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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试阅] 金萱《一本万利小娇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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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6-6 11:07: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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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日期:2017年6月2日
内容简介:
啧,她只想安分当个边缘人、独行侠,怎地穿越到古代全变了样?
莫名成了被囚禁的糟糠妻,整个夫家都觊觎她继承的娘家酒产业,
为了断尾求生,她只好自请下堂,把所有家产全赔了出去……
才怪!当然还是使了手段,差人将此事编成故事传遍整个青州城,
让前夫家成了人人唾弃的对象,还为自己攒了五千两赡养费,
再去给即将倒闭的商家做顾问,奠定不败神话,好为日後创业铺路,
哼哼,毕竟姊当年可是行销好手,这些事做来不费吹灰之力!
但锋头一健,这下可招来「祸害」了──自称京城人士的陆昊允,
他说,要邀她合作个大事业,管理、提升全国产业的经营,
她不愿,他便死缠烂打的纠缠她,还搬出宫里那位来压她……
迫得她只得开班授课让更多人才为国效力,忙得日渐消瘦身子虚,
而那陆昊允总算良心发现了,带她四处看诊、补身子不遗余力,
日子够忙乱了,怎料前夫家还来添乱,竟说要复婚还强行掳人?!
可怪的是,为何她都还没发作,那陆昊允却为她一怒震青州……
第一章 莫名其妙就穿越
佟子若醒来时,只觉得头痛到不行。
她不由自主的呻吟出声,想伸手揉头,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双手沉重得连抬都抬不起来。
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她昨天不过是稍微疯狂了一点,参加十公里的马拉松竞赛,还和某贱人打赌一定会进前十名,所以才使尽吃奶的力气一路向前冲,最终险以第十名获胜,争了面子,得了赌金,然後带着剩下的半条命回家一躺,再然後……就是现在了。
她的头好痛,怎麽会这样呢?难道是昨天汗流浃背时吹了风受寒,感冒了?
那麽浑身无力也是感冒的症状吗?
可是感冒归感冒,她的腿怎麽一点酸痛的感觉都没有呢?难道感冒还能消除运动後的肌肉酸痛感吗?这不科学啊。
总之,不管科不科学,她都得想办法起身出门才行,因为身为单身贵族又独居的她可没有家人或男朋友能来发现她的身体不适、送她就医,她只能靠自己。
唉,拥有自己的一间小套房,自给自足,自由自在,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靠任何人的施舍—— 不管是物质或感情,感觉真的很好,唯一的缺点就是生病了还得一个人挺着有点凄凉就是。不过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能拥有现在的生活她已经很知足了,真的。
嘴角微挑,佟子若虚弱的深吸一口气,睁开眼睛准备使尽吃奶的力气起身,却在睁眼後的那一瞬间,整个呆若木鸡的被眼前陌生的景象给吓傻了。
「这……这是什麽地方啊?」
望眼可及之处,全是古色古香的风景。
木制的床、木制的桌椅、木制的窗棂、木制的房门、木制的……还好,茶杯茶壶不是木制的,要不然就真叫杯(悲)具了。
这到底是什麽地方,怎麽会有这些奇怪的东西,还有,她怎麽会出现在这里呢?她不是在自个儿的套房里吗?
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难道她是在作梦吗?
佟子若伸手——
唉,手还是好重,抬都抬不起来。她到底是怎麽了?
无奈之下,她只好出声唤道:「有人在吗?」
反正这里又不是她一个人居住的小套房,也许会有别人在也说不定,是吧?她乐观的想着,只可惜等了半天也无人回应她。
好吧,看样子她在这里也只能靠自己,靠自己闭上眼睛祈祷这是一场梦,等下回再睡醒睁开眼睛时,一切恢复正常,她又回到自己的小套房中,眼前再也没这些古色古香、古里古怪的景象了。
睡觉,睡觉。她闭上眼睛告诉自己,下一秒却突然听见木制房门被人轻轻推开,发出一声咿呀的声响。
有人来了!
佟子若猛然睁开眼睛转头看去,顿时瞠目结舌,呆若木鸡。
古人?她竟然看到一个古人?!一个头发有些花白,看上去大概五、六十岁的妇人,她身穿一件深蓝色布衣长裙,外罩一件深褚色云纹团的褙子,穿着一看就是古装,更别提那一头古代的发型与头簪了。
这根本就像是从古装连续剧里头走出来的、活生生的古人啊!
难道这里是哪个拍片现场吗?她怎会从自个儿家中跑到古装剧的拍片现场?这太奇怪了,不科学啊。
正当佟子若胡思乱想时,进门的老妇人终於发现床上的主子已醒,立刻三步并两步的来到床前,整个人激动得泪光闪闪。
「姑娘,你终於醒了,太好了、太好了。」老妇抓紧她的手,泪如雨下的对她说。
姑娘?叫谁?她吗?
佟子若整个莫名其妙与状况外,她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请问你是哪位?这里是什麽地方?」
老妇陡然浑身一僵,随即露出一脸震惊与难以置信的神情,白着脸,抖着声说:「姑娘,你、你别吓老奴……」
佟子若的表情有些无奈与不忍,特意放柔声音後才再度开口对她说:「我只是问你是谁,这里是哪里,并没有要吓你的意思。真的。」
老妇一阵呆滞後,突然就这麽瘫坐在床边的地上,声泪俱下的哭天喊地了起来。
「老天啊,为什麽会发生这种事?姑娘她做错了什麽,为什麽要遭遇这一切,为什麽啊?太太,是老奴没用,没有保护好姑娘,有负太太所托,您在天之灵千万别饶了老奴,等老奴死了到了您身边,您一定要好好的惩罚老奴,是老奴没用,老奴对不起您,对不起佟家啊!呜……呜呜……」
佟子若动弹不得的躺在床上,听着床边老妇的哭号声,顿时有种脸上三条线的感觉。
现在到底是在演哪出?她真的很想问,可是又能感觉老妇的伤心是真的,不像是在演戏—— 如果真是在演戏,那演技也太好了。
嗯,总而言之就是,这里到底是什麽地方,她为什麽会出现在这里,谁来告诉她啊啊啊啊啊——
老妇终於停止哭泣,抹去脸上的泪水,起身坐到床边,目光怜惜中带着心酸的看着她,柔声道:「姑娘,老奴是叶嬷嬷,是姑娘母亲的奶娘,也是随姑娘你陪嫁到张家的管事婆子,你真的记不起奴婢了吗?」
奴婢、奶娘、陪嫁、管事婆子,这都是什麽字眼啊?现代人还会有人使用这些字词,而且说得如此顺口吗?
佟子若感觉越发不妙,尤其是她终於发现四周根本没有其他声响,更没有所谓的摄影器材,甚至连一丁点的现代产物都看不见。
她喉咙有些发乾的开口问道:「我是谁?」
闻言,叶嬷嬷才擦乾泪水的眼眶又再度泛起了泪光,说:「姑娘是佟家嫡长女,集三千宠爱於一身长大的子若姑娘。」
佟子若顿时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心想着幸好她还是叫佟子若,没有被改了姓名,变成另外一个人。
思绪一顿,她不由自主的皱起眉头,疑惑的心想,她怎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呢?变成另外一个人?又不是在写穿越小说……
瞬间,她的脑袋一片空白。
穿越?不会吧?
她登时有种手脚发软的感觉,即便她四肢本来就重得动弹不得。
「叶、叶嬷嬷,可以告诉我发、发生了什麽事,这、这里是哪里,还有我、我是怎麽了吗?」她无法控制自己,结结巴巴的开口问道。
「好,老奴告诉姑娘。只是姑娘答应老奴,你听了之後别太激动,你的头伤着,身体还虚,经不起再一次折腾。」叶嬷嬷原本坚定的语气说到後头都变得犹豫了起来。「要不,姑娘,你先好好的休息,把身子养好了咱们再来谈这事?」
「不必。我现在什麽都想不起来,脑袋一片空白,即便让我休息也休息得不踏实。」佟子若轻轻地摇头道。「你放心,我现在什麽都忘了,连自己是谁都想不起来了,即便你告诉我发生了什麽事,我恐怕也只会当成在听别人的事,既不能感同身受,又怎麽可能会激动起来,折腾自己呢?」
「姑娘真的什麽事都想不起来了?」
「嗯,什麽都想不起来。连现在是什麽朝代,皇上姓啥,京城是哪,一两银子能买多少米粮都不知道。」一顿,佟子若不确定的问:「人们买东西用的钱应该是叫银子吧?」
叶嬷嬷瞬间又泪如雨下了,「我可怜的姑娘,老天爷到底为什麽要这样对你,你又没做错事,也没害任何人,老天爷太不公平了。」
「叶嬷嬷,你还是先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麽事,不然我满脑子只有迷茫,根本什麽都不知道。」佟子若果断的开口,就怕叶嬷嬷又上演一次哭天喊地的戏码,让她的头更加疼痛。
「好。」叶嬷嬷吸了吸鼻子,擦去眼泪,开始缓缓地细说从头。
佟家是青州有名的酿酒世家,已传承了两百年。佟家酒远近驰名,相传距离朝廷贡酒仅差一步之遥。
佟家酿酒秘方向来传男不传女,传嫡不传庶,保密功夫做得极好,只可惜传承至佟子若这一代时,佟家只有她这麽一个女娃娃。
佟父无法怪罪任何人,因为自身早产不足的关系,他子嗣本就艰难,能育有一女已是侥天之幸。所以对於这个女儿他完全是鼎力栽培,家传酒的秘方更是倾囊相授,打算替女儿招一个上门女婿来继承佟家酒。
不过人算不如天算,就在佟子若将满十四岁那年,佟夫人竟又有了身孕,九月後产下一子,佟家终於拥有一个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可惜的是佟夫人在此次生产时不幸落了病根,三年後便留下了稚子撒手人寰。
那年佟家既然有了继承人,佟子若自是不再需要招婿,如一般姑娘家在十五及笄後寻了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家订了亲,满十六岁後便热热闹闹的出嫁了。
她的婆家张家说起来也是一户商家,只不过人有钱了就想要权,所以张家大老爷继承家业,二老爷便捐了官,得了一个八品散官,虽无实质官职,但面子十足,至少官衙差役们见到他都得恭敬的喊他一声二爷。
佟子若所嫁之人便是张家二房的嫡长子张守信。
张守信这个人本性不错,既不花心好色,又孝顺父母,友爱手足兄弟,佟子若的双亲就是看上这点,才为女儿选了这个良婿。
只不过有句话是这麽说的,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张守信因为孝顺,对父母总是言听计从;因为友爱,对兄弟总是任他们予取予求。最後苦的、委屈的全是他的结发妻佟子若。
佟子若在张家的生活充满了委屈与压力,相公因孝顺而懦弱、婆婆挑剔难伺候、小叔小姑们的算计与找碴,还有她迟迟未有身孕一事,都让她在张家的处境变得如履薄冰。
成亲两年後,因母亲病逝,父亲伤心欲绝一夕白发,弟弟又年幼的关系,她不得不常回娘家主事,却让婆家人有了话柄,逼迫她让相公纳妾,甚至是娶平妻。
当时的佟子若虽然伤心欲绝,但也只能怪自己的肚子不争气,还能怨谁?
