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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试阅] 金晶《洞房里的妒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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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ndy、果果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2-5-6 22:11:46 |阅读模式 打印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出版日期:2012-05-10

【内容简介】
初次相遇,她的清雅娇媚,教他蠢蠢欲动;
再次相遇,他的霸道横蛮,教她无处可逃。
南雾云,俊朗挺拔,腰缠万贯,性子却比石头还硬,
这辈子没哄过女人的他,却对当他是叫化子的女人动心,
为了讨她手里那碗汤圆,年复一年的等在原地。谁知,
这一年的冬夜,他等来的却是一两银子买她初夜,
南雾云目光一沉,既然她是他打算八人花轿娶进门的女人,
那提前洞房春宵的一夜,她的床上只能是他这个男人!
柳闺语,柳家二小姐,自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传闻,她长得其貌不扬;又传闻,她心肠歹毒,
用尽方法想将姊夫抢来当夫君,最後却成了街坊笑柄。
只是,眼前这个仗着自己有钱有势的男人,
凭什麽在占有她清白後,才问她许人了没有?
她不想嫁,他不只强娶,还霸气地将她宠上了天。 
床上,他贪婪地索求无度;床下,他纵容地将她捧在手心,
这个强势的男人,她明明不想交心的,却还是爱上了……

试阅

  第一章

  柳家有二女,长女倾国倾城,乃是北魏皇朝有名的美人胚子,刚及笄时追求者之多,连北魏三王爷也争相追逐,不出多久,柳颦如便当上了北魏三王妃,也是北魏史上年龄最小的王妃。

  柳家麽女比起长女柳颦如,则是要来的低调许多,人们只道,柳家麽女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居於深闺。

  这只是外人友善的说法,另一种传闻在北魏皇朝里更受人们追捧,连三岁孩儿也知道柳家麽女不仅患有隐疾,且样貌丑陋,所以才被柳家人关在家中,以免出门吓坏了别人。

  可不久之前,又有一种说法开始在北魏皇朝里大街小巷地传播着,柳家麽女不仅貌丑,心犹是丑恶。

  丑人多作怪!竟将主意打到了亲生姊姊身上,妄图引诱三王爷,结果被人撞破,奈何柳颦如心地柔软,不忍妹妹痴心一片,央求王爷纳她为妾,三王爷却是个是非分明的人,碍於爱妃的面子,只将柳闺语逐出王府,不许她再踏进一步。

  此时,一名体型高大的男子,坐於酒馆之中,耳听八方,头上的纱帽遮去了他半张脸,让人瞧不去他一分一毫。

  男子左右两侧各有一名男子,同样体型高大,服装打扮看来,应是从关外而来。

  「堡主……」右边的男子有些坐立难安。

  「嗯。」戴着纱帽的男人轻应了一声。

  「他们所说莫非就是……」右侧的男子显然是将百姓的闲言闲语都给听进去了,脸上有些焦急。

  「冉东,你什麽时候耳根子这麽软,别人说什麽都相信?」左侧的男子笑着出声。

  「秦旭德!我能不紧张嘛,这要是娶个坏门风的女子……」冉东意有所指,突然地停住下面的话。

  秦旭德挑眉看着中间的男子,轻轻地放下酒杯,少许的酒从酒杯中洒出,沾湿了桌面。

  嗯,南雾云一向是一个自制力很好的男人,秦旭德偷笑地看了看冉东,悄悄地对他使了一个眼色,奈何莽撞如牛的冉东没有懂他的眼色,还无视他的好心。

  见自家堡主不说话,冉东不由的口乾舌燥,抓起一旁的水壶灌了一口水,神经大条地继续道:「堡主,您要娶妻,大家都赞成,可要是娶个淫乱……」

  冉东的话未说完,脸上突然多了几片青菜,他大手一挥,不介意地又道:「娶女人,当然要娶个贤慧的女人,贤德最重要了,连姊姊的丈夫都……」

  这次话也只讲了一半,一杯热茶倒向了他的手,可他皮厚没有感觉,张张嘴,一堆话不吐不痛快。

  「冉东!」秦旭德试着要阻止,可来不及了,某人话太多,嘴里被塞了两个大包子,「呵呵。」他没有同情心地笑出了声。

  「呜呜……嗯嗯……」粗人一个的冉东奋力地摇摇头,一脸的无辜,不知自己是错在哪里。

  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意,秦旭德好意地说:「柳闺语小姐是咱们未来的堡主夫人,你可得担待点。」

  此话一出,冉东惊愕地看了看南雾云,堡主仍是让人瞧不见他的表情,可从他一连串的施虐加上没有否决的态度,所以,秦旭德说的是真的了?

  冉东傻愣愣地伸手想拿出嘴中的包子,偏偏看到秦旭德对他摇摇头,再侧脸看看堡主的反应,他心里一冷。

  这大概就是嘴贱的下场了!动作一顿,他乖乖地放下手,看着满桌的菜肴,只能乾瞪着眼,坐观他人享受饭菜。

  过了一会儿,南雾云才放下筷子,起身,手一扬,止住了其他两人的动作,「不要跟来。」然後转身离开这里,往外走去。

  秦旭德和冉东恭敬地等堡主走远了,才收回视线,冉东立刻拿掉嘴里的包子,拿起水,大口大口地灌着,包子吸走了嘴里的水分,让他难受得紧。

  「教你多嘴。」秦旭德笑着说。

  看了看秦旭德,冉东一句话也不说,抓起筷子,抓紧吃饭,这下他知道了,堡主是打定主意要娶那柳家麽女了。

  ◎             ◎             ◎

  「小麽,是大哥对不起你。」柳思品站在小妹的厢房中,满脸的愧疚。

  「大哥,不要这麽说。」如黄鹂般动听的嗓音从层层幔布後传来,「事已至此,说什麽都是枉然。」

  「可是……」柳思品仍是不忍,千言万语最後只能塞在肚子里,只道:「大哥会照顾你一辈子的!」

  「大哥……」女子的声音中有着动容的哽咽,停顿了一会儿,又说:「我已经准备好了,我也不奢望待在柳家,唯有青灯常伴此生了。」

  「小麽,做大哥的怎麽忍心看你……」柳思品怎麽能看着自己疼爱的小妹做一名无情无欲的出家人,他的小妹应该找一户好人家,嫁一个良人,相夫教子,安度晚年。

  「大哥,我已经决定这麽做了!」女子语气不容置疑地坚定道。

  柳思品不由的感觉心酸,却知道小麽说一不二的性格,最後只能无奈地摇摇头,不再多加干涉,「大哥先出去了。」

  听到门再一次地关上时,柳闺语才轻轻地啜泣出声,她当然知道大哥的心愿,她又何尝不是,只是如今她残花败柳的,又能寻何良人?

  现在有关她的难听传闻早已传遍了整个北魏皇朝,别说嫁人了,就算是续弦,别人也不见得要她,而她,也不屑!

  女子应三从四德,她从小出生在书香门第,父亲是一个读书人,只愿当一个两袖清风的夫子,而娘亲又是一名贤淑的女子,两人琴瑟相合,恩爱了一辈子。

  柳闺语自幼在双亲平等的教导下,似男子一般与大哥饱读经书,不似一般的女子一样肚中无一点墨水,但是她却极喜静,不喜出门,与喜欢出门的姊姊柳颦如截然不同。

  北魏皇朝的风气较为开放,女子经家人同意可以自由出门,只是在有些事上,男子仍是占着绝对优势。

  所以很少人知道她,见过她的人屈指可数,但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才会被人误传得如此不堪,而她最想不到的是,加害自己的人会是自己最亲的人……

  因为对所有事情,她总是冷冷淡淡的,以至於大姊都戏称她为「薄情女」,爹总说她外冷内热,心肠软,性子高傲,却绝不是一个薄情人,只是到底是谁才薄情呢!

  而柳闺语每每想到那一个元宵夜,屈辱感就渐渐地渗进她的骨髓,此生她绝不会原谅柳颦如!

