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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unong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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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3-30 01:27: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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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日期:2013年04月11日
【文案】
身为一国公主,照理说该有一堆男人排队等着她青睐
偏偏她这位公主却是众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可怕人物
因人人皆知她并非皇室嫡公主,没有实权更无封地
上头还有个人见人吓、鬼见鬼厌的疯子兄长
而她幼时悲惨不堪的遭遇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这样声名狼藉的公主无人敢娶,也是理所当然的
没想到竟然有人不计代价求娶她过门?!这倒有趣了
敢娶她这等既不是天仙,在他人眼中还是嗜杀的女魔头
不得不说他的择偶标准真是全天下仅有,口味太独特
虽不知这惹得邻边诸国天怒人怨的强盗头子在打什麽主意
但既然他有勇气上门求亲,姑娘她就成全他……
说起婚後的人妻生活,嗯,感觉还满不错的
在他无条件无原则无下限的宠爱下
她的日子过得如鱼得水、快活自在
不曾动过情的她,也因他的体贴温柔而渐渐沦陷
直到那一夜,他一直隐瞒的真相被揭穿
她才恍然,原来他们的缘分早在多年前就已系上了……
【试阅】
正遭烈焰炙烧的原国皇宫,所发出的灿亮火光将整座京城映照得明亮如昼,一条条巨大的火龙自大火中腾然升起,在层叠弥漫的黑烟中翻滚不休。
七日前,原国冽亲王斐冽弑君谋逆,在朝堂之上斩杀官员无数後血洗皇宫,宫中先皇嫡庶子女与众妃嫔,皆无一逃出皆尽遭屠,唯太子一人下落不明。
为解救可能仍在宫中的太子斐蓝,逃出生天的宰相与太师虽出动军队打算攻入宫中,但斐冽自所得到的魂纸中召唤出二十名魂役,来历不明的各方魂役皆为士级高阶武者,奉斐冽之令大肆屠杀之外,镇守皇宫数日竟令皇宫有如铜墙铁壁,哪怕三军齐攻,众军员依旧无法突破魂役防线进宫救驾。
事情直至斐冽次子斐枭来到这才出现转机。
身为武者相级高阶的斐枭,在军师纳兰清音的指挥下,带领麾下亲兵突破宫门後,便一路斩杀各路试图阻挡的魂役直杀至昭明殿前,在与率领着禁卫军前来支援的兄长斐思年会合後,打算进昭明殿与斐冽一战生死。
可就在这当头,斐枭在听完身边的亲兵说完几句话後,二话不说便转身就想要出宫。
一路陪伴着他不离不弃的纳兰清音,眼明手快地一把拉住他的衣袖。
「你想上哪去?」
「我刚收到消息,小妹被那疯子派人捉去困在府里三日了……」斐枭心急如焚,说着说着就要抛下手边的一切先返亲王府去救出自家庶妹。
「慢着,你现下不能走!」纳兰清音紧紧握住他的臂膀,说什麽也不肯让他离开。
斐枭使劲想挣开他,「我管不了那麽多!」他的小妹……才十岁,才十岁而已啊。
「这节骨眼上你还在任性什麽?」纳兰清音怒火中烧地一掌搧在他的面上,要他清醒清醒。「给我听着,现下若不尽快杀了斐冽,要再让他唤出魂役的话,往後咱们就再也没有杀他的机会了!」他以为其他人会是斐冽的对手吗?斐冽与他同样身为相级高手,只要他不在,任谁也杀不了斐冽。
「可小妹──」
「别忘了太子殿下还在宫中等着你,如今他可是先帝仅存的血脉!」身为谋逆之子,就算斐枭有皇室血统,日後也不可能登上大宝,若是再不救出皇室的唯一香烟,难道要让原国就灭在今夜不成?
