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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试阅] 香弥《包养名门妻》(月老开小差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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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6-11-5 13:51:35 |阅读模式 打印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出版日期:2016年10月21日

内容简介:

孙络晴曾有第一才女的美誉,不过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前朝覆灭後,她这个太傅之女为了避祸隐姓埋名,
在安阳城里开了一间生意很不错的小铺子,以卖粥为生,
她知道自己手艺不差,就连当朝一品烈火大将军也是忠实顾客,
每天风雨无阻准时报到不说,还每次都要吃五碗粥,
有这笔固定的收入实在是很好,如果他不要向她示爱就更好了,
偏偏这个大将军听不懂拒绝依然天天上门站岗,
他不太会说话,却帮她赶走那些想讹钱的混混,
行事粗鲁莽撞,可帮她打跑了悔婚另娶又来纠缠的渣男,
还送礼物写情书,觉得他们两人是天作之合……
其实他的真心她都可以体会,也能感受到他直率无矫饰的深情,
她又不是木头人,怎麽可能会不感动,她早就不知不觉被他偷了心,
只是她却不能接受他,因为那个好似预知的梦境告诉她,
如果两人成亲,他一定会死於非命……








  楔子

  寂静的深夜,阒暗的房里,躺在床榻上沉睡的女子陷入一场梦境中——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在作梦,在梦里,她就像一个旁观者,冷眼看着这场梦境从起先的几句争执,最後演变成无可挽回的悲剧。

  近一个月来她夜夜都作着相同的梦。

  她既是梦中之人,同时也是一个旁观者,她不明为何会这般,这感觉说不出的怪异,她改变不了梦境的结局,只能默默看着。

  匡地一声,摆在桌案上的茶盏被男子扫落,碎了一地。

  一如既往,她瞧不清梦中那男子的面容,他的五官彷佛笼罩在一层薄纱里,她无法看得真切,却能感受到他的愤怒。

  「我知道你当初委身下嫁给我是迫不得已,你一直瞧不起我这个不懂琴棋书画的武夫,可我自问迎娶你之後,待你不薄,从未亏待你,你竟背着我与他私下来往,你这麽做对得起我吗?」

  梦里的她黛眉微蹙,丈夫这般动怒,令她有些讶异,却不容他以这种莫须有的罪名冤枉她,「自嫁你为妻之後,我从未与任何男子私下来往。」

  「那这几封书信是怎麽回事?这上头的笔迹分明是你所写!」男子质疑的将手上的几封书信抛到妻子面前。

  她拾起掉落在面前的一封信,看了之後,将其他几封信也一一捡起来观看,静默半晌,方启口道:「这些信是我嫁给你前所写,那时我与他尚有婚约在身,正论及婚嫁。」

  「所以你至今仍对他念念不忘!」男子嘶哑的嗓音里透着一丝痛楚。

  对他的指责,她矢口否认,「我没有。」当年那人退婚时,她与他之间的情分,就如同那被取消的婚约一样,已恩断义绝,嫁给他时,她的心里早无此人的存在。

  「你……」他刚要开口,一支箭矢破窗疾射而入,他一惊,扑倒她,将她护在身下,下一瞬,数支飞箭紧接而至。

  「趴着,不要起身。」他叮嘱她一声,扬声朝屋外的手下问:「外头发生何事?」

  无人应答。

  男子几个箭步,来到一面墙边,摘下挂在墙上的佩剑,手持长剑打落射进来的那些箭矢,再朝外喊了几声,仍是无人回应,他心中一凛,低咒一声,「该不会全被灭了吧?!」这次回乡祭拜父母,他带的人不多,只有六、七个手下随行。

  「这是怎麽回事?」望见密集的羽箭不停射进屋里,她娟美的脸庞面露一丝惊惶。

  男子伏低身子走过去,将妻子小心藏在角落里,再搬来一张桌子,翻过面,遮挡在妻子的身前,不让那些射进来的箭矢伤及她,一边安抚道:「我也不清楚是怎麽回事,你莫怕,小心躲好,我出去宰了那些放冷箭的人。」

  「外头情势不明,太危险了,你别出去。」即使不知发生何事,但从不断射入屋里的那些飞箭,也看得出他们多半是遇袭了,她拽着他的手臂,想阻止他离开。

  「就是情势不明,才得出去瞧瞧,否则躲在屋里,万一对方放了火箭,咱们可就要被活生生烧死在这里。你放心,有我在,绝不会让你有事。」说完,他捡起数支箭矢,一手持剑,拉开门板走出去。

  躲在角落的她,听见外头传来他咆哮的怒吼声——

  「哪来里的龟孙子,胆敢放冷箭偷袭本将军,给爷滚出来!」

  没人回应他,但射入屋里的箭停了,接着她听见外头传来一阵兵器相击的声音,以及他的咒骂声——

  「藏头露尾的鼠辈,是谁派你们来行刺本将军?!」

  她心头隐隐掠过一抹不祥之感,无法再安然躲在角落,推开遮挡在前的桌子,起身走到窗边,透过被那些箭矢扎破的窗子,她看见丈夫被数名蒙面黑衣人围困。

  她素知丈夫身手矫健,勇猛过人,可见他被这麽多人围攻,仍教她心头一紧,衣袖下的手紧掐着掌心。

  那几人出手狠厉毫不留情,但仍敌不过剽悍如虎的丈夫,几息之间,已有数人倒下。

  瞥见丈夫背後遭人砍了一刀,她捂住嘴,阻止自己叫出声。

  没花多久的时间,他收拾了那些围攻他的刺客,飞快进了屋里,拽着她的手腕,语气急切道:「跟我来!」

  她没多问,快步跟着他走。

  他领着她一路朝马房而去,来到马房,他牵出马,扶她上去,他翻身坐在她身後,就在他们即将离开时,又有一群刺客追上来,人数比起适才还要更多。

  他们陷入包围。

  刀光剑影,直逼她而来,她惊骇得屏住气息,坐在她身後的丈夫,悍然的挥动着手里的长剑,将那些刀剑全都挡下。

  「滚!」他怒喝,夹紧马腹,催促跟随他多年的爱驹突围而出。

  马儿扬蹄嘶鸣,载着主人闯出刺客的包围。

  有几名刺客随即拉出马房里其他的马匹,紧追上去,剩下的刺客各自去骑了自己的坐骑。

  嗅到身後传来的血腥味,她知道丈夫的身上又再添了数道伤口,她担忧他的伤势,但此时此刻,她不能出声让他分心。

  後方紧追而来的马蹄声,彷佛勾魂使者的夺命催魂声,她苍白着脸,抑住心中的恐惧,紧抿着唇。

  刺骨的寒风迎面刮来,但此时她什麽也感觉不到,只期望他们能尽快摆脱身後那群杀手。

  她不知道马儿跑了多久,直到腰间被人搂住,才察觉马儿已停了下来。

  他靠近她耳畔,嘶哑的嗓音轻吐了句,「没事了……」

  话未说完,她身後一空,他整个人从马背上摔落。

  见状,她连忙爬下马背,试图想扶起力竭的丈夫。

  「我扶你去找大夫。」他身上浓郁的血腥味让她骇然。

  他轻轻摇头,推开她搀扶的手,眷恋不舍的深深注视着她,对她说出最後一句话,「倘若你真对他旧情难忘,便去……」

  他虽没指名道姓,她却知道他话里指的人是谁,她气恼他竟到现在还不相信她,神色激动的澄清,「我早已与他恩断义绝,你为何不信我?自嫁给你,我便一心一意对你,从未有过二心!」

