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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试阅] 田芝蔓《东家命里缺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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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试阅] 田芝蔓《东家命里缺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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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3-29 12:47: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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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东家命里缺一位》
作者:田芝蔓
出版社:新月文化
出版日期:2019年3月22日
女主角:唐珺瑶
男主角:季天佑
【内容简介】
咳咳,各位乡亲听好了,她唐珺瑶从今往後有人罩啦!
从前她命苦,还没出嫁丈夫就挂了,沦为小寡妇只好发挥厨艺卖吃食养公婆,
偏偏不成器的大伯老扯後腿,光会花钱不说,更想把她卖了换钱,
幸亏老天有眼,让她与青梅竹马的邻家大哥季天佑重逢,
人家现在风光解甲归田,领着一群手下成了他们村里的大地主,
为她暴打恶心大伯和上门滋扰的恶霸,简直太帅!
当然她也礼尚往来,用安神茶为他赶走梦魇,
他想规划荷坞酒肆挣银子,她就贡献自己的生财点子,
说实话,比起银子,她更想替他连孩子都挣了──孩子他娘当然是她,
可惜人家心上早有人,但怎麽听说官府下令逼寡妇再嫁,
他竟仗义到一拍胸脯要和她假成亲?
第一章 解甲归田修庄园
早已荒废许久的庄园,今日又有了人气。
长嵌县这十里八村的人,谁不知道赤水村里这一大片庄园的主人宋氏曾经如何风光,又是如何败光了家产,让好好的一片庄园衰败至此。
买下庄园的人名为季天佑,听说他来自北方,曾是在战争中出生入死的将领,除此之外,没人知道太多关於他的事。
不过在这群随他而来的弟兄们眼中,这位爷可不是什麽神秘的人。
「老大……」
季天佑身旁一名身形高壮,长得一脸憨厚模样的男子才一开口,屁股便被身後的另一名男子一踹。
「赵东贵,你这吃货脑袋除了吃的,什麽都记不住是不是?是东家,老大要我们此後改称他为东家,别再叫什麽老大了。」洪长泰拿着鸡毛当令箭,踹完也没收回脚,还转了转脚踝,像展示他那只行刑的脚一般,说完了行刑的原因。
张士玮无奈的笑了笑,看着洪长泰及赵东贵又斗起嘴来,但难得见东家露出了笑容,他便没制止两人胡闹。
「洪长泰,我忘了就忘了,你做什麽踹我?」
「东家说了,仗都打完了,他不想让人再用战场上的称呼来唤他,谁要是让他再听见对战场上念念不忘,他就一脚把谁踢回军队里去,为了避免你的贱臀污了东家的贵足,所以我来代劳。」
「战争结束,四海昇平,回军队做什麽,当然要跟在东家身边才好。」赵东贵是因为家人都因战争丢了性命,最後才从军的。战争一打五年,他也耽误了亲事,如今他孤家寡人一个,在军中也没什麽奋斗的目标,不如跟在东家身旁,至少还可帮上一点忙。虽然,他还不知道自己能在这庄园里做些什麽事,但他这人什麽本事没有,就是吃得多力气大,想着再不济也能帮忙耕种,就跟着东家来了。
「知道就别再犯了,眼下过着太平日子,不知道的人听你喊老大,还以为东家带着的是一窝山贼呢。」洪长泰家里本是经商的,小有恒产,只可惜战争无情,店倒了、田毁了、屋没了,他在战前已有妻小,过了五年的苦日子後,妻子一听说有机会到南方定居,便支持丈夫跟着老大到南方过日子的决定。
「好了,别闹了,我还得到附近去看看,从前那宋氏附庸风雅,据说辟了一处荷田小坞。」季天佑率先上马,开口阻止了赵东贵及洪长泰的吵闹。
张士玮在军中就是季天佑的得力助手,与季天佑一样,从军时都是未行冠礼的少年郎,家里没有什麽牵挂,如今仗打完了,家园毁了,便索性继续跟着他。
张士玮年近二十五,却十分有管理能力,所以季天佑决定让他当庄园管事,协助自己管理季家庄。
四骑来到荷田边,看得出来这荷田小坞曾经十分精致华美,但如今竹篱上爬满了蔓草,一块歪斜的木牌挂在门边,依稀可见是刻了「荷坞」二字,想必入内更是荒凉。
「宋氏倒真会享受,好好一座荷田据说只是为了观赏,要知道这一池的荷好处多着呢,荷花可赏,莲子、莲藕可食,就这麽荒废,是可惜了。」
「如此奢靡,也难怪宋氏最後衰败至此。」听了东家的话,张士玮才知宋氏衰败至此不是没有原因的。
「我欲将荷坞改建为酒肆,一等庄园的整修完成後,就着手办理此事。」
「酒肆?」别说赵东贵这乡下人,看到荷田只想到可以采收莲藕及莲子,就连一旁的张士玮也没想过荷田还可以这麽处置。
「南方没受战火波及,再加上赤水村邻近长嵌县城,之前进城我观察过,城里有不少富户,把雅致的荷坞略略收拾,改建为酒肆,正投了那群人的喜好,这定是一桩好生意。」
「此事交给小的来办吧!」张士玮十分佩服东家的经营头脑,可惜被战事耽搁,否则若好好经营家族事业,他现在许是大商贾了。
季天佑点了点头,多年的相处,他知道张士玮能力不俗,定能完成他的托付,便把此事交给了他。
「庄园占地广大,东家是退役将士能免除税赋,庞大的物产除了供给内需,应还有不少能运销各地,这事算是我的老本行,不如这事就交给小的来办吧!」洪长泰跟着自荐。
「这的确是我打算交给你办的差事,庄园有原先配合的运销商行,但由他人代销终究是少了利润,既有你这样的人才,这生意当然还是咱们自己来做更好,只是在商行的客源稳定之前,暂时低调行事,我还有用得上那些原先配合的商行的地方。」
「小的明白。」
「小……小的也是,只要东家有需要,什麽差事都可交给小的来办。」赵东贵不落人後,立刻开口表明忠心。
听着这些下属因为改称呼一事说起话来别别扭扭的,季天佑又笑了,不爱回想起军中之事是他的心病,他不曾对下属提起,只半威胁说了就把人丢回军中,没想到他们如今硬是改口,也改得生硬。
「你们这些自称我听了也不舒爽,尤其是大东,你长这麽大个儿,还自称小的。」赵东贵个儿大,除了爱跟他斗嘴的洪长泰有时会连名带姓喊他之外,其余的人都喊他大东,这称呼还是由季天佑先这麽喊的,而後大家便跟着了。「就你们三个,以名字自称吧,免得别扭死我们大家。」
一听东家这麽说,三人各自笑了。
季天佑这三个最亲近的下属,一个一种个性,张士玮平时稳重,是十分重感情之人;洪长泰一副奸商样,其实只是圆滑机灵,懂得审时度势;至於赵东贵,别看他老实,碰触到他底限,他狠起来可是极吓人的,只是大夥儿感情好,才能如此任洪长泰笑闹他。
虽然有不少军中弟兄或是失了亲人孤苦无依,或是家园倾圯,自愿携家带眷随季天佑而来,但若少了他们三个,季天佑势必会觉得心头空了一块。
这赤水村真是个好地方啊!张士玮这麽感叹着。
张士玮跟着季天佑好些年了,他知道东家家世不错,本以为他会归家,没想到东家只淡淡的说了一句家产没了,便决定另寻地方定居。
大战结束後,朝廷依军职给了各级将士赏赐,东家在军中是校尉职,手下管着兵士,也算小有赏赐,要买下一处大宅子不是问题,但能买下这麽大一处庄园就真的是机运加上手段了。
东家来到这赤水村之後,昔日在军中那总是紧蹙着的愁眉也少见了,虽然夜难安寝的老毛病似乎没有多大改善,但笑容的确变多了,来这赤水村或许真是好事。
「好香啊!什麽味道?」
众人各有所思,但全被赵东贵的声音给拉回了现实。
洪长泰吸了吸鼻子,的确闻到了食物的香味,忍不住又消遣赵东贵,「吃货就是吃货,跟他出门不怕饿死,要是肚子饿了,八百里外有卖吃的,他都可以帮你给闻出来。」
「洪长泰,你不是吃货,待会儿就别吃。」
「为什麽不吃?我有银子,人家有香喷喷的吃食,银货两讫,谁能阻我?」
他们一早好好的巡视了庄园一番,如今都过午时了,肚子饿也是正常的。
季天佑开口了,「东贵,你这鼻子给我带个路,大家填个肚子吧!我付帐。」
「太好了!」赵东贵吃得多,所以最爱听到有人帮他结帐了。
「说你是吃货还不服。」
赵东贵才不理洪长泰,东家要付帐,他可以大吃一顿了!