重点是她也没有选择的权利,父亲和弟弟都需要她,若是她应了这事,回娘家也能回得理直气壮,因为都已经做了条件交换不是吗?只是她万万没想到自此後夫妻俩会日渐离心,导致日後郎心如铁。
佟家或许早已注定要绝於此世,因为即便早已嫁为人妇的佟子若弃婆家以娘家为重,也没能阻止意外的发生。
意外来得非常突然,她年幼的弟弟在母亲过世一年之後,某天因奴仆的粗心竟掉进府中的荷花池里淹死了。
佟子若接到恶耗时,整个人都昏厥了过去,可是老天却没有给她伤心的时间,她父亲因为受不了儿子骤逝的打击,一病不起,病情日益严重,在她弟弟过世半年後也跟着撒手人寰。
短短两年内,佟子若失去了最亲最爱的三个家人,也失去了所谓的娘家。
她觉得自己跌进了地狱,可是真正的地狱才正要开始。
佟家除了她之外皆已死绝,因此佟家的所有财富最终只能归至她名下。
佟子若并不在乎这些令人眼红的财富,如果财富能换回父母与弟弟的性命,她一个铜子也不要,只求父母和弟弟能够复生就好。
可惜她不是那些眼红的人,道貌岸然的张家众人是啊。
於是,在佟子若还沉浸在痛失亲人的伤痛时,张家已利用姑爷之名义开始强占佟家产业,驱逐异己,安插上张家自己的人手取而代之,直到佟子若发现时早已无力回天。
她原不相信张家会如此无耻,奈何残酷的事实摆在眼前,张家人全认为他们这样做没错,认为她既嫁入张家,她所拥有的一切自然也属於张家。所以,在强占了佟家的产业後,张家人又开始威逼胁迫佟子若交出佟家的酿酒秘方。
佟子若此刻身体会如此虚弱便是经历张家的囚禁,多日未食的结果。至於头痛则是她在绝望之际,轻生撞柱後的结果。
也就是说,原主已自杀身亡,而她这个倒楣鬼不知为何竟莫名其妙的取而代之,替可怜的佟家姑娘活了下来。
佟子若很无言,觉得自己根本就是跌入泥淖,挣不挣扎都已经陷下去了。
看样子她若是想要活命,唯今之计只有想办法离开张家,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花了两天时间消化从叶嬷嬷那边得来的讯息,同时也让自个儿的身子慢慢恢复点力气与元气之後,佟子若终於有点头绪与精神找叶嬷嬷谈论她们主仆俩现今岌岌可危的处境。
「叶嬷嬷,佟家真的都没人了吗?隔房的也没有?」她问叶嬷嬷。
叶嬷嬷摇头,「佟家原本就人丁不兴旺,接连几代都是独子独孙。」
「那麽我妈—— 不是,我娘的娘家呢?还有祖母的娘家呢?也没亲人吗?」佟子若口快,迅速纠正错误,同时提醒自己别再用错称谓,父母在这里不叫爸妈,要叫爹娘。
「已故老太太的娘家好像在金州,距离这里极远,所以在老太太病逝後就慢慢断绝了往来。至於太太的娘家早在太太出嫁後就断了关系与连络了。」叶嬷嬷叹息的摇头道。
「为什麽?」
「因为太太在娘家不受待见。」叶嬷嬷说,「太太的娘亲死得早,老太爷再娶填房,那一位不仅手段高,肚子也争气,接连生了四个孩子,有男有女,一家六口和和乐乐、幸幸福福的,太太在那个家里就是个外人。要不然以太太的相貌才情也不至於会嫁到佟家。」
果然是有後母就有後爹。佟子若撇唇心想,而後不解的开口问道:「佟家不好吗?」怎麽听叶嬷嬷的口气,原主亲娘嫁入佟家还是委屈的。
「不是佟家不好,而是老爷的身子骨不好。」叶嬷嬷摇头道,「当时外头绘声绘影都在传老爷此生恐怕难有子嗣。有这种传言,还有哪家姑娘敢嫁?」
佟子若顿时无言以对。
所以,说到底她终究还是得靠自己来脱离张家这个泥淖就对了。
唉,她就是个靠自己的命,前世如此,莫名其妙穿越到古代也一样。老天待她果然始终如一啊。
「叶嬷嬷,我现在连自己的姓名都忘了,更别提什麽酿酒秘方了。如果我想离开这里,你说张家人会不会放我走?」她若有所思的说。
「姑娘说的离开是什麽意思?」叶嬷嬷问。
「离婚—— 不对,应该说是和离。」佟子若再度迅速改口,很庆幸她在穿越之前看过不少古装连续剧,一些基本的古代用词都知道。
「和离?」叶嬷嬷忍不住惊叫道,有些被吓到了。「姑娘,现今佟家没有了,佟家的产业也都落到张家人手里,他们是不可能将那些铺子和田庄还给你的,你若和姑爷和离的话,咱们能去哪?未来的日子又该怎麽生活下去?」
「不离开难道要继续留在这里过着被囚禁威逼的日子吗?」佟子若反问她。
「姑娘这回做的傻事把张家人都给吓到了,他们应该不敢再像过去那样强逼姑娘。」叶嬷嬷不确定的犹豫道。
「吓到也只是一时的,很快他们就会忘了,尤其是在钱财的诱惑之下。」佟子若不以为然的说:「况且照叶嬷嬷所说,张家根本没有一个真心待我之人,我何苦要委屈自己继续待在这里不受待见?」
「可是在这里姑娘至少有个栖身之所,也不必担心吃喝用度的问题。」一顿,叶嬷嬷终於坦言道:「姑娘,没有佟家留下的钱财和产业,咱们离开张家是活不下去的。」
「为什麽会活不下去?」
「因为咱们身上没有银子。」
「没银子,赚就有了。」
叶嬷嬷闻言忍不住苦笑道:「如果是十年前,老奴或许还能认同姑娘这话,因为老奴能靠绣品和替人缝补衣裳来赚钱养活姑娘,可是如今老奴已老,眼睛不好,根本无法靠手工活赚钱。」
「叶嬷嬷,钱我会赚。我会赚钱养你,待你老了之後,我会替你养老,让你安度晚年。」佟子若平静的说,语气却颇为坚定。
叶嬷嬷瞬间眼泛泪光,泪光闪闪的朝她咧嘴笑道:「有姑娘这一席话,就算要老奴现在去死,老奴也能瞑目了。」
「叶嬷嬷是好人,定能长命百岁。」佟子若对她说。「不过先决条件是,咱们主仆俩得先想办法平安离开张家才行。」这事让她有些苦恼。
叶嬷嬷沉默地看着主子眉头紧蹙,苦恼不已的模样,半晌後突然下定决心的认真问道:「姑娘当真打定主意要和姑爷和离,离开张家?」
「对。」
「即便拿不回佟家的产业?」
「银子没了可以再赚,命没了可就什麽都没有了。」佟子若认真的说。
以张家人贪心不足又无情无义的习性,她不认为自己若是继续待在张家可以寿终正寝。相反的,在张家人确认他们终究无法从她手中得到佟家酿酒秘方後,她的下场恐怕只有一个,那就是死於非命,不得善终。
她绝对不会让自己落到那样凄惨的下场。
「如果姑娘不在乎钱财,有一个办法可以让咱们主仆俩平安的离开张家。」叶嬷嬷告诉她。
「什麽办法?」佟子若眼睛一亮。
「签下让渡文书将姑娘名下所有财产转让给张家人。张家先前曾有过这样的提议,只是被姑娘拒绝了。」叶嬷嬷叹息道。
佟子若不由自主的瞠大双眼,说:「叶嬷嬷的意思是,张家尚未实际拥有原属於佟家、属於我的那些财产?那些地契、房契,只要有行文的财产都仍是属於我的?」
「只是名义上拥有而已,事实上不管是那些契文,还是契文上的店铺或田庄都早已落入张家人手上了。」叶嬷嬷苦笑。
「只要官方契文上还是我的名字就够了。」话落,佟子若突然若有所思了起来,脸上表情也随之变得深不可测。
「姑娘在想什麽?」叶嬷嬷看着突然变得有些陌生的主子忍不住出声询问。
「在想我若签下财产让渡书後,张家是否真会信守承诺放咱们离开,不会做出杀人灭口之事。」这是她首先要考虑的事。
叶嬷嬷登时被吓白了脸,冲口道:「他们胆敢?」
「连将我囚禁、强取豪夺我佟家财产的事他们都不在乎旁人眼光的做绝了,杀人灭口又算得了什麽?只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就行了,反正也不会有人出面为我这孤女申冤。」佟子若嘲讽道。
「张家,全是一群狼子野心的畜牲!」叶嬷嬷忍不住咬牙切齿的骂道。
「叶嬷嬷,张家人可有限制你的行动,不让你出府?」佟子若突然问。
「没有。」叶嬷嬷摇头,「老奴只是个下人,还入不了张家那些畜牲的眼。」
「但你终究是我的人,他们不怕你出府去替我搬救兵吗?」佟子若有些意外也颇不解。
「那也要咱们有救兵可搬啊。」叶嬷嬷苦涩道。
「原来如此。」佟子若恍然大悟的冷笑。「难怪张家敢如此肆无忌惮的欺压我了,原来就是咬定我这个佟家孤女在这世上早已无依无靠。」
「就是如此,不然如果老爷还在世的话,谅他们有三个胆子也不敢这麽对待姑娘。」叶嬷嬷说着又再度咬牙切齿了起来。
「叶嬷嬷的意思是,张家惧怕我爹吗?」佟子若敏锐的意识到这可能会是个突破口。
「老爷在世时一向和气生财,结了不少善缘,只要老爷有需要、肯开口,许多人都愿意卖老爷面子的。张家怕的不是老爷,而是老爷在其朋友圈中说话的分量与影响力。」叶嬷嬷缓声摇头道。
「意思就是爹有很多有能力的朋友?」佟子若双眼发亮。
