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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试阅] 简璎《福妻智多星》(十二生肖玩穿越之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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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6-1-31 16:25:32 |阅读模式 打印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出版日期:2016年1月29日

【内容简介】

他堪称做事最有规划的肖猪仙人,这才看上乖巧温顺的崔莺莺当队友,
不想他完全被骗了,一个特爱练兵打仗的相府千金是乖张不驯才对吧?!

哦不,他应当是男主角的,却成了张生的义兄白马将军杜确,
莫非这是要他强抢未来弟妹崔莺莺的节奏?要不要这麽逆伦啊!
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呗,且等到普救寺小和尚来递求救信再说,
可他怎麽等来个一脸乌黑的小兄弟,胆子奇大,气焰过人……
原来,她竟是女扮男装的崔莺莺?!不仅解决了军营爆炸案,
还在路程上破了孩童连续失踪案,一举让他刮目相看,
好吧,抢弟妹就抢弟妹吧,这女人,他绝对要收编她当队友!
现在只要赶在她那浪荡子表哥郑恒来之前娶她就好了,
谁知杜确老家有个爹娘认可的童养媳,还亲自带来给他当姨娘,
美其名是伺候,实际上呢,瞎子都看得出其心可议!
不过……她这麽愤慨做啥,他以为她只把两人的婚姻当作交易,
许是不知不觉中,她也同他一般着了魔,心都飞到对方身上去……
肯定是了,要不她何必放着好日子不过,竟和他麾下将军比试,
就为了证明她够格当他的女人,怎料却惨遭暗算,迷失在雨林中……









  缘 起

  很久很久很……很久以前,天上仙人举办了一场马拉松障碍赛,自此人间有了十二生肖,人们也因动物之名有了年岁之别,只是马拉松赛之後,这十二生肖长了灵性,主办仙人便让这十二生肖照顺序负责每十二年轮值人间一年并给予安置。

  为了安置十二生肖,主办仙人建了一座仙境动物园,不过这里虽然叫动物园,可那是为了请款编预算才这麽说的,哪能真让人来看笑话,毕竟有几个生肖的脾气可不好,基本这里的每个主子都得好吃好喝供着。

  因为生肖们十二年才值班一次,是以不值班的时候就喜欢四处生事、找乐子,有的生肖在仙境当金光党、有的生肖拿天兵当沙包,更有学那泼猴偷蟠桃、闹天宫、对玉帝指手划脚的,害玉帝多生白发。

  玉帝找来几个仙人商量,结论就是这些个生肖太、无、聊,十二年才值班一回太清闲,是该给他们找事做,众仙人各提意见要给生肖们安职位,唯有月老道,成家方能立业。

  月老以经验谈告知各位老同事,给生肖们找个伴来陪就不会闹腾了,众仙一听想起那句人间流行语「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便纷纷认同,只是他们也知生肖们的性格,要是直言必被驳回,是以换了个说法—— 睽违多年,这次仙境要再办一次马拉松接力赛。

  主办仙人告诉众生肖们,为了这次的接力赛,他们要去找一个队友来帮忙,不过人间是不能去了,会乱了天道(应该说月老太常干那种乱天道的事,这次被严正警告要少生事),倒是仙境图书馆里的众藏书都是有灵性的、藏书里的人事物也都是有灵的,主办仙人让生肖们进藏书世界去选人。

  当然,选了人可不是就能直接把人给拉到仙境,而是要培养好感情、建立好缘分,等那人的阳寿尽了(书里也是有阳寿的),且心甘情愿当队友,才能把人带回仙境。

  听了主办仙人的话,那些不管是不满目前顺位的、还是想保住目前顺位的生肖们,都决定卯足全力让「未来队友」对自己满意又言听计从,届时才能把人拉来仙境,不至於做白工。

  为了公平起见,众生肖们决定以同一类型的藏书决胜负,他们东挑西选看中了「古代传奇故事」区,那还是因为古灵精怪的老鼠说:「近来人间流行穿越,那些穿越者都能在古代大开金手指获得古人的推崇,所以我们就去古代骗一个队友回来吧!」

  众生肖们无比认同,是以一个个都钻进了传奇故事里,殊不知计画赶不上变化——

  变化一:穿越都是不能选角的,辛苦的历程才要开始!

  变化二:他们走错区了,他们钻进去的不是真的传奇故事,而是前些时候众仙人们举办徵文比赛时所蒐集整理的作品—— 「伪传奇故事」!

  於是,一段段趣味与浪漫、荒谬与情深并存的非典型穿越故事展开……

  第一章

  暮春的夜晚,梨花别院的後园里,暖风怡人,撩拨着阵阵扑鼻的花香。

  一张小几摆着香炉,三炷清香上烟雾缭绕。

  一名身材修长、光彩照人的少女正伫立在香案前双手合十默祷,她生得面似桃花,黛眉粉腮,眉目四顾时自有无限风情,即便脂粉未施也显得丹唇含春,就是活脱脱一个……

  让人做什麽都甚为不便、绑手绑脚的祸水!

  崔莺莺那双如新月般的秀眉顿时没好气地蹙了起来。

  没事生得像九尾狐妖似的做什麽?长得这模样,就算不去招惹男人,男人也会来招惹她,难怪会招来那孙飞虎祸害普救寺了……

  「时候不早了,小姐快祈祷吧!」一旁的红娘催促道。

  崔莺莺口中念念有词,压低了声音说道:「第一炷香,愿我能回到我的世界,第二炷香,愿我能回到我的世界。这第三炷香—— 」

  自然还是愿她能回到她的世界了,因为她快要遇到张生了!

  她本是美国联邦调查局的特务干员,名叫崔英,受过非常严格的训练,侦破数不清的国际大案,她缉凶不手软,亲手将无数恶徒送进监牢,就算同时有十把手枪指着她,她也不会皱下眉头,她还能够拆炸弹,能够只身潜入敌阵,面对恐怖分子亦面不改色,她是一个巾帼不让须眉、顶天立地的女英雄。

  可惜不管她曾多麽风光,如今关於她崔英的个人资料更新是—— 六个月前她在一次任务中身亡。

  然後,她就来到这个曾在年少时听过的传奇故事书中世界了,醒来成了崔家的千金小姐崔莺莺,除了惊世美貌之外什麽都不会……也不能那麽讲,那对崔莺莺不公平,除了美貌,她还会抚琴、刺绣、作诗词文章、算数理帐,总之是吟诗作赋、琴棋书画、描龙绣凤都上手,心灵手巧,有着才女盛名……

  想到这里,她已经翻白眼了,抚琴刺绣那些对她来说根本没用,在她看来,崔莺莺就是个什麽都不会的女人,目前就等着—— 嫁人!