  ◎             ◎             ◎

  刚过完年,过了两个月,人们又开始忙碌起来,热闹的元宵将至,各种戏班子都进去北魏,家家户户张灯结彩,过年时用的大红灯笼又挂了起来,柳闺语听从大哥柳思品的吩咐,拿着自家做的汤圆往三王府走去。

  一路上热闹极了,沿路的小河边,还有一些小孩儿在放花灯,朵朵纸做的花灯在涓涓小溪上盘旋,乍看之下,犹如夏日长河上绽放的荷花,

  柳颦如虽然已嫁入王府三年,柳家双亲也已逝世两年了,柳颦如未曾回过门,但心念旧情的柳思品还是惦记着自家妹妹,以为她是忌於王府规矩颇多,所以才没有贸然地回门。

  柳闺语却知道事情与大哥所想有着出入,一身清丽的妆扮下的她粉黛未施,气质高贵素雅,脚不停步走到王府门前时,倏尔停了停,站了一会儿,又毫不在意地提着篮子,沿着来时的路回去。

  每年都是如此,三过王府门前而不入,可这一次她却没想到会在门口遇见了三王爷,名义上是她的姊夫,可身分是高贵的皇族。

  她见到了也没有装热络,只是恭敬地行礼,喊道:「民女参见王爷。」

  「你是……」

  柳闺语瞟了他一眼,不解他眼中的激动,只是淡然道:「元宵节将至,家兄特地命民女送汤圆来。」

  「怎麽不进来?」三王爷定定地看着出落得更为出色的女子,眼里有一抹不易察觉的光芒。

  柳闺语静静不语,猜想这其中的道理,三王爷这个明白人会懂的。

  果然,三王爷流露出明了的表情,「进来坐坐吧,本王想你姊姊应该也是非常思念着你。」

  对於他的话,柳闺语不置可否,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怎麽说本王也是你姊夫,你应该不至於小气地不让我吃你做的汤圆吧?」

  不知爲什麽,柳闺语总觉有些奇怪,但是他所说并无道理,也不再拒绝,尾随其後,进入那金碧辉煌的王府。

  如果柳闺语知道後来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她绝对不会踏入王府一步。

  在柳颦如强力地挽留之下,且天色也已经暗了,柳闺语也不再推拒,便住进了一间厢房内,一番梳洗後,便上榻休息了。

  辰时时分,一名女子的尖叫声划过了王府的上空。

  柳闺语是在睡梦中清醒过来的,不知发生了什麽事的她,懵懵懂懂地看着站在门口的婢女,接着顺着婢女的目光,落在了她自己的身上及她的身边,她立刻倒抽了一口气,不敢置信地看着背对她的男子,

  她赶紧挪动,双腿之间隐隐的酸疼让她「嗤」了一声,未有被褥的遮掩,落目所及的是随处可见的红斑散落在她的肩膀处。

  「怎麽回事?」柳闺语整个人如遭雷击,傻愣在那里,她擡头看着门口站着的女婢,那是姊姊身边的女婢。

  柳闺语拉起一旁的被褥,将自己裸露的肌肤遮掩好。

  就在此时,娇滴滴的声音响了起来:「叫什麽!」

  柳颦如一身贵气地出现在女婢身後,待她看清厢房内的场景时,嘴角勾勒出一个满意的弧度,转而眼神高傲地转向一旁,「王爷,这可如何是好?」

  柳闺语失神地拥着被子,两眼无神地望着前方,却仍是弄不清到底发生了什麽事情。

  「她是王妃的妹妹,王妃看着办吧。」三王爷的眼里掺杂了一些复杂的感情,在面对柳闺语时,脸上却又是愧疚之情。

  「是。」柳颦如福了一个身,望着三王爷远去的背影,一脸的痴恋,而面向柳闺语时,眼中的暖意渐渐退去,「我真没想到你会做出这种事情!」

  想不到她第一句话竟会是责问,「姊姊……」柳闺语失魂落魄,满目的疮痍,「到底是怎麽回事?」

  即使跟柳颦如不是很亲热,可是她毕竟是此时唯一在自己身边的亲人,自己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我都没想到你敢在王府里偷汉子!」柳颦如满脸的不屑和高人一等的轻蔑。

  「你……」在说什麽?柳闺语未完的话,随着身边男人的蠕动,吞进了喉间,然後擡起震惊的小脸,拚命地摇着头,小嘴不停地蠕动:「不!不!这不是真的!」

  「真是伤风败俗,来人,将这个男人叫醒了,赶出府!」柳颦如吩咐道。

  婢女依言叫醒了那侧着身子睡觉的汉子,奴仆如主子一样,也是满脸的不屑,只是婢女在门外守了一个晚上,听着男女之间原始的旋律,男欢女爱的呻吟声,让她这个未出阁的女子害臊不行。

  「喂,起来!」婢女红着脸,眼带不屑地催促着,汉子似乎早醒着,眼眸透着寒意,冷冷地看了一周,周围的人竟然不由的别开了脸,汉子这才慢条斯理地穿上衣服。

  柳颦如大概没想过这个男人气势如此狂妄,一时也被吓住,待她回过神时,汉子已经穿好衣服了。

  「你这个低贱的人,竟敢进入王府,与我妹妹干出这种不知廉耻的事情!」她说得刚正不阿,却在男子瞟了她一眼时,差点将自己的舌头咬到。

  柳闺语只是呆呆地看着男人的背影,男子穿好衣服,回头看了她一眼,而她傻得更厉害了,没想到汉子一脸的胡须,根本瞧不清他的模样。

  「我说你,竟然下贱到跟一个乞丐在一起。」柳颦如不怀好意地说,眼里的阴毒更如针一般,根根直插进她的心上。

  柳闺语渐渐听懂了她的意思,满脑的空白渐渐散去,清晰的丝丝纹理绽开,她反而定下心来,目不转睛地直盯这柳颦如,「是你?」

  她的痛苦反而愉悦了柳颦如,「你胡说什麽!你自己干出这样的事,还有脸无赖我!不要以为在王府出了事,就要我替你承担,明明是你自己勾搭汉子,现在居然还赖在我身上!」

  柳闺语低下头不语,事实根本就不是她说的那样,却被她硬生生地掰成了那样,无言以对的她没有注意到那个汉子离开时望向她的那一眼,静静地承受着那痛彻心扉的悲伤。

  「你给我听清楚了,要不是你是我的妹妹,我必会要人把你赶出去,还未出阁就……」柳颦如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也罢,是你自己选的路,我也就不多嘴了,你就回去吧。」

  柳颦如欲离开的脚步突然顿了一下,转过身,走进她的身边,在她的耳边轻轻地说道:「妹妹真是的,姊姊费了这麽多心思,特意为你花了一两银子,求他来嫖你,你怎麽还能说姊姊无情无义呢。」

  柳颦如没有表情地站直身子,门外的人都昂着头,听不清她们的对话。

  柳闺语性子高傲,容不得别人如此藐视,在柳颦如的眼中,她是一个让人免费嫖都不会有人碰一下的人,而她也不是傻傻不懂反击的人,咬牙切齿地回道:「姊姊处心积虑是为何?莫非是三年未出,便将怒意发泄在我的身上?」

  她文不对题,又不擅长骂人,可偏偏刺中了柳颦如的要害,柳颦如纤纤玉手一挥,她的脸上便留下了一道红印子,可她却一点也不痛,反而心中更痛快了。

  像是意识到自己失礼的举动,柳颦如轻咳了一声,做作地骂道:「好你个不知羞的,竟然还将这事推卸在我身上了,还说我不会……」

  没有什麽事情能比三年未出更能触动柳颦如的痛楚了,她也不需要演戏了,哽咽了一声,便捂着嘴转身离开。

  主角都走了,看戏的人也渐渐散去,只是临走时眼中带着对柳闺语的不屑还有浓浓的不赞同。

  柳闺语则仍是一句话也不说,没有知觉地起身将散落一地的衣服穿好,整理好以後,才跌跌撞撞地离开。

  「王妃……」

  距离厢房不远处,柳颦如还未走远。

  「你应该知道该怎麽办吧。」柳颦如淡淡地说。

  「奴婢知道。」

  「嗯,去吧!」小麽,不要怪姊姊,要怪就怪你自己。

  人言可畏,这一招必能使一个女子身败名裂,也好断了王爷的一片心……

  ◎             ◎             ◎

  那一夜之後,柳闺语真的是未出过门了,就算谣言四起,她也不管不顾。

  沉浸在自己思想中的女人没有感觉到门外的身影,来者轻轻地推开门,走进房中,身子高大挺拔,踩着的脚步却很轻,轻得辨不出声响,直到他走进了,掀开帘子,她才瞧清了来者。

  南雾云直直地看着她,在她的脸上找不到一丝恐惧和惊讶,她的脸颊旁还夹带着丝丝泪痕,长长的睫毛上悬挂着泪珠儿。

  他没有徵兆地伸出手,粗粗的指腹轻轻地揩走了她的泪珠,柳闺语不躲也不闪,冷冷地看着他,「你是谁?」

  柳闺语大胆地盯着男子,丝毫没有惧怕,可是她的小动作却还是难逃他锋利的双眸,她的小手纠结地交缠在被单下。

  南雾云喜欢她的毫无畏惧,却一点也不觉她的装腔作势可爱,他上前,她立刻僵直了身子,脸色也变得难看至极。

  男子全身黑,头戴一顶纱帽,她窥不见他的容貌,只教他那一身的阴冷气质给吓得心儿扑通扑通地跳着,却仍逞强着。

  「我叫南雾云。」低冷的声音从纱帽中传出。

  「我不认识你。」柳闺语所认识的人少之又少,对於这个人名她一点印象也没有。

  「是吗?」南雾云喃喃道,没说什麽,一双眼眸锐利地透过纱帽看着眼前的女人,她的容貌确实不是最美的,他见过比她还要美的女子,当然通常越美的女子越是狠毒,这点他是深有体会。

