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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试阅] 唐杏《大王,温柔点》(良人请入帐 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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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8-3-16 09:30:10 |阅读模式 打印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出版日期:2018年3月9日

内容简介:

童九歌是猛虎寨的灵魂人物,众人崇拜的对象
虽然是山贼,却只抢为富不仁的奸商与鱼肉百姓的恶官
这回他带人出任务,在溪里捞上一个看似死透的女人
她穿着金戴着银,在他眼里等於意外之财,不拿白不拿
不料衣服脱到一半,这个早该死透的女人竟然诈屍了!
原来在他东摸西摸下,意外让她「死而复生」
而他也就莫名其妙的成了她的救命恩人……
可恶!真不知道她是真傻还是假痴
平时一副遇上什麽事都不动如山的冷静模样
面对关键时刻却脑子进水,把他气到爆血管
像是为了找回他送的金镯,她上演跳崖自尽的戏码
或是不小心引来官兵搜山,差点被当成叛徒处置──
明知来历不明又失忆的她很麻烦
但她说,他对她很重要,因他是她重生後最初的记忆
那瞬间冷硬的心因她而屈服,被她所打动
再也无法压抑心底的渴望,想要她成为他一个人的
既然她选择了他,从今往後她的命就是属於他的……






  1-1

  车轮辘辘,次次都狠辗在碎石满布的山路上。

  路面不方便马车行驶,却是回程最快的路线,尽管车厢不住摇晃颠簸,赶车的两人和车内之人都不曾埋怨过半句不适。

  除此之外,还有两人骑着马随车而行。

  奇怪的是,依马车的豪华程度来看,该属富贵人家所有,但不论骑马之人,抑或是赶车之人,皆是一脸凶神恶煞的大汉,其中两人脸上还有明显可怕的伤疤,不知与这华车内的主人到底有何种关系。

  「他奶奶的!不就是个靠近边境的城镇,不就是打劫个只爱做缺德事的肥猪胖子,平日都没有那麽戒备森严,咱们准备了半个月、埋伏了好几天,都没有出什麽岔子,昨晚刚好出手『办事』,就遇上不知打哪儿来的一队官差,真他奶奶的倒楣,要不是九爷机警,咱们全都得交代在那鬼镇子里!」许是山路过於崎岖不平,其中一人在途经水声哗哗流淌的溪流时,禁不住低声咒骂。

  「听说是当官的丢了人,好像是叫什麽寺中还是死忠,连夜从隔壁镇上调派人手过来帮忙搜索,就这麽被我们遇上了。」有人拿不久前探听到的消息出来献宝,想要安慰下同行之人。

  「呿,还真倒楣!要被我碰上那个死忠,我就先扭断他的脖子,扒了他的皮,再丢给寨里的大黄狗当饭後点心!」

  很显然前面那人的安抚缺少说服力,导致火爆同僚说法变得十分血腥,不过倒是足以令人回想起昨晚的有惊无险到底是多麽的惊险。

  几人过於吵闹的嗓门,蓦然让人想到大家对话里的正主儿此刻还躺在马车里,其中一人连忙向众人使了个眼色,「嘘,小声点!九爷还伤着呢。你们这样嚷嚷,还让不让人好好休息?」

