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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试阅] 春野樱《镇店女朝奉》(月亮升起时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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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试阅] 春野樱《镇店女朝奉》(月亮升起时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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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2-15 20:39: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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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日期:2018年2月9日
内容简介:
发生马车翻覆意外,她失去意识前看到就是一轮血色的月亮,
据说那是一百零八年才出现一次的血灵月,总是会有怪事发生……
唉,所以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她的肉身昏迷不醒,灵魂却宿到别人身上,
虽然从喜欢研究古董器物的望族嫡长女,成了落魄古董商的独生女,
但她有信心,凭她的能力定能闯出一片天,瞧,贵人不也出现了,
他不但生得玉树临风、温文儒雅,还主动替她偿还她父母欠下的聘金,
他还极为重视她的监识能力,聘请她当女朝奉,大赞她是镇店之宝,
老实说,这样的男子哪个女人不心动,但唯一的问题就是——
他居然是真正的她从小指腹为婚的夫君!
且他明知道她昏迷不醒,仍执意要等她,他说十年前两人第一次见面,
就被她看到古董那发亮的双眼深深吸引,从此将她搁在心上了,
他如此重情重义固然令她感动,但也代表着换了身子的她和他无缘,(哭哭)
没想到在街上巧遇的神婆说她还是能够回到原本的身子,(太感动了,再哭哭)
然而就在她苦思办法之际,意外得知向来与她感情极好的後娘和异母妹妹,
竟是害她出意外的凶手,甚至还妄想要让妹妹代嫁给他?!
天哪,她到底该怎麽做才能救回「自己」还有和他的美好姻缘?
楔子
安阳陆府的一处院落里,传来女子呜咽的哭声,闻者无不鼻酸泪下。
陆家在安阳已扎根五代,是当地的老望族了,陆家出过状元郎,在前朝当过官,虽只是五品文官,也算是光耀门楣。
现时的当家老爷陆忠贤年轻时曾在京城闯荡,做了一些生意买卖,回到老家安阳购置了不少田地房产,如今靠着收租,生活倒也过得十分充裕富足。
陆忠贤有两个女儿,分别是亡妻所生的长女陆诗妍,以及继室赵氏所生的次女陆诗媚。
陆诗妍一出生便跟淮城富贾靳家的独子靳雪鸿订了亲,眼见着婚期在即,可是在一趟前往景安城的旅途中,她乘坐的马车意外翻落山坡,同行的车夫跟丫鬟伤重不治,而她被路过的商队发现时也已奄奄一息。
商队由在马车上发现的一只箱子看见了安阳陆府的印记,才得知昏迷不醒的她是安阳陆家的人,要不是有此贵人,恐怕她如今已是山坡下的一具冰冷屍体。
只是她人是救回来了,却一直昏迷不醒,脉象微弱。
看着她遭遇如此横祸,赵氏跟陆诗媚哭得忧心断肠。
「呜呜……诗妍啊,你醒醒,醒醒……」
「姊姊,拜托你醒醒呀!」
「孙大夫,求求你无论如何都要救我女儿……」陆忠贤眼眶里闪着哀切的泪光,声声央求道。
孙大夫无奈又歉疚的摇了摇头。「陆老爷,老夫……无力回天呀。」
赵氏脚步踉跄,差一点摔在孙大夫跟前,哭着问道:「孙大夫,诗妍她……她再也醒不来了吗?」
孙大夫面有难色,欲言又止,「这……」
「孙大夫,真的没法子了吗?」陆忠贤也不愿就此放弃希望。「不管要花多少银两都没关系,只要诗妍能醒来就好。」
「陆老爷,不是老夫不救,而是……」孙大夫再看了一眼头上缠着十几圈纱布的陆诗妍,又是一声长叹。「老夫就坦白的说吧,大小姐的头部遭到重创,醒来的机会微乎其微,或许就这麽一睡不起了。」
陆忠贤听了,犹如五雷轰顶般倒退了两步。
身後的仆人赶紧上前搀扶住他,劝慰地道:「老爷,保重身体啊。」
听了孙大夫这番话,赵氏「哇」的一声,哭得更撕心裂肺了。「诗妍,我可怜的女儿……」她来到床边,紧紧握住陆诗妍的手。「你醒醒呀,诗妍,你这麽一睡不起,教我跟你爹如何承受?你醒醒,诗妍,娘……娘捱不住这痛呀!」
「娘……」陆诗媚捱着赵氏,在一旁不停地拭泪。「娘,您别太伤心,要保重身子。」
「诗妍她、她……」赵氏哭得像是要岔气了似的。「我苦命的孩子,你不该去,不该去啊!」
「娘……」陆诗媚安慰道:「姊姊吉人天相,一定会醒的。」
赵氏听着,瞥了她一眼,继续放声痛哭。
第1章
在一阵翻滚中,陆诗妍摔出了马车外,落在一块大石上,她勉强地睁开眼睛,鲜血流得她满脸,也流进了她的眼里。
四野静寂,听不见任何声响,马不嘶,人亦不语。
「老……老马……碧、碧……」她试着呼唤车夫老马跟丫鬟碧水,他们却没有回应。
她感觉到身体变得很虚弱,生命正在一点一滴的流失,她意识到自己即将走向生命的尽头。
她应该听父亲的话的,如果她不出门,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
「老马……碧水……对、对不起……」她流下悔恨的眼泪,和着鲜血,一行行地滑落。
她的视线渐渐变得模糊,却又能清楚地看见那轮高挂在天上的明月。
今晚的月亮不是颗蛋黄,而是颗血色的夜明珠。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这麽红的月亮,但或许也是最後一次了。
她的身体好疼、好冷,慢慢的,她失去了意识,坠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不知过了多久,她隐隐约约的听见细碎而模糊的声音,有人在说话,声音很急促。
有人来救她了吗?她……她有救了吗?
她努力的睁开眼睛,甚至试着要发出声音,「呃……」
「你这傻丫头!居然想上吊轻生?你想让爹娘也跟着上吊吗?」
陆诗妍幽幽转醒,仍有些模糊的视线里有两张气急败坏的陌生脸庞,她呆了一下,严厉训斥她的,是个年约五十的男人,身形有点瘦削。
她想问一声「你是谁啊」,可是她的喉咙好痛,让她发不出声音来。
「丽平呀,那金老板年纪是大了点,可身体还硬朗得很,虽说是委屈了你,但你至於寻死吗?」这会儿开口的是一旁身材丰腴的妇人。
她又是哪位?还有,她口中的丽平是谁?谁又是金老板?寻死?谁寻死了?她的脑袋里瞬间出现了好多疑问。
她清楚记得她乘坐的马车在前往景安城的山路上翻车,然後一阵翻滚,她、碧水跟老马连人带车翻落到山坳……对了,她现在究竟在何处?她不是还在那山坳里吗?