  「小姐真是有孝心。」红娘欣慰道:「第一炷香总是祈求老爷早登西天净土,第二炷香总是祈愿夫人身体安康、百年高寿,唯独到了第三炷香往往沉默不语了,这是为何?」

  崔莺莺敬佩地看了红娘一眼。

  厉害。

  她明明不是讲那些,红娘还是能听到她自己习惯听到的崔莺莺式祈祷文内容,真是叫她佩服佩服。

  「小姐不好说,就由奴婢来代替小姐向老天祈求吧!」红娘向前,同样双手合十,正色道:「第三炷香,愿我家小姐能觅得匹配夫婿,才学盖世,状元及第,性格温柔,与我家小姐鹣鲽情深,和和美美,百年好合。」

  崔莺莺斥责道:「别胡说!」

  她还真怕老天应了红娘,给她找来一个温吞的书呆子,殊不知对她来说,文采、文学那种看不到摸不着的都是没用的东西,她的单位里也有男性文书职员,可她从来不会把眼光放在穿西装打领带的男人身上。

  自然了,不管对象多好多强,她还是想回她的世界,她殉职之後,老大和其他人会有多难过,她真恨自己太轻敌了,她怎麽可以死掉呢?她是崔英,她怎麽会犯那种低阶错误,怎麽会?她真无法原谅自己啊。

  「小姐怎地又眉头不展了?」红娘察言观色,试探问道:「小姐是在烦心咱们回到河南要如何过日子吧?」

  他们原是居住在长安,老爷是当朝相国,烜赫一时,她家小姐乃是堂堂相国府的千金,原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不料日前老爷突然病故,官场势利,人在人情在,人死也就茶凉,崔家因此落魄了。

  京师日常花费太大,不久前,夫人忍着伤痛带着小姐、婢仆家奴等二十余人举家搬迁,一起护送老爷的灵柩要回故乡河南博陵去安葬,谁知路途遥远又兵荒马乱的,路上极不太平,加上夫人因伤心过度身子挺不住,因此半途停了下来,暂时借普救寺的梨花别院停柩休养一段时日。

  「算是。」崔莺莺含糊其词地说。

  她其实不是担心到了河南要如何度日,俗话说,烂船还有三分钉,崔家虽然落魄了,可崔老爷曾为一国之相,家底还是有的。

  她烦的是,她根本不想照故事该有的发展嫁给张生!

  她不想嫁给张生,不想跟张生白头偕老,偏偏她又不确定不照故事发展会怎样?

  可恶,光是来到异世界就够烦的了,还可能要跟一个书呆子厮守终身,她都想拿把刀抹自己脖子了,死了都比嫁给张生强。

  「算是?所以不是喽?小姐若不是在烦心咱们以後的日子,那麽便是在烦恼表少爷的事吧?」说到这个,红娘也来气了。「老爷也真是的,怎麽可以随随便便把小姐许给表少爷,当年又不知一个人长大後的品行如何,便那般定下娃娃亲也太随便了。」

  崔莺莺再认同不过了,「这件事父亲确实甚是糊涂。」

  红娘口中的表少爷姓郑名恒,是她母亲的侄子,一个不学无术又猥琐的纨裤子弟,十分庸碌,是个草包,终日就知道斗鸡走狗、眠花宿柳,但他父亲贵为礼部尚书,郑恒又是长子,能把她许配给门当户对的郑尚书家,双亲都认为这桩亲事好极了,没什麽不妥,人品什麽的,哪里会比家世重要?

  原主对於这桩亲事自是百般不愿,可除了自怨命薄也只能听天由命,这时代的婚姻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以原主并不敢违抗。

  「小姐!」红娘很惊讶的看着主子,她有没有听错?小姐性子向来绵软,她说是替小姐不值,却没想过小姐会附和。

  崔莺莺看红娘吃惊的模样便知道自己的言谈又不合原主行止,连忙改口,「我是说,父亲也是爱护我才会一时糊涂了,将我许配给表哥,以为尚书府便是好归宿。」

  红娘听了这才松了口气,「是这样没错,老爷爱女心切,犯糊涂也不奇怪。」

  话锋一转,红娘又蹙眉道:「奴婢听说表少爷光是外室便有三个,这是多荒唐的事啊,这事夫人肯定是被蒙在鼓里,小姐若是去求求夫人,或许能有转圜余地,请夫人为小姐另觅佳婿。」

  崔莺莺面色一冷,「母亲向来信重娘家人,对郑家百般维护,纵然表哥有千万不是,母亲也不会动摇,况且又是父亲生前许下的婚约,母亲更是不会违背。」

  而且她才不想要什麽佳婿,她只想要回去,回她的世界去!

  「可难道小姐真要嫁给表少爷?」她光想到郑恒那嘴脸就浑身起疙瘩,更别说郑恒根本把青楼当家里後院在逛了。

  崔莺莺叹了口气,她知道这身躯原主的命运,她不会嫁给郑恒,她会嫁给张生,但这并没有比较好,张生也只是个弱质书生,除了读书还是读书,她想念她的枪,她的夥伴,她在现代的日子……

  思及此,她再度看向繁星点点的穹苍。

  老天爷,看在我前世让那麽多罪大恶极的坏人伏法的分上,您就不能让我回到现代吗?

  要不,消除了我前生的记忆也好,这样我便能安分的做崔莺莺了,这样连孟婆汤都不给喝就把我送来古代算什麽破事啊?

  「姊—— 」一名少年走进後园子,「母亲让你快进屋去,说是让嬷嬷炖了银耳燕窝,还热着,让姊快去喝上一碗。」

  崔莺莺看着她在古代的唯一手足—— 崔欢,小名欢郎,长得秀美异常,手指比她这个女人还修长白皙,一双凤眼温润深邃,整个人犹如深谷绽放的幽兰,不带半点尘埃,要不是梳着男子发式和穿着男子服饰,任何人都会把他错看为女子。

  「知道了。」她不喜欢喝燕窝,黏糊糊的有些腻口,若是送到她房里,她都会让红娘替她喝。

  崔欢传达完之後却是杵在那儿动也不动,一双明澈的双眸看着天际,他没说话,但似有无限烦忧。

  「你跟母亲说了没有?」崔莺莺无法视而不见,崔欢的烦恼太明显了。

  崔欢蹙着浓长秀眉,「尚未开口。」

  崔莺莺道:「若是你真不想,就要快说,否则等亲事定下来可就推不掉了。」

  因为崔老爷过世,若是不能在百日内成亲,就要守孝三年,而三年後她就是大龄姑娘了,是以,崔夫人已写信让人在长安的郑恒速速过来与他们会合,一同扶柩回博陵,待崔老爷下葬後便要让他们成亲。

  基於同样的理由,崔欢如今勉强构得到可成亲的年纪,崔夫人想让他传宗接代生下孙儿,自是不想等三年,已经着人在寻亲事了。

  可是崔欢不想成亲,她看出端倪那时便直接问了他,他也承认了并不想娶妻,理由是想考功名,可是在她看来,并非如此。

  崔欢喜欢吟风弄月、弹琴吹奏、莳花弄草、下厨捏陶,何曾看他苦读过了?一个不曾抱着书卷的人,说要考功名也太过了。

  她隐约觉得欢郎是不爱女人,他爱男人,可难以启齿。她来自现代,知道灵魂被禁锢在身躯里是多痛苦的事,让他娶妻生子,他根本克服不了,所以她鼓励他,让他向崔夫人坦白不愿娶妻,莫再为他寻亲事了。

