的瞬间,热气伴随着香气扑散出来,整座厨房内香味四溢,她微微一笑,忍不住深深的吸了口气。
她将锅里像条鱼儿游动的面包一一捞起,美美的放置在圆盘上。
以毛巾拭手後,她拿起面包咬了一口,眼睛顿时一亮,没有腥味,仅有鱼鲜味,还带了点酒香,让人闻了都要流口水,这次尝试的结果她很满意,开心的享用着。
她的主子权尚书是个重吃的老饕,一掷千金只求美食,视她这个厨艺一级棒的小厨娘为宝贝,安排她单独入住中层的房间,不用跟其他奴仆们挤。
船上厨房的通风也做得极好,味道不会在船上四处乱飘,而是往下层通风口下方输送出去。
所以,即便她在夜间摸黑的偷溜到这里做点心,也不必担心被发现。
她坐在圆桌前,一小口一小口的咬着软嫩面包,一边透过窗口看着月亮。
默默的在心里数了数,穿越到这古代,应该有三年七个月了。
她的世界原本很单纯的,她喜欢做点心,考了很多证照,甚至飘洋过海到法国的甜点学校进修,怎知一次南法森林的骑马之旅,为了避开一名突然冲出山径的小男孩,她紧急调转马头,没想到,马儿因此失控,她也连人带马的坠入山谷,就此穿越,成了权尚书府上的三等丫鬟——?楚心恬。
庆幸的是,她是有技术含量的穿越,这一身实打实学的点心功夫都还在。
但原主的身世很模糊,记忆也很紊乱,她这名「新住民」找不到原主有爹娘或家人的记忆,只知道她在一个又一个的地方当丫头,最後来到权尚书府上当三等丫鬟,还有就是每个月她总有几天会浑身冰冷,疼痛难耐,原主也很会忍,仍乖乖的干活儿,再加上她生性沉默、年纪小,奴仆们与她来往也平淡。
就在三年多前,原主染了风寒,发起高烧,卧病在床,浑身冰冷的怪毛病又来势汹汹,全身如置水火,死时也没人在身边,她这抹现代魂就这麽无声无息的穿附在那未满十岁、骨瘦如柴的身体里。
初时的震惊、错愕、伤心及难过,随着日子的流逝都已无踪,活着,就是老天爷给她最大的恩赐,她转换心境,努力的当一个古人。
从别人眼中安静内向的楚心恬慢慢转化成自己原就乐观洒脱的性子,更藉由在厨房里的活儿,适时的帮忙学习,偶而露上一手创意,让那些老厨子看出她在厨艺上的天分,收她为徒,让她一步步的接近炉灶,展现做点心的惊人手艺,终於,她得以在小厨房发挥所长,在权尚书的眼前露脸,最後成为点心厨娘。
当然,她也曾幻想过来场什麽惊天动地的恋爱,由小丫头变主母,但幻想终究是幻想。
权尚书是个三十多岁的大叔,虽然是帅哥,但妻妾成群,她才没有半点兴趣去掺和,刚好,权尚书显然也比较爱她的手艺,宁愿将长得还算甜美的她摆在闷热的厨房。
她一点也不觉得难过,权尚书在外的名声并不算好,他是当今宰相的亲信,奉命处理的大小事有很多是上不了台面的黑暗暴力,朝中官员畏惧他的人可不少。
庆幸的是,他在府里倒是个赏罚分明、治宅有方的主子。
所以,这次出使尼丹国,她雀屏中选的一起上船,心里倒没太多想法,淡然的接受。
只是,搭乘现代邮轮不曾晕船的她,却在这大型豪华又笨重的古船上栽了!
这几日她头昏脑重,胃口欠佳,正餐时间吃得少,方才肚子饿了,只好摸到厨房做东西充饥。
楚心恬嘴里吃着面包,目光静静的看着窗外,不知又行驶多久,这会儿月亮看不到了。
她蹙眉,像是想到什麽,又捏了一小块面包放到盘面,再一块,又一块的总共捏了三十小块,意谓着她存到现在的银两,离她恢复自由的距离还很遥远。
「哇!真香,你这是什麽?」
昏黄油灯下,一张俊美无俦的脸庞突然近距离的出现。
她吓了一大跳,手中面包也掉落盘上,怔怔的瞪着与自己目光齐平的脸庞。
闯入的男子倒很自在,一双略微狭长的桃花眼迅速扫过她略显婴儿肥的圆脸,她皮肤极白,一双圆圆的大眼睛,鼻子微翘,一张红润的樱桃唇,看来十二、三岁的年纪,稚气未脱,是一张相当讨喜的脸,他笑了笑,目光再次回到盘面上,「这到底是什麽?」
楚心恬这才回了魂,吞咽了口口水,「你是谁?」
「你又是谁?这看来很好吃。」他边说着,右手就往盘子里伸。
她想也没想的便伸手护住那盘点心,「东西是我做的。」
男子朝昏暗的厨房四周看了看,往右走去,抓起一把椅子走回来,率性的在她面前坐下,笑咪咪的看着她,「这东西应该是你『偷偷』做的吧?三更半夜,你这只老鼠挺大的。」他特别加重偷偷那两个字的音量。
她粉脸微微涨红,但仍不愿承认他说的是对的,「我、我是厨娘,原本就可以自由进出这里,使用这里的食材。」
他装出一脸疑惑,「我也是在船上当差的,怎麽没听过厨娘这麽晚能进出这里?好,等天一亮,我就问问上头去。」
她咬着下唇,权尚书虽然是吃货,但某一方面来说,他也很小气,食材她虽然可以任意使用,但吃的人却不可以是她。
「那个,你想不想吃一点?」她突然笑容满面,还将圆盘轻轻的推向他。
他挑眉看着她,不说话。
「很好吃的,真的。」她的笑容不够亲切吗?她努力的让自己笑出两排白牙。
他还是没动作,只是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这人怎麽回事?刚刚不让他吃,他伸手就要拿,现在给了,他反倒不拿了?楚心恬在心里嘀咕,脸上倒是不忘卖萌,继续将嘴角往上勾,笑得灿烂。
他也笑了,但还是不动手。
她已经快笑僵了,罢了!不吃算了!她乾脆自个儿拿了一小块面包就丢入自己嘴里咀嚼着。
「这是封口费?」他拿起一小块学着她丢入口中。
「噗——?咳咳——?」她被面包屑卡到喉咙,呛咳起来,一张粉脸涨得红红的,只能没好气的瞪着他,却无法停止咳嗽。
他四下看了看,在另一个炉上看到茶壶,走过去找了个杯子,倒杯水回来给她。
她接过手,小小口的喝了三口才止咳。
但他也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如秋风扫落叶般的将圆盘里的食物全部吃下肚。
「多谢招待。」
不顾她突然瞪大的惊愕双眸,他亲切的伸手拍拍她的头,转过身,就这麽走出厨房,消失在她的视线内。
四周静默下来,楚心恬眨眨眼,看着空空如也的圆盘,再一次确认刚刚真的有人出现还吃了她的食物,绝非她的幻觉。
那男人长得很好看,但那一身暗黑常服她倒不认识,那并非船上侍从奴仆所穿的制服,但也不见半点华贵,是谁呢?她一边清理灶台一边想着。
在整理好厨房,简单漱口後,她才提着油灯返回自己的舱房,小小的床、柜,还有一张桌椅,在上床前,她再三确定门有锁上,半开好通风的小窗也以一木棍顶住,无法打得更开。
她褪去外衣,吹熄油灯,在床上平躺後,望着窗外可见的星空。
按原主的年龄,她现在十三岁多,除了有婴儿肥外,也许是天生尤物,也许是她穿越这三年来,试做且吞下的甜点不少,除了头好壮壮外,发育极好。
她低头看着平躺都能瞧见的隆起胸部,叹了一声。
这艘船上打她主意的实在不少,大厨那双淫邪小眼老绕着她打转,二厨时不时就来个不小心撞上她的烂戏码,还有杜总管每次见到她时,总是咽了咽口水的饥渴状,让人见了就想吐,他年龄都快六十,可以当她爷爷了。
古人十四、五岁就得成亲生娃儿,虽然她的灵魂已有二十几,但这身凹凸有致的稚嫩身子一直被人觊觎的感觉实在很差。
庆幸的是,三抢一,多少都有些顾忌,谁也不敢下重手,只是这能维持多久?