  「你要做什麽?」柳闺语的声音带着一点颤抖,却仍是不退缩地看着他。

  静静的,厢房里悄然无声,在柳闺语要失控地喊叫出声之前,他开口了,语气停停顿顿,让她听得不是很真切:「你……可许人?」

  「什麽?」柳闺语看着这个陌生的男人,心里升起一股奇异的感觉。

  南雾云在确定她不是故意装聋作哑地耍着他玩,他才再一次地重申了他的问题,可得到的答案是她傻愣的模样。

  「哈哈……」过了一会儿,柳闺语突然大笑,笑到眼泪都流出来,好似听了什麽非常好笑的笑话一样。

  柳闺语从未笑得这般开怀,因为她从来没有听过这麽可笑的话。

  南雾云静静地看着她,好整以暇地等着她的回答。

  察觉到他异样的认真,柳闺语止住了笑意,眼里却不带一丝暖意,「我非清白之身。」

  南雾云仅是点点头,没有多余的表情。

  柳闺语神情有些懊恼,不懂这个男人的执着。

  「不管如何,我都要娶你!」

  「爲什麽?」柳闺语问出心中的犹豫。

  「没有爲什麽。」

  「你……」她怔愣地看着那张脸,纱帽下的男子,容貌……无法形容,只因为她根本就没有看清那张脸,他黑发胡乱地披散,嘴边留着浓密的络腮胡,她根本瞧不出他的模样。

  可他的眼睛,很亮、很有神,还有莫名的熟悉感……

  不知为何,柳闺语有了另一种想法,静静地看着他一会儿,轻启小嘴,要求道:「拿下纱帽。」

  男人静止似地站在那里,眼里带着犹豫,却执拗不过她,在她坚定的目光下,还是从容不迫地伸手摘掉纱帽。

  柳闺语瞠目,看得清清楚楚。

  「你要赎罪?」柳闺语问着眼前的男子,起初心中的不解也渐渐散去,她知道他这麽做的缘由了,可她却不能怪罪於他身上,错不在他身上。

  「不是!」南雾云给了否定的回答。

  「我不会嫁给你!」柳闺语也直接拒绝。

  思考了一会儿,南雾云又问道:「因为你觉得我是一个……乞丐?」

  柳闺语又笑了,「你觉得呢?」

  男人又看了她一会儿,眼里有着柳闺语读不懂的光芒,而她也不想去深究,她累了。

  然後他转身离开了,不见他的身影以後,柳闺语才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整个身子都颓废了下来,她也曾是一个对於未来有着幻想的少女,而如今她还能做什麽。

  唯一感到安慰的是,当她被王府的人赶出来时,大哥没有怀疑地相信了她的话,并没有因为流言蜚语而轻蔑她。

  大哥心里是知道大姊的性格的,只是他还是记着双亲去世时的请求,让他们对於嫁入皇室的姊姊要宽容以待。

  只是姊姊对她这般的狠毒,全然不顾姊妹感情,要谈宽容,谈何容易!而大哥心疼她,却不知道该如何要个理,毕竟不讲理的人也是他的妹妹呀!

  柳闺语怎麽也想不通柳颦如为什麽要这样对她,她记得那一晚是大家一起用过晚膳,见天色不早,姊姊执意要她留宿的,她留了下来,接着姊姊的随身婢女为她送来一份酒酿圆子,她吃下後,便昏昏欲睡。

  她以为是那少许的米酒让她犯困,也没多想,便上榻休息。

  再醒来时,身边便多了一个赤裸着身子的汉子……他大概是路边的陌生人,她想,她直觉他与柳颦如不是一夥的,因为柳颦如自认自己是高贵的人,从不与这类人打交道,又怎麽会合谋呢。

  只是想不通的是已过了数月了,男子为何还要来找她,甚至还夸下海口要娶她为妻?

  他愿意,柳闺语却一点意愿也没有……男子的出现就好像不断地提醒那一日的侮辱!

  ◎             ◎             ◎

  翌日,她终於知道了柳颦如眼中浓烈的恨。

  「大哥,你再说一次?」柳闺语满脸的不可思议。

  「我说,三王爷找媒婆下聘,想纳你为侧室。」柳思品对於大妹的所作所为心中是有点知晓的,却没有说出来,毕竟是陈年旧事了,他也就没提了,只是他怎麽也没想到大妹会如此心狠手辣,竟然陷害小麽的名誉!

  柳闺语呢喃着:「莫非是……」

  「小麽,这下可好了!」柳思品本来就知道三王爷喜欢柳闺语,只是後来不知怎麽的,柳颦如成了三皇妃,他以为三王爷会等到小麽及笄时求亲的。

  「好什麽?」柳闺语淡淡地看着他,不懂他的兴奋。

  「王爷本来就锺情你,又不嫌弃你,你嫁过去,必会好好待你。」柳思品思想简单地说。

  「大哥。」柳闺语有些无奈,她以为那天把话说得很清楚了。

  「小麽,难道你还担心大妹……」柳思品以为她是担心这个。

  「大哥,我谁都不想嫁。」柳闺语重申道。

  「你……」柳思品板着一张脸,「在家从父,父亲已逝,你应该听我的。」

  「大哥,爹说过了,以後我们的婚姻自己作决定。」

  「你!」柳思品心急如焚,情急之下说:「我是你大哥,你必须听我的,爹不是让你听我的话吗?」

  眼看大哥又搬出父亲的话,柳闺语心中有些不满,可也知道大哥是一片好意,只是……

  「让我嫁他,我情愿死!」绝然地丢下这句话,柳闺语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只是她没想到,一回房,便又看见那个大胡子的汉子坐在她的厢房中,似乎坐了好一段时间了一样。

  「你来做什麽?」对於他,柳闺语其实没有多大的感觉,只是心中有些反感,每见他一次,就好像在提醒她那晚的事情。

  那晚发生的事情,她早已不记得了,只记得隔夜醒来时身体的酸疼,其余的记忆全数没了,对於失身的过程,她一点记忆也没有。

  男子静静地直盯着她看,唯一可见的一双星眸,亮晃晃的,「我来问你,是否愿意嫁给我?」

  柳闺语不由的蹙起眉,「我说过了,我不会嫁给你的!」

  第一天来问她是否许人,第二天又来问她是否愿意嫁给他?他,让她感觉困惑,既然已经得到想要的了,爲什麽还要穷追不舍?

  特别是柳颦如曾说过的那句话,她至今还没有释怀,她明明不是烟花女子,却遭受了比烟花女子还要不如的境遇。

  这一次他没有问她爲什麽,如来时的悄然无声,他潇洒地转身离开。

  第三日、第四日……直到十五天後,柳闺语实在不懂他的意图,「你到底想要什麽?」

  南雾云的眼睛亮晶晶的,「我想要娶你。」

  「我也说过不愿意。」柳闺语道。

  「我知道。」南雾云道。

  「那你为何要天天来?」这是女人的闺房,而他竟肆无忌惮地来无影去无踪。

  也幸好他会武功,虽然她不是很懂,但是他的轻功确实了得,她曾见过他在雨天经过泥泞的草地,靴子却不沾一丝泥土,多亏了他的轻功,否则会有更难听的谣言传开。

  「我要娶你。」这是他唯一的答案。

  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大姊给你的钱不够吗?」问这个问题时,柳闺语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没有错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我没有收下!」他直爽地说。

  不知道是他的话,还是怎麽了,柳闺语突然觉得自己对他似乎太过苛刻了,软下了嗓子:「我说过了,我不会嫁给任何人,你不要再来了。」

  第二章

  「堡主,您回来啦。」冉东坐在客栈的上房里,等着南雾云。

  「嗯。」南雾云走进房间,拿下头上的纱帽,毕竟他这副大胡子的模样在这北魏皇朝里走动起来,还是很引人注目的。

  冉东仔细地看着堡主的模样,犹如一只斗败的公鸡,他不由的摇摇头,想不通那名声如此之差的女子为何要三番两次地拒绝堡主,不过堡主喜欢,他也没有意见,毕竟他不想再被塞包子了,但堡主条件这麽好,爲什麽那女子就是不如意呢?