  一抹尴尬的红,短暂浮现在最先说话的那名汉子脸上,原本还呼着腾腾杀气的两片唇一听见会妨碍九爷休息,赶紧闭上,目光不经意瞥见卡在溪边大石间的某样古怪物体──

  「停下停下!有、有水鱼!」

  「什麽?!」

  「天……天哪!还是条好美……好肥的水鱼!」

  「把她……不,是把它捞上来,快、快!光那身衣服看起来就值不少钱,剥光带回去晾乾,看能卖多少钱!」

  喧哗间,停车的停车,下马的下马,众人一致奔去的方向皆是那具引人注目的「漂浮物」──

  「慢着,停下。」

  与此同时,男子的说话声蓦地自马车内传出,嗓音坚稳浑厚,语气不怒而威,霎时便制止了企图跑到溪边的男人们。

  紧接着,覆挡车窗的绸缎布帘被轻轻撩起了一角,隔着窗格,看不大清楚那人露出半边的面容,唯有那只精炯有神的黑瞳最为清晰可见。

  黑眸转动,视线轻扫,一路来到引发骚乱的物体上,微微眯起,停顿片刻,眸子的主人再次开口说道:「不许乱翻乱动,把她……把它搬上来。」

  「是,马上捞上来!」

  车里的人一出声,众人不敢造次,这会儿换成捞东西的捞东西、接手的接手,还有撩起马车布帘,目送「水鱼」顺利上车,随着布帘开启,顺便揭露了车里之人的真面目──

  众人口中的九爷是名身材健硕的男子,只是脸上并无伤疤,浓眉黑目,充满着英气与坚毅,相貌虽极其阳刚,却也有一丝清清浅浅的俊,因外袍扎绑在腰际,中衣也褪至腰间,赤裸着上身,黝黑肌理更显结实。

  「放下吧,继续赶路,天黑之前我们要回到山寨。」

  「是。」

  手握布帘的那人以颔首作为招呼,在应声之後退了出去。

  布帘随之落下,车内的九爷表情有所松懈──是苦痛的松懈,卸去了在众人面前伪装的平静,眉心瞬间紧皱,按在腰侧的那只大手更按紧了几分,缓缓挪动身躯,朝方才被抬上车的物体靠近──

  他们是掠夺的山贼,专抢为富不仁、鱼肉百姓的恶官奸商。

  他们正在返程的途中,这辆马车和车上的金钱货物都是从奸商手上抢来的,只是昨晚情况特殊,为了带着兄弟们逃脱,黑灯瞎火的与官差搏斗,他受了点伤,暂时当只病猫瘫软在马车里。

  话题回到面前这具玩意儿上面,一般会跑会跳的,他们会说是「肥羊」,路上死的则是叫「土豪」,落水随水漂流的这种统称为「水鱼」。

  不过他不得不承认,这条水鱼真是令人惊艳,雪肤冰肌可以说是死後泛白,一张绝美娇容却完完整整,没有被水泡胀泡烂,显然是刚死不久。

  方才他看了两眼,对一个年轻姑娘死後要被人剥光衣裳随意弃屍感到於心不忍……

  话说在前头,其实他根本没有那麽善心,只是觉得与其被那麽多只手摸,还不如被他一个人摸,等搜刮完她身上值钱的财物,跟着便会把她带回山寨後山好好安葬,算是以报她这个飞来横祸……这个「意外之财」的大恩大德。

  心里想的动手就要做。

  他伸手摸摸那身湿透了的茜红衣裳,嗯……手感还算柔软丝滑,明显是用上乘布料做的,监定,值钱货,脱掉。

  衣裳褪至手肘,他握起右边那只冰凉玉荑,耳边响起一阵金玉清脆的哐哐当当,金银镯子自露出的纤腕下滑撞击在一块儿,声音有点沉,听着好真实,再监定,真货,摘掉。

  镯子入手,金银光华淡淡嵌入墨黑瞳心,金镯上的每一朵小花、每一道细纹都雕刻得精致绝伦,令人爱不释手,他在手中把玩几下,无意中发现内里刻有「若若」两字。

  「若若,这是你的名字?」

  他继续专注手上动作,华美外裳自美人……水鱼右手脱离的瞬间彻底被褪下,右边袖子上的金线凤纹使他稍作停顿,随即视线所及之处,瞅见哪件值钱的玩意儿,大手立刻跟上,不客气地将其摘下,就连脚踝上的精致银链都不放过。

  「谢谢。」自觉把「财神」身上的值钱玩意儿剥光剥净,薄唇一咧,露出一口好看的白牙与爽朗笑容聊表谢意。

  身上有伤,再加上山路难行,他该好好休息了,就是闭目养神也好,可是……

  只不过,有人能告诉他,跟一条水鱼共处一车,他要怎麽休息、怎麽闭目养神?

