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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婢(原名:君奴劫)》有琳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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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6-8 20:30:40 |阅读模式 打印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她曾是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官家千金,如今却是一个带罪之身的卑微宫婢。

命运的捉弄让她遇上了天子;那个男人因为她的一个眼神而留意到了她,并下旨让她侍奉左右,而他却不知道眼前的小太监其实是一个妙龄的少女。

出巡途中遇刺,她竭力将天子带回了京,却被打入了南牢,那个人间炼狱让她尝尽了苦难甚至生不如死。

重回他身边之时,她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小秀子了。

这个小太监身上的特质总是能吸引住他,他本是不以为意,渐渐的却惊觉到自己内心的渴望,他痛苦着,并极力地压抑着。

将注意力转移到后宫的那些燕燕莺莺身上去,然而身体是满足了,心灵却越发的空虚---

一个月夜,他借酒行凶,将她占为已有;随后他却又忘得一干二净,以为自己只是恩宠了一个妃子。

这个小秀子依旧扰乱他的心,为了屏退这个魔障,他无情地将他送走了。

离开了天子身边,董秀受尽了折磨,后来随着一个妃子住进了冷宫。

她淡泊的性子致使她在这被人遗忘的一角过得如鱼得水,日子虽清苦,但她却得到了一直向往的自由,并且渐渐地出落得亭亭玉立---

然而一个带伤闯进来的黑衣人却毁了她的平静,她将他救了,却也给自己带来了后患,直到被押送到天子的脚边,她才知道那个黑衣人竟是天子的死对头。

他一眼就认出了眼前的这个女人就是当年的小秀子,他疯狂了,轻而易举地夺走了她的一切,并将她禁锢在身边,令她失去了自由、令她尝尽了痛苦。

他给了她最不想要的名份,但同时也给她树下了无数的敌人,妒忌让后宫的女人对着她张牙舞爪。

对于他的恩宠,她没有丝毫的感激,甚至抗拒。

她的不领情激怒了他,竟在她怀上了他的孩子之后,领着她南下征战,在这个时候,她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爱上了这个强势的男人。

然而这个男人却突然对她冷淡起来,甚至无情的她不理不睬,她痛苦,却也无耐----

直到她被他的死对头俘虏了,他依旧无动于衷;为了保住腹中的孩儿,她受尽了非人的折磨。

被他救回时,她已经伤痕累累---

------

爱:可以让一个冷酷无情、狠毒睿智的帝王丧失理智。

爱必然是极致的唯爱、是绝爱!

一个绝爱的故事,在此呈献——————

宫婢属于一篇慢热的文,越品越有味道--请君慢慢品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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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6-8 20:31:10
第一章: 郦才人

    庆嘉三十九年,太元帝崩。新帝中宫皇八子应耿天登基,年号元武。

    元武五年,太元帝重臣司空昌年明为巩固势力,与朝中十多官员上下勾结。被同僚一纸上疏、弹劾,元武帝大怒,下令将其诛九族,一干相关官员三品以上的皆被斩首,从三品以下官员皆被流放,家属女眷被分到当宫婢、官婢,男子被充军、劳役。

    波及官员上至一品太尉、二品尚书令,下至六品内谒者监、上镇将二十六官员,被流放发配达千三百余众。

    此乃元武帝自登基以来查办最重大案件。

    元武帝的果断的行事作风,在众大臣心中植下了深深的根,起到了杀一警百之效果。

    元武七年!

    时已至十月,丹枫迎秋;秋风红叶、落叶纷纷扬扬,给宽敞的宫廷院落增添几分秋色。院内的石制园桌围坐着三位衣着华贵、雾鬓风鬟、扮相秀丽、姿色相当的妙龄女子。絮絮地谈着家常。

    良久,深秋的傍晚吹着秋风,带着几许凉意。其中两女子起身,向黄衫女子行礼后,退了出去。

    身着黄罗衣的女子,见两女子出了院门。随后优雅地站了起来,轻轻地弹了下裙摆。站在远处的侍女连忙走过来收拾桌面上的瓜子果壳。

    待女一边忙碌一边讨好地对黄衫女子道:“郦才人这里好生热闹。奴婢刚刚去收拾罗才人那屋,冷冷清清的一个外人都没有呢。”

    “噢,是么?”郦才人不在意的轻语:“罗才人进宫经已一年有多了,方被主上召见过一次,又有谁想去结交这样的才人呢。”语言间微露得意之色。

    “是啊。卢采女及洪采女两人最近常到郦才人这儿来呢。”待女和应着道。

    “她俩跟我是同乡,我同她们一齐选采女进宫的。感情自然要深一些。”说罢,迈开小步向屋走去。侍女忙走在她前面,给她推开了檀木门。

    郦才人刚踏进门槛儿两步又退了出来,向着院门槐树下正在打扫落叶的小宫女招了招手道:“秀儿你进屋里来,我有事吩咐。”

    “是!”小宫女抬起头号来应道。见郦才人已经背过身去,连忙放下扫帚,跟着她后面进了屋。

    走至里屋外,小宫女没敢跟进内房,在外候着,郦才人走了进去,只一会儿功夫,就走了出来,手里捧着一套暗青色的布料。算得上中上的软料子,印着一条条淡淡的条纹,小宫女看着很是眼熟,像极了宫里小太监穿的布料。

    郦才人来到她面前将衣料坦开,露出了衣服领口袖口的印花,果真是一件内侍太监服。

    “秀儿将它换上给我瞧瞧。”郦才人轻描淡写地道,

    “才人,这是太监服呢。”小宫女面带一丝局促不安。

第二章: 雌太监

    “试试无妨。”郦才人言语轻柔动人,但语气却不容拒绝,并将衣服递到她面前。

    “是,奴婢这就去试。”小宫女看了看她,不敢再违命,垂低下眼帘,伸手接过衣服,她向着郦才人复了复身,转过身去要往屋外走去。

    “慢着!”郦才人连忙制止她,并慌忙的伸手将她拉住,犹豫了一会儿才道:

    “外面人多耳杂,还是不要出去。秀儿就在这屋试穿可以了。”

    她左顾右盼了好一会儿,指了指右手边那立着的雕刻着细密荷花的屏风说:“到那屏风后面去吧。”然后用眼尾扫了一扫候在不远处的侍女,对她示意说:“小荷去帮一帮她吧。”

    “是!”侍女小荷连忙走过来,领着小宫女走到屏风后面去。

    两人在里面摆弄了有一刻功夫,才将一身服装穿戴妥协。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郦才人细细打量着她,只见淡色系的布料,衬得她皮肤白皙、面如冠玉,过了好一会儿。郦才人满意地点了点头,微笑着道:“秀儿穿这身倒是挺合身的,就是脚摆长了一点,不过不碍事。”

    小宫女正要回话,却见郦才人又指了指身后的桌子。

    桌上罢放着半截式坎肩、外袍、腰带、还有一顶蓝色金属材料制的发器,这是当朝太监的一种头饰,只要将头发全部束起,将这蓝冠往头上一套,再用一支细长的棒状物往中间空隙处插过,再往另一方向穿出来,就能固定住头型,往外只露出耳朵以及后脑的部分发脚,显得头发干洁整齐,太监私底下称这种头饰为蓝包顶。

    不过这种包顶有多种,种类不同也显示出配戴者的品衔不同。

    管理太监的机构称“敬事房”,又谓“宫殿监办事处”。规定在督领侍下面,有大总管、副总管、带班首领、御前太监、殿上太监、一般太监和下层打扫处小太监之分。

    这种蓝包顶就是殿上太监配带的,算不上上级,不过也不是最低级别。

    “将这些也套上吧。”郦才人吩咐着

    “是!”两个都觉得挺有意思,小宫女在小荷的忙下将头发解开,然后再往头顶束起了一个高高的发髻,再套上蓝包顶,然后外袍、坎肩皆一一穿戴好。

    小荷将她在自己面前转上一圈“真的很像小太监呢。”她惊奇地道。

    “嗯。”郦才人也细细打量着,除了裙襟下摆过长。几乎找着一丁点缺点。没有一丝涂脂抹粉的脸蛋,在这套袍子的陪衬下倒比平时见到的小太监更显得多了那么几分英气。“秀儿脸蛋倒生得挺俊俏的。”

    “才人说的是呀,秀儿穿上这一身,像极了男孩子。”小荷随声附和着。

    小宫女秀儿被这么一说调皮性起。眨了眨眼,学着小太监的模样,蹲下身子,双手参地,作俯首状,将声线拉长道:“奴才小秀子给主了请安了———。”她还特意在了字后面拉上长长的音调。

    逗得身旁两人都笑逐颜开。笑声一片。好一会儿,郦才人收起笑脸也装腔作势地清了清喉咙,调侃状道:“平身吧!!”

    “奴才遵旨!”

    三人笑得东倒西歪,一时之间整个屋子闹哄哄的。

    玩闹了好一会儿,郦才人才想起自己要小宫女穿这身衣饰的意图。忙让小荷退下,恐防隔墙有耳,让秀儿附耳过去,在她耳边细细地交待着————!

第三章:卑微

    黄昏已近!

    空中飘浮着的白云朵朵,被一道道晚霞的阳光从中穿云破雾,渲染出斑斓的色彩。

    如此五彩垄罩下的宫殿,庄严耸立在大地之上,数不清的高楼,一座座亭阁,长廊丝带般,迂回曲折。

    楼阁屋檐高挑,仿若飞鹰展翅高飞瞻视着低下的猎物般气势如虹。亭台楼阁,参差环抱,回廊环绕着。弯弯转转。

    秀儿在迂回的走廊中穿行,途经琼楼玉宇、雕栏玉砌。

    她将手中锦布包裹着的东西忐忑地往怀内深深揣着。身上的蓝袍令她感谢到有一丝不安,虽然忐忑,但不安的心情当中又带有一丝丝新奇。

    她十三岁进宫,到现在为止已经进宫两年有余了。

    因为是带罪之身进宫当的奴婢,因此刚进宫时只能伺候在正六品、正七品御女、宝林身边。做个低下的小宫女。

    小宫女——做的都是比较粗重的活儿。平时不单单要听从御女、宝林的话。就连她们身边的随身侍女都会指派她们这些小宫女干活。

    这宫廷最卑微的就数宫女了,即使是宫女的上级长宫女都比侍女低一级。虽然宫女侍女的分工并没有文条规定,但一直以来,宫女就是负债侍女不太愿意干的粗重活儿。

    御女、宝林身边都各有一句侍女。但宫女却是共用的。甚至连采女有时也会到御女、宝林处借用宫女。

    在每届刚选秀进宫的美女都被分为几级的,但这个品级不是按照女子的才貌相差进行选配。只要是看门第、出身。

    平民出身的女子即被选为采女,正八品。

    采女身边一般不配给宫女。但可以自带一婢女进宫。

    被选进宫的采女多数都是商人之女,商人在社会的身份比较特殊:有道说:

    “仕、工、农、商。”——

    以上四个字是社会对阶层的区分。

    仕:仕途者、工:手工业者、农:务农者、商:经商者!

    四个字是商排在后的。

    官系最高的工人比农民富有而商人,人们认为商人是唯利是图的,敛的都是不义之财!

    因此人们对商人是不推崇的,所以排在了最後。所以商人虽然能过上比别的阶层更发的生活,但却得不到认同。

    即使腰缠万贯也是被人看不起的,因此好多商人都想将其女送进宫,如有一日能得圣宠就那就有财又有势了。

    商家之女能受千金之礼成长,养尊处优,自然气质、容貌相对出色些。

    工、农家之女,长年累月干粗活,再花容月貌也经不起折腾。有一双粗糙不入目的手,或者皮肤黝黑,又怎么能被选进宫当秀女。

    所以能选上采女的多为商家之女。即使选上了采女,宫中也对其有歧视,不会配给宫女服侍,但允许带自家家奴过来服侍。

第四章:卑微

    商人之女带上个家奴是绝对有条件的,有的甚至带上几个,排场比那些受了皇恩才人的还要大。

    然而万事皆有例外,如果选进来的是身无分文的平民之女。那即使是正八品的佳人。也要自己动手处理碎事务了。

    因此偶尔也会有一两个采女会向其他宫中去借用宫女,已经成为了一种惯例了。

    董父是一个文官,平时只喜作词写文章。

    董秀三个姐姐性格皆温柔敦厚,不料四女儿董秀却性情活泼可爱、耳聪目明、天真无邪。

    董父对其喜欢有加。不想以儒礼条法束缚于她。从而造就了她那直率性情,喜怒皆形之色。

    岂料,一祸事殃及池鱼,家族风云变色。

    父亲被流放,母亲姐姐皆被充配成了官婢。

    家里在就董秀一女未嫁,成了宫婢。与母分手前,母亲总是懊悔不已。

    恨自己没有教过董秀一丁点人情世故。在那如同狼窝虎穴的宫廷内如何能生存是好?惟有临急抱佛脚——

    耳命相提其切记要安于本分、谨小慎微,万事切莫强出头。才是安命之法!

