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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试阅] 春野樱《继妻如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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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21-2-3 18:17:32 |阅读模式 打印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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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日期:2021年02月08日

【内容简介】

洞房花烛夜,她走肾不走心,
偏偏他宠妻如宝,教她想与他心心相印……

寸延龄几乎要怀疑自己娶到一个假的宋三小姐,
传说她热爱招蜂引蝶,娇气无比,
传说她喜欢白面书生,根本不想嫁给他这个壮汉当继室,
可瞧瞧她天天替他打理外表,把大宅改造得雅致,
还为了帮助家境困难犯下偷窃罪行的护卫跟他爹据理力争,
更提出各种保障矿工权益的想法,替他们争取福利……
啧啧啧,无论她是什么来历,他都觉得自己捡到宝了!
只是娘子什么都好,唯独眼睛有点瞎,
有人对她下毒她不知道,结果病得昏倒;
他觉得她的伙计来历可疑,她老说他吃醋,
结果人家真的受到指使要杀她,幸亏他及时赶到……
唉,算啦,揪歹徒这点小事他来就好,他不会让任何人伤了她!


  楔子 梦境一场

  她灰头土脸地冲出了火场,怀中紧紧抱着刚过世的父亲生前最喜欢的一幅挂轴。

  已经逃出火场的母亲跟姊姊见她出来,脸上惊慌焦急的眼泪未乾,便顶着恍若隔世的欣喜笑容拥抱了她。

  「你到底在干么?为什么又往回跑?你知道妈妈快被你吓昏了吗?」姊姊瑞华一副想掐死她的表情,但却将她抱得紧紧地。

  「妈妈……」她的母亲噙着泪,声音微微颤抖地说,「妈妈只有你们了,不能再失去……」

  「妈,对不起……」她知道父亲的死对母亲来说是多大的打击,能理解母亲此时的心情,「我是为了回去拿这个……」

  看见她护在怀里的是那幅丈夫及父亲生前最珍爱的逸品,母亲跟姊姊都破涕为笑了。

  呃,她在作梦吗?她怎么会梦见这么久以前的事情?

  突然,彷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她往下拖,瞬间便掉进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她的颈子感到束缚,眼前昏黑,她感到痛苦,脑海之中出现可怕的景象……

  她奋力地想挣扎,想从这可怕的梦魇中醒来,可她的身体好麻、好麻,想发出声音,咽喉却好痛,像是有一块重物压在喉咙上。

  那窒息感令她恐慌,而恐慌则激发了她的求生意志。

  她本来想死的,但……她现在想活。

  「呃……呃……」终于,她听见自己发出声音。

  醒来!

  突然,她听见一个有点熟悉的声音对她说。

  她睁开眼睛,整个人从冰冷的泥地里弹了起来,她用力的喘了一口气,下意识地摸自己的喉咙。

  刚才那是什么恶梦?有个戴着黑色头套、看不见长相的男人想侵犯她,她奋力抵抗,然后那男人便紧紧地掐住她的颈子……

  不,不对啊!

  她记得自己走错了山径,失足摔落,可这儿黑漆抹乌,只有远处一轮光圈,像是隧道。她应该跌落在山林之中,怎会是在隧道里?

  此时,她的脑海里咻咻地窜过好多熟悉却又不属于她的记忆,那些记忆清晰真实得教她心跳加速。

  她强忍着身体的疼痛,起身往那光亮处走去。

  一出洞口,她赫然发现这不是隧道,而是废弃坑道,再低头看着自己一身装束,懵了。

  「Shit!」她忍不住咒骂一声。

  第一章 才穿越就要成亲

  她自幼受的教养让她从不骂出不雅字眼,就算遇到再可恶的人,遇上再糟糕的事,她都不曾失控过,可这次她骂了。

  她如何不失控呢?任何人碰上穿越这种事,都会是同样的反应吧?

  坐在这张锦榻上,看着正在张罗着她的吃食的丫鬟蓉花,她不自觉地倒抽了一口气。

  她是三十八岁的郑瑞安,也是十六岁的宋得曦。三十八岁的她失足摔下山,穿越在被人掳至废弃矿坑侵害,却因反抗遭到勒毙的宋得曦身上。

  三十八岁的她刚历经了母丧及失婚,万念俱灰,无所依恋。她本来是打算到山里寻短的,没想到竟被一位在山里修行的比丘尼撞见。

  比丘尼年约四十出头,容貌端庄,慈眉善目,见她在树上打了绳结,只是笑笑地对她说:「孩子,我们聊聊。」

  比丘尼看起来不过大她一点,却叫她「孩子」,这本来是荒谬的,但不知为何,她却打从心里接受了这样的称呼。

  她想,应该是比丘尼的样貌神似她父亲最珍贵的挂轴上的无名仕女吧!

  她父亲是位高中国文老师,教职生涯之中资助了不少清贫学生,而那幅挂轴是一位受他帮助之后出人头地、扬眉吐气的学生张先生所赠。

  挂轴是张先生到北京出差时在古董店买的,时代背景不详,画中仕女为谁也不可考,但据当时正寻思着要送份教师节礼物给她父亲的张先生说,自己莫名地被画中仕女吸引,脑中彷佛有声音要他将她带走。

  这事,当初张先生讲起时,他们都觉得他像在讲聊斋故事,不以为意。

  一辈子勤俭朴实,从未拥有过贵重物品的父亲非常珍惜这幅挂轴,尽管有好事者总说那只是北京胡同里诓人的假货,他也不以为意。

  总之她跟比丘尼聊起自己的遭遇,云淡风轻却又钜细靡遗。

  母亲怀她的时候已经四十岁,她跟唯一的姊姊相差十二岁,四十八岁才又迎来第二个孩子的父亲相当疼爱她。

  可在她高三那年,疼爱她的父亲过世了。父亲过世不久,家中惨遭祝融。

  幸运的是,公寓虽然烧了,但因为父亲有保险理赔及退休金,再加上从前共事的同事及受他帮助过的学生帮忙,她们母女三人的日子还过得下去。

  她大学念的是商贸,然而由于她对珠宝设计相当有兴趣,便平时打工赚钱以学习珠宝设计,大学毕业后,在老师引荐下便进入知名的珠宝公司上班,从小职员爬到了采购部经理的位置,负责采购及品牌代理。

  那年,她才三十岁。

  三十二岁的生日那天,经由客户介绍认识她的前夫——周传玺。

  他是上市生技公司的小开,身形高瘦,长相斯文,谈吐优雅,饶富品味,还出国留过学,完全是她喜欢的样子。

  不只她及母亲姊姊喜欢他,他的父母对她的学经历亦相当满意,因此不到一年时间,他们便结婚了。

  对于一个普通教师家庭长大的孩子,这样的婚姻算是风光的。

  每当看见在亲朋好友对母亲说「哎呀,你家瑞安真是嫁了个好人家,郑老师在天之灵也可安心了」诸如此类的话,母亲脸上及眼底那藏不住的喜色时,她便更加确定自己的抉择是对的,是足以报答父母恩情的。

  也是因为这样,当她被打落十八层地狱时,为了不让母亲失望伤心,甚至为了不让母亲「蒙羞」,她选择报喜不报忧,选择强颜欢笑。

  婚后在公婆要求下,她辞去喜欢的工作,专心做周家的媳妇,以及做生育的准备。

  教师家庭长大的她,和婆家人格格不入,为了融入婆家、为了成为称职的媳妇,她承受了极大的压力。

  许是因为压力过大,结婚两年的她未能怀上孩子,于是在婆家的要求下,中西医并进,就为了让肚皮有点动静。

  她像是尝百草的神农,不管婆婆得到什么莫名其妙的偏方,她都要吞下去。

  她也像是个针包,为了排卵受孕,不断地打针吃药。

  她跟丈夫的床笫之事,再也跟爱或激情无关,全是为了孕育下一代。

  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一次又一次的身心受创,她得了忧郁症,但冲击接踵而至,先是母亲过世,不久婆家向她摊牌,说是周传玺的秘书已为他生下一个儿子,希望她签下离婚协议书。

  她签了,什么都不要地离开了周家。

  双亲都不在了,她再也不必担心让谁伤心让谁失望,她只求一个解脱。

  「昨日死,今日生。」比丘尼耐心地听完她的故事,脸上始终带着恬淡沉静的微笑,「人生于世,所有好的坏的,皆非偶然,而是因果。既然你选择结束,那从现在这一刻起,便是全新的开始,全新的生命。你要过不一样的人生,做不一样的选择跟决定,你要断开过往,舍弃执念,离开苦痛,当个全新的人。给自己一个改变的机会,或许你就会看见不同的人生风景。」

  这些话明明是那些心灵鸡汤般的老生常谈,她过去听得多也看得多了。可不知道为什么,比丘尼的话,她却听进去了。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就在决定给自己机会的时候,却在下山的途中发生致命的意外。

  人生于世,所有好的坏的,皆非偶然,而是因果。

  若真如此,那么她重生在十六岁的宋得曦身上,也是因果吗?是什么样的因果呢?

