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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试阅] 梅贝儿《怪癖神医》(谜情主题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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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2-22 17:42:1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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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日期:2012年12月18日
【内容简介】
「男人比较欣赏穿着低胸上衣和窄裙的女人,那才叫做性感。
你全身包得密不透风,一点女人味都没有,小心嫁不出去。」
这被她救回来的奇怪男人居然敢对她出言不逊,
莫怪她手上的医书会往他脸上砸去,搞清楚,是她不想嫁人!
相处後发现他一堆「伤风败俗」的怪癖,说的话也古怪得很,
但他的医术却出奇的好,他究竟打哪儿来的啊……
除了对他的医术心折外,他的「直接」更教她心慌意乱……
为了救一条狗,他「时空旅行」穿越到听都没听过的朝代,
被一个名叫冬葵的姑娘给救了,还好心带他回医馆照顾。
这冬葵姑娘二十二岁还未嫁,在古代算是个老姑娘了,
在他看来二十二岁还很嫩呢,而且她清纯保守到不行,
他才说几句提点她穿着打扮,她就窘得朝他丢医书;
见她有心学中医,他好心脱衣让她练针灸,竟被当成登徒子。
就让他这西医好好调教她,包管她对行医、男人都有心得……
楔子
杏伦医院——
区明海看着刚脱下来,此刻挂在衣架上、象徵着骄傲和责任的白袍,今年二十七岁的他,首次感到茫然失措,不知下一步该往哪个方向走。
就在这时,身後传来细细碎碎的啜泣声,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於是转过身,用一贯玩笑的态度面对平时相处得十分融洽的护士们。
他抓了抓脑後过长的发尾,因为工作太忙,根本没空去修剪头发,不过接下来休长假,应该有时间了。
「你们不要哭了,这样我会更觉得过意不去,又不是世界末日,这一点打击我还禁得起,也相信最後一定不会有事的。」医院方面也说会让律师尽快跟病患的家属达成和解,终止法律程序,只是自己的人生从此留下一个污点罢了。
几个小护士只敢躲在这间小小的办公室内吐露心声,想到这位风趣幽默、人缘又好、对待病人很有耐性,加上祖母是美国人,隔代混血让他的五官轮廓更为英俊迷人的住院医师,受了这麽大的委屈,不禁都为他打抱不平。
「区医师明年就可以当上总住院医师了,现在却要你扛起所有的责任,真的太过分了……」
「根本就是林医师开错了刀,难道就因为他是主治医师,和院长又是姻亲,就可以把医疗疏失赖在一个住院医师头上吗?」
另一名资深护士连忙提醒说:「小声一点!这种话出去可不能乱说……」
「这个我当然知道……」
区明海故作轻松地笑着,好来掩饰内心的沈痛,因为被最信任的人所背叛,是一种难以抹灭的伤害。
「林医师是我的恩师,从当见习医师开始,这麽多年来,他一直很照顾我,不但让我有机会替他代诊,只要有手术也会要我去当助手,让我比其他同期医师拥有更多诊断、治疗和开刀经验,我真的很感激他……」也就因为这份师生情谊,让他无法大声地为自己的名誉辩护,只能保持沈默地接受医院的安排,面对往後的诉讼,以及旁人的异样眼光。
「我阿公生前常说一枝草一点露,就是要我遇到挫折不要灰心气馁,因为天无绝人之路,只要努力,自会找到出路的,所以你们不要为我担心。」他不想让一手带大自己的亲人失望了。
护士们一面哭,一面替他加油,最後还是护理长进来叫人,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办公室,去做她们的事。
见门关上,区明海才收起有些僵硬的笑脸,打开抽屉,拿了皮夹、手机和家里的钥匙,以及阿公在他考上医学系那一年所送的礼物——那是一条以相反方向交叠,形成六角形符号的大卫星坠子。据说大卫星具有不可思议的能量,是人类灵性和宇宙连结的象徵,加上又是用烟晶刻成,可以舒缓精神上的压力,将内心的负面能量转变成正面能量,这对当医师的人来说相当重要。
他将用皮绳串起的烟晶大卫星坠子挂在脖子上,就好像阿公还在身边,自己并不是真的孤单一个人。
「还是回家吧。」区明海对自己这麽说。
於是,他步出办公室,在同事们一双双怜悯、惋惜的目光下搭电梯下楼,最後踏出医院大门。
当区明海又回头仰望身後的这座白色巨塔,在月色和灯光照映之下,依旧透着一股黑暗气息,彷佛要把人给吞噬了似的。
其实他并非不想为自己的清白而战,可是孤掌难鸣,没有人会站在自己这一边而选择和医院为敌,也不会有人相信一个有名气又医术高明的主治医师会犯下那种不应该发生的医疗疏失。
区明海想到这一路走来,不管师长还是身边的朋友,个个都夸他具有极高的天分,是个天才,一定可以比其他人更快当上心脏外科主治医师,前途不可限量,或许就是太顺利了,怎麽也想不到会有这一天,他的人生从此由彩色变成黑白。
「呵呵……」真是讽刺!