    董秀时已年十三,已经是知事之年龄。

    进宫里乖巧听话,又少言语得失。

    如此半载。

    郦采女在得以得圣宠被封为才人时,见她长得可人干事又利落,就将她带至身边。

    平时日里对其也不薄,董秀对郦才心存感激。

    如今郦才人要她假扮太监到内侍房替其办些小差。

    虽然假扮太监有背宫规,但听从主子的吩咐也是安本分嘛。董秀为自己这失仪的行为找了个借口。

    本以为会困难重重。

    但她身着这一套太监服饰,穿过几个宫殿竟无半人阻止。

    第一次出秀娥宫,就如刘佬佬进了大观园般,到处观望,迂回曲折、楼阁盘桓的宫路就像一个迷宫似的。

    单单一个回廊就能通上好几处。对于不常在此行走之来说实在容易迷路,因此这令她走了不少冤枉路。

    正是傍晚各宫殿准备上晚膳的时候,宦官侍女皆行色匆匆。

    董秀一路走过,问了不下十人,走了不下半个时辰才来到内侍房。

    她站在大院门外,内侍院的院门比秀娥宫的低上几分,朱色的门庭门紧闭着。

    门楣上雕刻着[内侍]两个楷体字。门外与其它宫殿不一样,此处没有一个侍卫把守。

    虽在同一宫廷,但各殿奴才各司其职,各殿的大规矩虽然一样,但细节却皆不尽相同,董秀不敢鲁莽行事,她在门外守望了好一会儿,确认了门外都没有能为她通报的人。

    方伸出手轻扣褐色的大门,良久,没有回应!

    她又加大了几成力道,依然如故。最后她用手轻轻一推。竟然被她推开了一条缝隙。她从门隙中观望。没有看到一个人影,不得不推开门,迈了进去。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6-8 20:31:25
第五章:内侍院

    内侍院跟别的院落大不相同,各屋排列相当有序。

    院外除了一些大树和桌椅板凳外,并没有过多的陈列摆设。院墙比起别的宫墙都低上几分。院内除了散落的几许黄叶外,没有任何杂物,干净起来却空荡荡的。

    董秀走到一敞开口的屋檐外,看到了一人在里面忙活着。她走了进去。

    屋内的人看到她。停了一下动作,看了她一眼,见是一个明眸皓齿的小太监。

    他审视了她一会。见她着装跟自己一样品级,用不着行之以礼。又继续忙活着,一边忙活一边开口问道:“什么事啊?”

    “我找李公公,不知道他现在在那里呢。请小哥指点指点。”董秀语气温和的询问道。

    “李公公?那个李公公?这里姓李的公公也不是一两个的呀。”

    “就是这里的领班公公,李小英公公。”

    “哦,你要找的李公公原来在这个时候是换了班,应该回来才是”他说道,又停了一下继续回她道:

    “不过今天不知怎么的,去替班的人都上殿了,可该换班的都没回来。”他语气疑惑。跟着又说道:

    “我知道替班的都被传到玄轩园去了。你要么在这儿等,要么到玄轩园寻去吧。”

    董秀犹豫了一下,天色已晚了,心想等下去不是办法,她向那太监问道:“小哥,那玄轩园该往那里走啊?”

    那小公公领着她走出了屋子往右边一直走,过了六七个屋门,出现了一条两个宽的巷子。

    小公公指示她说:“你走出这条巷子,不要转方向,直行就能到内侍宫西门,从西门穿出去,绕过上和殿,再向前走就是玄轩园了。”

    董秀向他谢过后,就沿着小巷子一直走。

    狭小的而又长长的巷子在傍晚的天空底下显得有几分阴沉。董秀加快了脚步,走出阴巷。

    前面是一处院落,旁边围着院落的两旁是外墙为白色粉壁或糊以白纸的建筑。

    与其他宫殿的辉煌装饰物的风格与色彩都不一样,偏向素朴,加上朱红色的琉璃瓦,整体色调趋向宁静。

    突然——!

    一响尖叫声破空而出,声嘶力竭、音域可怖、间隔不断,在这宁静阴暗的空间幽幽传来。

    似远似近.——

    董秀忽然觉得脚底下如穿过百条泥鳅,透凉的透凉,掌心直参出冷汗来。

    看到了不远处一道朱门,她匆匆跑过去,慌忙推开虚掩的木门,而后在身后使力的关上,将一身幽凉关在那门后。

    前面是一片竹林,一条长长的回廊。

    她穿过回廊,眼前豁然开朗,是巧夺天工的园林景致。

    穿过小桥流水,走过一个个亭台楼阁终于看到了一个玄轩园三个大字。

第六章:遇驾

    这里跟园外的荒无人烟恰恰相反,园内几处皆见有官衣侍卫把守。

    她拉住了一位路过后太监,向他打听李公公的位置。

    此人带着她来到处假山后面,只见十多人以五体伏地之姿整整齐齐地跪拜在两男子面前,带她到来的太监见势也立即跪了下去。

    站在众人前面的一男子眼光向她扫了过来。她呆着身子一时反应不过来。

    旁边刚跪下的人见她呆若木鸡,暗地里伸手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角,她反过应来,惊慌失措起来,身子以一个奇怪的角度弯腰跪拜在地上。

    “卟”的一声,额头碰到地上凸起的石块,一阵剧痛传来。但她没敢伸手去扶额。她紧张得双手齐整整的并在双肩下面,眼睛望着不到一寸的泥土。

    毫不知前面那身穿明皇服饰的男子在她叩出响声的同时,冷若冰霜的脸动了动,嘴角向上扬了扬。

    跪拜在地上的太监全都屏气凝神、噤若寒蝉、一动不动生怕弄出一丁点声音。

    站在他一旁的晋王爷应司南见气氛凝重,睇来自己不得不插话了。

    他恭敬的对着应耿天说“皇上请息怒,这班奴才并没有冒犯微臣。只是微臣此时此刻的确不应该出现在玄轩园,他们拦住微臣也是尽职尽责罢了,微臣这就告退。”

    应耿天桀骜不驯的脸动了动,表情微显揶揄意,但言语却跟他面部表情所表现出来的相反:

    “晋王爷是朕的四哥,区区一个玄轩园算什么,就是宁乾宫、金銮殿四哥也是可以跟进自家客厅般出入自如,岂能让这些奴才拦阻。”

    晋王爷应司南一听大惊,这才明白过来,他惊恐万状连忙也跪拜下去。

    抖着手身前躬,并且语气颤抖着向应耿天道:“臣不敢。”

    跪拜在一边的李小英此刻才明白,果真是圣意难测啊,起先听闻晋王爷在玄轩园散步,一班太监遵循圣意上前阻挠。

    岂料圣上却龙颜大怒,对着奴才横眉努诉。

    现在听两人言语才知道圣上是借奴才的手,灭一灭晋王爷的士气,好让他知道君臣之礼,不再敢造次。

    应耿天没有理会跪在身旁的应司南,反而绕过两个奴才走到跪在地上的董秀跟前。停了下来。

    凝视了她的头顶一会儿。继而命令道:“抬起头来给朕看看。”

    董秀通过额头的余光看着停在自己前面的一截明黄袍罢,不敢肯定皇上叫的是自己,她犹豫地抬起头,对上上同等候的视线。

    四目相投。应耿天对上那黑渊的瞳仁,当中没有惶诚惶恐的不安,却如一潭清澈的泉水,明亮如镜、双瞳剪水。

    一滴血红的水珠因为她突然抬起的头的冲力,从她眉心缓缓地滑落,沿着鼻翼流了下来,给那清汤挂面的脸增加了一分绮丽。

第七章:遇驾

    应耿天盯着她俊秀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奴才小秀子。”她回答的同时,看到不远的李小英公公见到她的脸的同时一惊。

    “那个宫的?”应耿天语气平淡。

    “————奴才————嗯——”董秀一时回答不上,正犹豫不决时,李小英忙替她答话道:

    “回主子,他是奴才刚选进上殿的奴才,以前是秀娥宫的。”

    “嗯!”应耿天只回了一个音节。他视线围绕一干人等转了一圈,最后视线停留在晋王爷身上。

    见他依然跪在原位,他满意的笑了笑。回头挥了下手对着众人下令道:“都退下去吧!”

    “是!”众人一呼百应,董秀松了口气,跟着太监众人走了出去。

    此刻的晋王爷进退维谷,如百爪挠心,他木着身子兢兢业业地等候着应耿天走到他跟前来训话。

    不料应耿天只在他跟前露出一个深不可测的微笑后,就离开了,后面几个侍卫连忙跟了上去。

    待到应耿天走远了,连身影都消失在眼前时,他才敢跄踉起身,伸手抹抹额头,渗出一手的冷汗。

    找着一处阴暗角落,见四周无人经过,李小英横眉责备董秀说:“你怎么能到这边来,要被人知道你不是太监,那可以杀头的大罪啊,你还敢走到皇上这边来,还惊动了圣驾,幸好刚刚是有惊无险。”

    董秀没敢支声.

    “才人要你交给我的东西呢?”

    董秀掏出深藏在怀内的锦囊递给他。

    李小英没有拆开锦囊,接过来就直接往袖兜里面塞。并细细地对她交待着:

    “天气已晚,睇来快要到戌时了,你快快回到秀娥宫去,记着,你身穿这套衣裳切莫节外生着,并对着挥了下手,督促着。

    “是,奴婢告退。”董秀对他行了行礼。

    “要说奴才!”李小英厉声道。

    “是。”她惟命是从,再欠了下身听话的转身沿着来时的道路走去。

    见她走远了,李小英才拿出方才的锦囊,将锦口的细绳结打开,从里面掏出一封书信来.

    他将其坦开,借着微弱的霞光,细细地看着。

    走了小断路,想起在内侍院内听到的那声凄楚的叫声.她打了个冷战,没敢从内侍院西门返回。她绕过翠竹林,从旁边抄了一条路行走。

    回到秀娥宫时,天已全黑了。

    董秀松了口气,幸好能赶回来。要知道,秀娥宫的宫门戌时一到就会关上宫门了。

    各屋已经撑起了烛灯。

    微弱的光线透过窗帘散落在外面,微风吹拂得枝头默叶摇曳着,映得窗外零星朵朵

第八章:遇驾

    董秀借着微弱的光线,来到了郦才人的屋外,隔着窗台向内眺望。

    见郦才人尚未就寝,正坐在梳妆镜前沉思默想。

    董秀移步至其门槛儿外,对着屋内,细声道:“奴婢秀儿给郦才人请安来了。”

    屋内的郦才人抬起头来,见是她,连忙吩咐道:“进来吧!”

    董秀这才踏进门槛儿,走到郦才人前面欠了欠身:“郦才人还未歇息哇。才人交给奴婢的事儿都做好了。奴婢这是来给才人禀报一声的。”

    郦才人望着她。神色却不佳,语气略带责备她道:“你都还未回来,我怎么能安心就寝。怎么去这么久,是不是在趁机在外面玩耍去了?”