  「庆小姐……」就在她想得出神时,蓉花出声了。

  她回过神,便看见二姊姊宋得庆走了进来。

  宋得庆年二十一,是宋家长子宋觅的二女儿。宋觅的长女宋得安多年前嫁给岳阳最大矿主寸铁山之子寸延龄,可却在怀胎七月时染疾,一尸两命,当时,宋得庆刚嫁往南方珠宝商周家不久。

  不料,几个月后,宋得庆的丈夫也因不明疾患过世,周家人以她克夫不祥的罪名,将她送回娘家。

  这位二姊姊跟宋得曦年龄较近,过往是能说上话的,尤其是在寸铁山向宋家提亲,欲迎娶十六岁的她为寸延龄的第二任妻子后,姊妹俩走得更亲近了些。

  原主青春正茂,容貌端丽姣好,身形婀娜多姿,受众多男子所瞩目,难免心高气傲,她向往像安山府那样繁华富丽的大城,也欣赏那些懂得吟诗作对的风雅男子,这岳阳城里只懂得开山采矿的那些粗莽男人岂入得了她的眼?

  可无论她对翩翩美男子有再多的想像及渴望,也无法为自己的人生做主。

  她得嫁给年长自己十岁,先前还喊他一声姊夫的寸延龄,而他,压根儿就不是她心里的良配。

  「妹妹,你没事吧?」宋得庆一脸担忧地走了过来。

  蓉花机灵地移来一张绣墩搁在床边,宋得庆坐下,立刻就抓起了宋得曦的手,「我听说你醒了,就赶紧过来探望你了。」

  宋家兄弟俩的宅子紧邻着,中间隔着一道墙,有门相通。两家人来来去去,方便得很。

  「谢谢二姊姊关心,我没事了。」

  「你……」宋得庆秀眉一蹙,像是要说什么又突然打住,转而说:「蓉花,给我沏壶热茶来。」

  「是。」蓉花答应一声,转身便走了出去。

  得曦看着,觉得她好像是刻意支开蓉花。

  转过脸来,宋得庆怜悯地注视着她,「妹妹,遇到那种事,你一定吓坏了吧?」

  那种事?她想宋得庆指的是她被掳走的事吧?

  她被掳走并丢弃的那个废弃矿坑就在宋家宅院后面不到三里路的地方,通往矿坑的路是条黄土路,两边杂草丛生,罕有人至,却是他们宋家孩子们幼时玩耍的地方。

  话说回来,掳走她的人为何知道那个矿坑呢?是宋家的人,还是熟识的人?

  回想起这件事,还真让得曦不安,不知此人是临时起意或是预谋犯案,若是预谋犯案,那便是具有针对性,也就是说……她仍有危险!

  那天原主是收到尤管事的儿子尤松涛约她见面的纸条,才会往那条路上去的。

  尤松涛虽是管事之子,却因为天资聪颖,跟在少爷身边伺候书读得不错,尤管事求了恩典,把他脱离奴籍,生得又十分俊俏,完全是原主喜好的类型。

  两人是郎有情妹有意,但碍着身分,却是发乎情、止乎礼,从来不曾做过什么逾矩之事,在她与寸延龄的婚事底定后,尤松涛更是刻意地回避她,以免触景伤情。

  这样的人,会在这时候行凶吗?

  还是说尤松涛忍受不了了,想在原主出嫁并成为别的男人的所属物之前占有她?却因为她奋力抵抗,担心事迹败露,才会一时失手勒毙她?

  可在原主的记忆中,从来不曾见尤松涛颈子上挂着凶手戴的白玉环。

  这事,还真是越想越觉得诡谲。

  因为是连宋家人都鲜少行走的小径,所以她两天前回宋家的路上也没遇上什么人,更没人看见她样子有多狼狈。

  回到家时天色已晚,她从惯走的侧门进入,当时家里人正心急火燎的寻找她,见她回来,就像寻回了珍贵的遗失物般。

  看她模样狼狈又一身泥巴,她爹娘及哥哥赶紧问她去了哪里,她一五一十的说明,只避开收到尤松涛邀约字条的部分,毕竟没有真凭实据,她若轻易说出,可能会害到尤管事跟尤松涛。

