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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试阅] 乔宁《荡妇要翻身》(东周秘闻录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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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7-2-27 11:51:13 |阅读模式 打印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出版日期:2017年3月10日

内容简介:

白初虹身为安阳王府的当家主母
陪着丈夫斗过无数政敌,献计献策不遗余力
她更隐身幕後跟濬王斗智玩心计
这样一个美貌与心智计谋样样不缺的奇女子
却败在上天的捉弄,於生死兜转一遭後醒来
发现自己竟然还魂复生成了濬王的正妻
还是遭人捉奸在床,顶着荡妇恶名的弃妃
昔日的政敌,如今却成为她名义上的夫
上天重新给了她一条命,根本是来考验她的……
权倾满朝的濬王,城府深沉岂是寻常人可相比
她费尽心思等待良机,甚至向他百般低头服软
偏偏无论她做什麽,全都逃不过这男人的眼──
她一直以为他是个工於心计,冷血无情的人
连亲事都能是政治算计,这样的人根本没有真心
谁知他却把个有夫之妇放在心里记挂了十年
更让她不敢置信的是那女人的身分
竟然是已逝的安阳王妃,那个前生的她……






  1-1

  「……死了?」

  摆着一盆白色蝶兰的临窗榻上,一道鸦青色的挺拔身影,原是一手搭在几案边缘,一手把玩着手里那串暖玉,长眸半掩,姿态甚是慵懒的倚坐。

  听闻安阳王府传出了死讯,弄玉的修长大手停住,腰背瞬间抽直,聂紫纶扬起了那双深邃长眸,看向半跪在地上的黑衣探子。

  探子压低的脸,自抱拳的双手间抬起,神情恭谨小心的答着话。

  「回王爷的话,属下就躲在檐梁上,确确实实看见安阳王为安阳王妃请来了太医,丑时刚过没多久,太医便让几个管事相送出府。」

  「接着呢?」聂紫纶少有这般沉不住气的时候,甭说是他,就连那探子亦不禁怔了下。

  「太医出了安阳王府不久,屋里便传出安阳王的哭声,管事指挥着下人将王府里见红的物事全取下……属下一直在梁上,不敢走,卯时一过,便看见王记棺材行的东家,亲自遣着夥计运来一口上好紫檀棺木。」

  话至此,探子觑了觑主子的脸色,眼看那张俊丽的脸庞,此时冷沉不语,他便识相的就此打住,安静候着。

  聂紫纶将手里的暖玉往几案上一搁,暖玉沿着边缘滚动,落在了地上,发出细微的声响,碎成了两半。

  探子垂下眼眸,心中半惊半疑,揣度不出此时主子的心思。

  「……竟是死了。」沉朗的声嗓,在屋里响起,却是听不出悲喜。

  「王爷,安阳王妃一死,安阳王身边再无人献策,这对王爷而言,是喜事一桩。」探子凝觑着主子的面色说道。

  聂紫纶不作声,突然别开眼,望向摆在窗边的那株白蝶兰,嘴角淡淡扬起。

  探子见主子一笑,紧悬在喉间的那口气,这才稍稍舒缓下来。

  安阳王妃的死讯,对东周王朝的宗室贵族们来说,无疑是一件惊天撼地的大事。

  「眼下,安阳王府是什麽情形?」聂紫纶问道。

  探子愣了下,回道:「禀王爷,安阳王府上下哀痛至极,安阳王抱着安阳王妃的屍身不肯放,少了主母发落,安阳王府乱成一团……」

  蓦然一声哼笑,自薄唇逸出。

  探子闻声,随即打住了嗓音,面带忐忑的瞅着主子。

  只见聂紫纶将目光从那盆白蝶兰收回来,站起身,从书橱中抽出了一本金本经书,书皮上以楷书题着「观世音普门品」。

  探子虽然不解,却不敢张口问,就怕触怒了主子。

  聂紫纶抬手翻开经书,抽出夹在书中的一张白纸,那白纸折了四折,修长大手轻轻一抖,白纸在半空中摊了开来。

  探子觑了一眼,察觉那白纸的边缘微卷,纸面泛黄,应是藏於书中多年……

  透着纸背,依稀能窥见纸里似乎是绘着一张人像,会是谁呢?竟然能让主子这般小心翼翼的藏起。

  「王爷?」久等不到聂紫纶扬声,探子有些不安。

  「回去安阳王府盯着,有什麽风吹草动,即刻回报。」

  白纸遮去了聂紫纶的面容,探子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低垂眉眼应诺,随後循从来时路,悄无声息离去。