  冉东从头到脚地仔细打量了他一番,还跳到南雾云的前面,边摇头边呢喃着。

  「堡主,怪不得别人会不同意,您这副大老粗的模样,谁家的女儿会愿意嫁给您?」冉东快嘴地说道,完全忘记了上次的教训。

  坐在一旁静静地看书的秦旭德头也不擡,反正某人欠揍,自讨苦吃,那他何须挡道呢。

  这一次,南雾云没有不以为然,反而以一种惊奇的目光看了看,「很难看?」

  「是。」冉东用力地点头。

  「比之前的模样还难看?」南雾云皱着粗粗的眉头。

  一片静默,连聒噪的冉东都一时不知道说什麽,「堡主……」

  「嗯?」

  「您以前那副模样不丑。」起码以前的堡主会有女人主动送上门,而现在……连只苍蝇都没有。

  「是吗?」

  「哈哈。」秦旭德突然爽朗地大笑,「冉东,你怕是说再多,堡主也是不相信的,何不让堡主去问问柳闺语姑娘呢?」

  冉东正想极力劝说一番,岂料南雾云已经主动地说道:「冉东,吩咐小二打水来。」

  「打水?现在洗漱是不是太早了?」

  秦旭德看着冉东丈二金刚摸不着头地听命往楼下走,「堡主,需要刀吗?」他很愿意奉献自己的一分力。

  「嗯。」南雾云点点头。

  秦旭德立刻拿出一把小剃刀,正好冉东端着热水进来。

  过了一会儿,原本乱糟糟的胡子大汉,坐在桌前,看着镜子里的人,不由的摇摇头,「这副模样……」

  「堡主,比您之前的模样好多了!」冉东快人快语。

  看了眼不是很满意的南雾云,秦旭德没有给予正面的答案,意有所指地说道:「堡主,何不自己去问问柳闺语姑娘呢?」

  「问一个女人家,懂什麽!咱们又不是娘们儿,什麽女悦什麽容?咦,堡主呢?」冉东傻傻地看着满地的落胡。

  「是女悦己者容。」秦旭德拿着扇子晃了晃,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堡主早在他大放厥词时离开了,谁说只有女子会这般,男子亦然哪!

  「真是的,不就是一个女子嘛。」冉东还是摇头晃脑的。

  秦旭德但笑不语,又重新坐在椅子上,翻着书。

  ◎             ◎             ◎

  柳闺语不常出门,可是她极爱养些花花草草,在她厢房前的小庭院里养了不少的花,虽然不是什麽名贵的花,却还是很让人赏心悦目。

  特别是在一大堆花花草草中伫立着一名清雅脱俗的女子,嘴角带着若隐若现的笑容,神情温柔可亲。

  南雾云站在其身後,踌躇了片刻,既不忍心打扰她的兴致,也不想破坏这美好的静谧。

  「你……」柳闺语转身,便看见一名陌生男子站在她的身後。

  「我……」南雾云正在思考着该如何说。

  「公子是找柳思品夫子吗?」大哥子承父业,也当起了夫子。

  南雾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对於她的称呼不置可否。

  「哥哥正在书房里。」柳家家境一般,即使有了一个三王妃,也不见得情况转好,既没有奴仆也没有应门的门童,柳闺语以为他是敲了门,而她却未听见,忙赔不是道:「小女子失礼了,没有听见公子的敲门声。」

  「嗯。」南雾云轻轻地点点头,看着眼前的女子一副从容的模样。

  「书房在这边,公子有请。」柳闺语一个动作,放下水瓶,领着他往前走。

  莫说柳闺语没有认出南雾云,只怕所有人都难以将之前的汉子与现在的南雾云相比较,一个天一个地,何从比较!

  南雾云看着在他身前的女子,摇曳着窈窕的身姿,身下的湘绮裙摆随着她的一步一动之间而轻轻荡漾。

  女子的曼妙身姿全数落入了身後的男子眼中,一双亮得不像话的瞳孔直直地勾看着女子,双唇微微抿紧。这一幕落进了柳思品的眼里,他正踏出书房,男子眼中占有与侵略让他心里一颤,「小麽,这位是……」

  「是来找哥哥的。」她轻声细语。

  「是吗?那你先下去吧。」柳思品上前,挡住了男子的目光,柳闺语依言离开。

  柳思品看不得男人眼中异样的情感,在他心中,他认为三王爷更胜一筹,就算眼前的男子在外貌上来看,绝对要胜过三王爷,可是以柳闺语的现状,他还是认为三王爷更适合她。

  小麽是在王爷家出了事,且是大妹搞的鬼,他认为王爷府是应该对小妹负责任的。

  「公子……」

  「南雾云,大哥可以这样称呼。」关外人不兴文诌诌的说话方式,南雾云直接道明来意:「大哥,我是来求亲的。」

  「这恐怕不妥,小妹已经……」柳思品毕竟是一个老实人,他原意要说柳闺语已经许给王爷府了,可小麽自己却还没有答应,他也不敢随意乱说,免得惹小麽不痛快。

  南雾云看着眼前的男子,眉一挑,「大哥,我一点也不介意,我是真心想娶柳姑娘的。」

  介意?介意什麽?

  「公子,是什麽意思?」柳思品有些疑惑了,他不认为小麽会认识眼前俊俏的男子,他不曾听小麽说起过,既然不相识,他为何这麽坚定?

  南雾云敛眉,站在原处,他本只打算先向柳闺语求亲的,求得她同意後,再提亲的,可刚刚柳闺语没有认出他,误以为他是来找她大哥,他心生一计,不妨将错就错。

  「其实关於那一夜……」他娓娓道出。

  ◎             ◎             ◎

  往来时的路走回去的柳闺语突然停住了脚步,她总觉得有什麽不对劲,那位公子长得好生高大,剑眉星眸,挺直的鼻梁,好看的唇,肤色偏白,眼睛……他的眼睛似乎过於闪亮,就和某个人一样……

  像是想起什麽似的,柳闺语捂住嘴,提起裙摆,赶紧往回跑,蓦然间看见大哥生气的模样,「大哥。」

  「你来得正好!」柳思品两眼似乎是冒火般,「我问你,大妹给你下药,让你失了清白?」

  没想到呀,没想到呀!他仅仅以为大妹再坏,也只是散播一些不利於小麽的谣言。

  柳闺语惊魂未定地看了看男子,又瞧了瞧怒火中烧的大哥,心里知道这层纸是被捅破了,她只说柳颦如留了她一宿,并未将中间发生的事情交代清楚,结果一些流言蜚语传了出来,大哥误以为是柳颦如散播了那些谣言。

  一个女子最重要的便是名声,可柳思品怎麽也没想到,原来大妹竟然狠到对自己的亲妹子下药,毁她名声不够,还要人毁了她的清白,大妹怎麽会做出这种事情!