  他唇瓣微动,似是想说什麽,最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含恨咽下最後一口气,瞠瞪着不肯阖上的双眼,彷佛死不瞑目。

  「不,别丢下我—— 」

  在悲凄的哀泣声中,她悠悠从梦境里醒来。

  第1章

  相思似海深,旧事如天远。

  泪滴千千万万行,更使人、愁肠断。

  要见无因见,拚了终难拚。

  若是前生未有缘,待重结、来生愿。

  —— 乐婉《卜算子.答施》

  天还未亮,安阳城东边的巡防司校场上,上千名兵士已开始操练。

  「一个个没精打采,成何体统,给我打起精神来。」正督促着士兵操练的一名身量魁梧壮硕的将领,用着洪钟大嗓喝斥着兵士们。

  站在场边,另一名瘦小的将领却掩着嘴直打呵欠。

  被魁梧的那名将领瞧见,大步朝他走去,横眉竖目质问他,「叶满山,你昨夜是不是又跑到青楼鬼混了?」

  「我银子都花光了,哪来的钱上青楼。」他漫不经心的回了句,接着涎脸睨向他,朝他伸出手,「武步刚,有没有银子,借我点。」

  武步刚没好气的打掉他伸来的手,「老子的银子都在我婆娘那儿,你想借找她要去。」

  叶满山啐了声,「嘁,想从嫂子那里抠出一枚铜板,比登天还难……噫,大将军来了。」

  瞧见来人,两人连忙迎上前去,「大将军的身子好了吗?」

  风远随意点点头,「没事了。」他面白如玉,长相阴柔,若教不知情的人见到,定不会相信眼前这看似弱不胜风的男人,是大宁皇朝的烈火大将军,同时他也是整个皇朝里唯二的一品将军。

  他在十八岁那年追随当今皇帝金朝郡举兵起事,经过三年来的征战,终於推翻腐败的前朝,立下赫赫战功,是开创大宁皇朝的功臣之一。

  见他已无恙,武步刚咧开厚实的唇瓣,笑道:「大将军这一病,可把兄弟们都吓坏了。」跟着自家大将军六、七年来,他从没见他病过,还以为他是铁打的身子,没想到三天前在大殿上,他竟忽然厥了过去,把皇上也给吓了一跳,让太医瞅了後,说是中了暑气。

  直到昨儿个,大将军才醒来,刚苏醒,大将军似是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何事,浑浑噩噩的说着胡话,好半晌後神智才逐渐清醒过来。

  风远没好气横他一眼,「我这点小病就把兄弟们吓坏,这表示兄弟们平日操练得不够,胆子才会这麽小,都去给我跑校场二十圈。」他踹了武步刚和叶满山一脚,「你们两个也给我去跑。」

  「咱们也要去?」一宿没睡的叶满山哀嚎一声,他身量矮小,长着张稚气的脸,已二十三、四岁,看起来却像十六、七岁的少年。

  风远抬了抬眉,「我不过病了三天,瞧瞧你们都松懈成什麽样子,一个个看起来萎靡不振,这几天,给我多加操练一个时辰。」

  叶满山想说什麽,武步刚连忙扯着他跑向校场。

  「你扯着我做什麽?」叶满山不悦的甩开他的手。

  武步刚提醒他,「你再说下去,万一惹恼大将军,可要再罚咱们多跑几圈了。」

  大将军操起兄弟们可凶得咧,也是因为这样,他们这支烈火军当初才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一路势如破竹,率先攻进安阳城,擒住前朝的昏君,大开城门迎接新帝入城,立下大功。

  眼下战事虽早已平息,但平日里大将军仍没放松对兵士的操练。

  风远在他们绕着校场跑时也没闲着,抄起长枪,耍了套枪法。

  他的心神逐渐沉浸在枪法里,一支普通的长枪被他耍得虎虎生风,凌厉的招式宛如面对着千军万马,悍不可敌。

  自昨日苏醒过来,仍有些飘浮不定的心思,终於沉淀下来,藏在狭长眼底的那丝阴郁一扫而空。

  思绪清明後,他仰天大笑,朗声朝天吼了句,「老天爷,我风远多谢你啦!」

  两名校尉和上千兵士被他那突来的笑声及那句没头没脑的话给惊了下,纷纷好奇的回过头来,看着不知为何突然大笑的自家将军。

  笑完,风远将手里的长枪一扔,迳自回了将军府。

  回到府里,他特意刮去下颔的胡碴子,再让丫鬟给他把头重新梳过,再换了件蓝色镶着白边的长袍,出门前,他拽过房里伺候的小厮询问:「本将军看起来如何?」

  被他突然这麽一问,那小厮一愣之後,机伶的谄笑着把他所知道的好听话一股脑的全说了出来,「大将军看起来英气逼人,玉树临风,丰神俊朗,器宇不凡,英姿雄发,英明神武……」

  他抬手搧了下小厮的後脑杓,笑骂了声,「你还说上瘾了。」他嘴角带笑,出了房门,往外走。

  刚跑完二十圈,有些喘吁吁的武步刚和叶满山过来,瞧见他竟没穿平日里常穿的短衣劲装,而是换了件长袍,似要外出,武步刚有些讶异的脱口问:「大将军要上哪去?」

  「去外头吃粥。」

  「府里头不是就有粥吗?」武步刚疑惑的问。

  「厨房煮的粥能吃吗?那是给猪吃的。」风远嫌弃道。在他眼里,自家厨子做的粥,跟某人做的相比,简直不堪入口。

  闻言,在将军府吃了几年粥的叶满山和武步刚脸都黑了,难不成他们被当成猪了?还来不及再开口,就见自家将军急不可待的往外而去。

  当第一道曙光降临,沉寂一晚的安阳城,各个坊里,升起袅袅炊烟,巡更的更夫在敲下最後一次梆子後也回去休息了。

  城里贩卖早食的各个摊子和铺子都已准备好吃食,等待迎接上门的客人。

  位於东阳大街上,一家粥铺也飘出香味。

  铺子里摆着一锅锅刚熬好的粥,有南瓜粥、红枣粥、桂圆小米粥、什锦粥、香菇粥。

  早起的客人闻香陆续上门。

  「来一碗什锦粥。」

  「好咧。」

  「两碗香菇粥、一碗红枣粥。」

  「马上来。」

  在前头招呼客人的是一对五十出头的项氏夫妇,孙络晴和丫鬟则在後头忙着熬粥。

  嚐过粥的客人,几乎都会再回来买粥,因此靠着这家粥铺,在这两、三年里,养活了孙络晴主仆四人。

  旧朝覆灭,新朝建立,安阳城的官场几乎整个被清洗了一遍,先前那些不可一世的朝臣,不是被抓被斩,便是被罢了官,新官走马上任,换了一批新的权贵。

  身为前朝太傅之女,曾有第一才女之誉的孙络晴,带着三名家仆,隐姓埋名藏身在这铺子里,平安度过那场惊天的动荡。

  孙太傅临终前,有感於朝政腐败,民不聊生,以至烽烟四起,曾叮嘱唯一的女儿——

  「整个朝廷早已被昏庸颟顸的皇帝和贪腐的朝臣给蛀成一个空架子,路有冻死骨,朱门酒肉臭,不大破大立,无法拯救黎民百姓,但那几支举事的兵马里,唯独镇江王乃人心所向,日後改朝换代,由他登基称帝必是大势所趋,但新朝建立後,你势必受爹盛名之累,不得安宁,唯有隐姓埋名,才能让你平安度过此波动荡。」

