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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试阅] 季雨凉《拐老婆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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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2-25 22:48: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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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日期:2013年2月21日
【内容简介】
上床前,所有的娇媚温柔,也抵不过她轻轻一笑,
上床後,再多的死缠烂打,都抵不过他的一颗心;
十年前,雷少决与叶景心的初见,是在她的拳头之下;那时的她,
是公认的不良少女,嚣张刁蛮,而他则是温文俊雅的有钱人家少爷。
十年後,他与她再重逢,当年的小太妹成了爱管闲事的傻大姐,
大少爷则是扬名国际的大律师,不只俊雅,还多了股冷清味。
为了追叶景心,雷少决不但霸王硬上弓,强行往她家当房客,
更为了讨她欢心,大律师甘心当起廉价劳工,任凭她使唤差遣,
趁着月黑风高的夜里,色心大起地将她给就地正法。
没想到,吃是吃了,啃也啃了,人也被他压上床了,
最後,被折腾得累过头的叶景心,小姐脾气一上来,
不但恶狠狠地将身为情夫的他踹下床,最後一声不响地,就这麽消失。
只是,他雷少决认定的女人,哪是她说不要就能不要,床都上了,
人,她不认帐都不行!
楔子
雷家老宅里,三位少爷难得凑在了一起。
古典风格的实木餐桌上搭着雅致的桌布,三个男人各占一隅,大哥雷少霆满脸写的都是不耐烦;老二雷少城懒洋洋的趴在桌上,脸颊被挤成滑稽的弧度;老三雷少决面无表情的正襟危坐,眼睑微垂,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哒、哒、哒……」
雷少城百无聊赖的用手指敲打着桌面,浓眉紧拧的雷少霆终於忍无可忍的看过去。
咻!雷少城登时觉得心口被如箭的目光射中,浑身一僵,立刻乖乖的不动了。
雷少霆收回目光,转而看向另外那个,「阿决,这是你的事,你倒是说句话!」
这位比上一位显得淡定得多,稍稍擡眼,「我的意见很明确,可是都被你们否决了。」
雷少霆竖起眉毛,「你那不是意见而是放屁!你当狼王府的人跟你平时接触的脓包老板一样?他们会听你的那些法律条款?开玩笑!如果这时候你出面,我就算能保你不死,也保不了你四肢健全的回来!」他居然想跟黑帮的人谈判?真是有够天真!
他口中所提的「狼王府」,是数一数二的黑帮组织。
除了原有的地下赌场、地下钱庄、妓院、酒店、讨债公司等传统行业外,狼王府将更多的势力渗透到各行各业之中,向影视传播、餐饮等行业进军,甚至将业务扩大到美国、日本和香港等地,而这次雷少决,恰恰招惹上了他们的人。
不过雷少决在这方面,始终坚信自己没有做错。
这件事还要从他接手的一个案子开始说起,他的委托人是狼王府里的一个小头目,因为强奸罪而被告上法庭,当时雷少决拒绝了他高额的佣金,却接受了这个案子。
或许那人以为业界胜诉率最高的雷少决会助他免於牢狱之苦,却没想到,雷少决只是替他减少了赔偿的金额,但连一年的刑期都没有帮他争取减免!在法庭上被带走的那一刻,他真是问候了雷少决祖宗十八代。
而雷少决的回应是,他犯罪理应受到惩罚,但他的家人没有错,不该承受高额赔偿。
不过事情并未就此结束,雷少决也不会因为得罪了这麽一个小头目而头疼。
最麻烦的是,不知道被这个人强奸的少女,究竟是狼王府地位排行老三的重要干部宿臣的什麽人,竟是让这位神出鬼没的宿三爷出马,扬言一定要杀了他,然而他也实现了自己放出来的话,在这个小头目一次保外就医的途中将他做掉,小头目的家人向雷少决求助,雷少决虽然讨厌这个人,却也不能让杀人犯逍遥法外,所以便将宿臣告上法庭。
而最重要的是,还真的让他胜诉了。
虽然宿臣只被判了五年,但这在业界也被传得神乎其神了。
五年之後,雷少决已经拥有了数家属於自己的事务所,同时也掌管着雷氏集团的律师团,已从当年那个有鬼才之名的天才律师变成了事业有成的男人,可这五年之中,狼王府的势力也在增长,宿臣虽然人在狱里,却也是暗中计画复仇之事,而他出狱後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找雷少决来清算当年的事情,於是听到风声的雷家人,当时就进入了戒备状态。
雷氏财团关系网庞大、家底殷实,虽然一直与黑帮井水不犯河水,所触及的正经产业也不一定就比狼王府的差,但毕竟黑白不同路,如果狼王府要用什麽旁门左道来对付雷少决,正所谓暗箭难防,他们还真不一定可以对付的了,所以在想到解决的办法之前,把雷少决藏到哪里避祸成为了雷家人最为头疼的事情。
送出国?
不行,有消息来报,狼王府已经安排人在各个机场海关了。
躲在家?
也不行,在宿臣出狱後没几天,就已经有人守在雷家周围了。
躲去雷少霆或雷少城那里?
一个家里有妻儿,一个家里有老婆,为安全起见,绝不可以让他们蹚这浑水。
「砰」的一声,雷少霆一拳砸在桌上,「妈的,难道对他们就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这声巨响,似乎叫醒了迷迷糊糊的雷少城,他揉了揉眼睛坐起来,打个呵欠、伸个懒腰後,才慢条斯理的说:「其实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接收到大哥扫过来的目光後,雷少城抓了抓脸,「我刚好有个朋友是狼王府的人,这次的事他负责信义路那边。」
雷少霆问:「可靠吗?」
雷少城点头,「嗯,短期内,三弟躲在信义路应该不会被发现。」
雷少霆静了静,然後出其不意的咆哮了一声,「那你不早说!」
说着捞起果盘上的苹果朝雷少城掷过去,接下来便免不了又是一顿臭骂,雷少城稳稳的接住苹果,「喀」一声咬下一口,不痛不痒的挨训。
然而身为当事人的雷少决,却比他们俩更淡定许多,无处可躲的时候是这个表情,找到暂时解决方法的时候,还是这个事不关己的淡定表情,似乎全然听不到大哥震耳的咒骂声和二哥的告饶声,只是垂下了眼睫。
信义路?
他安静的思考着……自己应该有将近十年,没有去过那个地方了吧?
第一章
「砰!」
叶景心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阖上了後门。
见鬼,她一定是看错了!没道理的啊,距离「事发」时间才过去了三天,怎麽会又看到他?是的是的,她肯定是心虚过度才产生了幻觉,叶景心抓着门把做了几个深呼吸,然後默数了一、二、三……哇呀!门外的那个人还在,那张仅有一面之缘的英俊脸孔、那双深湛幽沉的眸子、那看似单薄却炽热无比的双唇……都跟残存记忆中的完全相符。
叶景心深深的吸了一口,硬生生的吞下一声尖叫,再度无情的关上了後门。
敲门声第N次响起,不疾不徐,一如男人沉稳缓慢的性格,但听在叶景心的耳中,却犹如索命般可怕骇人,叶景心抓紧了垃圾袋,心脏怦怦的跳个不停。
想她叶景心叱吒风云数年,虽然在学生时代口碑不算好,但至少从没做过什麽太出格的事!可是、可是……与她仅有一个门板之隔的那个男人,却无情的在她洁白的贞洁纸上泼了污水。
叶景心咬唇,「你……你是谁啊?」
门外的男人停止了敲门的动作,「雷少决,我曾经自我介绍过。」
叶景心硬着头皮不肯承认,「什麽雷少决……我不认识。」
雷少决好脾气的提醒她,「我们在三天前的晚上……」他斟酌了下用词,「见过面。」
他们何止是见过面?饭都炒过了好不好!
叶景心隐约记得,他们炒……哦不,「见面」那晚的月光如水。
时城已经离开了将近三个小时了,但叶景心还没有走,她独自坐在一家路边摊角落的一张小圆桌前,桌上已经摆了很多个空酒瓶,她醉醺醺的趴在桌上,白嫩的指头在桌上划来划去,叶景心搞不懂,自己究竟是哪里做错了,为什麽时城突然要和自己分手?而他又是什麽时候勾上了那个女人,并用自己的钱来将她打扮得珠光宝气?