  1-2

  况且这水鱼身上有着不少伤痕,多数是擦伤,虽比不上他腰上那一刀狠的,但遍布在白皙肌肤上,看着也够触目惊心。

  大手想也不想便伸了出去,迅速为状况凄惨的屍体整理好身上唯一剩下的单衣,反正她都死了,他也不用太怜香惜玉,动作粗鲁快速的把她翻来覆去,抚平衣裳上的皱褶让它看起来整齐一些,下去报到时才不会被排斥嫌弃……

  他太专心手上的动作,以至於当车轮辗到障碍物,车厢一阵强烈晃动,屍身狠狠撞入怀里时闪避不及,好死不死还撞在他的伤口上,痛得他龇牙咧嘴,猛然抽息。

  「唔!该死……」

  反射性地,他将怀里浸过溪水的冰凉女体用力推开,手掌再次狠压住受伤的腰侧,任由美貌女屍因道路颠簸,马车剧烈摇晃,先是被撞到左边车壁,再滚到右边撞上那些箱子,最後滚回来,以趴俯的方式停在他面前。

  「咳咳、咳咳咳!呜……」

  事情发生在这一瞬间。

  原本该是死得好彻底的屍体蓦地咳嗽着呕出一小滩液体,看起来好纤弱、好无力的藕臂拚尽全力,支撑起那具同样纤细到没有多少重量的娇躯,从他眼前缓慢爬起──

  「你、你……」镇静,他叫自己千万要镇静。

  以前参军时,他曾见过屍横遍野的场面,更见过血流成河的惨状,从来不曾动容半分,现在不过是遇上诈屍而已……

  诈屍?见鬼的诈屍,见鬼的新鲜屍体。

  这女屍……这女人刚才呕出来的应该是闷堵在心肺,一时阻碍呼吸的溪水吧?

  他娘的!她根本就没死透,多亏他们把她从溪里捞上来,多亏他「体贴」的把她翻来覆去,加上刚才那段路面颠簸,她才得以「死而复生」!

  「你是──」

  「你、是……谁?」

  他自认说话中气十足,但软绵而无力的嫩嗓仍抢先一步,阻止他把疑惑问出口。

  跟着死过一次的绝美人儿螓首微抬,发觉视线被凌乱发丝遮挡,嫩白小荑缓缓抬起,拨开几缕碍事青丝,发上的微湿和衣裳黏贴在肌肤上的不适使她愣了愣。

  「我这是怎麽了?」

  问他咧?

  他才想问她是想不开投河自尽,还是被逼嫁给哪位肥肠猪脑的大员外当小妾,或是得罪了哪名深闺怨妇,招人怨恨被推落水里险些成了只妖美水鬼,准备每天晚上爬上来边喊「呜呜呜……我好怨」,边对无辜路人痛下杀手。

  「你不记得了?」

  「我、是不是……呃?我、我……」

  她「我我我」半天,就是「我」不出个所以然来。

  至於他,根本不可能知道她落水漂流的前因後果。

  那双美丽眼瞳晶莹明澈,里头流转着的疑问太纯粹太自然,自个儿想不出来就一心等待着他给出回应。

  苍白脸颊逐渐恢复血色,面前人儿似乎比横屍状态时又美上了几分,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双目,舍不得离开那具只剩下单衣蔽体的娇躯,那湿透了的单薄衣裳下有薄红肚兜若隐若现,曼妙身段更是无所遁形……

  他感到有些血脉偾张,脱口而出:「我是山贼,你是我抢来的女人,你不愿屈服於我跑去投河自尽,被我救了上来,我带着你在回山寨的路上。」

  「我、我是……你到底……不对,我、我是谁?我的头……好晕,好痛、好痛──」混乱的话语自苍白唇间吐出。

  咦,不会吧?

  被告知遭到山贼劫色也不吭声,他开始怀疑这女人有问题。

  若是他没有猜错,说不定她是先前掉进溪水里时,不小心撞到头导致记忆丧失。

  为了证实自己的想法,他一手探过去,比她先一步摸到白嫩纤指想要触及之处,湿濡感自指腹传过来,大手缩回来一看,除了少许水湿,还有些血水黏附在上头。

  同样是有伤在身,他腰上的伤还好,男人们随便给撒了一把伤药,已经不流血了,而她的还在缓缓往外渗血。

  就这样随意摸几把,摸不出情况严不严重,算算时间差不多回到山寨了,到时候找个人给她看看便是。

  沾上血污的两指相互摩擦搓走污迹,腰上伤口传来疼痛,更加笃定心中那个可恶的念头,眼神不带半点闪烁,唇角噙着愉快的笑意,再次重复:「你的名字叫若若,是被我强行掳来的民女。」

  「我叫若若?」

  好迷茫,简直就像迷途的小鹿,他重点了一下头,「对。」

  谁知道她姓甚名谁,反正不管如何都要给她个方便称呼的方式,镯子上又刻着「若若」两个字,他就理所当然地以若若为她命名。

  「那……你叫什麽名字?」

  这女人未免太镇静了吧?还是吓傻了啊?

