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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试阅] 香弥《不良世子》(奉旨救嫁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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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4-4-17 16:04:47 |阅读模式 打印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出版日期:2014年4月16日

【内容简介】

打从坠马破相、被丞相之子退婚後,她变得沉默自卑,
而後皇上虽赐婚让她嫁入王府成为世子妃,情况却只是更糟,
不仅夫君对她不闻不问,公公懒得理会她,
婆婆和小叔明里暗里嫌她丑陋吓人,就连小妾都能踩到她头上,
最後还落得莫名被害死的凄凉下场……
意外重生後,她决定将心门落锁,只求安然度过这一生,
怎料上辈子对她凉薄冷情的夫君却一改态度,
一得空就往她房里钻,她冷淡以对他也不恼,
她被婆婆找碴,他马上挺身而出护着她,
小妾前来寻衅,他竟要她端起世子妃的身分予以教训,
更在她父兄面前保证她是他此生唯一所爱,
虽然她很不愿意承认,但前世被他所伤的怨怼,
正因他的「改过自新」而慢慢消融,可他的改变太过匪夷所思,
让她不禁怀疑,他是不是同样藏了什麽秘密没有说?




  第一章

  大煌王朝,昭武四年二月十八。 容知夏坐在喜榻上,怔怔的环顾着这妆点得红得刺目的喜房,那大红的喜字、红色的龙凤喜烛,还有鲜红的喜幛与殷红的锦被,入目满眼都是红。

  那红浓得似血,彷佛两年多前她坠马受伤时,染满她左颊的猩红的血。 她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抬手抚向颊上那道丑陋的伤疤。 她知道今晚新郎官不会踏进这间喜房,当她一嫁进奉王府,就注定永远得不到丈夫的宠爱,有生之年她都将独守空闺。

  她曾为此悲伤过,但重生一次,她不会再为那个人的冷漠掉一滴泪,从今而後,她会让自己变得心如铁石,没有人再能伤得了她。

  「哎哟,世子妃,世子还没回来,您这是做什麽?」看见她起身走到桌前,还迳自夹菜吃起来,喜婆和婢女们都吃了一惊,喜婆更是大惊失色的想阻止她。

  容知夏抬头看喜婆一眼,丢给她三个字,「我饿了。」她不会再傻得默默枯坐一夜,只为了等候一个不会进来的人。

  这个时候,他应当是在他宠妾的房里,对她轻怜蜜爱、万般呵宠吧。

  姊姊,真是对不住,昨夜我曾苦劝世子,他才刚与姊姊成亲,怎好在洞房夜丢下姊姊一人不管,但世子不肯离开,说他担心夜里见了姊姊的脸会吓到,非要宿在我那儿不可。

  前生,他那宠妾在她面前炫耀的这麽说。

  那时,听了这话,她的心宛如被狠狠搧了一巴掌,难堪得不知该如何自处,但现下,她若敢在她面前说出这种话,她会狠狠搧她一巴掌。

  已死过一次的她,再也没什麽好怕的了。

  「世子妃,您这样万一让世子进来瞧见了可怎生是好?求您别再吃了。」喜婆苦着脸,眼巴巴的求她,若非碍於身分,她真恨不得上前直接将她给拽回床榻上坐好。

  「就是呀,小姐,您别再吃了。」她的陪嫁侍婢晓竹也跟着劝道。 见她不等姑爷进来便自个儿吃喝起来,另一名陪嫁侍婢菊儿也很讶异。

  小姐受伤以前,性情爽直开朗,但自毁了容後,就变得沉默寡言又自卑,可不管怎麽说,小姐都是个知书达礼的人,且她伺候小姐多年,隐约感觉得出来小姐今日的神情有些异於往常,今早还问了她一些奇怪的问题。小姐昨日不慎滑倒,脑袋磕撞到柜子,还因此昏厥了会儿才醒来,她有些担心小姐会不会是脑袋给撞坏了,才会做出这般出格的事,细想须臾,她小心翼翼的问,「小姐,您昨儿个磕到头,还疼吗?」

  「我没事。」再吃了两口,容知夏才停下手,抬头觑向她们,「世子不会进来了,菊儿,把赏银给她们,让她们下去吧。」 听她竟不等世子进来,就要赶她们走,喜婆吓得张大了嘴。「哎哟,世子妃,这可使不得,世子还未进来,小的们怎能走,这不合规矩!」

  容知夏神色淡淡的启口,「我说了,他不会进来,你们留在这儿也没用,不如早点下去休息。」

  喜婆张口正想问她怎麽知道世子不会进来时,有一道略显低沉的嗓音先一步响起——

  「谁说我不会进来?」 屋里的几人闻声,全都回头望过去,看见进来的是一名长身玉立、身穿喜袍的俊美男子,几人急忙福身行礼,「见过世子,奴婢等恭贺世子大婚,愿世子与世子妃白首偕老、永结同心。」

  喜婆与几名婢女提心吊胆,唯恐因为世子妃的事,让世子迁怒到她们头上。

  「都起来吧。」墨澜嘴角噙着抹笑,眼神落在坐在桌前的新娘身上,将她惊愕的表情尽收眼底。

  容知夏错愕的望着他,这不可能,他怎麽会来?应酬完来贺喜的客人後,他不是去了他宠妾那里,为何会过来?

  墨澜走近,扫了眼桌上的残羹剩菜,拿起酒壶,脸上带笑的说道:「啧,瞧这酒都被你喝了半壶了。」略显亲昵的语气似是并不在意她不等他来,便独自将酒菜吃了大半的事。

  「你怎麽会来?」注视着他,容知夏面露疑惑。 她记得很清楚,前生他不仅在洞房花烛夜时让她独守空闺,往後的日子里也一步不曾踏进她的闺房,为何这次,他竟来了?