斐枭狠狠咬紧了牙关,虽是明白眼下的情况不容他以私忘公,可他更忧心於小妹在府中将会有什麽遭遇。
不给他半点犹豫的时间,纳兰清音扬声向斐思年下令。
「趁火势还没烧到後宫,你立刻带人去把太子翻出来,这儿就交给我们,其他什麽都不要管!」
「我这就去。」斐思年虽是同样担心小妹,可他也知他必须以大局为重。
使上全力拖回斐枭後,纳兰清音在他还想挣扎时冷不防地问。
「怎麽,反悔了?还是说,不敢弑父了?」
斐枭狠厉地瞪向他,嗜血的目光中泛着浓重的杀意,「谁说的?」
「那你还杵在这做什麽?没见那疯子都快把人杀光了吗?难不成你还心慈手软的想放过他?」纳兰清音抬脚朝他用力一踹,直接把他赶进已被大火烧了一半的昭明殿。
在皇宫的另一头,领着大队人马在犹存的宫殿中地毯式搜索了一段时间後,斐思年终於在宫中厨房的地窖底下,找着了被劳公公抱至此地躲藏的小太子。
他喘息地跪下,「臣等救驾来迟,望太子殿下恕罪……」
亲眼目睹皇伯杀了皇父的斐蓝,挥之不去的惊恐犹占据了他整张小脸蛋,他颤抖地投进斐思年的怀中,一颗颗豆大的泪珠登时湿透了他的衣衫。
「大堂兄……」
斐思年飞快将他检查过一回,见他并无大碍,立即抱起他跃出地窖。
「撤!」
岂料他怀中的斐蓝此时却呜咽地道:「三堂兄还被皇伯关在宫内刑堂中,快救救三堂兄……」
神情凝重的斐思年马上将他塞回劳公公的怀中,并转身对带来的亲卫吩咐。
「你们尽快带太子出宫,我去救三弟。」那疯子……难不成就连亲骨肉也都不放过?
此时於冽亲王府中,已被囚在府中刑堂数日的斐净正虚弱地躺在地上,她紧闭着眼,额上冷汗直冒,一双小脚则不正常地弯曲着。
忽地堂边的小门传来动静,斐净疲惫地睁开眼,怎麽也没想到数日前就已被她送出府的贴身丫头花雕,竟不要命的又回来这虎穴里。
冒死潜进府中的花雕,乍见她那一身遭用刑的伤痕,与那双被人打断的脚时,当下即哭了出来。
「小姐……」怎麽会这样,老爷他怎能这样……
斐净艰难地撑起身子,「你……怎又回来了?」
「我、我来救小姐……」花雕连忙以袖擦去脸上的泪,上前抱住她的身子,试着将她往小门的方向拖。
斐净推着她,「快走,他们会杀了你的!」
「我不,我要带小姐走……」花雕哭着不断摇首,费力地拖抱起她再一次滑下去的身子。
杂乱的脚步声突自远处的廊上传来,斐净的身子一僵,紧张地将还想解救她的花雕往小门的方向赶。
「马上躲起来,快,他们不知道你在这!」
「小姐──」花雕边哭边向她哀求,声音却被她骤然的低喝给盖住。
「这是命令,快!」
十几名刑堂的管事与斐冽的亲信们,在花雕转身躲进小门里不久就推开了刑堂的大门,斐净忙打起精神看向那些在这几日没少折腾她的大汉。
「你们又想做什麽?」
「做什麽?」其中一名管事边带着淫笑边脱去了外衫,「你说呢?」
某种森然的恐惧突地自她的心底最深处升起,斐净颤抖地望向他们一双双饱含慾望与暴戾的眸子。
「王爷已将高贵的小姐你……赏给我们了。」
她不肯相信地瞠大了眼,眼睁睁的,看那些男人在下一刻像野兽般朝她扑过来。
当斐枭终於亲手杀了在宫中作乱的亲父斐冽,与纳兰清音联袂赶来此地打算救她出府时,斐净已然跟死了没两样。
只看了刑堂里头一眼,纳兰清音就哽住了喉际,数不尽的内疚逼得他疯了似的冲出去外头,大声派令手下亲卫们去搜捕其他共犯,而斐枭,则是怔怔地站在门前,不愿相信眼前所见是真。
不远处,斐净目光空洞的躺在冰冷的地板上,犹未乾的泪水划过她的两颊,在满面的血迹上留下两道刺目的白皙泪痕,在她的身上,还压着个脱了裤子却被她咬破了颈子的男人。
斐枭红着双眼,强忍着心中的滔天怒火与痛楚,奔上前去一把抓起那已死的男人怒甩至一旁,接着,一个全身赤裸还伤痕累累的女孩即出现在他的眼前,大量的鲜血,正自她的下身汩汩冒出。
泪水霎时漫过了斐枭的眼眶,他忍不住痛嚎出声。
历时七日的原国皇室内乱,在这夜,终於由冽亲王嫡子斐枭平定。
次日,原国残存的文武官员们,於宫外一致推举斐枭为摄政王。数日後,太子斐蓝在摄政王的扶持下登基为皇,改号为朝阳,时年,仅三岁。
☆☆☆ ☆☆☆ ☆☆☆
十年後。
当年他为什麽要答应斐枭当这个皇帝?