  「我知道……」崔欢咬着下唇。

  崔莺莺实在看不下去了,她一拍崔欢的肩膀,「不如现在咱们一起去向母亲说个明白吧!」

  这样婆婆妈妈的,真的是看了惹她心烦。若崔欢是她的手下,她早一脚踹过去了。

  崔欢被拍得一个踉跄,神色慌乱地道:「姊这、不、不妥……还是……再、再过几日吧!」

  崔莺莺一副要他保证的眼神和语气,「你说的可得作数,只能几日,不能再拖了。」

  「嗯……」崔欢点点头,神色很是不安。

  红娘在旁边犯嘀咕,「少爷不想成亲,小姐该好好规劝才是,怎可以鼓动少爷推拒亲事,夫人知道了准没完。」

  崔莺莺扬眉,语气笃定道:「只要你不说,母亲就不会知道,若是母亲知道了,就是你说的。」

  红娘很是气结,「奴婢口风紧得很,小姐自己才不要说溜嘴。」

  小姐自从半年前不小心落湖後就性子大变,旁人或许不知,但身为贴身丫鬟的她可是感受很深,平时在人前还会维持大家闺秀的模样,一进闺房完全像是另一个人,还会抱着棉被在床上滚来滚去,她都不知要说什麽才好。

  这还不打紧,小姐落湖醒来约末过了半个月,便开始嫌弃自己身上没肉,天天要她准备牛肉、生鸡蛋和白米饭,吃法还很诡异,把生鸡蛋打进米饭里,和牛肉拌在一块儿吃,又让人在跨院做了一个木架,四下无人便吊在那木架上一上一下的,说是为了强身健体,看得她瞠目结舌。

  吃食的改变就不说了,性格上也变了很多,以前的小姐性格温柔、轻声细语,现在这些只有在人前才看得到,人後……甭提了,就如同适才一般,半句不让她。

  亏得她红娘向来口齿伶俐、铁嘴钢牙,如今却老是在小姐面前落居下风,实在怀念落湖前的小姐啊,她打心里觉得一定是湖里有水怪,那水怪对小姐做了什麽事,小姐才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我要是说溜嘴,便换我叫你小姐。」崔莺莺发狠道。

  「小姐自己说的。」

  「是我自己说的,如何?」唉,她如今的娱乐也只剩与这红娘斗斗嘴了。

  崔欢听得一个头两个大,「姊姊、红娘姊姊,你们两个别吵了。」

  崔欢虽然也觉得他姊姊这几个月的言行举止多了些男孩气,但在他不想成亲这一点上,姊姊站在他这边,换做以前的姊姊是绝不可能的,他也就觉得姊姊这改变甚好。

  事实上,眼下的他自顾不暇,自是无心想姊姊为何改变了。

  家中一连串的变故接踵而至,先是父亲突然病故,母亲又决定搬回故乡博陵,如今还火急火燎的为他寻亲事,他多怀念从前在长安的悠闲日子啊,他多想回到从前父亲还在世的时候啊……

  「是啊,别吵了,进去喝燕窝!」崔莺莺一手揽住他们一人的肩,边走还边使劲往下压了去,惹得两人痛呼连连,她则扬起了笑容。

  「这点疼都受不住,算什麽英雄好汉?」

  崔欢、红娘哀嚎声不断,「我们本来就不是英雄好汉。」

  黄河边的蒲津关,又名蒲关,位在长安、洛阳、太原之间,自古便是交通要道,乃是兵家必争之地。

  近年来,世道并不太平,突厥兵常来肆虐,百姓的生活已是苦不堪言,偏偏各地武将还割地为王,拥兵自固,甚至残暴欺压百姓,简直是比强盗还可怕的土匪,怪只怪朝政腐败,天下混乱,百姓也只能自求多福。

  然而,在如此兵荒马乱之际却有个百姓得以安居乐业的地方,那便是住在蒲关附近的百姓,因为镇守蒲关的是那赫赫有名的白马将军。

  原本蒲关来了白马将军之後,百姓并没有抱任何期待,反正谁来驻守都一样,都是要来鱼肉乡民的。

  可是,这位白马将军却出乎百姓的意料之外,他先是派兵挖壕沟、筑城门,将防御工事修筑得固若金汤,跟着录户簿、编民兵,农闲时,派人教壮丁们武术战略,让他们也有保护自己的能力,且他治军甚严,军纪严明,手下兵丁连让百姓请顿饭都不可以。

  因此不管是盗匪、贼人或是其他官兵,一到蒲关附近必定绕道而行,老百姓还传唱着:「蒲津白马大将军,妖魔鬼怪不靠近!」的歌谣,便知那白马将军威名远播。

  白马将军姓杜名确,不仅饱读诗书,又修习武学,可说是文武双全,後来他见天下大乱,百姓备受欺凌,民不聊生,便弃文就武,凭一身出色的武艺高中了当年的武状元,官拜征西大将军,在南征北讨後,如今带领着十万大军镇守在要塞蒲关,因他坐骑是一匹名叫「雪飞瀑」的乌头雪白长鬃骏马,加上他作战时总是一身银白铠甲、银白头盔,因此被称白马将军。

  将军府的前厅,入了夜依旧烛火通明,厅里有两排粗犷霸气的靠椅,堂上高悬着题上「正气浩然」的匾额。

  厅里坐着几个人,左边第一位是左副将耿云,不躁进、不疾不徐是他的特性,纵然兵临城下,他也能有条不紊的点兵。

  右边第一位则是右副将孙忍风,性格与耿云恰好相反,性格火爆躁进、做事风风火火,跟耿云在带兵配合时可说是急惊风遇上慢郎中,两人也因为性格南辕北辙而话不投机,但在外人看来,他们倒是挺互补的。

  坐在耿云下首的是军师诸葛烨,他卜卦神准,心思缜密,专门出谋献计,外表则是生得风姿秀逸。

  有句话说军师必出於乱世,如今正是乱世,杜家军里也的确出了诸葛烨这位大军师,往往能在杜家军出战时助上一臂之力,因此十分受到尊崇。

  诸葛烨左边坐着的是杜家军里唯一女将穆芷,其父也是战场上的老将,自小便学习武艺,擅於骑射舞枪,武艺高强,性格严肃倔傲,自认不输男人。

  坐在孙忍风下首的是前锋萧探月,在战场上,他敏捷如豹,能眼观四方、耳听八方,前锋当之无愧,但卸下了战袍,私下的他却吊儿郎当得叫人气得牙痒痒。

  他後面坐着的是小兵李天,目前为止没啥战功,之所以能与杜家军的要角们在此平起平坐,只因为他目前是萧探月的跑腿,萧探月为了方便自己使唤才让他过来。

  杜确高大挺拔的身影步履生风地迈进厅里,他尚未开口,厅里众人便已异口同声地道:「没有。」

  杜确闻言眉峰一沉。「没有?」

  还没有?

  「是啊,还没有。」萧探月眸中闪着兴味,直盯着杜确瞧。「不过我说老大,你究竟跟普救寺有什麽仇啊,想那普救寺出什麽事?」

  这阵子杜确动不动便问有没有从普救寺带着求救信的和尚来找他,叫他们实在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那普救寺好端端的,为何要来求救?

  「你们不必知道。」杜确面色一整,又端出大将军的架子来。

  他心中自然是急,唯恐其他十一生肖抢先一步找到队友回天庭去,他下凡穿越到杜确身上都已经三个月了,算算时日,那带信来求救的惠明和尚也该来了,只是左盼不来、右盼也不来,他总不能自己先带兵到普救寺去驻守吧?