    董秀没想到她变脸比变戏法还快,连忙否决道:“不是的,奴婢不熟悉各殿的道路,所以误了不少时辰,呃——其实内侍院离这儿也挺远的。”

    郦才人审视着她的脸半晌,见她神态自若、淡然处之的样子不像是说谎。这才收起严厉的眼神,冷若冰霜的脸舒坦开来,神气柔和了一点。

    “东西可交给李公公了?”她这句话问得语气平和了不少。

    “给了。”董秀乖乖的回话。

    “李公公可还有什么交代的?”她继续追问道。

    “没有了,他只是交代奴婢早点回秀嫦娥宫。别的什么也没有说。”董秀回。

    “嗯。”郦才人满意的点点头,抬首望着窗外摇晃的树影说:“天色不早了,你到屏风后换回自个儿的衣衫早点回去歇着吧。你的衣物我都让小荷挂在屏风上了。”

    “是,奴婢这就去。”董秀遵从的回答她道。

    她走进屏风后面,一边换衣一边回想着今日发生的事情。觉得有一丝不寻常,但思前想后也想出个所以然来。

    转念一想,想到母亲耳命相提,在宫中生活切记要少说、少听、知少好过知多,凡事应置若罔闻。她这才收起了那些胡思乱想。她定了定心神。

    当她换好衣服,要退回去的同时,郦才人对着她说的的那句——让她别将今日之事向外人提起的提醒。却让她又惶恐不安起来。

    自己该不是帮她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她不安的想着,带着疑惑回到了宫女的房中,同室的几人都已经入睡了,她轻手轻脚的怕惊动到她们。拿着换洗的衣物来到了浴池,一翻梳洗,将衣物都洗涤干净后。回到室内,躺在自己的坑上,却是一夜的无眠。

    ——————

    时至正午,艳阳通红得如一个火球。一片落叶随风从璃瓦上飘落,轻薄过一旁龙头浮雕。飘落至干洁的浮白色大理石上。

    小聪子盯着这片落叶,身旁同他一样侍奉在门旁的太监轻推了他一下,他回过神来,连忙走过去将这片落叶拾起来。又回到原来的位置,一动也不动的站着。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6-8 20:31:46
第九章:皇恩?(上)

    在他的站岗的殿门同其他殿一样,殿门是朱红的,朱红木用金箔装饰裙板和槅心,殿高六七米,两边皆飞檐龙雕刻。檐上挂着一个小风铃,微风拂过,就轻轻地奏起乐来,柔和了这刚硬的建筑。

    殿外站着二十多个太监和守卫,却静悄悄,没有一丝杂音。这就是书松殿,是当今天子喜欢呆的地方。

    应耿天坐在龙椅上,以一个最舒服的姿势靠着扶手上的软枕上,他轻轻的翻了页手上的书册,

    聚精会神的看了一刻。感觉到有点儿口干,他微微伸了伸手,待立在一旁的小太监,连忙将放在案几上的龙井茶端起,递上去。

    他接过茶,轻珉了一口,抬起眼将茶子递过去,小太监连忙接过,接触到应耿天的目光,他连忙低下视线,不敢与之直视。

    应耿天一看他胆怯的神色,原本平和的心情变得不快起来,他眼光往殿下一扫,只见原来望着他的众人皆,将头低下,表情僵硬的站着。

    应耿天看得眼底微愠,“李小英!”他喊。

    “奴才在!”李小英连忙出列,向前行出几步,毕恭毕敬等候他的吩咐。

    “之前的那个小子在不在这里啊?”他问。

    李小英一愣,一时弄不明白皇上这句话的意思,他面露难色,问道:“不知圣上问的是那个小子?”

    “就是那个,早几日朕在玄轩园见过的,那个叫什么。”他想了一会儿,豁然开朗,拍了拍头道:“小秀子?对,叫小秀子。!”

    李小英一惊,顿时感觉血都向头顶冲,暗叫不好,这回要出事了。

    本以为主子上次问起那奴才的名字只是一时兴起,怎么也料不到却在他脑中留下印象了,这如何是好啊?

    他内心虽然紧张懊悔万分却丝毫没有露在脸部上,还应对得体的回皇帝话,道:“回皇上,那小秀子不是殿上的近身内侍。现在太和殿当着差呢。”

    “明日将他调到殿上来。”他道,语言平淡,却带着不容质疑的威严。停了一会,他又指了指身旁刚刚为他倒茶水的小太监道:“就跟他换班吧!”

    李小英真真捏了把冷汗,唯唯诺诺的应道:“是,奴才谨尊圣旨。”

    “好了,退下去吧。”

    “是。”李小英连忙退回原位。

    应耿天看了众人一眼,命道:“都退下去,退到帐外去候着。”

    “是”众人连声应道,急急退到十几步之外的黄绸帐外。应耿天这才满意,拿起手边的书,泰然自若地继续品尝起来。

    退到帐外的几个太监四目相投,面面相觑,皆大惑不解为何主子会忽然龙颜不欢。

    被下令换掉的小江子更是六神无主,对于自己何时得罪了主子都百思不得其解。

第十章:皇恩?(下)

    一旁的殿上班领李小英更是局促不安、愁眉不展,一时间在心头千回百转,不知打了多少回应对的主意。

    大殿安静无声,实质上却风云暗涌,人人心思各异。

    而安坐在龙椅上的应耿天却丝毫不察觉自己一点举动,引起众人万般心思。正舒舒服服、安安静静的置身于书卷当中。

    ————————————————————

    李小英当天下午一得空就来到了秀娥宫,先是对着董秀是一顿责骂,后来在室内跟郦才人两个商讨多时。再见到董秀时却对她是和颜悦色。

    他们两人让她先以小秀子的身份在殿上当段时间差,当皇帝不将她当一回事了,再慢慢找机会回到秀娥来。

    要说宫中偶然一两个小太监失踪绝不是什么新鲜事,重要的是现在绝不能逆了主子的意。后又细细交待她万万不能暴露自己不是太监的身份,不然三人都得死无葬身之地。

    董秀唯有听其两人吩咐,不明不白、身不由己的就到了殿前伺候了。

    要说御前太监这趟差事,有的太监是争破头颅用尽了心机也要当上,有的太监却是视之如蛇蝎,唯恐避之不及。

    御前、御前说白了就是在皇帝跟前当差,伺候,能在皇上面前混个熟脸不说,要是能得到皇上看重,说不定还能封个几品,领个头衔。

    再说了,这也是个很有油水的差事不是。

    在这里要说谁能猜测得到皇帝的心思,就数这御前当差的了,不管是高官候爵还是皇亲国戚,要见圣商事,还不得找个皇帝高兴的时候。

    但要得知皇帝心情如何,就得通过这御前太监了。因此这差事往往旁人打赏的比俸禄要高出数倍。

    但所谓伴君如伴虎,这御前太监行事都行谨小慎微。稍有不慎,被刑杖责罚事小,丢脑袋的事也是常有的。

    不过这太监是什么人,是阉人,说白了就是残疾人、非正常人,一般身体有残疾的人心理也多数不正常。

    作为太监这样一个特殊的群体,已经不能将自己同正常人的理想一致,他们的最高境界就是能做到太监总管,这样就人人称羡,这对他们来说真真是得到万般圣恩了。所以这争做御前太监的人真真是多不胜数。

    董秀这么一个误打误撞,还被圣上亲自点名要其到殿前伺候的假太监,她真是苦不堪言。不过正所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她唯有听天由命了。

    双腿发麻、腰部酸楚,从来没有觉得是负担的头颅此刻已然沉重无比。

    偷偷的侧过脸看看了窗外的天色,她向上翻了翻眼盖,估计自己已经像外面的桐柏一样一动不动的站立了两个时辰有多了。

第十一章:选侍

    她再审视了一下站在她身旁的两个小太监,却见他们都泰然自若、面不改色的站在她身旁。其额头还微微向前倾斜,恭恭敬敬杵在那里。

    她在心里暗暗叫苦,虽然在秀娥宫的活是粗重,但与现在相比,她倒觉得那些粗活不知比这样无休止的站在一旁等候轻松得多。

    现在她唯一的感觉就是头晕目眩、身子发虚,手心出汗了。

    侧目而视,离她不到一丈远的天子,此刻正闭目侧卧在那张木雕龙椅上。董秀由他胸膛那有节奏的起伏及平衡的呼吸大胆的断定他是睡着了。

    正殿静悄悄的,她稍微动了动肩膀,然后以极小的副度向旁边移了移身子,没有弄出一丁点声音。

    然后不久后她又慢慢向原来的方向移了一下。她抬头看到站在她对方的小太监用奇怪眼神的望着她。她冲着他甜甜的一笑。

    人家却没领情,继续木木的对着她,眼神中含着警告。她唯有乖乖的站好,不敢再造次。

    天色暗了下来,天色全黑了。

    却依然如故,没有人敢去掌灯,她站立在黑暗当中,感觉自己僵硬的如一块腐朽了的木块。

    终于,一阵细细的呵欠声响起。沉浸于梦境的人终于醒来了。

    ————————————————————

    应耿天揉了揉眼脸,睡眼惺忪的看着眼前一片黑暗,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他道:“来人啊,掌灯!”

    “是!”候在一旁的人连忙应道。

    一阵脚步声过后,殿内的最大的红烛被点着了,顿时灯火通明。

    董秀好一会才适应光线,见一个公公,将明火种递给她。她连忙伸手接过来,将置于殿内的其他烛台逐个点亮。

    二十多个小烛台一一亮了起来。一时间烛光零零星星,一室的灯火辉煌。

    应耿天精神恍惚的伸了伸腰身,一个太监向上递上一温水湿透了的绢巾。应耿天拿起来拭了下脸,这才觉得精神抖擞。

    他百无聊赖地翻翻桌上摆放着的有着明黄封套的奏折,只看了稍刻并将其丢在一边的桌角上。

    刚掌起灯就进来伺候在一旁的总管太监常东春走到应耿天跟前,毕恭毕敬的询问道:“主子,夜深了,是不是摆驾承恩殿?”

    应耿天将手放于眉梢,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

    常东春对着大殿正门扯着尖锐的嗓音叫道:“来人啊。上侍牌。”

    一会儿功夫,一个太监就双手捧着一个甲方的木盒子急急的上前来。步至圣座三丈处就屈膝跪拜在那里。

    常东春走上前接过他手上的木盘,只见盘上整齐有序的摆放着二十来个玉质的长方形牌子。

    每个牌子都刻画着几个字,右上角的就刻画着修容林裘圆这个秀丽的文字。

第十二章:受辱(上)

    这字雕刻也有规矩,前面的是品阶,后面的是名字。每个玉牌都有两个手指宽,精准二寸长。

    他将玉牌呈送到应耿天面前。应耿天看了一下,伸出手。常东春看他的手指往中间的第二排伸去,碰到了刘充仪的玉牌,他水心地提醒道:

    “主子,皇后娘娘要奴才传话。”

    “哦,什么话?”应耿天把玩玉牌,感兴趣的问道。

    “娘娘要奴才告诉主子,近几日她身体欠安,想要主子去宽慰宽慰。”常东春尽量一字不缺的转告给他听。

    “噢。”应耿天轻扯嘴角,眼底闪过一丝讥讽:“身体欠安就应召太医去看料,朕去有何用。”他将手上的玉牌在常东春面前晃了一下,然后丢给立在一旁董秀,董秀连忙伸手接了过来,捧在胸前。

    无视常东春难为的脸色。他传令道:“传叶太医到坤和殿给皇后诊治吧。!”

    “是,奴才遵旨。”

    常东春将剩下的玉牌交给跪拜在地上等候的太监,然后扯开嗓门儿喊:“皇上淋浴,起驾承恩殿。”

    喊完之后,他连忙走上前,跪下,拾起地上的长筒皮靴为应耿天穿上。

    应耿天站起来。挥了挥衣袖,昂首阔步向殿外步去。后面一干人等都跟在他身后。

    董秀连扯身旁一太监的衣角,举了举手上的玉牌,喃喃的问道:“小公公。这个如何处理是好。”

    这太监听她这么一问,翻了翻眼角,无耐的指示她道:“你先将这玉牌拿到记事房登记然后让那里的公公通知充仪宫的主子,准备侍驾。这事办理完毕你就到承恩殿来办差。”

    “好的,多谢小公公指点。”董秀低首向他道谢。

    这个小公公向她摆摆手,没空再搭腔昂首阔步的追上前面的队伍。

    董秀提起裤腿也急匆匆的办差去了。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刘充仪被大轿送至承恩殿浴堂,梳洗打扮半个时辰有多后。端坐于承恩殿龙榻榻上候驾多时。

    午时将至,皇帝才悠悠然的逛了进去。

    门口四个人在竹帘子外头当差,负责寝室里的一切,还要注意皇上卧室里的声音动静,更衣室门口外头两个人。静室门口外六个人是把守在外。再外面就是一排侍卫,是守护主子安全的。

    董秀就是在帘子外四人中的一个。

    皇帝主子刚进去不久,静室外一个太监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个有木枕大小,却手工精致的铜制香炉,他走到帘前来。

    他对着站在最外面的董秀道:“你是刚来的小秀子吧?”