  鎏金兽炉兀自飘香,屋里沉静无声。

  聂紫纶垂着眼,望着纸上的女子身影;垂云髻,两翦明眸,描绘的秀眉上扬,眉目间透着一股东周女子少有的英气。

  「白初虹,想不到你就这麽死了。」这话,有淡淡的惋惜,亦有一抹得意,矛盾得紧。

  纸上的人儿抿唇而笑,那双星眸坚定有神,好似就要透纸而出。

  聂紫纶见着,嘴角微扬,来到金炉旁,掀开炉盖,将白纸挪近,不一时,火舌卷舔,将纸中人烧成一截灰。

  「人死如灰,饶是你足智多谋,也只能这般下场。」聂紫纶半垂着眼,看着最後一截白纸落入金炉。

  最後烧去的,恰恰是那双冰雪聪明的星眸,就这麽一寸寸地被火舌吞噬。

  十年了……这个睿智多计的不凡女子,陪在安阳王简士昌的身边,一路帮衬着,献计献策,陪着安阳王斗过无数政争,已有十年光景。

  东周宗妇们提及她,无不眼带七分艳羡、三分妒意;朝中官员提及安阳王,总不忘念及安阳王身後的妻子。

  朝中总有人戏语,安阳王能有今日,一半是祖荫,一半靠的是白初虹。

  这话,确实不假。

  没有白初虹,便没有今日足可与他抗衡的安阳王,要除去安阳王,首要之务便是拔除此女。

  只是料想不到,他还未有机会出手,一场急病便要了白初虹的命。

  这病……来得有些古怪。

  望着金炉中的灰烬,聂紫纶眸光烁动,似有所感。他伸出如玉白皙的手,盖上炉盖,长指缓缓抚过盖上那只雕得栩栩如生的金猊。

  「启禀王爷,高太尉在正厅求见。」门外传来温婉轻柔的女子嗓音。

  聂紫纶转过身,看着漆朱描金的房门从外边推开,走进一名身穿湖绿色束胸襦裙,发簪金钗珠花,容貌精致绝伦的女子。

  「妾身给王爷请安。」女子上前屈膝行礼。

  「前宅的事,几时由得你来操心?」聂紫纶在榻上落坐,似也无意前去面客。

  女子抬起一双温婉的水眸,不安地瞅着。「爷,锦儿前来禀事时,正好碰见吴管事,便自作聪明地帮着吴管事报讯。」

  濬王府上下都清楚,聂紫纶绝不容许女子干涉前宅之事,女人就是养在後宅深闺的金丝雀,闲暇之时拿来取悦罢了。

  「禀什麽事?」聂紫纶面上无喜无怒,淡瞅着胡锦。

  胡锦在後宅中,不是最拔尖的那一个,但她心思缜密,知所进退,虽只是侧室,倒也安分守己,不曾向他讨过什麽。

  「……汾景田庄那边来了急信。」胡锦一脸谨慎的禀道。

  「那女人又闹出了什麽事?」

  「王妃知道韦大人的死讯之後,据闻已经数日滴水未进,眼看人就要弥留了,贺嬷嬷与陈管事便请了大夫来救……」

  「无人相逼相害,将她安放在那儿好好过活,她偏要寻死,谁能拦得了?且随她去吧。」聂紫纶一派漠然的发话。

  胡锦心中暗暗打了个颤。那个韦宝珠当初也是八抬大轿抬进门,更是权倾一时的韦太傅之女,如今却落得这般田地……

  「王爷的意思是……不救人了?」

  「她的事,往後无须再报,该怎麽处置就怎麽处置。」

  见聂紫纶起了身,胡锦连忙往旁退开,福身相送。

  「备马。」

  待到熟悉的薰香散去,胡锦稍稍抬眼,看见聂紫纶冷着张脸命人备马。

  「王爷这是准备上哪儿?」王府里跟了聂紫纶最久的侯管事,即刻上前伺候。

  「安阳王府。」

  听见聂紫纶边说边头也不回的往前院走,胡锦直起腰,一脸茫然与困惑。

  濬王与安阳王素来不和,互不往来,王爷怎会主动上安阳王府……莫不是出了什麽大事?

  1-2

  「……活过来了!活过来了!」

  耳边传来此起彼落的吆喝声,白初虹只觉胸口一阵闷痛,身子好似被撕裂了一般,再过片刻,她重重落下,落在一块硬实的地上,像被人硬生生强行压下来。

  地上……地砖这麽凉,士昌怎舍得她受凉?

  白初虹在混乱的意识当中,挣力撑开双眼,入目所及是一片白雾。

  她眨眨眼,这才发觉那不是雾,而是她满眼的泪,怕是昏厥时,因为病发太痛而流下的。

  「王妃活过来了!」耳畔再次传来下人欣喜的欢叫声。

  忍过了一阵眩晕,她总算看清眼前的景物,可眸光流转来去,就是不见她的夫君简士昌,发生什麽事了?

  「先把人扶起来,让她喝口水吧。」一名身着简朴装束,梳着高髻的老妇发号施令。

  两名哭得满脸涕泪的布衣丫头,七手八脚的扶起了白初虹,端来了一个缺了角的瓷杯,由於手抖得厉害,那杯水到白初虹嘴边时,只剩六七分满。

  白初虹眼前发黑,就着丫鬟的手浅啜一口,润润乾涩的唇,那水的甘甜令她喉头越发的渴了,出於本能地,她伸出双手捧起破瓷杯,将剩余的水喝光。

  「王妃肯喝水了!」小丫鬟喜极而泣的嚷道。

  「去弄些热粥来。」老妇不慌不乱的发落下来。

  喝过了水,人也逐渐恢复清明,白初虹这才有余力看清周遭景色。

  陈旧的家俬,简陋灰蒙的摆设,再加上她这一身不堪入眼的花布粗裳,这……这究竟是怎麽回事?