  之后,他们告诫她不得说出此事,也严令跟她接触过的仆婢们三缄其口。

  她就要出嫁了,这种事要是传出去,就算她完璧归赵、毫发未伤,也必然会影响她的婚事及宋家的名声。

  只不过这事欺得了墙外的人,却瞒不了墙内的人,隔着墙的伯父家也知道这事。

  「这事瞒得紧,想不到还是传到隔壁去了。」

  宋得庆微顿,尴尬地说:「我……我是偷听到的,你就假装我从没问过吧!要是我爹娘知道我偷听他们说话,我可有罪受了。」

  「二姊姊放心吧!」她反手握着宋得庆的手,拍了拍,「我一个字都不会说的。」

  宋得庆被婆家以克夫罪名送回岳阳后,就一直委屈着。

  宋觅原想着把她嫁进周家,让她给周家生几个娃,母凭子贵,将来也能多少给娘家添点光采,博点好处,没想到才嫁了半年,周家少爷就死了……

  她回娘家后,娘家人虽没把她送到庵堂,可爹娘、两位哥哥及两位嫂嫂都视她如粪土。她在娘家的难处,得曦是明白的。

  「二姊姊先忍着,待妹妹有能力时,定拉二姊姊一把。」

  宋得庆的遭遇让她想起曾经的自己,虽然具体的事由不同,可都受尽了委屈,身不由己,她心有戚戚焉。

  宋得庆感激地看着她,然后轻轻地碰触她颈子上还十分明显的勒痕,眉心一拧,心疼地说:「这么清楚的指印,看来……那人是死命地掐住你。」

  「嗯。」她脑海中出现那可怕的画面,身体不自觉地又紧绷起来。

  宋得庆神情严肃,「你可有看见他的样貌?」

  她摇头,「他蒙着面,除了两只眼睛,我什么都没看见……」

  「是吗?」宋得庆眼珠转了两下,话锋一转,「你呀,要是早听我的话离开岳阳,就不会发生这事了。」

  寸家向宋家提亲后,原主不止一次跟宋得庆说她一点都不想嫁给寸延龄,当时,宋得庆还很讲义气地帮她寻了逃跑的路子,想助她离开岳阳。

  可原主明白她一跑掉,就会为宋家、为爹娘添上麻烦,最终还是决定乖乖嫁进寸家。

  「二姊姊,我不能给家里添乱。」这不只是原主的命,也是她的命,如果偶然其实都是因果,那么她没理由逃避。

  「可你乐意吗?」宋得庆一脸同情,「你明明喜欢的不是延龄哥。」

  宋得安还在时,宋得庆还喊寸延龄一声姊夫,可自她被婆家送回岳阳后,就像从前一样喊他延龄哥了。

  得曦忖了一下,「如果这是老天爷的安排,我就面对它,只不过……寸家娶我进门,就是为了让我给他们传宗接代,这事……我不愿意。」

  「咦?」宋得庆微怔。

  「我是人,不是下蛋的母鸡,不是生猪仔的母猪。」

  「二姊姊帮你。」宋得庆扬起眉睫,抓住了她的手,并欺近她,小心翼翼又神秘兮兮地说。

  因为原主的记忆,她对寸延龄这个人可是一点都不陌生。

  他有着北方男儿高壮精实的体格,以及带着侵略感的深邃五官;他总是穿一袭灰黑或灰蓝的劲装,还有不常剃除的落腮胡……

  他有着低沉的嗓音,豪放的性情,因为跟花满楼的少东家赵亦欢是至交,因此常常出入声色犬马之地。

  他浑身上下充满着野性的气息,以二十一世纪的说法来形容他,那就是「行走的费洛蒙了」。

  有道是各花入各眼,青菜萝卜各有所好,他是好看,却不是原主中意的,当然也不是过去的她所喜欢的类型。

  不过正如比丘尼所说,昨日死,今日生,如今的她获得重生的机会,那便是一个全新的开始,她决定迎来一个全新的、不重蹈覆辙的自己及人生。

  经过了一整天的婚礼后,得曦便先回新房候着还在应酬宾客的新郎寸延龄,因为是第二次娶亲,婚宴似乎不像上次那么闹腾,当然,这也是顾虑了宋家大房的心情。

  寸家没有其他女眷,院里除了喜婆外,就只有由寸老爷寸铁山拨过来的老人仇嬷嬷,还有先前就在院里做事的小厮山明、丫鬟水秀,以及她的陪嫁丫鬟蓉花。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外面传来骚动的声音,想是寸延龄回来了。

  赵亦欢等几名要好的兄弟们说要闹洞房,可到了居院外,就让寸延龄给赶走了。

  进到洞房,由着喜婆主导,完成了一些仪式……坐福、撒帐、合卺及合髻,所有人就退了出去。

  结婚是件累人的事,古今皆然,差别是……当时的婚礼,她是在爱着周传玺的情况下进行的,而如今,她对眼前的这个男人并没有爱。

  思及此,这才意识到她今天都没有正眼看清楚他的脸。

  抬起眼睑,她看着眼前身形高大,早已褪下婚袍的寸延龄,只觉就如同原主的记忆那般,他是个外型跟气质都相当粗犷的北方男儿。

  浓密且长的三角眉,炯炯有神的黑眸,高挺的鼻子,饱满的唇瓣,平整的下巴……他剃胡修面过,但显然剃得不是太干净,还能看见微微冒出皮肤表面的胡碴。

  她向来喜欢白白净净、身形偏瘦的男人,同时也喜欢男人有着修长的、骨节微凸的十指,可她发现他的手很大,手指头就像他的身材般强壮,彷佛一使力就能捏死一只羔羊。

  虽然她的心理年龄足足长了他十二岁,也不是不曾经历过情事的人,但不知怎地,她竟感到紧张。

  得曦偷偷地倒抽了一口气。

  没事的,一切都不是偶然,是因果;一切都是体验,是全新的人生。她为自己做最后一次心理建设。

  突然,寸延龄的手伸了过来,轻轻地捏着她的下巴,她吓了一跳,惊慌地看着他。

  「你怎用这种眼神看我?好像你是第一天看到我似的……」

  他说话了,一如原主记忆中那般低沉有磁性。

  好吧,他的声音倒是很合她胃口。

  「咱们是直接来?还是你想聊聊?」他问着这话的时候,语气有点轻蔑,似乎不把她当回事,她都还没回答,他的大手已经落在她小小的肩膀上,「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迎上他的黑眸,得曦不自觉地轻咬嘴唇。

  她知道今晚要做什么,也知道那件事非发生不可,她只是觉得奇怪,为何他眼底看不见一丝对小妻子的怜惜?

  因为是第二次娶妻?因为……女人对他来说只是生孩子的工具?

  那天二姊姊来看她,知道她不想当生猪崽的母猪,隔两天就偷偷地给她寻来避子丹,说只要早晚服用一颗,便有避免怀胎之效。

  既然洞房是避不开的,又不必担心怀孕,她是不是干脆把今晚当作一场满足肉体欢愉的体验,至少这样她也开心啊!

  之前的她跟周传玺上床都是为了怀孕,甚至在她答应离婚前,他们至少有年余不曾有过亲密行为。

  周传玺是她的第一个男人,也是近四十年的岁月里唯一的一个男人,她从没想过自己有机会尝试新滋味。

  素食吃多了,现在她就来吃肉吧!

  「春宵一刻值千金。」得曦眼底闪着跃跃欲试的光,直勾勾地望向他,「将来多的是说话的时间。」

  闻言,寸延龄陡地瞪大了眼睛,像是惊讶于她的直接和毫不羞涩,转瞬唇角勾起一抹微笑,眼中闪过一线精芒,抓起撒满花生跟桂圆的锦被一抖,然后便将她压到喜被上。

  他的大手霸道地将她按在底下,接着快速地扯开了她的外衫,看着身上只剩一件单衣跟红肚兜的她,他目光凌厉。

  虽然对这种事不陌生,可这副才十六岁的身子却是从来不曾有过体验的,得曦有点紧张,甚至有点惶然,她虽然注视着身上的他,呼吸却有点急促。

  「放心吧,虽然我不想浪费时间,但还是会好好待你的。」

  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还没反应过来,他已俯身欺近,她眼前一暗,就感觉到他带着侵略气息的唇辗压着她的嘴唇。

  「唔……」她本能地挣了一下,却让他牢牢地扣住,他吻得她快不能呼吸,整个身体都绷得死紧,「等等……」她推开他的脸,奋力地吸了一口气。

  可也才吸了一口气,寸延龄便攫住她的脸,比刚才更狂狷地封住她的口,她试着想说话,但他的舌却放肆地探入她嘴里,缠绕扰动她的粉舌。

  她的娇弱身躯受制于他强健的体魄,动弹不得,全身发烫。

  老天爷啊!她从来不曾被这么强悍又霸道地需索着,他像只饿慌了的狼,而她是只小羊……这种感觉让她感到不安,却又新奇且……喔不,她居然感到兴奋?

  就在她有点失神的时候,意识到他粗糙的、劳动的手已经覆上自己的胸口,这种全新的、从未体验过的感觉刺激着她的感官,教她的脑子跟身子都一阵阵的发麻。

  他手掌及手指的触感是那么的粗糙,可动作却是轻柔的。他轻拈着她粉嫩的峰尖,指腹像是云雾般在上头缭绕。

  这一切都超乎她的预期,更超出她对房事的想像。

  脑子像是快烧起来似的她,所有的反应及动作都变得迟缓且笨拙。

  「唔……嗯……」她的声音越来越薄弱,越来越虚弱,眼神迷离,神智有点涣散。

  她一定是饿太久了,才会如此头眼昏花。

  她的身心是如此的空虚、如此的饥渴,像是荒芜的大地,也像是干涸见底的池子,需要滋养,需要灌溉,需要一场及时的甘霖……原来性爱可以如此的美好,不建立在繁衍后代之上,而是为了纯粹的愉悦。