他一步一步地往住处的方向走去,当初为了节省往返的交通时间,还特地在医院附近租了小套房,步行只要十分钟,现在这段路却变得格外漫长。
「先打个电话给筱慧好了……」想到目前交往的女友老是跟他抱怨,现在终於有时间出去约会了。
嘟嘟嘟……
连响了十几声,对方总算接听了。
「明海,我爸和我妈要我们分手,他们说你不配当个医师,以後不要再打电话给我了……再见。」不等他开口就挂断电话了。
区明海先是呆愣在路边,然後笑了,那笑声带着苦闷和嘲讽,心想这世上还有比这个更悲惨的吗?先是成了医院的代罪羔羊,接着又被女友甩了,现在的他真的是一无所有。
区明海仰头看着比平日还要大还要圆的月亮,才想到今晚是月球最接近地球的一天,也就是所谓的「超级月亮」,网路上还传闻会有天灾人祸发生,不过被专家斥为无稽之谈。
「我的运气已经够衰了,应该不会再遇上更倒楣的事了才对。」他不禁这麽自我安慰。
他又突然想到晚上还没吃饭,正打算到前面的便利商店买个便当回去,就在这时,只见一只小狗不知从哪里窜出来,冲到马路上去,不禁想起从小养大的「捣灰」,在念初三那年,因为一时大意,没有牵好狗绳,亲眼看着牠被车撞死……他真的不想再看到同样的不幸发生。
这个念头才生起,区明海的双脚马上有了动作,往前狂奔而去,他的目光也在同时瞥见垂挂在锁骨上的烟晶大卫星在月光下,正闪烁着诡异的光芒,原以为只是光线反射,他并没有多想。
当区明海奔上前抱住那只小狗,一辆疾驶而来的货车猛按着喇叭,就算踩煞车也来不及了,他的双眼被车灯给闪得睁不开来,只能将它们闭紧,等待肉体遭到撞击所传来的剧痛……
第一章
好痛!
区明海是被痛醒的,意识也因此恢复了些,眼皮却怎麽也睁不开来,只能感觉到自己躺在地上,他想自己应该是被车子撞飞了出去,不过他的呼吸还算顺畅,只是头部有些晕眩,手脚也不听使唤,可能有脑出血的状况,还是暂时不要尝试移动。
不过他的人生还真是有够悲惨,老天爷嫌他不够惨,居然为了救狗而被撞成重伤……对了!那只狗没事吧?