    “是的!”董秀回话。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6-8 20:32:39
第十三章:受辱(中)

    太监将手上的香炉向前提了提,说道:“这是檀香炉,刚刚布置寝室的奴才忘记了放进去。这檀香有助皇上睡眠功效的,你现在悄悄地送上去吧。”

    “嗯,好的。”董秀伸手接过香炉,果真一阵香气袭然而来,芳香清淡、若隐若现、沁人心脾。恐怕也就只有宫廷才能用得上的极品了,她暗想。回过神来她问道:“这是要摆放在寝室的那个位置啊。”

    “就放在龙榻五步左右外,有个专罢放香炉的木器,你一进去就能看到了。”这个太监交待完之后就回去继续守着自己的岗位。

    董秀撩拨起竹帘子,捧着香炉子走了进去,室内有着朦胧的光线。她站在帘口处,眼光从地上的毛毯子望过来。一眼就看到了放在中央的香炉檀木架子。

    她移步走到跟前,将盖住炉口的盖子掀起,然后将香炉放了进去。

    这时一声微弱的呼声随随响声。她循着声音望了过去,只见一帐簿纱纱帐内,软榻榻上,一个衣衫半解、裸背露肩的女子风情万种的依偎在一男子身上,两人半躺半依的卧在龙榻中耳鬓厮磨。风光旖旎透过薄雾般的红色轻纱在董秀眼前呈现。

    董秀一个年龄才一十有五的黄花闺女,对情事尚懵憧无知。真真是被眼前的旖旎景象吓得呆若木鸡、惊慌失措,全身血气一下往头顶上冲,脸透红得像是五月的红辣椒,通红透彻。

    她连忙将目光收回、避开,匆忙转过身,背对着龙榻。迈开大步,一心只打算快些离开这儿。然而却由于她过来惶恐不安,步履过于急躁没有留心到细节,拌了一下脚边那从圆桌上吊垂至地面的绢布。

    桌上的梅花瓶子摔了下来。

    “……晃……哐……”

    感觉到在身上游移的双手停了下来,刘充仪带着不满而又娇媚的呼唤道:“皇上!”语气含着丝丝诱惑,并将半裸的身子更向应耿天靠了靠。眼神迷离的眼着他。

    应耿天看了眼帐外狼狈不堪的奴才,见他诚惶诚恐的跪了下来。并抬头屏息凝神的向自己眺望过来,虽是纱缦相隔,他还是清清楚楚看看到那奴才眼里的意味,一丝的愧疚,一丝的疑惑却是更多的清明。

    又是他————小秀子!

    瞬间他没有了兴致,将双手从温香软玉的触感上退了出来。推了推因为自己的动作而更向自己靠过来的软绵绵的女子。

    “皇上别理他,让臣妾伺候皇上吧!”刘充仪试图拉回他的注意力。

    “你回宫去吧,朕累了要自己歇息!”他平淡的说着。

    “皇上!”刘充仪撒娇的语道:“臣妾都来了,就让臣妾伺候吧,再说这夜也深了,臣妾不想回去。”说话的同时她将双手轻抚应耿天的腰间试图打消他的念头。

第十四章:受辱(下)

    她这话不知怎么的就让应耿天觉得反感。他眯起双眼,转头对着董秀下令道:

    “小秀子,给娘娘更衣。”

    此话一出已表明了无回转之地。刘充仪哀冤的看着他。

    董秀领命起身,在地上凌乱的衣物当中拾起一件锦袍,走到刘充仪跟前,先帮她理好半解的内衫然后再套上这件锦袍。

    整个过程,她都没敢看一眼两个主子的脸。

    将最后一丝黑发拨至脑后,然后简单的用丝巾扎起。妆容整理完毕。刘充仪望向躺在龙榻上的人,希望他在最后一刻改变主意。

    然而榻上的人已经怡然自得的侧头躺着,双目紧闭已经是将要入梦般模样。

    她哀怜的向他欠身行礼:“臣妾告退!”

    “回去吧!”应耿天眼睛都没睁开,只挥了下手,语气平和而没带一丝感情。

    刘充仪黯然神伤的转身退了出去。

    董秀紧跟着她后面也退了出去。

    外面候着的侍从见刘充仪出来,皆愕然。手忙脚乱的准备轿子,抬到门前。

    刘充仪正要上轿,却突然想到什么,回过身来。

    跨出两步走到董秀身旁,突然间,她提起右手,左右开勾对着她的脸扇了三个耳光。

    下下力道充足、声声响彻云霄!!

    董秀不敢置信的瞪大眼。

    挨打的时候她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尚未反应过来。挨打完之后却觉得两边的脸颊都火辣辣的,如在热炉上烤一样。

    她没伸手去扶脸,因为她知道这是不被允许的,这样做或者只会引来更多的侮辱和责打。

    挨打她试过,当奴婢的如果做得不够,或者做得不顺主子的意是要挨打的,她自己承受过,也看旁人承受过。

    但——她没有挨过耳光。

    她没想到挨耳光比起挨抽身子,更令人觉得屈辱。

    泪水在她的眼眶中悠转着,她在心里不停地压下屈辱的情绪。并一再告诫自己说自己是奴才,这并不算什么。

    时间虽然只是一瞬间,但她已经在心里做了无数次的斗争,终于泪水被隐忍了下去。

    刘充仪盯梢着她的脸好一会,终于抛下一句‘狗奴才‘后就坐上她的软轿,扬长而去!

    脸虽然火麻麻的,不过她没敢去处理,悻悻然的走回帘门外立着站岗。

    一旁的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太监,看着她,眼中侧隐之心起,他对董秀安慰的道:“看你真是倒霉啊,怎么一到这儿来当差就挨主子责罚。

    董秀听罢自朝的一笑,扯动了嘴角一阵疼痛,她连忙收起笑容。

    “看你,脸都肿起来了,这刘充仪的手劲真不小啊。”

    说完后他看了看周围的人,警惕的压低声线,对着董秀喃喃语道:

第十五章:侍奉左右(一)

    他说话的同时还无奈的摇了摇头。

    见董秀呆立在那里的样子,怪可怜的,他继续疏导她道:

    “你刚进内殿当差的,这规矩不懂,受主子责罚一下也没什么。就当是领点小教训。”

    他说话的语气故做轻松:“以后可不要犯大错。这挨耳光的实是小事,我也不知挨了多少了,只要别丢了性命就行。”

    “唉”他说着说着,自己倒顾影自怜起来,叹了长长的一道气。最后变成了自言自语:

    “这丢不丢命还得看主子的心情,搞不好犯点小错也是要丢脑袋的,谁让我们当奴才。忍不了也得忍!”

    董秀摸了摸脸,点了点头。那太监见已收到些少成效了,也不敢太过放肆。乖乖的站回原位。

    夜静更深,刚刚发生的一切就像是过眼云烟,没有一丝痕迹。

    董秀站在帘边眼光越过外面一道大门,看着外面摇曳的黑枝默叶。

    幸好是夜晚,已经不如白天那几个时辰难过了。一旁的小太监还站着打起了瞌睡。她也不用站得太过规矩。

    夜更深!人更静!

    ——————————————————————————

    卯时一到,当替班的一班太监静悄悄的进来时!董秀已然昏昏欲睡。被告知替班时间到了,她感觉松了口气。

    她来到陌生的内侍院,走到给她分配安排的小单间,单间虽小却也很干净。

    她昨日刚来到内侍院的时候真的相当庆幸,这儿每人都有间小单间,跟在秀嫦娥宫时的待遇的确相差很远。

    之前她们都是七八个小宫女挤在一个间房的。

    董秀计划着要尽快梳洗一翻,然后好好休息一下,当了一天如此特别的差,她此刻只觉得全身酸麻麻的提不起劲来。

    拿起衣物来到了澡堂处,几间相连的澡堂里面都传来阵阵吵杂声,闹哄哄的。

    那热闹的声音向她告知——里面肯定都挤满了人。

    也是她竟一时忘记了自己的处境。

    心想现在是刚换班的时候,人肯定多,唯有等晚些时候再过来淋浴了。一想到以后都是这种境况,她真是头痛无比。

    回到自己的房间,她坐在矮小的坑上,百无聊赖的等候着。

    良久——

    坐着坐着抵抗不了睡意来袭,她的眼脸越来越底最后终于紧闭了双目,倒在坑上睡着了————!

    强烈的阳光已经光临窗台良久,远远的一阵阵吵闹声传来,沉睡的人被吵醒过来。

    董秀揉搓了下眼脸,看看盖在身上的棉被,楞了好一会儿。庆幸自己睡着了也能找着放置在身旁边的被子盖上,不然这在秋意浓厚的夜晚,凉风习习的,肯定会着凉。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6-8 20:33:02
第十六章:侍奉左右(二)

    她站起身来从窗台眺望出去。

    风和日丽,原来竟已经是下午时分,外面的树荫下、圆桌边,三三两两的围了一群人,正在享用着膳食。喧哗声就是从那里传来。

    原来自己这一打屯已经睡了好几时辰。

    看了看身上被压皱的衣衫,自己昨夜竟然没有梳洗就睡着了,突然觉得身痒痒。

    她拿好衣物来到澡堂,果然空无一人,她安心的泡了个舒服的澡。

    正要用清水漱口时,拿起刷角张开嘴,一阵刺痛从嘴角传来。昨天不欢的情景再次被想起,她用手一摸,竟然有渗出血丝。

    她用木盆打起一盆清水来,照了照脸,清澈的井水照得比那铜镜清楚。脸没有异色,就是左边的嘴角破了皮。有些肿红,估计要痊愈得两三天。

    她避开左边的嘴角,小心翼翼的漱口,一切罢弄完毕已经过了大半个时辰了。

    从澡堂走出来,转过了两个巷子,之前热闹的大院已然静悄悄的了。

    将衣物放回屋内,正要到膳堂去打食,才走出了几步路就被一人拉住,要她赶快到殿上办差去。同一班的人都早早的去了,此人还好心的提醒她要是她再不再去就要迟了,那是要领罚的。

    已经连吃饭都没顾上,向来人打听了办差的地方,就急急脚的赶了过去。

    尚书房刚上呈了几卷书册,应耿天翻了翻,见都是少有的佳作,心情大好。

    他拿起其中一本书看着,对里面内容相当的感兴趣,悠然自得的在殿内来来回回地踱着步,边走边看。

    偶尔停下来,闭目养神回味当中绝句。

    谁说我朝没有才子,这几本书皆是朝中文人的作品,遣词用句都是融会贯通、见解独到,可见我朝学富五车、满腹经纶的有才之人还是不少的。

    他在心中思度着如何使这几个才华出众的文子更为朝政所用。

    转眼间,突然——

    他停在了一旁的董秀跟前,一手钳住她的下巴。董秀被他这一动作,吓得屏住了呼吸,不知他为何突然如此。

    而皇帝只是在她脸上审视了一会,没有作声,只是眼神里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寒光。只一瞬间,他就松开了手。

    董秀猜摸不透他的心思,紧张得如临大敌时,应耿天终于张口。

    他看着她只淡淡地说了句:“小秀子过来为我研墨吧。”

    未等董秀回应,他就已经转身跨了几级阶梯,往上放置在上面的书桌上走去。

    “是!”

    董秀松了口气,领命跟在他身后。

    应耿天端坐在椅子上,董秀立在其右手边,她将放在桌上的玉砚拿起来。

    一旁的太监连忙端来一个瓷器。

    她将养砚的清水倒掉,然后再住砚内加入少量的清水。

第十七章:侍奉左右(三)

    她将左手轻轻提起右手的衣袖,右手执起一旁的乌玦(墨锭),很巧妙的食指在墨的顶端,拇指和中指夹在墨条的两侧。

    将乌玦放在润滑的玉砚中轻轻的研磨着。墨泛出青紫光墨锭香味纯正扑鼻而来。

    等候在另一边的太监已经在应耿天的桌前放好纸张。

    应耿天拿起毛笔,轻醮墨水,提笔书写起来。

    手劲一提一勾间,已经写出好几行字。

    董秀一边研墨一边看着他书写。只见他的的书法如行云流水,潇洒飘逸,骨格清秀,无论横、竖、点、撇、钩、折、捺,真可说极尽用笔使锋之妙。

    她看的呆了。

    虽然听家父说过当今天子,文韬武略,风采过人,才华在历代帝王当中可算是狡狡者。

    却想不到他写有这么一手好字。而且思才敏捷下笔如有神,一张宣纸一下就被写下了一半。

    应耿天在书写的空隙不经意瞥过董秀的手,见她研墨动作灵活、纯熟。

    “小秀子可认字?”他对她问道。

    “嗯。”董秀回过神来。

    忙回道:“奴才虽然愚钝,但在家父的促使也曾读过四书、五经。”

    “哦!”应耿天好奇的问她:

    “那依你之见,朕的字写得如何?”

