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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试阅] 单飞雪《你爱胜利我爱你》(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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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4-3-17 17:57:09 |阅读模式 打印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出版日期:2014年3月18日

【内容简介】

〈上〉
在方利泽的世界里,胜利是唯一价值。
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穷小子终成人生胜利组,
独有一桩可耻事藏心底,无人知晓,只有自己过不去──
为求生存,当年他利用了廖筱鱼的信任,最後不告而别,
即使功成名就,仍牢记这个无害亲切的钢牙妹!
十年後的同学会上,他本该享受扳回面子的快感,
却在听闻她跌落云端的近况时,内疚、谴责全面反噬!
於是他决定伸出援手,以前受过她的好,现在加倍奉还,
同时又希望,他风光现身,能跌破她眼镜!
偏偏这女人重逢时笑容可掬,随後却态度骤冷,
拒人於外,让他如鲠在喉,想负气而去,挂念竟如影随形,
谁教这辈子知己没半个,只有她能走进他心怀!
这回风水真的轮流转,换他勾勾缠,她可要撑着点,
别太快举白旗,赛局正精彩……

〈下〉
若说到廖筱鱼的世界,「孤单」是唯一代名词,
富裕家境的背後,只有夜夜空无一人的餐桌等着她,
谁教貌合神离、各自外遇的父母最是遥不可及……
因此她愿以所有交换一份真情,而方利泽正是不二人选──
尽管总是揶揄她不遗余力,偶一为之的温柔却令人耽溺,
更别提晚餐时光有他後,活了十七年她首度嚐到幸福滋味!
即使这份温暖建筑在一段幼稚交易上,还要百般利诱,
才得以接近浑身是刺的他,但她甘之如饴,
甚至任他在心上扎根,就盼感情有回应。
岂料高中毕业後他竟无情消失,她伤过痛过,留下遗憾,
直到十年过去,他又出现在她面前,这才明白──
命运自有安排,绕了一圈兜兜转转,才将两颗心绑在一块,
迟到十年的爱情,终於降临……







  序章

  「总之……我跟Eva只有性而已。」男人说。「那跟我们之间是不一样的。」

  他坐在客厅地毯,努力向坐在沙发上的女人解释性跟爱不同,合理他的外遇。他长发,牛仔衬衫,黑皮裤,高瘦,像一匹放荡苍浪的狼。

  沙发上坐着的女人,廖筱鱼,身穿宽松的橙色休闲服,圆脸,素颜,眼睛大,偏偏戴着老气的大眼镜;皮肤白,可惜鼻子不够挺;身材窈窕,可恨胸部小。发型是有刘海的妹妹头,令她看起来像憨钝清纯的学生妹。

  但是,她已经二十八岁了。筱鱼紧张听着,右手臂圈在一只动物的颈子上。

  随着他说的话,她手臂越圈越紧,这动物,恐有窒息危险。但牠不叫,也不挣扎,牠发不出声音,也不会抗议。

  这只是一只老旧褪色的绒毛动物布偶。

  「我承认我有一阵子的意乱情迷,」男人说:「毕竟她有36F,你知道对我们男人来说,36F是人间凶器啊──所以我认为,我是爱上她了──」

  筱鱼的手臂圈得更紧了,动物布偶被紧锁在腰侧。

  这男人,是她的老公高伟仁。他曾说──她笑起来很甜,跟她在一起很舒服,没压力。

  这大概是她唯一的优势吧?毕竟她不性感,其貌不扬。但这已是二十八年来,廖筱鱼最好的状态了。假如高伟仁见过她高中的模样,也许外遇次数会更多,然後,更早离开她。不,应该说,根本连和她在一起都不可能。

  那麽,现在,他终於要离开了?

  她紧闭嘴巴,看起来像在生气,实则是紧张,一颗心悬吊着。左手无意识地一直搓揉左耳,搓得红通通的,这是她紧张时的习惯。

  「但是,重点是……筱鱼啊……」男人爬过来,握住她手,深情款款凝视她。「我爱的人……是你。我是绝不离开你的,所以别跟我生气好吗?你看,虽然那个女人现在闹自杀还打电话跟你呛声,但是我人在哪儿?我在你面前欸,我在这里!我对你不离不弃,就像当初结婚时答应过你的,我永远跟你在一起。」

  呼……紧勒住玩偶的手臂松开了。

  高伟仁搂住筱鱼,筱鱼回拥,连同心爱的布偶,他们一家人,会永远在一起吧?