无聊的航行已近半个月,就怕有人忍不住下手,她再怎麽乐天知命,也是日日提心吊胆。
阖上眼眸,睡上一觉,又是一天的开始。
晨曦在无垠夜幕随意地画上几抹长短不一的金光,楚心恬已在厨房里忙碌,熟悉的温度、气味及声音,一场犹如韩国着名的乱打秀正在上演,杯盘碰撞声、吆喝声、刀切剁肉声,哗啦啦的水声,这是船上的日常。
虽然已经习惯四周没有现代精致方便的厨具设备,身旁来回走动的也全是身着古装的男女,但她偶而仍有一种矛盾的时空交错感,那是一种期盼,期盼她在某一日醒来,会再回到现代,眼前的空间与人物不过是电视里的剧情……
思绪翻飞中,她的臀部猛地被人偷摸了一把,也将她的思绪拉回现实。
她揉着面团的手一停,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後,看向离她三步远一把插在沸腾汤锅上的大勺,没有任何犹豫,她拿了一旁的毛巾随意擦了擦手,大步走过去,抓了那把仍冒着白烟的大勺,回身对刚刚朝她伸出咸猪手的二厨威胁道:「你再来一次,我就不客气了。」
但稚嫩的嗓音再加上一张婴儿肥的白皙脸蛋,半点威胁性也没有,反而带了动人的娇憨,让二厨笑开了嘴,「怎麽了?小美人怎麽这麽生气?」
二厨是个不到二十岁的男人,血气方刚,更是好色,老爱调戏船上的女侍丫鬟不说,即使知道白白嫩嫩的楚心恬碰不得,还有两个位置比他高的人在肖想,他也心痒难耐,老想碰碰她。
看看四周,大厨不在,大夥儿又忙得没空往这里瞧,他大胆的将她往偏僻的角落里逼。
楚心恬不想退又不得不退,她拿着大勺也不是真的想伤人,但这时她已被逼得紧紧贴壁了。
今天的海象明显比较不好,海浪颇大,船身也摇摇晃晃的,她的胃也跟着起起伏伏,偏偏这张色眯眯的脸还在她面前晃来晃去,她忍着胃部不适,做了一个深呼吸,「走开!」
「小丫头,欲擒故纵的戏码还要演多久?」
他色慾薰心的伸手要往她的胸前抓,下一瞬,他痛得嘶叫一声,迅速的收回手,看着已经发红冒水泡的左手背,抬起头,难以置信的瞪着她。
「怪不得我,你自己靠过来的。」她紧握着大勺瞪着他,他以为她会像其他丫鬟任他吃豆腐,不敢吭声吗?
他右手粗暴的揪住她握着大勺的手腕,「不怪你还怪我?我的手背冒水泡了,我怎麽干活儿!」
她瞪着他,「你都能抓着我的手,哪里不能干活?倒是该记取教训,管好你的手!」
偌大的厨房里,多名丫鬟小厮穿梭忙碌,有人挥舞勺子、有人顾着炉火的火候,有的清洗瓦锅,两人的动静及声音虽吸引了他们的目光,然而,事不关己,再加上二厨就是厨房里的第二大主子,他们更不会仗义出声,免得惹祸上身。
这些人的反应让楚心恬心寒,但她也怪不了他们,尤其那些人中有很多并未在尚书府里干过活,包括眼前对她咬牙切齿的二厨。
权尚书好面子,一些上了年纪的老嬷嬷或老夥计他都不带,刻意重新挑了些年轻、相貌好的,他们与楚心恬没深交,又清楚大厨、二厨,甚至连杜总管都对她有意,众人中有的妒嫉,也有的刻意疏离,不想因她惹火上身,因此启航没多久,她就莫名成了独行侠。
二厨也早早看出这一点,胆子才愈来愈大。
他紧扣她的手,森冷笑着,「丫头,我知道你做点心特别有一套,但惹恼了我,我也能将你的手废了,看权尚书还会想吃你做的点心——?」
这家伙搞不清楚状况,到时候,死的不知道是谁呢?她想撂狠话,可是船身持续微微摇晃,她愈来愈反胃。
「你们在干什麽!」
门口突然传来杜总管不悦的声音。
两人迅速将目光看过去,就见到两鬓斑白的杜总管与高大黝黑的大厨相偕走进来。
二厨不得不放开她的手,却不忘咬牙说一句,「一到尼丹国,我就向权尚书要了你。」
「呕!」地一声,她终於忍不住,张口朝他吐了……
脏死了!二厨急急抹掉脸上的秽物,脸色是一阵青一阵白。
楚心恬早就推开他,丢掉手上的大勺,急急的抓了一个小锅子就埋头大吐特吐起来。
杜总管还愣着,大厨已快步越过他,拿了一条乾净毛巾拧湿後,走到楚心恬身旁,将毛巾交给她,「没事吧?」
她接过手,正要说「谢谢」,就见大厨那双色眼盯着她过於丰满的前胸,一只毛毛手已经搂住她的腰,作势扶她,但手也有偷偷往上的倾向,对着正在擦脸的二厨说着义正词严的话,「从今而後,你给我离楚丫头远一点,再有不好的举止,小心我呈报到尚书大人面前。」
二厨不敢说话,但表情很难看。
大厨看向杜总管,再担心的看着怀里的人儿,「楚丫头从上船後就一直在晕船,我先扶她回房休息,等会儿再去找总管谈福王爷不满膳食的事。」
「不必了,我来扶,你不是该准备主子们的早膳了。」杜总管一手扣着楚心恬,就要将她拉过来。
「我不会误了二位主子的早膳。」大厨才不想放手,这老色鬼都几岁了,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
眼见他们要吵起来了,她挣脱两人拔河的手,「我自己可以回房,二位就做该做的事吧。」
她快步的离开,但在经过门口时,仍听到他人小小声的议论。
「哼,就是会装模作样。」
「就是,厨房又不只她一个丫头,主子看上她的厨艺,她就目中无人,连杜总管也看不上!」
厨房里也有斗争文化,她懒得理会,但谁敢欺到她头上来,她绝不姑息!