在酒精的催化下,疑惑逐渐变成了愤怒和委屈。
但叶景心没有哭,眼睛乾乾的,一滴眼泪都没有。
她静静的趴着,大大的眼睛无神的望着酒瓶,却在幽绿的玻璃中,看到了一个扭曲的世界。
不知过了多久,路边摊的客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只有一个男人,尚坐在距她几张桌子远的地方,他的眼前摆了一杯温水,始终静静的看着她,等叶景心结了帐,摇摇晃晃的离开时,男人也跟着将一张钞票压在杯子下,然後毫不避讳的跟了上去。
一路从大路到小巷子,不远不近的尾随着她。
叶景心虽然被酒精麻痹了大脑,但仍旧是感觉到了身後人的存在。
毕竟他太过不掩饰、跟得又太紧,完全没有身为一个跟踪者的自觉,醉酒中的叶景心仍旧残存一些警觉,在即将拐进自家书店後面的巷子之前,就倏地转过身,猛地擡手,竖起一根指头指着他,娇喝一声,「你!」质问了一个字,酒嗝却率先钻了出来。
「嗝……嗝!」
连打了两个酒嗝,叶景心被自己口中的酒气醺得皱了皱眉,还厌恶的摆摆手。
鼻间的酒气挥散不去,她摇了摇头,然後勉强张开眸子,目光混沌的看向眼前的男人,行道树的枝叶搅碎了月光,混杂着昏黄的路灯,勉强勾出了男人的轮廓,酒精令叶景心的女性直觉格外敏锐,一向不重色相的她,突然觉得这个男人……长得很好看。
浓眉俊眼、挺鼻薄唇,五官棱角分明却不显得过分坚硬。
他正看着自己,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好像空空的,又好像蕴着无限情绪,没有慾望,但也并不是很纯粹,只是雾蒙蒙的,彷若藏着闪电的乌云一样,叶景心忘记了自己要说什麽,只是歪了歪头,呆呆的看着这个男人。
红砖道之上、破碎的月光下,他们相隔了一公尺不到的距离。
不知道是不是双眼过分专注的盯着一处,叶景心竟有些晕眩,原本就软绵绵的娇躯不自主的前倾,幸而男人手快,两人又离得近,他长臂一伸,便轻易的将她稳稳揽住,怀中这个看似娇弱的小女人腰肢纤细柔软,握在手中时令他心神一荡。
刚才的突然失衡令叶景心惊喘了一声,片刻的失神过後,第一时间便先感觉到了拂过耳畔的炽热体温,和那一身包裹在西装布料下线条分明的强健肌肉。
男人将她扶好,覆在她腰际的掌心微微收拢,「你好,我是雷少决。」
真是一个不合时宜的开场白,叶景心平复下紊乱的心跳,酒劲也消散了些,刚想伸手推拒,那男人便轻轻的将她松开,退开一步站好。
叶景心晃悠了几下,转头就走。
斜着眼睛走了几步,然後又突然转过身来,「你跟着我干嘛?」
雷少决想了想,「顺路。」
叶景心扬了扬眉,「这麽巧?我以前怎麽没见过你?」
雷少决又想了想,「新邻居。」
叶景心点头,长长的「哦」了一声,「住哪里的?」
雷少决这次想的时间长了些,然後报出了叶景心对面某栋公寓的地址。
叶景心两眼一亮,「这麽近哦?那你怎麽都不办个乔迁宴?」说着就起了兴致,一把抓住雷少决的手腕,兴冲冲道:「我猜你肯定是因为不熟悉这边的情况吧?我跟你说哦,你们那栋楼有个张妈妈,人好厨艺也好,你如果邀请她的话,乔迁宴就不用烦恼啦!来,我带你去……」
她双手拉着男人结实的小臂,将他拖进了不远处的幽深巷子里。
雷少决沉默的望着她的小脑袋,无意识的配合着她淩乱的脚步,并且不着痕迹的将这个几度要摔倒的小女人扶好,路过暗巷中某扇小门的时候,叶景心半转过身,指了指,「那是我家书店的後门,欸,你知道『Reve书吧』吗?那是我家的哦,这是後门,就在你家对面呢。」说着又继续拉着雷少决往前走,「走,我们去找张妈妈!」
雷少决眉角一跳,「已经很晚了。」
叶景心步子一停,慢吞吞的擡头看了看天。
雷少决适时的补充,「张妈妈可能已经睡了。」
叶景心歪头嘟囔了句什麽,然後猛地擡头,拖着长音叫道:「张妈妈,你……睡……了……唔!」讨厌,人家还没有说完,谁的大手捂住了她的嘴巴?乾燥而微冷的大手几乎遮住了她整张小脸,空气从指缝中沁入,混杂着男人手心里好闻的味道,叶景心忍不住深吸了几口气。
「乔迁宴已经安排好了,不需要叫张妈妈。」
被捂着嘴的叶景心支吾了几声,大眼睛疑惑的眨了几下。
「只是凳子不太够,你可以借给我一些吗?」雷少决安静了一下,试探性的松开手。
「这好办,店里面有很多凳子呢。」叶景心重重的点了几下头,然後埋下头,从包包里翻出钥匙,略有些摇晃的靠到後门,捅了几次才将钥匙插进钥匙孔,俐落的推门而入,擡手开了灯,「这里就是我家书店的小厨房了,我想想,备用的凳子在哪边……啊,对了……」她猛地回身,意外的撞上了一面人肉墙壁,痛得她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雷少决纹丝不动,「抱歉。」
叶景心呻吟了几声,揉了揉鼻头,「没关系,你……」
啊,她刚刚要问什麽来着?
叶景心眨了眨眼,转了个圈,似乎忘记自己刚刚要找什麽了。
雷少决注视着她,沉默的看着她转了好几个圈,然後问:「你在找什麽?」
叶景心转过来对着他,眉心微蹙,「我忘记了。」
雷少决好心提醒,「是饮料吗?」
叶景心疑惑,「饮料?」
雷少决点头,「你说请我来这里喝一杯。」
叶景心想了想,然後一拍手,「啊,对喔!」
雷少决的唇角勾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来,然後在叶景心再次开始寻找饮料的时候,将这个小小的空间打量了一下,这是一间十坪左右的厨房,只有一套流理台、橱柜和一张四人小桌,除了後门之外,还有一扇推拉门,现在上了锁,门外应该就是她口中所说的书店,他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在四人小桌旁坐下。
「砰」的一声,一瓶啤酒放在他眼前,雷少决擡眼,又听见叶景心「啪」的一声拉开了拉环。
「我喝饮料就好。」
「在这种状况下喝饮料,可是很不上道的哦。」叶景心摇了摇手指。
「哪种状况?」雷少决顺着问。
「当然是……」叶景心眯眼,吸了口气,「失、恋!」
「哦?」雷少决的表情称得上十分感兴趣。
「我干过好多坏事,但却最不喜欢喝酒……又苦又涩,喝过之後喉咙辣辣的,为什麽有人会喜欢喝呢?」叶景心没有在他对面坐下,而是一踮脚就坐上了桌,略微侧身对着雷少决,眼睛也是迷茫的不知看向何处,「时城就喜欢喝酒,他那麽白,喝完酒之後连脖子都会红。」
「时城是谁?」
「我男朋友……不,前男友。」
「嗯。」雷少决低沉的应了一声,等她继续说下去。
「就在几个小时前,他在一个路边摊上甩了我……我长这麽大,还没有被谁甩过!」转眼之间,刚才还像普通女人一样期期艾艾抱怨着的她,突然就变了脸色,一股杀气自眼中迸出,「他凭什麽,啊?凭什麽!即使他穷得只能带我去吃路边摊,我都没有嫌弃他,可是他居然敢劈腿!他有什麽资格?这个连工作都找不到的穷光蛋!」
「哦。」雷少决点了点头。
「如果当初不是大哥逼得那麽紧,我也不至於急得瞎了眼……喂,你说,我哪里不好?」
叶景心话锋一转,突然弯下腰来,气势汹汹的盯着雷少决,「我长得不好看吗?」
雷少决淡定的摇头,「好看。」何止好看,她很美。
叶景心又问:「我身材不好吗?」
雷少决继续摇头,「很好。」何止很好,简直喷火。
叶景心更想不通了,点了点自己的胸口,「那我胸部不够大吗?」
雷少决淡定的垂下眼,静静的看了几秒钟,「够大。」呃……
叶景心「砰」的一声放下易开罐,「既然我脸够漂亮、身材够好、胸也够大,那他为什麽劈腿?」
雷少决想都没有想就说:「因为他不够好。」
或许还有一个理由,就是性格。