只是,他领着众人还未寻到香气来源,倒先听见了争吵、怒喝声。
「放开我媳妇、给我放开!」
一老汉的怒喝声传进了季天佑一行四人的耳中,夹杂了一婆子的哭喊声,让他们加快了马匹的速度。
来到一处卖吃食的摊子,季天佑只来得及看见一个婆子把一名女子给推进後头厨房,一个老汉手中拿着扁担挥舞着,来人虽然凶恶,但也一时不得其门而入。
「你儿子把你媳妇卖给了春宵楼,卖了二十两,我们是来抓人的。」
何氏夫妻一听是儿子造的孽,忍不住又骂了自己那不肖子几句,尽管如此,何昆还是坚守在摊子前,不让人超越,是他们何家欠了媳妇的,没道理还把媳妇推入火坑。
「谁跟你们拿银子的你们找谁要去,这媳妇我们当闺女疼的,谁也别想抓她走。」
季天佑一听明情况,便无法再继续袖手旁观,他下了马,在军中训练出的威仪让他一走到众人面前,众人便像被哽住了喉头,一句话也说不出。
「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我朝是没有王法了吗?」
何母花氏见状,连忙低声对被推进厨房的媳妇说:「快逃回村子里去,记得不能回家,谁知禧川那个不肖子有没有把咱们家住哪里都告诉这群人,先去找村子口的王婶躲一躲,交代她把门窗都闩上,听见是我们的声音才能开门。」
「可是……」唐珺瑶虽受了惊吓,但也怕公婆被为难,双腿像生了根似的动也不动。
「有好心人来帮忙了,你趁着机会先走,这里没门没户的,万一被抓到就难逃了,快!快走!你被抓了,叫我跟你爹要怎麽活?」
唐珺瑶知道婆婆这话是事实,这麽多年,他们把她这守了望门寡的媳妇当闺女疼,她是清楚的,若她真被抓去做那下作生意,还不让两老愧疚得哭死。
唐珺瑶不放心地又望了外头一眼,隐约只看见有名男子在斥责那些上门的人,只是婆婆堵得严实,她只匆匆一瞥没能看清,但不知怎麽着,总觉得那身影有些熟悉……
「快走,别看了。」
唐珺瑶知道自己得赶紧走,於是不再犹豫,转了个方向,见摊子後方没人,便提起裙摆奋力地往村子里跑去。
摊子前的季天佑已懒得再与这群恶人浪费唇舌,扬脚一踢就把上前抓住何昆手中扁担的男子给踹飞,剩下的工作就全让赵东贵接手了。
倒不是张士玮及洪长泰手无缚鸡之力,毕竟都是在战场上杀过人的,只是他们习惯把劳力活都交给赵东贵,而且赵东贵也的确力大如牛,他曾在战场上以一把长枪将三个敌兵像肉串一般的串在一起,令敌军闻风丧胆,如今只见他上前接过何昆手中的扁担,就把那几个自称是来自青楼的人给打了个半死。
季天佑背着人群负手而立,似是等待赵东贵解决一切再来收拾残局,却没想到其中一人趁着众人不备,就往他冲过来。季天佑像是後脑长了眼一般,回身一个扫堂腿就把那人给绊倒,见对方挣扎着想再起来,又往他的下颚一踢,只听到了骨头碎裂声,那人便晕在了他的脚边。
张士玮真不知该不该同情那人,跟赵东贵打,他们可能还只是重残,敢找上自幼学武的季天佑,一个不小心就可能魂归离恨天。
不一会儿,几个上门要抢人的恶棍,除了季天佑脚边这个昏倒的,其他的全倒在赵东贵的脚边声声哀嚎了。
季天佑走上前,那些注意到他不过一脚就把人给踢晕的人,全瑟缩着身子往後退。
「青楼也是开门做生意的,绝无可能还没见到人就先给银子,还一给就是二十两,说!你们该不会是见人家媳妇生得标致,想来把人骗去卖了的人贩子吧?」
「我、我们真是春宵楼的人——?」
「还敢胡说!」季天佑没听他们说完就再次喝斥出口,「要不要让人把你们绑去春宵楼问问?」
「不、不要啊!」其中一人没忍住,立刻开口求饶,「是何禧川说他弟媳生得十分标致,卖进春宵楼一定可以得个好价钱,所以让我们假装是春宵楼的人来抓人,他说卖了好价也会分给我们一些茶水钱的。」
「我怎麽会生了这麽一个不肖子啊!」花氏一听这事竟是儿子计划出来的,虽然放心儿媳的危机解除,但也因儿子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而痛心。
「先别说卖了自己的媳妇也不应该,更何况还是弟媳,这何禧川竟不怕无法对自己亲弟弟交代?」季天佑本以为只是一个无良男子打算卖了自己的妻子,没想到居然是大伯要卖弟媳。
「何禧川的弟弟早死了,他说他这个弟媳养在家里是白费米粮,还不如卖个好价钱,一家日子也好过一些。」
「我呸!」何昆上前对说这话的人补上一脚,「白费了我何家米粮的是那个不肖子,你们给我回去告诉他,有种他就别回来,回来我定踹死他!」
季天佑知道清官难断家务事,至少这对公婆看来不是苛待儿媳的人,那麽他就别多管闲事了,何况这老汉已发了话,他也懒得再与这些人计较,「还不快滚,留在这里做什麽?」
一群人如获大赦,爬起来就要走,只是脚还没抬出,就又听见了季天佑的声音——?