  得曦不自觉地抓住他的腰,双眼迷蒙地看着他。

  他俯身,一手绕过她的颈后扣住了她的肩膀,另一手则滑入她微微颤抖的双腿之间……

  雏子的双腿之间犹如一处未有足迹踏及的秘密花园,而他的手指拨弄着她那细致柔嫩的花瓣,时而温柔,时而带点不经意的凌虐。

  说是凌虐有些过头,她……她喜欢他这样的节奏,原以为自己无法很快进入状况,却不由自主地卸下矜持及防备,欣然地接受了他。

  他的手指巧妙、一点一点地沉入她的紧窒之中。她身子一绷,腰肢摇摆着,像是失去平衡的小舟。

  「啊……」听见自己的嘴巴逸出让她害羞的娇吟,反射性地咬紧下唇。

  寸延龄看着身下的她,露出一抹高深的笑意。她不懂,此刻也没心思去猜。

  他不急着占有她,继续撩拨着她,直至她发出急促的娇喘。

  他一边以手指撩弄着那汨汨的泉源,一边吮吻着她峰上的娇蕾,她感觉到身体的深处有股热潮往双腿间奔流,瞬间便……

  「啊!」她几乎是尖叫出声。

  感觉到腿间春泉如潮,她感到惊羞,忍不住地将脸埋在他胸口,娇喘不息。

  「别……」她不自觉地往下抓着他的手,声音微微颤抖着。

  他唇角一勾,强势地将手指沉入,然后再缓缓地抽出。随着他的轻缓抽送,她头皮一阵麻,就连脚趾头都卷曲了。

  「啊!」热流又一次地奔放,让她羞愧无比。

  「怎么了?」他声音低哑地问道。

  她抬起迷蒙的眼,迎上他满意又狂妄的眼神及笑意,有种被愚弄的感觉。

  她无力地推着他的胸膛,「不、不要……」

  他抓住她的手,低声地道:「还没开始呢!」

  说着,他翻身并将她两条藕白的腿分开抬起,轻轻地托起她的臀,将勃发之处贴近她,让她感觉到他是如何的亢奋跟……骄傲。

  当他一点一点地、慢慢地触及、推进,她忍不住……Oh, shit!

  次日一早,仇嬷嬷跟水秀抱着那几条被褥出来时,脸上的表情是有点暧昧的。

  寸延龄一袭轻松的衣袍,腰带也是随意地绑着,就坐在廊下吹风。

  「二少,折腾了一晚,你在这儿坐着做什么?」仇嬷嬷挤眉弄眼,低声地说:「快进屋里陪新娘子吧!」

  寸延龄的视线瞥过她们手上抱着的被褥,那抹红入了他的眼。

  他不自觉地皱起浓眉,然后又露出了些许的疑惑。

  这是他第二次娶宋家女儿,跟过去一样,不是什么情投意合,而是跟大部分的人相同,因为成家立业、传宗接代是人生必须的任务,所以听从父母之命。

  寸宋两家自高祖那代便有深交,虽非血亲,却以兄弟相称,互敬互爱,两家的高祖携家带眷来到岳阳采矿掘煤,慢慢地积累身家,各自开枝散叶。

  到了祖父那一代,寸家发现了能赚来更多银两的金属矿,两家慢慢地有了差别。

  也许是丧志,宋家兄弟的父亲宋景孝染上了赌瘾及酒瘾,渐渐地败了上一代累积下来的家产,最终甚至连几座煤矿坑都保不住。

  因为宋景孝对祖父曾有救命之恩,祖父一次又一次地对宋家伸出援手,不求回报。

  宋景孝因酒瘾伤身,四十岁就过身了,祖父买下宋家保不住的矿坑,交由宋家两个儿子打理,可说是仁至义尽。

  祖父过世前不断嘱咐父亲不要忘了两家情谊,毕竟没有当年宋景孝的舍命相救,寸家血脉早已断绝。当时宋家两个儿子都已成家并育有儿女,祖父还叮嘱父亲若能与宋家结亲自然是最好的。

  父亲事父母至孝,当然没敢忘记祖父的嘱咐。

  他的上头本来还有个哥哥寸延年,可哥哥十七岁便死于矿坑灾变,也因此给寸家延续香火命脉及跟宋家结亲的责任便落在他头上了。

  他奉父命娶的第一任妻子是宋家老大宋觅的长女宋得安,她是个寡言文静的女子,有点无趣,跟他也谈不来。不过婚姻不就是如此,吃饭、睡觉、生养孩子、孝敬父母……大家都一样,他倒也没太多要求。

  得安怀胎七月时急病过身后,他父亲便寻思着给他续弦,毕竟他已是寸家的独苗,身负繁衍子息的重责大任。

  因为有报恩的想法在,父亲首先考虑的还是宋家女儿,只是当时宋得庆已嫁往南方商业重镇沂安,宋家老二宋衍的女儿又太小,加上他自己也不甚积极,这事就这么搁着。

  这期间,宋得庆虽然回到了岳阳,可她毕竟嫁过人,还是被以不祥之罪名送回娘家,父亲自然没将她列入考虑,宋家也没脸拿恩情要他娶。

  等了三年,他始终没续弦,宋得曦满十六了,宋家就觉得有机会了,便上门来死活都要把宋得曦嫁进寸家,父亲终究答应了。

  寸延龄想着,不自觉地回头瞥了一眼,又露出困惑的表情。

  在他迎娶宋得曦之前,其实从好兄弟赵亦欢那儿听说一些关于她的事。

  她看似天真无邪,实则不然,喜招蜂、好引蝶,贪恋男人欣赏的目光——赵亦欢是这么形容她的,他不是个随意道人长短的人,这么说自然是有所本。

  赵亦欢曾多次在茶肆里遇见带着蓉花出游的宋得曦,据他所说,宋得曦眉眼带媚,喜与陌生男子眼波交流,且他也曾亲眼目睹宋得曦与宋家管事之子尤松涛在专供男女偷情的小茶房里幽会。

  她不是什么宜室宜家的女子——赵亦欢是在烟花之地长大的,对女子存着一份怜惜,因为见多识广,并不认为女子在这世上生活,必须完全符合《女诫》,寸延龄几乎没听他评断过任何一位女子,可他却这么说宋得曦。

  他想,赵亦欢应该是基于兄弟情谊,不平他得娶一个可能已不清不白的女子为妻,才会说出这些话吧?

  不可否认的,这些事实让他对宋得曦有了一点偏见,觉得他又没有逼着宋家嫁女,是宋家坚持要嫁,他又不是没有选择,凭什么要他娶这样的女人?

  昨晚,她所表现出来的爽脆直率,让他误解更深,而对她稍嫌轻率,甚至发现她在他身下时,也没有太多未识人事的雏儿该有的羞赧、惊惶及矜持,使他越发地狂放及粗蛮。

  可当他对她做得更多,便发现她其实还是个不谙人事的丫头,尤其是在他直捣黄龙、长驱直入之后……老实说,有点懊恼及后悔。

  虽说她跟尤松涛有几分情愫,但显然他们两人之间并无逾矩之事,是他误会了,既然如此,他不该计较这些,毕竟谁年少时没有个恋慕之人?她既然已经放下,他应该更怜惜她、更温柔待她。

  忖着,身后传来蓉花的声音——

  「少爷,少夫人洗漱更衣好了,问是否该去向老爷敬茶……」

  他起身,不发一语地走进屋里,蓉花则识相地把门带上,站在门外候传。

  第二章 让寸府变雅致

  走进内室,寸延龄便见衫裙整齐,妆容秀丽的得曦坐在床沿。

  她两眼发直地看着窗边的那张长榻,不知在忖着什么,专注得连他大手大脚地走进来,她都没发现。

  「两眼发直在想什么?」他出声打断了她。

  她回过神,想也不想地说:「你觉不觉得这屋子里缺了什么?」

  他微顿,不由得环顾四周。这屋子里床、桌椅、柜子……样样不缺,她还觉得缺什么?

  「缺什么?」他问她。

  她注视着他,一本正经地说:「缺了生活的美感。」

  他露出迷惘困惑的表情,「啥……啥生活?啥美感?」

  她微微地皱起眉心,「你肯定不明白吧?」

  寸家坐拥金山银山,财富惊人,宅院也不小,可显然没有用心布置,一切都很随便,什么东西都灰灰黑黑的,没有什么色彩,偌大的院落里除了几株大树,也见不到其他的植栽或花草。

  「我是不明白,你给指教指教。」她引起了他的好奇。「什么是生活的美感?」

  他走向她,在她身边坐下,然后一脸兴味地睇着她。

  「你不觉得这屋里的一切单调乏味吗?」得曦问。

  寸延龄微怔,想起她一直向往着安山府那种繁花似锦、繁华多彩的地方。也是,跟安山府比起来,这里是失色许多。

  「生活若没有美感,那么便跟飞禽走兽无异,就只是吃喝拉撒睡罢了。」她续道:「美好的事物可以让人在一天的开始便有着愉悦的心情去面对外在的挑战,也可以让疲惫的身心在一天的结束得到慰藉跟舒缓。」

  他很认真地听着她这番话,尽管他其实不以为然,不过是吃喝拉撒睡,哪来这么多的学问?