  两个月後──

  高伟仁仰躺地毯上,右手挟菸,吞云吐雾,眼色忧郁。

  他看着天花板,像觑着遥远的他方。

  坐在沙发上的廖筱鱼,快怀疑天花板是不是有什麽秘密甬道?而他打算钻进甬道逃亡去?

  这次,是另一个女人。

  「你知道吗?像我们玩band的,是不能过得太幸福太安逸的。我跟你很好,但日子太平静了,这样我怎麽写得出好歌?而那个女人,她激活了我,让我找回热情!」

  「把你的脖子咬成这样,不会痛吗?」筱鱼问。

  高伟仁脖子尽是瘀青和破皮的伤口,这已不是情人间的种草莓,这是在种大榴槤。

  他笑了。「她啊,占有慾很强,所以……够辣够野,很刺激啊。」

  「我觉得你搽药好了,听说小伤口不处理好会变成蜂窝性组织炎。」她很怕再听下去,他就要离开她了。

  「她知道我有老婆了,她不能接受。」

  「你打算怎样?」筱鱼双手紧搂住布偶,心再次被吊住。

  「既然脖子被咬成这样,也瞒不住你了,所以我才说出来,而我已经决定了。」

  「要跟我离婚?」

  高伟仁缓缓吐出烟圈。「不!」

  他转头,看着筱鱼。「什麽是真爱?我一生都在思索这个问题,而且身体力行。爱,绝对不是只有刺激跟性,我只有跟你在一起,才感到放松,感到平静。筱鱼,我绝不离开你,你放心。」

  菸灰快掉下来了。

  筱鱼赶紧捧着菸灰缸过去,接住坠落的菸灰。

  「我爱你。」

  筱鱼微笑了。

  高伟仁抚着她脸,深情道:「记得当初你是怎麽迷住我的吗?」

  「我做的菜。」

  「对。PUB的菜都很难吃,那天,你主动弄了一道家常菜给我。」

  「菜脯蛋。」

  「对!菜脯蛋要煎到外表恰恰的,吃的时候里面却软嫩嫩。菜脯绝对不能死咸。好不好吃,只要看煎出来的蛋表皮有没有呈现焦橘色就知道,我很久没有吃到那麽道地的菜脯蛋了,但你竟然做到了!吃过你煎的菜脯蛋,我就爱上你了──」

  是啊,筱鱼记得那一刻。

  那时,高伟仁吃了一口菜脯蛋,就激动地喊她过来,对着她说:「你,要不要跟我交往?」

  廖筱鱼当时很感动,以为自己没什麽男人缘,想不到却被乐团主唱看上了。过了这个村,就怕没那个店了,她用力点头答应了。然後她陆续做了很多次饭菜给高伟仁吃,没多久,他就求婚了。

  只是,显然只有好吃的饭菜是不够的,他外遇出轨N次了。

  现在,他抱住筱鱼。「原谅我,我是一时迷失──」

  Yes!筱鱼回拥。吓死了,还以为他要离婚。

  看到这里,女性朋友们抡起拳头,同仇敌忾,想把筱鱼拖出去殴打飞踹,好让她清醒。这种烂咖,你是在珍惜什麽啊?!

  但筱鱼却觉得,高伟仁再花心,总会回到身边。他愿意回来,就表示她比那些女人好,想到这里,筱鱼竟虚荣起来……

  然後,又过了几个月。

  在PUB负责出餐的廖筱鱼,开发出新菜色,喜孜孜端给店长苏芙倩试菜。

  相貌空灵的美女店长嚐了一口──

  「呕──」立刻抱住垃圾桶吐。

  哇咧,难吃也不用这样吧?筱鱼愣住。

  「抱歉,」苏芙倩抹抹嘴说。「别误会,这很好吃……是我怀孕了。」

  「嗄?!真的吗?裘大哥一定很高兴。」这间PUB,是老板裘慎为了女朋友开的。

  「他还不知道。」

  「什麽时候要跟他说?」

  「还不能说。」

  「想给他惊喜?」

  「孩子不是他的。」

  劈腿喔?!