不对,这不是山坳,是一间陌生的房间。
「逼……逼……」她艰难地想发出声音,「逼……虽……捞马……」
看似是夫妻的中年男女皆是一脸疑惑的看着她,那名妇人问道:「什麽?你说什麽?」
「他们……栽、栽哪儿?」
「丽平,你究竟在说什麽?」妇人焦急地看向丈夫。「孩子的爹,她是不是昏头了?要不要叫大夫?」
「请什麽大夫!她不是好好的吗?」男人不以为然地道,「咱们向家现在是什麽景况,哪有闲钱请大夫?」
向家在景安城是有点名气的古董商,原本生意也是不错的,只可惜出了差池,如今已卸匾关店。
「可是丽平她……」向夫人不放心地看着女儿,咬了咬唇。
陆诗妍也是迷惘又困惑地望着两人,她很努力的想理解他们的话,却仍旧一头雾水。
咱们向家?这两夫妇姓向?他们是谁?为什麽跟她说话时的语气,像是……像是爹娘对女儿说话般?她爹娘呢?究竟发生了什麽事?
「你……你们是谁?」陆诗妍努力让咬字更清楚一些。
两人一怔,瞪大眼睛的瞅着她。
「我们是谁?!丽平,你这是怎麽了?」向夫人惊慌的抓住女儿的手,哭道:「闺女啊,你是真疯还是卖傻?别吓娘啊!」
「闺女?」陆诗妍秀眉一拧,满腹疑惑地看着向夫人。
这时,她的眼角余光瞥见房里另一侧的镜台,镜子映照出一张她从不曾见过的面孔,她的心猛地一惊。
「我……是谁?」她瞪大眼睛问着眼前的这对夫妇,「我是谁?!」
「你……」向夫人先是一顿,然後满脸忧愁地道:「你是向丽平,我们的亲闺女呀!」
不不不,她是陆诗妍,安阳陆家的陆诗妍!
突地,她感到一阵晕眩,再度失去了意识。
此时,陆诗妍以向丽平的身分,押着由一头骡子拉着、堆满各式值钱或不值钱的古董的板车,跟老管家费管家前往城里新开不久的「万宝斋」。
她怎麽都想不到自己出事後,魂魄竟会附到向丽平身上,从此有了全新的人生及开始。
她不是没想过回到陆家,可她能拿什麽理由离开,说出事实不是被当疯了,就是被当妖物,而且徒增向家夫妇的伤心……如此一想她回去的心思就压抑住了,也不敢提起这种离奇的事。
向家本在景安城从事古董买卖,向老爷一时贪心不察,收购了一批来路不明的古董,原以为捡到了便宜,却没想到这些古董中有几件是等级极差的淘汰劣品,其余的都是作工还算精细的赝品,不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古董售出後,客人发现买到了劣品及赝品,气得上门理论,此事外扬,向家古董店声誉受损,一夕之间便垮了。
为了清偿部分货款,向家遣散了家里的夥计及仆婢,可是这样仍是不够,只好收了金老板的聘金,就是因为这样,向丽平必须被迫嫁给年已六十的金老板做小,才会一时想不开而上吊求死。
她便是听闻向家古董店要贱卖古董,才会从安阳城出发来到这儿,未料中途发生意外,没了性命,魂魄仍寻到了这儿来,还上了向丽平的身。
她想,这是天意吧!
向丽平原本死了,可是她附了向丽平的身,向丽平又活了,她的命运已然改变,而她也即将改变向丽平的人生,她绝不嫁金老板,她还要把向氏古董店的招牌重新扛起来。
为了周转变现,向家必须先将一些真品卖掉,结清债务,才能再慢慢去收购一些古董买卖,从中获取价差。
她想,以她在古董监别上的卓越能力,一定能让向家东山再起。
思忖着,他们已经来到万宝斋。
万宝斋位在景安城大街最热闹的一段,三间门面的大店铺,朱红色大门,气派体面。
费管家说万宝斋的店东来自淮城,是富可敌国的巨贾,在景安城开业月余,据说月营收已近两万两银,财力惊人。
「费管家,咱们先进去打个照面。」说完,她请万宝斋门口的夥计帮她看着板车,便领着费管家走了进去。
店内人声鼎沸,各个朝奉柜台前都有典当卖物的客人,还有不少客人坐在边上候着,夥计们正热络的端茶送水,又有一些好事好奇的客人凑在柜台前欣赏着别人家的物件,顺道品头论足一番。
她不知找谁说话,只得随便挑了一个柜台凑了过去。
柜台後方坐着一名年约二十多的年轻朝奉,正拿着一名客人拿来卖的瓷瓶,翻来倒去的端详着。
监定古瓷器主要从款式、造型、纹饰和胎釉特徵方面下手,根据款式来确定瓷器新旧及真伪,是监别工作中重要的一个环节。
那客人一脸小心翼翼地道:「我这瓷瓶可是大朝康平年间的官窑所出,你给瞧瞧那上面的花鸟字体,可都是少见的精致呀!」
那年轻朝奉看了看,点点头道:「确实精致华美……」
「你可得给个好价钱,这瓷瓶已有两百年历史,可是我家的传家宝,要不是有急需,是打死都不卖的。」客人说道。
「唔……」年轻朝奉思索着,有点疑虑,「贵客请等等,我请大掌柜过来过个眼。」
客人脸色一沉。「若你们不要这瓷瓶,我可拿到大街另一头的九珍轩去了。」
「这……」年轻朝奉一听,有点慌了。
陆诗妍在一旁看着,那瓷瓶上头的花鸟字体确实精美,横、竖、撇、捺、勾、挑、点等的特徵俱全,釉色也十分鲜艳华美,不过当那年轻朝奉将瓶倒过来之时,她注意到这瓷瓶圈足属於宽幅,这就表示瓷瓶并非大朝康平年间所出。
於是,她走上前,问道:「可以让我过个眼吗?」
朝奉愣了一下,男人也愣住。
「姑娘,你是……」
「家父正想找一只大朝康平年间的瓷器收藏,可否让小女子瞧瞧这物件?」她随口胡诌。
年轻朝奉看着那前来典当的客人,问道:「爷,你说好吗?」
客人瞧了她一眼,点点头道:「也好,万宝斋不收,我卖别人也行。」
有了客人的同意,年轻朝奉便将瓷瓶小心翼翼的递出。
陆诗妍小心反覆地确认,思索时,不自觉伸出右手食指搓弄着微微纠结的眉心。
须臾,她确认了自己方才的初判。
「这只瓷瓶并非大朝康平年间的官窑所出。」她笃定地道。