  「拥有生活品味,才能品味生活,要将『美』落实到食衣住行之上。」她说着,有点疑惑地看着他,「你是懂还是不懂?」

  她看他一脸认真的表情,可黑眸里却透露着困惑。

  「我打个比方吧!」觉得可能是自己的用字遣词太过现代,她试着换种方式让他理解她想表达的,「一日之始,喝下的第一口茶用的是什么杯盏,穿上的衣袍有着什么味道,床单被褥有好看的花样,松软细致,用膳之前花点心思布置桌面,让一顿饭不至于落到杯盘狼藉……用心安排这些日常的事情,就是一种生活的美感。好好吃一顿饭跟好好的打点自己,是最容易做到的。」

  寸延龄眨了眨眼睛,那黑亮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惊奇,「我都不晓得生活是如此复杂的事情……」

  「哪里复杂了?」得曦抿唇一笑,「习惯成自然,例如你……」说着,她眼神认真又犀利地打量着他。

  「我如何?」寸延龄浓眉揪紧,「你该不是想说我长得没有美感吧?」

  听着,她忍不住笑了出来。这男人看似粗莽,倒是有趣。

  他摩挲着自己下巴的胡碴,「你可知道花满楼的姑娘都夸我?」

  「夸你不是她们的工作?」她有着原主的记忆,自然知道花满楼是什么样的地方。她还知道花满楼的少东家赵亦欢跟他有着铁打的好交情。

  夸你不是她们的工作?这话听起来似乎是在说他没自己以为的那么好,寸延龄有点在意了。

  「言下之意,你是觉得我不够好?」他眉心一拧,「是吗?」说罢,他忽地伸出双臂将她一把揽进怀里,颇具暗示性地将腰部以下贴紧了她。

  她心跳漏了一拍,惊羞地颤了一下。

  他低下头,两只眼睛深深地看着她,迸射着霸道的光,声音低哑地说:「你昨儿晚上可不是这么觉得的。」

  提及昨晚的激情,得曦脸儿一热。

  她一定是饿了太久,昨天晚上才会那么的忘情及享受,对一个十六岁的黄花闺女来说,她昨晚实在太投入、太不矜持了,他该不会已经认定她是什么天生的荡妇淫娃了吧?

  「我是跟你说正经的事。」她秀眉一皱,板起脸,推开了他。

  「被昨晚才行周公之礼的妻子嫌弃,我可不会太开心。」他其实也没恼,就只是有点介意,她觉得他哪里不够好?

  「我不是嫌弃你,你……」她诚恳地注视着他的脸,「很好啊!」

  这话,她不是应付他的。

  尽管他不是她过往中意的类型,但确实是性格男子呀!像他这款的男人,很多女人见了都会眼睛里冒爱心的。

  「很好?」他挑挑眉,怀疑的说,「你方才明摆着在说我不够好。」

  「我只是想说你很好,但可以更好。」她说。

  「噢?」他挑动右边的眉毛,「如何更好?」

  「例如……」她细细打量着他的脸,伸出手轻轻地抚着他脸颊两侧的胡碴,然后再轻抓着他散在肩上的浓密黑发,「把胡子剃干净,把头发整理好。」

  「只是这样就会更好?」他不以为然。

  「会不一样,跟从前『不一样』通常都是好事。」

  这话,得曦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现在的她跟从前不一样,有全新的身分,全新的人生,全新的……丈夫。

  她希望会不一样,期待会不一样,也会努力让一切变得不一样。

  「来,」她拉起他的手,眼底闪过一抹慧黠,「你坐下。」

  得曦让蓉花取来温水及冷水,先以温水擦拭寸延龄的脸庞,然后小心翼翼地替他修了面之后,再以冷水收敛脸部毛孔,便开始帮他整理起头发。

  从前周传玺的姊姊一家四口是住在家里的,他们夫妻俩有两个双胞胎女儿。虽然大姑对她不是太热情,甚至常常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但她的两个女儿却很黏她。

  因为喜欢她们,同时也为了能讨好大姑,让自己在周家的日子能轻松一些,她买了一本维京编发教学书来练习,每天帮两个爱漂亮的女孩子编发,让她们成为同学们羡慕赞叹的对象。

  维京人以骁勇善战闻名,给世人留下粗犷豪放的印象。但事实上,粗犷的维京战士也有着非常细腻的一面——尤其是在打理头发这件事情上,就非常能体现他们爱美之心,对于传统维京男女而言,精致的编发是体面之人的标准配备,也让他们非常具有吸引力。

  寸延龄是个男人,过去都只是随便拿发带绑住头发,再加上总是在矿场出出入入,所以她便帮他编了一头俐落简捷且不易乱的发型。

  先在头顶编出三条发辫,再将其收拢在脑后,然后扎起一个髻。

  看着眼前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凸显立体五官,整个人神清气爽的他,她露出满意的笑容,他是潜力股啊!不管他是不是她的菜,但绝对是天菜无误。

  「你自己看。」她让他转个向,回头去面对着镜子。

  寸延龄转过身,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安静了一下。

  「如何?」她绕到他前面,一脸自信,「不一样吧?」

  他摸摸光洁清爽的颈背,「舒服多了。」

  「可不是吗?」她满意地看着他,「以后我每天都替你编发,让你神清气爽的出门。」

  听见她说「以后」,他心头微微一动。

  虽说是奉命成婚,尽管她过往跟尤松涛有着一段情,但既然嫁他了,她看起来似乎就把心思放在了他身上,愿意努力把自己视为丈夫,愿意跟他有以后。

  这样,自己还有什么资格对她抱持偏见?

  过去的事都该放一边,他该好好对待她。

  出了门口,仇嬷嬷等人见着他,无不对他的新样貌赞美有加。

  此时的寸延龄稍稍体会了什么是美感了,好好打理自己,真的会教人心旷神怡,心情愉快。

  古代人不流行什么蜜月旅行,寸延龄事忙,也无法给自己放上婚假,除了第一天,他陪着她去敬茶,又领着她认识家里下人,第二天,他便到矿场去了。

  寸家治家虽严,但却没有太多繁琐的礼节或传统必须遵循,也没要求什么晨昏定省。可虽说是没要求,她觉得去跟公公请个早却是必要的。

  于是第二天送寸延龄出门后,她便领着仇嬷嬷跟蓉花去向寸铁山请安,途经西院,她发现不少石头跟砖块堆放在墙边,脑中闪过一道灵光。

  前去向寸铁山请早时,他早已用膳完毕,见她来了,他还有点讶异。

  「延龄没跟你说不必晨昏定省吗?」他问。

  「他说了。」她不卑不亢,不疾不徐地,「但身为媳妇跟晚辈,得曦认为自己应该来向爹请早。」

  寸铁山微点了下巴,「我寸家也没什么了不起的规矩,我将仇嬷嬷拨给你,便是让你凡事都可向她请教,她是寸家的老人,通透得很。」

  得曦微侧过脸看着仇嬷嬷一笑,「媳妇明白。」

  仇嬷嬷是不苟言笑的人,但不至于难以亲近,跟她从前那人前是神,人后是鬼的婆婆相比,仇嬷嬷可好相处多了。

  刚才来的路上,仇嬷嬷还夸她编发的手艺好呢!虽然也是面无表情。

  「你来到寸家,好吃好睡,把身子养好,尽快地给我们寸家添娃吧!」寸铁山是个直肠子,有什么就说什么,「你大姊身子弱,好不容易怀上孩子,却……」话没说完,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她也不知道能搭什么话,只是静静的听。

  其实自己嫁进寸家,最大的「功能」就是生育,这是她知道的。

  只是公公在她第一次来请早安的时候就提这件事,难免让她觉得有点不舒服,她也不是无法理解及体谅他身为寸家当家的立场跟心情,毕竟寸延龄已是寸家的独苗儿,这传宗接代的重责大任就落在他肩上。

  不过,她才刚进入这段婚姻,在她还没产生「我要生这个男人的孩子」的念头之前,她不想怀孕。

  她不想再当传宗接代的工具,绝不。

  为免公公的话一直绕在这上头,她话锋一转,「爹,方才经过西院时看见墙角堆了好多石头跟砖块,能给我吗?」

  闻言,他微微一怔,「你要做什么?」

  「我想在院里弄个小园圃,给院子添点绿意及生气。」她说。

  寸铁山有点讶异地看着她。这宋家最小的丫头往常在家里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现在居然说要在院子里做个小园圃?