他命苦啊!
每日寅时不到就得起床早朝的斐蓝,打了个呵欠後重新半趴在御案上,心烦不已地看着金阶之下与他同样正犯愁的文武百官。
原因无他,就是铁料又再次涨了价。
远在原国北方,出产铁矿并制作铁料的狼宗一族,三日前派使者将狼宗宗主的旨意行文诸国,一个月前才涨价的铁料又再涨了一成,且自这个月起,狼宗不收白银不收物料,他们改收黄金。
抢劫呀?
对,狼宗摆明了他们就是抢。
不想当头肥羊被宰?那就别买,又没人逼你。
一年来已经被十来回的涨价打击得几乎快崩溃的诸国,闻後无不怨声四起,可偏又拿抢起钱来完全不眨眼的狼宗半点法子也无,这让为重振国威而敛财多年的小皇帝,悲伤得几乎无语凝噎。
眼看着国库白花花的银子如流水般流出去,斐蓝是肉痛心更痛!
深吸了口气後,斐蓝直起身子揉了揉犯疼的额际,强打起精神继续聆听下头大臣们的鬼哭狼嚎。
天天跑来他面前哭的户部大臣们,此刻正极其投入地卖力洒泪,口口声声说狼宗吃人不吐骨头,竟将铁料涨价到天理难容的地步,涨到……原国要是再抗拒高价不进铁料,日後不只是百姓们在各方面的用度有困难,就连宫里头烧饭煮菜,都不能用铁锅得改用陶罐了。
一票户部大臣退下後,接力的几个主掌各兵团的将军,则是一个个老泪纵横的向顶头上司泣诉,要是再不补进铁料给工部生产,日後他们原国军士上战场时,就不能拿刀拿枪得改用木棍。
俯看着一殿前仆後继向他哭诉的臣子们,斐蓝怎麽也想不出,他们堂堂原国这一大国,怎麽就被一支小小狼宗给拿捏在手心里了?
别看狼宗虽只是一只北方小族,不但人少,连领地也没原国幅员的三分之一大,可架不住他们有铁料啊,就算他们昨日涨完价今儿个心情太好又想再涨,谁能拿那票强盗怎样?
什麽?乾脆直接去把那几座矿山抢过来?
碰上那一族实打实的天生强盗,人人都恶狼似的,打不死你咬也咬死你。近几年来无国不知无国不晓,以武立宗的狼宗乃是一支骠悍的草原民族,且全是武者的狼宗,全宗上下武力超强,敢上门去讨伐去兴师?没被咬死算便宜你的了。
那个叫湛朗的狼宗宗主,七年前建立了狼宗後,便开始了一连串不止息的强盗行为,北方草原全被他大剌剌地给强占也就算了,他还把北大荒处的矿山全都包揽到麾下,日後谁想要铁料,就得跟他买。
邻近狼宗的北蒙国,大体算来,实力与原国不相上下,可北蒙国却拿这个立宗才七年的部族没有办法,因狼宗的武力整齐得可怕,全宗清一色都是武者的士级中高阶,或许那些士级中高阶的武者是打不过北蒙国的相级大人物,可一个打不过,十个、百个、上千个一起上呢?