    董秀低下对,看着面前的纸张,酝酿了一会,回签他道:

    “依奴才之见,皇上的书法苍键有力,起笔非凡。”她声音休止了一瞬间,接着又说:“跟晋代书法大家王羲之的风格有几分相像。”

    应耿天听罢一惊,他只是一时兴起想考考她而已,以为他会说几句什么字迹优美之类的奉承的话。想不到她竟然真能看得出来,并一语说破重点。

    ————

    他还年幼时,一臣子为讨好于他,送给他一副王羲之的书画。

    他一时兴起翻阅了下,见其真迹飘若游浮云,矫如惊龙。一时惊为天物,一时大为感兴趣,并开始搜集、临摹。

    十多年来。日积月累,也薄有成就,临摹得异常相似。

    他一直以为宫中内侍太监皆出来底层,一般会认字的没几个。

    却想不到他一时兴起招入的小太监竟然连这点都看出来。

    他要不就是误打误撞,要不就是学识不浅。但看他研墨专注的模样。手法娴熟,想来是后者,一时间,他打心底对这小奴才多生出几份欣赏。

    一丝笑意呈现在他眼底,他神情愉悦的道:“看来小秀子不只读过四书五经,对书法也应有研究?!”

    他这话虽然是问她,但语气却是带着肯定的。

    董秀一听,突然想起当初领班总管李小英要她在圣上面前尽量少说话,少引起注意的话。

    她后悔异常,刚刚应该对圣上说自己不认字才是适合的。

第十八章:侍奉左右(四)

    董秀向殿下站着的李小英望过去。见他也一样看着自己。

    她连忙收回视线,低下头,却遇上应耿天探素的目光。

    唯有谦卑的回道:“奴才只是一时斗胆猜测的罢了,说不上是有研究,皇上言重了。”

    “噢!”应耿天倒是欣赏他的态度,不骄不躁的,应对自如,话语也得体。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他突然将话题急转,问道:“昨日外洋不是给宫中进贡了批贡品枇杷么。”

    董秀一楞,回答不上。殿下的李小英忙接话道:“回皇上,昨日外洋进贡的是凤梨,不是枇杷。”

    “噢?朕昨日明明是有吃枇杷的啊!”他疑惑。

    “回皇上,枇杷是我国西南地区的贡品,昨日也一并呈了进宫。”

    “嗯。朕是糊涂了,枇杷是我国的产物。”

    “皇上,奴才这就去给你呈上来。”李小英回话,行礼正打算离去。

    被应耿天制止了,他说:“朕什么时候说过想吃了,送一些去上书房,就说他们上呈了几本书,正合朕的胃口,那是奖赏他们的。”

    “是,奴才这就去办。”李小英领命出了殿外。

    应耿天再次提笔伏案写着文章。

    大殿又静悄悄的,董秀安静的研着墨,看着那发着光的墨汁。闻着那墨香,回味着小时给父亲研墨的情景。

    外表平静,内心却已经是波澜兴起、情感交融,万般滋味!

    ————————————————————-

    时过三日,董秀已经基本掌握了在殿上的规矩与基本的程序,慢慢有点儿能适应下来。

    习惯是很可可怕的东西,无论是怎么样的境况,只要习惯了就能接受。

    比起刚开始那天的如履薄冰的感受,董秀觉得自己已经能应付得来,并且已经能自如的应对了。

    皇帝很喜欢读书,除了下朝后必定要看呈上的奏折外,他多数时间都是在看书。

    有时会兴致起来提笔写诗赋。

    董秀留意到他对书写非常严格,即使是拟道圣旨,择词用句都是字斟句酌,文彩非凡而不失帝王风采。

    不过他一般提笔的时候比较少,观赏的时候多,只因他有看之不尽的藏书。

    御书房董秀只去过一次,里面的书册多不胜数。

    三日来董秀只见过皇帝到嫔妃的宫殿去过一次,是去看一个病了的妃子。竟然没有见过他去探视太皇太后。这一点董秀觉得挺疑惑。

    应耿天偶尔也会到处走走,他似乎特别喜欢董秀,去到那里都让董秀跟着,虽然有的时候身后还有一大群人。

    基本董秀要做的就是——

    在应耿天有需要的时候,她要随时将需要的东西呈给他。

    在应耿天没有任何需要的时候,她就要当个不存在的影子。

    一起当差的小海子,还曾一本正经的说要传授她高招——

    他说主子就好像一只沉睡的猫,你主要顺着它的毛摸就肯定不会出错。

    董秀一听,就当面纠正他的错误说,应该是狮子不是猫。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6-8 20:33:15
第十九章:绯(一)

    这日的午后秋高气爽、风和日丽!

    董秀抬头见晴空万里,是少有的舒适天气,微风轻轻抚过脸孔,就如沐浴在温暖的清泉般舒畅。

    她刚接过班,进入大殿不久。应耿天就下令要移驾殿后的银杏林去批阅奏折。

    他此话一出,殿内一阵忙乱,有人搬奏本,有人搬笔墨纸砚,还有几个合力将殿上的书桌,龙座都搬了起来。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移驾到离殿最近的御花园东侧的银杏林里。

    十月的银杏树已经开始泛黄,眼前上百棵的银杏树,在阳光的照射下,叶子金黄金黄的。

    董秀倒抽一口气,被眼前的金黄吸引住了眼球。

    第一次来到银杏林,她知道宫中美景胜数,却不知还有如此令人神往的地方,美得让人屏气凝神。

    应耿天对此地似乎也是情有独钟,他在林中漫着步走了好一会,后来指示众人将一应物品都放罢在一树枝叶繁盛的银杏底下。

    只一会儿功夫,一切已经被整理齐整,众人候在一旁。

    应耿天还沉醉已这片仙林当中,他昂首观望了好会儿,想起政务繁忙,他方收敛起心神,回过身,步回已等候多时的木椅中,拿起桌面上的奏本,批阅起来。

    董秀起先端正的站立在一旁,如平时般目不斜视的认真当差。

    良久

    她发现皇上批阅奏本认真无比,丝毫不分心,见他认真的阅读,偶而执笔审批。

    候在一旁的她只需偶尔上前,研磨一下黑汁,让其保持滑而不稠就行了。

    她看了看众人,见一干人等皆垂目呆立,似乎对于这美景是司空见惯。

    她也低垂下眼脸,看着自己脚踏着的落叶,视线由自己的脚尖悠悠的向前移,银杏落叶片片堆积在地面上,宛如铺天盖地的黄金,那一地厚厚的灿烂,仿若铺上了一层金黄色的绣花地毯。

    脚底下,隔着布鞋,只能感觉出一点点极微细极柔软的触觉。

    一片落叶在她眼前缓缓飘荡,最后又给地毯增添了一针名绣。

    她看落叶落下的地方,只见那树上已经结了果子,挂得跟葡萄仔似的,呈现出生机。

    眼前一切的一切竟然让她有不是人间而是天堂的感觉,她觉得很平静,像是一切的尘间烦恼都消失无踪迹。

    她只能屏住呼吸,观赏着眼前的一切。

    没有了悲伤,没有了孤寂。连心底深处那一丝对未来的网然都化为烟雾,随着落叶归根于尘土。

    这里有疗伤的作用,冶疗的是心伤。

    董秀凝望着那一棵棵树果时,她不知道有一双眼睛同时也在凝望着她。她望了多久,他就望了多久。

    然后——-

    “咳……!”

    一声轻微及低沉的哼声由左边传来,她一惊,回过头。

    四目相投!

第二十章:绯(二)

    应耿天见她两眼里弥漫着迷茫,黑瞳幽深得像一口井,不能见底。

    又一次,如此坦诚而毫不畏俱地直视自己的双目,她又一次这样做了。

    望进她深如秋水的清目,他看不懂这双眼睛。

    应耿天的眼神瞬间变得凛冽,董秀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危险的信号,惊觉自己刚刚的闪神极有可能惹火烧身。

    她将眼神移往桌上,只见玉砚上的墨水已经极少了。

    看来她这一发楞,化了不少时间。她赶紧拿起旁边的瓶子往黑砚里注水。

    但是由于她动作急促,水流倒得太快,冲力又太大,一部分水冲到黑砚底部汇着砚台的黑汁,冲了出来,竟然射到了应耿天的明黄绣龙案锦衣上。

    众人大惊,凝神凛立,惊恐万分,但却不敢支声,等候爆发的雷雨。

    董秀亦然,她心中也是极其惊慌,心想这回恐怕是完了。但除了面无血色她并没有表露出更多的惊慌神情,心中已经千回百转,既然已经不可改变,只能等候结果。

    反倒是站在她身旁的小太监已经冷汗涔涔,被吓得魂飞魄散。

    将墨汁酒到皇帝身上,这可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事啊,皇帝要是一个大怒,恐怕他们一干人等都要被牵连波及。

    …………然而

    在众人已经在心里判了自己几百次死刑的时候。

    应耿天却只是眼神一扫,张口道:“还不给朕清理,楞着干嘛?”语气平淡,丝毫不像是风雨欲临之状。

    一旁的侍从观察了下主子的眼目神情,见他竟然没有不悦之色,不解的同时也松了口气。

    “是!”董秀也松懈下来,慌忙接过身边人递过来的丝巾,靠近他身前。

    一阵暗暗的体香从她身上传将过来,应耿天精神一晃,他抬眼盯着他,嘴角不觉的上扬了一下,暗忖想不到这小太监还用女人用的香料。不过这样的气味竟比一些嫔妃身上的花香更好闻,他并不反感。

    董秀俯身靠近他的脸,抬起手的瞬间,应耿天闭上了双目,轻吸了一口香气入鼻。

    董秀轻轻试他额前的两点墨色,由于墨色尚浅,轻试就已经清去。

    额上的好解决,但他衣襟上的那几点却不知如何处理。她将手绢停在他的脑前,知道即使试探也是没用的。却也不敢不处理,一时不知怎么办好。

    倒是应耿天一句话给她解了围:

    “好了!快点研墨去吧!”

    “是!”

    董秀领命继续研墨的工作,这回她是屏气凝神,小心谨慎先将桌面上的墨水清理,然后才研墨。

    “皇上,奴才请皇上到殿内更衣。”立在不远处的李小英忙上前劝驾。

    “不用了。”应耿天一语拒绝。

    李小英不敢再进言,行礼后,静静的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第二十一章:绯(三)

    皇帝看了眼在研墨的董秀一眼,见他已经神情安逸的在研墨。如此淡定心性,应耿天倒是有几分欣赏。

    拿起奏本,他继续批阅着,刚刚的事情已然宛如什么也没发生般,回归平静。

    虽然还会在偶尔观赏眼前如画的美景,但董秀却再也不敢走神。

    不论树荫下发生了什么事,银杏树依然静立,一阵风吹过,片片叶子纷纷相碰“唰唰”作响,依然呈现一派的缤纷美景。

    随着风儿一吹,银杏叶片片缓缓飘落,在空中起舞,几片红叶掉落在董秀身上,宛如那装饰的金色的蝴蝶。

    ————————————————————————

    时间悄悄,日已向西面倾斜。日光透过繁叶。星星点点的照射在他们身上。

    一阵吵闹声相隔着层层树木传来,打断了一切的平静。应耿天轻皱眉目,停笔。一会儿,吵闹声又再次响起。

    他感到不耐烦,吩咐下去:“去看看怎么回事?”

    “是!”一个太监领命,向声源处走去察看。

    良久——

    领命的公公回来了,身后跟着四个衣着华丽的女子。

    几名女子行到他们的视线所及的地方之后,没敢直接上前,她们远远的站着。

    “皇上”太监走到桌前,行礼。

    “是怎么回事啊?”应耿天没停下笔,只有抬头望了他一眼。

    “回皇上,是皇后娘娘和几位嫔妃娘娘在前面观赏银杏。”

    “噢?”皇帝终于停下笔来。一抬头就看到那几名女子远远的立在外围,都向这远盼望过来。

    “传她们过来!”应耿天说道。

    “是”太监领命,再次向那几名女子的方向走去。

    虽然相隔甚远,但依然看到几名女子听到公公的话后,都大喜,跟着他身后款款的走了过来。

    这三名嫔妃都衣着非常华丽精致,走在前面的女子相貌秀丽,衣着华丽而不失端庄,头上插着的一枝金光灿灿的凤钗在艳红的林木当中都不显逊色,光彩夺目。

    让人一看就知道——她就是当今母仪下下的皇后娘娘了。

    与之相比,她身后的三女子论容貌都相当出色,衣着华美而相对艳丽。

    四人婀娜多姿的行近,已是一道风景。

    应耿天似乎对这道风景不太感兴趣,待四女子行近并行礼:“臣妾给皇上请安!”