此话一出,客人及年轻朝奉都愣住了。
「你……」客人不悦地看着她。「你是谁?凭什麽说我的瓷瓶不是大朝康平年间所出?」
她沉静一笑。「大朝康平年间官窑所出的瓷器,圈足属於窄幅,底心内凹,器身薄透,也因此保存不易,多有毁损。」
听到她这麽一解释,年轻朝奉不禁露出惊讶表情。
「物以稀为贵。」陆诗妍续道:「因为罕有,这些瓷器全都进了宫中,难以外流。」
「你这是说我的瓷瓶是假货?」客人愤怒地质问道。
「不。」她道,「依我看,这瓶确实是官窑所出,但这形制属於新朝的物件,不过二十来年的时间,数量极多,常用来打赏文武百官,但一般来说只是寻常日常物件,并非可供收藏的珍宝。」
年轻朝奉一惊。「姑娘,你说的是真的吗?」
「不假。」陆诗妍很有自信地道,「若不信,可请贵宝号的其他朝奉或大掌柜前来监别。」
那客人听见她这麽说,一把将瓷瓶抢回来,气冲冲地道:「哼!我不卖了!臭丫头,你给我记着!」他将瓷瓶收入盒中,旋身离去。
离去之时,那人差点儿撞上费管家,费管家看了他一眼,露出疑惑的神情,那人瞥了他一眼,眼神有点闪烁。
费管家皱起眉头,仍在思索着什麽,可那人已迈开步子,飞也似的离开了。
年轻朝奉想起自己差点高估买价,不禁松了一口气,抱拳一揖。「姑娘及时指正,康宁在此谢过。」
「好说。」陆诗妍点头一笑。「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姑娘好眼力。」这时,传来了男子不疾不徐、低沉又迷人的声音。
新铺子万宝斋在景安城开张,从无到有,都是靳雪鸿一手策划推动,为求慎重,他亦亲自坐镇。
他乃是淮城钜富靳长东的独子,年二十有五,他自幼学商,十六岁便已能独当一面,并开创新局。
人说「老天爷是公平的」这句话,在他身上可一点都不真,他不只家世好、学识高,还生得一副高?健硕的身骨及俊逸潇洒的脸庞,内外兼备,堪称完美。
他站在帘後,观看着店内的一切,忽见康宁负责的柜台有点小小骚动,只见一名年约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正在监定着客人带来典当的瓷瓶。
她眼睛发亮,思索时以食指搓弄着眉心,那动作让他微微一撼,因为这奇怪的动作让他想起了一个人,他自幼订亲的未婚妻陆诗妍。
不一会儿,那小姑娘自信满满,一一指出瓷瓶年分不符的细节,让康宁不致错估物件。
见她年纪轻轻,却对古董有此见地,靳雪鸿惊艳之余,脑子里也出现一个遥远却又熟悉的小小身影。
自订亲以来十七个年头,他只见过陆诗妍一次,那是在她七岁之时。
那年他十四,父亲带着他到安阳陆家做客,还送上一只罕见的蟠龙转心瓶做为礼物,陆诗妍一见着那只蟠龙转心瓶,两颗眼珠子发亮似的直盯着,拿在手中反反覆覆的看着、把玩着,怎麽都不愿放下。
她的父亲说她自小就喜欢古董,她什麽都有兴趣,什麽都爱,都想研究。
靳雪鸿觉得她是个很怪,但也很有趣的小姑娘,尤其她那双发亮的眼睛更是吸引了他的注意。
但那只蟠龙转心瓶就在那一天,「毁」在了她手上。
她因为一时的不小心,失手摔碎了转心瓶,由於太过震愕,她忍不住哭了,身子一个没站稳,跌跪在地,还因此让锐利的破片割伤了膝盖。
当他过去扶起她时,她哭着对他说——??
「转心瓶破了,破了……」
他讶异的看着她,因为她不是因膝盖的伤哭泣,而是为那无法挽回的转心瓶。
当年拜访陆家,他们父子俩在陆家住了几天,他天天跟她处在一块儿,她像献宝似的搬了好多陆家及她自己的宝物给他瞧,还一样一样的跟他解说,可是後来的十年间,未再见过她一面。
虽然如此,他却听说不少关於她的事。
据传对古董极为喜爱,用心钻研的她,这十年来监识古董物件的能力更上一层楼了,不只如此,她还亲自四处蒐罗,收藏了不少好东西。
他们的婚期已近,他也早就打算好,等成亲之後,让她到万宝斋来大展长才……
拉回心神,靳雪鸿走了出来,毫不吝啬的赞美道:「姑娘好见识。」
陆诗妍先是疑惑地看着他,随即瞪大了眼睛,彷佛看见了什麽珍稀的古董,她从没见过像他这麽俊的男子。
他有一张俊逸的脸庞,端正的五官,还有一双沉静的黑眸,他的眼睛充满了智慧,却不让人感到深沉,反倒透着让人着迷的专注及温柔。
不知为何,她对他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她好像见过这双眼睛。
「少东家……」康宁见靳雪鸿过来,眼底有着一抹心虚,他想,方才的情况靳雪鸿应该都看见了。
「多谢姑娘指正,敝店才不至於蒙受损失。」靳雪鸿说道。
陆诗妍微顿,谦虚地道:「不足挂齿。」
「姑娘似乎专精於古董的监别,不知师承何人?」
「我只是喜欢钻研,并未拜师。」
「那便是无师自通了。」他一笑。「姑娘好天分。」
「过奖。」
「对了……」他想起自己未向她表明身分,立刻又道:「在下靳雪鸿,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听见这个名字,陆诗妍不由得又瞪大了眼睛,他居然是她的未婚夫?原来这万宝斋是靳家开的,原来他现在是这模样……
难怪她觉得他似曾相识,毕竟她曾在七岁那年见过他,虽说那已是十年前的事,她对他也没了确实的印象,可她记得他有双专注而温柔的眼睛。
十年过去了,她本以为他们会在洞房花烛夜见面,没想到却是……她的心一阵揪紧,鼻子酸酸的,有种想哭的感觉。
他应该还不知道她的事吧?若是消息传到他耳里,他对於她意外身亡会是什麽感觉?他伤心吗?他遗憾吗?还是……他其实没什麽太大的心情起伏?