「把这人也带走。」
他们这才想起还有一个同夥被季天佑给踢晕了,戒慎恐惧的挪步向前,见季天佑不再有动作,才连忙扶起被打晕的人,灰溜溜的逃了。
人走了,看来十分硬朗,刚刚还能拿扁担挡人的何昆,乏力的跌坐在一旁的板凳上,脸上悲愤的神情像是恨铁不成钢,还在咒骂他那个不肖子。
至於花氏,则是拿袖子不断地擦着由眼角流下的眼泪,似也是对这境况无能为力。
倒是此时,一个令人发噱的声音打破了这凝滞的气氛。
那是一声彷佛被饿了好几餐的巨大腹鸣声,众人循声望去,就见赵东贵涎着口水望着摊子上一个个金黄酥脆的煎饼。
季天佑几人忍俊不禁,大笑出声,就连花氏也破涕为笑。
她连忙上前包了好几个煎饼,送到了赵东贵手上,又道︰「众位恩公,被那些人这麽一闹,煎饼也冷了,若各位不嫌弃,就让我们夫妻请吃煎饼,做为谢礼吧!」
「举手之劳,何谈谢礼,更不能接受恩公这个称呼。」季天佑由怀中掏出一块小碎银,看了赵东贵那嘴馋的样子一眼,觉得不够,又掏出了一块,「我的弟兄们都饿了,有什麽好吃的都给我们送上来吧。」
「可我这小店没有桌椅坐……」何昆一边说,还一边要把银子推回去。
季天佑看了张士玮一眼,让张士玮上前把银子接下,自己便在一旁寻了颗大石坐下。
张士玮硬是把银子又塞进何昆的手里,这才说:「我们都是糙汉子,有块乾净地方能坐,你这里就在树荫下,又有不少大石,我们随地而坐就行了。」
「招待各位恩……公子是应该的,银子我们不能收。」何昆本又要称恩公,见张士玮一脸的不认同,这才硬是改了口。
「你得收,要不然等会儿後悔都来不及。」张士玮意有所指的望向赵东贵,就见赵东贵刚咬下一口煎饼,像吃了什麽美食珍馐一般,双眼发光,接着一口又一口的吃了起来。
何昆傻愣愣的看着赵东贵的吃相,还是花氏先反应过来,「我赶快多煎一些,否则怕是来不及给这位公子吃个饱。」
何昆一听,也连忙去盛了几杯凉茶给季天佑几个润润喉。
倒是张士玮实在不习惯被称做公子,再说过段日子他们搬来季家庄落脚,大夥儿又会再见面,便先自我介绍起来。
「老伯你别那麽客气地称呼我们,那位是我们的东家,姓季,我们两个是东家聘的管事,我姓张,那一位姓洪,至於那个一头栽进吃食里的,你就跟我们一样喊他大东吧。」
何昆也不再坚持,顺着张士玮所愿改了称呼。
季天佑向来不爱处理这种麻烦事,见张士玮帮他处理妥贴之後,才又开口问:「若再有类似方才的麻烦,老伯可有应对之策?」
何昆把刚煎好的煎饼送了一块到季天佑面前,又主动帮他把空茶杯添满,才重重叹了口气,「养子不肖啊!不过我不会让那不肖子打我儿媳妇的主意,我那儿媳妇乖巧孝顺,前一阵子家里出了事,还是她想方设法给我们弄了个做吃食摊子的主意,这日子才能再过下去,这样的儿媳,我们两老拚着儿子不要也会保护她。」
季天佑清楚,那个名叫何禧川的怕是游手好闲之徒,剩下两老带着一个媳妇经营这样一个小吃食摊,除非生意做得红红火火,否则日子怕也是难过。
「老伯,我刚买下宋氏的庄园,那儿年久失修,还缺工整修,我看老伯身子还十分硬朗,不如就到我的庄园来工作吧!」
原来眼前这位东家就是买下那座大庄园的人啊!何昆仔细想了一番,虽然摊子目前的生意不错,但毕竟才开没多久,村里的人觉得稀奇,时不时会来捧个场,一旦日子久了,恐怕也不如现在。
这摊子虽在官道旁,过路客不少,但他们三人都绑在这摊子上也不是办法,不如把摊子交给妻子、儿媳,他自己再去做份工挣钱,万一日後摊子生意不能长久,这份工也是他们一家子的活路。
他考虑清楚,点了头,「若东家不嫌弃,到时候庄园招工时,我一定去。」
「好,招工的事由张管事负责,你来便找他吧。」季天佑就这麽定了下来,对何昆的应对倒是颇为满意。
躲在村子口王家的唐珺瑶,久等不到公婆前来,心里七上八下的,王婶见她担心,便喊了丈夫王大到摊子去探探状况。待从王大口中得知大致的情形,唐珺瑶这才放了心,便在王大及王婶的护送下回了家。
她让两人稍等,进厨房拿了一坛腌菜送给他们做谢礼,王大夫妻本是不好意思收的,但实在是唐珺瑶做腌菜的手艺在整个村子里是拔尖的,光想到就齿颊生津,最後便也收下了。
送走了王大夫妻,事情暂告一段落,唐珺瑶一放松才发现自己的双手还发着抖。
她自从嫁入何家,就没看过何禧川做过一天正经生意,何家本也有过风光的时日,只是为了替她的夫君何祈川治病散尽家财,最後何祈川病死了,何家也因为变卖得只剩赤水村这里的一处小院及几块良田,而搬到这里定居。
唐珺瑶的娘家虽不是十分富有,但也能供她生活无虞,来到婆家一开始也没吃到苦,本以为养家餬口这事离她甚远,却没想到何禧川会偷走了公婆的房地契,卖了何家仅剩的家产後逃家。
此时一阵敲门声把陷入沉思的唐珺瑶吓醒,就怕又是有人要来抓她,直到认出这声音是住在隔壁的大妞,她才放心的开了门。
「瑶姊姊,你听说了吗?宋氏的庄园被卖出去了。」
唐珺瑶摇了摇头,才拉着大妞进门。
何家的桌上总会摆着一壶茶,那是唐珺瑶配合季节调配的,她给大妞倒了一杯。
「听说宋氏的庄园开价可不低,想不到这麽快就有买主了。」
大妞喝完了一杯,才又接着说:「听说是打过仗的将士,得了朝廷分发的赏赐之後,拿赏赐来买下庄园的,谈了好一阵子,今天确定签下了。瑶姊姊,是战争英雄啊,应该得了不少赏赐吧!」
「战争之前,边境的人民就颇受敌国侵略所苦,五年前朝廷忍无可忍正式开战,虽然战得艰困,但最後还是打胜了仗,所以举国上下对这些上阵杀敌的军士都是感激涕零的,多得些赏赐也应当。」唐珺瑶的娘家就在北方,深知敌国侵犯边境时百姓的惊惧,所以对这些将士,百姓应该没有一个是不佩服的。
「听说买下庄园的新东家迁入後会招工,你要不要劝劝你公婆把那个败家子找回来,去庄园寻个工作?」
大妞知道自己有些多管闲事,但她就是这个性子,改不了的。
何家过去在赤水村有几块田都是租给人耕种的,何家刚搬来时,村里人谁也不知道何家过去发生了什麽事,只知道他们为了替二儿子治病卖光了家产才到赤水村安身。而何家大儿子不学无术,游手好闲,至今没人敢把闺女嫁他;何家二媳妇倒是美丽贤淑,人前人後侍奉公婆至孝,何家两老对这个儿媳妇都是赞不绝口。
因几个月前,何禧川偷卖了家里的小院和田,多亏村长作主,何家人才搬进大妞家隔壁正好是没主的破茅草屋,唐珺瑶又运用做吃食的好手艺与公婆在村子外官道上摆吃食摊,日子才总算过得去。
想到唐珺瑶的辛劳,大妞替她觉得委屈。
唐珺瑶当然没有生大妞的气,露出浅浅的微笑,心头原有的惊惧洗去大半。
对!她没什麽好怕的,这世上有王法,有这麽多人护着她,那些人想抓她卖进青楼可没这麽容易。