  爹病逝不久,一如爹生前所预料,镇江王的大军不到半年的时间便攻进安阳城,城里乱成一团,她匆匆带着福伯、福婶及丫鬟紫娟,躲到这处先前被爹暗地里买下的铺子。

  新旧朝初交替的那段期间,安阳城一片混乱,他们刚离开不久,太傅府便被乱民闯入,之後待风波平息,她也不敢再回去。

  爹为官清廉,两袖清风,手上的银子都拿去买了这处铺子,她身上没剩多少银两,与福伯他们商量後,便开始卖粥为生。

  曾经的第一才女,如今只不过是个寻常的卖粥女,昔日用来舞文弄墨的双手,此时熟稔的在厨房里熬粥。

  清丽的面容上,娴静而安然的搅拌着灶头上正在熬煮的三锅粥。

  此时,铺子前,福伯殷勤的询问一名来客,「客倌要吃什麽粥?」

  「我要找孙姑娘。」来客低哑的嗓音泄露了一丝紧张。

  福伯黝黑削瘦的脸庞微微一怔,没认出眼前这人正是当朝新贵烈火大将军风远,不动声色的表示,「客倌怕是找错地方了,咱们这儿没有姓孙的姑娘。」这两、三年来小姐隐姓埋名,对外以他的姓氏暂称,附近的街坊都称她为项姑娘。

  「我没找错,我知道她正在後头煮粥,我去见她。」克制不住想见对方的心情,风远推开福伯,迳自朝後头的厨房走去。

  福伯急着想拦阻他,「客倌、客倌,咱们厨房你不能乱闯。」可却一时追不上他急切的脚步。

  铺子没多大,风远三两步就来到厨房,当瞧见那站在灶口前煮粥的窈窕倩影时,他目光火热的紧紧盯着她。

  察觉有人来了厨房,孙络晴回过头瞥了眼,疑惑的颦眉,还未开口询问,在她身旁切菜的丫鬟紫娟也瞧见了他,面露防备的扬声质问,「你谁呀,怎麽擅自闯进咱们铺子的厨房来?」

  「我、我……」堂堂大将军,即使面对万马千军也面不改色,但此刻站在孙络晴跟前的风远,竟紧张得有些结巴,「我、我是……」

  刚追过来的福伯打断他的话,上前撵人,「你快出去,咱们厨房不是你能来的地方,快走。」

  他推着他,要把人赶出去,但不想这人的两脚彷佛牢牢的钉在地上,任他怎麽使劲都推不动分毫。

  孙络睛望向他,语气淡然的询问,「公子不请自来,不知有何事?」

  「我……」风远张着嘴想开口,但话到嘴边,却不知该从何说起,有些局促的挠着脸。

  「若无事,还请公子离开。」她不愠不火的下逐客令。

  他来此本有千言万语想对她说,但瞧见她那疏冷的神情,才想起来,此时的她并不认得他。

  「……抱歉,是我唐突了。」他讪讪的道歉,离开前,眷恋的再看她一眼,回到铺子里,他一口气狠吃五碗粥,才稍稍平息了心头浮躁的情绪,见时辰还早,此时早朝应还未散,他索性起身进宫。

  紫娟见他走出去,叨念道:「这什麽人啊,真是奇怪。」

  一旁的孙络晴却若有所思,不知为何,这人给她的感觉隐隐有些熟悉。

  「臣来迟,望皇上恕罪。」走进仪和殿,风远抱拳一揖,向端坐在龙椅上的皇帝请罪。

  金朝郡朝他看了眼,想起他三日前在大殿上突然昏厥之事,关切的问道:「你身子有恙,怎不好好在府里头休息,无须急着上朝。」

  穿着一袭玄色绣金龙纹袍的皇帝在上个月甫过三十五岁寿辰,他五官深邃,气宇轩昂,举手投足间,帝王威仪尽显。

  「臣已没事,多谢皇上关心。」说完,风远走到排班的武将前站好,那双狭长的眼睛毫不遮掩的扫视着殿上众臣,目光从丞相沙平水,一直看到最末端的五品朝臣,似是在寻找什麽。

  之後再看向站在他身旁,与他并列为一品大将军的严舒波,再往身後的一干武将一一看去。

  他这番动静自是瞒不了高坐殿上的皇帝,「风远,你在看什麽?」对这位他看着长大的臣子,金朝郡多了份纵容。

  闻言,风远回过神来,收回眼神,抱拳躬身禀道:「臣数日未上朝,心中甚是惦念朝中大臣,御前失仪,还望皇上恕罪。」

  风家世代务农,在他长到九岁前,大字都还认不了几个,直到後来进了镇江王府,结识当时身为镇江王世子的皇上,因举止粗野又没规矩,世子派人想教他规矩,他不肯学,但那时世子威胁他,若不学便不让武师再教他武艺,他这才迫不得已学会这些规矩礼仪,还跟着夫子念了两年书。

  惦念朝中大臣?这鬼话金朝郡压根不信,他适才那眼神分明就像在找贼子一样,不过他没揭穿他,打算等下朝後再问。

  摆摆手,他看向底下的众臣。「众卿可还有事要上奏?」

  列班的朝臣,该上奏的适才都已启奏,皇帝见众臣摇头,出声道:「那就退朝吧。」

  「臣等恭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沙平水率领众臣,山呼万岁。

  散朝後,风远没像往常那般随即离开,伫立在殿上,打量着一干朝臣,寻找「前生」唆使那些刺客伏击他的幕後主使者。

  昨日苏醒後,他脑子混乱了好半晌,才发现自己竟回到了半年前,换言之,他从半年後重生回半年前。

  前生,他携成亲甫数个月的妻子返乡祭拜双亲,半途遭刺客袭击,为护妻子逃走,他杀尽那些刺客,最後也力竭身死,他至死都不知那些刺客是受谁指使。

  让他更憋屈的是,在死前,他意外发现几封妻子亲笔所写的书信,误以为她仍与她前未婚夫背着他私下里往来,两人因而起了争执。

  可就在他死前,她亲口告诉他,自嫁他为妻後,她便从无二心,一心一意对他。

  若是当时他没被那突然发现的书信给气昏头,也不致於连手下都被那些刺客给灭了、摸到门外来都还没察觉。

  若是他那时能平心静气听她解释,也许最後不会落得死不瞑目的下场……思及此,他眸里掠过一抹戾色,恨恨咬牙,老天爷让他再重生回半年前,他定要揪出那暗中害他之人,将之碎屍万段不可。