  说起来,选书时他一开始就相中容易拿捏的相府千金崔莺莺,这才穿到这《西厢记》中,可他原是要当那张生的,不料人算不如天算,一醒来竟成了张生的结拜大哥杜确。

  这下,他要与崔莺莺见面就非等到惠明和尚带来求救信不可,到时他再带兵前去普救寺才能来个英雄救美,与张生争夺崔莺莺。

  试问,这都是些什麽破事?

  想他亥猪位列十二生肖之末,玉帝赋予他压制的任务,让他照看着子鼠、丑牛、寅虎、卯兔、辰龙、巳蛇、午马、未羊、申猴、酉鸡、戌狗,因此他向来自恃甚高,如今竟然要和凡人抢女人?还是和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抢女人,抢赢了他面上也不光彩,偏偏他不屑为之却又不得不为,他就是看中崔莺莺听话的性子而来的啊,他的任务就是要调教她,建立起两人的好缘分,待她过完她此生的阳寿之後,再与他一起回天庭参加竞赛。

  总之,他势在必得。

  「什麽不必知道?话可不能这麽说,都说事有轻重缓急,若是我们不知道老大与普救寺究竟有什麽事,待那和尚真的来了,可能就不会直接带到老大面前,会打发他走。」萧探月耸耸肩说道,不时还把弄着嘴里叼的那根乾草。

  杜确眯眼看过去,「你这是在威胁我?」

  「我怎麽敢?」萧探月痞痞地笑道:「我是好心提醒老大,怕小兵丁们不小心把人赶走可就不好了,你说是不是啊,老大?」

  「废话少言。」杜确眸中划过一抹冷肃,「要是让我知道普救寺来了人,而人却没到我面前,守门兵丁,军法处置。」

  这话说的重了,众人皆是一愕。

  诸葛烨也是十分不解,但他态度比萧探月正经多了,「君实,到底是什麽事令你这麽紧张?那求救信又是怎麽回事?所求何事?」

  杜确字君实,他与杜确是好友,向来互称彼此的字。

  「我知道!」李天抢着说:「一定是老大作了一个梦,梦见普救寺会有灾难,有个和尚拿着求救信来求老大去救人!」

  杜确鹰眸轻眯。

  这倒是个合理的说法,也可以让那烦人的萧探月不再频频追问。

  他遂点了点头,「正是如此。」

  李天雀跃地从椅子蹦跳了起来,眼睛亮得有如天上星辰,一叠声的喊着,「我说中了!我说中了!」

  都说白马将军是天界的武曲星转世,他可是崇拜白马将军的威名才来从军的,如今能猜中景仰之人的梦,自然是欣喜若狂。

  诸葛烨一笑,「原来是梦境,无怪乎你如此重视了。」

  耿云淡然道:「也有梦境与事实相反一说,老大无须挂怀,若是普救寺真有难,也不会大老远来向咱们求救,自会去向地方驻军求救才是。」

  「我知道!」李天又比手划脚、口沫横飞的抢着道:「肯定是造成普救寺灾难的正是那地方驻军,和尚才会大老远来向我军求救。想来这普天之下,哪还有像咱们杜家军一样正气凛然的驻军啊!」

  李天说得逸兴遄飞,杜确俊容微愕,不可思议的瞪着他。

  这也猜得中?

  这小子不会也是穿越来的吧?否则如何事事知晓?

  「是吧老大?肯定是如此对吧?」李天万分期待的看着杜确。

  「闭嘴!」穆芷冷冷地道:「老大的事,岂是你一个小兵丁能随意臆测的?你若当真如此会猜,就去摆个算命摊替人猜命挣钱,不必来将军府占地方。」

  李天被训斥了,却是正儿八经地说道:「穆将军,我府上还过得去,不需我出去挣钱。」

  这熊孩子。萧探月一脸的忍笑,故意将拳头放在嘴边,轻轻咳了两声,严肃道:「听到没有穆将军,我们小天家里不需要他出去挣钱,可不要小看了他,你也要改改偏见才行,以为只有家中一穷二白的人才会来从军。」

  穆芷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恼羞之下,又拿萧探月撒气,「你也闭嘴!你要知道普救寺会出何事做什麽?老大说什麽照办就是了,哪来那麽多废话?」

  孙忍风对她这态度极是不爽,他冷嘲热讽地道:「有人更喜欢关心老大的事,连饮食起居都要掺和,还补衣裳呢,现在居然敢说嘴别人,真真是天大的笑话。」

  「孙忍风,你什麽意思?」穆芷瞪着他,几乎快喷火。

  孙忍风冷哼道:「什麽意思你自己去想。」

  穆芷俏脸黑成锅底,她是藏不住事的火爆性格,霍地起身指着孙忍风,盛怒道:「你给我说清楚,我是给老大补衣裳了,如何?绣娘手伤了,当时出征在即,难道要老大穿着破衣裳上战场吗?」

  孙忍风顿时有些心虚的看着怒目相向的穆芷,「你觉得合理便成,我也没什麽意思。」

  穆芷气急败坏,「孙忍风!」

  几声笑逸出来,出自萧探月之口,他摸摸下巴,彷佛在自言自语,「这算是打情骂俏是吧?」

  「闭嘴!」这回孙忍风和穆芷倒是异口同声了。

  「你们有完没完?」杜确剑眉一蹙,摆出严峻之色,「都吃饱撑着的话,去後山跑二十圈。」

  他不知原主的性格如何,他也不管原主的性格如何,既然现在是他做杜确,那一切照他的规矩来,他在天庭时向来就厌烦那些小花精、小树精们吵吵闹闹的斗嘴,此刻更是容不下耳根子不清净。

  穆芷看着杜确那清逸冷俊面孔上显而易见的不悦,心中那怪异的感觉又升起了。

  他有些变了。

  以前的他有着迷人的沉毅,如深潭不兴波,绝不会发火,近来却显得有些心浮气躁,操兵也不若过往严苛。

  为什麽呢?究竟是为什麽?他有什麽烦恼吗?是什麽?若是她能做的,她都愿意为他做,但是首先,她得知道,否则她什麽忙也帮不上。

  究竟是什麽惹他烦忧呢?实在叫她心下纳闷啊……

  「君实,」诸葛烨起身朝杜确道:「田太师来了信,又重提皇上似乎有意让杜家军回京驻守之事,咱们到书房里详谈。」

  不必诸葛烨说得更详细,所有人都心下了然。

  天下乱,京师更乱,宫变一触即发,皇上想让杜家军保护皇城的安危也是在情在理之事,但蒲关是交通要道,若是少了杜家军会如何,这谁也不能预料,就连皇上也不敢随意下令撒走杜家军。