  那个……筱鱼端起盘子往厨房溜。「我先把这个拍照,万一要做成菜单……」

  不关己事,不要插手,也不要发表意见。苏芙倩待她如亲妹,筱鱼不想批判她的行为,她也许有苦衷。

  她是真的有苦衷,苏芙倩需要有人倾听心事,於是拉住筱鱼。「别走,我还没说完──」

  筱鱼回身,听苏芙倩讲:「孩子是你老公,高伟仁的。」

  廖筱鱼呆住。

  这时候,合理的发展是盘子从筱鱼手中飞出去砸向那张该死的看似无辜的脸;或,筱鱼太过震惊,盘子从手中滑落在地,菜撒出,一片狼藉;或,如果要更有戏剧效果,顺便让破裂的陶瓷碎片,溅到筱鱼的脚,刮出一道血口,然後让筱鱼一路淌血,在地上拉出血线,跑回家咆哮殴打那个花心烂男人。

  但,以上,都没发生。

  「你要把孩子生下来吗?」筱鱼很平静地问。

  「我跟高伟仁是认真的。」

  「所以要生下来?」

  「唔……对不起……」苏芙倩痛哭。「真的很对不起!」

  「没关系,我会赶快离婚,然後你们快结婚,要一起爱这个小孩。对了,不要住大房子,不要在小孩面前吵架,不要老是把小孩子丢给对方,或是放小孩一个人在家,更不要丢给保母,要亲自照顾。不要以为请佣人顾就行了,一定要让小孩有安全感,这样他长大了才会心理健康。」

  苏芙倩反应不过来,她已有心理准备,廖筱鱼这时候应该会揪着她头发撞墙,或推她一把害她流产,所以双手还护在肚前。

  结果,筱鱼整个划错重点!

  她竟为腹中未出世的小孩焦急?还想得非常远,这……这是情妇的孩子欸,不是她跟高伟仁的欸?

  苏芙倩害怕地後退好几步。

  看着这个戴着大眼镜,留妹妹头,二十八岁还打扮得像学生妹的女子。

  唔,廖筱鱼搞不好是变态,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下一秒就会崩溃尖叫,抽出壁上菜刀剁死她。没错,筱鱼变态,有哪个女人面对情妇怀孕是这种反应?

  好恐怖啊──

  苏芙倩转身,跑出PUB,不敢和筱鱼待下去。

  「干麽跑?」筱鱼看她冲出去,有点担心。「跑那麽快,万一动了胎气怎麽办?」

  当下,筱鱼是真的很平静。

  像一直害怕的事,终於发生,於是矛盾地,反而感到解脱。

  那时,没有天打雷劈,或五雷轰顶的感觉。外面,也没有忽然下起应景暴雨,或啪?一下她忽然脑溢血昏厥。

  那天深夜,筱鱼不让高伟仁进家门,她发简讯通知他,她要离婚。

  像这种时候,她其实可以找爸爸处理高伟仁。老爸是有名的大律师呢,肯定能告到高伟仁赡养费付到死,或是让苏芙倩进监牢,花大钱赔偿她的精神损失。

  但其实,她分辨不出高伟仁跟老爸和苏芙倩,谁更令她生气。

  不,她没有生气。

  她,只感觉到那久违的、结婚後已经消失好一阵子的感觉,她此生一直在逃避的那种感觉,又回来了。

  她彻夜只做一件事,紧搂心爱的布偶,缩在床铺角落,脸埋在老布偶皮毛间,嗅着棉布气味。旧旧的布料有点浊腻感,混着洗衣粉香,这种历史感的气味令她安心。

  终於,还是……只剩她,跟它。

  尽管一直努力对抗这种感觉,但这感觉还是淹没她。

  世界超大,而一个人,孤单渺小,几乎快消失,好像不曾存在这世上。

  二十八岁的廖筱鱼,经历过很爱某人、疯狂暗恋某人,而终究只是单恋的失望痛苦。後来,又经历过对方声称爱她、追求她,所以结婚的过程。

  像她这样,时常感觉快要消失,既不漂亮,也不出色的平凡女生。择偶条件还是越低越好,毕竟最终,只要有人陪着过日子,一起生活、住在一起,永不分开,那对筱鱼来说,就是幸福。好比暗夜里睡着时,有人在旁打鼾;或是超冷天气里,有人暖被。