见她不说话,只是两只眼睛发直的望着自己,靳雪鸿疑惑地轻唤一声,「姑娘?」
她连忙回过神,整了整紊乱的情绪,回道:「向……向丽平。」
他微怔。「向丽平?」
「靳少东家,」费管家走上前来,说道:「我家小姐是向氏古董店的独生女,相信靳少东家应该耳闻向家的事了吧?」
靳雪鸿微顿,轻轻的点了头。
为了筹备万宝斋,他在景安城已经待上半年多了,关於向家的事情,他当然不会不知道。
「今天我家小姐带着一些物件想让贵宝号监个价,还请帮忙。」有求於人,费管家显得有些卑微。
「原来如此。」靳雪鸿一听,立即唤来大掌柜康百鸣,也就是见习朝奉康宁的爹。「康掌柜,你给估算一下向姑娘带来的物件,价钱松些。」
康百鸣应了一声,「明白。」随即领着人出去将车上的东西一件件的搬进店内。
陆诗妍感激地看着靳雪鸿。「多谢少东家帮忙,小女子感激不尽。」
「人生高高低低,本是寻常之事。」靳雪鸿微勾起唇。「在下相信向家终能东山再起。」
「多谢少东家贵言。」
「向姑娘言重。」靳雪鸿真心诚意的道,「他日若有靳某或万宝斋可及之事,还请向姑娘切莫客气,尽管开口。」
「小女子在此先谢过少东家。」陆诗妍注视着他,眼底充满了复杂的情绪及情感。
未婚夫是如此正直宽厚的人,她说不出心里有多麽的高兴,可同时也忍不住欷吁感叹,不管他再如何的好,她与他都已缘灭。
离开万宝斋,陆诗妍神情落寞的坐在车上,不断地想起靳雪鸿的种种。
费管家看着她,疑惑地问道:「小姐怎麽闷闷不乐?咱们卖了好价钱呢!」
她勉为其难的挤出一丝笑意。「是呀。」
「话说回来,那位少东家真是个好人。」费管家提起靳雪鸿,可是赞不绝口。
「嗯,他是个好人。」陆诗妍没有情绪起伏的应道。
费管家藏不住欢喜。「这也多亏了小姐,要不是小姐眼尖,发现那瓷瓶年分不对,靳少东家也不会卖咱们这个大人情。」忽地,他想起一件事,困惑地搔搔头。「不过说起那个人,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他,可是就是想不起来……」
她瞥了他一眼,「哪个人?」
「就是拿瓷瓶去卖的那个人。」他说。
陆诗妍心里只想着靳雪鸿的事,没有心思多关心其他,只是淡淡地回道:「城里就这些人来来去去,许是在哪里见过吧。」
费管家皱着眉想了一下,还是没有头绪,於是放弃了。「或许是吧。」
回到家,费管家迫不及待的跟向老爷报告好消息。
得知万宝斋以高於行情的价钱收下向家的物件,还让他们带回了现银,向老爷松了一口气,满意地坐了下来,啜了一口茶。「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老爷,这都归功於小姐。」费管家又道。
向老爷微顿,问道:「哦?怎麽说?」
费管家将在万宝斋发生的事,钜细靡遗地全交代了一遍。
向老爷听完,略感疑惑地看着一旁的女儿。「闺女呀,你什麽时候有这等好眼力?」
向家是开古董店的,女儿耳濡目染,自然是有一些监识的常识及能力,不过并不算突出,没想到这次她竟给向家立了大功。
「老爷,小姐的能力连万宝斋的朝奉都赞誉有加呢。」费管家兴高采烈地道。
「是吗?」向老爷笑视着她。「你这会儿可给向家长脸了。」
陆诗妍一点都不觉得指出那只瓷瓶年分不对有什麽了不起的,只能说,那位见习朝奉康宁还未有独当一面的能力。
这时,向夫人自後面出来,问道:「老爷,那事你跟丽平说了没?」
陆诗妍正想问是什麽事,就听到向老爷急着说道——??