  为此,杜确感到有些心烦。

  虽然他是天界之人,但既已下凡,便要在人间走完这一轮,在这天高皇帝远的蒲关镇守倒是合他的脾胃,让他回京,还要面对那些烦人的宫廷倾轧和朝中斗争,他可就不乐意了。

  第二章

  梨花别院的花园里桃红柳绿、百花盛开,鸟儿在枝头啁啾婉转,纵然景色怡人,但看久了也会腻。

  「咱们就到外面走走,不离寺庙周围,这不为过吧?」一早崔莺莺就竭力怂恿红娘跟她出去遛达。

  崔夫人管教甚严,自从她们住进了梨花别院就没踏出去过,虽然梨花别院是一座大院子,花草繁茂、奇石假山、曲径通幽的,但她都已住了一个多月,那些景致老早就逛遍了。

  「小姐是未出阁的闺阁姑娘,怎可随便出去抛头露面?」红娘一板一眼地说,「夫人要是知道了,该要责罚奴婢了。」

  崔莺莺又使出她的烂招,扬了扬眉道:「你不说,我不说,母亲怎会知道?」

  「如果小姐真那麽想出去散心,那待奴婢去禀了夫人,若是夫人应允,奴婢再陪小姐出去。」

  崔莺莺翻了个白眼,「禀母亲?你觉得母亲除了说这个不可以、那个不方便之外还会说什麽?」

  说实在的,她不太喜欢崔夫人,活脱脱是个古怪的老虔婆,郑恒的性子摆在那里,还坚持要把她嫁过去,半点不为女儿的幸福着想。

  「总之小姐要出门,禀明夫人是礼数,俗话说父母在、不远游,小姐怎可随便出游?」红娘振振有词。

  奇怪了,她原不是这麽古板的人,可自从小姐性情变了之後,她也变了,转了性之後的小姐要往东,她就偏要往西,不跟小姐唱唱反调好像就浑身不对劲似的。

  崔莺莺一听便笑了出来,「你这刁奴,什麽父母在不远游,我只是要到寺庙周围走走,算是远游吗?」

  红娘也知道自己是强词夺理,但她还是坚持道:「总之,恕奴婢无法答应。」

  冷不防,崔欢的声音在寝房外响起,「姊姊,母亲说今天普救寺不接待外来香客,让红娘姊姊陪你到佛殿随喜。」

  崔莺莺一听,打从心里高兴,疾步过去打起了帘子,一把将崔欢拉进房,「你也一块儿去!」

  崔欢连忙摇头摆手,「不、不了,我不去,我、我还要读书……」

  每当他看到有几个比较清秀的小和尚就会脸红,心中竟有此不当杂念,他也不知道怎麽跟他姊姊说才好,却又阻挡不了那反应,只能避开。

  「若是你想我帮忙挡婚事就一块儿去!」

  崔莺莺都使出杀手鐧了,崔欢自然得要同去。

  三人出了房门,沿着碎石小径,曲曲弯弯的经过花园到佛殿去,路上落英缤纷,空气中掺和着泥土的清香,片片桃花飘坠小溪。

  崔莺莺伸手接住飘落的桃花瓣,眯起了眼睛,不禁满足地感叹,「春光多好啊!」

  前生她忙得都没时间看身边的风景,来到这世界後倒是有此闲情雅致了,谁想得到她这双只握枪的手,如今却会来接花瓣?

  崔欢、红娘自是不知她心中的百般感触,他们也觉得春光甚好便是,尤其是崔欢,近日为婚事烦心不已,能出来透透气,心情也好多了。

  三人进入大殿,果然如崔夫人所说,今日没有香客,殿内高大宽敞、安安静静地,三世如来佛前彩绸飞舞,炉内香烟缭绕,琉璃长明灯的火焰终年不熄,正上方的雕梁上挂着一块上书「咫尺灵山」的泥金匾额,东西大殿柱上各有一副对联,雄伟的建筑令三人都觉眼前一亮。

  「公子,这里便是大殿了。」名叫法聪的小和尚领着一名身着青色长袍的修挺公子进来,他面貌白净俊秀,举止斯文,满身的书卷气。

  红娘乍见有陌生男子突然进来吓了一大跳,不是说今日没香客吗?那人是谁?为何会来大殿?而且还是个男子!被夫人知道可不得了!

  「阿弥陀佛!」法聪疾步走到三人面前,满脸的困窘,「小姐、公子恕罪,都是小僧的错,以为殿里没人便领人来参观大殿,请小姐公子莫要见怪才好。」

  今日不接待香客,他不知大殿会有人,而眼前这三位并不是外客,是借住在梨花别院的崔家人,崔家人平时也不出来走动,他真真不知道崔小姐今日会好巧不巧的出来,要是给长老住持知道了,非给他一顿罚不可。

  「不知者无罪,小师父不必自责。」崔莺莺毫不在意地说。

  她抬眸看去,那青年公子也正着魔般的往他们这里看,不过不是在看她,而是将眼神定在她身边的欢郎身上。

  那人不会就是崔莺莺命定的恋人张生吧?可若是张生,惊艳於欢郎,却对她视若无睹是怎麽回事?

  「小姐,咱们快回房。」红娘可急了,要是小姐在大殿遇到外男这事传到夫人耳里,肯定少不了她十个板子。

  「相逢自是有缘。」崔莺莺朗声道:「既然有缘相遇,同游大殿也是美事一桩,不如小师父请那位公子过来同游大殿。」

  「啊?」法聪愣了下,他有听错吗?崔小姐邀陌生男子同游大殿?这、这……

  那青衣书生听到崔莺莺开口邀请,便忙不迭地走过来。

  小姐身边的少年,美得令人屏息,令他错不开眼,令他想紧紧地由对方身後拥抱住他。

  自从他上一个书僮玄秀病死了之後,他便以为自己不会再爱了,想不到会在这里遇到令他心动之人。

  「姊姊在做什麽,为何要将人叫过来!」崔欢脸色渐渐泛红,心跳如雷。

  那青年公子面如玉冠,两道剑眉、一双俊目,风流潇洒、一表人才,他在京师还没见过这样的俊俏郎君。

  崔莺莺秀眉微扬,「我这还不是为了你。」

  崔欢闻言脸更烫,越发坐立不安。

  青衣书生已到了他们面前,先是看了崔欢一眼後对三人深深作揖,「小生姓张名珙,字君瑞,河南洛阳人,年方二十三岁,正月十七日子时出生,未曾娶妻。先父曾官拜礼部尚书,一生清廉,小生此行离开家乡,目的是赴京应试,想不到能在此结识小姐公子,实为三生有幸。」

  崔欢不由得低呼一声,「原来是张公子!」

  崔莺莺挑挑眉,「欢郎,你认得这位张公子?」

  崔欢脸有些发烫,凤目波光流转,「姊姊,张公子乃是当世才子,八岁便能吟诗作对,是知名的洛阳神童,非但饱读诗书、满腹经纶,且文章盖世。」

  张君瑞听到崔欢对他的赞美,心里狂喜不已,「敢问小姐与公子是……」

  法聪忙道:「张公子,这二位是已故崔钰相国府上的小姐和少爷,随崔夫人扶柩要回故乡,因避乱暂居寺里的别院。」

  张君瑞惊讶道:「原来是崔小姐、崔公子。」

  崔莺莺一笑,「我叫崔莺莺,这是舍弟崔欢,不知张公子落脚何处?可还有同行之人?」

  张君瑞恭敬道:「蒙小姐关心,小生歇宿在城里的状元坊客寓,随行的还有小厮琴僮。」

  崔莺莺淡淡地笑道:「张公子,客店乃龙蛇杂处之所,嘈杂喧嚣,恐怕无法温习经史,这寺里的西厢房是个幽静之处,是个可专心致志攻读的好地方,公子不如来向长老住持借住,晨昏还能礼佛听经,只要按月缴清房金,长老住持心慈,定然不会拒绝。」

  张君瑞心头一喜,脸上不露痕迹,连忙打躬作揖,「多谢小姐指教,小生恭敬不如从命。」

  张君瑞心领神悟,敢情崔小姐是在帮他呢,听闻相国千金知书达礼,没想到目光也如此毒辣,竟一眼看穿他倾心於欢郎甚至不嫌弃他对欢郎有这种念头……欢郎、欢郎,叫起来怎麽会如此顺口呢?