  「你要就拿去吧!」虽然意外,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寸铁山没多想就答应了,「我待会儿让人把石头跟砖块搬到你们院子去。」

  她欢天喜地地说:「谢谢爹!」

  看着她眉飞色舞,彷佛获得至宝般的表情,寸铁山不自觉地哈哈一笑。

  几块石头跟砖块就教她开心得像是要飞上天去了?这要是给她珠宝首饰,那还得了?

  也不一定,就是有见了珠宝首饰也开心不起来的女人,就是有。

  忖着,他眼底闪过一抹深沉遥远的忧伤。

  稍后,寸铁山真的命人把扩建西院时剩下的石头跟砖块都送到寸延龄的院子里来,得曦命令山明去跟杂役借来两把铲子,便在院里整地。

  仇嬷嬷本想拦着她,多找几个人手来使唤,可她却坚持自己动手。

  看她搞得灰头土脸,一身泥巴,仇嬷嬷、山明跟水秀都看傻了眼,别说是他们,就连伺候她几年的蓉花也懵了。

  仇嬷嬷有年纪了,得曦当然不好要她帮忙,于是指挥着山明、水秀跟蓉花帮忙叠石块跟砖头。

  忙了一个下午,园圃的雏型已经出现。

  「有样子了。」看着眼前的成果,得曦满意地说,抬手抹了一下脸上的汗,也顺便把泥巴往脸上带,可她一点都不在乎。

  「少夫人,你赶紧去洗把脸,换身衣服吧!」仇嬷嬷看着,忍不住地皱起眉头,「瞧你这一身,哪里像个新嫁娘?」

  「无妨。」她一派轻松地回答。

  仇嬷嬷继续唠叨,「这怎么会无妨呢?少夫人现在这样子要是让少爷见了,还不……」

  「仇嬷嬷,」她打断了仇嬷嬷,眼底有着一丝深深的怀念,「你唠叨的样子跟口气好像我……」话没说完,她突然有点哽咽。

  好像我妈——这四个字,她说不下去,也不能说。

  她曾经是个大剌剌的女孩子,从小她妈妈总是盯着她,叮咛她——

  女孩子不要笑那么大声,成什么体统?

  女孩子坐要有坐相,站要有站相,规矩一点。

  等到她结婚了,她妈又说,女人家出嫁从夫,凡事要顺着丈夫公婆,别让人家说咱郑家教女无方。

  她妈妈对她的期许跟要求,让她在那几年的婚姻里受尽苦难。

  她不曾怪过她妈妈,那一代人受的教育及教养便是如此,而且她妈妈就是这么做的,唯一不同的是她妈妈很幸运,遇到了温柔的老公及和善的公婆,而她没那福分。

  见得曦突然红了眼眶,声音还有点哽咽,仇嬷嬷露出疑惑及关怀的眼神,还有点不安,「少夫人,是老奴逾矩了……」

  得曦紧抿着唇,忍住情绪,顺了顺呼吸,然后咧嘴一笑,「没事,仇嬷嬷,你好像老妈子喔!」

  仇嬷嬷先是一顿,然后无奈地道:「老奴本来就是老妈子,难道还是闺女?」

  「这是在做什么?」忽地,寸延龄的声音传来。

  主仆四人同时望向声源,只见寸延龄已走了进来,一脸疑惑地看着刚有雏型的园圃。

  毕竟新婚,寸延龄比寻常日子都还要早些返回府里。

  新婚燕尔,他本来就不该冷落了小妻子,但他早回不只是因为这样的原因,而是……他今儿居然一直想着她。

  他以为这次的成亲跟上次没什么不同,却又清楚地感觉到不一样了。

  跟从前不一样,通常是好事——他想起她昨日对他说的话。

  不管这次的不一样是不是好事,至少目前他喜欢这样的不一样。

  走上前去,还来不及询问她做了什么,他的目光就已经被她的脸吸引住了。

  她脸上有着或乾或湿的泥巴,像只胡闹着跌进水洼的小猫,狼狈却又可爱。

  「怎么玩得比我还脏?」他说着的同时,一手端住她的脸,然后用指腹抹着她脸上的泥巴,他眼里有着他自己没发现的笑意,「我在矿场忙了一天都没你这么脏……」

  当他用宠溺的眼神看着她,并温柔地用指腹抹拭着她的脸时,她不自觉地心跳加速。这种韩剧里的欧巴才会做的事,他居然也会?

  「少爷,咱这位少夫人可倔了……」仇嬷嬷蹙起眉头,「不让她动手,她偏要动手,把自己搞得跟泥人似的。」

  寸延龄淡淡一笑,「嬷嬷就由着她吧!不碍事。」话锋一转,他问:「这些……像是西院搬过来的?」

  「是呀。」她兴高采烈地,「今天跟爹请安时跟他要的。」

  「在做什么?」

  「看不出来是园圃吗?」她眨眨眼睛,一脸雀跃地,「这院子太无趣了,我打算做个园圃,添点绿意跟生气。」

  闻言,他有点讶异。

  宋二老爷、宋二夫人不知道多宠着这个唯一的女儿,毕竟对宋家来说,女儿远比儿子值钱得多。据他所知,她是个茶来伸手,饭来张口,就连穿只绣鞋都要人伺候的小姐,如今一嫁进他寸家的门,却像有满手技艺。

  今早她给他编的头发,每个人都在问,每个人都在夸,就连她哥哥、他大舅子宋得康看了,都难以相信这头编发出自于他亲妹之手。

  见他不说话,她有点不安地问:「你……该不是不准吧?我只是觉得这院子太寂寥了,若是有些花花草草点缀,应该会更好。」

  他回神,看她小心翼翼的样子,笑着说:「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听着,她立刻露出了笑容,「真的?」

  「但是……」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眼底闪过一抹意味深长地笑,「洗干净了才准上床。」

  就算寸延龄不说,得曦也是会洗干净再上床的,于是收拾好了东西,她便进了浴间。

  她将后脑杓靠在那石头垒起来的小浴池边,让温热的水疗愈她疲惫的身躯。

  这副过往根本不劳动的身子,哪堪今天下午的重负?现在的她,真的是全身酸痛,早知如此,她应该听仇嬷嬷的话,找几个杂役来帮忙的。

  话说回来,这院子什么都不合她意,就这浴室最令她满意。

  浴室不大,但这浴池以坚硬却又光滑的石头垒建而成,有着质朴之美,浴池里有两条小水道流通,可将外面烧着的热水引进以进行循环,也因此水温始终可保持在最舒服的温度。

  她左手捶捶右肩,右手捏捏左臂,再用热水拍打颈子以舒缓疲劳。

  不成,明天她真得找几个人来帮忙。

  「少爷……」

  正想着,她忽然听见在外面待命的蓉花说话。

  她警觉地睁开眼睛,还没反应过来,便听见开门的声音,她下意识地抓了条擦身子的布巾掩在胸口,转头去看。

  寸延龄已经绕过那面比他还矮的屏风,走了进来。

  眼神一对上,她脱口便问:「你要做什么?」

  他挑挑眉梢,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便迳自地宽衣解带。看着他将身上的衣物一件件脱去,慢慢地展露出他那因为劳动而健美精实的体魄,她不自觉地咽了一口唾沫。

  他想跟她洗鸳鸯浴?慢着,除了共浴,他应该没想别的事吧?蓉花在外头,里面要是有什么动静,她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可是为什么看着他的裸体,她却又有种身心沸腾的感觉?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对那件事会有这么强烈的渴望,莫非是他昨晚启动了她身体的某个开关?