  「今晚是咱们的洞房花烛夜,我不该来吗?」他在她身边坐下,摇了摇酒壶,轻笑,「幸好还剩半壶酒,够咱们喝合卺酒了。」他将酒注入两只玉杯里,将其中一杯递给她。

  她愣愣地望着他没有接过,眼前的男子让她觉得很陌生,前生时,他看见她,眼神总是充满嫌恶和漠然,她从未见过他对她笑得这般温和可亲。

  是哪里弄错了吗?抑或是前生的那些事,只是她作的一场离奇的梦? 然而那些历历在目的记忆,却又是如此刻骨铭心的提醒着她,那不是梦。

  「怎麽了,是嫌弃这酒不好喝吗?」见她没接过酒杯,墨澜抬眸笑问。

  「酒是好酒,但世子真的想同我喝合卺酒吗?」她面无表情的直视着他。

  「你是我的世子妃,不同你喝,还有谁有资格同我喝?」对她,他言语之间流露出难得的耐性。 她微张着嘴,将到唇边的玉荷两个字咽下。既然他想喝,她不介意陪他饮一杯酒,这合卺酒,即便喝了,也不可能让两人心意相通、永结同心,喝不喝她并不在意,只想尽快打发他走。

  她接过玉杯,仰头一口饮下杯中琥珀色的酒液。

  见她像敷衍般的饮下合卺酒,墨澜轩眉不着痕迹的微皱,旋即想起什麽,便又舒展开来,也一口饮下,接着便挥手让喜婆和婢女们退下。

  待人都离去後,他倾身靠近容知夏想说些什麽,她却宛如受了惊吓般,登时跳了起来,一脸防备退得远远的。

  「你这是做什麽?」她突兀的反应令他微皱起眉。 容知夏对自己如此激烈的反应也有些意外,她定了定心神看向他。「世子不是还有事吗?」

  「今晚是咱们的洞房花烛夜,我还能有什麽事?」见她似是不想他留下来,他微微眯起眼。

  她忍不住脱口而出,「你不去陪玉荷吗?」

  从她口中听到玉荷这两个字,墨澜有些讶异,接着想到必是有哪个多嘴的下人告诉她玉荷是他宠妾之事,他轻描淡写的说道:「她不过是个贱妾,哪能与你相比,你别听那些多舌的下人乱嚼舌根。」

  贱妾?容知夏吃惊的望着他,玉荷不是他万般呵宠的爱妾吗?怎麽听他此刻的语气,似是不太在意?

  「世子妃,不早了,咱们也该歇息了。」

  他上前刚想碰她,她又猛地退开了两步,神情警戒的瞪着他,随口找了个理由,「我、我今日月事来,恐怕有所不便。」

  他若有所思的深睇她一眼。

  「是真的,我没有骗你。」容知夏神色镇定的撒着谎,心里暗暗苦笑,她的身子和她的心一样,都极度排斥他的接近,他才刚靠近他,她的身子便主动避开了,不想与他接触。若不是心里对他的怨怼太深,深到骨子里去了,又何至於此?

  「既如此,圆房的事就推迟几日吧。」说完,墨澜迳自走向床榻,自己动手宽衣准备上床休息。

  见状,她吃惊的问,「你要睡在这儿?」 见她似乎感到很意外,脸上甚至还流露出一抹希望他赶紧离开的神情,因着某个缘故,他按捺着脾气,温声回答道:「这是咱们的喜房,我不睡在这儿要睡哪?你也快来歇着吧。」

  「你……不觉得我的脸很吓人吗?」容知夏蹙眉再问。

  墨澜宽衣的手微微一顿,瞅向她的脸,下一瞬,他快步来到她面前,让她来不及避开,捧住她的脸庞细细端详,然後宠溺的含笑说道:「世子妃五官端正、柳眉凤目、琼鼻樱唇、冰肌玉骨、娟雅秀美,是位明丽脱俗的佳人,为夫能娶娘子为妻,实乃三生之幸。」

  他这分明是睁着眼说瞎话!

  「你没看见我脸上的伤疤吗?」

  墨澜伸出手,用指腹怜惜的轻抚她左颊上那道丑陋的疤痕,微蹙的剑眉流露出一抹心疼。「你放心,为夫会想办法为你寻来灵药,治好你脸上的疤,恢复你的容颜。」

  眼前这人真的是前生那个对她无比冷漠的墨澜吗?容知夏惊疑不定的注视着面前那张熟悉却又陌生的俊脸,狐疑的暗忖着。

  或者这其中有什麽阴谋?又或者,他是刻意摆出这般作态来戏弄她?