雷少决隐约记得,两人当年初遇时,她张扬淩厉的样子,雷少决微微擡眼,忍不住打量起这个不知道又想到什麽,开始托着下巴凝思的女人。
她今晚穿着碎花长裙,套了一件短版的宽大针织衫外套,脚下是一双休闲帆布鞋,还记得照片上的她,鹅蛋般的小脸上挂满了温煦的笑容,点亮了一双清澈水眸,吹弹可破的肌肤上漾着健康的红润,将唇色也衬得格外润泽透亮,衬着奶玉般的肌肤,彷若四月的樱花……
不过此时此刻,满面酡红的她竟又多了几分妩媚。
雷少决突然觉得,跟她的脸蛋、身材与胸部相比,性格什麽的根本就不成问题。
在他打量她的空档,叶景心的表情已经经过了千变万化,最终变成了失落,她垂下肩膀,乖乖的跳下桌子坐回到凳子上,然後托着腮,「我知道为什麽了,时城总说我不够温柔、不够可爱、不够妩媚,又不解风情……拜托,这三种性格我都有,就是人格分裂了好不好!」她咕噜咕噜的灌了几口酒,然後一抹嘴,再度将矛头指向了雷少决,「你来评评理。」
雷少决被人揪住了领带,仍旧一脸淡然,「哦?」
叶景心吞了吞口水,「时城说,看到我没有冲动,开玩笑!你说,你有没有?」
雷少决开始陷入了沉思。
叶景心不高兴了,「为什麽不回答啊?」
雷少决沉思片刻,满脸认真的说:「你刚刚吻我的时候,确实有冲动。」
叶景心眨了眨眼,「我什麽时候吻过你?」
雷少决一脸坦荡,「刚刚在巷子里的时候,因为我怕被人看到,所以才跟你来这边的。」
叶景心想了想,揪着领带的手一松,「有吗?」
雷少决凝眉,思考一秒後突然凑上来,结结实实的吻住叶景心,以最直接的方式将她莫须有的「罪行」重现一遍,雷少决的吻跟他的人一样直接却又内敛,没有任何花俏的技巧,但却又有一种古怪的魅力,能在几乎是横冲直撞的吻中,让叶景心浑身瘫软。
雷少决俐落的结束了这个吻,然後毫不留恋的松手,「记起来了吗?」
叶景心迷迷糊糊的,「好像……」
雷少决凝重的说:「或许我们回忆得太过笼统了。」他伸手扣住叶景心的下巴,凑上去吻了吻她的唇角,「我先吻了你这里。」手微微用力,令她的唇张开,然後含住她的下唇,「又吻了这里。」接着探入舌头,慢条斯理的划过她敏感的上颚。
叶景心轻轻的嘤咛了一声。
接下来的事情似乎发生得理所当然,但又完全出乎两个人的意料,雷少决原本只是想跟着她,确保这个醉酒的女人不会出事,可现在却诡异的被她勾起了慾望来,情不自禁的就靠上去,将这个浑身瘫软的小女人揽入怀中,大掌探下,托住她丰满的臀,将她抱上桌。
酒精烧去了叶景心的理智,而眼前男人的味道更甚於酒精。
他的抚摸比亲吻还要热烫,厚实温暖的大手在她柔软的娇躯上点燃一簇簇的火苗,叶景心完全招架不住,一点点的沦陷在他的怀抱中,男人的呼吸在她耳边变得越发粗重,强烈的男性气息将她紧紧笼罩,让此时脆弱不堪的她忍不住依偎得更紧,无助的攀住男人宽厚的肩膀,任由他的大掌隔着外衣贴上她的丰软,敏感的乳尖被隔着布料摩擦,带来难以想像的感觉。
男人咬住她柔嫩的脖颈,不耐的低喘,「你的裙子好长。」
叶景心半睁着迷茫的眼睛,还没来得及去琢磨他的意思,就听到「嘶啦」一声,接着两腿一凉……她的长裙被撕掉了!她稍微清醒了一些,刚要伸手推拒,男人庞大的身躯就已经挤入了她的双腿之间,炽热的手捏住她的大腿,诱哄似的抚摸,然後轻轻滑入她两腿间,滚烫的吻也滑到她的傲人的丰腴前,在叶景心的扭动下从容的含住,满意的听到她难耐的嘤咛。
灵巧的舌濡湿了衣料,修长的指用另一种方法濡湿了她的底裤。
熟稔的挤压、揉搓,令叶景心浑身都绷紧了,她半倚在男人怀里,娇喘中夹杂着一丝啜泣,敏感而缺少经验的她,很快就被男人诱弄得湿泞不堪,浑身痉挛的被他送去了高峰,雷少决停止了动作,只觉得一股热潮裹住了自己的手指,然後等叶景心彻底瘫软下来後,又倾身吻住她,含糊不清的说:「你很美,也很诱人,他不爱你,不是你的错。」
他捏住叶景心的小手,按在自己的胸前,「来,帮我解开。」
叶景心一点力气都没有,在男人的帮助下一颗一颗解开他衬衫的钮扣。
古铜色的胸膛寸寸显露,叶景心的心脏很不争气的跳得飞快,但毫无焦距的眼睛却始终舍不得从他身上离开,就这样呆呆的看着他,看着他拉开了裤子的拉链,将那个热硬的「大家夥」掏了出来……
◎ ◎ ◎
事後的叶景心一直很懊悔,为什麽那时候要那麽没出息的吞口水呢?同样的,事後的雷少决也很懊悔,为什麽在那千钧一发、箭在弦上的关键时刻,自己竟放过了她?
雷少决看着眼前那光秃秃的门板,想着自己「发扬光大」的那一夜,无语凝噎。
叶景心抓着门把屏息,耳朵贴在门板上静静的听了几分钟,确定门外的男人没有动静了之後才小心翼翼的转动门把,将後门慢慢的打开,後巷的视野在门缝中渐渐扩大,直到全部打开……没有人。
叶景心肩膀一垂,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阿景姐!」店里有人叫她。
「来啦。」叶景心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关上了後门。
忙忙碌碌一整个上午,那个叫做雷少决的男人没有再出现过。
终於忙完的叶景心坐回柜台後,拿起铅笔,随意的在时城原先用过的画纸上写下……
事发过後的第三天,「肇事者」找上门来,敲门N次未果,离去。
不过那晚的事究竟是谁先主动?他莫非是来负责任的?
◎ ◎ ◎
黑夜过半,雷少决便被梦魇惊醒。
他浑身是汗,怔忡的坐了会後,彻底没了睡意,而後索性脱了睡袍去冲了个冷水澡。
湿漉漉的从浴室走出来时,时钟正指向淩晨三点,雷少决擦着头发走到工作室,打开了一直处於休眠状态的电脑,萤幕倏地一亮,他迅速的按了几个键,一张照片便显现在萤幕当中。
超高的解析度令照片中人的汗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洒满阳光的书架前,女人仰头踮脚,正在专心的排好书,淡淡温暖的阳光吻上她的侧脸,将她唇角抿着的笑意烘托得格外恬淡温顺。
雷少决深深的凝视着照片上的人,幽深如古井的眼波中浮起了一抹奇异的光亮……如果不是那晚在信义路的巧遇,他或许一辈子都不会想起这个嚣张跋扈的女人,更不会险些跟这个几乎陌生的女人擦枪走火。
时隔这麽多年,他又怎麽会一眼认出她来呢?
雷少决眼中光亮又闪烁成疑惑,他几乎快记不起来当年的事了,可却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就想起她那双因为愤怒而点亮的大眼睛,那样清澈透亮,烧着他不曾有过的热烈情绪,强烈到令他羡慕。
骨节分明的长指无意识的摸索着滑鼠,稍一用力,滑鼠发出轻微的脆响,照片切换到了下一张,深眸中因为梦境而浮起的点点惊慌早已消失殆尽,再度变得深不可测,刚才闪烁起的光亮和疑惑也被卷入眼波深处,雷少决没有表情的脸被萤幕的光照得明暗不定。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个女人是他十年前遇到的。
十年……雷少决暗自沉吟,他用了三年来摆脱抑郁症的折磨,更是用了整整十年来摆脱掉当年那个孤僻少年的阴影,现在在别人的眼中,他是律师界足以只手遮天的翘楚,是雷氏财团身後有力的支柱,更是一个俊朗又沉默内敛的男人。
这一切明明都是他当初梦寐以求的。
可为什麽当得到一切、改变一切之後,他又忽然想到了当年的日子?而为什麽引起他陈旧梦魇的,竟是这个对他来说根本无足轻重的女人?雷少决拉开抽屉,摸出了一盒菸,抽出一根点燃。
卧室里没有开灯,过了很久萤幕也黑了,只有他指间的一点亮光,明明灭灭。
叶景心,你还记得我吗?