  那些说一个人生活不错,也不需要爱情的人,是骗人的吧?讲那种话的人,都没有孤单寂寞的一个人生活过吧?所以才讲得豪迈潇洒。

  他们知道一个人生活是怎样的吗?

  好比回家後推开门,居所空荡荡;看到好笑的电视只有自己的笑声;每天发生的事没人可以说;身体不适,惶恐着死了要很多天、臭到邻居了才会被发现──如果在浴室跌倒,赤身裸体死掉,等邻居、警察开门进来,光溜溜的自己会想死第二次。

  这些,只有真正孤单过的人才能明白。

  一个人过日子,是非常恐怖的啊。

  人,是一定要有伴的。

  只有面对活生生的人,彼此互动、有对话,才能感到自己的存在,感觉到我是活生生,日子是踏实的。不管怎样,只要那个人在身边就好。

  对於高伟仁的花心,筱鱼是这样想的──原谅一次又一次,无论如何,只要他陪着生活就好。

  但有孩子就不行了……筱鱼清楚父母失和、感情混乱,将如何影响孩子。

  所以筱鱼必须离婚,舍弃这段关系。她一直很怕高伟仁离开,想不到最後决心离开的是自己。

  选择离婚的廖筱鱼不知道,事情发展,出乎她意料。

  老天爷要给她的不只是活生生的男人,老天爷赐予她的,远超过她的标准。

  再过不久,她将与某人重逢。

  那人知道廖筱鱼的背景,那人清楚她曾经多怪异,那个人甚至知道她紧搂着的、形影不离的布偶,是一种称之为「獾」的动物,还知道它的名字叫「大鱼」。那个人嘲笑过这只长着尖嘴的布偶,揶揄过她跟獾的感情。

  如果说,筱鱼因成长过程坎坷,人格扭曲、感情智障。

  那麽,那个人跟她半斤八两,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个男人的名字,到现在还藏在筱鱼心里,那是筱鱼死都不会忘记的名字。

  方利泽。

  他此刻不知流落何方,彼此也没有交集。他们住在同一城市,各自生活着。

  但,他正逐渐往她靠近,就快与她交会。

  怪胎需要同盟,怪胎独自一人会很寂寞,缺陷会成为处事上的障碍。但若遇到另一怪胎,适巧弥补彼此缺乏的,那麽两个怪胎,也许就圆满正常了,说不定媒合後,还会创造出崭新生活。

  第一章

  「廖筱鱼,你知道这是什麽动物吗?」方利泽问她。

  「不知道欸。」

  「这是『獾』。」

  「番?」

  「不是番,念獾,喜欢的『欢』。犬字边的獾。」

  「是喔,我都叫它『大鱼』,我们感情很好。」

  「獾是一种牙齿超利的动物,甚至可以咬断铁橇。」

  「齁?难怪我喜欢它,我牙齿超烂的。」

  「连它是什麽动物都不知道,还敢说喜欢它?」

  「呵呵,你真厉害,你懂的真多。」

  「我比你强的原因是我有旺盛的『求知慾』。」

  「我也有。」

  「是,你有,有旺盛的『食慾』。」

  「哈哈哈哈哈。」

  十一年前──

  山上的县立高中,校门在山坡上,这颇有高度的山坡路啊,日复一日,锻链出孩子们爬坡时的咒骂能力,以及壮硕萝卜腿。有钱人的孩子,倒可保住纤细小腿,他们坐爸妈或司机座车,优雅尊贵直上山坡。

  方利泽,不是有钱人,他三餐不继,但也保住一双好看的腿。

  因为他有老妈的白色破摩托车,100C.C.,马力尚可,上下课很方便。他过去因为跟妈妈躲地下钱庄,曾休学一年,今年满十八岁,是有照骑车。这是混帐老天爷唯一善待他的地方,没这台破车,要怎麽赚钱?怎麽到医院照顾生病的妈妈?