「好像是。」
「叶嬷嬷知道有哪些人?能够连络上他们吗?」
叶嬷嬷摇摇头,「老奴只是个下人,会知道这些也是偶尔听已故太太提起才知道的。」
佟子若顿时颓靡了下来,喃喃自语道:「难道就没办法找到一个稍微有点身分或能力的人,能够吓阻张家人,让张家人不敢言而无信,不敢拿了咱们的东西却不放咱们平安离开?」
「姑娘的意思是,找人只是为了要替咱们做公正,让咱们能够在让渡财产後平安的离开张家,而不是要找人帮咱们夺回佟家的财产吗?」叶嬷嬷终於发现自己想错了。
「我说了,银子没了可以再赚,命没了就什麽都没了。咱们现在势单力薄,根本就没本事与张家硬碰硬。现阶段咱们还是以保命为首要考量。」
叶嬷嬷顿时点头如捣蒜。「姑娘说的是,是老奴先前想错了,如果姑娘只是想找公正人的话,老奴知道有个人可以帮得上忙,而且绝对适任。」
「真的吗?什麽人?」佟子若迫不及待的追问。
「雅书坊的东家姜先生。」叶嬷嬷说。
「这个人有何特别之处,为何叶嬷嬷会说他适任?」
「因为姜先生为人热心,还有一个任职青州知府的姊夫。若是找他做公正的话,张家绝不敢再做出人前一套、人後一套的事。」
「原来如此。好,那就找他帮忙吧。只不过找他帮忙咱们要付出什麽代价,应该不是无偿的吧?」佟子若比较烦恼这个问题。
「姑娘不需要担心这事,老奴过去也和这位姜先生有过几面之缘,他知道老奴是佟家人,也认识老爷,对老爷的为人极为欣赏,若是老奴前去请他帮这个忙,姜先生定然不会拒绝,更不会向咱们索要报酬。」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太好了。」
「那麽姑娘,咱们现在该怎麽做?」叶嬷嬷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现在还不是时候,所以什麽都别做,免得打草惊蛇。我得先把自己的身子养好才行,有健康的身体才有活命的机会与赚钱的本钱。」佟子若闭上眼睛道。
一连串说了这麽多话,费了这麽多神,她真觉得有些疲惫,也证明了她此刻所拥有的身体是多麽的虚弱。
「我睡一下。」她低喃的说,下一瞬已经入睡。
叶嬷嬷坐在床边看着佟子若憔悴的睡脸,双眼中满是心疼。
从小到大姑娘都是老爷与太太捧在手心里呵护长大的,舍不得让她吃苦或是受一丝委屈,结果却在嫁进张家之後,受尽别人可能一辈子也不可能受尽的苦楚。
老爷和太太若是地下有知,定会心痛并自责不已,後悔当初怎会瞎了眼相中张家人做亲家,害姑娘沦落至此。
姑娘忘了过去的一切也好,虽然这麽想很对不起老爷和太太,但过往那些无忧无虑、幸福快乐的记忆对现在的姑娘来说,只会愈加突显如今的痛苦与不堪,还不如忘了好。
原本集三千宠爱於一身的姑娘,现今却连个怜惜她、疼爱她的人都没有了,老天究竟为何要对姑娘如此残忍呢?
叶嬷嬷伸手轻轻地替佟子若理了理颊边的发丝,不由自主心疼的低语出声。
「姑娘,我可怜的姑娘。」
「姑娘别怕,老奴会一直陪着你的。」
「姑娘别担心,没人疼你,老奴疼你;没人怜你,老奴怜你。以後不管发生什麽事,老奴就算拚着这条命不要,也会守护你。」
「姑娘,我可怜的姑娘……」
第二章 张家恶行被传开
转眼过了一个月。
这一个月的时间里,佟子若不单只是躺在床上休养,她还努力的吃东西,并让叶嬷嬷扶她下床做运动。
叶嬷嬷一开始并不同意,执意病人就该好好躺在床上休息,结果没想到一转身就看见她家姑娘抖着虚弱无力的双腿下床,一个踉跄还差点摔了个狗吃屎,吓得她赶紧举起双手投降,从此再不敢轻易否决姑娘做下的决定。
下床做运动的成绩斐然,佟子若的身子从一开始要人搀扶只能走几步路,到後来虽说还不到健步如飞的程度,但已能连续走上半个时辰也脸不红气不喘了,任何人见到她此刻的模样,绝不会相信一个月前她曾在鬼门关前徘徊过一圈。
这一个月的时间,张家无人前来这个软禁她的处所查看,只留两个婆子守住院子的出入口,任由她在这个偏僻的小院里自生自灭。
叶嬷嬷恨声说:「当初姑娘昏迷不醒的时候,他们甚至连大夫都不请,也不让老奴请,摆明了就盼姑娘永远别再醒来。那些人都是禽兽不如,绝对会有报应的,老奴会睁大双眼等着看他们的报应。」
「叶嬷嬷这个愿望我一定会帮你达成。」
「别,姑娘什麽都别做,咱们等老天给他们惩罚。」叶嬷嬷赶紧摇头道,就怕主子会因为想报仇而遭遇什麽不测。「老奴始终相信老天有眼,坏人一定会恶有恶报。」
佟子若对此不予置评,只道:「叶嬷嬷,时候到了。」
「什麽时候到了?」叶嬷嬷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和张家一刀两断的时候。」
叶嬷嬷脸上的表情立刻肃然了起来,警戒的走到房门前,打开房门朝外头左右张望了一下,确定无人在屋外偷听後,这才返回主子身边小心翼翼又谨慎的问道:「姑娘打算怎麽做?要老奴现在就出府去请姜先生过来吗?」
「今天不行,太过突然了。」佟子若说,「不过还是得麻烦叶嬷嬷一会儿走上一趟,过去试问姜先生肯不肯帮咱们这个忙,不肯咱们也不能强求,再回来想其他办法。若是肯的话最好,叶嬷嬷再仔细将咱们的请求告诉他,看姜先生何时方便,约个时间,请他准时在那个时间点上张家走一趟。」
「姑娘是想给张家来个措手不及?」
「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咱们才会有胜算,否则只怕会功亏一篑。我总有一种预感,张家是不可能会如此轻易的放我离开。」佟子若蹙眉道。
「姑娘都决定将佟家财产转让给他们了,他们还想怎样?」
「虽是我答应转让的,但大夥都心知肚明这笔不义之财张家是如何得到的。我的存在提醒着人们这个不争的事实,只有我消失了,不存於世,张家才能够理直气壮的睁眼说瞎话,因为他们是唯一存活着的当事人。」佟子若嘲讽道。
「姑娘,这不表示咱们的处境很危险?」叶嬷嬷终於後知後觉的变了脸色。
「所以我才想找一个有分量、能够吓阻张家的公正人,至少这样能保咱们平安无事的走出张家大门,能保咱们离开张家以後的生命安全,咱们也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佟子若不由自主的叹息道。
「姑娘,咱们能不能请姜先生帮忙,让知府大人知道张家人的狼子野心,替咱们主持公道?」叶嬷嬷犹豫的问。
佟子若摇了摇头,这个可能性她不是没想过,但思前想後的结果还是放弃了。
「为什麽?」叶嬷嬷问。
「知府大人很显然不想管这闲事,要不然也不会眼睁睁看张家霸占原属於佟家的铺子和财产却视若无睹,毕竟掌管一州的知府大人绝对不可能看不出其中的猫腻的。」
「怎会这样……」叶嬷嬷因大受打击而有些失魂落魄。
「对青州知府来说,佟家已是过去式,张家才是青州的未来。青州商业的发达离不开张家,税收也离不开,知府大人何苦要为已经颓圮倾倒的佟家去得罪日益昌盛的张家呢?」佟子若喃喃自语的说,既是解释给叶嬷嬷听,也是说给自己听。
这就是现实,也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人性,怪不得知府大人,因为他并不欠佟家,更不欠她佟子若。
「好了叶嬷嬷,别再想了,该想的我在过去一个月中都想过了,现在最稳妥的办法还是咱们的原定计画。趁现在天色还早,你就辛苦一下,出府一趟吧。记得要像前几回出府一样多去几个地方,就算被人跟踪也能混淆视听,迷惑旁人。」佟子若言归正传。
「老奴晓得。」
「那你去吧。小心安全,早去早回。我等你的好消息。」
「好。」叶嬷嬷慎重的对主子点点头,这才转身而去。
三日後,巳时末。
青州商户张家大门咿呀一声的被打开,佟子若在雅书坊东家姜青文的陪同下,带着拎着一个布包的叶嬷嬷昂首挺立的走出张家大门。
距离他们不远处的身後站了一群张家人,个个脸上神情难看,犹如便秘无法排解般的,让不经意回头一望的佟子若差点没笑出来。
张家人为何会有便秘般的表情,而不是愤怒或强颜欢笑之类的神情呢?只因为刚才她给了他们一记回马枪,狠狠地给了他们一个巴掌。
她佟子若都已将名下数十万两的财富转让给张家,张家却连她当年那一点嫁妆都要侵占,让她一个无依无靠又失婚的女子净身出户,他们既然敢做,她又有何不敢当着他们的面开口向姜青文借钱呢?