◎ ◎ ◎
十几年前,叶景心还是个国中生。
她是嵩竹国中部的大姐头,虽然在老师那里「恶名昭着」,但却有一颗行侠仗义的侠女心肠,经常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在她救的这麽多小少年里,最不上道的就是高中部,二年B班的雷少决。
就算他是高中部的又怎样?竟然对帮他打退流氓的自己,连一个谢字都不说!从那之後,叶景心就和雷少决杠上了,屡屡找他麻烦。
那时候的雷少决性格孤僻,又带了牙套,总被人嘲笑。
他对那个少女印象很深,她逼自己说谢字的时候,小脸微扬,一双澄澈的大眼中燃烧着刺眼的怒意,她强烈燃烧的情绪让雷少决心头一热,一颗久被抑郁感折磨的心,难得的颤动了一下。
但那时的他不明白这是什麽情绪,他讨厌总欺负自己的叶景心,但同时又对她掺杂着一些其他的感情……所以才会在十几年之後,还会一眼将她认出。
高二快结束的时候,雷少决被家人送往英国读书。
不久之後,叶景心也因为参与了一起校园斗殴,而被学校转介,不知转到了哪一所学校去。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在不断更新的生活中,他们渐渐忘了彼此……那之後雷少决的性格依旧孤僻,後来又因为母亲的去世而患上了轻度抑郁症,自此更是一蹶不振。
人生的轨迹渐行渐远,好像是不会再有交集的两个人,却不知在时隔多年之後,两条截然不同的轨迹,竟是奇蹟般的交错在了一起。
几分钟过後,雷少决拿起手边的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等待了将近两分钟,才被一个因为被打断睡眠而充满困倦和暴怒的声音打断。
在对方开骂之前,雷少决淡淡的说:「大哥,我在信义路找到地方了。」
第二章
「Reve书吧」是位於信义路嵩竹中学旁,很受欢迎的一家学生书店。
有齐全的参考书和教科书并不是它受欢迎的主要原因,最主要的还是因为它很符合少年、少女们的胃口,不仅有最新的、甚至别的地方还没有上市的小说和杂志,种类从青春罗曼史到精装名着无一不有,而且还有提供咖啡和甜点,装潢得也温馨舒适,三面墙上全是造型别致简约的白色书架,硕大的落地窗前是数张小桌,当中还有一张长形桌,周遭围着一圈高脚凳。
进门处有一个小柜台,後面总会坐着一男一女。
老板娘是个很漂亮直爽的女人,总是还没进门,就能先听到她清脆的笑声,而那个男人是老板娘的男朋友,留着过耳的栗色头发,皮肤是常年不见阳光的白,眼下总挂着黑眼圈,双眼看起来没什麽精神,他是个漫画家,总会坐在柜台後涂涂画画,如果你在这里待满了三个小时,他就会为你画上一幅肖像,可能是写实的,也可能是Q版的。
不过最近,书店的男女主人都有些奇怪。
男主人的离奇消失,女主人的神色恍惚,都成为了中学生们茶余饭後的八卦。
雷少决收回目光,轻轻将车窗关上。
在他的旁边坐着市警局的刑警大队长廖远康,是他的好友,也是雷少霆请来保护他的「金牌保镖」,廖远康合上手里的资料册,册子上的资料全是关於这间书店小老板娘的,他十分想不通,为什麽在这个四面楚歌的时候,雷少决居然还有闲情逸致去把妹?
廖远康粗犷的脸上,难得的浮现了八卦神色,「这个叫叶景心的是谁?」
雷少决想了想,「房东。」
廖远康挑起一边的眉毛,「哈?」
雷少决点了点头,然後继续看了眼外面,似乎心思全然不在廖远康身上。
被忽视的「金牌保镖」刚准备抱怨几句,就见雷少决已经推门下车了。
廖远康一惊,也跟着开门下车。
雷少决的脸在车身另一面露出来,「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廖远康不太放心,「这里真的安全吗?」
雷少决「嗯」了一声,「二哥都已经安排好了,我会把钱汇到你帐户里。」
虽然身为好兄弟,但廖远康在钱这方面却是格外的一板一眼,不是他的钱,他一毛也不会要,但属於他的钱,就一毛也不能少,所以既然被雷少霆雇来,在酬劳这方面他自然也不会客气。
虽然他有些担心雷少决的安全问题,可人家要去把妹了,他当然不好在旁边当电灯泡。
雷少决又说:「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廖远康摆手,「正好我也要来这附近的分局办事。」说着拉了拉身上的皮夹克,又遥遥的看了眼书店里的女人,接着背过身挥挥手臂向雷少决道别,而後便慢悠悠的离开,雷少决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看着廖远康拐出了这条街後,才移开了目光,复而看向书店。
清晨七点钟,书店准时开门。
这个时候的街区上,已经陆陆续续有上班族和学生匆匆的身影出现,人流的多少因为时间段的不同而不同,不过无论是哪一拨人流,总会有那麽几个人停下来,拐进这间小书店里来,书店里飘散着令人心情安稳的书本味道,以及浓郁的咖啡香气,不过在这个上班高峰时间,书店里的客人最多也就是坐到了四分满,所以在这个时段,叶景心还是蛮清闲的。
将这多半是喝咖啡、吃早餐的四分满客人伺候完後,她便坐回到柜台後看书。
可书还没翻开,率先看到的就是柜台上整齐摆放的空白画纸,首张上还写着前几天自己随意的涂写,叶景心蹙眉看了会,真是不知道此时此刻,自己究竟是该想起那个该死的时城呢,还是那个她再也不想看到第三次的雷少决。
这两个男人,真的没有一个好东西。
一个脚踏两条船,另一个呢,更厉害,居然给她玩跟踪!不过说到这里,她也是有够蠢,怎麽就可以将一个陌生男人带到店里来呢?还跟他喝酒,还跟他喇舌,还……叶景心脸一红,抽出那张画纸揉成了一团……她真是色迷心窍!雷少决跟着她肯定是意图不轨,而自己居然轻易被他的色相所迷惑,不就是长得帅了点吗?不就是身材强壮了点吗?这又怎样了!
不过话说回来,那晚叶景心虽然醉得很,但仍能记得西装下他的身材确实很有料……
呀呀,她到底在想什麽!
正当叶景心猛拍脸的时候,门前的风铃传来叮铃一阵响。
她抖擞精神,瞬间扬起甜美又和煦的微笑来,「欢迎……」
都说「说曹操,曹操就到」,怎麽这一次光想想,人就到了?
叶景心笑容僵在小脸上,吞下舌尖上的「光临」二字,瞠目结舌的看着男人神色淡淡的往四周扫视了一眼,然後在几个女性客人像是变成了心型的目光中,缓慢又坚定的朝自己走过来。
叶景心只觉得心脏狠狠一跳,下意识的往後退了一步。
雷少决却迳自走过来,站在柜台外。
他表情淡漠,黑瞳深湛,只是乌沉沉的看着她,不说话。
叶景心连吞了几次口水,连眨了几下眼……怎麽办怎麽办?好了,现在不仅是女客人,连男客人也看过来了,他的存在感实在太过强烈,长得又太英俊,虽然面无表情却也不显得冷酷,反而有些……憨厚。
叶景心虽然心底有着强烈的排斥感,但眼睛还是不忍心从他身上挪开,不过现在可不是花痴的时候!叶景心在心底狠狠的打了自己一下,然後清了清嗓子,抖了抖唇角,「请问您需要点什麽?」
雷少决直截了当,「我来找你。」
叶景心乾笑,「来店里的客人都是来找我的。」
雷少决凝眉,「我不点东西,只找你。」
叶景心拉下脸,「营业时间,不处理私人问题。」
雷少决点了点头,爽快的答应道:「好。」还没等叶景心放松就又补充,「我等你下班。」
叶景心无言了。
书店一般都是晚上十一点关门的。
而雷少决他真的等到了十一点!而且,真的什、麽、都、没、有、点!
耗到了十一点半,倒数第二个客人也走了,叶景心又在柜台上打了个盹,醒过来後,发现雷少决还是纹丝不动的在那坐着,有点起床气的叶景心顿时窜上来一股无名火,气冲冲的把店里的灯都关了,然後开始快速的收拾东西。
雷少决闻声站起来,慢悠悠的走到柜台前,一双黑眸在黑暗中亮得惊人,「你已经下班将近一个小时了,我们可以谈谈了吗?」
「你到底要谈什麽?」叶景心崩溃道:「你是要对我负责,还是让我对你负责啊?」
「都不是。」雷少决淡定的从她身边走过,两人头顶上的灯倏地一亮,叶景心看过去,只见刚刚开了灯的雷少决转过身来,然後说出了一句足以让她火气全消、目瞪口呆、无法理解的话来,「我想请你帮忙,让我住到你家里。」
◎ ◎ ◎
叶景心很好奇,雷少决这个人是坏得流油,还是傻得冒泡,或者是脑袋秀逗?