  现下反而是他有点按捺不住好想抓住她摇晃,看能不能把她摇出个所以然来,好让他也冷静冷静。

  他感到一阵无力,甚至觉得额上有青筋在抽搐,而且越来越疼……

  「九爷,我们回到寨子了!」

  「咦,奇怪?我刚刚怎麽好像听见马车里有女子的说话声?」

  「九爷──」

  外面传来吵杂声,那是寨门开启的声响,混合着男人们的呼唤一同传来。

  在布帘刚被掀开一条细缝,白色日芒抢先落入车内之际,他眉头一皱,边解下外袍披在衣着单薄暴露的娇躯上,边动作迅敏地挡在她身前,不忘低声在她耳畔说了句:「童九歌,把你抢来的男人的名字。」然後他才对探头进来的人,满脸不在乎地耸了耸肩,「没事,不过是遇上屍体诈屍而已──」

  2-1

  自从在马车上醒来後已经过去半个月了,若若也习惯了猛虎寨里的生活。

  猛虎寨,字面上的意思,是个山贼窝,位於西斐、乐国两国交战地附近的一座深山里。

  只是寨子里的生活却不如字面上的,更不是每个被抢来的姑娘整天敢怒不敢言,怀着满腔怨气度日如年,也不是走到哪儿都能听见几句伤风败俗的「美人,来吧来吧」和「大爷,不要不要」。

  在若若看来,这里一片和乐景象,男人们虽生得凶神恶煞,很符合山贼该有的样子,却不曾对寨中哪名女子用过任何强硬手段逼对方就范。

  再来,要说被寨里男人横蛮抢夺而来的女子寥寥无几,为躲避战祸饥荒而被带入山寨的,反而大有人在。

  而让这里的山贼变得如此有人性,都要归功於那位九爷,童九歌。

  听说除了已过世的老寨主和少主,寨子里没人知道九爷的来历。

  听说,他曾拚死从官府手中救下老寨主一命,并在老寨主过世後,悉心教导少主如何独当一面。

  听说,他性情洒脱,与男人相处融洽,为了山寨尽心尽力,每一次都有好好规划抢劫大事,力保兄弟们能全身而退,因此深得众人敬重……

  说白了,那位九爷虽然来路不明却很本事,对山寨又一片赤诚忠心,受到了全山寨人们的膜拜。

  好吧,她被这般强壮威武的男人救回来,该感到很高兴才对。

  救……是救没错,事後她从旁人口中得知真相,其实是他路过捡到随水漂流到那儿的她,所以什麽她是被他强抢来的民女,全是鬼话。

  只是他当时有伤在身,回到山寨後就没有再在她面前出现过。

  至於她过去的记忆,这些日子脑子仍然是一片空白。

  不是她没努力回想,而是一旦试图回忆,脑子就会产生剧烈疼痛,令人痛不欲生。

  自虐嗜好太令人哭笑不得,她不做那种蠢事。

  与其忍受剧痛强行回想,倒不如保持现状,她宁愿用空闲的时间做些更有意义的事。

  例如此刻,风和日丽,阳光正好,若若穿着一身素色衣裙,在以粗糙木头搭建的几排简陋架子之间穿梭忙碌,把衣裳用力抖开,甩去先前拧扭出的皱褶,与点点细小水珠,一件接一件,将盆子里已洗净的衣物仔细晾好,让它们在阳光照射下,在微暖薰风的吹拂中,慢慢变得乾爽舒适。