「我大伯的事你就别多想了,倒是大妞,我有件事麻烦你,若是这段时间有人上门来找麻烦,你可得帮我喊村子里的大哥、大叔们来帮忙,事後我一定家家户户送吃食答谢。」
「发生什麽事了,你说给我听听?」
唐珺瑶一是想给公婆留个面子,毕竟他人再怎麽骂大伯,丢脸的总是公婆,二是大伯想把她卖进青楼这种事,她真说不出口。「也没什麽,就是我大伯把田宅卖了就逃家,我担心後头还有事。」
「就何禧川那烂人,事可多了,若是何叔何婶能早早报官抓了他,你家或许还有几年清静日子过。」
唐珺瑶怎不知这个理,可何家就只剩这独苗了,她知道公婆总是不忍的,在何禧川逃家後,公婆不是没打听到他躲在了长嵌县城里,但因为对儿子早已死心,也就没去寻他,甚至宁可他不回家来。所以,唐珺瑶更觉得公婆是她的责任,当年是公婆收留了她,她才有栖身之处,且公婆十分疼爱她,她自然也将公婆当成亲生爹娘一般孝顺。
「罢了,我们一家三口能好好过日子就好,不理我大伯便是。」
「你啊,当心最终被那何禧川害了!」
「我会小心的。」
季家庄园内虽然有不少地方需要整修,工程也如火如荼进行,但主宅维持得不错,所以季天佑略收拾就先搬进来住下。
「你说……想让何昆做工头,还要向何家订养生茶饮?」季天佑问张士玮。
他当初让何昆进季家庄工作,的确是想帮何家一个忙。他相信施舍不能真正解救那些需要帮助的人,所以以工代赈,让那些跟随自己的残兵在季家庄里有份工作,未来等庄园整修好了,也同意让他们留下做庄户,只要他们肯付出劳力,就不用担心生计,他对残兵如此,对何昆也是如此。
「东家,何昆他能力不差,你知道的,庄园内现在还是一团乱,长泰他忙着运销商行的事,到外地去找客户去了,大东他出出体力活、管个小铺子或许还行,但庄园里一下招了这麽多工,他是帮不上忙的,那何昆不但帮我按弟兄们的个人情况做了分类,还调查了他们各自有什麽技能、能负责什麽工作,给了我不少建议,说来这些日子庄园里的事能进行得这麽顺利,他帮了不少忙。」
季天佑点了点头,他一向信任张士玮,张士玮既然认可何昆的能力,他便不会质疑,「让他做工头我同意,先前大东一直念念不忘何家的吃食,我已让你每日向何家摊子订吃食,充作雇工们午後休憩时的茶点,我想这算帮上何家的忙了,无须再订什麽养生茶饮。」
张士玮闻言,忍不住满面愁容,东家以为他不知道吗?这些日子东家睡得更不好了,那眼下还一圈青呢!大约几年前,与东家同帐的他就知道东家受梦魇所苦,尽管老大从不告诉他那梦魇是什麽,但张士玮听过他的梦呓,知道是和战场上的事有关。
季天佑知道张士玮担心他,但他仍不打算把实情说出。
当初是将军亲自下令让他去达成那个任务的,或许再重来一次,他明知结果也不会有其他选择。当年他不选张士玮他们几个与他更亲近的人去一同完成任务,就是因为他的私心,如今那些一同进行任务的同袍全战亡了,不用承受当年那任务所引发的内疚,或许是他对这些人战亡唯一庆幸的事。
何家的情况,张士玮曾向村子里的人打听过,也禀报给季天佑,他知道季天佑对何家那个小媳妇是同情的。
「先前东家救下的何家二媳妇,可不只是长得标致而已,何昆对她赞不绝口,说她厨艺一流,还懂调配养生茶,最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对於荷坞,她竟有与东家一样的想法。」
「喔,她也觉得荷坞该改建为酒肆?」
「她说宋氏拥有荷田是长嵌县城里的人都知道的事,可惜宋氏把荷田圈了起来,那荷花开得再美,外人也无从窥见。长嵌县城里十分繁荣,富有的人不少,人有钱了就爱附庸风雅,宋氏是,城里那些富户更是,富户学文人办办文会在县城里蔚为风潮,若这儿能有间酒肆,每月承办几场文会,会是很大的财路。」
对於何家那小媳妇的想法竟与他相去不远,季天佑颇惊讶,脑子里像有什麽就要迸出来了,这种契合的感觉过去好像也曾有过,只是这模糊的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季天佑还未及捕捉,便像一阵风般消逝无踪了。
「我一听说她与东家的想法一样,便想着一定要告诉东家这事。」张士玮这麽说的当口,脑子里立刻浮现何昆那个满脸骄傲的表情。
「看来她有点生意头脑。」
「东家可记得我们在何家吃食摊吃到的煎饼?」他见东家态度有点松动,立刻趁胜追击。他听说东家的娘亲师承宫中御厨,把他的胃口养得很刁,从军那几年的伙食对东家来说就像酷刑,可为了活下去还不得不吃。
「嗯,倒是有许多年没有吃到这麽好吃的东西了。」
「那吃食叫做香煎莲藕饼,食材、调料都是何家小媳妇准备的,听说荷花到了她的手中不会有一丁点浪费,荷花花瓣可做荷花茶,荷叶晒乾可泡莲叶茶,莲藕可做出腌菜、煎饼、炖汤等多种料理,能用莲子做出的点心更有十数种之多,这些若让大东当场听见,怕是口水都流成河了。」
这话倒是让季天佑认同地笑了出来,大东连军中伙食都可大快朵颐,对何家小媳妇的手艺,怕是视为御膳天厨了吧!
「不管何昆是不是夸大其词,但我这毛病不是几壶养生茶可解决的。」
「东家,你再这样下去不行的,就算我求你,让我安心吧!」
季天佑与张士玮虽是属下,更像是同甘共苦的好友,所以尽管对何家小媳妇的养生茶不抱期待,为了让他安心,季天佑还是允了。「罢了,就依你吧!那何家媳妇守寡已是可怜,就当照顾他们的生意吧。」
「朝廷十分鼓励寡妇再嫁,我曾见过那何家小媳妇一次,正当双十年华,生得又是妍姿丽质,还有这一身本事,再嫁也是不难的,肯留在何家必是何昆夫妻对她十分照顾。」
「若有你说的容貌及本事,公婆又视她如己出,那她何必委屈自己,真想再嫁,必然会挑个好些的人家,何必急於一时。」
要不是何家小媳妇是寡妇之身,他觉得有些配不上东家,要不然那容貌若与东家站在一块,可真是郎才女貌。
「先不谈她了,既然东家允了,那麽我便告诉何昆,让他从明日起为东家备上养生茶饮吧!」
「交给你办便是。」
第二章 青梅竹马相见
天才刚泛鱼肚白,赤水村就开始有了动静,唐珺瑶也和村民们相同,早早起了身便在厨房里准备起吃食摊所需要的食材。
何家的吃食摊只卖香煎莲藕饼一种吃食,因为何家在村子里的人缘不错,一开始的生意都靠村民捧场,可天天吃总也会腻,所幸唐珺瑶的手艺不错,煎饼一起锅,香味就飘送得老远,引得过路客肚里馋虫不安分,所以现在主要的客人都是官道的过路客。
对於赶路的人来说,一个油纸袋装着一块煎饼,拿在手里边吃边赶路很方便,也常有停在摊子附近小憩一下的,所以唐珺瑶才增加了茶饮,这段日子下来生意倒也是不错。