「……寒璟,有人昏倒了!」一个大概四十左右的女人惊奇地嚷道。
接着,一个听不出年纪的低沈男嗓低声喝斥。「明月,你能否不要这麽喜欢多管闲事?」
「可是他倒在这儿,根本不会有人发现,你快点把他『变』到人多的地方,反正对你来说只是举手之劳……」
是要「变」什麽呢?这位大姊,应该先帮我叫救护车才对。区明海忍不住在心里犯嘀咕。
「我为何要救他?」
女人的嗓音带了些调侃。「难道你打算袖手旁观?」经过这麽多年的「调教」,知道他只是嘴巴毒,个性又别扭,不是真的狠心。
「哼!」
「不过这个男人身上穿的衣服……」让她觉得眼熟,又有亲切感。
「一个女人家这麽盯着男人看,成何体统?」男性嗓音充满不悦和醋意。
正打算凑近一点看个仔细的女人被拉开。「平常保养眼睛的机会不多,当然要乘机多看几眼了……」
这位大姊,拜托你先帮我叫救护车,要看再慢慢看……
男人已经习惯她大胆的言论,还是很不是滋味。「看我就够了,走!」
「你先把他『变』走……」
而区明海的意识不知何时散去,再也听不见他们的对话。
过了约莫一刻……
「大姑娘,这里躺了一个人……」一个男童嗓音嚷道。
纪冬葵连忙蹲下身来,先探了下对方的鼻息,又把了下脉。「去找两个人过来帮忙,先把他带回去再说……」
当区明海的意识再度回笼,半梦半醒之间,鼻端嗅到了熟悉的中药味,不禁回到读大二之前,那时阿公还在世、家里的中药行还开着的记忆当中,胸口不由得溢满温暖和怀念。
「阿公……」他启唇喃道。
由於两岁那一年,父母在意外中双双过世,便由阿公和阿嬷带大,想不到过不到两年,阿嬷也跟着走了,从此祖孙俩相依为命,对区明海来说,阿公等於是他的爸爸,也是他决定学医的启蒙老师,是生命当中最重要的亲人。
待区明海掀开眼帘,视线从模糊不清,到逐渐对焦,原以为第一眼看到的会是病房的白色天花板,想不到却是用结实的木头所做、用来支撑屋顶结构的若干房梁,这通常只有老式建筑物才会有的。
「这里是……」区明海注意到自己身处在一间坪数大约三、四坪左右的房间内,光线从窗棂透了进来,可以看见屋内有木头制的桌椅,而他则平躺在一张简陋的木板床上,身上盖了条被子。
他先是一脸困惑,接着想起被车撞到之後,曾经醒来过一次,听到一对好像夫妻或情侣的男女对话声,虽然不太记得内容了,不过可以确定他们不会见死不救,或许就是那两人救了自己。
接下来,他又试着转动头部,不禁吁了口气,庆幸没有伤到颈椎,头晕的状况也消失了,接着发现四肢不但有知觉,还可以移动,并没有想像中那麽严重,已经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区明海皱了下眉头,慢慢地坐起身来,伸手抚向额头,原来那里肿了一个包,还有胸口和手肘也有不少瘀青和擦伤,直到这一刻他才注意到穿在身上的衣物既古怪又眼熟,因为这身衣服只有在古装剧、或是路边的野台戏里见过,是普通老百姓所穿的深蓝色交领短褐,下身则是一条低裆的同色裤子,裤管还有绑腿,而这样的穿着打扮实在不太有机会出现在现代生活当中。
「不只是房子,连衣服都这麽有古早味……」他失笑地喃道。
就在这时,布帘被揭开一角,一名约莫十岁的男童端着药碗走了进来,身上同样穿着短褐,脚上也是一双粗麻布缝制的小鞋,头上梳着「总角」,也就是古代童子的发型。
「公子醒来了,真是太好了。」男童高兴地说。
「呃……」公子?他愣愣地看着男童走近。
「公子昨天昏倒在河神庙前,刚好咱们家大姑娘经过,就命人把公子带回家来医治……」男童用稚气的嗓音向他说明始末。「幸好只有几处皮肉伤,休养个两天就会没事了。」
「河神庙?大姑娘?」他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
这是在演哪一出戏?还是在作梦?