  远处女人呼喊帮忙的叫唤声和孩童的嬉闹声,不时隐约传来,一切如此宁静,突地,有人开口打破这份静谧美好──

  「终於找到你了!」

  不熟的嗓音在原本只有若若一人的地方响起。

  太阳微斜,面前那件大大摊开晾起的白色衣裳上,猝不及防地被庞大身影占据。

  若若还来不及反应,只听见「唰唰」两声细小声响,紧接着那张多日来未曾见过,却是最无法忘怀的男性面容,一瞬间撞入呆瞠发愣的晶莹眼瞳。

  「你……九、九爷?」

  来人正是童九歌,与初见那日一样穿着一身豪放……是随意,起码这回他穿得算体面许多,上身没有打赤膊,草草束起的一头黑发显得凌乱,发梢在阳光侵染下,裹上一层柔和耀眼的金棕,那双浓黑眼瞳正饶富兴味地盯着她直瞧。

  「好久不见。」童九歌扯出爽朗笑意跟她打招呼。

  「九爷,您有事吗?」山寨里除了少主会喊他一声「九哥」,几乎没有与他称兄道弟的人,她有样学样唤他九爷,不忘用上敬语,没忘记他是她的救命恩人,还是全山寨崇拜的对象。

  「对我别用敬语,我听着别扭。」

  「好吧。那……九爷你有事找我?」

  「我需要你。」

  「啊,什麽?」过於直白的话语让她僵硬在原地,踌躇半晌,才挤出一丝丝不安的探问:「你需要我侍寝?」

  他对她有天大的恩惠,若他真要她以身相许也在情在理。

  再来,那天他被拖去处理伤口之前,有吩咐人帮着照看好她,并且不许任何人对她动歪脑筋,藉此告诉旁人她是他的,她心里多少清楚,早就暗暗为此做好了心理准备。

  「不是,我有事情需要你帮忙。」

  为他侍寝是个什麽东西?他是山贼,却没那麽无耻,在额际青筋狠狠抽动之前,在她以为他思想邪恶只拿下半身思考之前,童九歌选择把刚才过於简短的话语再说得详尽一些。

  「好吧,那能请你告诉我是什麽事吗?」

  「听见我这麽说,你好像感到很惋惜?还是,你想要给我侍寝?」见鬼,他本来没有那个意思,这女人看上去好像松了口气的样子,害他好想欺负纯真的她,幸好她接下来的话将他的兴致破坏殆尽──

  「我比较想要你放手。」

  若若指的是被他抓在手上的两件雪色衣裳。

  他现在站的位置,面前挂着两件衣服遮挡住她的视线,是他随手拿衣物当布帘拉开,紧紧抓在手中不放,这会儿经过她的眼神暗示,他自然瞥见白色衣物上的油腻手印。

  这是她跟女人们分工合作洗好的,瞅着两件衣裳莫名其妙遭到油腻熊掌的袭击,柳眉随即挤出难以抚平的皱痕。

  2-2

  「你答应跟我走,我就放手。」

  他一定懂她的意思,知道此刻她的心一定好痛,她越是对衣物紧张专注,他就越是舍不得松手,甚至跟着拧皱眉峰,知道自个儿的脸挤不出太令人胆颤心悸的凶狠模样没关系,他直接咧嘴大笑,笑容狂放又灿烂得有点像头顶上的太阳,摆明了要跟她纠缠到底。