  他心里荡漾着,不由得又往崔欢面上看去,崔欢忙避开那灼人的视线,心中却对未来的日子隐隐期待了起来。

  「小姐、小姐!」红娘飞也似的冲进房来,杏眼圆瞪,「张公子真的住进西厢了!」

  昨天她还半信半疑,那张公子可能因为小姐几句话就来寺里借住吗?没想到真的来了。

  崔莺莺正在品茶,一脸气定神闲,「红娘,你去把欢郎找来。」

  红娘不解,「为何要把少爷找来?」

  崔莺莺奇怪地抬眸扫了红娘一眼,「你这丫头,姊姊找弟弟谈天,还需要理由吗?」

  「是,奴婢这就去。」红娘悻悻地去找人,心下隐隐感觉不对,好像有什麽事她被蒙在鼓里,但具体是什麽又说不清,就是觉得小姐和少爷不对劲。

  崔欢来了之後,崔莺莺便命红娘将屋里的琴和小几都搬到院子里。

  「欢郎,姊姊想听你弹琴吹萧,你就在这里弹几首曲子吧。」

  一身月白衫的崔欢坐在桃花树下或拨琴弦,或吹笙萧,有时也弹唱几曲或吟诗作对,眉目总时不时地往墙头看去。

  他也听说张君瑞当真求了长老主持,住进了西厢房,不知他是否听到了自己的琴音?

  崔莺莺一天到晚把崔欢找来自己的院子里弹琴吹萧,还时不时要他吟诗作对,连每日的焚香夜祷都会把崔欢找来,看得一墙之隔的张君瑞如痴如醉—— 他总踮着脚尖站在墙边一块又大又稳固的太湖石上,刚好可以看到隔墙的动静。

  几日之後,崔莺莺便在焚香之後把红娘拉进房,让崔欢一人独留在院子里,张君瑞也不是木头,便大着胆子与崔欢在花前月影下隔墙唱和,藉由诗词传递彼此的情意。

  时光匆匆而过,如此神仙般的日子过了月余。

  这日,佛寺举行法会,修斋供佛。

  崔夫人带着崔莺莺、崔欢和几个丫鬟婆子一起来到功德堂,见到佛相庄严辉煌,幡旗架起,善男信女黑压压的一片。

  崔莺莺轻轻扯了扯崔欢的衣袖,「张公子也来了。」

  虽然夜夜唱和,但见了人,崔欢根本不敢往张君瑞那里看,心头突突如小鹿乱撞,想起了自己时不时的春梦,何时能与佳郎在云屏纱帐里浓情密意、共度良宵……

  崔莺莺看见崔欢失神的模样,心里也松了口气,他们这是落花有意、流水有情,自己这可顺利把张生撇到一边去了。

  不过在郑恒来之前,她还得设法为自己找条出路才行,否则发落了一个张生,却落得嫁给郑恒,可真是偷鸡不着蚀把米了。

  这一日,崔莺莺寝房外的庭院里,照例又是崔莺莺坐着品茶看书,崔欢在桃树下抚琴,而墙的另一头自然站着偷看的张君瑞了。

  初夏的阳光暖洋洋地,三个人是如此协调,而红娘却在此时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大事不好了!小姐!镇守河桥的孙飞虎带着五千贼兵把寺院给团团包围,口口声声说是要来给小姐下聘!」

  崔欢一听,手指一个用力,琴弦竟应声而断,这不祥之兆令他脸色霎时一片煞白,而张君瑞也因这事太震撼了,啊的一声从大石上跌下。

  孙飞虎明面上是带兵镇守河桥的武将,但事实上就是个鱼肉乡民的草寇,老早弃官为匪,没事就打家劫舍、滥杀百姓、奸淫妇女,叫百姓恨之入骨。

  如此一个强盗土匪,竟说要来向崔家小姐下聘,张君瑞自然是震惊不已。

  崔欢也知那孙飞虎的恶名,急问:「红娘姊姊,这是怎麽回事,你说清楚点,好端端的,那狗贼怎麽会来给姊姊下聘?」

  「就是、就是……」红娘一路跑来还喘着,话说不清楚。

  崔莺莺淡淡地道:「想必是在法会过後,我的美貌传进了那狗贼耳里,他就来抢亲了。」

  红娘猛点头,「正、正是如此。」

  崔莺莺搁下茶盏和书本起身,「咱们这就过去找母亲和住持商量。」说完又扬声道:「张公子你无事吧?若是无事的话,请公子也一块儿去。」

  张君瑞的声音从墙的另一头传来,「小生脚扭了一下,不过无事,谢小姐关心,小生这就过去。」

  崔莺莺心里想着,谁关心你啊?是你这时候一定要在场罢了,不然你跌断腿跟本小姐也无关。

  崔欢跟红娘也不知道为何崔莺莺要找张公子一起去,不过这不是细细追问的时候,四个人会合後,匆忙往正屋去。

  正屋里,法本住持已经踉跄奔来,面如白纸,「崔夫人,大事不好了,寺院已被军队团团围住,士兵们个个拿着刀枪戟槊,说明日午时之前若不将崔小姐送去,便要血洗普救寺!」

  崔夫人听到了消息,正六神无主的哀凄哭着。「我一妇人,死不足惜,可怜我苦命的儿啊!还未出嫁就要遭此横祸,唉哟,老爷,您为什麽去得那麽早,丢下我们孤儿寡女让人欺凌……」

  「母亲别哭了。」什麽陈腔滥调,崔莺莺听得心烦,她吩咐崔夫人的丫鬟道:「春香,伺候我母亲擦把脸,倒一杯凉茶过来。」

  崔夫人才擦了脸、喝了茶,刚刚觉得好一点点时,法聪就冲了进来,「禀报师父,那群孙家兵改变主意了,说现在就得献出崔小姐,不然马上要放火烧寺院。」

  所有人都面露惊恐,寺内僧侣共有三百多人,真放了火就是三百条人命陪葬啊。

  崔莺莺看着崔夫人,「母亲,祸事因女儿而起,若是有人能够献计退敌,母亲是否愿意答应那人一个要求?」

  崔夫人连忙点头,「自然愿意了,别说一个,一百个要求也能答应,若有能退贼者,必有重谢,就是要我崔家所有财产,我也一定兑现,绝不反悔。」

  「那好。」崔莺莺转眸看向张君瑞,「听闻张公子有一结拜兄弟,姓杜名确,人称白马将军,带兵森严、骁勇善战,目前正率领十万大军镇守蒲关,还请张公子写一封求救信给杜将军,若是杜将军肯来相救,即便是来一百个孙飞虎都不用怕了。」