  寸延龄一派轻松自然,不疾不徐地进到浴池里,见她拿布巾掩着胸口,他唇角一扬,勾起一抹兴味的笑意。

  「昨晚都看光了,还害臊?」他说着的同时,已将手伸向她的胸前。

  她反射动作地侧身闪躲,低声地提醒他,「蓉花在外面……」

  「她在外面怎么了?」

  「你可别在这儿做什么,她会听到的。」她羞瞋着他。

  看着她那不知是热还是羞而红通通的小脸,寸延龄立刻感觉到自己身心的变化。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会想一个女人,不只想见到她,还想着她的……身体。

  她太有意思了。

  原以为她也只是个无趣的丫头,就算嫁了他,大概也是莫可奈何,虚应故事,没想到她却跟他说「以后」。

  她不只认真地打点起他的门面,还动手在院里大兴土木,说要给院里添绿意及生气,这些行为也证明了她的「以后」不是说说而已。

  虽说寸宋两家素有交情,但因为年纪相差十岁,过去他也不曾注意过她,他对她的认识及了解,都是宋家提出嫁女后,他才从赵亦欢那儿听说。

  但看着眼前的她,他忍不住想着……也许赵亦欢弄错了什么。

  寸延龄伸出手,霸道地将她捞进怀里,锁住。

  「啊。」她娇呼一声,整个人僵着。

  天啊,当他精实的身体紧贴着她赤裸的身躯,她竟然一阵颤栗酥麻,脑海中立刻浮现新婚夜那些让人心跳加速的画面。

  「我……」寸延龄低下头,嘴巴贴在她耳畔,低声地道:「想了你一整天。」

  她真是小觑他了。

  她以为他是个粗莽的北方汉子,钢铁直男,那些甜言蜜语,床上花招,他兴许是一窍不通的,没想……这家伙是天生的高手啊!

  尝试新事物果然是对的。

  曾经的她活到了快四十岁,却不知何谓鱼水之欢、欲仙欲死,可昨晚他让她见识到了。

  虽然他们还不能说是灵肉合一,但在这件事情上头,肯定是合拍的。

  得曦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寸延龄已双手扣住她的腰,利用水的浮力将她微微地托起,让她的眼睛可以平视着他的。

  迎上他那燃烧着炽烈欲望的黑眸,她身子忍不住微微地轻颤着。

  他头一偏,嘴唇落在她敏感的耳垂上,那温热的气息熨烫着她的耳垂、颈项,教她舒服地仰起了下巴。

  「我从来没这样想过一个女人……」他声音低哑地说。

  「想……我什么?」她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

  「什么都想。」他说着,将她托得更高,然后亲吻着她胸前的蓓蕾。

  「啊……」她逸出连自己听了都觉得丢脸的娇吟,她明明介意着蓉花在外面,明明不想的,可她的身体不听使唤,她的脑袋也开始发胀……

  他的唇舌时而温柔,时又火热地爱抚着她峰上绽放的蓓蕾,他好像迫不及待,却又意外地有耐心,他撩拨着她,直到她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肤、每一条神经、每一处感官都渴望着他、迎接着他。

  今天的他没了第一晚的霸道直接,却更加的热情。

  这男人……就算不跟他谈爱,都足以滋润疗愈她枯竭的身心。

  她目光迷蒙地望着他,他的眼底窜燃着渴求她的热情,那是她过去不曾在周传玺眼里看见的。

  她在周传玺眼里是传宗接代的器具,在他眼里呢?应该……也是吧?

  无妨,横竖她已经做足了准备,眼前她只要好好享受就好。

  想着,她主动地勾抱住他宽阔的肩膀,像是无尾熊般攀抱住他。

  「我要。」她在他耳边轻声却大胆地说。

  翌日,得曦睡得迷迷糊糊地,醒来时才发现寸延龄已经出门。

  「少夫人,醒了?」蓉花见她醒了,立刻取来衣裙候在床边,「少爷已经出门,他说你要是累,今儿就不必去跟老爷请安了。」

  她懒洋洋地翻身,「嗯……」

  其实公公也没要求她日日去请安,是她自己觉得那是本分、是规矩。

  不过,她今天真的好累喔。

  「我全身骨头都像是要散了……」她一副犯懒的样子。

  听着,蓉花掩嘴,笑得暧昧极了,「少夫人跟少爷新婚燕尔,自然是累的。」

  她陡地瞪大眼睛看着蓉花,「你这丫头……昨天听见什么了吧?」

  「没有!」蓉花摇摇头,赶紧否认,「我什么都没听到。」

  看她那贼溜溜的、似笑非笑的表情,鬼才相信她什么都没听到!就算真的没听见什么动静,光是寸延龄与她共浴,就够她这个怀春少女产生各种遐想了。

  得曦羞赧不已,可无论说什么都是欲盖弥彰,她只好闭嘴不语。

  此时,她听见外面有人说话的声音,而且是有点陌生的男人声音。

  这院子里除了寸延龄跟山明,没其他男人了。

  「谁在外面?」她缓缓地起身坐着,伸手让蓉花帮她套上袍子。

  「是少爷差了三个杂役来帮少夫人整地。」蓉花说:「少爷要他们在这儿听候你的差遣,还说别让你受伤或是累着了。」

  「是吗?」她没察觉到自己的唇角微微的上扬。

  「小姐,」蓉花笑看着她,「先前你还私下怨着二老爷把你嫁给少爷,可现在……你应该不怨了吧?」

  她斜瞥了蓉花一记,「多嘴。」

  蓉花仗着自己跟她亲近,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的。

  「给我备水,我要洗漱。」

  「是。」蓉花答应一声,立刻就去张罗。

  着衣整装后,得曦便走出屋外,查看着园圃的进度。

  果然有帮手,效率就是不一样,昨天只是稍具雏型的园圃,如今已接近完成,土松好了、石头叠妥了、砖块砌成了,就差主角——花草树木了。

  稍晚,管事领着人用两辆板车运来了各式各样的花草植栽,她带着一票人手,花了一下午的时间便让原本光秃秃的院子里漫满绿意。

  所有人见着这不一样的景致,也都眼睛发亮,没有人不喜欢美的事物。

  给院子换了新风貌后,她开始寻思着把屋里来个华丽变身。

  于是,她带着山明、水秀跟蓉花到街市上采买,一上午走访了布行、瓷器行、南北杂货铺子……添购了不少物品。

  因为买的东西实在太多了,他们几个人也带不走,便请商店家帮她送回寸府。

  利用几天的时候,她将寝院从里到外彻底变身。

  内室里,那些枕头被褥全换上她喜欢的花色,就连床帐,她都亲手加工,在上面缝上一些花边。配合寝具的色调及花样,她将自己买回来的各式布料剪裁缝制成各种形式的垫子铺放在柜面上及桌上,就连窗边那张长榻,她也缝了两个胖嘟嘟的抱枕摆着。