「对了,金老板已经派人来商讨收房的事了。」
「咦?」陆诗妍难掩惊疑。
「咱们已经收了聘金,过门是迟早的事。」向老爷续道:「金老板的意思是,下月初七正式收房,过两天他会派人送……」
「我不要。」未待向老爷说完,陆诗妍冷着脸悍然拒绝。
「丽平,你在说什麽?」向夫人眉心一拧。「这事说好了,不能拒绝。」
「没错!」向老爷也有些激动。「我们已经收了金老板的聘金,怎能说不嫁?」
陆诗妍目光一凝,「那就把聘金还给他。」
「哪还有什麽聘金?」向老爷一脸发愁。「都花得差不多了,怎麽还?」
「丽平,你可别以为我跟你爹在卖女儿,我们也是想……」
「娘,」陆诗妍打断道:「他的年纪比爹还大些,您要我嫁给他?」
「这……」向夫人一脸惭愧。「我……我们也是逼不得已,毕竟在这节骨眼上,只有金老板他……」
「爹、娘,」陆诗妍的态度极为坚定,甚至可以说有些强硬了。「聘金,我们可以慢慢还他。」
「还他?」向老爷忍不住摇头。「丽平,你别说这麽天真的话,金老板可不是什麽善男信女。」
陆诗妍才不管这麽多,她早就打定主意了。「你们要让我再自尽一次吗?」
见她如此强硬,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向老爷跟向夫人感到焦急难安,不知所措。
「丽平,你若是不嫁,我跟你娘也活不了了。」向老爷沉重地道。
「不会的,爹。」陆诗妍自信满满地一笑。「天底下没有过不去的关,咱们向家一定能东山再起的。」
是的,靳雪鸿相信向家能东山再起,而她也相信,她会代替向丽平守护这个家,振兴这个家,不是用那种卑微的方式,不是靠出卖灵魂跟身体。
看她一副胸有成竹的自信模样,向家夫妇俩再度互视一眼,神情旁徨无奈。
大清早的,向家库房里头便传来声响,陆诗妍赶去一探究竟,就见向老爷因为一时情绪激动,正发了疯似的狂砸堆满库房的那些高级赝品。
「爹!爹!」她冲上前拉住他。「您这是在做什麽?」
向老爷一脸懊恼,用力捶打自己的胸口。「爹没用,都怪爹!」
「爹,别这样。」陆诗妍用力拉住他的手,语气强硬地道:「就算你把自己捶死了,也於事无补。」
光是在这儿捶胸顿足解决不了问题,遇到事情,就面对它、解决它,这是父亲从小教给她的道理。
其实她想,向老爷做出这种不理性的行为,应也是想软硬兼施的逼迫她答应嫁给金老板,不过她识破了他的心思,不会上钩。
「爹,如果您要继续做傻事,我不拦你。」她松开手,再一次表明自己的态度,「但我告诉您,我是绝对不会嫁给金老板的。」
向老爷见此计无效,颓丧地瘫坐在地,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唉,都怪我一时贪心,未加详查……」他看着那些无用的赝品,眼角闪着懊恼的泪光。
陆诗妍拾起一个破损的瓷瓶,细细的端详一番,平静地道:「爹,这些赝品做得很好,您一时失察亦情有可原。」
向老爷又沉沉一叹。「这些东西全是垃圾,一文不值。」
「怎会一文不值呢?」她又拿起一只完整的器皿,细细地看着。
「全是假的。」向老爷气恼地低吼。
「以古董论,它们是假的。」陆诗妍唇角一勾。「但以器皿论,它们都是好的。」
闻言,向老爷顿了一下,有些反应不过来。「丽平,你说什麽?」
「爹,赝品也是能卖钱的,你若要将它们当古董卖,那当然是一文不值,但若是当寻常器皿物件出售,它们可都不差。」
「你的意思是……」
「只要我们不骗人,明说是赝品,在市集上还是能卖到合理的价钱。」
向老爷恍然大悟,倏地站起身,又来了精神了。「可不是,我、我怎麽就没想到?」
陆诗妍一笑。「爹,我会把这些东西整理分类,明儿就运到市集上出售,一定卖得掉的。」
话才说完,费管家便急急忙忙跑了过来,大声喊道:「小姐!小姐!」
她边整理手边的器皿,边问道:「怎麽了?」
费管家冲进来,见向老爷也在,先是一愣,然後急忙说道:「我想起在万宝斋看到的那个人是谁了!」
陆诗妍不觉得这是什麽不得了的事,只淡淡地问道:「谁?」
「就是当初带着这批古董登门兜售的那夥人的其中一个啊!」费管家急切地回道。
闻言,陆诗妍跟向老爷惊疑的互看一眼。
「老费,你是说真的?没看走眼?」向老爷激动的抓着他问。
「绝对没错,就是他们之中的一人。」费管家非常笃定。
陆诗妍沉吟片刻,神情严肃地道:「看来那些骗子还在城里继续行骗……」
「一点都没错,真是太可恶了!」费管家难掩气愤。
「爹,如果他们还在城里,或是往返於附近几个城镇行骗,就一定有机会逮到他们。」她目光一凝。「我们得立刻报官。」
「当然!」向老爷同样义愤填膺。「老费,你快去衙门一趟!」
「好的,老爷。」费管家答应一声,转身便迈开步子。
但不知是急了还是老了,一个转身,费管家便闪了腰,疼得他打不直腰杆。
「费管家,你没事吧?」陆诗妍急忙上前扶着他,关心的问道。
费管家露出歉疚的表情。「小姐,老奴的腰……闪了。」
「啧!」向老爷懊恼地道,「怎麽挑这时间闪了腰?」
陆诗妍想也不想地道:「爹,我去吧!事不宜迟,要是这帮人离开景安,那可糟了,我亲自跑一趟,也可顺便将在万宝斋发生的事禀报官老爷。」
向老爷看着闪了腰的费管家,再看看女儿,只能无奈的点了点头。「也好,你速去速回。」
第2章
陆诗妍急急忙忙的前往府衙报官,好将那群骗子绳之以法,免得再有人受骗上当。
欲穿过绣花巷,突然有两个人从隐密处窜出,吓了她一跳。
那是两个陌生的男人,四只眼睛阴沉沉地看着她,直觉告诉她,来者绝非善类。她本能地转身想从另一头离开,可一转身便见身後也有一人,正是那天在万宝斋要典当瓷瓶,却被她拆穿的男子。
她心头一惊,暗叫不妙。
「臭丫头,我说过会找你算帐的!」那男人哼了一声,阴恻恻地笑着。
「你们这些骗子!」她气愤地瞪着他们。「就是你们骗我爹买下赝品跟次级品,害得向氏古董店关门卸匾。」
「那是你爹自己贪心,怪得了谁?」另一个男子嘲讽道:「我原本只想卖他十几样,是他自己说要全部收购的。」
「不管十几样还是全部,总之你们是骗子!」陆诗妍气怒难平。「要不是你们,向家不会破产!」
虽然她还无法完全接受自己成了向家人,但是无论她身分为何都无法接受这种不公不义之事。
「那是你家的事,但现在……咱们要处理的是你的事。」三名男子步步进逼。「你已经识破了我们的身分,留你不得。」
她的心陡地一惊,他们想杀人灭口?她还要再死一次吗?