  见她没答话只是怔愣的望着他,他关切的再问,「你脸上这疤是怎麽伤的?」

  她本不欲回答,但见他脸上的关心似乎情真意切,不似作伪,因此简单回道:「是两年多前不慎坠马摔伤的。」

  她本是武卫大将军之女,自小就跟着兄长一块学习骑射,骑术极佳,两年前因马鞍毁损而意外坠马,摔下马时,她脸先着地,以致於左颊被尖锐的碎石划破,由於创口太深,因此结痂後,留下了一道无法消除的伤疤。

  原本她与丞相之子已论及婚嫁,因她毁了容这事也就作罢了。

  没想到就在两个月前,皇上竟将她指给奉王世子。

  据说墨澜当时得知此事极为不满,最後因无法抗旨而不得不迎娶她。

  也许是因此,在他娶了她之後,从未把她放在眼里,让她在这里任人欺辱,以致最後,她不明不白的被害死在奉王府邸。

  「你出身於武将世家,自幼即善骑射,怎会坠马?」墨澜进一步追问。

  「是我托大,没多加留意才会不慎摔马。」

  容知夏此时很累也很困,懒得再探究他此刻那抹关心的表情究竟是真是假,既然他不想走,也由得他去了。

  漱洗後,她脱下喜袍,迳自爬上床。 墨澜也脱了锦靴上榻,在她身侧躺下,见她绷着脸避他如蛇蠍,往内侧挪了挪,刻意拉开与他的距离,一抹怒火窜上胸臆,旋即思及什麽,他隐忍下那股不悦,默默躺在她身边。

  喜房里一时寂静无声,容知夏抱着被褥,僵着身子缩在角落里,不想太靠近她的新婚丈夫。对於墨澜竟与她同床共寝之事,她感到的不是喜悦,而是烦恼。

  打昨儿个发觉自己竟重生回到了与墨澜成亲的前一夜,她惊讶得一整宿都没睡,疑惑的思量着这究竟是怎麽回事。

  这种事太耸人听闻,以致於她坐上花轿来到奉王府与他拜堂,再被送进喜房时,她的神智始终都恍恍惚惚的,直到坐在喜床上,看见这无比熟悉的喜房时,她才终於接受自己又重活一世的事实。

  老天爷恩赐,让她再活一次,她不会再让自己活得如前生那麽窝囊可怜,她要顺着自己的心意,什麽顺从丈夫、孝敬公婆这种事,全都滚一边去吧。

  她前生时,不论她的丈夫还是她的公婆,没一人善待过她,凭什麽要她去孝敬他们、顺从他们?

  她容知夏这一生只敬打小疼爱她的父亲和兄长,其他的人她再也不会放在心里。

  深吸一口气,她不去理会躺在身侧的墨澜,闭上眼,准备就寝,就在这时,她耳畔飘来一道低柔的嗓音——

  「你六、七岁时,是不是曾经去过宋慧远宋大人府上拜年?」 容知夏连想都没想,敷衍的回了句,「那麽久的事我哪记得。」

  「你仔细想想。」墨澜的语气里隐含着一丝命令。

  她勉为其难的想了想,又道:「我真不记得了,幼时每年爹都会带着我去很多伯伯叔叔家拜年,我分不清哪一个才是你说的那个人。」她爹是武卫大将军,来往的也泰半都是朝廷的官员,幼年时尚不太懂事,她哪里分得清楚哪个是哪个。

  静默须臾,他换种方式再问,「那你记不记得你曾误闯一处冰窖,发现被关在里面的一个孩子?」

  容知夏努力回想片刻,终於从久远的记忆里,翻找出这件事。「好像有,我记得那个哥哥倒在冰窖里,他整个人被冻得头发都结霜了,嘴唇也发紫,我想把他拉出来,可拉不动他,便去叫了人过来,他才被抱出来。」後来她便跟着父亲离开了,也不知那个哥哥之後怎麽样了,突然思及什麽,她问,「你怎麽会突然问我这件事?你认识那个孩子吗?」

  亲耳听见她所说,墨澜紧闭上双眼,掩住眸里涌动的激烈恨意。他从没有这样恨过自己,他竟被人愚弄至此,以致於错信了不该信的人,而亏待了她。

  稍顷,待他平复情绪後睁开眼,舒臂想将她搂进怀里。「知夏,我……」可他的指尖才刚碰到她,便被她飞快的推开。

  「我想睡了。这床榻很大,你别一直往我这头挤。」她语气里的嫌恶之意显而易见。

  「……好。」若换作平常,他哪里容得了人这般违逆他,但此刻他什麽都没多说,略略一顿之後,轻应一声,退了开去,温声哄道:「你别尽往角落缩,睡过来一点,我保证不会再碰你。」

  虽觉得今晚的他十分古怪,但容知夏一时也弄不清为什麽,索性不再去想,有什麽事明天醒来再说,整个人仍缩在角落,没靠过去,她打了个呵欠後,阖上眼,不久便酣然入睡。 墨澜目光沉沉的注视着她,心绪翻腾,一夜未眠。

  翌晨醒来,容知夏望见墨澜仍躺在床榻上,但已经醒了,不禁怔愣了下,随即便若无其事的下床准备梳洗,彷佛他只是个不相干的陌生人。

  她的双脚一沾地,他便说道:「把你的发簪给我。」

  「你要发簪做什麽?」

  他没答只道:「你拿给我便是。」

  看他一眼,她心忖只是一支发簪也无所谓,遂从梳妆台前取了一支递给他,接着她在看见他接过发簪後所做的事,不免惊愕的瞪大眼。「你这是在做什麽 」他竟拿着发簪划破自己的手臂,殷红的鲜血登时从肌肤淌了出来,他神色镇定的将那些血抹在床榻上的白锦帕上。

  「洞房夜我们没圆房,若是让那些碎嘴的下人知晓,对你总是不好,这麽做便可堵住那些人的嘴。」墨澜俊颜扬起一笑,眼里含着抹宠溺为她说明。

  重活一次,容知夏哪里还会再轻易被那些冷言冷语所伤,她皱眉看着他手臂上的伤口。「你不需要这麽做,我不在乎那些闲言闲语。」她眸里闪过浓浓困惑,他究竟是怎麽了,为何一再做出怪异的举措来?