  崔夫人这才看到屋里还有个陌生年轻男子,正感到疑惑,就听法本连忙解释,「崔夫人,这位是要上京应试的张公子,借住在本寺西厢,张公子肯定是听闻本寺有难,特地过来商议应对之道。」

  「原来如此。」崔夫人点了点头,眼睛看着张君瑞,「公子真识得那白马将军?」

  张君瑞忙对崔夫人恭敬行礼,「回崔夫人的话,晚生与白马将军确实为金兰兄弟,不敢欺瞒夫人。」

  崔莺莺见崔夫人又要盘问人家祖宗八代,便先一步说道:「张公子,你是否要写信了?」

  崔莺莺一语惊醒梦中人,张君瑞连忙让琴僮去备纸磨墨,蘸得笔饱,低头飞快边写边念了起来。「珙顿首再拜大元帅将军契兄纛下,伏自洛中,拜违犀表,寒暄屡隔,积有岁月,仰德之私,铭刻如也。忆昔联床风雨,叹今彼各天涯……」

  崔莺莺低头瞄过去。

  铭……刻如……也?什麽鬼?她怎麽一句也看不懂?

  「好啊!写得真好!」

  众人正折服於张君瑞的文采,赞叹着果然是惊世才子,连修封求救信措辞都如此文雅考究之时,蓦地,崔莺莺摁住了张君瑞手中的笔,冷冷地道:「张公子,都什麽时候了还闲话家常?要寒暄问候以後有得是机会,就写—— 大哥,普救寺有难,速来救,弟君瑞,即可。」

  「姊!」崔欢紧蹙着眉,姊姊怎可对他如此无礼。

  张君瑞被崔莺莺说得一阵面红耳赤,「是、是,小姐说的是。」

  他手忙脚乱的让琴僮换张纸来重写。

  在张君瑞写信时,崔莺莺对法本住持道:「有劳住持出去向孙贼说几句话,就说我服丧期间,孝服在身,不好立即凤冠霞帔上身,请他先退兵一箭之地,等三天做完了法会,功德圆满时再将我送过去。」

  崔莺莺深知崔夫人过河拆桥的性格,便在法本还没离去时说道:「母亲,虽然计策是女儿想的,但与杜将军有八拜之交的是张公子,若是杜将军会来,那麽便是冲着张公子的面子才会来,母亲莫要忘了得答应张公子一个请求才好。」

  崔夫人自然是郑重点了头,生死危急之际,什麽她都会答应。

  「小姐,要让谁突围前去蒲关投信?莫非也要张公子亲自送去?」红娘插嘴道。

  法聪马上说:「本寺厨房有个莽和尚,名叫惠明,他有一身拳脚好功夫,天天打人练拳,若是由他送信,必定万无一失。」

  崔莺莺手一抬,坚定地说:「不必了,信就由我亲自送去。」

  她闷死了,机会难得,要出去透透气,也试试身手,穿来之後她努力加餐饭,暗地里也苦练体能,如今这副身躯已不是当初的弱不禁风。

  可是,从她口中说出这番话,所有人都愣住了。

  「你在说什麽啊莺莺?」崔夫人一时也忘了哭,「你一个姑娘家,如何去送信?没听到那帮狗贼已将寺院包围住了吗?」

  「母亲难道以为女儿会笨得直接骑马冲出去吗?」没错,她就是要直接骑马冲出去,但清眸一敛,淡淡地道:「此地离蒲关只有四十五里路,并不算远,要如何冲出重围送信,女儿已有方法,且必得女儿亲送才行,母亲尽管在此安心等候女儿的好消息便是。春香,没见夫人乏了吗?快扶夫人进房休息。」

  崔莺莺坚持为之,崔夫人屡劝不成,最终退让。

  待崔夫人进了内室之後,崔莺莺便对法本说道:「请住持为我备一匹快马,在我出寺之时,让沙弥们敲钟撞鼓,直到不见我为止,若姓孙的狗贼问起,就说寺里有和尚太害怕而逃了。」

  法本忙点头应承下来,「小姐怎麽说,老僧便怎麽做。」

  红娘极是惊诧,「小姐真要亲自去送信?」

  崔莺莺看着红娘那满眼的不认同,挑了挑秀眉,「你有意见的话,你去。」

  红娘倏地闭上嘴巴。

  当夜二更时分,普救寺在静夜里忽然钟鼓大鸣,侧门开,黑暗里冲出一匹快马,马上身影压低了身子,纤细的双腿一夹镫,马儿飞奔而去。

  李天自认这阵子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把杜确梦境里的那个和尚等到,他对杜确的梦境深信不疑,认定了那人一定会来。

  刚刚天亮,守兵来报,普救寺有人求见大将军,说是有天大急事,李天兴奋极了,忙起身整装去见来人。

  一见之下,李天不由得一愣。「你……」

  老大梦里的不是和尚吗?怎麽看这小子也不是和尚,他有头发,高高束在脑後,脸上则涂抹了黑炭,只看到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和挺大的眼睛。

  崔莺莺被他看得不耐烦,「公子,人命关天,请速速领我去见大将军。」

  她冲出普救寺时,孙飞虎等贼兵对着她放了一阵乱箭,她觉得上手臂隐隐作痛,好像受了点小伤,且她日夜兼程而来,风尘仆仆,受了许多风飞沙,实在极想喝上一口水。

  「公子?」李天被这称呼呛到了。

  他怎麽会是公子?好歹是将士、壮士,不然小将也行,称什麽公子啊?

  崔莺莺柳眉微微一扬,面带疑惑。

  叫公子有什麽问题吗?据她在京里的见闻,这里对男人的称呼,年少的不外乎称公子、少爷,中老年就大爷、老爷,有什麽不对吗?

  她可没时间在这里考究称呼问题,她重重一拍李天的肩膀,「总之小兄弟,普救寺三百多条人命系在我身上,你快带我去见大将军!」

  「啊!」李天右肩一沉,瞪着崔莺莺看。

  看对方瘦瘦小小的,手劲竟然如此大?

  他嘀咕着,还是很快把人带到议事堂,这个时辰,将军府的几个头儿都在议事堂里议事,去那里找人准没错。

  他让崔莺莺在议事堂外候着,「你等等,我进去通报大将军,我们大将军可不是谁来都会接见的。」

  崔莺莺不耐烦,这古人真麻烦,说个话都要一层报一层。

  她瞪着李天,「公子,你向来废话这麽多吗?」

  李天感觉自己被轻视了,「你、你这是何态度?胆敢对本小将无礼,看本小将等等怎麽收拾你。」

  崔莺莺冷冷道:「普救寺三百多条人命。」

  李天一个激灵,也不敢再耽搁,火速入内通禀,「老大,您在等的人从普救寺来了,可并不是和尚,是个小子,一个无礼的小子。」

  「小子?」杜确剑眉蹙起,颇为意外。

  不过是小子也无妨,总之求救信来了便可以,只要让他能光明正大的去普救寺见崔莺莺便可,跟着的事就容易多了,让她成为他的队友……

  「让他进来。」

  不一会儿,崔莺莺跟在李天身後进入议事堂。

  这是一间很大的议事厅,墙上钉着一张大图纸,上面密密麻麻画了许多点线,一张正方型木桌横在中间,长度约有两个成人展臂相接。

  崔莺莺知道坐着的几个人都在看她,个个看来都不是简单人物,但她当做没看到,跟着李天一直走到最深处才停下来。

  「抬起头来。」杜确看着来人,瘦瘦小小的,凭这弱不禁风的模样竟能突围而出,从普救寺来到此地?