唐珺瑶不是没想过要增加其他吃食,但种类多了就容易造成食材剩余,倒不如专心只卖一种,也较能控制食材的量,以免造成浪费。
教授唐珺瑶厨艺的师傅师承宫中御厨,这道香煎莲藕饼的前身是一种在莲藕泥里加上足量的碎猪肉及碎虾仁的吃食,是这种乡下地方肯定吃不起的料理,所以唐珺瑶略做了修改,减少了猪肉的量,并改以调味料来代替虾仁的鲜味,由於增加了莲藕的用量,所以也带来饱足感,一餐若吃上两块,就像饱餐一顿一般。
唐珺瑶卖煎饼卖出了兴趣,想想公婆年纪虽然硬朗,但他们总会年老,她一个妇道人家要奉养他们并不容易,一直摆吃食摊不是办法,若能存够本钱,进城开间铺子才是个活路。
只可惜在官道旁摆个小摊子容易,若要进城租铺子,买器具、买桌椅都是一笔不小的开销,还是先稳妥些把吃食摊扩建才是。
所幸接了季家庄的生意,季东家说了,目前庄园内工人多,厨房光是正餐就快应付不来,无法供应午休茶食,所以庄园整建的这段时间,午休茶食都交给何家来办。
虽然庄园整修扩建的工作不出两个月就可以完成,但她算了算,只要不再出意外,这两个月赚的银子应该可以完成扩建吃食摊这个目标。
虽然还是夏日,但早晨还是带着凉意的,在早晨洗切莲藕是很辛苦的工作,唐珺瑶才刚洗了一半,婆母花氏便接过手了。
「珺瑶啊!你刀工好,负责切就好,洗莲藕及削皮交给我。」
唐瑶瑶怎麽不知道这是婆母心疼她把手泡在冷水里洗莲藕才这麽说,所以不肯依她,两人坚持了许久,还是花氏佯怒的瞪了一眼後,唐珺瑶才终於把手伸出水盆。
她十分感动地道︰「娘,我知道是你心疼我。」
「我当然心疼你,好好一个姑娘家嫁到我们家,也没个夫君疼你,本来好好的过日子又被我那个不肖子害得陪我抛头露面卖煎饼,那日还差点……」花氏想到这里便悲从中来。
花氏怀大儿子时十分年轻,没有做好孕期调养,别说自个儿的身子因为产子而体虚,孩子一生下来也病殃殃的,夫妻俩花了几年调养好何禧川的身子,养病的期间舍不得骂、舍不得打,结果把这孩子给宠上了天。
而後,花氏再生育了何祈川,可能是生大儿子时毕竟伤了身子,何祈川一出世就带着肺疾。
何祈川不仅知书达理,且侍奉父母至孝,只可惜身子一日比一日差,还未行冠礼就缠绵病榻,何家遍寻名医几乎耗尽了家产,最终才想到冲喜这个办法,又想起何祈川小时曾订过娃娃亲。
一开始,他们以为唐家不肯嫁女才藉口要不少聘金,但他们一见唐珺瑶的模样就觉得喜欢,又听说她厨艺佳,更擅长调配养生茶饮,想着娶她进门至少能帮着照顾何祈川的身子,便依了唐家要的数,但後来才知道,唐家想着的根本是卖女儿……
唐珺瑶一听婆母说心疼她,难免又想到自己未出嫁前的日子,祖父母重男轻女,加上母亲生下她後不久便因病而逝,父亲怎可能不再续弦?後母一进门很快就有喜了,隔年生下了弟弟,让不受祖父母喜爱的她更是从此像被打入冷宫一般,所幸比邻而居的季伯母见她可怜,常照顾她,更教会她厨艺。
那段日子是她人生中最开心的时光,师傅给了她不曾感受过的母爱,而寡居的师傅膝下唯一的儿子季大哥则给了她不曾感受过的亲情。
可惜师傅早逝,唐珺瑶一直到嫁进何家,才又有了家人。
花氏想着想着,便停下手,连双手浸泡在冷水中似乎也没有感觉,「珺瑶啊,有时我跟你爹想着,如果当初没有把你留在何家,硬是将你送回唐家去,你的日子会不会好过一些?」
自从大伯把剩下的家产偷去卖了之後,唐珺瑶时不时会听见公婆这麽感叹,她知道那是公婆对她的愧疚,但她并不怪他们。
「娘,你知道我那无情的娘家,当初就是想收了聘金举家迁往没受战事波及的地方,若因为祈川哥哥过世,爹娘退亲要求退聘,我爹及後娘他们还是会想办法把我再嫁给别人,可别人并不一定能像爹娘这样将我视如己出啊!」
「可你这样守了活寡也不好过,我听说……你师傅当时有意把你许配给她的儿子,如果嫁给他,或许你的日子会……」
「我对季大哥只有兄妹之情,况且师傅直到过世也没正式提过这事,娘,你别多心,我真的觉得在这个家待得很开心,若不是爹娘把我救出唐家,或许我下半辈子会有如生活在炼狱之中。」
「你们婆媳俩一大早的就自己来忙,也不喊我一声。」
花氏还想再说什麽,正巧何昆也进了厨房,唐珺瑶也不想公婆一起感慨,所以转移了话题。
「知道爹一起床听见了肯定闲不住呢,就不费事去喊爹了。」
「你啊!明明是孝顺不让我多做事,还说得好像有多奴役我一样。」
花氏见唐珺瑶的笑颜,总觉得不该再多提往事让她伤心,当初既然已经做了选择,如今也无可改变,再提过去又有何用?
「知道你们翁媳感情跟父女一般,但有必要一大早的在我面前表演父慈子孝吗?」
唐珺瑶见婆母不再提起往事,便上前撒娇的抱住她的手臂说:「珺瑶也很孝顺娘啊!」
「你啊,真是我生的就好了。」
唐珺瑶佯装一脸受创的表情,手还抚在了心口,「珺瑶当自己是爹娘生的,难不成爹娘不是吗?珺瑶心好痛啊!」
何昆上前轻敲了唐珺瑶的脑门一记,也被逗笑了,「好了!就你嘴甜!我有件正经事要跟你说。」
唐珺瑶一听公爹有事要交代,放开了花氏正经起来,「爹吩咐吧。」
「季家庄的东家,我们的大恩人,需要你的手艺。」
「我的手艺?季家庄缺厨娘吗?」
「倒也不是,只是听张管事说东家夜里常梦魇,不得安寝,所以一听说你会调配养生荼饮,就交代我让你每日帮忙准备一份给东家的午茶,希望能改善他这梦魇的毛病。」
唐珺瑶很感谢这位季东家,但除了上回对他匆匆一瞥,听说他搬进季家庄後便很少出来,除非是视察庄园的时候,她一直无缘得见,可人家不但出手帮了她,还帮了何家多次、给了公爹工作,後又抬举他成了工头,连每日给工人们的午休茶食都是吃食摊最大的生意。
就这几件事,她非得更用心调配养生茶饮,否则真该遭天打雷劈了。
「爹放心,我会办好这事的。」
张士玮轻敲季天佑的书房门,却没得到回应,他不解的推开门入内,就看见季天佑支手撑额,斜倚在躺椅上睡着了。
张士玮露出了放心的笑容,他不得不承认何家小媳妇真有一套,她每日送来的安神茶真的改善了东家的睡眠状况,他不用问东家夜里有没有睡好,光是看这半个月来他眼下的乌青渐渐褪去,也知道安神茶很有功效。
季天佑因为夜里睡得好,白日里也浅眠,虽然没被刚刚的敲门声叫醒,但当张士玮走到身边时,他还是醒了过来。
一见是张士玮,季天佑脸上毫无疲态,清醒道︰「士玮,有什麽事吗?」
「荷坞那些倾颓的竹篱、小屋全拆了,东家说要去看看完整的地貌,决定新的荷坞要怎麽修筑,定了今日要看。」
张士玮这麽一说季天佑才想起,立刻起身要出发。
张士玮压住了他的肩头,让他再坐回去,「东家别急,大东还在备马,打理好会命人来请东家,我是先来提醒东家一声的。」
「备马?让他待在马房是屈就了。」