她心绪复杂的回到舱房,没想到,刚要关门,一个身影竟然闪身进来。
此时,阳光已从窗户洒入,她诧异的看着进门的杜总管,又见他将门给上了锁,她脸色都变了,「杜总管有什麽事?我们出去谈。」
见他贴靠过来,她连忙往右闪躲,聊胜於无的硬是将小张桌椅横隔在两人中间,「出去!不然我喊人了。」
「别喊,楚丫头,我会好好疼你的,这趟到尼丹国的路还要一个多月,权尚书估计在尼丹国更要待上两、三个月,这时间有多长,别说大厨二厨,还有几个侍从都打着你的主意呢,可是一旦你成了我的人,谁还敢再动你,是不是?」他笑得老眼眯眯,隔着小桌椅与她绕起圈圈来。
楚心恬无言,只能说船上生活的确枯燥,主子辈的人还有多项娱乐,但他们这些奴仆们干完活了,能干啥?男人精虫冲脑,女人发点花痴,勾心斗角一番,但她真的没兴趣成为其中之一。
她边走边说:「杜大总管在府中就有妻妾五人吧,这还是明面上的,这次跟过来的看似只有一位,但台面下的,在丫鬟里的少说也有三位。」她其实更想说的是,您老不修,这样还不够玩?!
「那又如何?我是替大人办大事的人,身边有女人随侍是应该的,再说了,我跟大人要一个厨娘,大人也不会不给我。」他开始觉得这张小桌椅碍手碍脚,站着不动,「我知道你攒钱要跟主子赎身,但你别太天真了,当年,府里买你进府也不过花了五两银,大人却要你备五十两才能赎身,等你存了五十两了,你真能脱离奴籍?」
敌不动,她也不走了,「大人答应我的。」
「你以为大人是什麽人?好人?被他陷害身亡的好人倒是不少。」他一双色眸仍盯着她因喘息而微微弹动的前胸,「当然,这一趟还有另一个大主子,就是福王,不过,他身边也有好几个太后送的美人随行,可看不上你。」
「看不上是他的事,不劳杜总管费心。」她忍着不抬手去遮住胸部。
但他已看得心头发痒,忍不住的舔了舔嘴,「我是提醒你,别存什麽飞上枝头当凤凰的心思,航行不过几日,不少丫头逮了机会,老往福王身前打转,有几个侍了寝,但第二日就被挥挥手,赶出门外,什麽好处也没有得到。」
语毕,他突然伸长手要抓她,但她动作更快,俐落的跳到床上,伸手从床底拿出针线篮内的剪刀,尖刃就抵着自己的手掌心,「大总管再不出去,我就刺伤我的手,但我会跟大人说是你刺伤我的。」
她的声音娇嫩,但那双眸纯净的明眸却闪动着一抹不符合年龄的冷意,他看得出来,她绝对说到做到。
「我出去就是,你好好休息。」他脸色铁青,知道权尚书有多喜爱她的手艺,航程还远,他就不信拿不下她!
他开门出去,她立即冲上前将房门锁上,再背贴着门,吐了一口长气。
楚心恬不是养尊处优的主子,不过休息半个时辰,就得苦命的回到忙碌的厨房。
稍早前的事像是不曾存在过,四周耳语交谈的主角早已变成福王,这也是他们上船以来,大家谈论最多的人。
他荒唐淫乱、闲散纨裤,打架聚赌,恶名昭彰,是京城说书人口中谈资最多的大人物,因此,只要在京城生活的人,没有不知道他的生平及荒诞事蹟的。
他的父亲前福王是先帝最疼爱的弟弟,在先帝临终时,前福王受托辅助少帝,成为摄政王。
然而,皇帝的位置太吸引人,他逆谋窜位,最後被斩杀。
但拜先帝在世时特别赐予的一道不夺爵、不削爵的圣旨,继位的少帝仍让他的独子魏兰舟承袭爵位,享受王爷级的荣华富贵。
只是,魏兰舟身为逆臣之後,也没半点自觉,吃喝嫖赌样样来,府里的美人没破千也过百。
这次出使尼丹国,得知他也是使臣之一,的确让多名上船的年轻丫鬟春心荡漾,听说,风流倜傥的他皮相极佳,是世间少有的美男子。听说,他对待美人大方得很,黄金珠宝随便就赏一大把。
楚心恬才不想跟这种男人扯上关系,她只想赶快攒银子让自己重获自由身。
她很快的做好一道中式点心,让专司端菜的一名小厮端走,但总有一些想抄捷径入贵人眼的天真丫鬟,就见一名丫鬟快步走过去,塞了点碎银到小厮手里。
小厮笑着点头,两人一起离开厨房。
按理,在这一层的奴仆是不能到二位主子活动的楼层,但有人帮忙打点,还是可以近距离的接触,但这个对象仅是在没规没矩的福王身上,权尚书可不行。
而小厮点头,代表的就是福王跟权尚书并未同时用膳,小丫鬟是有机可趁的。
然而不过一会儿,小丫鬟就垂头丧气的回来,显然福王看不上她,没留她侍候,厨房里传出一些讪笑。
楚心恬只是静静的窝在自己的工作区域,准备午时及晚间的点心,还得研发新点心,一整天,她都得待在厨房。
不过相较之下,她的工作比其他人要轻松些,一船上吃食的准备与烹调真的是大工程,主子们的又必须做得更精致,几菜几汤得固定,他们几乎是忙完一餐又得开始张罗下一餐。
或许这也是某些人看她不太顺眼的原因,她只负责主子们的点心,而奴仆们是不必用点心的,再加上她总是清清爽爽的,工作桌上不见油腻,也让人有一种她特别清闲的错觉。
但那些妒嫉不平的眼神、或是大厨、二厨含情脉脉的眼神,她都无暇理会,晕船这事严重的干扰着她,好几回那混合着各式汤品或蒸物的味道弥漫整个空间时,总让她反胃,她得拚命的忍耐再忍耐,随便塞点东西入肚,一直熬到晚上,备好点心後,她才能拖着疲惫的身子,提了一桶温水回房,简单洗浴便睡了。
这期间她的门被敲了好几遍,甚至连窗户也出现黑影,有人轻敲、试着推开,她都装没听见,最後终於安静下来,她得以好好入睡。
只是一整天没吃什麽,大半夜的,她再次被肚子高唱的空城计给唤醒。
「咕噜咕噜……」
她叹了一口长气,睁着一双熊猫眼,再次拿着油灯溜到厨房去,一阵忙碌後,一道简单清爽的咸苹果派完成,正坐下享用时——?