  望着眼前此景,饶是素来冷静的白初虹,也不禁有些发懵。

  「你们……是谁?」她问着守在炕边的小丫鬟,又看向那梳着高髻的老妇。

  两个小丫鬟未经世事,被她这麽一问,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应答。

  老妇却是不见惊色,只当她是生死门前走一遭,一时片刻落了魂。

  「王妃且缓缓气,暂歇一会儿,自然会想起来。」

  「……王爷呢?」白初虹左右顾盼。

  「王爷人在皇京。」

  白初虹着实愣住。「怎麽,难道这里不是皇京吗?」

  两个小丫鬟怯生生地瞅着她,其中一个梳双丫髻,模样灵巧的丫鬟答道:「启禀王妃,这里不是皇京,而是汾景。」

  「……汾景?」白初虹诧异极了。

  「是呀,这里是汾景。」另一个丫鬟频点着头。

  汾景是远在西北边的一个小县,距离东周朝的皇京可是有十日的路程,这个县以出产谷麦作物着称,尽管土地丰庶,农产兴盛,可这儿对於住惯、看惯繁华皇京的京人而言,说是穷乡僻壤亦不为过。

  「我怎麽会在汾景?」白初虹震惊不已,来回望着那两个丫鬟与老妇。

  「王妃,您是怎麽了?还没想起来吗?」

  「想起什麽?王爷人呢?我病成这样,怎麽不见他的人?」

  梳着高髻、露出光洁额头的老妇走近炕边,目光严厉地盯着她。白初虹仰着脸,心下纳闷,王府里的丫鬟婆子由她一手挑选,这个嬷嬷是哪里来的?

  「王妃莫要再无理取闹,老奴前几日已遣人捎信去皇京,通知王爷您想寻短的事,王妃好不容易从死门关前捡回了一条命,还请好生爱惜,您若真的去了,於您於王爷,都没有好处。」

  听完老嬷嬷这一席话,白初虹越发惊愕:「我寻死?我这是病了,哪里是寻死?你是哪个院的嬷嬷?竟敢这样以下犯上。」

  见炕上披散着长发,面色惨白,形貌憔悴的女子,双目熠熠有神,眉间端着一股女子少见的威严,贺嬷嬷不由得愣住。

  这……这真快教她认不得了,眼前人真是昔日那个蠢笨无知,粗鲁刁蛮的韦宝珠?

  「王妃数日来不肯用膳,任由老奴如何相劝也听不进,这不是一心寻死,还能是什麽?」贺嬷嬷压下心底的纳闷,不卑不亢的说道。

  「我不肯用膳?我不是昏迷了好些天?要怎麽用膳?还有,王爷人究竟在哪儿?周管事呢?怎麽也不见他在旁边伺候?」

  两个丫鬟一头雾水的觑着她,呐呐地道:「这里没有什麽周管事,王妃,您是怎麽了?」

  白初虹只觉荒唐、胡闹,与这几个人鸡同鸭讲,索性自个儿下炕找人。

  却在下炕时,她看见自己的右手背上竟多了颗红痣,不禁愣了下,将手背放在眼前,反覆仔细查看。

  突地,她总算发觉有些事不太对劲……

  「你们……是谁?」白初虹问着眼前的丫鬟婆子。

  「回王妃的话,我是木槿,她是茯苓。」两个丫鬟小心翼翼,生怕稍有差错,便会招来责骂。

  「王妃莫不是连老奴是谁都忘了?」贺嬷嬷半信半疑地问道。

  白初虹沉住气,道:「走过一遭生死,许多事都落在判官的生死簿里,还真是记不全了。」

  「老奴姓贺,自王妃三年前来到汾景之後,便是由老奴伺候着王妃的膳食起居。」

  三年前来到汾景?白初虹的心悄悄凉了一截,暗道:千万别是她想的那样才好……不会的,老天爷不会这样对她。

  「那王爷……如今可安好?」她旁敲侧击的问。

  「王妃这一问,可是问倒老奴了,王爷远在皇京,老奴无从得知王爷的消息。」

  「安阳王府一切可好?」

  贺嬷嬷心下诧异,面上带着几分戒慎,反问:「安阳王府?无亲无故,王妃怎会提及安阳王府?」

  闻言,她面色一白,未作声答覆,兀自转向炕边的两名小丫鬟,难掩一丝心慌的扬嗓吩咐:「木槿,把铜镜拿来。」

  木槿站起身,走向榆木妆台,掀开一只首饰盒,取来了一柄外缘锈黑的铜镜。

  白初虹探手接过,握住镜把时,手竟发着抖。不怕不怕,她这大半生随着夫君经历过多少风浪,多少的凶险危境都挺了过来……

  磨得发雾的铜镜,映出一张惨白的脸蛋,白初虹垂掩的长睫颤动两下,唇儿因惊愕微微张启。

  一声慌乱的讶叫,自颤抖的喉咙深处涌出,下一刻,铜镜哐啷落地。

  摔落於地的铜镜,将那张惊惧的女子容颜,如实倒映,却已不再是她所熟悉的那一张脸……

  1-3

  安阳王府处处白幡飞舞,不见一丝喜红,就连园子里带红的夏堇、长春花也全被铲了,少了红花相映,园子里只余光秃绿叶,更添几分萧瑟。

  「每逢作七他便登门入室来上香,虹儿生前与他素无交集,这个濬王究竟是作何居心?!」

  东院的书房里,一身锦白丧服的安阳王,听完府里管事的通报,当下发了一顿脾气,若是让外人瞧见,怕是要瞠目结舌,揉上两把眼,才能认清眼前的人是东周朝里温文着称的安阳王。