「姜先生,可否借我五十两—— 不,十两就够了。」
张家正房大厅中聚集了许多人,张家大房和二房的主子都来了七八成。除了张家人外,在场的还有佟子若和叶嬷嬷主仆俩,以及公正人—— 姜青文。
大夥聚在这里的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二房长媳佟氏终於点头同意签署让渡书,将她名下的所有产业归於夫家张家,只要张家同意让她和离,离开张家便成。
张家人衡量得失,点头同意,至於暗地里打着什麽鬼主意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一切按部就班的进行着,和离书写了签了,让渡书写了签了,相互交换,各自目的均已达成,皆大欢迎。
然後,大厅中却突然响起佟子若开口向姜青文借钱的说话声。
她似羞於启齿般的低着头,却口齿清晰的解释自己需要借钱的理由与处境,她说:「我身无分文,离开这儿之後也不知道要到哪儿落脚,也没钱吃饭,若不厚着脸皮向您借点银子,要不了几日姜先生大概就能听闻我与嬷嬷饿死在街头的消息了。」
此话一出,众人呆滞,随即惊怒。
张家人是羞怒,瞬间朝她怒目而视,咬牙切齿的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才能泄愤。
一身儒雅之气的姜青文则是从震惊、变脸到露出暴怒、难以置信的表情。
一向彬彬有礼的他竟然暴跳如雷的朝张家兄弟怒吼出声道:「你们竟然要她净身出户?张盛丰、张盛硕,你们张家还要不要脸、是不是人啊?简直就是卑鄙下流,厚颜无耻!我定要将这件事告诉知府大人!」
张家人顿时全变了脸。
张盛硕有些面红耳赤的开口解释道:「不是这样的,姜先生,你误会我们了。我们张家怎麽可能会做这种事呢?其实、其实我们早已准备了一笔能让她未来生活无虞的银钱,只是还没交给她而已。」
「是这样吗?」一旁的佟子若倏然开口道:「原来是我误会了,那还真不好意思。麻烦张二老爷现在就把那笔钱交给我吧,谢谢。」
张盛硕僵笑了一下,露出虚伪的慈蔼面容道:「不急,一会儿你还要回院里收拾行李,我再让守信将银票送过去给你。」
他们果然打着不让她离开的主意。佟子若在心里冷笑了一下。
「行李我已经收拾好了,一会儿就跟姜先生一起离开,所以还是先把银票给我吧。」说完,她面不改色的伸出手来,五指并拢,掌心向上。
张盛硕脸色难看,没有应声。
「怎麽,难道说要给我银子只是个幌子,是为了糊弄敷衍姜先生吗?」佟子若开玩笑般的微笑道,但谁都听得出来其中的嘲讽。
姜青文勃然色变的瞪向张盛硕,冷声道:「你们在糊弄我?」
「怎麽会呢?」张盛硕表情僵硬的扯唇一笑,转头对长子吩咐道:「守信,你到爹的书房,把抽屉里的五百两银票拿过来。」
「五百两?」姜青文忍不住出声讽刺。「张二爷,如果我刚没听错,你说的是准备了一笔能让佟姑娘未来生活无虞的银钱要给她。五百两?你是要她落户在哪个穷乡僻壤,天天吃糠咽菜过活吗?」
张盛硕表情僵硬,脸色难看,强颜欢笑道:「姜先生误会了,我话还没说完。」一顿,他狠下心道:「守信,除了书房里那五百两外,你再去你娘那里拿一千五百两过来。」
一下子就损失了两千两,这是割肉啊,他的心在滴血。
「我这里也准备了两千两要给佟姑娘。」突然间,大老爷张盛丰意外的开口说道。
其实他也是莫可奈何,因为再不开口添加些银两,眼前这位姜先生八成又要嘲讽出声说些令他们无地自容的话了。
「四字不好听,再添一千两,五千两吧。」姜青文沉吟了下,替他们做这个决定,并一锤定音的说:「其实比起佟姑娘让给你们张家的,五千两根本就是九牛一毛,微不足道。你们应该不会舍不得这麽一点银子吧?」
张家人个个脸色僵硬难看,却都勉强自己摇头,面露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应道:「不会、不会。」
佟子若每每一想起那画面就有种大笑三声的冲动,哈!哈!哈!不过最让她打从心底愉悦起来的,还是她怀中那叠厚厚的银票。
五千两啊五千两,她真的是赚到了!
她的确是想利用这方法从张家讨要些钱财来,也许几十两或是几百两银子,但上千两她是想都不敢想。可是结果呢?五千两啊!真是作梦都想不到!
这下好了,有了这笔钱,她就有本钱可以实施她的赚钱发家大计了,还可以请保镳、请护卫来保护她和叶嬷嬷的生命财产,更可以用这笔钱给张家添堵,先收点利息。
有道是「君子报仇,三年不晚」,只可惜她不是君子,她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中睚眦必报的小女子。
一饭之德必偿,睚眦之怨必报。这就是她佟子若的为人!
近日,每到午时用膳时间,西街上某条小巷里的小饭店就会人满为患。
小饭店的生意原本并不好,一个鳏夫带着两个小娃娃靠着小饭店微薄的收入过着艰苦的生活,可是这情况却在半个月前开始有了改变。
半个月前,一个中年儒生来到这个小饭店吃饭,吃完却说没银子付帐,然後又自行决定要说书来偿债,接着就这麽坐在只有三张小方桌,最多只能容纳十个人的狭窄小店里口若悬河的说起书来。
当时店里除了店主父子三人与那儒生外,也就只有两位食客而已。
儒生口才极好,说起书来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引人入胜。可是要说完一个精彩的故事哪是一时半刻能完成的?於是乎,在两位食客极力要求与店主的同意下,明日同时间待续。
从此之後,这间小饭店午时都会有一名中年儒生先行饱餐一顿後,用衣袖擦了擦嘴巴便开始说书,然後说上半个时辰便留下一句「明日待续」,接着潇洒起身,拍拍屁股走人。风雨无阻,雷打不动。
不过几天的时间,经口耳相传,专程来听故事的客人就挤爆了小饭店,逼得店主不得不在店外小巷内加上几张桌椅。
不过即使如此,座位仍旧不够坐,有些人乾脆蹲坐在地上听,把小巷子挤得水泄不通。
儒生所说的故事叫「富家女落难记」,从富家女出生,家里是如何视若珍宝,居於膏粱锦绣说起。
有钱人家的奢华生活是平民百姓难以想像的,从说书人说出来的那种出入鲜车怒马、处处雕梁画栋的景象总能让人惊叹连连,向往不已。
这是故事开始吸引人之处,接着随富家女长大来到择婚的剧情,各种拐瓜劣枣上门提亲的桥段又是笑料百出,让人忍不住一再的哈哈大笑出声。
故事之後又进行到富家女的父母终为宝贝女儿择一良婿,那人家境富贵、五官端正、诚实善良、孝顺父母、友爱弟妹,绝对是大多数父母心目中的乘龙快婿,必能让女儿获得幸福。
可结果当真如此?