  「你不在意,我在意,我不允许有任何人背着你说三道四。」墨澜凝睇着她,眸光柔得似要淌出水来。

  听见他竟对自己说出这种呵宠的话,她有些难以置信地细细打量他一眼,暗忖眼前这个人该不会是有人冒名顶替的吧,否则他怎麽可能用这种温柔似水的眼神看她,但不论怎麽瞧,他那张脸确确实实都同以前的墨澜长得一模一样。

  斜飞的长眉、浅褐色的狭长眼眸、高挺的鼻梁、略薄的嘴唇、温润如玉的肌肤,组合成一张俊美的脸孔。

  以往他看她时,眼神总是阴冷漠然,哪像现下这般明润柔和,简直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你……真的是墨澜吗?」容知夏忍不住问出心里的疑窦。

  「自然,你为何会这麽问?」墨澜讶异的挑起眉。

  「总觉得你好似不太对劲。」

  他心头微微一动。「哦,你觉得我哪里不对劲?」他想弄清楚她对他的排斥由何而来。

  「你……」她不能说出他跟前生时不太一样,话到唇边马上改口道:「我听人说你不太满意这桩婚事,不想娶我为妻。」

  「别听那些人碎嘴瞎说,为夫很满意这桩婚事,尤其是在见到你之後,更无比庆幸皇上赐下了这桩婚事。」墨澜这话说得情真意切。 容知夏无法从他脸上和话里找出一丝虚假,她试探的又问,「那你的宠妾玉姨娘呢?」前生他有多宠爱玉荷,奉王府里所有人都知道,只要她想要的,他毫无二话全都捧到她跟前给她,唯独世子妃之位他无法给她,也因此他纵容她欺凌她这个世子妃,在他那宠妾面前,压根没有她这个世子妃的容身之处。

  「那贱妾如何能与你相比。」他不自觉压低的声线里,隐含着一抹忿恨。

  再次听到他用贱妾一词形容玉荷,容知夏不得不暗想,会不会是因为她重生了,牵动了很多事也跟着改变了?

  将心里的恨意抑下,墨澜觑着她含笑说道:「贱妾不足挂齿,你无须把她放在眼里,以後她若敢对你有半分不敬,你尽管以世子妃的身分重重惩罚她就是。」

  闻言,容知夏更吃惊了,她睁大双眼紧瞅着他,他要她惩罚他的宠妾?

  他将她惊讶的神情全看在眼里,以为她有所顾虑,为了鼓励她,他笑道,「你是世子妃,教训个不听话的小妾没什麽。」

  她困惑的小声嘀咕了句,「究竟是他不对劲,还是我不对劲?」瞥见他手臂上的伤口,不管怎麽说,那些血都是为她而流,她拿了条手绢,替他将伤口包紮起来。

  「你说什麽?」她声音太小他没能听清楚。

  容知夏摇摇头。「没什麽。」她不相信他此刻对她的和善示好是真心的,但在尚不知晓他的目的前,她打算静观其变。

  厅堂上,容知夏这个刚过门的世子妃,依礼前来拜见公公、婆婆,墨澜也陪伴在她身边。

  「孩儿见过父王、母妃。」墨澜率先行礼。

  「知夏拜见父王、母妃。」容知夏也向端坐在上位的两人行礼。 奉王墨成照看了容知夏一眼,瞥见她脸上的伤疤,有些不喜的微微皱起眉,抬手道:「坐吧。」

  他脸庞削瘦,略带病容,因十余年前遭人刺杀,以致身受重伤,双腿不良於行,虽调养十几年,但身子一直未能回复,须靠木制轮椅代步。

  「谢父王。」容知夏福了个身後,在下首坐下。 坐在奉王右侧的王妃陈氏盯着她的脸,嫌弃的蹙眉道:「当初虽曾听闻你破了相,原先我还以为只是个小疤痕,却不晓得竟这般严重,这都毁容了,以後可怎麽见人?」

  陈氏并非是墨澜的亲生母亲,他的母亲在他幼年时便已病逝,之後奉王将侧妃陈氏抬为王妃,成为继室。

  奉王膝下有三子,长子墨昱是侍妾所出,因自幼体虚身弱,常年待在他所住的院子清风院养病,鲜少出来,二子便是墨澜,是已故王妃所生,三子墨瑞则是继王妃陈氏所生。

  以出身而论,只有墨澜和墨瑞算是嫡子,墨澜年纪稍长墨瑞一岁,是故皇上封他为奉王世子,日後也将由他继承奉王爵位。大煌王朝只有七位亲王得到世袭罔替的尊荣,奉王便是其中之一。

  听见陈氏尖刻的话,容知夏嘴角隐隐滑过一丝冷笑,前生她因毁容而自卑,性子也变得唯唯诺诺,但此刻可不一样了,她不会再默默的任人欺辱。

  她直视着陈氏,抚着左颊的伤疤,嗓音充满了委屈道:「可不是,伤成这样,我自个儿见了都不忍再看,原本想长伴青灯了此一生,孰料皇上竟赐婚,让我下嫁给世子,我不敢抗旨,只能依皇上旨意嫁来奉王府,若是母妃真这麽不喜我这张脸,往後我尽量躲着不在您面前露面就是,免得碍了您的眼。要不是这桩婚事是皇上所赐,我真是……」说到这儿,她垂下脸,拿起手绢按了按眼角,一副遭了羞辱、泫然欲泣的模样。

  她刻意抬出皇上来压陈氏,这亲事是皇上所指,她若敢再羞辱她,就是对皇上不敬。 奉王警告的看了身侧的陈氏一眼,这婚事是皇上所赐,纵使容知夏长得再吓人,也不该当她的面讽刺她,这无异於在打皇上的脸。