她虽然没有一夜情的经验,但好歹也从连续剧中看到过这种情节,人家一夜情的男主角不是对女主角一见锺情、负责到底,就是脚底抹油、死不承认,但从来没有像雷少决这样,对一夜情的事情绝口不提的,反而要住到她家里来……等等,住、到、家、里、来?
他究竟是哪一根筋接错了?
柜台边的死党梁多多咬着吸管打量着叶景心,误以为她是在为时城的事情伤心,於是忍不住开口劝道:「阿景,你总这样子也不是办法,如果实在有气,我们就陪你去找时城说清楚,好不好……阿景,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
叶景心回神,「你说什麽?」
梁多多泄了气,「没什麽,这张桌子你已经擦了第五遍了。」
叶景心收了抹布,笑了笑,「现在店里没什麽客人,我闲着也是闲着。」
呜呜呜,好可怜的阿景,明明难过得要死了,还要强撑着笑脸以免朋友们担心,梁多多瘪着小嘴,几乎要垂泪,但还是硬生生的咬住嘴唇,不敢再多说什麽,生怕一张嘴就会忍不住哭出来。
叶景心自然不明白她心里在想什麽,这个死党多愁善感的本事,她真是领教得彻底,当下也没多想,「你别总喝白开水,要不要吃点什麽?」
「不吃,减肥……」
「你又不胖,减个屁。」叶景心毫不留情的白了她一眼。
「阿景……」梁多多可怜兮兮道。
「我帮你拿个蛋糕来。」叶景心拍了拍她的脑袋,擡脚往後面的厨房走。
她前脚刚离开,後脚店里面就来了一个人。
门口的风铃叮铃一响,梁多多咬着吸管看过去,看到一个帅到掉渣的男人。
他穿了件深灰色的风衣、黑色的九分窄管裤、米色的皮鞋,黑发打理得一丝不苟,挺直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显得斯文又内敛。
梁多多满眼桃心的拚命眨眼,一双圆眼睛在他又细又长的腿上打转,直勾勾的看着他走到柜台前,扫视了一圈最终落到自己的身上,面无表情却又礼貌的问:「请问,老板呢?」
「啊……她在後面厨房。」
「嗯,谢谢。」他点头,在最近的一桌坐下。
「不……不客气……」梁多多叼着吸管,忍不住花痴起来,等叶景心出来後,她立刻看过去,对着端蛋糕出来的叶景心拚命挤眉弄眼,「阿景、阿景,有人找你。」
叶景心将小碟放下,「谁……」
话音未落,那男人已经走过来,颀长的身影笼住了叶景心。
她擡眼,然後脸色一僵,脱口问:「你怎麽又来了?」
说完後,又迅速的看了眼一旁的梁多多,扯过雷少决到一边,满脸不耐,「我说过不行的!」
雷少决轻轻挣开她的手,半侧过身往一处指去,叶景心顺着看过去,先是看到了探头探脑的梁多多,然後便看到了门口摆放着的牌子,上面醒目的写着两个大字「招聘」,叶景心嘴角一抽……他这又是想要干嘛?
「你……」她慢吞吞的收回目光。
「我是来应聘的。」雷少决慢条斯理的说。
「……」
雷少决,男,二十九岁,未婚。
叶景心若有所思的看着手上像模像样的履历,回忆着几个钟头之前给雷少决面试的样子,忍不住沉思起来……他的履历出乎意料的平淡无奇,跟他明星一样的脸和气质完全不符,不过这都没什麽,最吸引她眼球的,就是雷少决就读的国中和高中都是嵩竹中学。
如果他在那里上学的话,没道理不认识同为校友的自己啊。
於是叶景心忍不住好奇,「你也是嵩竹中学的?」
雷少决点头,「嗯。」
叶景心还不死心,「国中和高中都是?」
雷少决继续点头,然後反问:「有问题吗?」
叶景心莫名的心虚了一下,「没什麽,在嵩竹旁边做生意,自然对那里熟悉一些啦。」
雷少决看她因为解释而变得多话的样子,微微抿出了一丝笑容来。
叶景心自然没有注意到他这个细微表情,之後又旁敲侧击的问了不少,但都没有从他的嘴中和表情中捕捉到任何的讯息,於是她不禁告诉自己,一定是多心了,时隔这麽多年,自己早已变了样子,根本不再是当年那个张扬的少女了,对方应该不是因为认出了自己才缠上来的。
敛回思绪,叶景心吁出一口气,将手中的履历放回桌上,去饮水机前倒了杯温水喝,然後回房间睡了。
◎ ◎ ◎
清晨六点,设定成母鸡下蛋声的闹钟开始叫嚣。
「咯咯哒、咯咯哒……咯咯、咯咯、哒!」
一只手从被子里探出来,准确的捂住闹钟,拿起来,然後扔了出去!
下蛋声戛然而止。
被窝里的人翻了个身,不耐烦的在被子里踹了踹腿。
母鸡声停止後,一直被它掩盖着的细微门铃声冒了出来,隐隐约约的,算不上噪音,却能准确的钻到耳朵里,一点点的刺激耳膜,让人睡不安稳,这种细缓的折磨简直比母鸡下蛋还令人讨厌!忍了十分钟的叶景心惨叫了一声,然後一头乱发的从被子里坐起来……如果不是死了全家的紧急事件,那麽她一定要让这个吵人睡觉的讨厌鬼把门铃吞下去!
门铃被安装在了後门边,连接着书店楼上的小公寓。
只穿着睡衣的叶景心顶着鸡窝爆炸头下楼,来到後门,满腔怒火的拉开门,「谁!」
门外站着一个男人,他穿着深色风衣和西装裤,挺直的鼻梁上架着墨镜,因为看不到眼睛而更令人捉摸不透……这个男人,正是昨天被叶景心以各种理由拒绝聘用的雷少决。
叶景心因为愤怒而变得粗重的呼吸一颤,目光不自觉的落到他脚边的精致行李袋上。
叶景心缓了缓气,「你还好吧?」
雷少决显然是没想到这个突兀的开场白,不禁愣了愣。
叶景心又缓了缓气,「我也还好。」
在业界被称赞为思路清晰可比电脑的雷少决,头一次感觉摸不到头脑了。
叶景心唇一抽,「我们都很好哈?」
雷少决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然後刚想问些什麽,就听对面说话跟造型一样怪异的女人发出了一声暴喝,「那你为什麽要吵、我、睡、觉、啊?」爆喝声一出,雷少决顿时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然後「砰」的一声响,接着浑身散架了一样的剧痛。
他呆滞的躺在地上,一向乌沉沉看不出情绪的眸子瞪大着。
一秒钟前,他是被这个女人,摔到了地上吗?
◎ ◎ ◎
清晨七点十分,「Reve书吧」营业中。
坐了四分满的书吧里,一个坐在角落的高大男人,正满脸无辜的捧着敷在脸上的鸡蛋,他得体的服饰带了些褶皱和灰尘,打理得一丝不苟的黑发也有些乱了,俊朗的脸上还带了个瘀青。
雷少决虽然沉默内敛,但在自小在家中也是被当成少爷一样养着的,又因为抑郁症的缘故,家里人对他的疼爱便更多了一些,吃穿用度都比两个哥哥更好。
可就在不久前,他被一个女人揍了。
久违十年,这感觉还是……那麽让人不爽!
雷少决擡眼,那阴郁的眼神,令几个准备偷拍他的年轻女人讪讪的收回了手机,他的目光还来不及收回,就先落到了朝自己走来的女人身上,雷少决眸子一颤,下意识流露出自己都不曾发觉的恐惧表情,然後迅速垂下眼,默默的滚动鸡蛋。
看他那副被欺负的样子,叶景心忍不住萌生了那麽一丁点的愧意,可是自己起床气严重,发作来连六亲都不认,谁教他自己往枪口上撞的?