不行不行,如今她附在向丽平身上,向丽平死就等於她死,好不容易有了重生的机会,她绝不这样莫名其妙的死去。
想着,她迈开步子想冲过他们的包围,可她一介弱女子,哪里是他们的对手,下一瞬就被他们擒住了。
「放开我!」她拚命的挣扎大叫。
「快把她解决了!」有人喊道。
这时,其中一人拔出一柄短刀对着她,那亮晃晃的刀身在她眼前闪耀着,教她心里一寒。
「你乖点,我就让你一刀痛快。」男子阴狠地说。
「不!救命!」陆诗妍放声大叫,希望有人能闻声前来,那麽至少她能有一丝逃过死劫的机会。
「快杀了她!」去万宝斋行骗的男人说。
持刀的男人目光一凝,高举起手,就要往她身上捅去。
陆诗妍双手抱着头,闭眼尖叫,「啊——?」
突然,耳边一阵疾风掠过,随即她听见刀子落地的声音,她惊惧地缓缓睁开眼睛,就见眼前有个身形高大的男人背对着她。
「退後!」高大男人低喊一声,便跃向前去,以一对三的跟对方打了起来。
陆诗妍退後几步,惊慌狐疑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在他们四人打成一团的时候,她注意到现身解救她的,正是她的未婚夫靳雪鸿。
不,如今的她是向丽平,他已不是她的未婚夫了。
靳雪鸿的拳脚功夫了得,不一会儿便擒住了那天在万宝斋行骗不成的男子,另外两名男子见状,竟扔下同夥,自顾自的逃走。
「放……啊!」男子想挣扎,却让靳雪鸿猛地踩在脚下,疼得哇哇叫,「放开……唉呀,疼!」
靳雪鸿浓眉一拧,冷冷地道:「别人受骗上当,失去一切,难道不更疼?」说完,他转头望向站在一旁吓得两眼发直的女子。「向姑娘,你没事吧?」
她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我、我没事……」
这时,万宝斋的夥计跟靳雪鸿的随从气喘吁吁地赶到。「少东家,他……」
「把他押住。」靳雪鸿一声命令,两名夥计立刻趋前将男子押住。
「少东家,这人是……」
「他是骗子集团的其中一员,先将他押到衙门,我随後就到。」靳雪鸿吩咐道。
「是!」夥计跟随从听令,一左一右地箝住骗子,先行前往衙门。
靳雪鸿旋过身,打量着眼前人,忧急之情溢於言表,还是不放心的又问了一次,「向姑娘,那些人没伤了你吧?」
陆诗妍摇摇头。「没有,只是……只是我……」
也许是知晓已经安全无虞,她失去力气,整个人软绵绵地瘫软在地。
见状,靳雪鸿急忙一把拉起她。「向姑娘……」
她望着他,眼眶里闪动着余悸犹存的泪光。「我、我以为会死……」
他安抚地笑,「已经没事了。」
她望着他那温柔坚定的眸子,稍稍回神。「少东家为何会在此出现?」
「其实我正要到府上拜访。」他说。
「咦?」她疑惑地看着他。「到我家?」
「是的。」他不疾不徐地道:「前两天那骗子在万宝斋被你识破後,我想起不久前听闻有一票来自京城的骗子集团,拿着以假乱真的古董到处兜售诓骗,於是立刻派人追踪监视他,果然发现他们一行数人,行迹可疑……」
「没错,我爹便是上了他们的当,才会买下那批赝品,毁了店誉。」她难掩气愤。「我正要前往衙门揭发他们的恶行。」
「原来如此……」靳雪鸿一笑。「我也是因为担心他那天遭你识破,或许会怀恨在心、对你不利,才打算前往府上提醒你一番,没想到就在隔壁巷子听见你的呼救声……」
知道他竟如此关心着她的安危,她心头一暖。
他真是个好人,她爹给她订的这门亲,挑的这个人,果然是万中选一,绝无仅有的,只是如今的她已注定与他无缘。
唉,事情都发展至此,她懊恼也没用,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
「那麽向姑娘……」他温文有礼地道:「陆某就陪姑娘走一趟衙门吧!」
「嗯,有劳少东家了。」
「请。」他唇角勾起,微微一笑。
由於靳雪鸿的协助,衙门顺利的逮到来自京城的骗子集团,并还给向家清白。
只不过向家向骗子买了赝品是事实,把赝品当真货卖给客人也是事实,纵使官府还给他们清白,破产已是无法挽回的事实。
事已至此,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开源」。
於是,陆诗妍将赝品做了一番整理,分为日用品及摆饰,以做贩售。
对於她一个姑娘家要到市集上抛头露面的做买卖这件事,向夫人是无法接受的。「咱们向家从前可也是有头有面的人家,你一个闺女怎能上街去抛头露脸,吆喝卖货呢?」
「娘,向家如今是什麽景况,还能跟往昔相比吗?」陆诗妍叹了口气。「再说,上街卖货又不是做什麽见不得人的勾当,不都是为了生活、为了三餐?在那街上讨生活的闺女可多着去了。」
「可你不同,你是向家女儿。」
「娘,」陆诗妍的嗓音软软的,但语意坚定、心意不容改变。「我已经决定了,您等着,我会挣钱回来的。」
向夫人眼见劝不动女儿,只好转向丈夫。「老爷,你可说说话呀!」
向老爷眉心一皱,语气相当无奈,「我劝得了她吗?」
女儿从小被娇惯着、富养着,性子可拗得很,一直以来都是她想怎样就怎样,任谁都拦不了她的,要不是这性子,她会一个不愿意就把自己挂到横梁上吗?
不过话说回来,他总觉得女儿自从救回来之後,好像变得不一样了,若是从前的她,肯定会觉得到市集上兜售叫卖是丢脸羞耻的事儿,可现在她却毫不在意的说要上大街上卖货。
她的性子还是一样硬,但却不是蛮不讲理的任性,而是选定了一条路便勇往直前的那种刚强、坚韧。
「爹、娘,等着吧!」陆诗妍灿烂一笑。「女儿一定能挣到银两的。」
於是,她自己将那些赝品一件件的搬上推车,赶着驴子上街去了。
来到热闹的大街上,陆诗妍跟一家饼店商量过後,便在店家门口的侧边将车停下,开始叫卖,「来呀,来呀!各位公子小姐、大爷大娘,来看漂亮精致的瓷器,样样便宜,出价就卖!」
她根本没有在街上叫卖的经验,也是学着别人的样子喊,不过也许是因为她声音不够亮,喊了一会儿,也没见人靠过来瞧瞧。
於是,她试着更大声地吆喝,「来呀,各位公子小姐、大爷大娘,快来看看我的瓷器,都是漂亮精致的东西,错过不再!快来瞧瞧呀!出价就卖,出价就卖!」
这时,一对不知是母女还是婆媳身分的妇女走了过来。
「大娘、姑娘,瞧瞧不用钱,尽管拿起来看看,都是好东西。」陆诗妍努力的招呼着。
两名妇人分别拿起看上眼的器皿,左瞧右瞧,东摸西摸。
「大娘,这盘是仿照官窑所出,寻常只在文武官员的府里才能看见,您若买了,便能跟那些大官们用同一只盘吃饭了。」陆诗妍介绍道。
「这……怎麽卖?」大娘问道。
陆诗妍想了一下,爽快地道:「这样好了,这是大娘跟我买的第一只盘,你出个喜欢的价钱,我就卖,但你得再多挑两个,如何?」
大娘跟一旁的姑娘相视一眼,颇为心动。
「娘,这些盘碗钵皿都不错,花样又很精细。」姑娘说道。
「姑娘好眼力,真的都是好东西。」陆诗妍见两人有了兴趣,立刻乘胜追击,「大娘,这样好了,您挑五样,不管大小,全部算您三两。」
大娘一听,眼睛更亮了。「当真?」
「当真。」陆诗妍坚定地道。
大娘跟姑娘捡到便宜,一脸开心,立刻交头接耳的商量着要选哪五样。
摊子上有人,很快的其他人便也围了过来。
大娘跟姑娘兴高采烈地跟其他人说「这摊东西好,又便宜」,马上让众人都来了兴趣,忙着挑选器皿,一会儿这边问盘子多少钱,一会儿那边问杯子能不能凑一对,询价热络得让陆诗妍险些应付不过来。
不一会儿,她已经卖掉二十几样大大小小的物件,赚了二十两。
第一次摆摊就有收益,让她信心大增。她想,日後就算不卖昂贵的古董,也能卖这些寻常用品挣钱。
突然,众人身後传来声音——?