「庄园里目前还找不到适合他的工作,他也不想闲着,你不让他帮忙整修庄园,他就自己接了马房的工作。」
「这个大东,以後庄园、荷坞整修完了,还怕没有他可做的差事?」
「大概是看我及长泰都有事做,他不想就自己吃闲饭。」
「你去找个人到马房工作,然後把大东调到我身边先当侍从吧。」
「是!东家。」
张士玮边回答,还边为季天佑倒了杯茶,那便是何家小媳妇所准备的安神茶。
一开始张士玮向何家要求的是每日一份养生茶点,但何家小媳妇说了东家既然夜不安寝,那麽她希望东家暂时维持每日午睡才有足够的睡眠,既然要午睡,就不要再吃些不好消化的点心,改而每日一早让何昆来上工时顺道送来安神茶,让东家当水喝。
「这茶就算不论功效,当水喝也是好喝的。」季天佑喝了一口,由衷的说。
「何昆说,这百合安神茶里头加了药材百合、红枣、甘草、何首乌,再搭配了小麦及莲子,可治心烦易躁、神志不宁、失眠多梦,还有清热安神之效,而且药性温和不用担心过量服用,所以可以当茶水喝。」
季天佑放下茶杯,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这茶真有功效,他夜里梦魇的情况的确有了改善。
不过,他真的许久没有好好睡上一觉了,「要做这茶饮不简单吧!你让何昆别一早忙着送茶,让他把配方给你,你让庄里的仆使来做就好了。」
「这茶其实不难,将所有材料洗净,先泡水将药材泡软,接着倒入壶中加水烧沸,再用文火慢熬,最後滤汁即可,但何家一早还要准备吃食摊的食材,这茶饮的确加重了何家的工作,本来我也让何昆不用麻烦了,把配方及熬煮时间等等细节详记下来,由我派仆使来准备即可,但何昆说他家儿媳妇不肯,还说这是她为了感谢东家才做的,一定要亲手准备。」
「不过举手之劳,何须她感恩至此?」
「东家,你觉得是举手之劳,但对何家来说却觉得是天大的恩惠,若你不让何家继续这麽做,他们只会觉得过意不去,你就放心接受吧!」
季天佑不愿何家将他当恩公一般对待,但知道唯有如此何家才能安心,便依了他们。
此时,小厮来报马已备妥,季天佑便领着张士玮,前往荷坞视察。
季天佑领着张士玮及赵东贵还未到荷坞,张士玮便发现赵东贵涎着一张脸望着一个方向,张士玮立刻意会,忍不住取笑他。
「大东,先办正事,视察完荷坞再前往何家的吃食摊,让你吃个痛快。」
赵东贵也没想耽误正事,只是他这鼻子就跟狗一样灵,大老远的就闻到吃食摊飘来的香味,想到上回吃的煎饼实在美味,忍不住肚子咕噜噜的叫起来,眼神也不自主地飘往吃食摊的方向。
季天佑这回离开庄园,虽然还没开始办正事,但看赵东贵口水都快滴下来的模样,最後还是大发慈悲,「今天随我出来没能来得及吃点心,不如荷坞先不去,去何家吃食摊吧。」
「东家,我可以再等等的,东家先办正事要紧。」
虽然赵东贵很懂分寸,但季天佑还是扯了缰绳调转马头,率先往吃食摊去,「你可以等,但我可不想你肚子叫的声音扰了我。」
赵东贵一听,急忙捧住自己的肚子,暗骂自己不争气。
何家的吃食摊今日生意依然不错,几个客人吃了煎饼後,捧着茶碗在一旁喝茶,没想到附近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哀嚎声,摊子里的花氏及唐珺瑶还有邻近的人都被吸引了视线。
很快的,花氏便看见哀嚎声的来源,那是被几个凶神恶煞押着走来的何禧川。
花氏没因为儿子的惨状而心疼,她心想上回何禧川就玩过一次这把戏了,竟想用同样的手法骗她第二次吗?
押着何禧川前来的恶煞见吃食摊上的妇人并没有对何禧川流露出担忧的神情,以为是何禧川骗他,一扬腿就往他的膝窝踢去,让何禧川扑跌在摊子前,花氏这才变了脸色。
恶煞极会察言观色,这一看就明白何禧川没敢骗他们。
「何禧川,你说的就是这里?」
「对!就是这里!这是我娘,我听说吃食摊接了大生意,他们肯定有钱,我娘可以帮我还钱,就算不够,你们还可以抓那年轻女人去青楼卖了抵债,你们看看她这模样,进了青楼肯定是红牌。」何禧川连忙解释,还指着唐珺瑶给那些恶煞看。
「你这不肖子,这是人说的话吗?」
花氏听不下去,走上前对着何禧川就是一阵猛打,怎奈她手都打痛了,何禧川也不知悔改。
「娘!让你们把她嫁给我你们不肯,这女人就是外人,养在我们何家就是白吃米粮,卖了她换银子有什麽不对?」
「你同样的把戏想要玩几次?这回聪明多了,懂得跟人回来一起演,以为苦肉计比较有效是不是?我不会被你骗了。」
那恶煞头子显得不耐,上前朝着何禧川又是一踢,让他跌在摊位上。
眼见事情闹大,一旁的客人纷纷把茶碗交给唐珺瑶,付钱走人。
唐珺瑶不像上回那麽害怕,公婆是铁了心要护她,大伯的诡计不会得逞。
「你们母子演什麽戏啊!总之我今天来一定得拿到银子,拿不到银子就拿人来抵,看你们是要绝子绝孙,还是交出媳妇给我带走。」
何禧川被狠狠踢了一脚,险些倒在摊子上起不来,他对着花氏求饶,「娘,上回我不该骗你们,但这回是真的啊!你们不帮我还钱,也不让他们带走那女人,死的就是我了。」
「你要死就死到外头去,要说吃白食的该是你,你长这麽大了,有为我们何家赚过一厘一毫吗?现在能有这个吃食摊,靠的还不是珺瑶的手艺?」
「娘!银子我们可以再赚,我死了,你就不伤心吗?」
「你还要演戏骗我?」
「娘,这回是真的啊!」
那恶煞看出何禧川大概用同样的手法骗过他爹娘,所以现在他娘并不相信他,也懒得多说,看那小媳妇标致得很,盘算着就算把何禧川打死也拿不回银子,不如把这小媳妇抓去青楼卖了。
於是他让人上前对何禧川又打又踹,终於让花氏相信这回真是何禧川在外欠了钱,被押回来要钱了。
「好了,别打了!你们都是些什麽人,有这样要债的吗?」
「我们是赌场的人,何禧川在赌场借银子全输光了还不起,我们押他回来就是来要钱的。」
「赌场?」吃喝玩乐花天酒地也就罢了,儿子居然是把钱全输在赌场里,花氏恨铁不成钢,用不着那些恶煞打,她自己拿了扁担出来,就往何禧川身上招呼。
「娘!你不帮我,怎麽还打我啊!」
「打你又怎样?十赌九输,你到底以为自己多有本事,才认为能从赌场赢到钱?」
「我一开始是赢了不少啊!」
「那都是骗你继续赌下去的手法!你看过有谁在赌场赢了身家的吗?」
恶煞不耐,上前抓住花氏手上的扁担,「好了!别再演了,不还钱我就抓你儿媳妇抵帐。」
唐珺瑶不想被抓去抵帐,更不希望大伯被打出个万一,那样会让公婆心疼,所以上前扶住了花氏,劝她不要动怒。「娘,银子再赚就有了,我们把这些日子存下的银子拿来帮大伯还债吧!」
「那些银子是你打算扩建摊子,以便日後能进城租铺子的资金啊!」
唐珺瑶当然心疼那些银子,但难道真要见死不救吗?