叶景心在他对面坐下,把新煮的咖啡推过去,「免费的。」
雷少决看了咖啡一眼,又看她一眼,继续默默的滚鸡蛋。
叶景心打量了一下他的脸,狐疑的问:「有没有破相?」
雷少决滚鸡蛋的动作停了停,还是没有说话。
叶景心耐着性子,「那,要不要去医院?」
雷少决动了动唇,目光看向了别处,接着滚鸡蛋。
叶景心闭了闭眼,然後一下子睁开眼,「说话!一个大男人被揍了几拳又算什麽?」
雷少决被吓得瞬间擡头,满脸惊恐状。
整个书店都静了一瞬,然後陷入细细碎碎的交谈声中。
哇哦,俊男美女本该谈情说爱才对,怎麽搞得火药味这麽重?
而且重点是,现在气势汹汹的是女人,而被吓得如同小狗一样的却是那个男人。
「啧啧,看起来高高帅帅的,其实这麽没用哦?」
不知谁的一句窃窃私语飘进了他们俩的耳朵里,令两人同时察觉到自己的失态,雷少决瞬间整理了下表情,迅速把水煮蛋放到桌上,然後举拳到唇边乾咳了几声……没用?这个形容词还真的是让人不悦,雷少决的脸色更加阴沉了几分,开始怀疑自己最初的决定是否正确了。
「我刚刚从後巷绕过来时有看到,他被老板娘揍了呢。」
雷少决的耳朵一抖,唇角也跟着颤了颤,叶景心忍不住也觉得有些尴尬。
「一百八十公分的大男人,被摔得好惨哦……」
雷少决一下子站起身来,高大身躯挡去了叶景心眼前的阳光。
在经历了清晨的惊吓与接二连三的侮辱之後,安静内敛的他终於忍无可忍了!
「哐当!」然後便是一个女人的惊叫声。
叶景心心跳一滞,擡眼看过去,见到雷少决满脸的不悦和不解,於是侧头一看,才发现是一个服务生将咖啡洒在了客人的身上,她急忙站起来,便瞧见女客人赤裸在外的肌肤被烫得发红,一直心不在焉的服务生也是吓了一跳,连忙鞠躬道歉。
这个突发事件,吸引了所有原本聚集在雷少决身上的目光,失去瞩目的他走也不是,坐也不是。
女客人被烫得连连吸气,不断咒骂道:「老天,你要烫死我吗?」
叶景心丢下雷少决走过去,安抚那个发飙的女客人。
雷少决不知所措的站着,四下看了看,最终还是沉着脸坐了回去,重新拿起鸡蛋敷在脸上滚来滚去,然後时不时的朝叶景心看去一眼,哀怨不悦的盯她一会後,再度收回目光,继续默默的滚鸡蛋……他活了二十九年,被人揍、被人讽刺、被人忽视的情况只有两次,凑巧的是,这两次的始作俑者都是叶景心!
这两次,都让他觉得又懊恼又愤怒。
但他却又因为没遇到过这种情形,而不知该如何应对,他不会骂人,也不会发火,因为除了叶景心没有人惹他生气过,所以二十九岁的他和十七岁的他是一样的不知所措,只能一个人坐在角落一边滚鸡蛋、一边生闷气,然後以拒绝叶景心提供的免费咖啡作为抗议。
十分钟後,雷少决看了眼还在解决问题的叶景心,又看了眼咖啡,拧眉。
五分钟後,雷少决再度擡眼,看着咖啡吞了吞口水。
又过了十分钟,事情还没有得到解决,被简单包紮的女客人要求去医院。
五分钟後,雷少决把咖啡杯往自己这边拉了拉。
再过五分钟,雷少决轻轻的端起了咖啡杯……
「叮铃、叮铃!」门口的风铃接连响了几下,他喝咖啡的动作一停,拧眉朝门口看过去,几个黑衣男人闯进了书店,见到客人就呼喝驱赶,凶神恶煞、满身杀气,客人在他们的骚扰下纷纷逃难,转眼间书店里就只剩下几个躲在厨房里的服务生、满眼惊愕的叶景心,和角落里喝咖啡未遂的雷少决。
叶景心收敛了下表情,镇定的笑,「几位先生,我们这边不允许包场的。」
带头的男人睨她一眼,随即目光往她身後一扫,沉声道:「出来。」
回应他的只有其他人疑惑又惊恐的目光。
男人不耐起来,猛地一吼,「出来!」
躲在柜台後的服务生中冒出一声细微的抽气声,接着一个服务生颤抖着的走出来,鬓间的碎发都被冷汗濡湿,脸色更是苍白不堪,叶景心回头一看,有些不明所以,角落的雷少决翘首看了眼,认出那就是刚才将咖啡洒到客人身上的服务生,雷少决似乎明白了什麽。
看来这几个黑衣男人,就是他无法专心工作的原因了。
服务生走到男人面前,整个下颚都在打颤,为首的男人唇角一抽,突然上前一步搧了他一个耳光!清脆而响亮的巴掌声,力气之大令闻声人都忍不住呼吸一紧,被打者的疼痛程度可想而知。
叶景心秀眉微蹙,按捺不住心头涌动的怒意,「你怎麽可以打人?」
男人擡眸,哼笑了一声,却不屑於与她说话,转而说:「把人带走。」
第三章
叶景心绝对不能容忍这些人随随便便就把自己店里的人拖走,「喂,你们把警局都当成摆设吗?怎麽能无缘无故的把人带走……有没有人听到我说话?喂,放手!阿洋你倒是反抗啊!」她挡在服务生的身前,可根本挡不住几个高大男人冲过来,把腿软的阿洋架起,而他甚至连求饶的勇气都没有。
叶景心的阻挠声,终於引起了已经准备离开的男人的注意,他拧眉停步,「小姐,你真的很吵。」
叶景心呼吸不稳,忍不住冷笑,「这位先生,好像你还没有搞清楚状况,现在你是在别人的店里面抓别人的店员,而且还说别人很吵!」她的举动几乎令其他人都吓破了胆,几个胆子大的冒死凑上来用力往後扯她,并小声劝道:「阿景姐,不要,不要说啦……」
「为什麽不要说?这个社会还有没有法律了!」
一听到她说这些话,雷少决忍不住笑出来。
真是的,她国中闹事的时候,可从来没有顾及过「法律」这两个字。
男人的脸冷到极点,他折回来,阴冷的目光像一阵黏腻湿滑的风,钻到骨子里,冷得令人心寒,叶景心被他这麽一看,也忍不住有些退缩,当他霍然擡手时,更是下意识的闭上眼!一阵掌风袭来,却在脸前猛地滞住,世界一静,叶景心甚至能听到自己飞快的心跳声。
「打女人是十分不绅士的行为。」
听到这沉稳的男性嗓音,叶景心睁开眼,只见一只大手抓住了那个男人的拳头,沿着修长的手臂看去,便看到了雷少决平静的脸,叶景心眨了几下眼,心跳仍旧没有减速。
那个男人看到雷少决後先是一怔,而後冷冷一笑,「真巧呢,雷先生,来喝咖啡?」
「是,要不要一起?」雷少决也难得的笑了笑。
明明两个人是在客气,但却令整个书店的气温都下降了好几度。
他们的气质迥然,一个从容平静,一个冷冽阴狠,像是一正一邪在对峙。
足足过了一分钟之久,男人先放下了手臂,颔首整理了下袖口,「今天还有私人事情要处理,喝咖啡就算了。」他将目光转移到叶景心的身上,但很快就被一个人挡住了目光,他擡眼,看到雷少决已经站在了叶景心的身前,神情是一如既往的平淡。
「雷先生目前好像不是能来喝咖啡的状况。」
「不是很巧?夏先生和我都是『搞不清状况的人』。」他用叶景心说过的话不咸不淡的反击。
夏承斌突然觉得很有趣,这个有求於自己的人,怎麽可以跟自己这麽理直气壮的讲话?并且还是以这种脸上挂彩的状态,也难怪他这麽奇特,毕竟这世上敢与宿臣对着干的人并没有几个,他夏承斌算第一个,所以对於这第二号人物很好奇。
「雷先生是要执意插手我的私事了?」
「不,我只是保护我的私人物品罢了。」
叶景心突然心跳漏了一拍,惊愕的朝身前的他看过去。
雷少决无视她的目光,眼神往那个叫阿洋的人身上一扫,转而对夏承斌笑了笑,「夏先生的事,还是由您自己来处理。」说着拉起叶景心的手往旁边一站,「请便。」然後便扯起她往角落他的位子走过去。
夏承斌倒也没有再为难他们,对着手下一颔首,接着扭头离开。
听到门口的风铃声响起,处於惊愕状态的叶景心才回过神来,开始挣紮,「喂……」她欲甩开雷少决的手,却不料被抓得更紧,还来不及愤怒就被拽着自己的那人拉入怀中,乾燥而微冷的大手几乎遮住了她整张小脸,空气从指缝中沁入,混杂着男人手心里好闻的味道。
好像在当初的某时某刻,她在夜晚的巷子里喊着什麽,然後他就是这样捂住了她的嘴。
叶景心忽然想到了那个荒唐的夜晚。
在她失神的瞬间,黑衣男人们已经离开书店,透过偌大的玻璃窗可以看到,三辆黑色轿车迅速发动,引擎声嚣张的响起,然後目中无人的绝尘而去,书店里的人顿时松了口气,而此刻仍被雷少决捂着脸、说不出话来的叶景心,却是不知道该去感谢雷少决帮她对付夏承斌,还是怪他多管闲事又自作主张,任由他们将阿洋带走了。
雷少决松开了手,叶景心转过身,却被他率先抢白。
「这回你可以聘用我了。」
◎ ◎ ◎
雷少决分别用了三个论据来证明自己的论点。
首先,阿洋得罪了狼王府的人,以叶景心之力根本无力救他。
因此,既然阿洋回不来了,所以书店里就少了一个服务生。
所以,身为一号候补的应聘者,雷少决来代替阿洋的位置也是理所应当。
面对雷少决的头头是道,叶景心提出了质疑。
首先,那个传说中狼王府的人,似乎和雷少决认识。
其次,雷少决一直居心叵测的想要在书店里工作。
所以,雷少决为了达到目的,不惜联络了相识的黑道朋友将无辜的阿洋掳走,来为自己的加入提供一个理由。
分析过後,叶景心难以置信的看着雷少决,坚决道:「你真是不择手段。」
所以她的回应就是,即便聘用阿猫阿狗,也不会聘他!