「唉唷,这不是向家小姐吗?」
听见陌生的男人嗓音,陆诗妍愣了一下,抬起头来一看,只见一个穿着锦衣华福,戴着缀有珠宝的小帽,约莫五、六十岁的男人蹭开了那些客人,走近了她的推车。
她一脸疑惑的看着他。「大爷,您是……」
「大爷?」男人先是一怔,然後看着身边的随从。「她叫我大爷?我都快是她的老爷了。」说完,他哈哈大笑,带着几分猖狂。
一听,陆诗妍马上反应过来,想来这个男人就是金老板了。
「我说向家小姐,你这是在做什麽?」金老板脸上带着令人不舒服的笑意,两只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你都是快进我金家大门的人了,怎能在这儿抛头露面的?」
「金老板,」她神情严肃地道:「我已经请爹娘回覆,我不打算进金家大门做小。」
金老板一听,眉梢一挑。「你知道自己在说什麽吗?」
「我清楚得很。」她淡定地回道。
「你们向家已经收了我的聘金,你现在说不嫁?」金老板故意大声地道:「瞧,向家先是卖假货,现在又想骗聘金!」
陆诗妍眉心一拧,严正地纠正道:「金老板,官府已经逮到骗子,证明向家也是受害者,而且向家也没有骗聘金的意图。」
「不是骗聘金,为何拿了聘金却不过门?」金老板咄咄逼人。
「当初向家落难,家父六神无主,才会答应金老板的条件。」她直视着他。「得知要嫁金老板做小,我上吊求死却不成,老天爷留我一命,我才决定振作起来,好好活着。」
围观的人听着,议论纷纷。
「金老板,我听闻你的孙女都已经十五岁了,我也不过虚长她两、三岁,你何苦糟蹋一个可以当你孙女的黄花闺女呢?」
此话一出,金老板老脸挂不住,气得满脸涨红。「你说什麽?」
「请金老板高抬贵手吧!」陆诗妍欠身,虽是请求,态度却十分强硬。「我会按月归还聘金的。」
「按月?」金老板恼羞成怒。「一百八十两的聘金,我要你立刻还来!」
「金老板,你这是强人所难,以向家目前的状况,根本无法一次还清。」
「那是你家的事!」金老板在大街上吼道:「要是你不立刻还清一百八十两,我明儿就抬轿拉人!」
陆诗妍又气又无奈,她哪来的一百八十两还他?他分明就是知道向家无法一次还清,才会开出这种条件刁难。
但是向家收了一百八十两的聘金是事实,她又不能赖帐。
思忖着,她不禁发愁,陷入了沉默。
见她一副无计可施的表情,金老板得意地道:「怎麽,还不出来对吧?你还是乖乖的嫁给我做小吧!」
「我给。」突然,一道低沉的嗓音传了过来。
所有人一惊,包括陆诗妍,全都循着声音望去,只见身形高?、玉树临风的靳雪鸿步履稳健地走了过来。
她惊疑地望着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靳雪鸿对她一笑,像是在说「一切交给我」,接着他转过身,看向嚣张跋扈的金老板。「金老板,在下万宝斋靳雪鸿。」
金老板哪里不知道他是谁,来自淮城的钜贾靳家在景安城开店之事,早在半年前就传遍大街小巷,且万宝斋自开业以来日进斗金,更是众所周知,他惊讶的是,靳雪鸿为何要干涉此事?靳雪鸿跟向家什麽关系,为何要替向家出头?
「金老板,不管向家拿了你多少聘金,我还。」靳雪鸿豪气地说。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忍不住惊呼。
「你、你……」金老板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能瞪大着眼睛。
靳雪鸿转头问身旁的女子,「向姑娘,向家收了多少聘金?」
陆诗妍呆了,没有回应。
倒是围观的客人有几人异口同声地道:「一百八十两!」
靳雪鸿听了,淡淡一笑。「金老板,稍後我便派人将两百两送至金府,二十两算是一点利息补偿,你意下如何?」
金老板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眼底虽有着懊恼及愠怒,却无法对靳雪鸿发作。
靳家虽发迹淮城,但与京城的关系十分密切,当今皇上落难时,是靳家暗中资助,才得以东山再起,坐上今天的大位,也因此,如今的靳家是最大的皇商,亦是皇商头领,要说他们能呼风唤雨,那可是一点都不为过。
若今天出头的是别人,他自然没这麽容易就放过向家,然而靳雪鸿不是寻常商人,金家虽是一城之霸,可也惹不起。
「哼!」金老板不甘心的哼了一声,悻悻然拂袖而去。
靳雪鸿等着陆诗妍打发完买东西的客人并收拾好摊子後,才上前与她说话,「生意好像不错。」
她疑惑地看着他。「少东家,你真要帮我垫那笔聘金?」
「是呀。」他温和一笑。「稍後我便让人把钱送去,向姑娘再也不必担心金老板骚扰威逼了。」
她心里十分困惑,他为何要帮她?
那天在万宝斋,他高价收下向家的物件,之後又在她遭受恶人攻击时,及时出面解救她,而今天,他还要代垫一百八十两……
他们非亲非故,他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帮她?