一个含笑的醇厚嗓音响起,「你这只大老鼠很准时嘛。」
偏偏她已咬了一口,「噗,咳咳咳……」她又呛到了。
无声无息出现的男子顺手往她後背连拍几下,「真是的,每回姑娘家见到我都一副神魂没了的痴傻状,就你这丫头老咳嗽。」
男子一样倒了杯茶给她後,气定神闲的撩袍坐下,伸手将盘子挪到他眼前,就朝咸苹果派进攻,咬了一口,眼睛陡地一亮。
「那……咳,都……我的,咳咳咳……」她气急败坏的伸手要护住自己的宵夜,奈何手不够长。
男子显然是个吃货,边吃边点头,还不忘发表感言,「嗯,这玩意儿真特别,带点果香的酸甜,咸味适时的中和味觉,吃来清淡不腻,这时间吃也正好。」
三两下他就吃得清洁溜溜,偏偏这家伙吃相还很优雅,楚心恬竟然看到忘了叫他别吃了,最後眼下又只剩空盘子。
她双手倏地握拳,瞪着他,「你不会太过分了?这是我辛苦做的。」她压着满满的怒气抗议。
他惬意而悠闲的点头,一边伸手拿了一旁看似乾净的摺巾,「好,辛苦你了。」
她瞪大了眼,「就这样?!」
他拿着摺巾拭拭嘴後,突然倾身向前,那双狭长桃花眼在灯火下,映着她的脸,他以魅惑的沙哑声音问:「你想怎样?我都无条件配合。」
她莫名的吞咽了口口水,这家伙在撩妹啊,该死,在诱惑她吗?瞧他这样子有二十吧?古人的年纪,她还是不太会抓啊。
但他一直靠过来是怎样?还爬、爬上桌了?!眼见一张俊俏的脸都要贴上她了,想也没想的,她急着往後,却忘了她坐的椅子没有椅背,一个重心不稳,她整个人往後倒,「砰」地一声,连人带椅跌坐地上。
「噢!」她痛呼一声。
「什麽声音?」
厨房外突然传来声音,在她面露惊慌的起身时,灯火蓦地一灭,厨房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厨房外传来一阵杂沓的脚步声,一抹灯光也跟着移动。
惨了!被发现就糟了!她僵立原地,手突然让人一抓,她被拉到某人的怀里,她惊慌的瞪着置身在一片漆黑中,根本看不清面容的某人,「谁?」
「除了我,还有谁?」男子熟悉的低醇嗓音透着点笑意。
她还想说话,但他温热的手掌立即摀住她的唇,抱着她往另一角落去。
下一秒,两名侍卫拿着油灯往里头照了照,随意瞧了瞧,随即转身离去。
四周又渐渐暗下,楚心恬松了口气,下意识的要推开抱着自己的男人,但他却抱紧紧,轻声说着,「还没走远。」
「喔。」她只能乖乖的不动。
身处黑暗中,所有的感官都变得敏锐,她可以感觉到他宽阔胸膛下的怦怦心跳及坚实环抱着她的臂膀。
他一直清楚她年轻虽小但发育好,只是没想到抱在怀里的感觉会这麽好,整个人软乎乎的,像颗刚蒸熟的小肉包,身上也有淡淡的面粉香,在她紧绷的呼吸下,少女的丰盈起伏不时挤压他胸膛的滋味更是美好。
「还没走远?已经好久了。」她忍不住以手指戳戳他,轻轻的问。
他嘴角一勾,热烫的气息就在她的耳畔,沙哑着声音道:「其实已经走很远了,但你好像睡着了,我才不敢动。」
她先是一愣,接着气呼呼的用力推开他,这色胚子,这种状况她能睡吗?
但下一秒,乒乒乓乓声陡起,像是锅子倒地声,不会是她这一推造成的吧?