  陈氏瞅见奉王朝她递来的眼神,神情立刻一变,一改嘲讽的语气,脸上霎时堆满亲切的笑容。

  「哎,母妃哪是嫌弃你的脸,这是心疼你,你的脸伤成这般,定是受了很多委屈,疼惜你都来不及呢,再说咱们女子容貌不是最重要的,妇德才是最重要的,往後你好好伺候世子,谁要是敢拿你的脸说事,母妃定不饶他。」

  陈氏并非蠢而无智,相反的她城府极深,这才能从侧妃被抬为王妃,将偌大的奉王府牢牢掌握在掌心之中,成为名副其实的当家主母,甚至就连故王妃之死,其中也有她的手笔。

  她趁故王妃病重时,买通熬药的婢女,在药中偷偷换了一味苦寒的药,进而加重了故王妃的病情,促成她的死亡。

  事後她并未立即处置那婢女,怕引人疑窦,胆敢谋害王妃这罪名何其大,她谅那婢女也没胆子泄露分毫,直到两年後,她才找了个机会,假借安排她出嫁,命人在半途将她灭了口,让她将这个秘密带进地底,从此掩埋起来,使得这件事,除了她以外再无人知晓。

  「多谢母妃。」容知夏怯怯的道谢,垂下长睫,掩住眸里的嘲讽。

  墨澜摩挲着戴在拇指上的翠玉指环,若有所思的望了眼容知夏。

  这时,一名容貌娇艳的女子走进厅堂,朝奉王与奉王妃盈盈福身。「玉荷拜见王爷、王妃。」

  乍见她,墨澜眸里掀起汹涌的憎恨,但旋即便被他抑下,重新将那刻骨的恨意隐藏起来。

  奉王神色和善的点点头。「起来吧。」

  玉荷接着转身朝墨澜福身,娇柔的开口,「玉荷见过世子。」她秀眉轻蹙,觑向他的眼神流露出一抹凄楚,似是受了什麽委屈。

  面对她楚楚可怜的表情,墨澜眼里疾掠过一丝冷厉的寒光,若是以前,他也许会万般不舍,但现在,他盯着她的粉颈紧掐十指,以免一时冲动上前拧断它。

  「来见见世子妃。」他淡淡启口,表情看不出喜怒。 玉荷轻咬粉唇,美眸幽怨的望他一眼,有些不甘的屈膝向容知夏行礼,「玉荷见过世子妃。」她抬起头,接着像是受了惊吓,伸出白皙玉手指着容知夏的脸,低呼,「啊,世子妃的脸怎麽了?」

  「放肆!」墨澜厉斥一声,起身重重搧了她一巴掌。 玉荷冷不防的被打得摔跌在地。

  对他突来之举,奉王和王妃都面露讶色,玉姨娘可是他捧在掌心里呵宠的爱妾,先前连大声斥责她一句都不曾,所以宠着玉姨娘连一切礼法都不顾,这会儿怎麽会如此重掴她?

  容知夏也很吃惊,但最惊讶的莫过於玉荷本人,她捂着被打的腮颊,难以置信的望住墨澜。

  「世子……」

  「你一个小小的贱妾也敢对世子妃如此无礼,是我把你宠坏了吗?」墨澜寒着脸怒斥。

  「我……」玉荷粉唇轻颤,柔弱委屈得似要哭出来。

  「还不向世子妃道歉?」他冰冷的嗓音不复见昔日的温柔。

  玉荷不明白一向对她万般宠爱的墨澜为何会如此待她,在婢女的搀扶下起身後,她隐忍着恚怒,走到容知夏面前,福了个身。「玉荷失言,请世子妃原谅玉荷适才的不敬。」

  容知夏瞟她一眼,神色幽幽地道:「自我脸受伤以来,我遭人白眼嘲笑的事也不知多少次,不差你一个。」

  玉荷眼里闪过一丝怒意,她因备受墨澜宠爱,就连王妃也要给她几分面子,哪晓得这位刚嫁进门的女人竟对她端起架子来,但一抬眼,瞅见墨澜正寒着张脸,那眼神森冷如冰,彷佛在警告她,若是敢再对世子妃不敬,便会再惩治她,她心下一惊,不敢再惹事,低下头,挤出道歉的话,「玉荷不是有意的,求世子妃恕罪。」

  容知夏淡淡瞥她一眼。「罢了,这事原也怪不得你。」

  前生她遭受玉荷的嘲笑羞辱比这更过分不知多少,那时的她,自卑得只能窝囊地躲着她、回避她,而今生,她休想再如此恣意的欺辱她。

  只是让她意外的是,墨澜竟会帮着她,他究竟是怎麽了?