「公子先把这碗汤药给喝了,才能早点恢复元气。」男童不只将药碗递上,还附上两片仙楂饼。
区明海怔怔地接过来,心不在焉地喝着,由於脑子一下子转不过来,所以也忘了问是什麽药。
「你是……」
「我叫八角。」男童有张黝黑憨傻的脸蛋。
「好,八角,请问这里是什麽地方?」他突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这儿是丁家,是咱们大姑娘母亲的娘家……」
「我的意思是这里的地名。」
「这儿是彰县……」
他以为小孩子说错了。「你是说彰化?」怎麽会跑到这麽远的地方来了?
「不是,是彰县。」八角纠正地说。
「彰县?」区明海一脸困惑。「从来没听过。」
八角接过喝完的空碗,好奇地打听。「请问公子为何晕倒在河神庙前?又是打哪儿来的?家住何处?」
「唉!此事说来话长……不对!我干麽跟着演起古装了。」他用手指揉着太阳穴,好让脑子清醒些。「八角,你说这里是彰县,那离台北有多远?」
「台北?」
区明海换个方式问道:「不然要去哪里搭车?」
「搭车?」
见八角一问三不知,以为是他年纪太小的缘故,区明海决定找个大人来问。「这里还有其他人在吗?」
不待八角回答,帘外响起一个刻意放轻的女子嗓音。
「八角,病人醒了吗?」
「是咱们大姑娘来了……」八角连忙走向帘子,揭起一角,对着外头的人说:「那位公子已经醒了。」
就在区明海思索眼前的诡异状况之际,一抹纤瘦窈窕的身影就这麽跨进门槛,他不由得张大嘴巴,瞪着眼前大约二十一、二岁的女人,她长得白白净净,手上还捧着两本书,看来应该在念大学,虽然不算美女,但也是个清秀佳人,不过身上却穿了一套浅紫色襦裙,不只是衣服,就连头都梳成古代女子的发型,这一切已经超过自己的想像。
难道住在这屋子里的人都有COSPLAY的兴趣,连在家里都喜欢作这副打扮?虽然他尊重个人嗜好,不过太过沈迷於网路世界或角色扮演,只是在逃避现实,也算是一种病态。
「是你救了我?」还以为是最先发现自己的那一对男女。
冬葵看着坐在床沿的病人,年纪约莫二十七、八,有一张俊美的容貌,两道浓长的双眉、深凹的眼窝、纤长漆黑的睫毛,眼珠的色泽也和一般人不同,介於蓝与黑之间,再衬着一管挺直的鼻梁,由於五官轮廓不似我朝男子,相当少见,敢情是个异族人,因为除去原本穿在身上的怪异服饰,他连头发也削短了,长度只到肩膀上,没有束髻戴冠,这也就说得通了。
「是,不知公子还有哪儿不舒服?」她一面端详一面问。
他摇了摇头。「没有……你每天都是这样穿吗?」
「这样穿有何不对?」冬葵攒起秀眉问。
区明海不禁失笑。「我的意思是会不会做事不方便?」
「不方便?」
听她跟八角一样不断重复自己的话,区明海真的有些哭笑不得。
「虽然你的外型长相真的很适合这种古装扮相,不过男人还是比较欣赏穿着低胸上衣和窄裙的女人,要不然就是件贴身牛仔裤,可以把下半身的曲线展露出来,那才叫做性感。」
「公子这话……是什麽意思?」冬葵听得一头雾水。
他轻笑一声,因为平常他就是这样跟护士们嘻嘻哈哈,不是故意要吃豆腐,而是为了纾解大家在工作上的压力,要是都板着脸孔,可没几个人能撑得住。
「就是全身上下像这样包得密不透风,一点女人味都没有,小心嫁不出去……」他话还没说完,就见原本捧在她手上的两本医书已经往自己脸上砸过来,不由得痛得跳起来。
「你……实在太无礼了!」冬葵横眉竖目地娇斥。
「我什麽地方无礼了?」他揉着被坚硬书角打疼的眉心,以为这个女人外表端雅秀气,想不到脾气这麽凶悍。