    他方抬起头来。

    “几位爱妃好雅兴啊!”他说道,口气冷淡,又有那一点像是在跟爱人说话的语气。

    董秀觉得新奇,难道皇帝对任何人说话都这样的语调么?即使是对着奴才说话他也是这样,语气懒洋洋的,带着不容忽视的威严。

    皇后看着皇帝,回道:“臣妾打扰到皇上了!”她语言婉约温柔,相当得体。

第二十二章:绯(四)

    应耿天眼光从左到右横过,审视了一下四名女子,将手上的毛笔放下,淡淡说:

    “不碍事,这儿风景如画,几位爱妃就尽兴观赏吧,不必在意朕。”

    “是!”四女子齐答道。

    “皇后,听闻你最近身体抱恙,可有好转?”他点名道。

    “谢皇上关心,最近秋气转凉,臣妾只是偶感风寒,太医请过脉后,吃过几济药,已好了许多!”

    “那就好!”他停了停,再道:“朕亦有好长时间没到坤和殿去看过了。”他此话一出,对上的是一双饱含哀冤眼神的双眼。

    应耿天明白这眼神的意味,但他却没打算多加理会,就如落叶在无波的春水面,拨起了一丝丝水波,却又无情地飘然而去。

    没等皇后回话他就又道:“不必在意朕,你们继续游玩去吧!”

    此话虽然说宛转,实则是要她们退下意思一样,四人不敢再作逗留,纷纷行礼,退了下去。

    四人行至远处,其中一女子回头看了看身后,见圣座已经远在视线之外,她才放胆地说:“皇后姐姐可见过皇上身边的奴才?”

    皇后思量半晌:“那人倒是眼生。”

    “姐姐不觉得那奴才生的过于清秀么?”那女子提出自己的疑惑。

    “茵妃你是过虑了,我也注意到了,那小奴才虽然生得的确清丽,不过是因为年纪小罢了,宫中清秀的小太监不在少数啊。”

    茵妃一想觉得皇后说的有理,但她始终觉得刚站在皇上身边的太监跟其他的小太监是不同的。但那里不同,,相貌还是气质?还是其它,连她也说不上来。

    已然没了初时赏圆的兴致,四人渐行渐远。

    暗忖今日赏林竟能遇着难得一见的圣驾,见皇上依然是风采非凡,芳心欲动,一行人心思各异。

    四人嘴上虽没说,心头上却都有丝丝欢喜油然而生!

    艳阳渐渐变得通红,日薄西山!

    天气渐暗,白日里无所踪影的蚊子不知何时,往人群中袭击而来。

    皇帝借着落日的霞光,依然专注的在树底下批阅奏本,两名太监在一旁拿着大扇子,一下一下地摇着,在为他赶蚊子。

    与坐在她身旁的应耿天的清闲自在相比,在研墨的董秀觉得非常苦涩——

    她自幼起就是非常惹蚊子的体质,也不知道为什么,蚊子就是喜欢吸她的血,儿时,她跟姐姐们一同围着一桌用膳,由于天热,她们几人都将裤管卷起来。但饭后,她腿上总会有几个蚊子叮的包,而姐姐们却什么事儿也没有。

    所以从此以后不管是不是在外面还是在闺房内,有无人看见,也不管多热,她都不敢将裤管卷上。

    此刻虽然董秀是站在皇帝身边,身后那有一下没一下的扇风也波及到她身上,但她依然觉得自己露在衣外的脖子,甚至于脸上都被叮了几口子。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6-8 20:42:31
第二十三章:绯(五)

    身上几处都传来酸酸痒痒的感觉,最难受的是——她没敢在皇帝跟前伸手去挠。

    这种感觉太难忍受了,她不用看伤口也知道肯定又被叮了几个包。她放眼望了望不远处站立的几人,见他们跟她一样也有这个困扰,但他们能轻微的伸出手去驱赶它们。

    又有几个蚊子在围绕着她,她轻轻地摇了摇头,几只受到惊吓飞走了。

    但下颚处却一阵痛痒,有只蚊子正在享用她的鲜血呢,她再加大幅度的摇了摇脖子,正享受晚餐的蚊子却不受侵扰,稳当当的叮在原处。

    她脸涨得通红,熟可忍熟不可忍,她用不是研墨的左手伸出来小幅度的轻摸疼痒的位置,果然,被她抓住了一只蚊子。

    然而——她忘记了在研墨时,她的左手是挽着右手的袖口的,她这左手一放,右手的袖子就这样潇潇洒洒的飘落在墨砚当中。

    她丝毫没有察觉,正在为捉到一只蚊子暗自高兴的时候,应耿天正提笔往砚中一添,在看到砚台中的布料时,愣住了。

    他抬头——看着董秀放置在下颚处还捏住蚊子的手,还有那憋红了的脸,董秀此刻刚回过神来就对上了他揶揄的眼神。

    应耿天示意她看向砚台,她随着他的目光一望,顿时血气更是往脖子冲,地上有个洞的话,她肯定毫不迟疑的钻进去。

    她都计不清今天范了多少次失误了,慌忙的将衣袖收回,袖口处还有两滴墨脱汁滴落在落叶当中。隐去——!

    应耿天难以琢磨的脸不怒反笑,他抬头看了看,见天色已晚,不知不觉已是傍晚时分了,见众人都面有难色,站立难安。

    他哑然失笑终于说了句众人企盼已久的话:“好了!摆驾回松书殿吧!”

    “是!”众人异口齐声的应着,喜滋滋的收拾一切的物品,又浩浩荡荡的打道回松书殿去了。

    到了晚膳时候,皇帝要在松书殿用膳,一班御膳房的侍女将摆放得精美如画的膳食一盘盘的端了上来,一一排列在皇帝身前。

    一批御膳房的太监来顶替了他们位置,接过侍奉皇帝用膳的差事。而他们一当紧差的则留下一半在旁伺候,另一半先去用膳,回来后再接班,董秀是可以先用膳的一批。

    董秀一行人行过礼后就退回了松书殿旁边一个阁楼里,阁楼里的一个厅堂,厅堂不小,一排排的木桌椅板凳排列着。

    他们来到的时候,已经有很多在附近当差的太监正在食膳,还有不少人在排队打食。

    董秀随着众人身后,排队、打食、找座,到用完晚膳,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

    回到松书殿时,皇帝早已经用完膳,坐到书桌前了。

    董秀无语的用眼色跟小桂子打了招呼,小桂子向着根本没看这边的皇帝行了礼,轻捏着步子,走出了殿外。

第二十四章:私差(一)

    董秀立在小桂子站的位置,远远的望向皇帝,见他手上依然拿着奏本在看,皇帝好像有批阅不完的奏本、处理不完的国事。

    不过据她在这当差的几日来看,不是所有奏本都由皇帝亲自批阅。

    一些地方的奏本已经有上书房的大臣批阅过,而大臣不能决定之事就必须经皇帝亲阅,下决定。

    不过这些似乎都有一套严密的程序。董秀也只是猜测而已。

    君者:行王道者也!知人善用,勤政爱民已是明君的标尺。当朝帝王如此勤以政事,是一件很令人欣慰的事。

    应耿天批阅完手头上的一本奏本,写上了准奏两字,刚拿起印玺打算盖上红印。

    突然他心头某一处闪动。放下玉玺,他深思了一会,终于将奏本放在了一边。

    双眼眯成了一条缝。他拿起旁边的茶水,喝上了一口。

    紧凑的眉心舒展了开来。

    董秀在他放下御笔的时候目光就紧随着他。看他将茶杯放了下来,她就上前将茶水添满。

    应耿天看着她动作,在她刚打算走下去的时候,他对着她淡淡的开口道:“小秀子,朕交你一件差事。”

    “是,皇上!”董秀连忙放下手上的茶具,两腿并齐,双肩收紧,立在他面前听旨。”你们都退出去吧!”应耿天对殿内的都摆摆手,其他人连忙退了出去。殿内只剩下他们两人。

    董秀一惊,是什么事需要屏退所有人。心里略略紧张。

    皇帝这才张口交待着:

    “你到御储阁去,那里储存着所有批阅过的奏折,你去将安庆这近几年来的奏本找出来。找着之后立刻拿给朕。”

    “是,皇上!”董秀回应着。心中却暗暗叫苦。

    她连御储阁在那里都一无所知,都不知道能不能完成任务。她连忙问皇帝:“皇上,是要找几年内的奏本呢?”

    “五年吧。”应耿天看着她,继续说道:“不要告诉任何人我让你去找什么,也不要让那里当差的人帮忙,你要自己找,知道了么?”

    “是,奴才尊旨!但是皇上”董秀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内心的忧虑提了出来:“御储阁的人给让奴才进去找么?”

    应耿天轻笑开来,冰出似的脸一瞬间被熔化开来,他拿起桌上一把扇子,交给她:“你将这个拿出来。整个皇宫你都能进出自如了。”

    “谢皇上!奴才这就去办。”

    董秀正要下跪行礼,应耿天右手小幅度的挥了一下,语气带着慵懒:“不用了,下去吧!”

    “是!”董秀听话的转身向外走,可走了两步。又想起了事情来回过身又问:

    “皇上,可要奴才将外面当差的叫进来伺候皇上!”

第二十五章:私差(二)

    “不用!”又已经拿起一本奏本的应耿天眼也没抬一下,嘴里就蹦出这两个字。

    董秀领旨,没敢再出声,转身往向殿外走了出去。

    出了大殿后,董秀一刻也没敢担误,辗转找到了御储阁,她将手上的纸扇打开,一副秀丽的山水图呈现在眼前。

    两个将她拦住的侍卫看见墨画右脚的图章,连忙让了开来,董秀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进入了概王朝一切政务秘密的御储阁内。

    董秀走了进去,只见眼前有几张木桌,其中两张桌上各有一个身穿官衣的的官员坐在那里,一个无精打采的在打着瞌睡。

    另一个更夸张,已然是趴在桌上睡着了。

    看来看管御储阁是一份相当清闲的职位。

    董秀走到在打瞌睡的人跟前,轻轻的咳嗽了一声。

    那人反应倒快,立刻张大双目,身子坐正。

    两眼透露着精光,看到董秀一身的御前内侍服饰,立刻陪笑着道:“这位小公公,这回皇上要找什么?下官立即就去找。”

    “不用劳神大人了,小的自己进去找就行了。”董秀也客套的说道。

    她看看了里面一道紧锁的大门,跟着又问道:“奏本是不是全在这里面?劳烦大人开一开锁。”

    “这……,……,”这位官员面有难色的迎向她说着:“这是政机大阁,要找奏本都应有我们监门中郎来处理的,公公您是不能入内的。”

    董秀将手上的纸扇交给他,他疑惑的将其扇开,一看,大感惊讶,连忙走到旁边的那桌,推了推睡着了的官员,可惜那人睡得跟被烤熟的肥猪,一点反应也没有。

    这个监门中朗尴尬的向董秀笑了笑,无耐的从那人身上掏出一把金属钥匙,带着董秀走到大门前,将锁打开,让董秀进去。还嘱咐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叫他。

    董秀点了点头,将他归还的扇子收回袖兜中。这才走了进去。

    才刚踏进去,里面果然别有洞天,

    一看那一排排似乎没有尽头的架子,董秀就觉得头顶上似有上百只虫蜂在飞——嗡,嗡,嗡的作响。

    天————这么多的奏本,要她如何找。

    硬着发麻的头皮。她先视察了一下就近的几个架子。

    好半晌,她才找出奏本存放的规律性,这一列的奏本都是按时间顺序和来排列的,看来她得先找到前五年的奏本。

    她尽量往最里的方向走去,走了一半,她随手将其实一个木架上的下垂的锦布往上翻。

    露出了一列密麻麻的奏本,她扫了一眼,见一排光鲜封面的奏本里面有着一本奏本显得比其他的都旧一点点。似乎被无数人翻阅过。

    她就顺手将这本奏本拿了出来,翻开一看,写着元武五年,是三年前的奏本。要找五年前的还得往里翻。

    她正想将奏本合上,放回原处,却被一处吸引了眼光,她将奏本扇开———!

第二十六章:私差(三)

    董然新三个字赫然出现在她的眼前,是她父亲的名字,在一串陌生名字当中,显得特别显眼。

    这是下令处罚一批官员的奏本,几十个名字赫然地写着,其中有几人她是有点熟悉的。奏本的下方,一个准字被朱红的墨笔勾勒出一个圈,就是这一笔,决定了她一家十多口的命运,也决定了她的命运。

    下面还有盖着一个印鉴,是的——就是她平时见到的放置于皇帝书桌上的那个玉印,只要他轻轻一盖就能决定所有人的命运。

    她在殿上当了几日的差,虽然被严肃的氛围弄得她小心翼翼的。但唯有在这一刻,在她看到了与自己切身相关的奏本,她才真正深刻认知到,她是在伺奉一位帝王,一个一国之君,一个能将人命玩弄已手掌上的当权者。

    那小小的一个红色印章在她的心上印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

    她合上奏折,将它放回了原位,努力的克制着不受控制而颤抖着双手,拉下锦布,将一这架的奏本回归到黑暗之中,就如她的心。

    木然的向前走着!