而雷少决原先也是不打算再纠缠她了,反正信义路不只有她一个地方能住人,他何必找一个有暴力倾向的女房东?可当他将准备追夏承斌的叶景心再度搂入怀中的时候,那夜的回忆瞬间涌入脑海,那种柔软与坚硬紧密贴合的感觉,令雷少决很难忘记……那晚的半途而废总是令他觉得有些无法忘怀,所以莫名奇妙的,他又厚着脸皮来找叶景心了。
鉴於叶景心强硬的态度,雷少决感觉硬碰硬不是个好办法。
然而雷少决所采取的软政策,看起来,似乎也不是那麽的软……
深秋的午後,阳光变得懒散而温暖,松软的白云如棉絮般挂在空中,也懒得动弹。
白色书架前,一个年轻女孩在找书。
女孩踮着脚找了好一会,终於在第四层发现了自己所需要的书,她伸直了手臂,却只能摸到那本书的边缘,正当她觉得胳膊发酸想要放弃的时候,一个黑影突然笼罩过来,一只大手轻而易举的将书取下来,送到她的手中。
女孩擡眼,逆光之中,是一个沉默高大的男人。
红霞瞬间飞上女孩的脸颊,她将书抱在胸口,低低的说了一声谢谢。
男人只是点了点头,又一言不发的坐回到了角落去。
这麽童话的一幕,每天都要在书店里上演好几次……叶景心托着腮收回目光,默默的抓紧了拳头,梁多多也收回艳羡的目光,「阿景,你为什麽就是不肯聘用他呢?又高又帅,还温柔体贴,穿得也体面,沦落到来应徵服务生肯定是家道中落,被你拒绝却又放不下自尊来乞求你,所以就用这种比较实际的方式来让你改变主意……」
叶景心拍了拍她的头,「收起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
梁多多苦着脸揉了揉脑袋,仍旧不甘心,「你不这麽觉得吗?我的猜测很有逻辑耶!」
叶景心翻了个白眼,「鬼才相信一个跟黑帮有关系的人,会像你说的那样子。」
梁多多立即道:「或许他就是被黑帮逼得走投无路也说不定哦?」
叶景心嗤笑,「够了够了,越想越离谱。」
梁多多瘪嘴,「我就是想不通嘛,你怎麽会对这麽帅的男人不感兴趣?不管怎麽说,他确实为你带来了不少生意啊。」
她绝对没有夸张,自从雷少决以一个服务生的姿态,开始照顾起店里的客人後,店里的女客人就多了好几倍,他每天准时来店里报到,会帮客人取书、会帮客人叫咖啡,甚至会答应客人一些合照之类的要求。
他似乎已被所有人认定是这间店里的人。
除了这间店的所有者,老板娘叶景心,她就这样在不知不觉间陷入了被动的境地。
「生意虽然变好了,但谁知道他安的什麽心。」
「哎呀,阿景,我觉得你就是对人家有偏见,他不就是没有帮你留住阿洋吗……」
「三号桌,咖啡『深海』。」一个沉稳的声音打断了她们的对话。
叶景心看了他一眼,却喊了别人的名字,「玲玲!」
叫玲玲的女孩正在另一边整理书,闻声应了一句:「景姐?」
叶景心站起来,目光不善的看着雷少决,话却是对玲玲说的,「不要光顾着整理书,记得照顾客人,不然你的工作都要被人家抢光了,到时候你的薪水我分他一半,信不信?」远远的听到玲玲委屈的应了一声後,她又看了雷少决一眼,却还是不理他。
她走出柜台,擦着他走过,去小厨房煮咖啡了。
梁多多看了眼叶景心的背影,又看了眼被晾在一边的雷少决,尴尬的打着圆场,「你不要介意,阿景就是这个脾气……」
「刚刚你说是因为没有留住阿洋。」雷少决像是没听到她的安慰,兀自问:「为什麽?」
「阿洋?」梁多多一愣,因为没反应过来所以随口道:「因为他是时城的弟弟啊。」
「时城?」雷少决回忆了一下这个名字,然後恍然大悟,接着脸色一黯。
「啊,我不该说的!」梁多多一拍脑门,然後双手合十对雷少决哀求道:「你千万不要跟阿景说是我告诉你的,哦哦,你乾脆不要和她提这件事就好了!『时城』这两个字可是阿景的大忌讳,你小心踩到地雷,然後被炸得死无全屍哦……当然,那样我也会死得很惨。」
梁多多的夸张用词,令雷少决想到了那天自己被揍的情景,然後不自觉地眉角一抽。
雷少决甩去脑中浮现的小剧场,复而看向梁多多,「你已经说了,不如告诉我全部。」在梁多多反驳前,他又开口道:「你有两个选择,第一,告诉我全部,但我会替你保密;第二,不告诉我全部,那我就去问叶景心後面的事情。」他目光一沉,「选一个。」
梁多多登时觉得心口一凉。
另一边,叶景心因为屡屡分心,所以咖啡煮得格外不顺手,正在她狂躁无比的时候,小厨房的後门被敲响了,来者是她认识的一个小警员,是为了阿洋的事而来,一见他叶景心也顾不得烦躁了,开门见山的问:「阿洋的事有眉目了吗?」
小警员有些为难,「不好意思,我无能为力。」
叶景心一瞪眼,「无能为力?前几天你不是答应得好好的吗?」
小警员乾笑了下,「那时候你也没说人是被狼王府的人抓走的啊。」
叶景心想,狼王府的人怎麽了?那里的人犯了法就不用被抓吗?
小警员看出了她脸色不善,讪讪一笑,「这几年动过狼王府的人,也就只有雷律师了,我只是一个小警员,就算我们长官遇到狼王府也得头疼,所以说……」他後退了几步,「真不好意思,这个忙我没办法帮了,不过你给的菸都抽完了,我可还不了你!」
说完就一溜烟的跑出巷子了。
叶景心又惊又气,真恨不得冲出巷子,揪住那个小兔崽子好好的揍一顿!