  方利泽才高二,就懂得随身带行事历,进行有效的时间管理,务必让每日都过着高效率生活。他身兼两份工,白天上课,下课後,休息一会儿,去披萨店打工,披萨店打烊後,去二十四小时漫画馆工作到凌晨三点。

  他不是大明星,但已过起赶场人生。

  有钱人是穷得只剩下钱。

  他这穷人孩子是穷得只剩下命。

  这是他靠「命」博钱的青春时代啊,别人家的孩子尚在幼稚梦幻的粉红色时期,他已经搏命演出,历劫无数。今天过完不知明天在哪里,不用灵修,他已悟到活在当下的重要。因为今天的难关度过已是万幸,眼前状况摆平就很感动了。

  他那爱挥霍、英俊且体格超好的爸爸,据说在他三岁时生意失败,为了他们母子好,办了离婚,出国深造(逃亡)。结果爸妈离婚了,但,仍陆续有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债主要钱,甚至是黑道兄弟上门讨债。

  妈妈醉後常骂:「X!婚离了,还不清静。林祖嬷衰小被XXX骗去!」

  方利泽对那些江湖人士惯使的粗话耳熟能详,他读的《三字经》跟别人不一样。

  老天显然是要降大任於方利泽身上,不然怎会一路靠北边走地安排他衰小的人生?

  今年最衰小的就是妈妈胸部痛,得了乳癌,躺进医院动手术,做化疗。

  母子俩开始在医院病房安居乐业,埋锅造饭。老实说,假如住院费都付得出来,医院病房真是躲债主的好地方,住起来挺舒适啊。有水有电有人打扫,早上还有人定时送报来卖。方利泽都快要幻想自己是有佣人伺候的大爷了。

  他的舒压方法,就是跟妈妈窝在病房,一起用各种三字经,咒骂浪迹天涯的爸爸,以及之前恶质追债的恐怖地下钱庄兄弟们。他们的手段真是充满新意、推陈出新,有寄鸡头的、有泼油漆的、有强拉老妈去酒店的、有掷狗大便的。

  花招还挺多的嘛,这麽有创意干麽不去当编剧?

  现在,老妈躺进医院了。

  所以,方利泽要自立自强,自己赚学费、赚房租费、赚医药费。还好老爸送给他唯一的礼物,就是好体力──听说爸以前一次交八个女朋友,活力旺,威而钢应该找他代言。

  每次听老妈抱怨老爸花心滥情又负债累累害惨她,方利泽就会想,那你干麽嫁他?这种滥人,感情稀薄,你是嫁个屁。害他一出生,翅膀还没硬,就累到想夭折。

  这世界最靠北的就是,一旦你被生下来,想嗝屁也不是那麽容易。

  自杀是懦夫,方利泽不干,他跟老天爷杠上了,虽然只有十八岁,但他不信他会活不下去,输给这该死的命运。不是都说人定胜天吗?他有的是超强意志力。

  他是穷,出身贱如小草。手长脚长却穿着补丁又不合身的制服,看起来很搞笑。但是,他念书超厉害,他就是要证明他比那些出身好的同学强,考试一定第一名!他不接受失败,他要这样一路赢下去,赢过命运的捉弄,赢过悲苦的生活,赢到功成名就当大富翁!

  但说真的,偶尔他软弱时想到未来、想到死老爸、想到房租、想到庞大医药费、想到他还没出社会就扛烂债,也会期待老天乾脆赐他死。

  总之,方利泽的心脏是这样越练越大颗的。靠北的事遇多了,随机应变能力也变强了,危机意识也很够,生命果然会自己找出路。

  方利泽此刻的生活,用电影来说,就是黑白片、写实片、恐怖片、血腥片,常常不小心就十八限。

  方利泽是大帅哥(好吧,这算是老爸给他的第二项礼物),身高一八○,可惜因睡眠不足,体力透支,加上为了省钱,最惨时,一天只能吃到一餐(披萨店供应的),所以他瘦得见骨,赢得「方瘦猴」的绰号。

  现实残酷,经济拮据,妈妈病倒,他早熟世故,心事重重。

  万万没想到,忽然,他的世界有救了。

  佛祖垂怜他吗?