  「王爷莫气,只怕是濬王知王妃这一去,王爷顿失深闺智囊,自然见猎心喜,故意上门惹王爷不快。」

  低着腰身的周管事,稍稍抬起了眼,望着气急败坏的简士昌,好声安抚。

  简士昌一把扯下了头上的粗麻布,重压在桌案上,左手一挥,又将白瓷杯盏尽扫落地,铿锵刺耳。

  「王爷,您千万不能在节骨眼上让濬王有机可趁,务必要谨慎面对。」

  简士昌唇线紧抿,因丧期而蓄长的落腮胡,遮不去那一脸的温润俊雅,此刻却抹上了一层阴狠。

  可恨的濬王……两人自幼便有瑜亮情结,无论是容貌才情,经常被拿来相提并论,及长之後,各自继承了祖上爵位,两人更是水火不容。

  「王爷,濬王已上好了香。」书房外传来另一奴仆的通报。

  大手抓紧了案上的麻布,简士昌闭了闭眼,缓了口气,离开书房时,他神情憔悴,眼窝深陷,眼中凝结着化不开的哀戚。

  穿过一个月洞门,来到外院搭设成灵堂的偏厅,简士昌还未走近,打远远地便看见那抹令他恨之入骨的玄紫身影。

  察觉灵堂里的人正朝这方看来,他垂下眼,藏起眼中的阴寒,嘴角淡淡一扬,随即又扯平,不着痕迹。

  「王爷,安阳王来了。」聂紫纶随身的侍从,恭身退开之时,不忘压低了嗓子提醒主子。

  聂紫纶长眸流睐,看着形容枯槁的简士昌,一路踽踽独行的走来,他眯了眯眼,嘴角上挑,竟是笑了。

  「见过濬王。」简士昌双手作揖,作势欲跪膝行礼。

  聂紫纶伸手扶了他一把,道:「安阳王莫要多礼。安阳王府正值服丧之期,本就不该上门叨扰。」

  「家门逢丧,晦气浓重,王爷却几番亲自上门为亡妻吊唁,安阳王府能得王爷这般情义相待,士昌无以回报,只能一拜谢恩。」

  说着,简士昌双手抱拳,神情肃穆的弯身一拜。

  聂紫纶冷眼望着他作戏,心底暗暗哼笑,他等了近半炷香,简士昌才肯现身,摆明了是不喜见他,刻意摆谱作态。

  「安阳王妃是东周少有的贤良女子,过去本王与她虽然只有过数面之缘,可也听闻不少关於她才貌出众的事蹟,心中甚是感佩,若不来为她上炷香,实为遗憾,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安阳王莫要怪罪。」

  简士昌心下发堵,面上仍然充作若无其事,情深真挚地道:「虹儿能得王爷这般爱惜之心,士昌在此代她谢过王爷。」

  聂紫纶淡然一笑,转身看向摆放在灵堂後方,中间隔着一道幡帐的内间。

  他端详片刻,方回过身道:「明日便是出殡之期,不知本王能否瞻望一眼王妃的遗容?也算是本王提前为她送行。」

  简士昌眼角一抽,却是面不改色地道:「王爷如此情义深重,士昌怎好回绝王爷的善意。」

  他侧过脸,眼角余光染上一抹阴寒,语气依旧温雅,吩咐道:「来人,领王爷入内,小心伺候着,别让晦气煞着了王爷。」

  这话,大有玄机。旁人听不出,聂紫纶心细如发,当下淡不可察的扬了扬嘴角,尾随周管事入偏厅内间。

  空荡荡的内间里,独独一口紫檀棺木摆在那儿,饶是半生风光,亦逃不过死後寂寥。

  聂紫纶走近棺木,看见数十盆素雅脱俗的白色蝶兰围绕着棺木,据闻,那是白初虹最爱的花,外传安阳王为讨夫人欢心,特地找来专门培植此花的花匠,在後宅里种了满园子的白蝶兰。