  陈氏不着痕迹的打量三人几眼,接着勉励两人几句,「知夏,你虽是世子妃,但玉姨娘比你先入门,有什麽不懂的事你可以问她,往後你们俩要齐心一起服侍好世子,知道吗?」

  「是。」容知夏与玉荷一起出声应道。 离开厅堂後,玉荷上前亲昵的挽住墨澜的手臂,柔声抱怨,「世子,您怎麽说话不算话。」她心忖方才也许是当着奉王的面,他才教训她,并非真的不再宠爱她了。

  「哦,我如何说话不算话?」墨澜似笑非笑的睐着她。 她刻意望了眼旋身正要离开的容知夏,以虽轻却能让她听到的音量说道:「您先前说,昨夜会来陪玉荷,玉荷在房里备好您喜欢的酒菜,等了您一夜呢。」

  容知夏继续往前走,连回头看一眼都不曾。

  墨澜瞟了容知夏的背影一眼,扳开玉荷挽着他臂弯的手,挑起她的下颚,漫不经心的出声,「昨儿个是我同世子妃的洞房花烛夜,我怎会抛下她去见你呢?」

  玉荷娇容一愣。「可您明明亲口说……」他说纵使娶了容知夏,他也不会拿她当妻子看待,在他心里,他的妻子只有她一人。

  他打断她,嘲笑道:「那些话不过是逗你罢了,你竟当真了,你该不会真忘了自个儿是什麽身分吧?」

  玉荷满脸惊疑,说不出话来,须臾,才不敢置信的颤着声道:「那些话都是世子骗我的?」

  「那些只是我随口说的玩笑话,我没想到你会蠢得当真。以後你可要认清自个儿的身分,别再有不该有的妄想。」说毕,他便转身离去,再留下来面对她那张脸,他怕会克制不住自己想生生拧断她颈子的冲动。

  第2章

  晌午时分,春光融融,轻风徐徐,容知夏领着两名贴身侍婢,在春花绽放的花园里闲逛。

  整个花园以莲池为中心,一座汉白玉曲桥横亘在池上,连接两端,雕饰华丽的水榭亭阁散布在莲池四周,一簇簇开得灿烂妍丽的春花为花园添上了一抹艳色。

  容知夏走上曲桥,瞅了眼在池子里悠哉戏水的锦鲤,想起不久前墨澜在厅堂上当众掌掴玉荷之事,她回头询问身後两名侍婢的意见,「你们觉得世子先前为何要当众打玉姨娘?」

  晓竹答道:「自然是因为她对小姐不敬,世子才惩罚她。」她生了张圆脸,脸上长了几颗雀斑,看来憨厚老实。

  菊儿则忖道:「奴婢听说世子对玉姨娘极是宠爱,待她如珠如宝,按理,似是不可能仅为了玉姨娘先前对小姐不敬便出手打她。」她细眉细眼,面容清秀,心思细腻,擅长察言观色。

  晓竹不以为然的说道:「再怎麽说小姐也是世子妃,玉姨娘不过是一个小妾,她对小姐不敬,世子出手惩治她也没什麽不对。」

  容知夏托腮道:「他确实不太对劲。」

  玉荷仍是那个玉荷,奉王和王妃也没变,她重生之後,唯一不一样的人只有墨澜,她蹙眉苦思,仍想不清这到底是怎麽回事。

  菊儿想了想说道:「小姐无需多虑,至少目前看来,世子似乎很维护小姐。」她觉得不对劲的人不只世子一个,自家小姐也不太对劲。

  自两年前小姐受伤以後,总是畏缩的垂着脸,不想让人见到她脸上的伤疤,可现下,她竟不再以她脸上的伤自卑自怜,能坦然无畏的迎视旁人的目光,甚至先前在厅堂上,面对王妃的讽刺,竟能摆出一副委屈可怜的表情反驳王妃。

  她一向心细,又伺候她多年,不会看不出那全是自家主子佯装出来的,她虽不明白是什麽因由造成小姐这样的转变,但比起先前那个沉默自卑的主子,她更乐见这样的转变。

  容知夏心忖,就是他对她好,她才觉得不对劲,前生墨澜可从来不曾善待过她,更别提为了她而惩罚玉姨娘。

  几人说话间,从曲桥另一端缓缓走来一人,他身形削瘦,俊雅的面容有些苍白,见到容知夏,他微笑颔首,有礼的出声询问,「你可是澜弟新娶的世子妃?」

  王城里人人皆知武卫大将军的女儿因意外受伤,导致毁了容,再加上她的伤疤很醒目,不难猜出她的身分。

  「没错。」容知夏知道他是墨澜异母兄长墨昱,因体虚身弱,鲜少离开王府,见过他的外人并不多。 他站在她身畔不远处,望着倒映在池水里的天光云影,温润的道:「春天百花盛开时,是这花园最美的时节,只是可惜,能静下心欣赏这美景的人并不多。」 她前生没见过他几面,对他不太熟稔,此时听了他的话,总觉得另有所指,正想开口询问时,身後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

  「大概只有像大哥这般与世无争的人,才能有此雅兴欣赏花园的美景。」

  容知夏回过头,就见墨澜朝自己走来,在她身边停下脚步。

  墨昱俊雅的脸上露出无奈一笑。「为兄与世无争也是不得已,我这副身子生来羸弱,只能安静休养,图个多活几年。」

  「大哥的身子不是已渐渐转好?我相信定能长命百岁。」面对兄长,墨澜眉眼间流露出几分温和。

  「我倒不求长命百岁,只盼能再多陪你们几年就好。」墨昱的眼神朝两人看了看,接着笑道:「原先为兄还有些担心,不过此刻看来你与弟妹似乎相处得不错,我就放心了。」

  墨昱没说得清楚,墨澜却心知肚明,当初接到赐婚的圣旨,他震怒之事,整个王府皆知,墨昱自然也知晓这事,还劝解了他几句。

  母亲早逝,继母陈氏明着不敢为难他,但暗地里对他下的绊子可不少,巴不得他早夭,好教她的儿子能取代他世子之位,多亏这位年长他三岁的兄长对他一向十分关心照顾,因此两人感情甚是亲密。