  被他那阴狠的眼神盯上的朝臣,个个寒毛直竖,不明白自个儿是哪里得罪了这位大将军,竟用那种恶兽般的眼神瞪着他们。

  泰半的朝臣都不想去招惹这位脾气火爆的大将军,匆匆忙忙离开。

  他最後将目光定在严舒波那张儒雅的脸上。

  身为朝中唯二的一品大将军,严舒波可不像其他朝臣那般闪避,他抬眼迎视他的目光,一脸玩味的朝他走过来。

  「风老弟怎麽这般看着为兄?」他年岁较风远年长几岁,每回见着他都以兄长的身分自居。

  风远眯起眼,盯着那张让他百看百厌的虚伪面容,质问,「严舒波,我问你,你我之间可有什麽不共戴天之仇?」

  严舒波在皇上起义时,率领一批人前来投在皇上麾下,与他各领一支兵马,追随皇上一路打进安阳城,立下的战功与他不相上下,皇上登基後,册封他为疾风大将军。

  与他不同的是,严舒波颇有文采,言谈举止温文儒雅,因此被人称为儒将,风远最看不惯的就是他虚伪的作态,前一刻还能若无其事的与人把酒言欢,下一刻便翻脸无情,设下陷阱,将人给坑害。

  他有些怀疑,前生派刺客伏袭他之事,是严舒波所为。

  「不共戴天之仇?」严舒波闻言略略思索须臾,摇头道:「应是没有,风老弟为何这麽问?」

  风远刚要开口,一名太监走过来禀道:「启禀风大将军,皇上召您前往御书房觐见。」

  他恰好也有事要面见皇上,遂丢下严舒波,跟着那传旨太监,前往御书房。

  「参见皇上。」进到御书房,他抱拳行了个礼。

  「风远,你适才在大殿上,为何像在找仇人一样看着那些大臣?」不若在朝堂之上那般严肃,金朝郡见到自个儿看着长大的风远,脸上带着笑问。

  他确实是在找仇人,但重生回半年前这事着实诡异,他自个儿都没弄明白是怎麽回事,没敢贸然将此事禀告皇上,只好随口找了个理由搪塞,「臣只是忽然想到,臣素日里不拘小节,似是得罪不少朝臣,也不知有没有人对臣心存怨愤?」

  金朝郡稀奇的看着他,「哟,今儿个是吹什麽风,竟让你这小子发现自个那坏脾气开罪不少人。」他那脾气,说好听点是性子直,说话处事不给人留情面,说难听点是蛮横霸道,率性而为。

  「回皇上,今天吹的是南风。」风远一本正经的答道。

  金朝郡笑骂了句,「少给朕贫嘴,还不老实回答。」

  「禀皇上,臣只是想找个擅长琴棋书画的大臣。」

  没料到他会这麽说,金朝郡有些意外,「你找擅长琴棋书画的大臣做什麽?」

  「臣想学。」他这话倒是真心话。此番重生,他决定改头换面,学几手琴棋书画,增添几分儒雅气息。

  金朝郡惊讶的看着他,「你中了暑气,莫非连脑子也糊涂了?」风远打小就坐不住,当初进了镇江王府,他曾替他请了个教席先生,哪知他对读书识字不感兴趣,只对拳脚功夫有兴趣,一再逃课。

  後来为了学习兵法韬略,迫不得已,这才找了人来将兵书逐字念给他听,几年下来,已认了不少字,可要他行文论道,仍是办不到。

  「臣现下脑子十分清醒。」他糊涂是昨天的事,那时刚苏醒过来,一时间不敢相信自个儿竟回到了半年前。

  「那你为何会突然想学琴棋书画?」金朝郡追问。

  对这位看着自己长大的皇帝,风远也没再隐瞒下去,别扭的吐出一句话,「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闻言,金朝郡霍地大笑出声,「原来你小子是动了春心,你瞧上哪家的闺女,快告诉朕,朕给你赐婚。」

  「臣想求得她同意,再请皇上赐婚。」这次他定会小心翼翼护着她,不让她再受任何委屈。

  金朝郡调侃道:「你倒懂得怜香惜玉了。」他堂堂烈火大将军,这几年来不是没姑娘向他示好,可他彷佛榆木疙瘩,对姑娘家也丝毫不留情,粗声粗气的把人给骂跑。

  「皇上後宫这麽多妃嫔,不知是怎麽收服她们的心?」风远虚心向他求教,他面见皇上,想问的便是这件事。在他看来,能统驭後宫众妃嫔的皇上,定然深谙此道。

  对於金朝郡而言,要收服妃嫔之心,无非只有两件事,一是权一是势,只要掌握好这两者,就能平衡後宫的争端与涉入其中的诸多势力,他将此驭妻之道,毫不藏私的传授风远。

  「你可施恩於她,让她对你心存感激,再送些合她心意的贵重礼物,自然能博得她的欢喜。」他接着告诫道:「但切记不能独宠她,否则将会让她恃宠而骄,时亲时疏,让她难以捉摸你的心意,她才会时刻惦记着你,想争得你的宠爱。」

  风远隐隐觉得这番话似是有些不太对劲,但一时也说不上来哪有问题,只得先牢牢将这番话记下。

  「还有,姑娘家都喜欢斯文有礼的人,你这性子也得改一改。」金朝郡拿了个人举例,「你可学学严舒波,朕听说城里不少姑娘都仰慕他。」他身边有个伺候他多年的老太监,爱说长道短,常将臣子们的一些事说与他听。

  风远当即便道:「严舒波那虚伪作态臣学不来。」

  金朝郡也知风远与严舒波素来不和之事,想起一个人,「你适才不是想找擅长琴棋书画的人向他求教吗,朕想起有个人,倒是不错的人选。」

  「是谁?」风远问,他平日来往的泰半都是武将,与文官没什麽往来。

  「长平侯的女婿,赖文硕,此人曾受教於前朝大儒孙太傅门下,在前朝时,被称为安阳四大才子之一。」长平侯庄维也是助他推翻前朝的功臣之一。

  三年多前登基後,他斩杀不少前朝贪官污吏,但对於贤名在外的官员,或者有治世之才的能臣,若愿归顺者,也不计前嫌的起用。

  新朝伊始,百废待举,朝廷极须各种人才来协助治理朝政,并处理前朝留下的烂摊子,好让朝政能尽快步上正轨,为此他甚至亲自登门邀请数位已告老隐居的朝臣再出仕。

  听他提及赖文硕,风远那张阴柔的脸上登时面露不忿之色,「皇上,这赖文硕乃背信弃义的薄幸小人,毁婚另攀高门,如此斯文败类,臣不屑与他为伍。」

  金朝郡也曾耳闻赖文硕与前朝孙太傅之女本有婚约,可後来赖家退了婚,赖文硕另娶了长平侯之女。

  但人往高处爬,水往低处流,本是人之常情,赖家有了更好的结亲对象,退了孙家的婚约也无可厚非,因此他对此倒也不以为忤,还替赖文硕说了几句话,「他与孙家小姐毕竟尚未成亲,有了更合适的结亲对象,退了孙家的婚事另娶他人,虽在小节上有些不妥,但在大节上却无妨害。」

  出身镇江王府,金朝郡素来深知名门高户为家族利益而联姻之事所在多有,一旦结亲对象不符合家族利益便退亲另娶是常有之事。

  就如他贵为九五之尊,後宫的妃嫔也有不少是为平衡朝中各势力而纳,并非真心所喜,他身为皇帝都如此,何况一般人家。

  「但他这麽做,害了孙小姐的名声。」

  见风远这般忿忿不平,金朝郡问道:「瞧你这般替她抱不平,难不成你见过这位曾有前朝第一才女之誉的孙小姐?」孙太傅之女在当年安阳城破之後便下落不明,至今仍查无她的行踪。