  东周本来没有白蝶兰,近几十年来,此花辗转自元魏传入东周,深受後宫妃嫔喜爱,身价自然水涨船高,极盛之时,民间有花匠开价一株万两,甚为荒谬。

  即便是白初虹初嫁入安阳王府那时,白蝶兰价抵千两,安阳王此番举动,也算是一掷千金为博红颜笑。

  「王爷,请。」周管事躬身退守一旁。

  聂紫纶凑近尚未盖棺的棺木一看,棺木里的女子合着眼,双手交握於身前,肤色已有些僵白,却不见腐化,更闻不到一丝屍臭。

  「为了保住王妃的屍身,安阳王怕是煞费了苦心。」聂紫纶沉吟。

  周管事悄然抬起眼角,觑了觑,不敢吱声,随即又伏低了身。

  聂紫纶垂着眼,端详起棺木中的人儿。

  白初虹……你这一死,安阳王府又能风光多久?安阳王凭藉你一人,十年之间风生水起,不过活了短短二十几载,便能名留东周坊间野史,也算是风光至极。

  「王爷。」外间传来伍威恭谨的低唤。

  「何事?」聂紫纶依然垂睨着棺木中的容颜。

  「郭筠在王府门口求见王爷。」

  聂紫纶的眉峰微攒,这才收回目光,欲转身之时,他停住,抬手折下离棺口最近的那株白蝶兰,此举看得周管事目瞪口呆。

  聂紫纶旁若无人,轻握那株白蝶兰走出外间,简士昌正跪在灵位前合掌默祷,没瞧见他手里的白蝶兰。

  「死生有命,天各所安,安阳王还请节哀,务必为我东周朝保重身子。」

  即便心思已不在这儿,聂紫纶一席话说得恳切真诚,彷佛真为简士昌担忧。

  简士昌未起身,背对着他,消瘦背影甚是单薄,像是遗世独立一般,浑身透着哀恸,不愿与任何人交谈。

  可真能演。

  世人皆道简士昌是少有的痴情种,可他却不这麽认为,简士昌与他出身相仿,心思深沉,所谋所求,概是为了自身与家族的权势地位,这样的男子能把多少心思留给儿女私情?