天啊,那两名侍卫会不会又去而复返?她吓得不敢再动。
男子也安静下来,但能在黑暗中视物的他,清楚的看到她那双圆亮眸子里的懊恼及不安,他强忍着笑意,没说话。
四周静默了好一会儿,也没人再过来,显然那些巡夜的已走到另一边去了。
楚心恬的眼睛也已适应黑暗,能看到男子所在的位置,离她只有三步远,「应该没事了吧?」
他点点头。
她这才摸黑走到灶炉旁,将她放在上方的油灯点亮,却发觉刚刚乒乒乓乓掉落的大汤锅及盖子离他们有一段距离,以男子现在所站的距离及高度,根本碰不到。
她眼内冒火,「你是故意去踢的!」她气呼呼的走过去,蹲下身将锅子跟锅盖捡起重新放好。
他也跟着走过去,「这话冤了,当时那麽暗,谁知道我後面有什麽?再说了,我也没想到你的手劲这麽大,我被推那麽远,踉跄退了多少步?我撑住了,是碰到东西,但下意识的又急忙往前走几步,这黑漆漆的,我哪知是往哪里走?」俊脸上尽是被冤枉的委屈神情。
也是,当时那麽暗,而且她的力道的确不小。
「对不起,我把你想的太坏了。」她尴尬的又说。
这麽乾脆就道歉了?男子先是一愣,随即笑了,「没关系,我们收一收,明早都得干活呢。」
「好。」她点点头。
两人小心翼翼的将厨房恢复原状,楚心恬看着他想说什麽,他却先笑说:「咱们明晚见。」
第二章 宵夜的代价
明晚?不止!还有第两个、第三个、第四个明晚,一连几个夜晚,这白吃白喝的家伙都准时在她完成宵夜的当下出现,若非身在古代,她都要怀疑厨房是不是被加装了针孔偷拍了。
每一次来,他都只是笑咪咪的聊上几句,大多是「这是什麽?」、「真特别!」、「也太好吃了!」云云,然後吃完东西,拍拍屁股走人。
他根本就是来蹭吃的!虽然食材费不是她出的,但她还是付出时间与劳力,这也太不公平了。
「嘿,你连来白吃好几晚,我跟你收点费用不过分吧。」
这一晚,楚心恬看着在油灯下,一边吃着她以白馒头微炸过当面包,中间夹着腌煎牛肉、黄瓜、番茄、蛋皮的美味汉堡,一边频频点头的男子说。
男子大口咽下手中的新鲜玩意儿,满意的咀嚼吞下後,再喝了一口手工现压的果汁,这才抬头看她,「你要赚钱?」
她点头,「有钱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你不就是个奴仆,要做自己想做的事,除非……你想攒赎身费用?」他挑起浓眉看着她。
她没有否认,也没有避开他略带惊讶的视线,穿越至古代,最让她挫败的事就是她无法主宰自己的人生,什麽鬼身契!
「看来你是认真的,可是你不过是个丫头片子,搞不好连大字也没识几个,你赎身後想做什麽事?」他突然兴致勃勃起来。
「那是我的事,我只问你,你吃我做的东西,付钱是不是天经地义?」她很认真的看着他。
他又咬了一大口手上的美食,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瞅着她那双圆亮分明的大眼,纯纯净净的,竟有一抹坚定。
他几口吃完,再将果汁也喝完了,指了指她自己的那一份。
「这是我的。」她没好气的拿起来吃,每一晚她都得多做一份给他吃,他竟然还敢觊觎她的!
他也没说什麽,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秀气的吃完她那一份後,才言归正传,「我没钱,但懂点医术,可以帮你看看。」他帅气的拍拍胸脯,再朝她眨眨眼。
呃,虽然人不可貌相,可是……她挑剔的将他从头看到脚,再从脚往上看到他那张愈来愈自得,下巴也愈仰愈高的俊美脸庞,「还是算了吧。」
他倏地瞪大了眼,「小丫头不相信?来吧来吧,我给你把把脉。」
他说来就来,拉过她的手,搭手把脉,屏气凝神,说不出的正经。
她有点儿想笑,他这模样看来还挺有架势的,不过,随着他的眉头愈揪愈紧,看她的眼神透着一抹凝重,她的一颗心也高高悬起。
「啧啧啧,怎麽小小年纪身上有寒毒。」他突然想到他十三岁时跟着师父到京城去看过一个约三、四岁的小病人,身中寒毒却是母体带来的,每年他师父都得过去复诊一次。
「寒毒?」她愣了愣,难道每一次全身冻得像冰块就是这个原因?
「别说你不知情,你每个月是不是总有几天手脚冰冷,怎麽弄也焐不热,半夜甚至冷得直发抖?」他蹙眉说。
她傻傻的点头,再看着他,没想到他真的有两把刷子。
「瞧你一副呆样,真以为我只会吃啊。」他笑笑的又拍拍她的头。
她这才回了神,没好气的拉掉他的手,「会笨的。」
「你看来也聪明不到哪里去,天生一个呆样。」他说不听的又揉揉她的头顶,刻意将她盘起的头发弄乱。
「喂,你太过分了。」她气呼呼的连拍他的手两下。
她手劲不小,惹得他皱眉,「你这麽凶,到底几岁?」
她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十三还是十四吧。」
瞧他以一脸看笨蛋的样子看着自己,她撇撇嘴角,「从我有记忆开始,就是在人贩子间卖来卖去,年纪太小做不了事,就又被转卖一次,出生日也被随意的改过。」
他面露同情,「啧啧,好可怜的丫头。」
她耸了耸肩,「也还好,一人饱全家饱。」
他突然一脸认真的看着她,「好丫头,这麽认命,我佩服你!」他再度拍拍她的头,只是这次,下手明显温柔许多,「我明晚就可以拿药过来给你,记得,按时吃一粒,而且得吃上好几年,不能断药,否则药石罔效。」
「好几年?」她咋舌的问。
他抚抚下巴,「是啊,你这寒毒要解就要这麽久,都深入骨血了,没个三、五年解不了。」
她咬着下唇,看病是一回事,拿药又是另一回事,「我、我没什麽钱的,算了,反正这十几年不也这样熬过来了……噢!」
他突然伸手弹了她的额头一下,手劲还不小,让她疼得叫了出来。
她这一叫,他倒是皱起眉头,又伸手过去替她揉揉,「谁叫你说话不经脑的,寒毒不解,你再熬个几年,整个人就只能躺在床上了,还能做你想做的事吗?」
她无法驳斥,但他话里的关心她是听到了,额头虽然仍有些疼,但她不得不承认他按揉的手很温柔,一点也不让人讨厌,有种说不出的暖烫入心。
「总之,这药呢,暂时就免费,你只要宵夜多准备我的一份即可,至於以後的事,以後再打算。」他笑笑的放开手,看到她额头的那抹红总算淡了些。
她顺着他的话问:「所以,你是船上的随行大夫?」
他笑了出来,「我不是,只是大夫身边的小厮,学了一半就懒得学了。」瞧她突然瞪大了眼,他脸上笑容更大,「你放心,我的医术看你这病还绰绰有余,也不会乱开药方子的。」
她只能再点点头。
他顿了一下又道:「你整理整理,赶快回房去,喔,对了,一直忘了跟你说,在你来厨房时,有个人偷偷跟着你,被我拿木棍朝他後脑杓打了一棍,昏了,你要感谢我也很简单,明天的宵夜加倍。」
他朝她露出一个足以魅惑所有女人的笑容,看到她呆呆的瞠视,这才满意的转身离开。
他这一转身,楚心恬才真的回了魂,她红着脸儿,抚着跳得飞快的心跳,这家伙是妖怪、大妖怪,没事朝她放什麽电!