  「流氓……」

  「你说什麽?」

  「没有,我是说聊了半天,你还没说到底要我去做什麽。」

  他听见了,真真确确,那声来自那张柔软小嘴的小声怨怼。

  这个从初见那日到现在,都跟他认知里光是男人大声嚷嚷几句就惊恐得彷佛受惊小白兔的女人,有着大大的不同。

  不知是否原本性格就是如此,她太冷静了,是用来应付下一刻的冷静,不到必要时刻绝不会露出记忆尽失,脑海只剩一片空白那种慌乱失措。

  他感觉有点糟糕,因为他对她越来越感兴趣了,又觉得有点惋惜,好遗憾今日真的不是来强迫她当被霸王硬上的那张弓。

  「我需要你去跳一曲舞。」

  「什麽?」虽然早已做好心理准备,但他提出的要求依然令她吃了一惊。

  「寨子里来了重要的客人,少主设宴款待,我需要找几个女人为客人献舞。」

  这回童九歌说得明了又直接,好让她清楚他真正的来意。

  一只大手顺势松开对衣物的束缚,挠抓了几下垂落腮边的乱发,察觉到面前佳人紧蹙的两道秀眉有缓解的迹象,另一只手却迟迟不愿松开,一副好整以暇等待她允诺回应。

  「我不会跳舞。」应该不会,至少在她对过去无限空白的脑袋里,没有浮现什麽优雅舞姿,要她去给重要的客人献舞,只会害他丢尽脸面。

  「不会没关系,女人嘛,不都是穿件差不多的衣裳、拿块差不多的长纱巾,在男人面前扭来扭去转圈圈就叫跳舞了吗?相信我,你也随便去扭一扭转个圈就行。跟我来──」

  「等一下!」她很怀疑他对「跳舞」的定义,眼看那只熊掌带着冽冽掌风袭来,若若下意识後退两步,「我什麽都不记得,不知道规矩也不懂礼貌,我不想去,你可以另找他人。」

  寨子里还有好多女人,就连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娘的沐姊也依然风韵犹存,成熟女子的风情她学不来,她们去献舞才更能令人脸红心跳、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你想让我去找谁?找厨娘的洳婶、翠花姨,隔天让她们给我哀声抱怨:『哎哟哎哟!我的老腰好疼!』还是找已经嫁给寨中兄弟的女子出去抛头露脸,害我被他们当场乱刀砍死?」哪有叫那几把老骨头和兄弟们的妻子去扭着好玩的?他也是无可奈何才出此下策。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不相信她会那麽狠心,直接给他上演一出外貌甜美可人,内心毒如蛇蠍,宁愿冷眼含笑看他死无葬身之地,也不愿伸出价值千金万两的娇贵援手。

  「你还缺几个人?」丝毫不怀疑他会继续纠缠到地老天荒,若若只好不抱半点期待地问。

  「我一共要七个人,就缺你一个了。」他都已经为她考虑好了。

  另外六个尚未婚嫁的年轻女子相貌还算清秀端正,反正待会大厅里互相灌酒的男人们,聊着聊着自然就会变成左一句「好兄弟」,右一句「好大哥」,跟谁搭话都分不清东南西北,她混在里头会遭到醉鬼袭击的机率非常低。

  「我还是不想去。」若若仍是拒绝,原本粉润柔软的唇,在话音刚落之後遭到贝齿啃啮,犹豫与为难之色蔓延在俏丽脸庞,深浓得化不开。

  「这样吧,」都说「动之以情」,若他好说歹说她还是铁石心肠,唯有用利诱,思及此,童九歌当即探手入怀,取出一物,摇晃着递到她面前,「只要你愿意帮忙,这只镯子就是属於你的了,怎麽样?」

  他手上的本来就是她的镯子,纯金的,刻有她名字的那只。

  之前跟兄弟分赃,他被镯子上精湛的雕工所折服,对它爱不释手,就私心把它留了下来,之後一直不离身地携带着。

  他很无耻,用原本属於她的东西借花献佛,他知道,但他是山贼,在遇见她的最初不可能做到雁过不拔毛,现在能物归原主,也算是他好心仁慈。

  「这只镯子……」剧烈的疼痛袭击头部,好不容易等到痛楚缓和些许,若若才缓缓开口:「我不是因为想得到什麽赏赐,才拒绝你提出的要求……」

  「那是为了什麽?」她竟然在後退?童九歌心里莫名很不是滋味,当即长臂一伸,及时拉住後退到险些被地上木盆绊倒的娇小人儿,隔着木架把她拉回跟前,顺势将手镯套上纤细手腕。

  「你……」若若想要阻止,却已是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瞅着金镯稳稳地套进右手腕。她抬头,瞅见童九歌背对着阳光依旧显得耀眼的俊朗面容,忍不住小声抗议:「你体贴身为厨娘的洳婶、翠花姨,体贴寨中男人的妻子,那麽我呢?」

  是不是她来的时间太短,跟他认识的时间太少,他就可以急着推她出去丢人现眼?

  原来……最难以令她释怀的原因竟然是这个。

  若若突然感到有些懊恼,她并非需要爹娘柔声轻哄才能安然入睡的奶娃娃,她本来就对过去毫无记忆,天知道她爹娘有没有哄过她,但这半个月来,她一直很自立,只是、只是……

  只是他对她而言特殊了些。

  他是她睁眼醒来第一个看到的人,就算他是山贼,就算他已经忘了她,现下却跑出来对她说一堆、做一堆出其不意的事,她也……

  「我来保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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