  风远连忙否认,「没见过。」她有心隐姓埋名,他不想在未迎娶她之前曝露她的行踪,给她带来麻烦。

  金朝郡想起一件事,「对了,朕记得当年你一家遇难,孙太傅刚巧路过救了你,还是他把你带来镇江王府的。」

  当年风远因双亲被杀,满心悲愤,看谁都像是仇人似的,後来是被孙太傅那个小了他两、三岁的女儿给安抚下来,最後才留在镇江王府,跟着府里的武师习武。

  孙家父女曾对风远有恩,他这般为孙家小姐抱不平,倒也不足为奇了。

  风远颔首,心忖连皇上都还记得这事,她却半点都不记得,始终没认出他来。

  「既然你不喜这赖文硕,那就去找楚天碧吧,他是皇后的内弟,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却胸无大志,镇日里风花雪月。」金朝郡建议他另一个人选。

  第2章

  重生後,风远只有两件事要办,第一件事是揪出背後谋害他之人,第二件事是赢得孙络晴的芳心,重新迎娶她为妻。

  前生,好不容易找到孙络晴的下落,他兴匆匆前去本想与她相认,岂知她竟不认得他了,他一时气恼,不慎误伤一个来买粥的客人,两人一言不合,动起手,砸了她的粥铺。

  最後他们两人被她给撵了出去,因这事,让他在孙络晴面前留下坏印象,再之後每次见着他,她都冷着脸没好脸色。

  而後在得知她遭赖文硕退婚之事,他替她心疼不平,就在某次遇见赖文硕时,一时气不过,替她狠揍了赖文硕一顿。

  赖文硕不肯罢休,以他无故殴打朝廷官员为由,将事情闹到皇上跟前,因为这事,让她的行踪曝露了出来,给她带来不少困扰和麻烦,甚至开始传出对她不利的流言,诬指她与他之间不清不白。

  得知这事後,为维护她的名声,他当即向皇上请旨,要娶她为妻。

  皇上赐婚,最後她不得不嫁给他。

  两人因此前的诸多误会,以致婚後「相敬如冰」,他觉得她不识好歹,他一片好心被她当成驴肝肺,同时他心中也存着几分自卑,觉得自个儿是个粗野的莽夫,琴棋书画样样不通,与才貌兼备的妻子说不上话,两人心结越结越深。

  後来有次,他听见有人拿他来和她前未婚夫赖文硕相比,认为她这个大才女最後竟嫁给了个武夫,不啻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替她不值。回来见到她,她又摆着张冷脸给他看,让他深深觉得她定也是这般认为,所以瞧不上他,为此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然而面对他的怒气,她从不多解释什麽,就彷佛他在无理取闹似的。

  直到那次父母忌日,他携着她返乡要祭拜双亲,却在她的包袱里,意外发现那几封她与赖文硕来往的书信,登时把他给气得火冒三丈,厉声质问她,以至後来……

  此时的他,已能平心静气的看出疑点,那些书信全是她写给赖文硕,本该在赖文硕手里才是,又怎会无端出现在她的包袱里,必是有人蓄意偷放,那麽偷放之人是谁?这麽做的目的又是什麽?

  是想藉此来挑拨离间他们夫妻?还是为了引他分心,让他在盛怒之中,无法察觉那些埋伏的刺客?

  不管目的如何,都其心可诛,他绝饶不了幕後主使之人。

  但此时眼前最重要的是,如何让孙络晴对他留下好印象。

  他不能再像前生一样,鲁莽的给她惹来麻烦。

  皇上说这楚天碧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於是他为了找楚天碧,来到安阳城的一处青楼,掬红楼。

  「风大将军想跟我学琴棋书画,这是为何?」正在听歌姬唱曲的楚天碧听见他提出的要求,玩味的询问。

  「我突然对这些感兴趣,楚国舅要怎麽样才肯教我,尽管开出条件来。」

  楚天碧眸底滑过一抹不怀好意的笑,「风大将军若想学琴棋书画,得先学着风花雪月,寻欢作乐,来,你们俩过去伺候大将军。」他让坐在他身边服侍的花娘过去。

  风远在她们靠近时,嗅闻到她们身上那浓郁的脂粉味,厌烦的抬手斥退她们,不让她们接近。

  「滚,别来烦我。」

  「风大将军莫非是嫌她们的模样入不了眼?要不我让老鸨再叫几个姑娘进来让你挑选。」

  「用不着,我方才已道明来意,楚国舅肯不肯教,回我一句话就是。」他不耐烦道。在他眼里,楚天碧不过是沾了皇后裙带之光的纨裤子弟,他虽是有求於他,却也没真把这人看在眼里。

  楚天碧那张俊秀的脸庞呵呵笑出声,「风大将军可真心急,这掬红楼的琴师和歌姬,可是名闻遐迩,风大将军既然来了,何不坐下聆赏一番,其他的事稍後再谈。」

  风远按捺着性子勉强坐下。

  楚天碧抬手示意被他打断的歌姬继续唱曲,琴声奏起。

  风远原以为楚天碧方才如此称赞那琴师与歌姬,必会好好欣赏,哪料到,他竟左拥右抱,举止轻佻放荡,像个急色鬼,毫不顾忌的挑开怀里花娘的衣襟,探手恣意揉捏着那柔软的胸脯,引得那花娘娇嗔浪叫,最後竟索性将人整个抱坐在腿上,亲吻着那花娘的嘴。

  「瞧你这叫声把我给叫得都上火了,你可要负责把我这火给灭了。」

  「楚爷要奴家怎麽灭火,是用嘴儿呢,还是……」那花娘咯咯而笑,媚眼如丝。

  「你是想用上面的嘴儿呢还是下面的嘴儿?」

  听见他们的淫声秽语,风远委实再也坐不住,霍地起身。

  见他要走,楚天碧脸上透着抹谑笑,「噫,风大将军这麽快要走啦?!」

  风远黑着脸,丢下一句话,「算我找错人了。」便拂袖离去。

  「呵呵呵,八成是你们伺候不好,才惹得风大将军败兴而归。」楚天碧捏着怀里花娘的俏鼻,笑斥。

  他怀里的花娘娇嗔,「欸,楚国舅可冤枉咱们姊妹了,是风大将军不让咱们姊妹伺候,咱们才靠近他,他就把咱们给挥开,一点都不解风情。」

  「好好好,冤枉你们了……」他正要说什麽,有人推开雅间的门走了进来。

  进来的是一名约莫二十来岁的女子,那女子有着一张绝艳的脸庞,眼波流转之间流露出一抹妖娆妩媚的风情,她扬手一挥,屋里的琴师和歌姬花娘即刻起身退了出去。

  雅间里只剩下她与楚天碧,她走近他,出声询问,「风远怎麽突然来找国舅爷?」

  楚天碧脸上一扫适才那抹淫靡之色,抬手撩起那女子披散在肩上的一绺青丝,缠绕在指间把玩,「他说想跟我学琴棋书画。」

  「好端端的,他一个武夫,怎麽突然间想学琴棋书画?」

  「谁知道呢。」回了句,他亲昵的搂住她,深吸一口气,陶醉的嗅闻着她身上那抹淡雅的馨香。

  她抬起纤纤玉手抵在他胸膛,柔声启口,「国舅爷,帮我一个忙可好?」

  昔日里深居简出,纵有第一才女之誉,但见过孙络晴真容之人并不多,隐姓埋名开了粥铺後,更没人认出她就是孙太傅之女。

  但孙络晴怀疑,近来那位每日一早都到粥铺喝粥的男子,似是知晓她的身分,但除了头一回过来,他直闯厨房之後,接下来他每次来都是喝上五碗粥便走。

  今日一早,他一样在喝了五碗粥後离开,福伯无意间从一位刚进来的客倌那里得知了此人的身分。

  「想不到你们这粥铺的粥,就连风大将军都爱吃。」

  「你说那人是风大将军?」福伯讶道。

  「错不了,我见过风大将军几次,认得他的模样。」

  孙络晴随後从福伯那里听闻此事,确认了一件事。「先前他找上门来,必是知晓了我的身分。」

  福伯忖道:「当年老爷曾救过他一命,这风远来找小姐,莫非是为了报恩?」事情都隔十几年了,这麽多年不见,他们都不认得风远长大後的模样,因此先前才没能认出他来,不过他们早从传闻中猜到这位风大将军就是老爷昔日曾救过的那个孩子。