  他的声音沉若低弦,崔莺莺抬眸,立即感受到两道似刀般的视线往她身上打量。

  眉如剑,目如星,英挺卓绝、伟岸出色,姿态不逊,一袭月白长衫,衣襟绣了水波暗纹,发丝仅用银带束着,年纪约末二十六、七岁。

  她思忖着,这人便是白马将军杜确了吧?

  想不到长年征战边关,理该胸中藏着万甲雄兵的武将,竟有如此雍容尔雅的气质,不见一丝粗蛮。

  杜确同样盯着来人看,不过此人脸上涂着黑炭,着实也看不出什麽。「你叫何名?来此何事?」

  他自然知道他因何而来,不过例行公事问上一问。

  崔莺莺特意粗声粗气地拱手道:「启禀大将军,小人乃是普救寺住持派来的信差,今有贼寇孙飞虎作乱,带五千贼兵围困寺院,欲强抢前相国崔钰之女,扬言如若不从,便要血洗普救寺,事关三百条人命,适巧张珙张公子在寺里借住,说与大将军乃是八拜之交,特修书一封,欲求大将军前去解普救寺的危难。」

  杜确深邃的眸子凝视着她,「书信何在?」

  崔莺莺从怀里掏出书信,双手呈上,视线尽可能不与杜确接触。

  杜确接过书信,眼眸微敛。

  能够冲出五千贼兵的包围,又能日夜赶路,还能在他面前从容不迫,说这人只是普救寺住持派来送信的,他不信。

  杜确看完书信,眼光却是在崔莺莺脸上梭巡,再次问道:「你叫何名?」

  「小人贱名不足挂齿,大将军唤小人小崔便是。」崔莺莺眼眸微闪,为了避免他再深究,她回完话又很快说道:「时间紧迫,请大将军务必火速发兵。」

  杜确眯眼看去。

  他貌似随意懒散,但天性多疑,不然玉帝也不会派他压制其他生肖了。

  此刻,他的怀疑开始泛滥。

  这个自称叫小崔的人为什麽要逃避他的问题?他在隐瞒什麽吗?还是,普救寺有什麽情况与他以为的故事走向不同,是他所不知道的?

  「老大!」李天眼神亮晶晶,摩拳擦掌,中气十足、声音洪亮地问道:「是否立即点兵出发去普救寺营救张公子?」

  崔莺莺瞪着兴奋的李天。

  这愣头青把话听到哪里去了?贼寇要抢的人是本小姐,营救姓张的做什麽?

  「此刻刮北风,不宜夜行,待卯时整军列队,午时出发。」杜确说完,扫了崔莺莺一眼,薄唇轻勾,「李天,带他下去休息,人交给你看着,明日随军出发。」

  崔莺莺蹙眉。

  看着?为何要看着她?是怕她偷东西还是逃跑不成?

  不对,这将军府虽然大却很朴实,看起来就没什麽贵重财物可偷,如此提防於她,肯定是府里有什麽军事机密不能让人知道。

  机密—— 这两个字令她感觉到肾上腺素激升,像前生每一次她接到任务时的感觉一样。

  她莫名有些激动了。

  这将军府的气氛与她前生的工作环境很是雷同,若是她能留在这里,肯定不会无聊到度日如年。

  「是的,老大。」李天接下看管人的任务後颇感意气风发,自觉有用,他拽着崔莺莺,「走吧!小崔……」

  李天话没完,就被一阵惊呼打断——

  「大将军!」一名小兵匆匆而来,神色凝重,所有人都同时看向他。

  孙忍风已经第一个站了起来,「发生何事?」

  他在战场上以疾如风闻名,对敌军侵略如火,但要他不动如山却是万万不能。

  「禀大将军、两位副将,练兵场适才发生了爆炸。」

  「什麽?」厅里众人同时惊愕。

  耿云也跟着起身了,「有无伤亡?」

  那小兵道:「爆炸当时,青龙营正在练兵,有十来人当场死亡,三十来人重伤,其余轻伤也有六十来人。」

  杜确剑眉蹙拢、脸色铁青,很快议室厅已经空无一人,如风一阵,所有人都赶去练兵场了。

  崔莺莺不自觉就要跟着走,李天忙不迭拽住她,「喂!你去哪儿?老大让我领你去休息。」

  崔莺莺瞪着李天拽她的那只手。「放手愣头青!你没听到出事了吗?」

  「当然是听到了。」李天被骂得一阵莫名其妙,更莫名其妙的是,他还回话了。

  崔莺莺皱眉,「你是不是军人?军营发生这麽大的事,还休息什麽?快点带路,我要看看爆炸现场!」说罢,还催促地踢了李天一脚。

  「嘶—— 」李天腿上吃痛,抱着小腿肚单脚跳,「你做什麽踢人?」

  看不出这小崔乾扁扁瘦巴巴的,不仅手劲大,连脚劲也如此大。

  崔莺莺抡拳恐吓道:「你再不带路,我就继续踢。」要是那些人破坏了案发现场就不好了。

  杜确早已步履生风的到了练兵场,诸葛烨、耿云、孙忍风、穆芷、萧探月都到了,还围了一圈又一圈的将士小兵,屍首都已经搬到一边了,地上血迹斑斑,四处都有残肢,惨不忍睹,空气中仍弥漫着浓浓的火药味。

  崔莺莺和李天後脚跟着到,眼前的景况触目惊心,她看到草木都烧焦了,地上有两个大坑,四周都是受伤哀嚎的人,几名军医手忙脚乱,根本忙不过来。

  「呕……」李天忽然一阵乾呕,感觉到头重脚轻,不由得撇过头,踉跄几步到旁边去吐了。

  他还未曾上阵杀敌过,这也是他第一回看爆炸现场,太血腥了。

  崔莺莺对爆炸现场司空见惯了,对眼前的惨状丝毫不退怯,她看过恐布分子做的大楼爆炸攻击,那才是伤亡惨重。

  「爆炸是如何发生的?可有人看见了?」杜确问道。

  是啊,有无目击者?崔莺莺也拉长了耳朵在听,她的职业本能驱使她立即就精神抖擞了起来。

  一名包紮好的将士过来答道:「回将军的话,当时大夥正背对高墙做基本功,皆不清楚爆炸是如何发生。」

  崔莺莺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如此才合理,守卫如此森严的地方,怎麽可能潜进来埋炸药。」

  「小崔你说什麽?」李天已经吐完回来了,脸色苍白。

  崔莺莺撇唇,「没什麽。」她才懒得跟愣头青解释。

  她正想再听听那将士还说了什麽,竟看到杜确锐利的眼神从她身上掠过,她的心倏地一凛,忙掩下眼眸。

  他是看到她点头,还是听到她的自言自语?

  她还想分辨清楚,但杜确的眸光一掠而过,并没有多做停留,视线落在耿云身上。「云,让你的人四处查检仔细了,一定要找出炸药从何而来……」

  杜确还未说完,一个声音急急响起,「慢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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