  「大哥放心吧,能娶到她是我之幸,我会好好待她。」墨澜望向容知夏,眼里尽是一片柔色。

  墨昱没忽略他觑看容知夏的眼神,微笑的邀请道:「这儿离我的院子不远,不如上我那儿喝杯茶吧?」

  墨澜望向容知夏,徵询她的意思。「知夏,大哥的院子十分清幽雅致,咱们过去坐坐可好?」

  她瞥了他一眼,再瞟向正含笑看着她的墨昱,略一犹豫才轻点螓首。「嗯。」

  墨昱所住的院子离花园不远,几人很快就到了。 屋前的小园子里春花盛开,绚丽如锦。

  墨昱见她驻足欣赏小园子的春花,笑道:「我平时闲着没事便会莳花弄草。」

  「这些花都是大哥所种的吗?」容知夏问。

  不知为何,打从在曲桥上见到他,她总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她无法具体形容出那是什麽样的感觉,只隐隐觉得她好似遗忘了什麽事。

  他微笑颔首,领着他们走进屋里,吩咐婢女沏茶。

  不久,婢女奉上沏好的热茶。

  墨昱殷勤的招呼两人,「来嚐嚐,这是云水茶,清冽甘甜,带着一缕橙子香,澜弟很喜爱这茶。」

  容知夏浅酌一口,茶里透着一抹橙香,味道极是香醇,她点点头,赞道:「果然是好茶。」

  墨澜笑道:「你若喜欢,我命人送一些给你。」

  墨昱微笑接腔道:「我这里的茶,也都是澜弟让人送来的。若不是有澜弟照应,我在王府里的日子,也无法过得这般舒心悠闲。」

  闻言,容知夏微微一愣,接着才想起墨昱虽是长子,却是庶出,据说陈氏被扶为王妃後,容不下他的母亲,找了藉口将她送往寺院,此後对墨昱也不闻不问。

  奉王自十几年前遇刺受伤後,甚少再管王府之事,府中大小事泰半皆由陈氏作主,只要没出什麽大事,他鲜少去干涉陈氏所为,对这个体虚身弱的长子,也不太重视。

  可想而知,墨昱以前在奉王府日子必不好过,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墨澜四年前被刚登基不久的新皇看重,提拔他为御史大夫,他在王府中说得上话後,开始对这位庶出的兄长诸多照顾。

  墨家三兄弟,墨澜与墨昱极亲,与弟弟墨瑞则屡生嫌隙,暗自勾心斗角之事层出不穷,甚至有人暗传,墨瑞一直想除掉墨澜,因为只要他一死,嫡子里只剩下他一人,世子之位非他莫属。

  「有我在,没人能逼迫得了大哥,若是大哥想接回枫姨娘,我亦可作主。」墨澜说道。

  幼时他丧母後,多亏了这位大哥时常关心他,才让他度过那段无助无依的日子,现下的他已有能力,在府里也培养了一批心腹手下为他办事,自能和陈氏相抗衡。

  「我前阵子去探望过娘,她已习惯寺院里清静的日子,没打算回来,不过还是多谢澜弟这番心意。」墨昱感激地微笑道。

  「大哥不需如此客气,往後有什麽事尽管跟我说。」说完,墨澜睇向容知夏,「大哥身子骨不好,咱们别打扰他太久,你刚嫁过来,不如我带你四处走走,也好早点熟悉王府。」

  见他刻意示好,没考虑太久,容知夏便颔首答应,她想趁此弄清楚,他接近她究竟有何目的。

  一路上,墨澜十分殷勤的为她介绍奉王府内各处的院落和景致,其他的并未多说。

  当晚,他仍是宿在喜房内,他原有意想与她说会儿话,但却被她一句困了给打发。

  容知夏紧裹着被褥,缩在角落里,不愿靠近他。她以怕冷为由,命人再多取了床被褥过来,因此两人身上是各盖一床锦被。

  她背对着他,心绪翻涌,难以成眠。

  前生她被皇上赐婚下嫁给他,她怀着惶然不安的心嫁到奉王府,尽管自卑於被毁的容貌,却仍对自己的新婚丈夫怀着一丝的期待,盼望能得到他的怜爱,可她得到的却是他的冷漠和无视,任由她遭人羞辱。

  就像那时王府祭祖时,他明知是玉荷刻意不让人告知她祭祖的时间,害她缺席,因此被罚跪在祠堂里反省一天一夜,他却连句话都没吭过,她整整饿了一天一夜,跪得膝盖又红又肿。

  端午节时,王府里办了家宴,她过去时发现本该属於她的席位却被玉荷给占了,而她这个世子妃,却只能坐在小妾的席位上,接受众人嘲笑轻视的眼神,他却不管不顾。 还有,因为她挡了玉荷的路,她竟当着他的面掌掴她,而他却只在乎玉荷的手会不会打疼了。

  再有一次她去向母妃请安时,玉荷又当面羞辱她,菊儿不忿,替她说了句话,玉荷便要求母妃重惩菊儿,因此菊儿被重打了五十大板,重伤不起。

  这类的羞辱多得她都数不清,前生她被他的冷漠凉薄伤透了心,今生不管他如何示好,她都不会再动心,她已把心门紧紧的锁上,将他永远驱逐於外,不容许他踏进她心房一步,因为唯有心肠够冷够硬,才不会再遭受到伤害。