  闻言,紫娟双眼一亮,「小姐,若是咱们能有风大将军当靠山,就用不着再担心泄露您的身分会招来麻烦了。」

  孙络晴轻摇螓首,「那都是以前的事了,现下咱们过得好好的,没必要去攀这门关系。」如今她的日子过得很平静,不想再牵扯出昔日的恩怨。

  这几年来,她曾听说过不少风远的事迹,却没想到他会找上门来。

  十几年前,她随爹去寻访亲友,她在一处草丛里意外发现受伤的他,爹便将他送去医馆。

  她还记得那时刚失去父母的他,悲怒得直嚷着要去杀了那些山匪为父母报仇。

  她当时冷冷对他说:「你若真跑去找那些山匪,只是去送命而已,你若急着想去送死就去吧,等你死了以後,你父母的仇就没人可替他们报了。」

  「我才不会死,我要杀死他们!」被她这般看轻,他龇牙咧嘴,满脸愤怒。

  「你还是小孩,杀不死他们。」她一点也不看好他能成功。

  「我会杀了他们的!」他两手紧握着拳头,怒红了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

  「你杀不了。」她摇头,继续冷言冷语的打击他,「你又不懂武功,打不过那些坏人,你若想报仇,只有学会绝世武功,才能打败那些人。」在这之前,她才刚看过一本乡野奇谈,里头描述一位江湖大侠因遭人追杀跌落悬崖,却在悬崖下遇到一位高人,从而学得绝世武艺,学成之後,他为自己报了仇,而後浪迹江湖,四处行侠仗义。

  因此在她当时小小的心灵里,认为他想报仇,只有像那书里的那位大侠一样学会绝世武功,才能手刃仇人。

  没想到这番话竟激励了他,在爹带着她和风远准备返回安阳城时,意外遇见镇江王。

  在镇江王殷切相邀下,爹带着他们前往镇江王府作客,到镇江王府後,风远发现王府里的武师武功高强,遂缠着武师想学武功。

  这事被当时仍是镇江王世子的当今皇上给瞧见,作主留下他,让他跟着王府里的武师习武。

  她与爹在镇江王府盘桓了几日便离开,在她离开那日,他紧握着小拳头,信誓旦旦对她说:「你等着,我一定会给我爹娘报仇,杀光那些山匪。」

  时隔多年,当年那个因为父母被山匪所杀、满心悲愤的风远,已成为能独当一面的大将军。

  如今威风不可一世的他,父母之仇应是报了。

  思及过往之事,她清丽的脸庞微漾一抹暖意,叮咛福伯他们,「福伯,他若再来,咱们就如同先前那般当作不相识便好,无须与他相认。」

  福婶迟疑道:「小姐,咱们隐姓埋名这麽多年,把您的婚事都给耽搁了,如今朝局都已稳定下来,我瞧当今皇上似乎也没要对前朝的遗臣故旧赶尽杀绝的意思,还不能泄露您的身分吗?」

  小姐今年都已二十一岁,原本在三年多前小姐就该出嫁,岂料赖家竟在老爷病重之际突来退婚,让小姐的婚事没了着落,这一耽误便拖到了现在,她担忧再这麽下去,会误了小姐的终生。

  孙络晴淡然启口道:「福婶,我现下已不是太傅之女,不过是个寻常的卖粥女。姻缘天定,若与我有缘,那人自会出现。若是遇不到合适之人,我倒情愿一辈子不嫁,也总比草率成亲,遇人不淑好。」

  看着她长大,把她当成自个儿女儿的福婶闻言直摆着手,「不成不成,姑娘家岂能不成亲,福婶定会为小姐找个好姻缘,绝不会再像赖家那个负心汉一样。」提起那薄悻郎,福婶一脸不齿。

  福伯听妻子口没遮拦的提及赖文硕,连忙扯了扯她的衣袖。「好端端的提那个人作啥,也不怕污了小姐的耳朵。」

  明白福伯是顾虑她的心情,孙络晴毫不介怀的道:「没事的,福伯,打他退婚後我与他就是陌路人了,以前与他的那些情分,都随着爹的过世一块埋葬了。」

  赖家当初看中的便是爹的名声,才会求娶她,後来朝局动荡,他们有了更好的结亲对象,自是想另攀高枝。

  不经一事不长一智,她也是经历了这事才看穿那人的真面目,庆幸自个儿没有嫁给他,否则嫁错了人,才真正是贻误终生。

  福婶提起那人仍气得不轻,「小姐心宽,才不同他计较,我只要想到那日赖家来退婚那副虚伪的嘴脸,就恨不得咬下他们的肉。」

  小姐在外人面前看似性子冷淡,但她实际上是个面冷心热的人,当年赖家来退婚,小姐二话不说便允了,可之後她把自个儿关在房里整整三天,一句话也不说,那时她真怕小姐把自个儿给闷出病来,幸好三天後小姐出来已神色如常。

  前阵子福婶才染了病,痊癒没多久,孙络晴担心她再给气病了,连忙扶着她坐下,一边安抚她,「别同那种人置气,不值得,福婶反倒该高兴在我嫁过去前他们便主动退婚,否则万一我嫁到赖家去,以赖家那一家子看高踩低的德性,我岂不是要受委屈了,你瞧现在多好,咱们一家四口守在一块平平安安的过着自个儿的日子,不是比什麽都要来得更好吗?」

  紫娟也帮着劝道:「就是啊,福婶,而且我瞧那赖文硕也得意不了多久,因为我每回去上香,都会祈求神明惩罚那负心汉,早晚有一天他会有报应的。」

  听见与她一块长大的丫鬟这般说,孙络晴哭笑不得,「紫娟,以後去上香,别求这种事了,咱们与他已没关系,他是好是坏与咱们无关,你啊该好好求神明庇佑你能早日觅得一个好郎君才是,你今年也二十岁,不小了,我现下最担心的就是你的婚事。」

  紫娟连忙道:「小姐都还没嫁,我怎麽能嫁,小姐要是真一辈子不嫁,我就跟着小姐一辈子不嫁,伺候小姐一生一世。」

  「这都说的是什麽话呢,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怎可一辈子不嫁人,这阵子我就让人帮紫娟丫头留意留意,看看有没有适合的对象。」福婶盘算着先把紫娟给嫁出去,小姐瞧见紫娟成亲,说不定也会动念,想成亲了。