「就算本姑娘至今未嫁,也绝不是因为没人要……」冬葵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还有姑娘家都是作这种打扮,又是哪里碍着公子了?」
区明海愣了一下。「你说姑娘家都是这麽穿?」
「没错!」
他脑中闪过一个相当荒谬的想法。「现在是几年?」
「东誉十八年……就算公子是异族人也应该知晓才对。」她纳闷地回道。
听起来好像很不妙!区明海抱着脑袋,努力回想各朝历史的年号,根本找不到答案。「东誉……十八年……你确定现在不是西元二○一二年?」
冬葵有些懊悔用医书来丢他,赶紧拾了起来,很珍惜地拍去沾在上头的灰尘。
「西元?那又是什麽?」听对方的口音腔调也像异族人,难怪言语如此放肆,若真是如此,也是无可厚非,自己可是心胸宽阔,就大人大量地原谅他吧。
「不会吧?你真的没有骗我?」他俊脸泛白,跌坐回木板床上。
虽然这个男人口气轻浮,不过她既然想当一名医者,就得放下成见,以病人的身体状况为优先。冬葵很努力地调整自己的心态。
「我为何要骗公子?公子要不要躺下来休息一会儿?」她关心地问。
「难道我跟南方仁一样,穿到古代来了?」区明海立刻联想到了「仁医」的剧情,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可是至少他是穿到一百多年前的明治维新,我却是来到历史上不曾出现过的朝代……」
「公子?」
区明海呐呐地说:「这真的太不科学了……」「时空旅行」也只限於理论,以及小说、电影当中,到现在还无法真正办到,如今真的发生了,再怎麽冷静的人也会六神无主。
打从医院强迫他扛起医疗疏失,接着女友根本不相信他的为人,认为那桩医疗疏失真是他的错,要求分手,最後为了救狗而穿越到一个不知名的朝代,区明海简直是欲哭无泪。
「公子没事吧?」冬葵表情担忧地问道。
他乾笑几声。「没事……还能有什麽事……」这下该怎麽办?是老天爷在整他,还是真的超级月亮在作祟?
「公子别想太多,还是先把身上的伤养好。」冬葵安抚两句。
「谢谢。」区明海失魂落魄地回道。
她颔了下螓首。「那我先出去了。」
没有留意到冬葵是何时离去,他坐在床沿,难掩沮丧地抹了把脸,想到万一再也回不去原本的世界,又该怎麽办才好。
待冬葵掀了帘子出来,觑见贴身丫鬟正好从房门前经过,连忙扬声唤道:「小菊,你过来一下……」
「是,大姑娘有何吩咐?」梳着双鬟髻的丫鬟停下脚步,听候主子差遣。
她跨出门槛。「就快正午了,你去厨房准备几样饭菜,送进去给病人吃,好让他尽快恢复体力。」
毕竟这儿是过世母亲的娘家,而自己只不过是来探望身子不适的外祖母,也不便让个外人继续留下来,庆幸那位公子的伤势没有大碍,在她返回京城之前便可痊癒了。
小菊按捺不住地问:「大姑娘可曾问他是打哪儿来的?叫什麽名字?」
「没有……」冬葵只管救人,对方的身分不重要。「对了!那位公子的衣物洗好之後,记得还给人家。」
「是。」小菊福了个身说。
一天过去了,吃过中饭,区明海决定看看这个叫「彰县」的地方,就算真的穿越了,也要眼见为凭。
由於麻布鞋的尺寸不太合,他只好打着赤脚走出房门,一时分不出东南西北,只好凭着直觉,沿着长廊往另一头走,所见到的一草一木、一景一物,甚至皮肤都可以感受到阳光的热度,脚底更是踩在石子地上,扎得有些疼,也幸好不是深宅大院,很快地便找到了扇通往外头的偏门。