  见柳闺语默不吭声,柳思品心中有数,起初以为小麽忌惮大妹,所以不愿意下嫁王府,没想到,这中间竟然还有这麽一出。

  「她怎麽会做出这种事情!」柳思品摇摇头,咬着牙,难以相信自己的大妹会做出这麽残忍无道的事情。

  「大哥。」望着大哥一脸的悲伤,柳闺语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大哥自双亲去世後,将她照顾得无微不至,是真心疼爱她的,她真的不愿让他知道这麽不堪的事实。

  南雾云站在一旁,脸上一片坦然,一点也不後悔自己讲出了这个事实。

  柳闺语气得不轻,狠狠地瞪了南雾云一眼,转而柔声地解释:「大哥……」奈何她偏不是巧言令色,能将黑的说成白的人,支支吾吾了很久还是说不出什麽来。

  「所以这是你宁死也不愿嫁给三王爷的原因?」柳思品气得火冒三丈,却还是舍不得对自己的小妹发火,只能强压着火焰,努力将事情弄个清楚。

  「什麽!」南雾云脸色黑得如阎王,「他还想娶你?」

  「不关你的事!」柳闺语没给他好脸色地瞪了他一眼,「这里不欢迎你,你给我走。」

  「小麽,这是柳家的待客之道吗?何况南公子好心告诉我事实!」柳思品斥责道,「而且发生这种事情,你爲什麽不跟我讲清楚?」怪不得她宁死也不嫁,要做一个出家人。

  柳闺语轻咬着唇,垂着头。

  「唉……」柳思品叹了一口气,他还能说什麽呢?怪不得小麽不说,这种事情怎麽说得出口呢?这可是攸关女子清白的事情!

  「我原以为,唉……其实三王爷一开始喜欢的就是你,想娶你为妻,要不是大妹使了一些手段,只怕现在你才是三王妃。」

  「大哥,你在说什麽呀?」柳闺语没想到柳思品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我本以为大妹是极喜欢三王爷,而你那时还小,还不懂感情,所以我才一直没有说,没想到大妹自己遂愿後,对你还是多加防范,还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情来。」

  「怎麽会……」柳闺语不相信地摇摇头。

  怎麽不会呢,南雾云深沉地看着柳闺语,她也许不是最美的人儿,可是她却有一颗善良的心,且她聪慧贤淑,娶妻当娶她!

  幸好,还来得及,南雾云不着痕迹地放松了紧绷着的肌肉,他狡猾地只说出了一部分的事实,有关於他与她之间的羁绊,他并未老实地和盘托出。

  「我非要找她说清楚!」柳思品忿忿难平。

  「大哥,你要三思而行。」柳闺语虽然也不见得多喜欢柳颦如,可是她不愿见大哥为了她如此悲愤,她更怕柳颦如胡说八道,伤了大哥的心。

  「你不要管!」柳思品火大地推开柳闺语,大步往外走。

  「大……啊……」柳闺语一时没站住脚,一个颠簸,头部突然一阵眩晕,她整个人如脱线的布偶,不受控制地往後倒去。

  「语儿!」南雾云紧张万分地上前,如钢铁般的手臂一张,将娇小的人儿纳入了自己的怀里。

  「小麽!」

  毫无徵兆的,柳闺语昏了过去,陷入了无止境的黑暗中。

  ◎             ◎             ◎

  柳闺语轻哼了一声,从昏睡中缓缓转醒,一张眼,就看见一张脸在她的面前晃来晃去。

  柳闺语下意识地用手去推他,结果全身软绵绵的,手才伸到他的衣领处,便垂放了下来,正好放在了他的胸膛上。

  她的脸上一股燥热,想说话,想赶他走,却发现自己口乾舌燥的。

  「来,先喝口水。」南雾云将放在一边的茶杯端起,无视她的反抗,凑到她的嘴边,喂着她喝下。

  柳闺语勉强地喝下,眼睛直盯着他看,待喉咙不再这麽难受,才开口:「你怎麽会在这里?」她还没有忘记他背後打小报告的事。

  南雾云凝视着她好一会儿,深黑色的瞳孔好似有魔力一般,要将她给吸了进去,柳闺语别扭地扭转过头。

  「我这副模样可好?」南雾云开口了,却是答非所问。

  「什麽?」柳闺语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有些羞恼地将头转过去,过了一会儿,又转过来,「你喜欢我这副模样吗?」

  柳闺语不由的呆愣了,「你问我,你的容貌?」

  南雾云重重地点点头。

  不明白他的用意,柳闺语还是坦白地点点头,「比之前的要好。」

  之前的胡子整个遮住了他的五官,柳闺语根本不晓得他长得如何,甚至还瞧不出他的年龄,以为是一名年纪颇大的男子,而刮掉胡须的他,皮肤白皙不说,双眸大且亮,鼻梁高高地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唇不厚不薄,俨然是一个饱读诗书的斯文男子。

  「真的?」

  柳闺语看着他亮得不像话的双眼,转过头,轻微地点了一个头。

  「那就好。」南雾云如释重负地叹了一口气。

  「你怎麽还在这里?」

  南雾云没有说话,仅仅是看着她,良久後才说:「你要嫁给我吗?」

  「不。」柳闺语皱起眉头,不经考虑地拒绝,她的答案还是没有变,而他的脸色却因为她的回答而灰暗了不少。

  「你必须要嫁!」柳思品的身影从南雾云的身後走了出来。

  「大哥?」柳闺语望向柳思品,等着他给她一个理由。

  柳思品整了整脸色,一脸凝重地望着柳闺语,深吸了一口气,「你知不知道你已经有了身孕。」柳思品严肃地说。

  「怎麽可能!」柳闺语低下头望着自己平坦的肚子,她一点感觉也没有。

  南雾云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她,发现她的脸上并没有厌恶,只是惊讶,心中的大石才缓缓地放下,本担心她会排斥她肚中的孩子,进而也排斥他,但看她除了惊讶以外并无其他异样,他心里升起了一股希望。

  她没有嚎啕大哭,也没有怨天尤人,这说明她也不排斥他,他可以这样理解吧?

  「小麽,你必须下嫁南公子。」知道实情以後,他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小麽被推进火坑,虽然他是自私了点,只想到自己妹妹的处境,没有考虑到南雾云,但是这节骨眼上,他能做的就只有这样了。

  「哥!」柳闺语霍地起身,「不,哥,我……」

  「躺下。」南雾云突然伸手按住她起身的动作,两道剑眉拧成一线,「不要乱动。」

  「你不要乱碰我!」柳闺语没想到他竟然不顾男女授受不亲,直接用手碰她,她忍不住低喊道,他怎麽可以……

  她的脸一下子变红,柳思品站在一边,没瞧见他们之间的互动,嘴里不断地碎碎念:「大哥已经对不起你了,怎麽也要为你找一个好夫君。」

  柳闺语红着脸,低声道:「你……拿开!」

  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见她不再乱动,脸上染着迷醉的神情,南雾云才收回了手,一脸的坦然,大手紧紧地握成拳,柔软的触感还残留在他的手心上,他眼底也蒙上一层柔情。

  柳闺语别过眼,低声道:「大哥,我……」

  南雾云像是知道她即将说出口的是什麽话,「我会给你时间。」

  「你……」柳闺语望着他漆黑的双眸,不解他的执着,她与他素不相识,他为何……

  「我并未说出那件事。」他低声道。

  柳闺语惊奇地看着他,以为他已经告诉大哥,他与她之间……那晚发生的脱轨行为。

  「爲什麽?」柳闺语擡眼望着他。

  「我说过了,我想要娶你,我希望你能心甘情愿地嫁给我。」南雾云的眼睛真诚无比,没有丝毫戏谑。

  柳闺语的心似乎被某样东西撞击了一下,飘荡了一下,然後就静不下心了,她稍稍移动身子,「我不知道。」

  但柳闺语知道,若是大哥知道这个男人就是腹中孩子的生父,就算大哥很气这个男人坏了她的名节,可最後大哥还是会要她嫁於他。

  南雾云轻点头,「我们可以慢慢来。」他不急着要回去。

  「你们在说什麽?」柳思品终於发现这两个人都没在听他说话,两人似乎在窃窃私语。

  「大哥,我愿意娶柳姑娘,不过柳姑娘对我实属陌生,我想我们可以先定亲,若一段时日後,柳姑娘还是不喜欢我,到时由女方退婚。」

  这是一个再好不过的主意了,柳闺语没有损失,而且由她退婚,也保留了她的面子。

  「可是我妹妹她有了身孕……」柳思品却仍不住为南雾云打抱不平,毕竟让他娶自己这个名声具毁的妹妹,已经对不起他了,他还如此痴心於自己的妹妹。

  「关外人不介意这些。」

  比起中原人的各种小心,关外人倒显得不拘小节,寡妇再嫁,鳏夫再娶,女子未婚有子诸类事情也是有的,而且她腹中的孩子还是他的,他怎麽可能还计较这麽多呢。

  「小麽……」柳思品恨不得自己替柳闺语作了主,这样的男子难能可贵呀!但是这毕竟是有关柳闺语自己的人生大事,他还是尊重她的意见。

  柳闺语低眉不说话,柳思品却放心地笑了,拍拍南雾云的肩膀,「来,我们出去谈谈,让她休息一会儿。」

  南雾云还不放心柳闺语,不愿离去,柳思品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女人家害羞。」柳闺语没有拒绝,也没有接受,说明她没有很排斥。