  桌上的茶具,原是素烧的粗陶茶具,她也在瓷器行挑了高雅的茶壶款式及有着浓淡纹样的杯盏换上。

  最后,她用几只便宜但好看的白色瓷瓶水养了几枝藤蔓,分别摆放在桌上、窗边及柜上,为内室增添一丝生气。

  寸延龄每天返回院里,总会发现不一样的地方,这寝院在她住进来的短短几天里,焕然一新,充满惊奇。

  他对她因此越发的好奇,因为好奇,他每天每夜都在摸索着她、探寻着她……

  得曦十分享受这样的新生活,也发现自己常常忘情的哈哈大笑。

  在她穿越之前,已经很久不曾开怀大笑了。

  晚上沐浴洗漱后,小俩口回到内室里,得曦便帮寸延龄擦乾头发,梳成了一个简单的髻。

  他打直腰杆的坐着,一只手却扣着她的腰肢不放,手指头还不安分地在她身体上摩挲着,她觉得痒,扭了一下腰,嗔道:「你别弄我。」

  他眼底闪过一抹狡黠,猛地将她拉到自己怀里,「我怎么不能弄你了?我想怎么弄你就怎么弄你。」他语带双关,低头用自己冒了一点胡碴的下巴摩挲着她的肩膀跟胸口。

  她边笑边推着他,「别……好痒!」

  她又笑又骂还拚命想逃的样子,让他更觉有趣,双手紧缚着她,一个劲地欺负她。

  「哈哈哈……啊!别弄……」她在他臂弯里打滚,笑岔了气,紧接着意识到自己的声量有点失控,她警觉地压制了声音,嗔怪道:「别闹,声音都传出去了!」

  「笑声总比哭声好。」他一脸正经地说。

  迎上他突然有点认真的目光,得曦心头微微一撼。

  这话,爸爸也常说。

  她曾经是个爱笑的女孩,总是爽朗的大笑,声音洪亮,每当妈妈叨念她,说她声音大到街头巷尾都听到,有失体统,爸爸就会这么说——有什么关系?笑声总比哭声好。

  她眼底有着一抹对爸爸的思念及哀愁,「真的可以吗?」

  看见她眼底那一抹愁绪,寸延龄微顿,「可以什么?」

  「可以大笑吗?就算别人说我不成体统也可以吗?」

  她严肃认真的表情让寸延龄不自觉地敛起笑意,也停下了动作,他让她坐在自己腿上,一手轻轻地贴在她粉颊上。

  「可以。」

  得曦顿了顿,眼底有一丝怀疑。

  「你想笑就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希望你是一个开心快乐的妻子。」

  说着这话时,他眼中也闪过一抹深沉又遥远的忧伤,得曦发现了,不禁揣测,他想起谁?宋得安吗?

  在原主的记忆中,宋得安从来是个性情内敛、沉默寡言的人,在家族相聚时,总听不见她的声音,也常常会让人忘了她的存在。宋得安几次回府里探望家里人,亦未听她提起过跟丈夫的相处情况。

  她在婚姻里不快乐吧?那么……寸延龄在前一段婚姻里快乐吗?

  「你呢?」她直视着他,「你是开心快乐的丈夫吗?」

  他微怔,沉默了须臾才回答,「对我来说,做为一个丈夫没有什么开不开心、快不快乐的,就是尽自己的责任,守自己的本分,该做的做,不当做的不做而已。」

  听着,她也静默了。

  他勾起她的下巴,「想什么?」

  她迎上他的黑眸,问道:「我大姊姊不是个开心快乐的妻子吧?」

  寸延龄顿了一下,直率地回答,「不是,她在的时候,这院子总是静悄悄的,我没有听过她的笑声。」

  「我想,她不快乐是因为你只是一个尽责任守本分的丈夫。」她问。

  寸延龄一时没弄懂她的意思,「你是说……」

  「你爱她吗?」她两只眼睛直勾勾地望进他眼底,「在你迎娶她之前,可觉得雀跃?可心生欢喜?」

  他微微地瞪大深邃的黑眸,像是一个在课堂上被学生考倒的老师,他不明白自己是否爱宋得安,对婚姻有无雀跃、有无欢喜,会影响她是否快乐。

  「不论是大姊姊抑或是我,你都是奉父命娶的,所以没什么雀跃欢喜的,是吧?」

  「你不也是奉父命嫁的吗?」他神情一凝,眼神带着审视,还有点严厉,「因为是不情愿的,所以我才希望你开心快乐。」

  得曦蹙眉,脑子有点转不过来。

  因为是不情愿的,所以我才希望你开心快乐……这句话的背后似乎有着什么更深层的东西,可是她一时之间明白不了。

  「我寸家跟你宋家过往是什么交情,我们都知道。寸家欠宋家一份恩情,而这份恩情也使得我们毫无选择,你们宋家提出要再嫁一女,我们寸家没有理由拒绝,这是我们身为两家儿女的宿命……」

  「也许不是宿命,是安排。」宿命这两个字听起来很悲观,很消极。现在的她,不喜欢这样的解释。

  他浓眉揪紧,「安排?」

  「曾经有位高人指点我……她说,所有的相遇都不是偶然,而是因果。」她续道:「不管老天做了什么安排,那都是有理由有原因的。」

  闻言,他一脸的若有所思。

  「所以……」方才在他眼底的那一抹凝肃消失,他的唇角微微地勾起一抹笑,「纵然是不情愿,可你接受了老天这样的安排?」

  她颔首,毫不犹豫,「虽然是预期之外的路,可我愿意走走看。」

  寸延龄感觉她这番话实在不像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女会说的话,而是一个走过千山万水,看过风霜雨露的女人才会有的感触。

  她坚定豁达,而且勇敢。

  自她嫁进寸家大门那天开始,她就一直带给他惊喜跟意外。

  「你……」他捧着她的脸,眼神炽热而欢悦地注视着她,「跟我以为的不一样。」

  得曦眼底黠光一闪,「你以为我是怎样的?」

  「总之跟现在不一样。」他倏地将她抱起,回避了这个话题,「咱们……睡吧?」

  「真的睡,没别的?」她问。

  「没别的。」他唇角一勾,促狭地说,「你昨天不是讨饶,说今天不要的吗?」

  她脸儿一红,「不是那样,是我明天还有事忙。」

  「你总忙,到底在忙什么?」他眼底漾着他没意识到的怜爱。

  「我想把边间腾出,弄个小厨房。我还得去砖窑挑砌灶的砖块,顺便采买烹调的器具,可以吗?」

  「你高兴就好。」都已经打定主意了,还问他可不可以?分明是个独立自主,做事又雷厉风行的人,她还要装模作样问这么一句,难道他说不可以她就会改变主意吗?

  他思忖了下,又交代道:「明天我给你派个懂拳脚的人跟着,近来外头不太平静。」

  她微怔,「发生什么事了?」

  「今儿中午,雪鸿客栈发生了劫杀案。」他神情凝肃,「一对南方来做金银珠宝买卖的父子在客房里遭劫,儿子恰好外出逃过一劫,那父亲就没那么幸运了。」

  「大白天行凶?」她讶异。

  「嗯,在寸家眼皮子底下犯事,可真的把寸家给小瞧了。」

  岳阳属安山府管辖,设有衙门,编制下共计三十五名衙役,有官衔者五人。

  三十五人要担负一个岳阳的治安当然是人手不足的,也因此以衙门为主,寸家所成立的协防保安队为辅,共同维护岳阳治安。

  岳阳有大半的人大抵都是靠着寸家吃饭的,断然不敢在此闹事犯案,也因此此地的治安向来不坏,盗窃闹事偶有,但杀人越货之事在这些年已不曾见。

  「总之你外出要格外留心,明白吗?」说着,他在她粉颊上轻捏了一记。

  看见他眼底那抹温柔跟关怀,她心都甜了起来,可他说的事情,提醒了她发生在原主身上的事情,让她深思了起来。

  本来她就不觉得是尤松涛杀了原主,如今她还怀疑,那张约见的纸条真的是尤松涛写的吗?

  若不是他,那么是谁模仿他的笔迹,并将纸条藏在只有他们两人知道的地方?

  这个人对宋家后头的小径与矿坑并不陌生,若其不是宋家人,必然也在宋府之中有眼线,但会是什么人想置一个十六岁的女孩于死地?

  外面不平静,宋家也不安全……如今,这寸府反倒成为她的堡垒了。既然是堡垒,她当然要格外用心经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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