区明海先用力吸了口气,拉开门闩,开门出去,只见外头人来人往,还不时有驴车,甚至是两轮的牛车经过,感觉比回到三、四十年代还要久远,这只有在拍戏片场才会看到的场景,而这些都不是梦,是真实的,因为他可以接收到过往路人所投来的探究、奇异的目光,确定自己是存在这个空间,所有的人都看得到他。
自己真的跟南方仁一样穿越了。
他两手抱头,很想大叫。
「不行……我要冷静……」他口中不住地低喃。「这里是原本的世界没有出现过的朝代,那麽应该可以用平行世界来解释,问题在於我完全不清楚它的历史背景,大概不必像南方仁,担心会改变原本的轨道,不过就算改变了也不能怪我……」
话才说着,区明海深深叹了口气。「现在该烦恼的是要怎麽回去,我可不想一辈子待在这个地方。」
於是,他又转身走进偏门,将门闩重新拉上。
待区明海循着原路往回走,就见个大概十三岁左右,同样穿着襦裙的小姑娘迎面走来,不禁叹了口气,他现在宁可这些人只是在玩角色扮演的游戏,而不是身处另一个时空。
「公子怎麽没穿鞋?是八角忘了拿鞋给你吗?」小菊关切地问。
「你是……」
她连忙福了个身。「我叫小菊,是伺候大姑娘的丫鬟,到现在还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我姓区,名叫明海。」
小菊又福了下身。「原来是区公子。」
「不用这麽客气……咦?那好像是我的东西?」见到小菊捧在手上的衣物,还有烟晶大卫星坠子,连忙伸手接过去。「只有这些吗?」
「是,咱们发现区公子昏倒在河神庙前时,脚上连鞋子都没穿,到处也都找不到。」小菊也很纳闷。
「原来是这样……」因为他穿的是凉鞋,当时又为了救狗,多半是掉了。「还有手机、钥匙和皮夹也不见了……不过就算带来这里也无法使用……」
「区公子穿在身上的这些衣裤和质料,我从来没见过,听大姑娘说因为异族人的打扮跟咱们不同,是不是真的?」她一脸好奇地打量眼前的男子,有很多问题想要知道。「不知区公子是哪一族人?又是住在哪儿?怎麽会昏倒在河神庙前?头发为何这麽短,你们那儿的男人不束发戴冠的吗?」
区明海实在不知该怎麽解释,只好想办法转移话题。「我住在很远的地方……对了!你们大姑娘叫什麽名字?」
「咱们家大姑娘姓纪,至於闺名就不便告知了。」
他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记得古代女子的闺名是一种私有财产,是她的家人和丈夫所有,当然不能随便告诉男人。「那位大姑娘的家里是做什麽的?」
小菊一脸与有荣焉地说:「我家老爷曾经是位太医,後来经过皇上恩准,在京城里开了间医馆,专门为百姓治病,就连王公大臣也经常派人来抓药,咱们大姑娘从小就跟在老爷身边学习,多少也懂一些医理。」
「原来家里是开医馆的,也算是同行……」区明海想到古代的医馆可以抓药也能看病,不过他的阿公只能算是药师,不是中医师。
「区公子的意思是……」
区明海摸了摸额头上的肿包。「没什麽,你们家大姑娘在吗?」
「因为大姑娘打算後天启程回京城,所以这两天都在老夫人的房里陪她,区公子找咱们大姑娘有事吗?」小菊如实地回道。
闻言,他怔了一下。「你们……要回京城去了?」这才想到他们既然不是住在彰县,那麽自己也没有理由再待下去,可是他根本无家可归,该不会真的要流落街头当游民。
「区公子?」小菊见他像受了很大的打击,不免有些担心。
「让我好好想一想……」说着,区明海便走回房里去了。
当他在床沿坐下,心情真的糟到极点,想到自己身上没有钱,不过就算有钱也不能用,更没有朋友可以投靠,等於是进退不得。