上回北蒙皇帝在听说铁料又涨价後,气冲冲派去狼宗抢矿的那支军伍,就是最佳范本血例。他们可说是被狼宗善用的人海战术给活活拖死的,别说根本就没能给狼宗半点颜色看了,还东掉一块肉西缺一块骨头地给轰出狼宗领地。
没讨到脸面,反倒被杀得落花流水,这口气,北蒙国皇帝怎咽得下?於是北蒙国皇帝上个月又派出一支全是武者的暗队前去狼宗,暗杀狼宗宗主,不料却被宗主湛朗给硬是翻了船,杀了那一支暗队不说,湛朗还亲自夜袭北蒙国大都皇宫来了个下马威,顺便对北蒙国来个铁料制裁,扬言三年内绝不卖铁料予北蒙国,气得北蒙国皇帝当下掀翻了御案。
到底该怎麽解决狼宗这群强盗的抢劫行径呢?小皇帝头大万分地一手撑着下颔思索。
首先,在有了北蒙国的前车之监後,他是绝对不会干杀人放火这事的,但既是不能走北蒙国的路子,他还有啥明道可走?
难不成学西苑国的路线,拚命送西域美人过去色诱?
他搓搓下巴努力回想,嗯……记得探子回报,狼宗那票铁石心肠的家伙,好像是直接拿美人去喂狼。
啧,这什麽胃口?软硬都不吃。
难道他们这些个大大小小的国家,若不眼巴巴地捧着金子去求人家卖铁料,就真要退化至无铁可用的木器时代?
「皇上……」哭诉了半天却不见他有啥反应,诸位大臣好不可怜地望着他。
刚满十三岁,还一脸稚嫩的小皇帝暴躁地摆摆手。
「吵什麽吵?没带眼睛不会察言观色没瞧见朕正烦恼着吗?」
「咳咳。」枯站了两个时辰的太师终於挺身而出,「启禀皇上,那狼宗──」
斐蓝瞬也不瞬地盯着这位近来尽找他麻烦的太师大人,冷不防地问。
「太师,你今年几何?」
太师愣了愣,随即拱手答道:「回皇上,臣今年五十有八。」
「咱原国官员告老的年纪又是几何?」既然官员能够告老还乡,那皇帝也能够卸职归山吧?他要到什麽时候才能摆脱那些永远都没完没了的国务,以及这票天天只会对他哭诉的老臣?
不明所以的太师被他幽怨的目光吓了一跳,满心紧张地道:「六、六十……」
六十?竟然还有那麽多个年头要挨?
小皇帝顿时在心中泪流三千里。
「皇……皇上?」皇上该不会是认为他年纪快到了,所以想将他逐出庙堂?
斐蓝端肃着小脸,问得再认真不过,「朕今年十三,能告老了吗?」
一殿的文武百官顿时悚然而惊,全被皇帝开口的这金言给吓飞了三魂七魄。
「皇上!」
「皇上您三思啊──」
「皇上──」
转眼间跪了一殿的官员们又哭又嚷,刺耳的噪音吵得斐蓝两耳直犯疼,他火冒三丈地抄起一本本摺子往下头扔。
「闭嘴闭嘴统统都闭嘴!」成日就只会又哭又跪,偏偏就是没一个会帮他想法子出主意的。
「皇上,您得想想法子,再让狼宗如此猖狂继续无法无天地涨价下去,一旦皇上您同意了狼宗的高价之後,国库日後恐将会因此而告急……」
斐蓝使劲地将粉嫩嫩的掌心往御案上一拍,「想想想,没见朕这不是在想了吗?」
想他原国境内,黄金门的蓬莱号称天下无敌铁公鸡,而他在纳兰先生的调教下,硬是修炼成了不但一毛不拔,还更上层楼摸了就得沾走几两银子的糖公鸡一只!偏偏这狼宗就是神来杀神魔来斩魔,一整个凶猛无比,没天良地逼迫邻边诸国统统都得把金子给它吐出来,还不吐就不给锅!