  南雾云这才起身,随着柳思品往外走,临走前,轻轻地掐了掐她的手,低声道:「有事叫我。」

  柳闺语将自己埋进被子里,侧过身子不去看他,一眨眼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心里难得多了几分浮躁。

  ◎             ◎             ◎

  柳闺语不知道他平时都待在哪里,可是只要她醒过来,他就在不远处,拿着一双亮眸直盯着她瞧,他似乎有好多的时间,只要她醒着,她便能瞧见他的身影,总是在她身边徘徊着,连带着他身边的两名男子,她也认识了,一个是叫冉东的粗汉子,一个是叫秦旭德的斯文男子。

  但是他们和南雾云都一样,身上都有一股浑然天成的豪迈气质,不似她见过的男子身上的温润气质,也改变了她的一些想法。

  有事就该说,不开心也说,开心更要说,无需隐瞒。

  像冉东,第一眼见到她,竟然开口就问:「你就是那个人人嫌弃的柳二小姐,我说,你真的想抢了你的姊夫?」

  柳闺语顿时被吓得说不出话,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人,一股心思地说出一切,不管别人的想法,只求个明白,但在看见他眼中没有恶意,只是好奇,才缓下心,点点头又摇摇头。

  冉东看糊涂了,又问:「到底是不是呀?」

  她咬着唇,思考了一会儿,「我是他们说的人,可我却不是那样的人。」她的声音细细柔柔的,好似春风一般,和普通的待字闺中的女子一般,却多了一分柔美。

  冉东端着他那双如牛般的铜铃大眼,点点头,「原来如此,那些人真是长舌妇。」

  「你不也是。」一旁的斯文男子咋舌,笑着转过头,对着柳闺语道:「堡主夫人好,我是秦旭德。」

  她不知道他是做什麽买卖的,但是常听另外两人喊他堡主,称她为堡主夫人,她福了福身,并未多话,她不擅长与人交际。

  今天只有他们两人在,而他却不在,她偷偷地看了看他们身後,并未看见南雾云的身影。

  「堡主等等就过来了。」秦旭德心细地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好心地解释。

  「呿,一个大男人竟然如此注重外表。」冉东粗声粗气地说,「活像娘们儿!」

  「你说话可得小心了,免得让堡主听见了。」秦旭德摇着扇子,说着风凉话。

  「难道我还说错了,之前让他打理一番,他不肯,如今出门看见脸上有了少许的胡子,就来劲了。」冉东大嗓门地说。

  「呵呵。」秦旭德笑了笑。

  你可曾喜欢我这副模样?柳闺语突然想起南雾云曾经问过的话,联想他之前粗鲁的大汉模样,和他现在这般的清爽脸庞,她紧张地掐了掐手,莫非他这般的注重外貌是为了她?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南雾云一身暗蓝的长衫,披散着头发,明明是一股书生气,却因为他张狂的眼神,随风飘扬的长发,显得非常霸气。

  「冷吗?」南雾云从房里拿了一件披风,披在她的身上。

  南雾云的指尖不经意间碰触到了她裸露在外的肌肤,她不由的瑟缩了一下,神情不自然地别过头,「还不是很冷。」现在是初春,哪会冷呢?

  注意到柳闺语的别扭,他没说什麽,只是坚持地将披风披在她的身上,确定没有受寒的可能性以後,才放开对她的禁锢,「你现在不是一个人,应该要小心……」

  柳闺语低着头,不说话地转过去,却看见冉东变成了一个石化人,而秦旭德手中的扇子掉了。

  请问,他们刚刚有没有听错?

  第三章

  客栈内,冉东嘴巴张的大大,好似吞了石头一样,「堡主,你说什麽?」

  一向镇定自如的秦旭德也难得地皱起了眉头,正经地看着南雾云。

  「她有喜了。」南雾云简单地解释。

  秦旭德闻言,皱了皱眉,「堡主来这儿才几日,别告诉我,堡主夫人已经身怀六甲了!」

  冉东一听他这麽分析,两道眉都要拧在一块了,未经思考,大剌剌地喊道:「堡主,你不会是要替别人养小孩吧!」

  气氛一下子凝住了,连空气都变得稀薄,他们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一时间他们谁都不敢说话了,南雾云一脸的阴沉,眼中发出的狠戾让他们不由的屏住呼吸,不敢大肆说话。

  满意地在他们眼中看到了畏惧,南雾云才轻声道:「以後不要再让我听到这种话,否则你们就不要待在我身边了。」

  两个男人不约而同地点点头,那一刻他们有一种错觉,如果他们还敢争执什麽的话,他们绝对会死得很惨。

  「我要你们买下柳家旁边宅子的事情办得怎麽样了?」南雾云询问着。

  「已经办得差不多了,房契已经拿到了,银货两讫,只是还未整理好。」秦旭德赶紧回答。

  「三日内整理好。」从不牵挂任何人的他,唯独对这个小女人放不下心,怕她没休息好,怕她吃不好、睡不好,唯有亲自监督着,他才能真正放心。

  「是。」他们应道。

  过了一会儿,冉东看了看秦旭德,对他使了个眼色,可那秦旭德只是摇摇头,不说话。

  「有什麽话说吧。」南雾云看着小动作频频的两人。

  「火云堡的管家来信询问堡主什麽时候可以回去?」冉东在心里暗骂秦旭德小人,每每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总是要他来做,他苦不堪言哪。

  「等她生下孩子再做打算。」大夫千交代万嘱咐,千万不可让她舟车劳顿,她现在的身子不适宜长途奔波。

  「这不是要很久了。」冉东学不会教训地嚷嚷着。

  「你想回去可以先回去。」秦旭德在一旁煽风点火。

  冷眼旁观两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南雾云习惯地闭闭眼,对於他们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两个大男人吵吵闹闹,不堪入眼!

  「堡主,你要去哪?」看到南雾云作势要离开,冉东紧张地问道。

  「笨死了,除了堡主夫人那儿,还能去哪里?」秦旭德用着「朽木不可雕也」的神情望着他。

  「不是刚刚回来嘛。」

  「堡主又不是你养的小狼狗,你这麽紧张做什麽。」

  「靠!姓秦的,你跟我杠上了。」

  两个人的吵架声越来越远,南雾云的步伐也越来越快,才离开一会儿,他的心就开始浮躁不安。

  ◎             ◎             ◎

  「你已经有喜了?」

  柳闺语静静地看着站在庭院里的挺拔男子,男子一身尊贵的墨竹蓝紫色锦服,腰间佩戴着白色珍珠腰带,悠然的姿态,令人仰慕。

  「是。」柳闺语低头回道。

  「所以你不愿意嫁作本王的侧妃?」三王爷脸带郁气。

  「是。」柳闺语擡起臻首,勇敢地直视着三王爷,「民女从未想过要嫁入王府中,也不想与姊姊争强斗胜,民女只想平平静静地过着日子。」

  「你,对本王……对我……」三王爷有些难以启齿。

  「民女年幼不知,不知情为何物,民女一直把王爷的善意当作如大哥一样的温暖亲情,只是最近我才从大哥那里得知王爷……」柳闺语不知该如何讲。

  眼前的男人是皇亲国戚,她对他无意,却又不能直说让对方下不了场,那她该如何是好?且愚弄王爷之名,她可担当不起。

  「我懂了。」三王爷凝视眼前的女人,心中有着源源不断的悔恨,这样的女子才是一名贤淑王妃,而他竟一时被蒙蔽了双眼,一切怨不得别人,只能怪他太贪心。

  以为可以称心如意地左右逢源,坐享齐人之福,哪知柳颦如歹毒地连自己的妹妹都容不下,莫说其他的女子了。

  恋恋不舍地看了柳闺语一会儿,三王爷才举步离开。

  柳闺语目送他离开,一个转身,没想到身後竟伫立着一道高大的墙,「啊……」

  南雾云拥住她纤细的腰肢,一双眼阴鸷可怕。

  「你……」柳闺语看着他阴晴不定的模样,总感觉他好似是在对她生气一般,却又隐忍着什麽似的,她试图说些什麽,来减轻他们之间的沉默,可在她还未反应过来之前,巨大的阴影笼罩着她。