    是的,她还有任务在身,又拉开一个架子,慢慢的寻着她要找的奏折,夜静更深她的头脑却越是清醒。一个一个的木架寻找着。她的身旁已堆积了一叠被找出来的奏折。

    双手捧着走出来,天边已经泛着乳白之色,竟然已经清晨将至。

    拒绝了守卫的帮忙,好不容易回到了松书殿,皇帝已然到寝宫就寝了,听说还传了某个新秀美人伺候着。

    董秀可不敢打扰,将奏本放置于他书桌上显眼的地方,就回到内待院去了。

    也许是夜太静,亦或许是她实在太累,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灵,梳洗都没有顾上,她就和衣躺在坑上睡着了。

    睡得太沉,她是被一阵强烈的摇晃给摇醒的,睁开眼睛,小海子依然摇着她的胳膊,口中急急的说着:

    “小秀子,小秀子,快醒子,皇上召你了。快!!快!!”他一连说了好几个快字。

    连董秀睁开了眼睛他都没有留意到,就是一个劲的摇晃她。

    董秀连忙伸手阻止他,他晃得她头皮发麻。小海子见她已经醒来,住了手。

    董秀揉搓着眼睛,边揉边问道:“你说什么?”

    “皇上一早就找你了,要你立即过去。”

    董秀抬眼一看,娇阳才刚东升,还是早上时候,现在还是她休班的时候,她猜想自己才睡了不足两个时辰。只觉得身子发软,颈部以上都沉重无比。

    只觉得身子发软,颈部以上都沉重无比。

    实在不想起来,但这是天子宣召,是不得有丝毫怠慢的。她匆忙起过身,走到两步之遥的洗脸架上,向脸上泼了几下清水,脸一冻一冷,什么都清醒过来了。

    她回头,见小海子还忏在那里。

    她对他道:“小海子你出去一下吧,我换套衣服就过来。”

    小海子一听,开玩笑的以极为藐视的口气说道:“换个衣衫还要赶人,真矫情。”

    他话虽然这样说,但还是听话的走出去了,还顺手给她带上了门。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6-8 20:42:44
第二十七章:私差(四)

    习惯性的来到了松书殿,却被告知皇帝还在寝宫内,而后她又匆匆忙忙的赶到皇帝的寝宫。

    刚一踏进内室,鉴于上次的教训,她不敢随便望向龙榻上。她低垂着头颅,目不斜视的盯着眼前不到一丈的地面。

    还没找着皇帝所在的位置,董秀就跪在地上行礼了并恭敬的说道:“奴才给皇上请安。”

    “嗯!”皇帝懒散的语调从右边传过来,虽然只一个单音,她就已经辨别着了方向,连忙向右边转了解转身子,继续跪在皇帝正面。

    “请问皇上有什么要吩咐奴才的?”董秀,双手参地,问道。

    好一会儿,前面没有任何回应,董秀觉得很是的疑惑,难道皇上根本没睡醒?

    “小秀子——你难道要朕对着你的头顶说话么?”再次响起的那从容的语调,否决了她的猜想。她一听,连忙将头抬起来。

    前眼没有她想像的旖旎景象,宽大的床榻上被单虽然凌乱,但却空无一人,想来昨夜伺寝的妃子早已经离开了。

    而皇帝此刻正坐在地上的毛毯子上,背靠着床沿,他神情懒慵,披散的长发挂在肩上,董秀第一次见着他没有盘髻的样子。比起平日的装扮,庄严没有少一毫一分,却偏生多出一分俊逸飘然。

    此刻他将外衣随便的披挂在身上,露出了大半个胸堂。更添几分桀骜。看他这样子肯定是一醒来就召见她了,董秀轻微的低了下头号,不敢直视他的那坦露的胸堂。

    堂下的人不自在了,然而上座的人却丝毫不在意,他拿起旁边的一本奏本,见她低下头,他轻咳了一声。董秀连忙抬起头来,眼睛直视着他的脸部以上。

    他将手上的奏本在她眼前晃了晃,董秀这才注意到原来他是一早就在看自己翻出来的奏本。

    “朕让你找着这个之后立刻拿过来,你怎么放在松书殿就跑了?”他问道。他的这句话虽然是责问,却语气平淡,没有责备的意思。

    虽然如此,但董秀依然害怕万分,怕自己惹来了杀身之祸,她连忙辨解道:“皇上恕罪,小人昨天找着奏本后,已经夜深,不敢打扰到皇上休息,这才自作主张放在了松书殿。”

    回答的同时,想起了那奏本中的一个印章,想起了那皇权的威力,一时间她的双手竟然抖擞起来,无法歇止。原来她董秀也是贪生怕死之人。

    应耿天紧盯着她,她这样害怕的反应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前她几次在他面前犯下了惊驾之罪,那也是死罪难逃的,也不见她如此惊惶,这只一夜之隔,怎么就变化如此之大。

    他压下心中轻微的不快之感,奴才即是奴才,又岂能在奴才身上看到什么高风亮节。她现在这样才是奴才应有的反应不是么。

    他叹惜,过了一会,才说道:“朕没怪罪于你,你平身吧!”

第二十八章:私差(五)

    董秀听话的站立起来,与他对视良久,心才慢慢的平复下来。不能再想了,她对自己暗道,只会越想越害怕。

    “听着”应耿天说道:“一会出去后,你给自己准备几套外出的衣服,然后两个时辰后到我这儿来。”

    董秀听到他吩咐,不得其解的望着他。

    他解释道:“到时你同我一同到宫外去一趟。”

    宫外?——董秀一听,心中暗喜,她以为她这辈子都得老死在这宫墙之内,想不到还有出宫的一天。

    没敢追问,她连忙回道:“奴才遵命,这就去办。”说完她就往外走去。

    “慢着!”皇帝出声,她又连忙停下来,转回身望着他,等候他的吩咐……

    应耿天拉了拉衣襟对她道:“朕要上早朝了,你吩咐外面的奴才进来为朕更衣。”

    “是皇上!”董秀行了行礼,转身就往外走去。

    刚步出皇上的寝宫,就有一个正当差的太监上前追究问她道:“小秀子,皇上可有意起梳洗?”作为伺服主子的奴才,有时要攥透主子的心意,多方打听这是首要的。

    董秀也明白这个道理,她礼貌的答道:“皇上正有此意,公公可以进去伺候了。”

    “呵!”小太监大喜,半个时辰前他进去时还被皇止给轰了出来,正担忧要不要进去看看,小秀子这一出来正好解了他的困扰。

    他连忙向董秀道谢,董秀忙罢罢手表示不用言谢,就加快了脚步出了外室。

    当她正在头痛到那儿去弄几套外出的衣物时,手肘突然被人拉住,她回头一看,见到来人松了口气,“李公公!”她喊了一声,正要变腰行礼。

    李小英摆了摆手制止了她,示意她跟着他行走,她乖巧的跟在他身后。

    两人来到了一个四处不见人影的无人死落,李小英这才停下来。追问她道:“皇上刚刚召见你是为何事啊?”

    “回公公,皇上要奴才跟驾一道出宫去,但去办什么事奴才就不知道了。”

    “哦,出宫。”李小英一听,表情严肃,他在心中思量了半晌,似科打定了主意。

    他对董秀说:“这样,秀儿,你听我说。”

    董秀对着他点了点头。

    李小英继续道:“之前你调过来殿前的时候,我们向上头,禀报了说你已然病逝的,这样安排是对一个宫女失踪的最好解决方法。

    现在你在秀娥宫的婢籍已经被销毁了,将来你即使不用再装扮成小秀子,也是不能再回到秀娥宫去。”

    “那我怎么办?”董秀一惊。

    你先不要担心,李小英见她反应过大,连忙出声安慰她说道:

    “现在正是大好的机会,宫中已经没有董秀你这一号人物了。你想一想,这次皇上要带你出宫去,不正是机会么。”

第二十九章:微服(一)

    “什么机会?”董秀一时不明白他的意思。

    “丫头,你怎么还不明白,还要我说的这么直白。”李小英叹气,继续说着:

    “你只要到了宫外,在外头找着个机会,逃出去就行了,皇上肯定不会费心去找你这样一个奴才的,这样你就可以做回一个普通的人,不用回宫中啦,你说这是多好的机会啊。”

    董秀听了一愣,就这么简单么,自己原以为要在宫中结束一辈子的命运,就这么简单的就能结束了?就这样就可以离开了?

    李小英见她呆若木鸡,推了推她。

    “知道了没有?”李小英追问她,见她点了点头,似是会过意来了,李小英这才转过身要离开。

    这时董秀唤了他一声:“李公公。”

    他回头:“还有什么事啊?”

    “这——”董秀为难的道:“皇上让我准备几套外出的衣物,您知道在那里能拿到么?”

    “哦,这是小事,我帮你准备吧。一会我让人给你送过去。”

    董秀连忙向他道谢,李小英没再搭理她,背过身就向前走。

    李小英他心里却不似外在表现的那样温和慈爱,他打着的是另外一个主意,这回你要是能逃得过去就算是拾回了一条命,要是逃不过也是命中定数,没得怨!

    他为了这个小女孩也费心了不少,始终这么一个意外放在皇帝身边那是放了一个祸根啊,令他时常想起也是心中打滚。

    所以他心中早早就计量好了,本来他就打算等皇上对她已经漠视时,找机会将她处理掉,自己心中也少了条刺。

    不过既然现在有这样的机会,就让她逃出去吧,有此事情他也不想做绝了,也算为自己积返一点点阴德。

    虽然他并不相信这东西,想到这里,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但也不能怪他太心狠手辣,要在这里生存下去,就必定不能太过仁慈。他初来这儿的时候也是个善良的小伙,但再白的纸掉进油缸也会变黑的。

    ——————————————————————

    日照当空,一辆马车从皇宫内一路向宫门飞驰,向行宫道就如行走在松林大道上一样,真是一路的通行无阻,转眼马车就出了宫门,消失在宫外的茫茫人海当中。

    马车吱嗑吱嗑的向前行驶着,碰着了一坑洼,车身向上一颠簸,安静的坐在车内一角的董秀被颠得屁股都离开了马车了,向上腾了一下,才又撞回原位。

    神智猛得被拉醒过来,董秀一惊,连忙张开眼睛看着正座的位置,见侧卧在车内的皇帝正紧闭着双目,她才松了口气。昨夜一整天都没有怎么休息,她实在是太困倦了,坐着坐着竟然睡着了。

    她转过头轻轻地撂起一旁的垂帘,外面是一排排林木入目,青的,绿的,红的,相映交替从眼前穿过。

第三十章:微服(二)

    董秀强撑着眼皮,盯着外面的景色,以达到清醒的效果。刚开始的时候这还是有作用的。可慢慢的,不到一刻钟,走马观花的树木变成的最有功效的催眠药。

    她终于又闭上又目,沦陷于深深的黑暗当中。

    丝毫不知道在她对面双眼紧合的人根本没有睡着,只是闭目养神片刻。

    在她再次睡着没多久,那人已经睁开双目,直视她的睡颜,眯着双眼看着她的脸部随着马车的行驶轻微的晃动,他有趣的轻抽嘴角,脸上的表情让人看不真切。

    天空一层薄云淡淡散去,天空豁然开朗,马车马不停蹄的在野外奔驰而去,慢慢形成了一个小黑点,消失在野林小道间。

    鸟啼虫叫阵阵,却丝毫不觉得有吵闹,董秀睁开双目,入眼帘的是块暗蓝的布,在离她双眼不到一丈的开外。眨了眨干涩的双眼,良久,董秀才想起自己是已经跟着皇上出宫去了,现在是在宫外而不是依然在皇墙之内。

    但皇上依然在身旁,意识到这一点她突然一惊,连忙翻身坐了起来。

    眼睛向前流转一圈,马车内只有自己一人,听着耳边一阵阵的鸟语声,感觉马车的车身也不再颠簸,应该是停在某一处了。

    暗自骂了自己一句,说不睡不睡,竟然堂而皇之在皇上跟前的躺着睡下了,要是被怪罪下来还不知怎么应对。刚要起身,身上却掉下来一块锦布,董秀拿起来一看,丝被柔软之至,她很是疑惑,会是谁给她盖上的?

    ——皇上?