居然心狠手辣地掐着诸国的三寸不放,这简直就是太残忍太无情太无理取闹了!
备受六部请托的宰相大人,振振衣袖自列位走出。
「启禀皇上,依臣看,总这麽让狼宗以铁料为刀架在脖子上要胁,不如我国就向狼宗宣战,藉此摆脱此等野蛮的──」
「战你个头!脑袋出门忘了带是吧?」小皇帝心头的火药马上被他全数点燃,「原国休养生息了十年才好不容易能有今日,这仗是你说打就能打的?你以为打仗不必花银两?兵器要买、马匹要买、粮草更是要囤要备,军用花销哪一桩哪一样不必自国库里头挖银子?你以为军员上阵不必支军饷统统喝露水就成?若是战死朝廷不必给军属遗後补偿安家?而战後原国物价不会高涨,百姓们不会因此得陪朕勒紧裤带过三年?」谁敢动他国库的银子,他就跟谁拚命!
宰相大人被一长串开销给砸得头昏眼花外,还被骂得灰头土脸大气也不敢喘上一个。
意犹未尽的小皇帝高声一吼,「况且!」
殿上众臣战战兢兢望向糖公鸡气势全开的小皇帝,就见他气势涨得快消得更快,转眼间就已一脸颓唐地捧着脑袋瓜。
「况且咱原国还不见得能打得过人家……」整整一宗都是士级的武者啊,没入武道的平凡军人哪会是那票高人的对手?去了也只是送菜。
原来是怕打不过狼宗啊,诸位大臣莫不吁了口气拍着胸坎,在列其中的兵部尚书随即信心十足地走出列位,扬起头骄傲地道。
「有断皇爷在,咱们原国岂会惧於区区狼宗小族?」当年大杀四方威赫众邻国奠定国业的斐枭,可是罕见的相级高阶的武者,放眼天下,哪有什麽人会是他的敌手?
斐蓝阴恻恻地瞥他一眼,「二堂兄是你们请得起、拖得出山的吗?」性子跟土匪没两样的二堂兄,都高挂战袍五年了他们还这麽念念不忘,嫌被虐得不够是吧?
「可皇爷他乃原国战神……」
他凶巴巴地吼,「战神又怎麽样?不能退休告老啊?不能颐养天年啊?不能天天窝在府里泡美人先生吗?」
兵部尚书还不死心,「臣相信只要皇上您去请求断皇爷出山为国效力……」
「你嫌朕屁股挨的板子还不够多是不?」哪壶不开提哪壶?
小皇帝青筋直冒地抄起案上的御砚朝他掷过去,一砚正中他的额头,在他附近的官员们皆动作俐落地一闪,任由他直直往後倒下毫不施以援手。
瞧了瞧被殿上侍卫拖走的某人下场後,诸位大臣同一时间皆体悟到,陛下金臀的尊严神圣不可侵犯,谁犯到这上头谁就倒大楣,因此他们一个个都将两手拢在官袍袖中,规规矩矩地站在自己的列位上,低下头专注进行着眼观鼻、鼻观心这一大业。
被铁料一事烦了一整年,愁得就快生出白发的小皇帝自龙椅上跳起,眯细了眼瞪向一个个又在他面前不长进地练起乌龟神功的众位大臣,他的指尖用力朝某人一指。
「你说!狼宗之事你有什麽主意?」又想统统都把问题扔给他?他是一朝天子,不是名臣不是谋士,当然更不是请他们来这混水摸鱼吃皇家闲饭的!