「少东家,那两百两,我……我无法在短时间内还你。」她说。
「哪来的两百两?不是一百八十两吗?」他问。
「可你说要给金老板两百两……」
「那是我自己愿意多给的,与你无关,两百两是我自己的钱,不是店里的,你什麽时候还、怎麽还,都随你方便,不必担心。」
陆诗妍感激地瞅着他。「少东家对我的恩情,我没齿难忘,来日必当图报。」
「向姑娘言重了。」他轻松一笑。
「少东家,你……你为什麽要帮我?」她怯怯地问,不敢直视他。
她实在想不到任何一个他会如此帮她的合理解释,他是个生意人,做任何的事情总有理由、总要有目的,可帮助她,却是一点回馈或收获都没有,简直可说是稳赔不赚。
既然如此,他为什麽要做这笔生意?在她身上或是在向家,他能得到什麽吗?向家如今是个空壳子,还能有什麽东西可图?
这麽一想,向家目前唯一有点价值的就是她了,难道他的目的是她?
想到这里,她心头一震,复杂的眸光下意识瞥向他。
像是看出了她的忧虑疑惑,靳雪鸿慎重地解释道:「向姑娘放心,在下对向姑娘并无意图。」
「咦?」陆诗妍先是一怔,然後尴尬地低垂下头。
「在下只是对姑娘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那感觉让我无法对姑娘置之不理。」
闻言,她仍旧感到困惑不解。
靳雪鸿也有些不好意思,为了不让她有所误会,他试着解释,「我与姑娘素昧平生,可不知为何,初见姑娘便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蹙眉苦笑。「见姑娘需要帮助,在下无法视而不见。」
难道他察觉了什麽?
她是跟他见过面,但那已是十年前的事情了,他对她还有印象吗?再说,向丽平跟陆诗妍长得一点都不像,他又如何对她有似曾相识之感?
「少东家说的似曾相识是……」
「说不上来。」他神情认真地道:「不是长相,而是一种感觉……实不相瞒,在下已有婚配,且婚期已近。」
闻言,她确定他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过世」,他说他对她没有任何意图,还说自己已有婚约,那表示他是把他与自己的婚事摆在心上的。
为此,她感到庆幸,但又不免惆怅,不用多久,陆诗妍过世的消息应该就会传到这儿来,他知道了会如何?
「总之,请向姑娘放心,在下绝无不轨意图。」靳雪鸿郑重重申。
「我并非认为少东家对我有意图,只是非亲非故的,却接受你这样的帮助,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向姑娘切莫放在心上,要不,向姑娘就当是在下惜才好了。」
陆诗妍微顿,「惜才?」
「是的。」靳雪鸿点头一笑。「在下其实有件事想跟向姑娘商量。」
「请说。」
「向姑娘在市集上叫卖,实在是大材小用了。」他目光一凝,注视着她。
迎上他的眸光,她心头一撼。
「那日在万宝斋见识了向姑娘的监定长才,真是赞佩不已。」他衷心赞美道:「向姑娘年纪轻轻,却拥有如此才能,在下自叹不如。」
「过奖了。」她谦逊地回道。
「万宝斋开门迎客,什麽样的客人都有,当然也有不少女客,我想聘请向姑娘到万宝斋担任朝奉一职,专责接待女客,不知向姑娘意下如何?」
陆诗妍一听,登时瞪大了眼睛,立即将刚才的惆怅抛於脑後。
他要聘请她到万宝斋当朝奉?她没听错吧?若他是认真的,她可是求之不得呀!
不说这圆了她还是陆诗妍时无法完成的梦想,就说现在吧,要是她能去万宝斋做事,一定对向家有所帮助,她可以在万宝斋累积经验、实力及人脉,幸运的话还能累积金脉呢!
「少东家,你是认真的吗?」
靳雪鸿扬起眉,「我像是在骗人?」
「不不不,一点都不像,只是……」她喜出望外。「我真没想到你会想聘请我到万宝斋做事。」
「万宝斋需要人才,而向姑娘正好是个人才,让你在街边叫卖杂货,那真是埋没你了,至於月例,我想就……」
「好!」不等他说完,她便一口答应,「我去!」
这下子反倒换靳雪鸿愣住了。「我还没开价,你不先考虑一下?」
陆诗妍摇摇头。「不管多少月例,我都去。」
看她兴致勃勃,两眼发亮的样子,他深深一笑。
「少东家这是圆了我多年的梦想。」她说。
闻言,靳雪鸿疑惑地反问:「多年的梦想?」
「嗯!」她用力点头。「我一直希望有机会从事古董监别的工作,但我爹不准……」
她这儿指的爹不是向家老爷,而是她的父亲陆忠贤。
她爹说监识古董只能是兴趣,用来打发时间的,不是让她拿来过日子的,她这辈子要做的事只有一样,就是好好当个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的女人,父亲总是这麽说——?
妍儿,你将来是要嫁进靳家的,你只要好好当一个少奶奶,学习成为一个当家主母便行,其余的都不要想。
她能前往景安城收购向家的古董,也是跟父亲央求了半天,靠着她继母的帮忙及劝说,才终於说服父亲的。
这麽一想,她又觉得当时她该乖乖听父亲的话,要不是要来景安城,她也不会发生意外……不过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她再怎麽懊悔也於事无补,还不如想办法把新的人生过好。
「向家就是做古董买卖的,令尊为何不准你做监定的工作?」靳雪鸿感到不解。「有女继承衣钵,传承家业,令尊理当感到庆幸及欢喜,不是吗?」
陆诗妍幽幽一叹,回道:「我爹是个古板的人,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只要将来嫁个好人家,在家相夫教子便行。」她没办法向他老实说,不过这样的回答也不算骗他了。
他沉默了一下,回道:「老人家的想法确实是如此的,不过在下认为女子的才能不输男子,若有长才,就得使其有一展长才的机会。」
闻言,她难掩惊喜。「少东家真这麽想?」
「是的。」
陆诗妍思忖了一下,试探地问道:「那麽……如果你的妻子有这样的才能,你愿意让她抛头露面的从事这项工作吗?」
「她若有此长才,我绝不埋没。」靳雪鸿笃定地回道,「那麽……向姑娘何时可以上工?」
「随时都行。」她说。
他颔首微笑。「那就明日,如何?」
她立即点头如捣蒜。「还请多多指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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