  南雾云难以自拔地深深地吻着她,他不该动怒,他知道她对那个该死的三王爷根本一点感情也没有,可他就是看不过去那个王爷对她眼中深深的眷恋。

  同为男人,南雾云当然知道那个眼神代表着什麽,他嫉妒着、愤怒着,他不许别的男人拿那种眼神看着她,他只想将她藏在自己的怀里,让别人窥不得一分。

  南雾云的吻炙热又深入,就如他的人一样,平时沉默,但是爆发出的热情,就如岩浆一般源源不绝,足以将她燃烧殆尽。

  「嗯……」柳闺语伸出手,努力推挤着他宽厚的胸膛。

  南雾云看准时机,一手拉住她的手,往他的肩膀上拉,她的纤柔小手只能被迫地环住他的颈,另一只手绕过她的腰肢,迫使她往他的怀中缩,他高大的身体整个罩住了她娇小的躯体,他的力道不重不轻,却好像要把她整个人镶嵌进他的体内。

  施压在她唇上的力道,重得产生了一股麻麻的酥酥的感觉,连带地让她的呼吸变得浓重不已,两人之间毫无缝隙,她能清楚地感觉到他吹拂在她脸颊上的热烈气息。

  可他却还不够,湿热的舌头轻轻地钻进她的檀口中,甚至不知羞地卷起她的舌头,敏捷的舌尖不断地挑弄着她的根部,让她发出嘤嘤之声。

  「南……公子……」柳闺语试图讲话,可才刚开口,他的吻更是猛烈,她的呼吸都因他的动作而停滞了。

  略微离开她的唇,他的指代替他的唇,在她的唇间摩挲着,双眼里的深沉如一口井一般,深邃不见底。

  「唤我阿云……」南雾云不喜欢她的生疏,明明他跟她不是陌生人,他们是最亲的人,他的子嗣在她的肚子中茁壮成长,他们是该互相依靠的两人,不该这麽陌生地称呼对方。

  「我……」明明他什麽都没做,仅仅是现在做的都不及他刚刚孟浪的行径要来得惊心动魄,可她仍是脸儿红红的,最让她羞红的便是他的眼眸,她都不敢直视。

  「语儿,唤我……」南雾云恣意妄为地勾引着她,亲昵地唤着她的名字,好似他们不是近日才认识一般,宛如他们是一对认识很久的恋人一样。

  「云……阿云……」柳闺语叫得结结巴巴,头低得低低的,不敢瞧他一眼,两只眼左看看右瞧瞧,就是不敢看他。

  怎麽会这样!她的身体僵硬在那儿,从未与男子这麽亲近过,甚至还被他那样的占便宜,而她竟然没有反抗?

  小手不着痕迹轻轻地按着胸口,眼睛盯着脚上的绣花鞋,她是怎麽了?

  南雾云也没有过多地奢求,虽然她喊得一点感情都没有,就好像是叫一只小狼狗一样,但是能让她紧得如玉蚌的小嘴吐出他的名字,他暂时是满意了。

  「药还没喝?」南雾云轻轻地瞟了一眼石桌。

  「我……想凉一些再喝。」柳闺语动了动,却挣不开他的怀抱,最後只能红着脸乖乖地待在他的怀里。

  「已经凉了。」碗中没有热气腾腾的烟雾飘浮着。

  「我……」柳闺语有些别扭地转过头,「我等等再喝。」

  她的模样太可疑了!大夫说她才怀孕三个月,要多加小心,加上她的身体偏寒,应该慎重进补。

  他想过她会受孕,所以三个月前那夜之後,他快马加鞭地回到火云堡,处理了大小事件,紧接着带着两名心腹,准备在这里暂时定居。

  可他又不放心她,担心她遭受了那样的事情後会一时想不开,便委托友人暗中保护她,所幸她不是一个迂腐,受封建思想束缚的女子。

  「还是趁热喝的好。」南雾云大手一张,大大的碗便托在了他的手上,把碗凑近她的嘴边。

  柳闺语死死地抿紧嘴巴,眉头紧紧地缠绕在一起,好似打了好几个结一样。

  「张嘴。」南雾云霸道地下令。

  摇了摇臻首,柳闺语坚决不喝。

  「你……怕喝药?」南雾云恍然大悟地问。

  南雾云语气里的惊讶和不敢相信让她羞红了脸,却还是坚持不说话,就怕被他逮着了机会,趁机灌进她的嘴里。记得小时候,温和的大哥因为她不喜喝药的问题,被她气得要跳脚,循循善诱,终不得果,索性诱着她说话,再趁机把药给灌进她的嘴里,这才了事。

  柳闺语平时温柔,可一些事情一旦执拗起来,却是比石头还要坚硬。

  南雾云神情高深莫测,挑着眉看着沉默的女人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地俯下身子,对上她那双怯怯的眼睛,对着她一笑,「如果真的不想喝,那就不要喝好了。」

  闻言,柳闺语松了一口气,却被他下一句话给吓得花容失色。

  「只是可怜我的孩子了。」南雾云淡淡地叹气。

  没错,大夫说过她的身子太过虚弱,这孩子至今还没流掉是万幸了,对於这个突然而至的小孩,她没有什麽特别的感觉,她很肯定的是自己从来没想过不要这个孩子。

  柳闺语不知道爲什麽自己会有这种想法,可她确实不想要流掉这个孩子,即使这个孩子象徵着是那一夜的屈辱,她却一点也不想牺牲掉这个孩子。

  不管南雾云有没有承认他就是那天的汉子,她都会生下,也许是她太过冷静,孩子与那夜发生的一切是两回事,她能清楚地分辨这两者间的不同。

  他听到柳闺语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转而一双小手拿过他手中的碗,大口地喝下。

  柳闺语蹙着眉头,皱着鼻子,一副生不如死地灌下汤药的模样,在他的眼里,说有多可爱就有多可爱,明明这时的她很任性,可他还是发自内心地喜欢这样的她。

  有着少女的天真,不再总是静静地看着他,总是一副乖巧的模样,让他看了总觉得自己看见的是一只想要逃跑的小兔子,而不是缩在他怀里,任他宠爱的女人。

  「好苦。」柳闺语一口气喝完药,吐着舌头,不堪苦楚的俏模样。

  男人从怀中拿出一包东西,外头用着丝绢小心地包着,打开以後,又用一张油纸包着,看得柳闺语就像一个等着外出的父母回来时的期待模样。

  「是蜜饯山楂!」柳闺语惊呼,他是怎麽知道她喜欢吃这个的?

  「张嘴。」南雾云温柔地将一个山楂递进她的嘴里,看着她满眼幸福地咀嚼着,他是不懂她的爱好,只是看她每天喝药喝得苦不堪言,便替她买了甜的东西,去去苦味。

  最近她开始有些害喜,大夫说是正常的情形,说吃一些酸甜的东西可以止呕,这蜜饯山楂里头是酸酸的山楂,外头裹着红红的蜜饯汁,又酸又甜,她却爱极了!

  「我自己来。」

  柳闺语伸手想拿,他却推开她的手,自己捻着一个,凑近她的嘴边,「喏。」

  柳闺语有些羞怯,却又抵挡不住那活生生的诱惑,暗自咽了咽口水,秀气地张开嘴边,含了进去。

  「好吃?」

  「嗯。」

  「明天我再买一些过来。」

  「……」

  「不准再喝几口又放着凉,太凉对身体不好。」

  「……」

  「进屋吧,起风了。」

  过了良久之後,她才吞吞吐吐地说了一声:「谢谢。」

  这大概是世上最玩味的事情了!他们连夫妻间最亲密的事情都做了,此刻相处起来,却如初尝情味的男女,青涩不已。

  ◎             ◎             ◎

  「你……把药喝了?」柳思品拥着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柳闺语,没想到她竟然会喝完整碗汤药。

  「嗯。」柳闺语忙着消灭嘴里的食物。

  刚吃完晚膳,坐在柳闺语旁边的南雾云很认真地监督她,看着她慢条斯理地喝着鸡汤。

  「是吗?」柳思品啧啧称奇,真是怪事天天有呀,就属今天最奇怪了!在他不在的期间发生了什麽事吗?