「臣……」不幸被点中的工部尚书忙将脖子一缩,「臣惶恐,臣不知……」
「那你说!」他再挑一个。
「臣也不知……」兵部侍郎的屁股扭来扭去,一个劲地将身子往同僚的身後躲。
「换你说!」
「臣臣臣……」硬是被挤出人群的某位将军,苍白着脸忙转身想躲进诸位同僚之中。
小皇帝气得直跳脚,「躲躲躲……都躲什麽躲啊你们?今日狼宗之事若是再拿不出个章程来,朕就将你们都拉出去砍了!」
「皇上饶命啊──」
「再哭就统统都抄家充国库!」
当皇宫中正一片凄风苦雨之时,断皇爷府中却是一派截然不同的景况,府中上下一片清闲安宁。
坐在书房中的纳兰清音一手拿着密摺,头也不回地问向刚从朝堂上逃回来的斐思年。
「又涨价了?」
斐思年重重叹口气,「涨了一成,还非金子不交易。」
「小毛头今日又砸了什麽?」先且不管六部所需,单从民生这一点来看,没铁料就没法铸铁锅,没铁锅百姓就没法烧饭做菜,怪不得小皇帝这阵子脾气愈来愈暴躁。
「御砚。」
「管家,派人再送一打过去,让他多练练手劲。」真不想承认这是他一手教出来的徒弟。
「是。」立在书房一旁伺候的管家立即出声轻应。
看不下去的斐思年忍不住要问:「先生不打算帮皇上一把?」为此事忙得焦头烂额的斐蓝,都已经跟所有堂兄堂姊哭诉过一回了。
纳兰清音微眯着一双销魂的凤眼,丝毫不留情面,「孩子都养这麽大了,难不成这麽点小事还用得着我来教?那吃饭要不要也让我来喂?」
都养这麽大了……
斐思年低头扳着手指算算,然後脸色黑了黑,苦命小堂弟……好像上个月才刚满十三。
「呵呵。」
「纳兰先生?」斐思年抬首看向正看密摺看得笑吟吟的他。
纳兰清音一手抚过密摺上的字迹……北蒙国皇帝有意为其叔大理王求娶斐净为继王妃,而西苑国皇帝则是有意纳她为妃嫔?
这两国的皇帝,不是吃得太撑就是嫌命太长了,竟敢打他们家小净的主意?以为藉着小净就能拖住斐枭的後腿,进而破坏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来的原国布局?看样子他们都忘了以往所嚐到的教训,也不怕又再被斐枭给踹上个两脚?
他侧首想了想,「思年,前几日进入原国的狼宗之人,来意打探清楚了吗?」难得那边的大财主也对原国感兴趣。
「消息刚到。」就是来送新消息的斐思年,将一只青金小圆筒置在他的桌上。
自圆筒中取出信纸後,纳兰清音又再绽出倾国倾城的笑靥。
「有意思……」
斐思年摸不着头绪地看向他手中的纸张,往旁朝管家瞥了一眼,而管家也是不得其解地对他耸耸肩。
纳兰清音以指轻点着书案,「小净人呢?」
「三日前她自行请旨前去青葭边境清剿乞食军了。」斐思年一想到自家那个一刻也闲不下来的妹子就觉得头疼。
「管家。」纳兰清音扬手朝旁一招。
「在。」
「立刻派人去叫小净回府。」
「是。」
☆☆☆ ☆☆☆ ☆☆☆
时值夏末,远在原国与青葭的两国边界,界地森林中一片苍郁绿意直逼人眼,风中蝉鸣鸟叫如乐章般款款流动,正午时分自天顶洒落的日光,穿过摇曳的树梢绿叶,将金黄的光影点缀得如白日流萤。
被纳兰清音所惦念着的斐净,此刻正忙着杀人。
这十年来,斐净在斐枭的指导下,如今已是相级初阶的武者,加上拜纳兰清音为师学习过各种技术,如今的她,已不再是十年前那个弱小的孩子。
近年来总是四处流窜,由大批乞民所集结而成的乞食军,这阵子总是不断骚扰原国临近边界的诸小城,在朝中忙得腾不出手来的小皇帝本就想派个将军前来清剿,这让原本待在府中无事可做的她在收到消息後,便赶在小皇帝下令前先行一步抢下了这个麻烦职缺。