  「也好,就有劳福婶了。」孙络晴应了声,她把紫娟当妹妹,不希望她因为自己耽误了终生大事。

  「小姐,我不嫁。」紫娟不依的抓着她的手。

  孙络晴哄着她,「也不是说让你嫁就能即刻找到适合的对象,日後要是你瞅着不中意,我也不会勉强你嫁。」

  「大将军找咱们来,有什麽事?」

  巡视完城防,武步刚与叶满山被风远召来将军府,除了大将军之职,风远还兼领安阳城的巡防司,负责城中防卫之责,但平日里巡城这种事,通常都由他手底下的两名副将负责。

  看着两名亲信的手下,风远一时之间有些难以启齿,在大厅里来回踱着步,迟迟没出声。

  两人一头雾水,武步刚与叶满山鲜少见到自家将军这般模样,面面相觑。

  「大将军?」在见到他绕着厅堂走了第五圈後,武步刚忍不住出声叫住他。

  见他似是被什麽给难住,叶满山说道:「咱们都是自已人,大将军有什麽事,但说无妨。」

  片刻後,风远停下脚步,也不再犹豫,直接说道:「我找你们来,是想让你们俩给我参详一件事。」

  以为出了什麽大事,两人连忙挺起腰杆,「不知大将军要让咱们参详的是何事?」

  「本将军瞧上了一个姑娘,想让你们给我出个主意,如何才能赢得那姑娘的芳心。」他泰山崩於前都能面不改色,但此时提起这件事却是臊红了脸。

  要不是他在粥铺连续喝了七、八天的粥,都没能再见孙络晴一面,把他给急得不得了,他也不会病急乱投医,找来两个心腹手下帮忙拿主意。

  武步刚与叶满山彷佛怀疑自个儿听错了,对视一眼,在对方的眼底看见同样的错愕之色,才相信适才自己没听错。

  武步刚惊讶得大吼出声,「大将军,您瞧上了哪家的闺女?」

  登时就被风远没好气的搧了下脑袋,「你这混帐是想让全安阳城的人都听见吗,给我小声点!」

  武步刚赶紧压低嗓音,再说了一次,「大将军,您看上哪家的姑娘?」

  风远不肯说,「这事你们用不着知道,本将军是让你们替我想想,要用什麽法子才能让那姑娘对我倾心?」

  叶满山觉得依自家将军的身分,想娶哪家姑娘,何愁娶不到,直接说道:「大将军既然看上了她,不如直接向皇上请旨赐婚就成了,何须费这麽多心思。」

  武步刚也附和,「可不是,能嫁给大将军,可是她三辈子修来的福气。」

  风远没好气的横了两人一眼,「这事本将军会想不到吗?但在请旨赐婚前,我想让她对我死心塌地,非我不嫁。」

  听出大将军这怕是动了真心,常上青楼找花娘的叶满山,对於追求女子稍有经验,问了句,「那姑娘识字吗?」

  「识字。」不谨识字,还曾有前朝第一才女的美誉。

  「那就简单了,大将军可写首诗送给她。」在青楼里,他常见那些文人随手写首诗送给那些花娘妓女,就把她们给逗得喜笑颜开。

  「那这诗要怎麽写?」风远不耻下问。

  「最好写些能表达将军心意的诗句。」

  风远觉得这主意不错,吩咐道:「你把诗写下来,我再亲手抄一遍。」

  识得的字比他还少的叶满山挠着脸表示,「吟诗作对之事,属下不在行。」

  风远看向武步刚,武步刚也连忙摇手,表示自个儿粗人一个,舞文弄墨之事半点不通。

  风远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两名手下一眼。

  叶满山及时想起一件事,「对了,青楼前一阵子流传一首诗,似是不错。」

  「你念来给本将军听听。」

  还好这诗他听了不少遍,都会背了,叶满山吟诵道:「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风远不太满意,「又是泪又是追忆的,这诗听起来不太吉祥,还有没有别的,换一首。」

  叶满山努力再想了一首,「君知妾有夫,赠妾双明珠。感君缠绵意,系在红罗襦。妾家高楼连苑起,良人执戟明光里。知君用心如日月,事夫誓拟同生死。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不少文人墨客爱流连青楼,因此青楼里流传不少这些文人才子所念的诗,他常听与他相好的花娘吟诵,听得多了,自然也就记下了。

  风远黑着脸摆手,「她可没嫁过人,再换一首。」

  叶满山两手无奈一摊,「大将军,我只记得这两首了。」

  「要我说写诗也太麻烦,大将军不如直接送礼得了。」一旁的武步刚认为,送礼比写那劳什子诗更加实惠。

  「送礼?」风远觉得这事倒可行,思忖着要送什麽礼给孙络晴,才能迎合她的喜好。

  武步刚替他把适合送的礼都想好了,「姑娘家都喜欢首饰、布料和胭脂水粉之类的东西,不如就送那些,我家婆娘就爱这些玩意儿,前次我在街上随手买了副耳坠回去给我婆娘,把她给乐得阖不拢嘴,连着几天都没骂过我哩。」他家婆娘是个悍妇,一张嘴能把人给喷得半死。

  叶满山也附和道:「送份合她心意的礼,再附上一封文情并茂的书信,相信更能打动那姑娘。」

  翌日休沐,风远一大清早便带着他精挑细选的礼物,与熬了一宿才写好的书信前往粥铺。

  虽一夜未眠,但他阴柔的脸庞神采奕奕,两眼亮得惊人,一路上不停揣想着,待她收到这份礼物和他写的书信,会是何反应。

  也许从此他就能与她郎有情、妹有意,携手进洞房。

  越想越兴奋,他白皙的脸孔染着一抹绯色。

  眼瞅着粥铺就在前头,他加快脚步,还未到粥铺,便听见里头传来喧譁吵闹的声音,他大步走过去,瞧见有个身量魁梧的汉子,一脸怒容吼着在前头招呼的福伯、福婶。

  「……你们这粥不乾净,里头有蟑螂,要是老子没留意,吃下肚岂不是要吃坏肚子,你们赔得起吗?这事你们若不给老子一个交代,老子同你们没完没了!」

  听他这麽一说,其他的客人也不买粥了,站在一旁观望。

  福伯不想让他坏了铺子的名声,回道:「咱们铺子煮的粥绝对乾净,我适才舀粥时可没瞧见粥里有蟑螂。」

  「你这老头说的是什麽话?难道是怀疑这蟑螂是我放的不成?」那粗壮的大汉愤而抬手一掀,把搁在台子上的一锅粥给掀翻,匡的一声,整锅粥倒了满地。

  风远看出那大汉分明是想来勒索讹钱,也不看看这铺子是谁罩的,胆敢在他的地头惹事,掀了络晴辛苦熬的粥,他饶不了他。

  他猛不防出手拽住那大汉的手臂,揪住他的衣襟,将他整个人给提了起来,狠狠往前一掼。

  匡锵,他那熊似的身子整个砸向台子,把摆在台子上剩下的那几锅粥全都给推翻。

  风远一时没留意到这些,拎起那汉子,再狠揍他几拳,把他整张脸给打得肿成猪头。

  那汉子痛得哀嚎,咒骂道:「你好大的狗胆,胆敢打老子,你快放了老子,老子还能饶你一条狗命,否则等老子的手下……」

  风远一拳再挥向他下颚,将他给撂倒在地,抬起脚蹍着他的脸,恶声恶气的开口,「你这对照子白长了,连本大将军都不认得,还敢威胁本将军,我瞧你是不要命了!」

  一旁陆续过来凑热闹的人里有人认出他来,脱口叫了出来,「原来是风大将军。」

  听见那人的话,被踩在脚底下的汉子想死的心都有了,他竟然招惹上风远!