他自认不是悲观的人,可是这阵子遇到的一连串事件,让区明海备感挫折,很难马上振作起来。
「谁来告诉我该怎麽办?」他捧着脑袋,大声吼道。
这个叫声把刚要跨进房门的八角给吓了一大跳。「公子怎麽了?」
他轻扯嘴角。「没什麽,我只是想发泄一下……」
八角端了点心进房。「刚刚听小菊姊说,公子原来姓区。」
「嗯……」区明海无精打彩地回道。
「区公子哪儿不舒服吧?」
随後进房的冬葵正好听到这里,出声问道:「怎麽了?」
区明海见她终於出现,像是遇到了救星,虽然这麽想有些窝囊,可是在这个世界里头,也只能依赖这位「大姑娘」了。
「没什麽,只是心情不好……」
闻言,冬葵思索一下,想着是否要开个益气安神的药方子给他喝下。「伤口还会疼吗?」
「不疼,不过胸口闷,快无法呼吸了……」
冬葵秀颜一整。「这麽严重?你先坐下来,让我看看……」打算先把个脉,试着找出病因来。
听她这麽说,区明海也没想太多,很自然地就摊开上半身的衣服,露出晒成小麦色的结实胸膛,还有四块肌,好让听诊器辨识胸膜和心肺的声音。
「你……」冬葵没想到他会当着自己的面袒露上身,脸蛋倏地一红,高举手上的医书,作势要砸向他。「无耻!」
区明海马上两手交叉在身前,做出保护阻挡的动作。「你不要动不动就用书丢我……我又是哪里无耻了?」
她终究还是心疼医书,没有真的付诸行动。「我没要你脱衣服!」
「不然你怎麽帮我看病?」他可是拒绝暴力。
「当然是把脉了。」冬葵胀红脸蛋,背过身去,不敢多看一眼。
区明海愣了愣,然後就像个泄了气的皮球,跌坐在床沿上。「我都忘了……」这里没有西医,自然没有听诊器。
「快把衣服穿上!」她娇喝。
「穿上就穿上……」他有些理亏地套上袖子。
「我还是帮公子把个脉吧。」冬葵确定他穿好了才回头。
「不用了,我只是还无法接受现实,加上最近压力太大,才会导致自律神经失调,等适应过来就没事了……」见她一脸纳罕,区明海沈吟了下。「依中医的观点,就是悲则气消、忧则气郁、惊则气乱、思则气结的毛病。」
「公子是个大夫?」冬葵诧异地瞠大秀眸。
「不是……」他直觉地否认。
自己还算是个医师吗?
想起那天晚上,病人引起术後的并发症,虽然这是常有的事,可是追根究柢,还是林医师太过武断,不曾仔细凝听病人的声音,也在手术当中拒绝采纳自己的意见,又在开刀过程当中犯下不该有的疏失,可能是近来和他的妻子吵着要离婚的事有关,才会因而分心,尽管区明海在那个当下努力抢救,还是回天乏术。
即便错不在他,病人还是在自己手中死去,如果能够坚持到底,打从一开始就说服林医师不要动刀的话,也许病人不会那麽快就过世了。
区明海一时之间也找不回往日的冲劲和自信,甚至开始产生自我怀疑,不确定还能不能继续行医救人。
「……只是曾听一位大夫这麽说过。」他乾笑地说。
「原来如此。」她算是接受这个说词。
「大姑娘对习医似乎很感兴趣?」区明海一面问,一面打量眼前这位外型秀雅纤细、脾气却不怎麽好的女人,虽然不是他的菜,但毕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至少可以做个朋友。
「难道公子也认为女子不适合行医这条路?」冬葵敏感地反问。
打从懂事开始,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将来能够继承父业,成为当朝第一个女大夫,可惜没有人赞成,还纷纷劝她打退堂鼓,现在听到区明海这麽问,在口气上也就变得尖锐起来。