  在他看来,简士昌之所以这般深情,一是博得痴情美名,二是有所图谋,眼下的伤心欲绝,不过全是演戏。

  聂紫纶扬唇,临走之际,回身投睐白帐後头的内间一眼,而後才领着门外大阵仗的侍从离去。

  聂紫纶走後,简士昌起身来到内间,望着被折去一截的那盆白蝶兰,双眼渐寒。

  影卫入内,弯身抱拳。「王爷。」

  「去探一探濬王府出了什麽事。」简士昌伸手折下另一朵白蝶兰,神色凶残。

  影卫杳无声息的退出了灵堂。

  简士昌摊开手心,将揉碎的白蝶兰撒在棺木里,眯起眼喃道:「聂紫纶,安阳王府绝不会因为一个女人的死就倒下,你且等着……」

  1-4

  一辆老旧的运粮车缓慢地行走,绕过了蜿蜒山道,下了山,车轮辗过一地长及人高的狗尾草。

  月落日升,天光熹微,运粮车已顺利抵达沂霖县。

  「姑娘,沂霖县到了。」老秦吁了一声,停住马车,往後方喊了声。

  粮车後头是一捆捆的麦子,堆得像座小山,几乎找不着空隙,老秦喊完,只见麦子间有东西钻动,不一时,探出了一张清婉的脸。

  白初虹先是大口呼气,接着从麦子中爬起身,站在粮车上,望着眼下夜深人静,只余几家灯火亮着的城镇。

  「秦大叔,这一路真多亏了你。」她朝着粮车前头回喊。

  「莫要跟老头子客气,你不是还赶着奔丧吗?眼前可有其他方法前去皇京?」

  「我有个亲戚就住沂霖县。」

  「那敢情好,那个亲戚住哪儿?老头子好人做到底,顺道送你过去。」

  白初虹心中发暖,却不敢应下,连忙又道:「秦大叔甭忙了,我来之前已去了信,与亲戚约好在客栈碰头,沂霖这儿我熟门熟路,就不劳秦大叔了。」

  沂霖县邻接皇京,是直通皇京的其中一条路程,老秦固定往来於汾景与沂霖两地,专为皇京与沂霖县的粮商运粮。

  白初虹看准了这一点,温言相求,靠着从灶上偷来的几块炊饼,坐在挤满了麦子的粮车上,一路磕磕碰碰,就这麽抵达了沂霖县。

  送别了秦大叔,白初虹拽着小包袱,在夜阑人静的街道上,按着那本不属於她的记忆,来到了一座红门大院前。

  她立定於门前,几番犹豫下,终是伸手拉住门环,叩着那扇红门。

  红墙内传来了脚步声,摇晃的灯光自门缝间透出来,白初虹悄悄往後退了一小步,压低了嗓子,道:「是我……宝珠。」

  啪嚓一声,她听见灯笼落地的声响,门里的光灭了,好似她心底那盏微弱的希望,就这麽被狠狠掐熄。

  她转身想走,却在这时,身後的门开了。

  「小姐?可真的是你?」身後传来男子颤抖的低唤。

  白初虹定下心,转身看向那人,让自己的脸在那人高举的灯笼下一览无遗。

  「王勇,是我,宝珠。」她点了下头。

  名唤王勇的男子先是惊恐的左右张望,紧接上前说道:「小姐快快进来,莫要让其他人撞见。」

  白初虹嗯了声,尾随他入了大院,顺着抄手游廊往里走,穿过内院,来到後宅的正厅,期间,王勇时不时回身觑她,似在确认些什麽。

  白初虹虽有些不安,可再怎麽想,如今的「她」已是另一个人,即便这些人心存疑虑,再怎麽着也猜不到她不是韦宝珠这条上头。

  王勇在一间房前停下,往旁边退开,道:「小姐,请进。」

  白初虹不疑有他,推门而入,前脚刚跨进门槛另一边,房里的灯火蓦然一亮。

  她抬起眼,当下怔住。

  眼前,坐在红木圈椅上,身上一袭水丝销金竹绣玄黑披风,发如墨,肤如玉,长眉入鬓,一双深邃眼眸,挺鼻薄唇,周身散发着凛人气息的男子,正是她最不愿碰见的人──

  濬王,聂紫纶。

  她心下一凉,冷眼看向王勇。王勇握紧灯笼,低垂着头,不敢与她对上眼。

  「太傅当年是如何对待他的部属,如今你却这样回报他?」

  若非「韦宝珠」已无亲族能投靠,她也不会赌上一把来此。这个王勇是少数在韦太傅垮台之後,未受牵连且全身而退的昔日旧部。

  她会记得此人,还是当初士昌曾经提及,而她之所以来找王勇,是她明白,如今的她用着韦宝珠的身躯,没有人会信她的话,她若想寻求援助,自然也只能从韦宝珠熟悉的旧人着手,於是便来这儿碰个运气。

  她在汾景先用韦氏手边仅有的首饰,托人送信来沂霖县告知王勇,趁着田庄下人不留意之时,偷偷搭上秦大叔的粮车,便来此投靠王勇。

  原以为看在昔日情分,王勇会愿意收留她,没想到他竟然选择通风报信。

  尽管明白官场上并不讲情义,此刻亲身碰上,她也不禁对这些忘恩负义者,感到心寒。

  王勇一脸赧惭的抬起眼。「小姐,对不住了……太傅已经不在了,我们这些人只求苟且偷生,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伍威。」

  沉朗的嗓音一落,门口随即出现一名身披轻甲的男子,他冷眼看着王勇,王勇整个人缩了缩,连忙随男子离去。

  白初虹调回眼,望着房中那名异常俊美的聂紫纶。这似乎是她头一回,用着如此相近的距离,仔细端详这个权倾满朝的男子。

  聂紫纶的父亲聂祺是亲王,乃先皇的同胞兄弟,颇受先皇重视,聂紫纶承袭了父亲的爵位,但因只是世袭,而非世袭罔替,继承爵位时只能低降一阶。

  按理说,聂紫纶继承的应该是郡王爵位,可他深受东周皇帝的荣宠,皇帝竟破例让他成了嗣王,嗣王品阶低於亲王,却是高於郡王。

  这事,一直令士昌耿耿於怀。士昌的父亲同样是亲王,同样世袭爵位,他却成了郡王,硬是低了聂紫纶一个品阶。

  简氏是简太后的父族後代,受到太后提携重用,简士昌的父亲更被封为亲王,只是随着简太后辞世,简氏在朝中的地位一度朝不保夕。

  数年前简太后一病不起,走得仓卒,少年皇帝为了巩固政权,一心想削弱隶属太后势力的老臣,而简氏是太后外戚,自是首当其冲。

  为此,简氏族裔在朝中收敛锋芒,小心翼翼揣测少年皇帝的心思,生怕一个行差踏错,从此失了君心。

  这些年来,少年皇帝重用的父族子弟们,为了争权,心中早有嫌隙,彼此各怀鬼胎;少年皇帝是聪明人,晓得若是放任不管,朝堂上恐又起政争,只怕有人野心坐大,萌生篡位之心。

  是以,为了相互制衡两方势力,皇帝遂重新起用简氏子弟,简氏便循着这个机会,务求得获皇宠,再回权势中心。

  如今这两派势力,皇帝父族这一方,以濬王聂紫纶为首;简氏那一方,则以安阳王简士昌为首。

  这两派势力在朝中互相牵制,表面上相安无事,私下腥风血雨,各自为谋。

  「是谁教你这麽做的?」

  对峙片刻,聂紫纶先是将杵在门口的人儿,从头到脚仔细端详一遍,随後才悠悠开了尊口。

  许是夜深,他的神色带有几分慵懒,几分漫不经心,可眸中那抹厉色,白初虹绝无可能错认。

  「你不能一辈子把我囚在汾景。」她平静的与之迎视。

  聂紫纶眯了眯眼,表情玩味的重新端详她。

  「韦宝珠,你去了田庄三年,想不到没变傻,反而变聪明了。」

  听见他吐出那陌生的名字,白初虹在心底苦笑不已。

  是了,老天弄人,一遭生死醒来,她竟然成了韦宝珠。

  韦宝珠出自名门世家,乃韦太傅之女,七年前嫁入濬王府,明媒正娶,八抬大轿,轰动皇京。

  可惜,这等风光不过短短四年,三年前一场内阁政争,韦太傅输得一败涂地,过後又遭政敌秦太师设局,背上了个贪污渎职的罪名,锒铛下狱,韦氏一族就此垮台。

  树倒猢狲散,一时之间,朝中人人亟欲与韦氏撇清关系。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失了君心,往日功勳也不过是云烟,一代朝臣韦太傅被斗垮了,摘去乌纱帽,流放酷寒的塞北之地。

  韦氏失势後不久,濬王府便传出王妃与随从有染的丑事,韦宝珠被扣上了淫娃荡妇的罪名,下放聂家在汾景的田庄。

  聂家祖上好善积德,这汾景的田庄,是为了让年迈的奴仆,抑或是事主有功,却意外重伤成残的奴仆,老有所终而安置的地方。

  不想,堂堂濬王府的当家主母,贵为东周名门淑媛的韦宝珠,竟然被冠上荡妇罪名,逐至田庄,这等下场,不胜唏嘘。

  彼时,初闻韦聂两家联姻,白初虹只叹可惜,那韦宝珠虽是愚直,不甚聪慧,可性子直率。

  昔日曾在参佛时偶遇几回,两人虽无太多交集,但到底还算是个好姑娘,她为此惋惜不已。

  这样单纯的好姑娘,又有此等显赫的家底,竟然要嫁予心思深沉的聂紫纶为妻……可惜了,可惜了。

  今时今景,她竟成了她曾经怜悯过的傻姑娘,老天这究竟是存什麽心?