  墨澜若有所思的觑望着蜷缩在角落的她,她不愿与他同床共枕之意如此明显,他岂会看不出来,他有些疑惑,按理,她不该如此才是。

  这几日,王府里所有最好的物品全都被捧到容知夏面前,例如昂贵精致的头面首饰、上好的绫罗绸缎、各种珍贵的玩赏器物,还有最好的茶叶和最美味的珍馐果品。

  即使再迟钝的下人也看得出来,世子非常宠爱这位刚入门的世子妃,甚至还有谣传玉姨娘已失宠。

  因为自世子妃进门後,世子便没再上玉姨娘那里,只要世子一下朝,回到王府,便陪在世子妃身边,对她轻言细语、殷勤眷宠。

  倒是世子妃对世子的眷顾似乎不是太领情,面对他时,神情总是冷冷淡淡的。 就像不久前,墨澜才刚从容知夏那里碰了个冷钉子,他原打算趁着今日晴光甚好,想带她出游,却被她拒绝了。

  坐在紫檀木的桌案後方,他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戒,眯眸思忖着他如此不受新婚妻子待见的原因,门外正好响起一道声音打断他的思绪——

  「世子。」

  「进来吧。」墨澜收整思绪,看向走进来的一名心腹手下。

  他交代了这名手下一件事,他每日皆会来向他禀告事情的进展。

  「启禀世子,玉姨娘昨日晌午去见了王妃,离开时,在回廊遇见三少爷,两人说了几句话,玉姨娘便回寝房。午睡起来,她叫来朱管事询问这个月的月例为何迟迟未发,还索要了云水茶和新进的那批丝绸,被朱管事拒绝後,她怒斥朱管事一顿,然後便派婢女来找世子,但未能见到世子,婢女回去後,玉姨娘忿而摔烂了一只茶杯。」他钜细靡遗的将玉姨娘一日的行踪仔细禀告。

  墨澜沉吟了下,指示道:「继续监视她,还有,派人调查当年是谁安排她进奉王府。」

  「是。」那名下属恭敬的应了声离去。至於主子为何要命他监视以前最宠爱的侍妾,他虽心存疑虑,却也不敢过问。

  墨澜眼里闪过一抹寒芒,起身走向玉荷所住的院子。

  「奴婢见过世子。」屋里的婢女见到他急忙行礼,另一名婢女快步进寝房里去请主子出来。

  得知他来,玉荷很快便出来,她娇柔的福身行礼,语气透着一抹幽怨,「玉荷还以为世子忘了玉荷呢。」

  「瞧你,我才几日没来你便怨气冲天,怪起我来了。」他嘴角噙着抹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玉荷岂敢,玉荷是因为太思念世子,想世子想得食不知味、夜不安寝,自打玉荷被世子纳为妾以来,头一次这麽久未能见到世子。」

  长指抬起她的下颚,墨澜俊美的脸上似笑非笑。「啧啧,看来真是我把你给惯坏了,竟还真怨起我来了。我与世子妃才刚大婚,难道不该多陪陪她吗?还是你认为我该晾着她不管,来陪着你?」

  玉荷心头惊疑不定,她看不出他此刻脸上的喜怒,却从他的话里听出他在斥责她的恃宠而骄,她不敢再放肆,低声道:「是玉荷僭越了,请世子原谅。」

  「罢了。」他坐下,漫不经心的问道:「听说你昨儿个遣婢女来找我,有什麽事?」

  「朱姨娘扣下这个月的月例迟迟不发,我让娟儿去要,他却一再推拖,最後甚至说这是世子的意思。玉荷不是贪图那些月例,只是这朱管事推说是世子的意思,可世子怎麽可能如此对我,玉荷实在是忍不下这口气。」她柔弱的嗓音将事情说了遍,一双美眸盈满委屈。

  墨澜瞟她一眼,昔日总能引得他怜惜的娇弱表情,此刻看在他眼里只觉虚假和憎恶,他唇角滑过一抹讽笑,启口道:「这事是我交代的没错。」

  她不敢相信的瞠大眼。「什麽?」

  「世子妃刚进门,须置办的物品甚多,因此我才命人将你的月例挪给世子妃。平日里我赏你的东西和银子也不少,应足够你用许久,我想你应当不会反对吧?」他语调十分温和,但觑向她的眼神却是一片冷意。

  在他冰冷的注视下,玉荷不敢拒绝,只好轻应了声,「是。」眼里却含着泪,彷佛受了莫大的委屈,荏弱可怜。

  她懊恼的思索着,究竟是什麽原因致使他对她的宠爱一夕生变,是她做错了什麽吗?但她仔细回想,却又想不出自个儿错在哪里。

  墨澜的神色缓了几分,叮嘱道:「我知道这麽做是委屈你了,但世子妃是武卫大将军的女儿,她身分娇贵,可不是你能相比,这桩婚事又是皇上亲自赐婚,我自然不能怠慢她,以後在她面前,你也要恭敬点,可别再对她轻慢不敬。」

  听他拿她的出身来与容知夏相比,这分明是在贬抑她,玉荷暗自咬牙,不甘的应道:「是。」接着她亲昵的挽住他的手,撒娇道:「玉荷这麽多日没见世子,世子今日可要好好陪陪玉荷。」不管如何,她得想办法再重新得回他的宠爱。

  他不着痕迹的抽回手,淡淡开口,「我今日来是有事同你说。早朝时,有官员又查到了苏诚辉的罪状,指他在担任长栗太守时,勾结商贾,将当时正在建造的堤坝偷工减料,导致去年冬天河水暴涨时冲溃堤坝,造成无数百姓伤亡,那官员上奏说这苏诚辉如此罪大恶极,奏请皇上将苏氏一门满门抄斩。」

  当初准备纳她为妾时,他就命人调查过她的身分,得知她是罪臣苏诚辉之女,苏诚辉被问斩後,苏家也被抄家,原为官家千金的她因身无分文,迫不得已隐姓埋名沦为奴婢,最後卖身进了奉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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