    想想她也觉得不太可能,这个想法太荒谬了,皇帝可是连往他自己龙身上盖被子的功夫都没有,又怎么会给她一个奴才盖被子。

    她叹了一声气,觉得自己有时真是异想天开。

    将锦被整齐的折叠好,放在一角之后,她才轻轻的挑起车门的垂帘,向外望去。

    马车是停在一个草地上,两旁都有大树环绕,挡住了强烈的阳光,形成了一个大大的阴地。

    而十步开外,坐着两名男子,在闲聊着,见她撩开垂帘,两人都齐刷刷的向她望过来。

    董秀不好意思的冲他们一笑,不过这笑得有些勉强,尴尬的成分居多,这就令她的表情显得有点儿皮笑肉不笑。

    她移动出了帘外,坐在马车的横手上,正想下车,车身竟然有她大半个身子些高。

    她一咬牙,纵身从车上跳了下来。一个踩地不稳,整个屁股都坐在了草地上,幸好她忍耐着没哼出声音,可她一抬头正要起身,却见着马车下面竟然有一张用来垫脚的木凳。

    这个蠢脑袋,她暗骂自己一句,刚刚就应该看看地下,有东西垫脚,原本是可以优雅的下车的,即使不优雅也不至跌得这么难看,这么丢脸。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6-8 20:42:59
第三十一章:微服(三)

    可她明白现在不是丢不丢脸的问题,她爬起身来。

    转身走了两步,对着坐在右边的男子下跪行礼,并请罪道:“奴才该死,请皇上降罪。”

    应耿天眼角一跳,似恼非恼的问:“你怎么就死罪了?”

    董秀一下子答上不来,一般做奴才的稍有丁点儿犯错,都会这样请罪,感觉就像是平时说抱歉一样平常,一般主子会骂上两句,或许冷眼看一下,但很少会像皇帝这样问的。

    所以她都不知道如何应答他,正犹豫间,坐在皇帝身边的男子豪爽的笑了起来。

    听闻他那张狂的笑容,董秀无意识的皱了皱眉头,她在宫中只见过他两回,知道他是姓高的总管侍卫,脸长得方方正正的,长得普通坐在皇帝身边便是逊色不少,但也算长得端正,有种武夫的英勇气质。

    宫中的奴才对他都非常敬重,但他虽然是侍卫总管,却很少出现在宫中当差,令董秀意外的是这次出宫却是他当的马夫。

    他笑的声大无比,直至旁边的皇帝皱了皱眉头,他才收敛起笑声,并开口给董秀解围说道:

    “这里不是宫内,主子不会太计较繁琐礼节。”说完后他还转身,为了确定似的向皇帝问道:“是吧?爷?”

    皇帝却没有回答他,只对着董秀下命道:“你到溪边去打些水上来。”

    “奴才遵命!”董秀回他话,但一想,又为难的说道:“这溪在那里有————?”

    皇帝却没再理会她,高侍卫见状,好心的提醒她道:“你走下这个草坡,那排大树后面就有条小溪了。”

    “是,是——!”董秀唯唯诺诺的答道,并寻着一装水的容器就往男子所指的方向寻去。

    待她走远了,两男子又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

    “爷,这小奴才倒也挺有趣的,怎么我以前在宫中没见着他?”高誉感兴趣的问道。

    “你以后就会见着了。”应耿天回他一个无棱两可的回答。

    高誉自感没趣的连忙换了个话题,转而的问起这次出行的任务,应耿天却是挺耐心的对他一一的交待。

    这儿的确是个好地方,董秀一走出小树林就被眼前的景色吸引住了,鸡蛋大的石头一颗颗的辅垫在地上,虽杂乱,即在无规则当中显出了自然的章规。

    长长的小溪,溪水清澈无比,溪里面的石头在流动的清水中似乎在晃动着,潺潺的流水声非常动听。

    董秀脱下了布鞋与白袜,赤着双脚,踏进上了石粒,卵子似的石块光滑无比,双足所触之处皆一阵透凉入心脾。

    董秀放下手中的器皿,伸手捞一瓢清水,痛快的洗了一把脸。

    却见着一群细小的鱼儿向她游过来。她轻轻的将手放于水中,这些细小的鱼儿竟然丝毫不害怕,轻轻的嚼着她的双手.

第三十二章:微服(四)

    感觉虽然既酸又痒,但看着鱼儿在自己手中穿梭,有趣之极!

    她率性坐在一旁的一块平滑高石当中,将又脚也泡于水中,不一会儿,她的又脚也成了鱼儿的天国,一口一口的嚼着她的脚趾头。

    她盯着鱼儿一尾一尾的观察着,这么不怕生的鱼她倒是头一次见着。

    “你倒是会自得其乐啊?”一个声音从她身后响起。

    董秀回头一看,连忙将双脚收回,不好意思的点头行礼:叫道:“高大人!”

    高誉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说道:“爷见你这么久没回来,让我来看一下,以为你被什么野兽叨了去,不想竟然在这里玩耍起来了。”

    董秀一惊,自己玩得开心竟然忘记了来这儿的任务了,她连忙回他道:“奴才这就打水回去。”

    “这倒也不急。”高誉走到她身边,学着她的样子也将双手放置于溪中,一下子,小鱼就向那又手游将过来。

    “你倒挺会享受的!”高誉微笑着说道。

    “什么?”董秀不明所以的望着他。

    “你知道这些鱼叫什么名字么?”

    董秀摇了摇头。

    他一笑,解释道:“这些鱼又称为医鱼,宫中也养了些这样的鱼儿,如果这样被它轻嚼,这些鱼的唾沫可以医治皮肤病痛的。”

    “真的么?”董秀觉得新奇之极,又好奇的将手伸进溪中,鱼儿见着了又高兴的围了上来:“高大人认识的东西还不少。”

    “这儿是宫外,你就别高大人高大人的叫了,就称我为高大哥吧。”高誉豪爽的说道。

    “这样行么?”董秀想想觉得有点不妥。

    “就这样喊吧。”他说道,跟着又嘱咐她道:“还有,皇上这次是微服私巡,你也不能叫他皇上。”

    “那我能叫什么?”董秀更加疑惑了。

    “就跟着我喊啊,叫爷或者主子都行。”

    “皇上允许吗?我这样叫皇上不会生气吧?”她口气带着一丝不确定。

    “你不那样叫皇上才生气。”高誉将手收了回来,在衣裳上轻拭了下,董秀看着他动作,这高大人一看就是不拘小节之人。

    “好了,回去吧,再不回去皇上就真要动怒了。”

    “是!”董秀连忙也将手收回来,突然想起什么,对着高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一丝光线落在她的脸上,她这一笑,正如一朵春花开在脸上,无比的灿烂,高誉见着了,心中竟微微一动。他连忙定定心情压下这悸动,就听见她说:

    “我得先将鞋子穿起来。”说着就见她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块布来,去拭擦脚上的水珠。

    高誉随着她的动作看着她的双脚,那双脚似白玉般透着红润的肤色,竟然是无比的好看。再看看她的双手,也是玉洁冰清秀长绢丽。

第三十三章:微服(五)

    一个小太监竟然拥有如此漂亮的手脚,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你肯定是很小就做了太监了吧?”他问道,董秀闻言疑惑的望着他,不知他何出此言。

    “不然你这双脚怎么长得跟个娘们似的。”他此语一出,董秀大惊,连忙将双脚藏匿在他看不到的方向,脸一下子红得像个熟透了的桃子。

    她竟然一时忘记了自己的女子的身份,怎么可以让男子见着自己的脚裸,想着想着一时间她竟抬不起头来。

    高誉见她动作如此扭扭拧拧,心中一种奇怪的感觉升起。误以为自己说错了话,即使是太监也不会喜欢被人说成个娘们吧,他竟也不好意思起来。

    连忙抛下一句:“我先回去了,你尽快回来吧,不要让皇上久等了。”

    “嗯!”董秀的这一应是从喉缝里出来的,也不管高誉有无听见。

    等高誉走远了,她才匆匆的擦干净双脚,穿好鞋袜。然后打了满满一容器的水,往来的方向赶回去。行色匆匆之间,那里还有刚才的闲情逸致的情怀。

    回到马车跟前,皇帝正平躺在茵茵的草地上,双手轻枕在脑后,而高大人却不知所踪。

    董秀走至皇帝跟前,俯身看着他,见他双目紧闭着休闲的养息。不敢惊扰,退回到马一旁,将器皿放在车上的一角,百无聊赖之间,唯有观赏着一旁的景物。

    秋蝉的啼叫声在似科在山坳当中谱一首绝听!

    率性坐于草地上,旁边的黑马伸出长长的脖子向她靠近,将那马嘴向着她,那嘴里的嫩叶都在她眼前一清二楚的,马称似乎要挑逗她似的张着大大的嘴巴嚼草,引得她咯咯的大笑。

    朗朗的笑声,在耳边响起,应耿天眯起双眼盯着声源,看着她似童孩似的展开笑靥,不知不觉间竟然心情大好,不自觉的珉起双唇。

    良久,微笑才从他的唇边隐去,“喂!”他叫了一声。

    随着他的叫唤,董秀的笑容也隐了开去,转后望向他,大大的眼睛睁着:“是!”她回应他一个单音。

    “水呢?”

    “哦——哦——在这里!”董秀连忙起来,将马车上的水捧起来拿到他跟前了。

    应耿天瞪了她一眼,说道:“给我干什么,喂马的。”

    “吓?——”董秀一愣,见皇帝已经又闭上双眼,并且将头偏向另一个方向,摆明了懒得再搭理她。

    悻悻的将水捧回黑马的旁边,看着那闪亮的瓢水,原来是喂马用的。

    她将水捧在怀里,来到马儿面前,马儿一见水就将嘴马伸到她跟前,就着盘子吸喝着水。

    董秀看着精致的盛水盘,早知道是喂马用的就拿个瓦盘行了,这么好的盘子用来喂马实在太是暴殄天物。

第三十四章:微服(六)

    正想着,马儿一个哈欠,吸起的水往她胸前喷将过来,弄湿了她胸前的衣物.

    她连忙空出一只手来擦拭,马儿似乎已经渴饱了水,只对着她喷气。

    她气愤的对着马儿气愤的弄了个鬼脸,拍着胸口回到马车门前——真是倒霉,不过她也对自己相当的无耐,竟然对着一个牲口斤斤计较。

    高誉回来的时候捧着一大兜野果,见皇帝躺在草地上休息,他也没那胆量过去打扰,从兜里的挑出一只好看的果子,就走到董秀身旁边,与她并排坐下。

    “呶——”高誉将手上的果子递到她跟前,她伸手接过来,没有立即就放进口里,她审视了半晌,见果子色润光滑无比,青青的绿绿的。

    “这是什么果啊?”还真从来未见过这种果子,她好奇的问。

    他也看着那果子,回答她道:“我也不知道。”

    她一愣,还以为他对这种果子很熟呢,不知道还摘回来吃?疑问的同时她已经问了出来了:“那这个真能吃么?”

    “能不能吃,你不是得先试一试么,你不试过我怎么敢给主子吃。”

    没想到他竟然这样说,刚刚还挺感激他拿果子给她吃的,敢情是要拿她试毒。

    她气恼之极,不是恼他的用意不良,而是气自己没有自知之明,奴才就是奴才,又会有那个人会把她当人平等来对待,是自己太过没有想法罢了。

    将果子放进口中,大口的啃了一口,还特意吃出大大的响声来,将果汁吞进喉间,心中虽然有些许顾忌,但依然觉得喉间清爽甜美无比。

    不到一刻钟,她就已经将水果解决掉了,用袖口轻擦唇边,对着身旁的人说道:“看吧,没有毒,你可以吃了。”

    本来就微笑着看她吃下果子的男子,一听她如是说,一时间难以抑制的大笑起来。

    但他又怕吵到不远处躺着的人,没敢大声笑出,他用双手压住胸膛,笑声闷闷的从他心口传出来。

    董秀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高誉停止了笑声,看着她气恼的脸,说:

    “你还以为我真的拿你试毒啊?这种果子我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名堂,不过以前吃过不少次了,是不是很甜?”

    董秀听他这么一说,双唇抿得紧紧的没有答他的话,敢情他是拿她开玩笑,寻开心。

    他也不介意她没理睬自己,继续问道:“那你还真敢吃?不怕被毒死啊?”

    她轻咬了一下下唇,语气平淡的叙述着:“奴才就是奴才,即使怕死,主子的命令还是不敢不从。”

    高誉见她语调一时变得这么严肃,虽然也没觉得自己那里做错,却再也没了开玩笑的心思。

    两人静静的坐在那里,良久,高誉轻声对她道:“你现在也躺下休息一下吧,不然一会赶路,有得你受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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