  自从班上来了个漂亮的转学生,江紫薇。

  噢,天啊,女神降临,他强烈地被江紫薇摄去魂魄,甚至开始觉得,活着真是美好的事啊。

  人很奇怪,不管多累多烦多痛苦,但是,有了怦然心动的人,有了对爱情的向往,好像日子就不那麽难捱。

  她一现身,方利泽的世界就慢下来,蒙着迷离烟气,没有花也有花香,没有鸟也有婉转歌音。

  她长长的发,像乌黑丝绸,光滑柔顺垂落肩膀,如果在发梢插一把梳子,梳子会马上掉到地上,啊,就是那麽柔顺啊,令人想轻抚啊。

  她柔弱纤瘦,讲话轻声细语,大眼睛水汪汪,肤白似雪,永远乾净漂亮,身上带着香气。喜欢读诗,常静静在座位上翻阅泰戈尔或徐志摩的诗集。

  不要说方利泽惊为天人了,自从江紫薇光临,班上甚至全校男同学都着迷了,男老师也暗暗崩盘,女同学们也随之发狂……嫉妒到抓狂。

  现在的状况是,这群发春中的男高中生暗中较劲,似乎只要谁能得江紫薇的青睐,那人将有如黄袍加身,光宗耀祖。当然,也将身陷险境被嫉妒淹死。

  然而,江紫薇是女神啦,高不可攀,非常矜持。好多男同学示爱,也收到很多情书跟礼物,但对追求者她总保持礼貌,对吃醋的女同学她也微笑善待。她天生享受被人关注宠爱的状态,却不轻易跟谁真相好。

  方利泽没有胜利的把握,他条件差,也拿不出什麽像样的东西讨好她。

  他只敢默默爱慕江紫薇,暗暗关心她。然後在图书馆借她看的那些诗集,看不懂也乱陶醉。

  这,就是方利泽第一个喜欢上的女生。

  这天放学後,江紫薇跟要好的同学们在学校旁的麦当劳用餐。

  美丽如她,身旁坐着爱慕她的男同学,以及两个老是跟在她左右,喜欢沾光的女同学章菲与阿郝。

  大家正开心吃喝,但是江紫薇美得太过分,吸引了隔壁桌三个混混的注意,过来骚扰。

  带头的老大是梳阿飞头、穿夹脚拖、嚼槟榔的男人,他手里握着可乐走来,忽然他──

  「啊──」章菲尖叫。老大唰地拉起坐江紫薇身旁的她,扔到一边,然後,换自己坐下,虎视眈眈瞪着江紫薇。

  江紫薇脸色刷白,双手揪紧书包,不知如何是好。

  「小妹妹,长得很漂亮喔!」他伸手摸摸江紫薇,江紫薇撇开脸。「干麽害羞啊?交个朋友?」

  跟在老大两侧,一个是油头瘦男,一个是肥矮胖子,他们合力帮老大把妹。

  「要不要跟哥哥们去看电影啊?」

  「哥哥请你喔。」

  江紫薇一脸惊恐,章菲跟阿郝吓得抱起书包,逃出麦当劳。偏偏眼前只有一个救星──坐在对面的同班同学,班长王真威。

  「班长?」江紫薇求救地看向他。「真威……」

  老大瞪向阿威同学。「唔?!」

  阿威却低着头,专心吃汉堡,两手抖不停,不敢吭声。

  「喂,你班长喔?很威吗?是有多威?你威给我看啊?威咧,哈哈哈。」油头男过去揪起他衣领。「你是她男朋友吗?」

  阿威猛摇头。

  矮胖子指着走道。「滚!」

  阿威好威,火速收书包,咬着啃一半的汉堡,滚远也。

  老大笑咪咪勾起江美人下巴。「小美女,叫什麽名字啊?」

  「对不起!」江紫薇倒抽口气。「我要回家了!」起身就走。

  油头男堵住去路。「老大问你话欸,你去哪儿?坐好!」

  江紫薇愣住,好可怕,她要晕倒了!