「我大伯究竟欠了你们多少银子?」她知道婆母不好答应用她存下的银子为大伯还债,所以她主动开口问对方。
那恶煞见这对婆媳好像真能还钱,立刻应了声,「不多,就三十两银子而已。」
「三十两?」唐珺瑶一听脸色铁青,三十两那是多大的数目,她与婆母辛苦摆吃食摊赚了几个月也不过存了几两银子,是这半个多月来接了季家庄的生意才多赚了些,现在勉强也才凑足十两。
光是十两银子就是一般人家几个月的开销了,而何禧川在赌场里一输就是三十两?
「怎麽?刚才还说大话,现在银子不够,还不出来是不是?」
听到这里,花氏再不舍儿子也回身抱住了儿媳妇,高声道︰「这个儿子我就当没生过,你们要抓就抓他走吧,别抓我儿媳妇!」
恶煞头子当然不可能放着眼前的肥肉不吃,去捡何禧川那个鸡骨头,他一个眼神,身後的人便冲上前,有人把花氏扒开,有人硬是扯着唐珺瑶。
就在花氏及唐珺瑶的哭喊声中,整齐的马蹄声传来,恶煞头子刚一回头就被跳下马的赵东贵给一拳打飞。
花氏及唐珺瑶也发现了这个变故,唐珺瑶回头望去,把马上的人给看了清,那……那不是……
「季大哥?」
季天佑直到此时才把那个半个多月来只听人说过、不曾见过的何家小媳妇给看了清,这一看,先是熟悉,後是惊艳,再是愤怒。与唐珺瑶多年未见,一开始季天佑并没有立刻认出她来,只觉得她有些熟悉,直到她喊了他一声「季大哥」,他才想起她。
当年他离开家从军时,她还只是个稚气未脱的孩子,如今算算年纪,她应满二十岁了,清丽的容貌依旧,还多了些韵味……
季天佑继而看见那些恶煞还扣着她的手,想起刚刚他们远远听见了有人要强抢何家小媳妇,本以为何禧川故技重施,如今看这模样,这回竟不是演戏。
季天佑跳下马,越过被赵东贵打倒在地的恶煞头子,上前就给了抓着唐珺瑶的恶煞一拳,恶煞吃痛地抚着颊,季天佑顺势由他的手中拉回唐珺瑶的手牢牢握在手里,还把唐珺瑶给护在身後。
赵东贵及张士玮,立刻对上其他恶煞,将人痛打一顿。
恶煞头子抚着伤处缓缓站起身,喝斥了季天佑一行人,「何禧川欠钱不还,我们来拿人天经地义,你们想管闲事,也别管到我头上。」
「你们都说了欠钱的是何禧川,那拿无辜的女子是何意?」
「他没钱,当然抓他家里的女人还债。」
「何禧川欠的债,抓他媳妇都算缺德,更何况你们要抓的是他的弟媳,她可没有必要替自己的大伯还债。」
恶煞头子向来是抓人抵债不问缺不缺德的,今日当然也不会在乎,可是见这管闲事的三人大气也不喘几口就把他们一群人给打了,知道硬是要抢人也抢不成。
既然如此,就得从那老婆子下手了。
「喂!老婆子,你当真宁可看着儿子死也要护住你儿媳妇?别忘了,儿子是亲人的,儿媳妇是外人啊!」
花氏从没把唐珺瑶当外人,怎舍得拿她抵债,「对!我就要儿媳妇,不要儿子!要抓,你们抓我那个不肖子走吧!」
「娘!你神智不清了吗?祈川已经死了,我是你唯一的儿子了。」
花氏的确说得毫不犹豫,但众人都看得出她眼眶含泪,还是有着不忍,尤其是唐珺瑶,她明白公婆再疼她,都不可能真的不要大伯。
「等等,我们还有些银子,你打死我大伯终究什麽也没有,不如让我们先还一部分,剩下的让我们缓几天,我们会凑足银子还的。」
「就你们这个小摊子,三十两得赚多久?不成!今天不是我们要了何禧川的命,就是你得跟我们走。」
何禧川立刻上前抱着花氏的大腿哭,也不知道这几个多管闲事的是谁,他可不想死,绝不能被赌场的人抓回去,「娘!你真不管我的死活了吗?你告诉弟妹,让她去还债吧!」
季天佑明白就算今日赌场的人答应让何家先还一部分,何禧川这死不悔改的个性,怕是哪日又不知惹来什麽麻烦,到时何家哪里能再拿一次银子出来?虽然何家两老看来是护着儿媳的,但若像今日这样,有歹人硬抢,下回他不在唐珺瑶身边,又有什麽人能帮她?
最後,他下了决定,「还缺多少,我来还。」
「东家,这不行啊!」花氏知分寸,立刻拒绝。
唐珺瑶看着季天佑,不希望给他添麻烦,但又怕自己真被卖入青楼,开不开口都为难。
「何婶放心,我不是白白帮你们还银子的,我庄园里的马房缺人,我看何禧川他体格健壮,应该能进马房工作,就让他做工抵债吧!不过,在把银子还完之前,他在我季家庄可是除了伙食及睡仆人房以外,什麽都得不到,这样你们可同意?」
何禧川一听当然不肯,马房是多辛苦的工作啊!把唐珺瑶卖了,他什麽都不用做,而且凭她的姿色肯定不只卖三十两,他还能有多的银子花用,为什麽要去季家庄工作?
「不用你还,我们才不跟你借钱,我好歹也读过几年书,在马房工作是下等人的差事。」
季天佑见此人冥顽不灵,也动了怒,「在我马房工作的人,人人都高你不知几等,他们自食其力,你呢,是害你们何家倾倒的蛀虫!」
「你……你凭什麽这麽说我?」
「今天珺瑶我是护定了,若你不接受,就把你的命交给你的债主吧!」
听季天佑喊唐珺瑶喊得亲热,何禧川恨不得嚷得所有人都听见,「我说你怎麽多管闲事呢?原来是奸夫啊!唐珺瑶,当初我就说你守不了几年寡,如今果然红杏出墙,娘!这样一个不贞的儿媳妇真比我这个儿子好吗?」
季天佑怒火中烧,只需他一个眼神示意,张士玮上前就招呼了何禧川好几个耳光。
「把你的嘴放乾净!」
这一回,花氏没有心疼儿子受巴掌,因为唐珺瑶是怎样的儿媳妇,她是看在眼里的。
「东家,若你不怕我这个不肖子给你添麻烦,我便作主把他卖给季家庄,就签死契,我不会管教孩子,让东家你替我管教吧!」
季天佑见事情定了,便让张士玮领着赌场的人去领银子,何禧川不管那些赌场恶煞,他现在更着急的是母亲竟要把他卖了。
「何婶,签死契倒是不用,做到把银子还清为止便可,至於添麻烦,这你不用担心,我庄园里的人都是军旅出身,管理十分严格,若是何禧川不乖乖工作,怕是有苦头吃了。」
季天佑要的不是何禧川的死契,何禧川若真能在季家庄被管教一阵子变了性子,那麽对何家是好事,他这个青梅竹马的妹妹未来日子也会好过一些,若真改不了何禧川的恶性,那至少他也争取到了时间,为唐珺瑶寻个更好的归宿。
「娘,我不要去季家庄工作……」
这一回花氏毫不犹豫,想把何禧川巴着她的腿的手扯开,但何禧川的力气大,花氏扯了几次都不能如愿,是赵东贵先由马背鞍袋里拿出绳子,上前把何禧川给扯开後,才把他的双腕綑了起来。
「东家,我先把何禧川拉回庄园去,给他安排工作。」
「嗯,就交给你吧!」
连何禧川都被拉走,摊子前就安静下来,花氏上前来回的看了季天佑及唐珺瑶几眼,季天佑这才发现他还紧抓着唐珺瑶的手,立刻放了开来。
「我听珺瑶喊东家『季大哥』,莫非你们之前就认识?」