成婚後,富家女期待的幸福生活没降临,反倒天天受婆婆刁难、受小姑欺压,之後嫁妆被夺,相公又在婆家人怂恿下与她离了心,让单纯又善良的富家女日日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屋漏偏逢连夜雨,富家女的娘家正好在此时出了事,母亲病逝、父亲病倒,年幼亲弟无人看顾,意外惨死。
富家女强忍心痛欲回娘家侍疾照顾病父,却遭婆家百般刁难,还拿富家女此去其夫无人照顾说事,要再娶一平妻进门。
至此听众们几乎个个怒不可遏,义愤填膺,骂咧咧的为富家女打抱不平,咬牙切齿的大骂其婆家人面兽心、卑鄙无耻,群情激愤。
每天半个时辰的说书时间,故事紧凑扣人心弦,让听者感同身受,心情跌宕起伏。
然後,渐渐地有人敏感的意识到这个故事和一些八卦流言有许多相似之处。发觉此事的人愈来愈多,私下讨论的人也愈来愈多,除了人名地名不同之外,几乎都要和他们听过的事一模一样了。
这个故事难道真是佟家嫡女的故事?
佟家老爷是个好人啊,佟家酒香醇不贵,家里只要有点余粮的人都喝得起,可惜以後再也喝不到了。
不知是不是东家是个和气生财的老好人的关系,在佟家产业里当差的人,不管是掌柜或是夥计都很好相处,总是笑脸迎人,从不会嫌贫爱富,狗眼看人低,而今换成张家主事,却是不提也罢。
佟家的败落与故事中富家女的娘家一模一样。
佟家嫡女的夫婿据闻除了正妻外,的确还另娶了一平妻,而且听说已有数月身孕,算算时间也是在佟家老爷重病期间有的,又与富家女的故事不谋而合。
所以,难道这故事里一切令人发指的事都真实发生过?就发生在那位佟家嫡女身上?
婆婆刁难、小姑欺压、嫁妆被夺、宠妾灭妻,这佟姑娘的婆家也欺人太甚了吧!
就在大夥以为这一切已经够过分、够难忍时,故事竟朝人们更难以置信的方向发展,那富家女的婆家竟强取豪夺其名下财产、囚禁威胁要秘方、饿其身,谋其命……
「报、报官,快点报官,这是杀人啊!」有听众忍不住当场叫了起来,入戏太深。
「对对对,快点报官,再不去救人就太迟了!」入戏深的还不只一个。
「这只是一个杜撰的故事。」也有人理性分析,不过很快就遭人否决。
「骗三岁小孩啊?这分明就是佟家姑娘的经历,可怜一个富家千金竟遭遇此等磨难,张家那些人都不是人啊!」
「是啊,看起来人模人样的,怎知心全是黑的,竟这样欺负一个刚失去所有亲人的孤女,真是太过分了!」
「没错,你们忍得了我可忍不了。既然知道有这事,要我见死不救我做不到。我现在就到张家去叫门,没见到佟家姑娘平安无事我绝不离开!」
「我跟你去。」
「算我一个。」
「也算我一个。」
「好,走,咱们大家一起去!」
「走!」
这群人说走就走,其他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是为了凑热闹还是为了跟上去支援,也起身跟了上去。一大群人就这麽浩浩荡荡朝位在东区的富贵街走去,张家就坐落在那条富贵街上。
一大群人朝着同一个方向移动,无疑是醒目的,好奇者难免会询问发生了什麽事,然後张家对佟家孤女所做之事自然就被宣传了开来,一传十,十传百,等这群人终於走到张家大门口时,不仅人数涨了数番,气势更是惊人。
张家门房被吓坏了,连滚带爬的往内院跑了进去,口中还不停大呼小叫的嚷着,「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此时张盛硕正好在家,在屋子里就听见这个没规矩的下人的呼喊声,不满的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他可是堂堂八品官老爷,家里的奴才这麽没规矩岂不叫人见笑?
「闭嘴,是谁准许你这样没规矩大呼小叫的?」他冷声斥喝。
「二老爷,不好了,大事不好了!」门房早慌了,根本没注意到主子的不悦,颠三倒四的迅速报告道:「大门外来了好多人,全都是说要来见咱们府上的二少奶奶的,不是现在的二少奶奶,是以前的二少奶奶,要咱们府上快点交出人来,否则他们就要去报官了!」
「你到底在说什麽?」张盛硕眉头紧蹙,只觉得莫名其妙。
「小的、小的也不知道啊,外头的人就是这麽说的,说要见以前的二少奶奶,见不到人就要去报官。还有,他们还说、说……」门房欲言又止。
「说什麽?」张盛硕怒声问道。
「说咱们府上的人都、都不是人。」门房低头小声道。
「混帐!是谁说的?哪个王八敢这麽说,他是不是不想活了?」张盛硕怒不可遏的大声骂道。「走,跟我出去看看到底是哪个王八蛋不想活了,竟敢辱骂朝廷命官!看我怎麽治他个不敬之罪!」
张盛硕大步而去,怒气冲冲之中又带了点兴奋感,一会儿他可要好好的发一下官威,毕竟机会难得。
然而等他来到大门前,看见外面人山人海且群情激愤的人潮时,当场就被吓呆了。
「张家二老爷出来了,他就是那佟姑娘的公公。」
「对,没错,我记得佟家姑娘嫁的就是张家二房长子,那个叫什麽来的?」
「叫张守信。」
「对,就是叫张守信,不过我觉得他不应该叫守信,该改名叫张不信了,说话一点信用都没有!」
「张不幸?是哪个不幸啊,哈哈哈……」
「这麽卑鄙无耻又黑心肠的一户人家,不幸也是应该的。」
「说的对,老天爷是长眼睛的,恶人本该有恶报,现在不报只是时候未到。我会张大眼睛等着瞧的。」
门外的人你一言我一语,不难听出其中的嘲讽与不屑,还有义愤填膺之意,只因为佟家姑娘的遭遇实在太可怜了!张家实在太卑鄙无耻了!大夥都忘了这事根本未经证实,他们听到、知道的也只是说书人所说的一个故事而已。
被吓呆的张盛硕终於回过神来,怒气冲冲的斥喝出声,「你们到底是什麽人,竟敢跑到我张家门前来闹事?」
「张家了不起吗?张家有钱有势就能欺负人吗?」人群中有人大声回道。
「没错!况且我们也不是来闹事的,我们只是想来确认佟家姑娘是否安好,还是已经被你们这些黑心黑肺的恶人给残害了。快点让佟姑娘出来。」
「没错,快点让佟姑娘出来,我们要见佟姑娘。」
「佟姑娘,我们要见佟姑娘。」
「把佟姑娘交出来。」
「交出来!」
大夥忽地开始齐声大叫。
「佟姑娘!佟姑娘!」
「交出来!交出来!」
数十人齐声呐喊,声音响彻云霄,几乎震动了整座青云城。
「你说什麽?」
姜青文露出一脸错愕的表情,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了什麽。
被张家派来求救的管事面色如土,只好再说一次。
「我家二老爷恳请姜先生移驾张家,替咱们张家做个证人。现今有好多百姓将张家团团围住,大喊着要我们交出佟姑娘,说见不到佟姑娘本人就要报官说咱们张家草菅人命,残害佟家孤女。
「我们老爷根本不知道那些人是怎麽一回事,而且佟姑娘也早已不在府中。他们人多势众又不听解释,请来的官差说那些人既没动手打人,也没抢劫财物,更没杀人放火,所以他们不能随便抓人。
「二老爷实在没办法,只好叫小的前来请姜先生帮个忙走一趟,替我们做证说佟姑娘早已经『平安无事』的离开张家了。拜托姜先生了。」说完,管事朝他深深地一鞠躬。
即便管事都说了两次,姜青文还是没能搞清楚这事到底是怎麽发生的。
「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他开口问道,眉头轻蹙。「好端端的,怎麽会有百姓们前去包围你们张家呢?」
「小的至今也不知道为什麽。」管事一脸苦笑。
「这事我倒是知道。」安静的书坊内突然响起一道声响。
管事惊讶的转头看去,顿时看见一位仪表堂堂、面如冠玉的年轻公子正朝他们走过来,这才发现书坊里竟然还有别人在。他确定刚进来时,书坊里除了姜青文之外,根本就没有旁人啊。
「昊允,你知道?」姜青文转头问道,似乎一点也不意外此人的出现,只意外他的知情。
「嗯,刚听阿岳说了一下。」年轻公子轻点了下头说。
阿岳?管事不由自主的转头看了下四周,完全搞不懂这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而他口中的阿岳人又在哪里?
「阿岳?」姜青文一怔,先是惊讶,旋即又觉得理所当然,只是好奇的问道:「他怎会知道?」
年轻公子姓陆名昊允,京城人士,受兄长之托在途经青州时前来探望居住於青云城的友人,这才会出现於此。
陆昊允勾了勾唇,回答道:「意外。」
姜青文没追问怎麽个意外法,只道:「可以说说是怎麽一回事吗?」
「你确定要我在这里慢慢的细说从头?人家可还等着你去救命呢。」陆昊允似笑非笑的瞄了管事一眼。
管事猛然回神,迅速地用力点头道:「这位公子说的对,姜先生,我家老爷还等着您去救命呢?咱们可不可以赶紧走,事由等小的查清楚之後再来与您报告?」
「这……」姜青文犹豫的看了身旁的陆昊允一眼,歉然的对管事说:「这事我本该义不容辞,但你也看见了,我这儿有客人。」
管事一呆,怎麽也没想到姜先生竟然会拒绝他家老爷的请求,即便是书坊里有客人,他也该有轻重之分啊?