  作为安阳王府的主母,她从旁辅佐丈夫,一路与聂紫纶相斗,如今她竟成了丈夫政敌之妻,这教她该何去何从?

  思及此,饶是冷静如她,也不禁心生烦乱。

  1-5

  「你离京三年,还以为皇京是你熟悉的那一个皇京吗?回去汾景吧,这里已没有你的容身之处。」

  聂紫纶将她的沉默,当作不知所措,毕竟夫妻多年,他早将她的性情摸透。

  白初虹迎视着那双深沉的墨眸,道:「偌大皇京,岂容不下一个女子?容与不容,只在王爷的一念之间,只凭王爷一句话。」

  聂紫纶顿了下,又多看了眼前的人两眼。

  脸,依然是那一张,除了瘦点,憔悴了点,身子单薄了点,与他印象中的那个女子几无改变。

  可她的言行举止,乃至於那一身沉稳的气质,与昔日愚昧莽撞的韦宝珠相比较,几可说是判若两人。

  「王爷既然不要妾身这个妻,视妾身为濬王府之耻,那又何必留下妾身,倒不如一封休书,斩断这段孽缘,何苦将妾身拘在田庄,这不是苦了王爷也苦了妾身?妾身平生自由惯了,与其终其一生都得这样被拘禁起来,倒不如求王爷赐与休书。」

  聂紫纶低笑一声,搁在红木扶把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敲着。

  「这可有趣了,你这是在同本王讨休书?」

  过去虽然未曾与他正面交手,但是关於聂紫纶此人的事蹟,她已听过太多。

  他心思深沉多变,多思多猜忌,聪明善变,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否则也不会年纪如此之轻便受皇帝重用,甚至经常受诏入阁陪皇帝议政。

  对上聂紫纶,饶是她怎生谨慎应对,亦难免感到不安。

  「倘若王爷无意休妻,那便请王爷让妾身回京,妾身自幼便长於皇京,从未出过皇京一步,如今日日被拘於陌生的汾景,实在愁闷难耐。」

  她明白,聂紫纶这样身分地位的男子,休妻难免有伤尊严,也兴许他与韦宝珠之间有什麽错综复杂的纠葛,而她无从得知,因此他若无意给休书,那麽她便以退为进,让他允许她回京。

  「凭什麽你觉着愁闷,本王就得放行?你以为自己还是濬王府的王妃?」他又笑了,墨眸微弯,瞧不出真心与否。

  「妾身不敢这麽想。妾身不过是藉这个机会请求王爷,望王爷能开恩,放妾身一条活路。」

  她猜不透,韦氏一族已颓败不起,韦宝珠对聂紫纶而言,已无任何作用,聂紫纶为何不肯休离?这其中藏着怎生的隐情?

  蓦地,聂紫纶站起身走向她,她一愣,挺直了腰肢,拽紧怀里的包袱。

  聂紫纶停在她面前,垂眼睨视,那眸光是冷的,尽管他没碰着她,她整个人却起了阵寒意。

  「我知道你义兄去过田庄,想必也与你说了实情,外人看来你是因为父丧而悲恸欲绝,可只有我知道,你是知道蠢笨如你,自当斗不过本王,才会一心寻死。」

  实情?什麽样的实情,能让韦宝珠一心寻死?父丧?这样说来,流放塞北的韦太傅已经死了?

  聂紫纶靠得这般近,白初虹不敢妄动,更不敢让面上出现任何异状,只能静静地听着,感觉着他的呼息一阵阵吹拂过脸庞。

  聂紫纶的父亲是先皇的十二弟,自小在宫廷中打滚,他的城府与心计,岂是寻常人可相比,她死里重生,成了他的下堂妻,顶着荡妇之名,该怎麽跟他斗下去?

  白初虹抬起眼,正好迎上聂紫纶审度的眸光,心头不禁暗暗震了下。

  这个男人一直在打量,在琢磨,在审度,可她猜不透是为了什麽。

  莫非,他察觉了什麽?白初虹心头一跳,额头微微发汗。

  「你寻死不成,却给父亲昔日的幕僚寄了信,特地回京投靠,你这是死不成,便想找我寻仇吗?」

  他低垂着一双浓密的眼睫,紧迫盯人的凝视着她,语气甚是冷肃。

  她屏着呼息,小心翼翼地答道:「如今王爷可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就连安阳王都不足与您相抗衡,我一个妇道人家,又能寻得了什麽仇?」