「珺瑶她是我娘的徒弟,我与珺瑶算是青梅竹马。」
花氏听了心里便有了底,这就是珺瑶差点嫁了的夫婿啊!她之前见季天佑也没敢怎麽打量,如今才多看他几眼。这季东家生得高大英挺,容貌也俊,与珺瑶的确般配,她忍不住再次叹息……若不是当年为了给祈川冲喜,或许这两人真有可能成亲也说不一定,也不会累得珺瑶入了他们何家吃苦。
「东家又帮了我们一回,这大恩大德叫我们何家上下该怎麽回报东家才好?」
季天佑本不要他们的回报,但回眸看见身旁的唐珺瑶,便想着为她谋划。
「珺瑶陪伴我娘多年,比我这个儿子还孝顺,一直到我娘过世前都是她照顾的,我很感谢她,若你们要回报我,就对她加倍的好,别再让何禧川伤害她。」
花氏上前托起唐珺瑶的手,心疼地揉了又揉,「这事不用东家说,我们两老也会保护她,我知道她是怎麽孝顺季夫人的,毕竟她也十分孝顺我们两老。」
「那麽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了。」
花氏见唐珺瑶还一直看着季天佑,知道这两人分离太久肯定有些话想说,於是转身走回摊子前,把几块面糊下了锅。「东家会带着人过来,定是正好要过来吃煎饼的吧!我现在就煎几块让珺瑶送去。珺瑶啊,你陪东家聊聊这些年来的事,不用急着回来,晚一些等你爹下工,再一起回家就好。」
「我知道了。」
季天佑的确有许多话要问唐珺瑶,也想立刻把她带回季家庄去,但想着赵东贵还念着何家煎饼的滋味,便留下多等了一会儿,又把巡视的事交给其他人,等花氏把饼煎好,才带着唐珺瑶一同回去季家庄。
两人一骑步行在回季家庄的路上,生活在村子里的人,每日讨生活要紧,哪里会拘那些小节,所以不像城里人将男女大防看得重,季天佑牵着马与唐珺瑶同行倒没引起侧目,只是,对於季天佑关注的视线还是不少。
季天佑为人神秘,村子里的人没少谈论过他,但知道的实在不多,所以唐珺瑶才会不知道这季家庄的东家就是自己青梅竹马的季大哥。
此时几名女子提着提篮走过,看来像是相偕去菜园摘菜正准备回家做饭的,虽然村子不大,但唐珺瑶与这几名女子并不相熟,因为偶尔在溪边洗衣时,总会听见她们道人长短,所以唐珺瑶并不想与她们深交。而这回,唐珺瑶发现她们因为季天佑而骚动,一个个眼波流转的,满满都是对季天佑遮也遮不住的倾慕。
唉……唐珺瑶不禁同情起她们,如果季大哥还是过去那个季大哥的话……
季天佑也发现自己被打量了,谁让那几名女子毫不遮掩的发出惊呼声,他的眼眸变得极为冷峻,周遭的气氛顿时凝结,像是走进难以消融的寒冷冰窖。
几名女子被吓着了,虽然急急地离开,但唐珺瑶看得出来她们脸上的表情可不是惧怕,只是被冰山俊公子的气势给折服,避开了而已。
过去唐珺瑶就觉得季天佑生得剑眉朗目,十分英俊,如今他经历了战场上的磨练,更是浑身散发着一股英气,虽不令人畏惧,但绝对夺人心魄。
唐珺瑶看着,对季天佑绽放一记笑靥。
季天佑方才还冷着的目光收起,薄唇微微勾出一抹笑意,「我凶着一张脸,你还能看着我笑?」
「季大哥忘了珺瑶可是从小就认识你的,怎麽不知道季大哥这个表情是用来吓人的,不是真正的季大哥。」
「这张脸是吓人,可从来吓不着你。」
「谁叫我初见季大哥时,季大哥对我就是笑着的。」
那是许久、许久、许久之前的过去了,季天佑记起当时他在後院听见女孩子的啜泣声,攀上了围墙,就看见躲在花架下哭泣的唐珺瑶,她说,今天是弟弟的洗三礼,没有人记得她还没吃饭。
唐珺瑶也同时想起那回的初见,由於是冬日,花架没有太多的绿叶,她由稀疏的花架缝隙间看见了一个大哥哥趴在围墙上,露齿的笑问她为什麽哭泣。
当她告诉他原因後,他翻过了围墙,二话不说的把她举起,让她跨坐在围墙上,才又翻过围墙,接着将她抱下,便拉着她说要让她饱餐一顿。
那一天是她第一次吃到师傅做的菜,也从此开启了与季家的缘分,她因为在家里不受待见,师傅也为她的处境心疼,所以以邻居的身分上门,说与她有缘,想收她为徒。
当时她的祖父母、爹亲及後娘一心都只在刚出生的弟弟身上,自然没有多管她,这反而让她过了好长一段舒心的日子。
季天佑虽不好明目张胆的盯着她看,但方才由恶煞手中拯救她时,还是将她的脸看清了。她和从前一样有着一张小巧的脸蛋,肌肤或许不像过去养在深闺那般白皙,但反而透着健康的红润,那双似星光的双瞳依然清澈、依然不像其他女子畏畏缩缩,总是透出自信的光彩,唯有两个地方变了……她的双颊丰满了些许,像成熟桃子般让人垂涎欲滴,想咬上一口,还有那看来水嫩嫩的樱桃小口,同样精致的容貌会有如此的改变,是因为嫁做人妇後才有的韵味吗?
虽然她的夫婿已经过世,但季天佑居然隐隐不快,只是他没有发现那股不快竟带着浓浓的酸意。
「母亲过世後我决定从军,便与你少了连络,可我听说你的夫婿虽不是家财万贯,但也小有恒产,怎麽成了如此光景?」
唐珺瑶守的是望门寡,因此未曾见过何祈川,对他自然也不会有所谓的感情,但终究名义上是他的妻子,对他短暂的生命还是觉得欷吁……
「我夫君身子不好,家里为了给他治病花光积蓄,本来在赤水村还是有宅有田的,只是被我大伯偷了房地契卖了,才成如今境况。」
何禧川所做的荒唐事他是听张士玮禀告过的,但何家是为了医治二儿子的病而散尽家财之事,倒是听唐珺瑶提起才知道,看来她已守了好些年的寡。
「我没听何昆说过你有孩子。」
「我夫君过世得早,我还没来得及——?」「过门」两个字唐珺瑶还未出口,就有一熟识的邻居经过与她打招呼。
那邻居也识得季天佑,跟他打招呼相对恭敬,因为村子里有不少人都在季家庄工作,对待东家自然恭敬。
「这村子的人都太老实纯朴,这就是我不爱出门的原因,老是把我当大恩人一样我不习惯。」
「季大哥给的工钱不错,又不苛待工人,几乎没几户就有人是在季家庄工作的,大夥儿感谢季大哥,你就放心接受村人们的崇拜吧!」
看着她慧黠一笑,多少驱散了提起她过世夫君时的忧伤,季天佑想着话题既然已改,就别再提起那不愉快的往事了。
「我方才听何婶说你想扩建摊子?」
「是啊!如果能让路过的客人能有个地方歇歇脚,生意一定能更好些。」
过去在唐家虽然不得宠,但至少不需要她抛头露面的养活自己,季天佑不由感到心疼,听她有这想法,心里也有了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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