不过她只追出去几步就停下了脚步,刻意压抑着怒气,她已不是国中时那个惹是生非的少女了,打架斗殴这种事可不能再做,气呼呼的一转身,却看到几天前才被不再打架斗殴的自己揍过一顿的雷少决,此时正站在小厨房的门口,阴晴不定的看着她。
叶景心吓了一跳,然後不悦的问:「你在偷听?」
雷少决面无表情,「阿洋是你的谁?」
叶景心蹙眉,「他是我的谁跟你有什麽关系吗?」说着她带上了後门。
雷少决走进小厨房,又问了一遍,「阿洋是你的谁?」
他雾沉沉的眼神里闪过了一抹闪电似的光亮,照得叶景心心头一慌,从他身上感觉到了莫名的不愉快,可叶景心才刚生完气,又一直对他有意见,这时候哪里肯低头?所以硬是强撑着道:「不管他是我的谁,都跟你没有关系。」她瞪过去,接着就看到雷少决面无表情的走过来,没有停下脚步的迹象,「你干嘛?你……」
她连连後退,直到背脊倚到了门板。
雷少决低头,视线将娇小的她牢牢制住,「再问一次,阿洋,是你的谁?」
叶景心伸手去推他,却像是推在一面墙上似的,「是我弟弟,弟弟!你满意了吧?神经病!」
雷少决眯眼,「弟弟?」
叶景心气急败坏,「是啊!你到底要干嘛?」
雷少决突然抓起叶景心的手,固定在墙壁上,叶景心像是猎物一样被他抓着,又羞又气,一个劲的威胁他、咒骂他,可他却都不为所动,只是直勾勾的盯着她,然後浓眉一点点的舒展,表情一点一点的缓和,但眼神却丝毫没有变得温暖起来。
过了好一会,恢复了正常的他才再度开口,声音一如既往的毫无情绪,「我来救阿洋出来。」
叶景心一愣,「什麽?」
雷少决缓缓松开禁锢她的手,「条件是,让我住到你那里去。」
◎ ◎ ◎
几年前,刚刚开了书店的叶景心和时城相遇。
那时他刚来到大城市,无依无靠,全靠叶景心养着,起初他只是来书店工作的,不久後时城开始追求叶景心,苦追一年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在他准备放弃的时候,叶景心竟奇蹟般的答应了他的要求,两人确立关系後,时城就不再工作了,整天窝在家里打游戏、看漫画,後来自己开始画漫画。
他自命不凡,帮一些小工作室画插图、画人设的案件根本就不接,觉得那种工作会侮辱自己,只是一味在家搞创作,决心画出一本惊世骇俗的漫画来惊动全球,可惜一直没有成功过,後来在叶景心的逼迫下,才不得已来书店为客人画画肖像,但还是不肯出去工作。
不久後,他的弟弟时洋来投奔他,也留在书店里工作,不过性格很桀骜不驯,总出去惹是生非。
叶景心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与时家人八字不合,在时城劈腿之後,时洋居然还惹上了黑道的人。
但叶景心一向秉持着年轻时的行事作风,非常讲义气,时洋虽然爱惹事,却在道义上没有做过对不起叶景心的事,更何况又是书店里的人,也就该是她罩着的人,所以他被抓了,叶景心不能不管,其实就算换成书店里的任何一个人,出了这种事她都不会坐视不理……然而这种种缘由,她都没有必要告诉雷少决。
他只是一个突然出现、性格不明,妄想闯入她领域里的侵犯者。
可偏偏只有这个侵犯者,才有可能救出阿洋,狼王府像是一个不现实的存在,她无论托了多少关系都无法触及,而雷少决不仅认识那里的人,还认识那个直接抓走阿洋的人,在这件事上,亲眼所见的叶景心没办法不去怀疑他。
而雷少决的那个提议……其实也不是多麽的不可接受,他只是希望住在店里,又不是楼上她的公寓里。
一个人住一楼,一个人住二楼,也不会怎样哦?
於是在叶景心一时动摇的情况下,雷少决就提着行李,搬到了书店里来。
他提着仅有的一个行李袋,被叶景心带到了书店後面的小仓库里,看着叶景心用钥匙打开布满铁锈的厚重大门,雷少决的心一下子跌落到了谷底……她居然让自己住在这里?眼前的空间虽然足足有三十坪大,却摆满了铁书柜,仓储的书籍将仓库挤得满满的,能住人的地方恐怕连五坪都不到,而那仅有的五坪,恐怕也都是灰尘。
「你让我睡这里?」
「你没有对住宿条件提出质疑的权利。」叶景心往铁书架上一靠,脸色阴郁的看着他,「对於你这样一个身分不明的危险人物,本来是连仓库都不该提供给你的,不过我是个守信的人,答应了你就一定会做到,同时,我也希望你能信守诺言。」她一擡手,从旁边的书架中抽出了几张纸来,对着雷少决一晃,「这是我拟定的合约,一式两份。」
雷少决接过了一份,却没有翻开。
叶景心看他将合约卷成筒状,「你都不看看?」
雷少决却答非所问,「为什麽为了阿洋接受一个危险人物?」
又是那种意味不明的表情,经过这几次的接触,叶景心突然发现,这个男人的性格真是多面到近乎人格分裂,沉默寡言,看似温厚,有时却又阴郁冷硬,做事不按常理,发作起来的时候,又令人无法招架,甚至感到害怕。
叶景心下意识的往後挪了几步,以便他突然发作,自己才好逃跑,「你既然选择用阿洋来当赌注,想必已经了解到他的重要性了。」
「我了解,但很好奇。」
「好奇心害死猫。」叶景心转身走上台阶,离开仓库,头也不回道:「你只要记得帮我救他。」
「我什麽时候正式开始工作?」雷少决擡头问。
「随时都可以。」叶景心轻盈的转过身来。
仓库外的巷子里阳光洒了一片,照亮了她的笑容,「搬运工是没有具体的工作时间的。」
「……」搬、运、工?
虽然知道叶景心不会轻易的收留自己,但他却没想到她会这麽对付自己。
堂堂雷家三少爷,居然沦落到住仓库、当搬运工?雷少决无语的环视了一下漆黑的仓库,再度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其实到现在为止,他都没有找到任何理由来解释自己的行为,明明自己已经身陷险境,却还有闲情逸致来纠缠一个性格糟糕的女人,如果说纠缠她能捞到什麽好处也罢了,可偏偏他还为此吃了不少苦头。
他究竟为什麽这样做?
或许人就是这样,什麽事只要有了开始就很难结束,而至於为什麽坚持下去,就连自己都不知道,雷少决收敛了思绪,感觉与其去想那些想不通的事,倒不如先把现状解决,他走到那五坪的空地上,用脚蹭了蹭灰尘,然後手一松,将行李袋扔到地上。
「砰」的一声,灰尘被震起来,飞得到处都是。
雷少决一手掩住口鼻,一手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号码拨了一半时,他又突然停下,捏着手机思忖了片刻,最终锁定萤幕,两指挟着手机轻轻的敲了敲下巴,然後又轻又缓的勾出了一个笑容。
叶景心,你以为这样就能对付得了我吗?
◎ ◎ ◎
晚上九点半,叶景心慢吞吞的走进了浴室。
晚上十点半,身上只裹了条浴巾的叶景心走出浴室,她取下包头发的毛巾,轻轻的甩了甩湿漉漉的黑发,然後侧过头,用毛巾吸乾头发上的水,硕大的白色毛巾遮挡了她的视线,叶景心赤足走在柔软的地毯上,步履轻快的走到小音响边放了张CD,然後也跟着哼起歌来……只要一想到下午雷少决在小仓库里的表情,她就忍不住心情大好。
她愉快的哼着歌转身,然後拿下了毛巾。
视野变得清晰,一个男人忽然映入了眼帘。
他坐在她的布艺小沙发上,手里把玩着她放在梳妆台上的小东西,「晚安。」
叶景心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後猛地尖叫了一声,「啊……」
她用擦头发的毛巾挡在胸前,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你怎麽上来了?」
雷少决慢条斯理的说:「门没有锁。」
叶景心猛地想起来,自己还没习惯雷少决的存在,只锁了书店的门,却忘记了锁住仓库和小厨房,为了方便自己行动,这几个地方都是相通的!她吞下继续尖叫的冲动,颤声说:「没有锁门你就可以随便来别人的房间吗?小心我告你私闯民宅,出去,快出去!」
雷少决果然乖乖的站起来,但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他将手中的东西放回到梳妆台上,然後缓步朝叶景心走来……又是这样、又是这样!叶景心连连後退,不停的恐吓他,「你不要以为我是吓你,我真的会喊人的!你这个神经病,快滚出我的房间!」背脊一凉,她果然又被逼到了墙壁上。
她真的忍不了了!
就在叶景心想要放声大叫的时候,一只大手再度捂住了她的嘴。
「唔唔唔!」
「喊谁?张妈妈吗?」
「唔……」叶景心整张脸蛋都被压得变形,一双大眼睛瞪得老大……她好像记得,那一夜,她喊过张妈妈,而雷少决就这样堵住了她的嘴,叶景心的心跳开始变得紊乱,纤长的睫毛在微微颤抖,她感受到了雷少决的眼神,然後禁不住抖得更厉害。
那是男人才有的目光。
女性的本能令一向大胆的叶景心感到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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