她在心里骂了几句,连忙动手整理,之後才提着油灯步出厨房。
夜间,船上仅有几处回廊、甲板挂着灯笼,有些地方特别昏暗,像是返回她舱房的这条长廊,她走过去,果真见到一个面朝下趴卧的身影,动也不动的。
她一蹲下身就闻到了浓浓的酒味,将油灯再放低,是二厨!
她仔细看了看,後脑杓果真肿了一个包,但她一点也不感到抱歉,站起身来,越过他离开。
翌日,厨房内一如以往的忙碌,众人忙着手上的事,独独二厨显然心不在焉,好几次回头搜寻楚心恬的身影,甚至走到她面前欲言又止,一手摸摸肿痛的後脑杓,又见她一脸疑惑,他皱着眉头走开,就这样一次又一次的。
楚心恬当然知道他想问什麽,但她也很清楚装无辜才是上策。
这一回,他再度走到她跟前,终於忍不住的开口了,「你昨晚大半夜来厨房,有看到什麽人吗?」
「大半夜?我在睡觉啊,二厨看错人了。」她一脸不解。
他眉心拢紧,瞪着她那双困惑的大眼,真的有点迷糊了,他昨晚是半醉的状态,难道真是他看错了?不可能!他後脑杓肿了个包可是货真价实的。
「你到底要不要干活?不是要你别再惹她?」大厨忍不住走过来斥骂。
形势比人强,二厨闷闷的走开。
大厨则转头微笑的看着她,「我会罩你的,什麽事都可以把我抬出来,知道吗?」
她默默地点头,没说什麽。
虽然不想承认,可是看看四周神情各异的表情,有不怀好意的、嘲讽或不屑的……她竟然很期待夜晚的来临,至少,在一样的地方,只有一盏油灯的光亮下,那张对着自己的俊美脸孔总是带着满满的笑意,那让她觉得很轻松,她……算是有了朋友吧?
这一天,时间并没有太难熬,她脑中不时打转着要做什麽宵夜给他吃。
终於,忙碌的一天结束,她躺在床上竟然有些睡不着,但她仍逼自己睡,直到生理时钟把她叫起来。
她很快的穿好外衣,先打开舱门,左右看看,确定无人後,这才提着油灯,快步的离开舱房。
今夜,天空云层厚了些,长廊上黑漆漆的,两抹黑色身影伫立在那儿。
「这是主子交代的东西,至於药方上的药丹,制作不易,最快也要五日才能送来。」
「无妨,那时候就将药送到晨州地方官的府第——?」
男子的声音陡地一顿,比个手势,另一抹身影立即纵身飞掠到船身旁的一艘小船,在黑暗中迅速离开。
同一时间,楚心恬提着灯笼走过来了,一看到站在长廊的男子,她脚步先是急煞,在看到那张熟悉的俊美脸庞时,她红唇弯弯,继续往前走,压低声音道:「你怎麽站在这里?我还以为我来早了,结果你比我更早。」
「你是来早了,但我今晚特别饿,就先来了。」他也回以一笑。
她点点头,以手指指厨房,他接过她手上的油灯,两人往厨房去。
他看着她用少少的木炭升起灶火,用白天早已备好的半成品食材,简单的烘煎处理,轻松的在半个时辰内端出一道色香味俱全的新奇玩意儿。但大多时间,他的目光是定在她身上,油灯柔和的光亮,将她的发丝、面容镶了层淡淡的光,让她看来特别漂亮也特别迷人。
像是察觉到他的视线,她有几次抬头看向他,他笑,她亦回以一笑。
静默的空间,有种温馨的氛围。
她今晚做的是改良版虾松青菜米汉堡,过去她做这类西式速食,都以面包、馒头或是烧饼来包内馅,这回则是将饭煎成金黄色锅巴状,更是香味四溢。
因为是宵夜,她做的不大,但考量到男女食量,她做了两个给他。
瞧他吃得眉开眼笑,楚心恬也觉得今晚的宵夜特别好吃。
他是懂得回报的,喝完她准备的舒眠茶,他将怀里两小瓶葫芦状的药瓶放到桌上,「你听好了,这个是……」
她很认真的听着,讶异於他除了给她治疗寒毒的药丸外,竟然还有晕船药,再听他说着每日吃药的注意事项,她的心暖烘烘的,他比她想像中的还要体贴仔细呢,正要开口说谢谢时,却见他一脸正经的说了——?
「你这药可别让人瞧见,因为我跟你是一样的。」
她一脸困惑,「我们什麽一样?」
他突然笑了,再朝她眨眨眼,「你偷偷做宵夜,我偷偷做药丸,懂吗?」
她表情很窘,呐呐否认,「我、我才没有偷偷呢,我真的是被允许可以动用这里的任何食材。」偏偏她不能说他什麽,因他偷偷做药是为了她,只是这样很不好啊。
「他允许你?怪了,权尚书生性就不是个大方的,还是——?」他突然瞪着她看,「他对你很特别?」他暧昧的目光迅速往她发育良好的身材扫了一眼。
她顿时怒了,「胡说什麽?权尚书对我没那种心,他看重我的手艺,哪像你思想邪恶。」
「食色性也,何来思想邪恶?何况,你这种模样,哪里都圆圆的,很可爱啊,他对你特别也很正常。」他突然倾身向前,认真的打量她那张粉白如蜜桃的圆圆脸儿,像在勾引人去掐上一掐,他忍不住的伸出手,见她瞪大眼,他的手瞬间往上,改而拍拍她的头,笑道:「你真的很可爱。」
这家伙在撩妹吗?她没好气的打掉他的手,「别动手动脚,男女授受不亲。」
他呿了一声,往後坐回去,「不是吧,你一个小厨娘也兴演千金小姐的矫情?」
「才不是,但男女有别啊。」
「可我们不是独处一室,而且还一连好几晚了?」他理直气壮的反问。
呃,她死死的瞪着他,却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来。
瞧她一张脸气得鼓鼓又吃瘪的模样,他忍俊不住笑了出来,「小丫头,男女有别不适用在你这丫头身上,对了,今晚又有人在你舱房前後出没,你倒是要真的小心点。」
「你怎麽知道我的舱房在哪?我上次就想问你了。」
他耸耸肩,「我有一天当差时,不经意看到你走进去,本想喊你,但怕别人多想,把你视为眼中钉,那就不好了。」
「谁会多想?」她问的直接。
见他的手又要往她额头弹过来,这一次她闪得快,没让他得逞。