就在他还处於错愕中尚未回过神之前,却听见那位年轻公子出声道——
「我陪你走一趟吧,这事我觉得还挺有趣的。」
管事闻言只觉得郁闷到不行,有趣?他家老爷都快气到七窍生烟了还有趣?!这位年轻公子到底是哪来的人啊,他不记得青云城之中有这麽一号人物。
「既然如此,那就有劳昊允陪我走一趟张家了。」姜青文慎重的点点头。
位在富贵街的张家大门前,百姓聚集得愈来愈多,原本只前来看热闹的人在得知道佟家孤女的遭遇後,纷纷义愤填膺的加入正义之军,也因此那骂张家卑鄙无耻、叫喊着把佟姑娘交出来的声音是愈来愈大。
张家大门内伫立了许多张家人,听见门外那谩骂声,个个气得都快要把牙给咬碎了。
「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打听出来没有?」
张盛丰怒不可遏的朝下人们怒吼,而张家二老爷已气到昏厥过一次,现今正坐在下人搬来的椅子上休息,脸色相当难看。
「打听出来了。」下人赶紧应道。「听说是有个中年儒生半个月前开始在一间小饭店里说书,那故事里的角色和剧情都和过去佟家和咱们家发生的事不谋而合,那些愚昧百姓听了信以为真才会引发今日这事。」
「愚蠢无知的是你这个笨蛋!」张盛丰忍不住怒声大骂。「不谋而合?这种事怎麽可能会不谋而合?这根本就是个阴谋,是有心人士设计要将我张家在青云城里的声名毁於一旦的狠毒诡计!」
「是佟子若那个贱丫头,一定是她!咳咳……」张盛硕激动的大声道,随即就是一串的咳嗽声。
「我就说当初根本不该放她走。」二太太恨声说,脸上满是憎恨与刻薄。
她相中的媳妇原是她的侄女,怎知却让那个高傲又生不出孩子的臭丫头占了位置,逼得她乖巧孝顺的好侄女不得不委屈做小,她一想到这就满肚子怨气。
张盛硕丝毫不给自家妻子留情面,开口就骂,「你给我闭嘴!若是你好好的善待那丫头,让她归心咱们张家,就不会有那麽多事情发生了,你这愚蠢的妇人!」
「你竟敢骂我?若不是你贪那佟家酒的秘方,差点将那丫头给逼死,她再怎麽不归心咱们也是张家的媳妇、张家的人,是你自己将人给吓得逃离张家,还怪我?」二太太不甘示弱的回嘴道。
「你这个—— 」张盛硕被气得脸红脖子粗,还想骂,却让大哥怒声喝止。
「够了!吵什麽吵?这时候你们还有心情吵架,都给我闭嘴!」张盛丰怒不可遏的瞪了这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夫妻一眼,转身问下人,「不是已经派人去请雅书坊的姜先生了吗?人请回来没?」
他话声刚落,便听见下人的声音由远而近的叫道:「来了,来了,姜先生来了。」
「人在哪?」张盛硕激动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迅速问道。
「已快到大门外了。」下人答道。
「太好了,这下看那些刁民还有什麽话可说。」张盛硕咬牙切齿的迸声道,说完已迫不及待地往大门方向走去。其他人随後,女子除外。
张家大门外,来到此处的姜青文也被眼前人山人海的景象给吓了一大跳。人潮中有他认识的,也有认识他的人,因此没多久时间他已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都弄清楚了。
他感觉不可思议,也有些无言以对,还有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感受。
那位佟姑娘听说至今还未满二十岁,这麽年轻、纤细柔弱、无依无靠的弱女子,竟然能不声不响的在这麽短时间内弄出这麽大的阵仗,实在让人难以置信。
然而要他说这事的幕後推手不是佟姑娘,而是别人,他又说不出这种违心之论。因为这故事内容实在是太过钜细靡遗了,除了当事人之外,其他人根本不可能会知道那些事。
所以,佟姑娘这是想做什麽呢?
她应该知道以她一个弱女子,想要扳倒张家根本是不可能的事,这麽做除了更加触怒张家,让张家更加坚定除去她的决心之外,她根本就得不到什麽好处,不是吗?
姜青文百思不得其解,从先前接触来看,他觉得佟姑娘不是愚笨之人,应该不会不顾後果的做出这种事,可是她偏偏做了,她究竟想得到什麽呢?
没想到,说曹操,曹操到。
姜青文竟看到叶嬷嬷出现在人群之中,而她身边正伴着一个戴着帷帽的女子。那女子除了佟家姑娘不会有别人了。
她们笔直的朝他走了过来,直到站定在他面前。
他犹豫地轻声问:「佟姑娘?」
第三章 这个姑娘不简单
看见眼前人山人海的景象时,佟子若自个儿也有点傻眼,怎麽也没想到她只不过请个人说书而已,竟会造成这麽夸张的景象。
古代人也太有正义、太有热情了吧?
她不由自主的想,这都得感谢原主父亲在世时与人为善的处世之道,否则哪有这麽多人会为她这个孤女抱不平,甚至挺身而出与张家作对。
总之不管如何,她的计画已成功了一大半,剩下那一小半就看她待会儿的表现了。
佟子若走到姜青文面前,在听见他犹豫的唤出她的名讳时,毫不犹豫的将头顶上的帷帽给摘了下来,反正这里也只有姜青文认得她是谁。
「姜先生,好巧。没想到您也在这里。」她微笑道。
姜青文忍不住苦笑了出来,看着她直言道:「佟姑娘应该早知道我会出现在这里吧?倒是在这里看见佟姑娘真的让我很意外。」一顿,他又忍不住轻声斥责道:「你这丫头怎麽会明知山有虎,却偏偏要往虎山行呢?」
「子若也是被逼无奈,自保而已。」佟子若答道,没有否认此事与她有关。
她还满庆幸先前张家曾派人来对付她和叶嬷嬷主仆俩,让她此刻完全是师出有名,不然面对这个曾经帮助她、真心关心她的长辈,她还真不好意思睁眼说瞎话。
「怎麽回事?」姜青文听出了其中的不对劲。
佟子若摇了摇头,认真道:「先前已经麻烦过姜先生了,这回子若想靠自己解决这事。不然以後每回遇事都要找人帮忙,哪天没人愿意帮忙时,子若岂不是只有等死的分?子若离开张家是为了要活下去,不是要等死的。」
姜青文闻言後,一时无话可说,只能轻叹。「虽然你说想靠自己,但真需要帮忙时还是可以来找我,别跟我客气。」他对她说,目光却是望向她身旁的叶嬷嬷,希望老妇人能明白他的言下之意。
不管叶嬷嬷明不明白,佟子若却是明白了。她朝姜青文轻轻地揖了揖身,道:「子若多谢姜先生。」承了他的好意。
两人这边的对话方罢,便听见前方人群响起了骚动之声。
「快看!张家大门打开了。」有人叫道。
「有人出来了,是张家二老爷!」
「不,不只是他,在他身後的是张家大老爷,他也出来了,还有张家其他人。他们终於愿意出来面对了吗?」
「姓张的,交出佟姑娘!」
「对,交出佟姑娘!交出佟姑娘!」人群又开始喧闹了起来,口径一致的朝张家众人大声叫喊着。
走在最前头一马当先的张盛硕被吓得止了步伐,转身将气撒在下人身上,怒声道:「不是说姜先生来了吗?在哪?!」
身受无妄之灾的管事踮高脚尖,引颈张望了一下,终於在人群後方找到熟悉的身影。
「在那里!」他伸手一指,指完才发现和姜青文站在一块的还有两个熟悉的身影,是叶嬷嬷和引发眼前这紊乱的二少奶奶—— 不对,前任二少奶奶!我的老天爷啊!