  原本他还担心自己今天不在,小麽会趁机不喝药汤,特意嘱咐南雾云,一定不能让她耍赖得逞。

  而且小麽她的胃口也大了很多,以前的她纤细窈窕,现在仍是如此,只是现在她的脸色红润了很多,不再和以往一样,虽然白皙却没有血色。

  柳思品不着痕迹地打量着他们两个,南雾云只道他在关外做生意,是个生意人,其余的没有多讲,可以想见的是,他必是一个殷实的生意人。

  三天两头地给小麽送些汤汤水水,还不间断地给她买些小零嘴、饭後甜点之类,简直是把小麽给宠上天了。

  不是他这个未来大舅子要说话,这样宠一名女子是不是过了。

  他在用餐之前还跟南雾云一番沟通,南雾云却正经地说:「这不算什麽,如果是在关外的话,一些名贵食材更多。」

  柳思品当场无语,人家要这麽宠他妹妹,他说也说过了,阻也阻止过了,还能怎麽办?幸好他这个妹妹没被宠坏。

  柳思品想,小麽会接受他的好意,大概是因为肚子多了一个,胃口难得地大开,随着南雾云喂了,他原是这麽想的,但是……

  「我吃不下了。」柳闺语重重地吐了一口气,碗里还剩下一半的鸡汤。

  「真的吃不下了?」南雾云淡淡地问。

  「嗯,好撑。」柳闺语嘴上吃得油油的,南雾云见了,拿出绣帕,作势擦拭着她的小嘴,柳闺语还是很不习惯他的服侍,按住他的手,自己拿过绣帕,秀气地擦拭。

  「我刚买了些糕点。」南雾云也不在意,从袖中拿出一叠包得好好的糕点,放在桌上。

  应该是饱得吃不下任何东西的柳闺语,突然觉得满满的胃,此刻好像又空了一些,小声地说道:「谢谢。」

  亲昵地摸摸她的头,南雾云端过她喝剩的鸡汤,几个大口就喝光了。

  柳闺语则是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糕点。

  就是这样,南雾云总是把小麽当成菩萨一样,先是伺候她吃完饭,才自己吃,深怕自己一起吃,会把柳闺语饿到。

  关外大汉吃起饭来,倒也不讲究,极快地就吃完了,又在一旁小心地照看着柳闺语。

  柳思品到现在还是看不习惯南雾云,长着白白净净的斯文男子,却有着粗汉的豪爽,这样矛盾的组合,是在看起来很诡异。

  偏偏南雾云身上就是有种霸气,让那些当初对他的斯文模样有意见的人现在都不敢有意见了,只消他一瞪,谁敢说话,何况是柳思品这种老实人。

  耐心地等着柳闺语吃完糕点,南雾云陪她散了一会儿步,送她回房以後,才离开柳家。

  他们之间总是男方主动,而女方静止不动,对於他一些过於亲昵的动作,她则有些异议,但若只是摸摸头之类的行为,她倒也没说什麽。

  ◎             ◎             ◎

  南雾云回客栈的路上,安安静静,这时差不多家家户户都已经准备要熄灯休憩了,他一个人迎着习习晚风,缓步慢移着。

  在经过王府时,一些清晰的片段毫无预警地闯进他的脑海中。

  三年前的王府府邸,元宵时分一如往常的热闹,一名男子靠坐在墙壁旁,看着热络不断的人流进入王府,又出来。

  点点飘雪落在眼睑上,他一个人静静地坐着,雪轻柔地覆盖在他的身上,软软柔柔带着丝丝凉意的雪花,遮去了他的视线。

  「你……还好吗?」一道犹豫温柔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里,他睁开眼睛,眨了眨,一名十四左右的少女站在他的眼前。

  他看得不是很真切,因为女子站立的地方,遮去了所有的光线。

  少女柔柔地看着他好一会儿,确定坐在地上的人还活着,才舒了一口气,将一个篮子放在了他的身边。

  「今个儿是元宵,你若是不嫌弃,就收下吧。」少女谦逊地说。

  谁会嫌弃呢?他坐在这里整整一天,却只有她会靠上来,他擡眼望了望她,顺着她脚下的脚印,他看见脚印消失在王府前的一段距离,又零零乱乱地往他这边来。

  少女扬着笑容,「这是今儿刚做的,不是吃剩的。」少女赶忙解释,怕他误会了她的好意,「实不相瞒,本来是要送给我姊姊的,不过我想我姊姊不需要的。」

  他一句话也没说,还是盯着她看,想将她看个实实在在,却仍是看不清,「我走了。」少女轻轻地说,然後转身离开。

  他仍是没瞧清楚,但她的声音,他记住了……

  少女走後一段时间,两个男人突然往这边走,其中一个拉开嗓门:「堡主,原来你在这里,害我们难找!」

  「堡主……」另一个男子似乎有些无奈。

  南雾云缓慢地起身,抖了抖身上的雪,身材高大,大步迈开,仍是不说话,离去前,手上多了一篮的挂粉汤圆。

  北魏王朝的元宵有两种,一种是做好了的汤圆,直接下锅煮,煮熟了捞起,在汤中洒上糖,一口一个汤圆,合着一口汤,暖暖的、烫烫的,这寒冷的时候吃刚好;另一种便是挂粉汤圆。

  南雾云拉开布,一看,篮子里放着一篮煮熟了的乾汤圆,汤圆的旁边放置着甜粉,乾汤圆在甜粉上滚一圈,裹上一层甜粉,就可以享用了。

  他随手抓了一个,沾了沾甜粉,放进嘴里,甜味直入心中,牙龈一咬,浓浓的芝麻便破皮而出,又烫又香,好吃地停不下来。

  「堡主,你在吃什麽?」眼尖的冉东在他身後嚷嚷着。

  「堡主,以後不要一个人出门,我知道你不喜欢住客栈,嫌人杂又吵,可也不该一个人在大街上乱晃,冻着了怎麽办?」秦旭德难得的婆婆妈妈。

  南雾云没有答应,这一刻,他一点也不想拿手中的汤圆塞住他们的嘴,这种美味他只想一人独享。

  第二年,南雾云没想到自己又遇到了她,这一次他终於看清了她的模样,她的鼻子冻得红红的,小嘴没有唇色,脸蛋白皙,眼眸如水,是个清秀的媚女子。

  她用着柔柔的嗓音说着婉转的话,看他没有拒绝她的好意,便放下了篮子,转身离开,南雾云也缓慢地起身,隔着一段距离,在她身後缓步行走。

  看着她进入了家中,南雾云又转过身离开,抓起篮子中的汤圆,放进嘴里,眼儿倏地一个放亮,不是芝麻,而是花生……他从来不知道,原来花生也可以充当汤圆馅儿,且如此好吃。

  「堡主……」身後又是两名男子,他们的表情是无奈又厌烦。

  「堡主,拜托!咱们一年才来这儿一次,你就行行好,别一直捉迷藏好不好!」冉东没好气地说,鼻孔里喷出的气在寒冷时刻里如白雾缭绕。

  「堡主,你又在吃什麽?」冉东看着男人一口一个吃着些什麽东西。

  「是汤圆。」秦旭德冷静地看着男人,「堡主,关外是没这东西,你若是喜欢,赶明儿我会给你买,不要一声不吭地消失了。」

  「是呀。」冉东好奇地看着那一篮子的东西,「堡主,有这麽好吃吗?我也要。」

  说着要的某人,隔天头上多了一乌青的肿包。

  隔日,秦旭德端着一碗汤圆来到南雾云前面,「堡主,趁热吃吧。」

  男人看了看,没有动,冉东端起另一碗,大剌剌地吃了一个,嘴里努力地搅动着,不忘评语道:「这黏糊糊的东西,还不如肉包呢。」

  秦旭德另有所思地看着那个一动也不动的男人,以及放在他前面汤圆,也未曾动过。

  今年元宵,王府还是一样热闹,可也没过多久,突然寂静了。

  站在王府前好一会儿,南雾云才不甘不愿地转身离开。

  他来迟了,她已经走了吗?

  「喂,等等。」他惊喜地回过头,可惜却不是她。

  「你过来。」王府里的一个小丫鬟不屑地看着他,「喏,你过来,这银子便是你的了!」

  南雾云顺着她的动作,看的却不是她手上的那小小的银子,而是瞄着王府的牌匾,她每年都来这里,却从未进去过,这一次,她进去过了吗?

  他移动着脚步走向那丫鬟身边,瞧也没瞧那一银两,而那个丫鬟却开始在他的耳边讲起了可怕的「勾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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