他咬咬牙,指指自己那张足以魅惑男女老少的俊帅脸孔,「你这双眼睛要不要本大夫也一块瞧瞧?这船上有九成九的女人,眼睛都黏在我身上呢。」
「噗哈哈哈,你真臭美,我听到的人才不是你呢,虽然,你的确长得算出色了。」
楚心恬是很诚实的,只是,帅哥她在穿越前就看太多了,尤其在法国学艺时,金发碧眼的帅哥可是满街跑,也难怪她对眼前的古代帅哥有着免疫力。
他蹙眉,「不是我那是谁?喔,福王是吧,那家伙天天泡在温柔乡里,只在上层窝着,哪有我这可以满船跑的人魅力大。」
「你魅力大,然後呢?」她问。
「什麽?」他难得没听懂。
「人家魅力输你,可还是个高高在上的王爷,可你呢?一辈子当大夫身边的小厮就满足了?」她突然觉得生气。
他开玩笑的哼了一声,「知足常乐,你没听过?」
「你这叫好逸恶劳!医术不都学了一半了,为什麽不继续拜师好好学下去?男人就该有成就,怎麽可以这麽容易就满足?」她碎念着,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她气得双颊都鼓起来了,这副可爱模样让他笑意更浓,「我爹娘都没说什麽了,你凭什麽管?还是,你想当我媳妇了?」
他笑咪咪的起身,走到她身边,轻而易举将她连人带椅的转个方向面对自己,然後倾身顺利的将她困在自己跟椅子间。
她抬头看着低头弯身的男人,想也没想的就伸手顶住他的胸口,「你明明可以很正经的跟我说话,干麽把自己弄得油嘴滑舌的样子,那我会讨厌你。」
四目相对,她眸子清澈如水,他则是略带复杂深深地凝视她,半晌他突然笑了笑,直起腰杆。
「笨蛋,我这叫亲切随和。」被她说油嘴滑舌,他半点也不以为忤,反而很自得的坐在桌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你要这样解释也成,但我正经的问你一句,一辈子都在别人身後当奴才好吗?你好好想想,若是当个医者可以悬壶济世,可以帮忙弱势贫穷的人,你还能自己当主子,这多好,你为什麽要如此浪费人生?」她是又气又恼。
他双手交抱在宽阔的胸膛,挑高了眉,将她上上下下瞧上一瞧,再摇摇头,「你说话会不会太老成?还是个小丫头呢。」
「男人跟女人一样,应该都可以主宰自己的人生才是。」她突然忿忿不平起来,「你明明比我有机会,却如此不长进,真是太可恨了!」
她站起身来,闷闷的收拾桌面,从一旁的大水缸里舀了水来清洗杯盘。
他蹙眉走到她身後,小声的问:「你生气了?」
「没有,我又不是你媳妇,你自甘堕落……不是,知足常乐,那是你的选择,我有什麽好生气?」她只是气自己,气这种男尊女卑的古代,气她穿越过来时,只是个无父无母无人能够依靠的十岁女童,她气自己什麽也无法抵抗,只能屈就这种被套了枷锁的奴役人生,无法挣脱。
一想到这麽多憋屈难吐的怨气,她眼眶不由得红了。
他浓眉一拢,「要哭了?」
「才没有,是我洗盘子手劲太大,水溅到眼睛了。」她想也没想的就用手去揉眼睛,竟忘了手上有泡沫,这一揉反而刺痛双眼,泪水真的拚命落了。
「你真的笨!手上全是皂水还去揉眼睛。」
他一边怒斥一边连忙拿了乾净的巾子弄湿,轻轻的为她擦拭泪眼,动作说有多温柔就有多温柔。
不知道是否是这样的温柔触动了泪液开关,她的泪水根本止不住,事实上,从来到古代後,她一直过得小心翼翼,就怕被别人发现她的不同,从来也不敢让自己的情绪彻底放纵。
「喂,这啥烂皂水,刺得眼睛这麽痛?」他声音都有些慌了。
「我没事。」她声音瘖哑,泪水仍滴滴答答的落。
他轻敲她的头一记,「你逞什麽强?不就是想哭嘛,但哭得刚好就好,别哭太多,伤眼的。」他从来没有这麽哄过一个女人,事实上,哪个女人敢在他面前掉一滴眼泪,马上就被人拉出去了,见她哭得这麽伤心,他的心也跟着揪疼了。
楚心恬管不了泪水,这一次的宣泄全在意料之外。
见她哭得这麽伤心,他简直不知所措了,「该死的,你别哭了,大不了我好好学医,好不好?」
这句带着求饶的咒骂,终於让她破涕为笑。
她噗哧一笑,脸上都还是泪水,「我哭干你学医什麽事啊。」
他一脸无辜,可手没闲着,拿着毛巾替她擦拭脸上的泪痕,「你不是说到我的自甘堕落,才开始红了眼眶?我知道了,你就想当我媳妇嘛,但我知足常乐,不思长进,无法让你依靠,你才难过的哭,我都了解了。」
她以泪眼死死的瞪着他,这家伙哪来的自信?脸皮会不会太厚!
他还一脸无辜的问:「我有说错吗?」
她没好气的道:「大错特错,你再胡言乱话,明晚就别来吃了,哼!」
他突然又笑了,再朝她眨眨眼,顺手摸一把她柔嫩有弹性的脸颊,「终於有力气骂人了,你收拾这儿吧,我今天被某人的泪水弄得好累,先回去睡了。」
她愣愣的看着他塞在她手里的毛巾,再抬头看着他转身离开的身影,这人,真的不坏呢,她伸手摸摸自己的脸,不对,他刚刚是不是趁机吃她豆腐了?
蓝蓝的天空,船静静行驶着。
金碧辉煌的上层楼阁内,雕梁画栋的门柱上几丝绣帘随风飘扬,六名貌美的女乐师正在弹琴,而前方有一如床的软榻,权尚书舒服的半躺卧着,怀里还依偎着他最喜爱的一名美妾。
在他前面,有一镶嵌多色宝石的小圆桌,上方摆放着几盘精致点心及美酒。
他怀里的美妾起身向前,拿起一只镶着宝石的酒杯,坐回他身边。
权尚书搂着她,就着她白嫩如葱的手,喝了一口醇酒,微笑的再看着那些弹琴的美人儿。
此时,一名侍卫走进来,上前拱手道:「大人,楚丫头来了。」
权尚书朝那几名女乐师挥挥手,她们立即起身退了出去,他怀里的美妾也跟着坐起来,但权尚书仍维持着慵懒的半躺卧姿势看着楚心恬走进来。
她上前行礼,神情恭敬的看着长相斯文的权尚书,不知道他今日为何突然要她到上层楼阁?