「和姜先生站在一起的是不是那个臭丫头?她竟然还敢来这!」张盛硕一眼就认出了让他咬牙切齿的人,怒气冲冲的朝那方大步走去。
「让开,都给我让开!」他用力排开挡住他的人群,一边怒声叫道:「你们不是要见佟家那个臭丫头吗?我现在就让你们见她!让开,不要挡我的路!」
大概是他的气势有点吓人,人群不由自主的往两旁让开,让怒气冲冲的他不一会儿就走到了佟子若面前,指着她的鼻子大骂出声。
「你这个黑心的臭丫头、贱人,我张家对你不薄啊,可你到底做了什麽?你说!」
「张二爷,你这是做什麽?」姜青文沉声道。
「姜先生,你也看到眼前这事了,这全都是这个小贱人做的,她想毁了我张家!」张盛硕咬牙切齿的迸声道。
旋即,他突然身子一转,扯开喉咙朝四周的人群大声说:「你们不是要见佟家贱人吗?她就在这里,好端端的连一根头发都没有少,说什麽我们张家虐待她、囚禁她、谋害她性命,全是子虚乌有的事!她早就已经和我儿和离,离开张家了。这事雅书坊的姜先生可以做证,我们张家根本没有做出任何对不起她的事。人就在这里,你们都给我睁大眼睛看清楚了!看清楚了就给我滚!」
现场群众顿时议论纷纷,当场就有人出声朝姜青文问道:「姜先生,眼前这位真是佟家姑娘吗?张二老爷刚才说的话是真的吗?」
「这……」姜青文还在犹豫着要怎麽回答时,佟子若已自个儿出声回答这两个问题。
「各位大爷、大叔、大哥你们好,小女子正是佟家孤女。」她声音清脆,咬字清楚,毫不怯场的开口说道。「不久前我听闻各位大爷、大叔、大哥们正聚集在这里为小女子的遭遇抱不平,小女真是万分感动与感谢,在此谢谢大家。」
话说到此,她深深地朝大家一鞠躬,在大夥愣然之际,她又接着说:「我与张家已经恩断义绝,原属於佟家的财产如今的确已成了张家的,是我亲手签了让渡书让与张家的。只因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财能招祸。小女子还不想死。」
这全是实话,她没撒谎也没骂人,却让张家人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想痛骂她胡说都不行。
对她莫可奈何的张盛硕只能开口赶别人。他朝群众挥手道:「好了,既然事实解释清楚那就都散了,走走走。」
「等一下,我话还没说完。」佟子若大声道。
张盛硕瞬间被她气到心肝都疼了。「你还有什麽话要说?」他咬牙切齿的迸出声。
「有。」佟子若点了点头,冷不防的说:「先前有刺客闯入我居所欲杀我主仆俩。」
此话一出,现场一片譁然。
她没有停,继续道:「除了张家,我不知道自己得罪过什麽人,又有什麽人会想置我这个身无横财的孤女於死地……」
「你这话是什麽意思?是指我张家欲加害你吗?简直胡说八道!」张盛硕脸色铁青的打断她怒斥道。
「我根本什麽也没说,张二老爷反应如此激烈,难不成是心虚?」
「你胡说八道!」张盛硕瞬间涨红了脸,一张老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红的当真精彩至极,让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麽回事,就算不知道也在心里种下了疑心的种子。
佟子若只稍看一眼姜青文和群众的表情,便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
她面对着群众再度开口,「其实我今日将这事说出来,并不是要指责谁或诬蔑谁,只是想趁这机会请大家做个见证。小女子如今孑然一身、无依无靠、无亲无故,身边除了一老仆相伴之外,再无他人。因此,倘若哪一天小女子真遭了难,恳请诸位乡亲帮帮忙,替小女子照顾与我相依为命的叶嬷嬷,在此先谢谢各位了。」说完,她慎重的深深一鞠躬。
现场气氛瞬间凝肃。
姜青文一脸肃然的沉声道:「不需要拜托其他人,你们任何一人若出了事,我都会帮忙,也定不会放过幕後凶手,定叫他们偿命。」
说完之後,他冷冷地看向张家人,一张脸一张脸的看过去,一个也没落下。而张家人在他的目光下则是个个浑身僵硬。
「多谢姜先生。」佟子若朝他揖身道。
「佟姑娘你放心,如果你真出了什麽事,我们大家定会找出凶手替你报仇。」群众中有人喊道。
「没错,我们一定不会放过凶手的。」有人附和。
「没错,你放心。」许多人叫道。
「谢谢,谢谢大家。」佟子若感激的说,再度朝大众深深地一鞠躬。
这下她就不相信张家人还胆敢在青云城众多百姓的眼皮子底下对她这个佟家孤女伸出魔掌。相反的,他们最好祈祷她不要发生什麽意外,否则即便凶手不是他们,他们也难逃责难。
总之,她这回的计画可以说是完美达成目的,不仅让张家成了众矢之的,也让自己的生命安全有了点依靠与保障,不必再担心身在危城,朝不保夕。
真好。
事了,人群散去,姜青文自然也踏上了返回书坊之路,同行者还有那位始终安静当个旁观者、就像真只是去凑热闹看戏的陆昊允。
走着走着,安静的陆昊允突然轻笑了一声,自言自语道:「还真有点意思。」
走在他身旁的姜青文愣了一下,转头看他。「什麽有点意思?」
「那位佟姑娘。」陆昊允说。
「她是个可怜的姑娘。」
「可怜?我倒不这麽认为。」
姜青文摇了摇头,道:「你刚到青云城不久所以不知道,那个说书人所说的『富家女落难记』,九成以上都是真实发生过的,而故事中的女主角正是佟姑娘。一个自小集三千宠爱於一身,无忧无虑的小姑娘,在短短几年内经历家毁人亡、失婚又失去所有财产,甚至遭受性命威胁,差点连性命都不保,这难道还不可怜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陆昊允皱了皱眉头,正色道:「我的意思是这位佟姑娘虽然经历了许多男子都无法承受的苦难,但她并没有需要别人去同情她、可怜她的感觉。相反的,还有种坚毅得令人佩服的感觉。」一顿,他又补充道:「我总觉得这位佟姑娘不简单。」
明白了他的意思後,姜青文同意的点了点头,告诉他,「自从她找上我帮助她离开张家之後,我就知道这个姑娘不简单了。」
「哦?竟然还有这麽一回事,说来听听。」陆昊允感兴趣的要求。
於是姜青文便将叶嬷嬷上书坊找上他,请他帮佟家姑娘与张家二房长子和离的事说了一遍,其中当然少不了佟子若在离开张家前那记回马枪。
「简直就是运筹帷幄,果然是一个聪明又果断的姑娘。」陆昊允忍不住失笑道,旋即又轻叹了一句,「真是可惜了。」
「可惜什麽?」姜青文轻愣。
「可惜她父母将她许错人,毁了一生。」从这点来说,他倒是有点同情她。
姜青文闻言也跟着轻叹了一声,无奈道:「谁又想得到张家竟会是豺狼窝,张家人个个道貌岸然却是人面兽心呢?」
「有一点我想不透。」陆昊允若有所思的说:「她明明就是一个聪明又果断的姑娘,怎会在张家那个豺狼窝待了三年多才想到要和离?」
「出嫁从夫是理所当然的事,昊允怎会这麽问呢?」姜青文惊讶道,「若非逼不得已,性命受到威胁,别说三年多了,她应该一辈子都是张家媳,绝不可能会走上和离之路。」
「我的意思是以她展现出来的个性,并不像是能够忍这麽久的人。」陆昊允说。
「听说有些人在经历了大悲大喜之後,性格会有所改变,她似乎便是如此。」姜青文轻叹。
「听起来好像以前的佟姑娘和现在的她有所差别?」陆昊允忍不住挑了挑眉头。
「嗯,据说她从前天真温柔,现今身上倒多了凌厉与锐气。不过太过锋芒毕露,对一个姑娘家来说不是好事。」姜青文惋惜的摇了摇头。
「我却不这麽认为。」陆昊允有不同看法。「我觉得她现在这样很好,正好。」
「昊允何以这麽说?」姜青文好奇的问。
对於好友这个弟弟,他虽是第一次见到真人,却早已从与好友的书信往来中听闻了不少事,综合起来就八个字形容,那便是「聪明绝顶,桀骜不驯」。所以他还挺想听听他有何不同的见解。
「佟家已倒,如今只剩下一孤女一老仆,两者皆为女流之辈,身为主子的人若不撑起来,难道靠一个老奴婢撑起来吗?即便真撑得起来,但奴婢就是奴婢,谁又会真把个奴婢当回事,把她这无用的佟家孤女放在眼中?所以,我认为她现在这样很好,即便锋芒毕露又如何?至少再也不会有人将她视为蝼蚁任意拿捏欺凌。」陆昊允说着,冷笑了一下。
「你说的也有道理,只是她毕竟是个姑娘家,这样抛头露面、作风强势,於她未来的姻缘路恐怕有碍。」
陆昊允对於这言论有点嗤之以鼻,道:「即便她没有抛头露面、没有强势作风,一个和离过的女人想二嫁也不是件简单的事。」
姜青文呆了一呆,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他怎会忘了呢?佟姑娘是结过一次亲的人,想再嫁虽不是太难,但想找个家世好、不做填房的正妻之位再嫁却是太难了。为此,他先前的顾虑就显得有些多余可笑了。
唉,罢了,能帮就帮,不能帮他想帮也帮不了。
佟老哥,小弟尽力而为了。
「阿岳,事情调查得怎麽样了?」
青云城内,陆昊允正坐在一座二进宅院的大厅之中与下属阿岳说话。
「在青州排前几名的商号以张家的势力最雄厚,其次能达到公子要求的商家还有李家商号、翁家商行和秦记。」一顿,阿岳补充道:「倘若咱们提早一年来的话,符合资格的还有一家佟家酒商号。」
「已经不存於世的就不用说了。」陆昊允冷漠道。
「是。」
「达到资格的那四家商号风评都查清楚了?」
「查清楚了。张家风评最差,李家和翁家伯仲间,秦记算是最好的,但财力和势力却是四家中最弱的。」
陆昊允的食指不断地轻敲着桌面,在沉思了一会儿後,他开口问道:「张家风评最差却拥有最雄厚的势力是因何故?可是有做违禁贩私的不法勾当?」
「没有。」阿岳摇头,「张家现今所拥有的财力与势力是吞并了佟家酒商号所得,与其经营手段无关。」
陆昊允突然停下食指敲桌的举动,大厅内因此陷入一片寂静之中,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嗤笑了一声,嘲讽的开口道:「像这种利用下作手段强取豪夺他人财产,还是一个孤女财产的人家本身就有问题,你们根本一开始就不该浪费时间与精力去调查它。」
「属下知错,请公子责罚。」阿岳单膝落地。
陆昊允瞄了他一眼,淡声道:「起来吧,下回做事要记得动动脑。」
「属下知道了。」
「张家直接排除在外,剩余三家都找人接触一下,试试看他们的反应。有意者照计画设三道关卡让他们去闯,择优入选。」陆昊允言归正传的下令道。
「是。」
「另外……」陆昊允的声音再度响起,这回语气不知为何多了抹犹豫。
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另外」两字的後续话语,阿岳只能轻声拭探,「公子?」
陆昊允轻怔了一下,随即挥了挥手道:「没事了,你去忙吧。」
阿岳虽然不知道怎麽了,但还是谨守分寸的点头退下。
陆昊允独自坐在大厅中眉头轻蹙,他不知自己刚才怎会突然有那种想法,想叫阿岳派个人去暗中保护那位佟家孤女。他在想什麽?