  「既然如此,为何不循正道求本王放行,要这般偷偷摸摸的回京?」他目光森寒地问。

  「我……」她瞬也不瞬地望进他眼底,触及那片幽黑时,心头不禁为之一凛。

  她必须留下来!无论如何,都不能被赶回汾景,她得留在皇京,方有机会回到士昌身边。

  她心念一转,故意幽幽地道:「妾身自知无脸见王爷,离京多年,就怕王爷已忘了妾身,若是辗转托人送信,也怕无疾而终,於是决心赌上一把……王爷明知妾身对王爷仍有情意,依然放不下这份情,即便受王爷这般对待,却还是恨不入骨,妾身不过是想待在离王爷近一些的地方。」

  这答案倒是出乎意料,聂紫纶一时没应声,只是目光沉沉的望着她。

  「不错,这段日子里,我确实是恨过王爷,可终究没能真正恨进心底,死过一遭方知人生如此漫长,与其用一辈子的时光来恨,倒不如放下仇恨,留在王爷身边。」

  她眸光盈盈,语气真切,姿态柔软,找不出一丝虚假。

  但,这不是韦宝珠。

  韦宝珠有几分聪明,几分才智,他比谁都清楚,这绝不是她会说的话。

  唯一的可能,便是有人在她背後操弄,意图透过她来接近他。

  会是谁呢?是韦氏昔日的党羽?抑或是朝中政敌?

  不论那人是谁,这事倒有些意思,光是能让蠢笨无度的韦宝珠,说出这些胸怀大度的明理话,便可推知此人不简单。

  心思一起,聂紫纶嘴角微扬,探出手抚上白初虹的发梢。

  她不着痕迹的一凛,不敢妄动,逼自己回以一抹笑。

  「你对本王这般情深,反教本王惭颜。」他笑道。

  「宝珠……毕竟曾经做出有辱王爷颜面的事,自知有愧,不敢奢求什麽,只求能留在王府,好好伺候王爷。」白初虹昧着良心,脱口说道。

  聂紫纶但笑不语,目光锐亮如刃,直瞅着她。

  「宝珠,你去了一趟田庄,似是开了智,与以往不太一样。」他意有所指。

  微光自白初虹眼中一闪而逝,她语气酸楚的道:「嫁夫随夫,如今宝珠已无家可归,若是连王爷都信不得,宝珠还能有什麽指望?」

  聂紫纶静静微笑,好似看戏那般,教人不寒而栗。

  白初虹这才明白,昔日与安阳王府相抗的濬王,是何等的可敬可畏。

  「你若能这样想,那是再好不过。」末了,聂紫纶如是说道。

  白初虹凝噎在喉头的那口气,缓缓吞咽下去。尽管透过这男人的眼,她看得出来,他对她有所猜忌,有所盘算。

  「王爷……」

  「你随本王回府吧。」

  发梢上的白玉大手蓦然收回,她抬了抬眼,只见聂紫纶别过了俊美面庞,转身便往外走。

  他的背影颀长,行姿优美,一看便知出身名门贵族,深受良好礼教管束。

  白初虹静静望着一会儿,竟无端有些发怔,直到那男人行至门外,回眸顾睐,她方恍然醒神。

  「怎麽,不是想回王府吗?」莹莹月色下,聂紫纶长发如墨,肤如皓玉,眉眼俊丽,神色清冷。

  她从来不晓得,一个男子竟然能生得如此好看,若非他眉间的那抹英气,以及高大身形,怕是都要错认为倾城美人。

  她缓步跟上,尾随他身後,出了宅子,坐进一辆华贵的紫红马车。

  一路上,聂紫纶眼色淡然的凝瞅她,好似要将她从里到外,细细看穿,她如坐针毡,片刻不能松懈。

  「宝珠。」聂紫纶忽然唤了一声。

  「王爷?」她迎上他那双墨瞳。

  「本王那样对你,你心底不怨?」

  白初虹不动声色的沉默着,寻思如何应对。聂紫纶说的是什麽事呢?他究竟对韦宝珠做过什麽?

  「王爷,过去种种,宝珠早已放诸流水,不愿多想。」

  聂紫纶嘴角微扬,瞬也不瞬的望着她。「即便是本王让你被冠上荡妇恶名,你也不怨本王?」

  闻言,白初虹一震,好片刻不能动弹。

  这样说来,是他陷害韦宝珠,故意让韦宝珠被撵至汾景?

  「妾身不怨。」她稳住心绪,缓缓说道。

  透过她如此平静的反应,聂紫纶再一次认定,韦宝珠绝对是受人指点,意欲返回濬王府,可用意是什麽,他还不清楚,尚待确认。

  「甚好。」聂紫纶清浅一笑,眸中却透着厉光。

  白初虹心尖隐隐一抽,不禁要想,她这一去,可还有活路回来?

  蓦地,他覆住她平放在腿上的纤手,她指尖泛僵,任由他一把攥紧。

  「你若能抛开从前恩怨,与本王重修旧好,本王便能像从前那般待你。」

  聂紫纶面上泛笑,声嗓甚是温醇柔软,如丝绸那般顺滑,听在白初虹耳底,却是字字教她心惊。

  夫妻之间能有什麽恩怨?从前聂紫纶又是如何对待韦宝珠?

  进了濬王府,她还出得来吗?

  望着聂紫纶那张俊美无双的面庞,白初虹一颗心,随着马车的晃摇,一路震荡不安的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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