「当然不是了,谁说这世上只有男人才能当医……当大夫,女人的头脑和能力可是完全不输给男人……」以一个现代人来说,女医师并不稀奇,而且医术也不差,因为重点不在於性别,而是在於用不用心。「别人究竟怎麽看待是他们的事,问题在於你能不能坚持自己的理念。」
冬葵不禁愣住了。
这是头一次有人支持自己的想法,也直到此刻,她才用正眼看待面前这位五官俊挺出色,说起话来却带了些轻佻、不太正经的异族男子,若是其他人也能这麽想该有多好。
「不过……」
「不过什麽?」她有些紧张。
「不过你连男人的身体都不敢看,甚至去触碰,那麽要怎麽学针灸、接骨、放血,还有其他的呢?」区明海一针见血地问。
「我……」她顿时语塞了。
区明海斜睐一眼。「难道以後你就只看女病人,对男的病患就见死不救了?这样算是个好大夫吗?」对医师来说,病患是不分种族敌我贵贱的。
「可是……总不能随便找个男人练习……」冬葵也明白他说得很有道理,不过在观念上却很难克服。
他佯叹一声。「看在你救了我的情分上,我就牺牲色相,当你的练习对象,让你慢慢习惯……」话才说着,两手又用力扯开交领衣襟,慷慨就义地说:「来吧!尽管在我身上扎针!」
「你……下流!」她举高手上的医书娇喝。
「什麽下流?我只是想要报恩……」区明海忙不迭地举起双手,很怕书又扔到自己脸上。
冬葵已经气急败坏地走了。
「你们大姑娘的反应也太强烈了……」区明海不禁偏头问着站在一旁捂嘴偷笑的八角。「牺牲的人可是我,万一扎错针,说不定会死掉。」
八角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笑,板起犹带稚气的脸孔。「不过这事若是传了出去,可是有损大姑娘的闺誉。」
「要顾及闺誉,就不要当大夫。」他轻哼地说。
「可是咱们大姑娘真的想跟老爷一样,当个济世救人的好大夫,偏偏太医署又因为她是女儿身,不肯让她进去,只好留在医馆里帮忙,闲时便看着那些医书,直到今日都不肯嫁人……」八角小小年纪,也学大人唉声叹气。「每回有媒婆上门,就算对方的家世再好,她还是拒绝,咱们也只能乾着急。」
区明海一脸疑惑地问:「她到底多大了?」
「大姑娘今年已经二十二。」八角犹豫了下还是说出来。
「二十二?」区明海心想顶多大学毕业,哪有多老,不过在古代的话应该可以归类为大龄剩女了。
以为区明海也认为岁数太大,八角连忙为主子说话。「因为女子一旦嫁人,就得相夫教子,岂能镇日埋首在医书当中,甚至从早到晚忙着照顾病患,更别说让她进太医署念书了,所以咱们大姑娘才会开出条件,除非有男子愿意接受,否则这辈子都不嫁人,可不是真的没有人上门提亲的。」
他不禁自言自语地说:「这麽说也没错,我记得古代的女孩子都是十五、六岁就要出嫁,如果太晚婚,还会被取笑,确实是很麻烦……」
「区公子说什麽?」
「呃,我说肚子有点饿了。」区明海决定换一个话题,毕竟这些都与他无关,他要烦恼的是怎麽回去。
八角指了下摆放在桌上的点心。「这是彰县有名的糕饼,区公子可以嚐嚐看,要是不够,我偷偷去厨房帮你拿。」
「谢谢。」他举起手掌,轻拍了下八角的头,面对医院里的小病人,都习惯用这种方式来帮对方打气,或表示友善。
一时之间,八角有些难为情。「那我出去了。」
「好。」待八角一走,区明海才收起原本的嘻皮笑脸,换上苦恼的表情,思考着接下来的路该怎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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