经过上回百姓围困张家的事之後,照理张家不会再对她出手,她应该不会再有什麽生命危险,不需要人特别保护才对,他又何需画蛇添足?重点是,即便她真受到生命威胁需要有人保护,那又干他何事呢?
失笑的摇了摇头,陆昊允觉得自己刚刚真是莫名其妙。
他起身走出大厅,感觉今日天气不错,阳光暖和,轻风徐徐,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到雅书坊逛逛。上回他在那里翻到一本不错的游记,今日再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再翻到一本。
想罢,他朝大门走去,出了家门後向右转,缓步朝距离这儿两条街外的雅书坊走去。
走着走着,一张熟悉的脸孔突然出现在他视线之中,是那位佟家姑娘。只见她一个人在街上闲逛,身旁不见叶嬷嬷的身影。
陆昊允不由自主轻轻地蹙起了眉头,举步跟了上去,却见她走进一间卖杂货的铺子。
「大叔,下午好。」
「佟姑娘,你来了。大叔真要感谢你,若不是你的话,大叔的女儿和女婿就完了。谢谢你,真的是太谢谢你了,佟姑娘。」
感激涕零的声音来自於店铺内,令走近的陆昊允不自觉挑了下眉头。
「大叔客气了。」
「不客气、不客气,大叔真的一点客气话都没说。大叔全家人都要感谢你,若不是你替大叔出了点子,大叔一家老小肯定得为这事愁死,说不定最後还会做出把这间祖传铺子盘出去的决定,到时大叔可就成了我王家的千古罪人了。佟姑娘,你以後就是我王力及我王家的救命大恩人。大叔也不知道该怎麽感谢你,以後大叔铺子里有的东西你需要就随便拿,都不用钱。」
「大叔你不用这样—— 」
「要,一定要。知恩图报才是做人的道理。」
「那我也是报恩啊。前几天大叔也去了张家大门前帮我抱不平,不是吗?」
「那不一样,大叔是看不过张家人的作为才去的。况且大叔就在那里站了一站,什麽也没做,哪能让姑娘这麽报恩,这可不行!」
「唉,照大叔这说法,咱们两边可都要恩恩相报永不了了。」
店内顿时响起了哈哈大笑声,笑声万分开心,那带着极度畅快的声音道:「好,就让咱们恩恩相报永不了好了,哈哈哈……」
「大叔,既然事情都解决了,我就放心了。我走了,有空再过来看大叔。」
「佟姑娘,记得大叔的话,需要什麽就让人到大叔这里来说一声,大叔给你送过去啊。千万别忘了。」
「好,大叔我走了,你别送了。」
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即将走出杂货铺,陆昊允迅速转身将自己隐藏到一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
他看着佟子若向随她身後走出杂货铺、发上已有几许银丝的中年汉子挥了挥手後离去,一个人继续在大街上蹓躂,直到又走进一间偏角的凉糕饼铺。然後,类似刚才在杂货铺里的对话又一次上演。
「佟姑娘,谢谢你,真的是多谢你了。现在店里的生意每天都在成长,这都是你的功劳,若不是你,店里的生意也不可能会起死回生。」
「这并不是我的功劳,而是你们自己的。俗话说的好,酒香不怕巷子深。你们的糕饼味美价廉、老少咸宜,生意自然会好。」
「老夫原本也是这麽认为的,怎知搬家换了个地方之後,生意却每况愈下,後来甚至是一落千丈到几乎要经营不下去。若不是老夫凭着一股不认输的精神死撑着,这间店早就倒闭了。」
「恭喜老伯苦尽甘来。」
「这一切都要谢谢你啊,佟姑娘。若不是你,老夫可能到死都等不到这一天。来,这是老夫及老夫家人们的一点心意,你收下来。」
「这不行,我不能收。」
「收下吧,这是我们的心意。」声音略微一顿後,又道:「姑娘现在一个人在外生活,什麽都需要用到银钱,虽说这点钱也帮不上姑娘什麽大忙,但至少能让姑娘吃几顿好的,或是买几件衣裳、几双鞋,所以姑娘你还是收下来吧。」
「老伯都这麽说了,我若再不收下就是不知好歹了。多谢老伯,承情了。」
「该说承情的应该是老夫才对。多谢佟姑娘了。」
之後还有第三间铺子、第四间铺子、第五间铺子。
一整个下午,陆昊允没去雅书坊,就这麽偷偷地跟在佟子若身後,看她连续进了五间铺子,然後每间铺子的主事者都对她感恩戴德的称谢不已,看得他真的是愈来愈好奇她究竟都做了些什麽事,何德又何能?
回家後,他立即将阿岳给叫了过来。
「阿岳,去帮我查几件事。」他沉声吩咐道:「二水街上有间王姓人家开的杂货铺,你去查那户人家出嫁的女儿日前出了何事,又是如何解决的。靠近二水街尾的一条小巷内有间陈家凉糕饼铺,去打听一下他们近日的经营手段与之前有何差别。另外,平承巷有间张姓的小饭馆、路口街有间严氏茶坊和李氏布行,都派人去查一查他们这段期间在店铺经营上遇到了什麽问题,又是如何解决的。我要在最短时间内知道所有答案。」
「是,属下这就去办。」
不到两天的时间,阿岳将调查结果呈了上来,现今正摊放在陆昊允面前的桌上,白纸黑字将来龙去脉写得一清二楚。
杂货铺店主王力的女儿,其夫家在邻城同样开了间杂货铺,但因贪小便宜进货太多却销不出去,导致货物囤积过多,成本比例太高,流动资金不足,小杂货铺因此经营日渐困难。
压倒骆驼的最後一根稻草是一场突如其来的火灾,不仅造成自家货物烧毁损失了不少,还祸不单行的让火灾波及到邻居,致使邻居屋毁人亡,导致王力的女婿被捕入狱,女儿与其婆家顿时陷入一片愁云惨雾的困境之中。
为了女儿及年纪还小的外孙们,身为亲家的王家只得一肩扛起这事,想办法筹钱还债救人了。
筹钱的方式有二种,一是借钱;二是赚钱。
前者速度快,但风险大;後者速度慢风险小,可问题在於他们有时间可以慢慢来吗?
就在王家人愁眉苦脸、犹豫不决时,意外听见此事的佟子若为王家献了计,让他们得以用最快的赚钱方式筹到钱,还一举两得的将女婿家所囤积的货物也一并处理了。最终让王家杂货铺的店主顺利筹到钱,帮女儿婆家还了债,救出了女婿。
佟子若对王家杂货铺献计的销售策略归纳起来只有一句—— 买一送一,买愈多赚愈多。
凉糕饼铺的销售策略是在外包装纸上作文章,包装纸上不仅绘制了饼店的所在位置,还多绘了一个不完整的小图案,需要与另外三张不同的图案拼凑在一起,这才能拼凑出一个完整的图案,拿此图案到糕饼店便能免费换得一盒糕饼。
这是一种很创新的销售手法,集合了趣味与人性贪便宜的心态,在有得玩又有得吃的情况下,糕饼店的生意怎能不蒸蒸日上?
小饭馆的生意是弄了一个他听都没听过的套餐名目出来,除了让人耳目一新、方便选择外,价格较单点更优惠才是吸引人的关键。
茶坊的生意是多加了一些与茶有关的货物一起销售,将单纯卖茶的茶坊变成一种卖所有与茶有关物什的茶铺坊。这种点子很创新,非常的独特,能激发他不少想法。
布行的革新更加大胆,竟是完全推翻了原本的经营方式,改卖便宜廉价的布匹,广纳中下层百姓这一条客源。
她打的是薄利多销的主意,非常冒险的策略,可却因占了先机而成功致胜。
五个实例,五间类型完全不同的铺子,有着不同的商品、不同的客源,却没有一个能难倒她的,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陆昊允这辈子很少佩服人,更从未佩服过一个女人,可是今天、此刻,他却打从心底佩服这个叫佟子若的年轻女人。
他很好奇那些听都没听过、五花八门、奇思妙想的销售策略她到底是怎麽想出来的?想出来也就罢了,个个都成效斐然这才叫人觉得不可思议。
他看着桌面上那五份报告,手指不自觉的轻敲着桌面,一下又一下。
佟家孤女,佟家酒商号,佟家……
她所拥有的经商奇才是因为从小生活在商家,长期受其商人父亲的教导与薰陶的结果吗?
倘若真是如此,她父亲的经营手段一定更加不俗,英年早逝实在是太可惜了,要不然他这回下青州所寻找的合作对象肯定非佟家莫属。
佟家。
可惜了。
突然间,陆昊允停下了手指轻敲桌面的动作,再度将目光投向桌面上那几份报告。
佟子若,佟家女,佟家。
一个未满二十,成过一次亲的女子。
一个聪明果断,拥有经商奇才的女子。
一个想法奇特,敢作敢为的不简单女子。
也许……也许他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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