挥剑斩下乞食军领头者的首级後,斐净扬手甩去剑上的血花,然後不出意外地再次感受到,那些由府中亲兵们所传递过来的恐惧目光。
侧首看了一会儿他们宛若瞧见杀人魔鬼般的惊恐神情後,斐净很想对他们说……她其实真没有杀人这诡异的爱好,当然也更不是人们口中的杀人狂,她只是不想待在家中听兄长们唠叨,所以才不得不出门找些事做而已。
只可惜,这麽多年来……没人信。
也不怪他们会这麽想,因她的母亲在怀她的时候在府中遭了罪,生来羸弱的她在胎里就已带病,故而一出生便是面瘫,从来不笑且甚少有过大的表情,因此从无人知晓面无表情的她在想些什麽,更多人甚至是直接把她当成了冷面无情的代表。
天知道她只是面瘫而已。
所以她也懒得再去解释,反正没人信,她也正好可省下一笔功夫。
蓦然间,一道凌厉的目光,似有若无地徘徊在她的身上,她迅即转首,微眯着两眼将视线扫向远处的树丛,但看了半天,却也没发现什麽动静。
「小姐?」跟在她身边多年的花雕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也不知她发现了什麽。
「没事。」她摇摇头,转身走向已结束打扫战场的府中亲兵们。
「不知殿下有何指示?」亲兵队长随即迎上来。
「死的埋了,活着的都拉回城交给城主处置。」
他迟疑地问:「那乞食军在林中所建的雕寨……」
「轰了。」省得那些乞民日後又再卷土重来给她小堂弟找麻烦。
「可咱们……」他皱着眉,神情略带窘迫地道:「咱们府中近来铁料甚是短缺,红龙大炮已无铁丸可用……」
斐净听了不禁有些讶然。
「小皇帝还没搞定铁料问题?」这都拖多久了?
「可不是?听说六部尚书大人们都去哭好几个月了。」听得频频点头的花雕也忍不住帮腔。
斐净思索了一会儿,转身问道:「那座雕寨的规模如何?」
「据探子说,住有千余人。」
她随即下令,「派队人马去抄了,刀枪兵械锅铲都别落下,全拿回府融了。」
一个个眼睛贼亮亮的亲兵们,听了不禁眉开眼笑,但不过一会儿,他们又很快摆出同样的表情,胆战心惊地望着她。
「还有事?」她有些纳闷地看着还杵在原地生根的他们。
亲兵队长小心地问:「殿下,那些俘虏……您不杀吗?」她居然会开恩放他们一条生路?
她一头雾水,「怎麽,你想杀?」
「不、不是……」遭她似瞪非瞪的目光一看,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赶紧转过身子速速逃离她的视线范围。
待亲兵队长逃之夭夭後,斐净闷闷地问。
「我长得就这麽像杀人如麻的女魔头?」不就是没有表情而已?
「小姐习惯就好。」深知她本性的花雕耸耸肩,早就见怪不怪。
「花花啊,你说我若是对他们笑笑呢?」不知道会不会让他们有所改观。
花雕面不改色地道:「小姐若能笑得出来,我就去帮庙里的佛祖重塑金身,还在城门广施素粥三个月。」
「……回府吧。」就知道打击她。
当她们主仆二人离开林中时,两道身影出现在方才斐净所凝视的方向中。
「宗主。」身为狼宗重要骨干的木木西,站在湛朗的身後低声禀报。
「公孙狩到了没?」
「快到原国京城了。」
就快到了……这一日,终於就要来临了。
恋恋不舍地远望着那抹离去的身影,湛朗似是低声说了什麽,但很快即被林中穿窜的风儿给吹散。
木木西牵来他两人停在远处的战马,「宗主,人都已经走远了,咱们……」
许久,湛朗扯过手边的缰绳。
「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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