  有人接腔道:「听说风大将军最近每天都来这粥铺喝粥,这人还来粥铺闹事,这不是不给风大将军面子吗?简直不知死活。」

  另有人说:「我在这粥铺吃了这麽久的粥,可没吃过什麽不乾不净的东西,这人分明是来讹钱的。」

  听见铺子前传来的吵闹声,孙络晴过来查看,瞧见风远把一人给踩在脚下,她一愣,再抬头一瞅,见她天未亮便起身熬煮的那些粥全都被打翻,顿时脸色冷了下来,出声询问福伯福婶,「这是怎麽回事,粥怎麽洒了一地?」

  风远一瞧见她,登时放开脚下那人,喜孜孜的迎上前去邀功。

  「这人来你铺子里闹事,我把他给收拾了一顿。」他一脸等着她夸奖的模样。

  不知先前经过的孙络晴并没有听信他片面之语,看向福伯福婶求证。

  两人无奈的叹了口气,由福伯开口说明事情经过,他先指着那来闹事的人说:「这人诬指咱们粥里有蟑螂,掀翻了咱们的一锅粥,风大将军见状,出手把这人给提起来砸向咱们摆粥的台子,那些粥就全都打翻了。」换言之,地上那些粥泰半都是风远打翻的。

  闻言,风远背脊一僵,看向洒了满地的粥,乾笑了两声,「我出手时一时没留意,你们铺子的损失全算我的。」他掏了掏衣袖,准备拿银子来赔偿,结果掏了半天,才发现自个儿今早出门时太急,竟忘了带钱袋,尴尬的看向孙络晴,「我晚点回去就让人把银子送过来。」

  就在他们说话时,那来闹事的人趁机爬起来偷偷溜了。

  孙络晴瞥见,也没出声拦下那人,让他走了,瞟向风远,启口道:「多谢大将军仗义援手,赔偿的事就不用了,铺子乱成这般,就不留大将军了。」她委婉地下了逐客令。

  听见她的话,福伯也连忙向那些围观的百姓拱手致歉,「各位乡亲真是抱歉,今儿个已没粥可卖,明儿个再请早。」

  说着他便拉上铺子的门,准备将铺子收拾乾净,没留意到先前那些围观的人群里,有人在离开时频频瞧着孙络晴。

  福伯拉上门板後,回头瞧见风远还杵在那儿没走,觑他一眼,看见他从怀里掏出了个锦盒与一封书信,递给自家小姐。

  「粥是我打翻的,我来收拾,还有,这给你。」他直接拽起她的手,将锦盒与那封信塞到她手上,便卷起衣袖,拿起抹布,准备要清理洒在地上的粥。

  看着被塞到手里的锦盒和那封书信,孙络晴有些纳闷不解。

  一旁的福婶上前抢下他手里的抹布,阻止他,「大将军使不得,这种粗活咱们来做就好了,您别忙。」

  风远拍着胸脯豪气的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既是我砸了那些粥,本就该由我负责收拾乾净,水在哪儿,我去打水过来。」

  见他似乎执意要清理那些粥,孙络晴哪里敢让他堂堂大将军帮着做这些事,只得出声道:「大将军请跟我来。」

  听见她叫唤,风远没有多问,满脸喜色的跟着她走往後头,来到後堂,孙络晴请他坐下,吩咐紫娟去盛五碗粥过来。

  灶口上其实还熬着两锅粥,但泰半的粥都洒了,这两锅粥也不够卖,便也没端出去。

  这段时日他每天都要来吃上五碗粥,她打算让他吃饱後再请这尊大佛离开,虽然先前他好心办了坏事,但他本意是想教训那来闹事之人,凭着这点,请他吃五碗粥也不算什麽。

  她神色淡然的看向他,启口道:「大将军还未进食吧,吃完再走。」

  被她带来後堂,能这般亲近她,风远有些受宠若惊,心情一时紧张,有些结结巴巴,「孙、孙姑娘用不着这麽客气。」

  她静静注视着他,想起昨晚作的那个梦,昨夜她终於看清那梦境之人的面容,让她不可思议的是,那人的长相竟与风远一模一样,不知这样的梦预示了什麽,可思及那梦里的结局,又令她不寒而栗。

  她语气淡然婉转的说:「风大将军喜吃咱们铺子的粥,是咱们的荣幸,我可将粥谱写出来,交给贵府厨子,再由贵府厨子照着粥谱做,风大将军便无须再亲自来咱们铺子吃粥了。」

  听出她的意思竟是叫他别再来,风远急得开口,「我府里厨子笨得很,只会做些粗食,纵使照着孙姑娘的粥谱来做,也熬煮不出一样的味道来。」

  她提了个方法,「或者让贵府厨子过来一趟,我亲自教他熬粥亦可。」

  「不不不,他那人笨得没药救,就算你手把手教他,他也学不会。」风远死命诋毁自家厨子。

  远在将军府的厨子忽然打了个喷嚏。

  端着五碗粥进来的紫娟没听见他们前後的谈话,纳闷的问:「这麽笨的厨子,将军怎麽还用着他?」

  风远信口胡诌,「这厨子本是我军中一个弟兄,因先前受了伤,没办法再待在军队里,他会煮几道粗食,我便留他在厨房当厨子。」

  在将军府无端被造谣的厨子,再狠狠连打了几个喷嚏。

  「将军真是心善。」紫娟敬佩的说了句,将粥端到他面前,热络的说道:「这粥刚熬好,大将军快趁热吃。」

  风远也不再说话,端起碗唏哩呼噜的喝着粥。

  孙络晴不想让他再来,但她是阻止不了他的,今生他铁了心要让她心甘情愿嫁给他,不再重蹈前生覆辙。

  他连吃了五碗粥,也不多留,直接起身。「多谢孙姑娘的粥,告辞。」

  孙络晴默默目送他离去,想起他塞给她的那只锦盒和那封书信,她先打开锦盒,望见里头摆着一副耳坠。

  紫娟瞧见,忍不住拿起那副精致的白玉耳坠,「小姐,这坠子做工真细致,把一朵玉兰花雕得活像真的。」

  她看了眼,再拆阅那封书信观看,里头只写了几个字。

  那几个字,直白得让孙络晴不知该做何表情。

  跟在小姐身边这麽多年,紫娟也识得不少字,探头望了望,把信里头那几个大字给念出声来——

  「在下与孙姑娘郎才女貌,乃天作之合。」

  念完,她吃惊的张大嘴,看向自家主子,「噫,风大将军这是想求娶小姐吗,怪不得送小姐这麽昂贵的耳坠,这几天还天天来咱们铺子喝粥。」下一瞬,她面露惊喜再道:「我瞧那风大将军为人似是不错,要是小姐嫁给他,他应不会亏待小姐。」

  孙络晴摇头,「只凭一副耳坠和一封书信就要我嫁给他,也未免太草率了。」

  忆起那纠缠她多日的梦境,想到最後的结局,她心头发寒,下意识里不想与风远有什麽牵扯,唯恐那场怪异的梦真会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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