「从明日开始,你在午餐点心的份量及样式都多做些,这是福王交代的,还有——?」他看了一眼在一旁侍候的丫鬟。
该名丫鬟立即走上前,将一小袋碎银交给楚心恬。
「那也是福王赏给你的。」他说。
楚心恬难掩惊喜,脱口而出,「太好了,呃——?」她尴尬的看着突然笑出来的权尚书,就连他身旁的美人也低头笑了。
但不管是退回一旁的丫鬟,还是站在另一边侍候的两名小厮,三人的视线很快的对上又闪开,福王赏这笔钱时,他们也在场,可是福王丢出的明明是一大袋沉甸甸的银子,少说也有几十两,现在却只剩一小袋碎银,这个他们可没胆子说出来。
权尚书看着一身淡蓝裙装的楚心恬,他知道这半大不小的小姑娘是个小财迷,也清楚她有多麽想要赎身,然而撇开他现在对她厨艺上的喜好,他相信再过两年,她的容貌可不输此刻在他身边的美妾,届时,让她成为自己的人,也在他的盘算中。
所以他对她一向多了分包容,他笑看着她,「福王非常喜欢你做的点心,而船上生活没什麽过多的娱乐,他玩了一个月,已没啥新鲜感,每天睡到午後,醒来吃油腻的山珍海味也腻了,他贪鲜,你就多费点心,日後的奖赏肯定会更多的。」
「是。」她喜孜孜的频点头。
一旁的美妾见他的注意力全在楚心恬的身上,不依的偎到他怀中,娇嗲着声音道:「大人,您忘了妾身的事?」
他低头亲亲她的额,再抬头看着白皙素净的楚心恬,「把你叫来,还有另一件事,前几天,你做的一种配茶的饼乾酸酸甜甜,她很喜欢,兴致勃勃的想跟你学一学呢。」
楚心恬想了想,点点头,「那是柠檬糖霜饼乾,不难做,可是火候拿捏比较难。」
她将如何用蛋、糖、油、面粉等各种材料混合融合成面团,再分成小面团压平烘烤,完成後放凉,另外将糖粉与柠檬汁如何混合,再沾裹在饼乾上……她说得很仔细,但一看到美人飘忽不耐的眼神就知道又是一个只是随口说说,想讨好权尚书的女人罢了。
「听来也不难嘛,只是火候?」美妾咬了咬红唇,看向楚心恬。
「这真的只能靠经验,很难说。」楚心恬说得直接,毕竟古代没烤箱,无法预热,无法定温,炉灶的火太烈抑或是不够热,烤出来的饼乾就四不像,难以下咽。
「这……」美人儿娇滴滴的又看向权尚书,眨了眨眼。
权尚书哈哈大笑起来,「好了,那种粗活哪要你自己来?想吃让楚丫头去忙便是,你好好侍候我就成。」
「妾身也想啊,可是,大人将很多时间都花在福王身上,有时还一人窝在房里,要妾身代大人坐在花厅,说是陪福王,却只是看着福王对着两个丫头搂搂抱抱,人家看了,不只无聊,还念着大人,要妾身怎麽侍候?」她嘟起红唇,幽怨的美眸瞅着他。
但她这撒娇也是有拿分寸的,眼前的男人并非泛泛之辈,权家更因他的善於钻营攀附,才能从没落士族重新爬到巅峰,他更藉职务之便搜刮油水,出入也讲究排场,连身边侍候的奴仆也都得相貌乾净,身形姣好。
这次出使,像她这等美貌女子,这船上就有七、八名,再加上女乐师们,想要在他身边占着位置,可得步步为营,不能让他厌了。
原来是在讨拍啊,竟然拿她当藉口了,楚心恬杵在原地,心里嘀咕。
权尚书握着美妾的柔荑,「京城交代了不少事,我得适时回应,写些东西,飞鸽传书回去。」他摸摸她柔滑的玉手,「好了,说说福王昨晚怎麽样了?」
「他搂着两个丫头又亲又抱的闹了一整晚,酒喝了好几坛,直至深夜才醉醺醺的让两个丫头扶回房里,估计不过午是醒不过来的。」美妾忍不住埋怨,「皇上找这种人跟着大人出使,也不知是何打算。」
权尚书但笑不语,这里面还有太后跟相爷的盘算,只不过,一个女人不需要知道那麽多。
美妾却很不识相,自作聪明的又说,「还是皇上对福王有忌讳?京城不是有传言说无忧阁阁主就是他,而无忧阁这个组织就是福王密谋要为前福王报仇才创的江湖组织?」
闻言,权尚书是嗤之以鼻,「福王不过是个纨裤王爷,哪来的能耐?传言是假的,就你这小傻瓜当真。」
但他就喜欢笨的女人,他要的只是她们的身体与侍候,心计跟聪明都不需要,他低头又亲了亲怀里噘嘴说着「我不依」的美人。
楚心恬好无言,虽然她也认同权尚书的话,但是,这两人谈情说爱可以,有必要将她晾在这里当观众?
无忧阁这名号在京城可说是无人不知,那是一个专门给人解决疑难的组织,小至打听人隐密,大至杀人灭门,只要能开出令无忧阁阁主满意的价格,包雇主高枕无忧,也因为它的使命必达,成为朝廷和江湖人最大的忧患,但从来没人见过无忧阁的阁主。
不过不知从何时开始,有传言说无忧阁的阁主姓魏,也因为没有他办不到的事,江湖上敬他的人称他为魏神仙,憎他的人骂他是魏魔头,流言传来传去的,竟然传出这个姓魏的就是福王魏兰舟。
她印象可深了,当时她在尚书府後院听到这话时,她身边的奴仆反应很一致——?
「福王是无忧阁阁主,这是天大的笑话吧?哈哈哈——?」
「他要是无忧阁阁主,我都是皇帝老子了!哈哈哈——?」
她从来没见过福王,但听过荒唐贪玩的福王,也听过能上天下地的无忧阁的种种事蹟,能将这两者摆在一起的人,她只觉得脑袋有洞,而且,洞还不小。
权尚书跟美妾甜滋滋的说着话儿,终於注意到她这根开始神游的木头,这才挥挥手让她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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