  老大握住江紫薇的手。「住哪儿?哥哥载你回去──」

  江紫薇一阵恶心,奋力挣扎要抽手。跟这些人上车她就死定了,这一生毁了!她是梦幻美少女,断不能被恶人糟蹋成残花败柳!

  「拜托不要这样……」她急哭了,梨花带雨。

  对方见她楚楚可怜,更激起男人的占有慾。

  「来──好妹妹,我们去约会。」老大勾住她肩膀,往外带。

  「走喽──」两跟班随後。

  「三位大哥哥──」突有个微小颤抖的声音,在三人背後喊。

  三男挟持一女,四人一起往後瞧。

  「廖筱鱼?!」紫薇惊讶道,眼前是同班的筱鱼同学。

  她向来低调,喜躲角落,不合群。

  她胖胖的,很怕冷,老是穿好多衣服,笨钝得像只胖企鹅。戴大眼镜跟牙套,齿列不正,咬合困难,讲话口齿不清。

  因为讲话不清楚,听她说话,常要问两遍才能听懂。同学听得吃力,她也讲得辛苦,於是她习惯沈默,少跟同学互动,随身常带着一只模样诡异、有尖嘴的动物布偶。

  廖筱鱼在班上没啥存在感,但看到同班的有难,不忍旁观。

  江紫薇万万想不到,危急时,牙套妹竟现身相助。

  果然锦上添花有,雪中送炭少。可……这送炭来的人,显然智商不太高,脑子不灵光。她帮江紫薇解围的方式,竟是……贿赂……他们?

  廖筱鱼将摆满薯条、炸鸡、可乐的大托盘端来,她双手颤抖,声音也是。

  「这个不用钱,请你们吃……放她走好不好?」

  好丰盛的一盘,有炸鸡、薯条、热茶、热咖啡、汉堡,啥都点齐了,这一顿要好几百耶。高中生吃这麽好?怪不得胖。

  老大嗤地笑了,够荒谬。「喂!丑八怪,没你的事滚远一点!」

  筱鱼肩膀一缩,看来,靠吃的是不行了。

  果然还是要「那个」。

  她打开书包,拿出皮包。

  「不然……」筱鱼数了数,放八张一百元在托盘。「给你钱,可以吗?」

  「八百块就想打发我们?!」老大冷哼。

  「再一千。」她加一张。

  「一千八就想打发我们?」油头男冷笑。

  「再多一千。」筱鱼拿出最後一张大钞。「我身上只有这麽多,可以吗?拜托。」

  哈哈哈,老大笑了,想不到高中生还满有钱的。这几个坏蛋,钞票拿了,吃的呢?

  「老大──汉堡带回去吃。」

  「唔。」老大点头。

  「拿来──」

  油头男抢走托盘。

  矮胖子没收钞票,递给老大。

  老大将钞票放进口袋,抓紧江紫薇的手。「走!」

  江紫薇哭泣,拚命挣扎。

  筱鱼大为震惊。

  原来──这就是「人财两失」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可恶!筱鱼赶紧跑过去,手一推,撞翻托盘。

  热饮倒了,坏人惊呼闪躲,托盘坠地,巨大声响将店内众人目光吸引住。事情闹大了,江紫薇连忙挣脱,逃到筱鱼身後。

  老大抓起托盘,砸向廖筱鱼。「X!你死定了!」

  「先生?!」服务生赶来制止。

  「我跟女朋友吵架,滚开!」老大抓回江紫薇。「过来──」

  「不要!」江紫薇花容失色。

  「快报警!」筱鱼慌张地对服务生说。

  这时,落地窗外,赶着去打工的方利泽瞥见了,女神竟被三男包围,还吓得大哭!

  他立刻冲进麦当劳。「放开她!」

  老大呸一声。「你哪位?关你屁事?!」

  方利泽抓起书包,一记怒甩,啪地巴了老大的头。

  「哇操──」

  油头男跟矮胖子扑上去攻击方利泽,一个拿出美工刀,一个抡起拳头。

  方利泽抓起托盘挡下美工刀(危急时托盘跟折凳都很重要),一个右踢,正中矮胖子胯下;又一左踹,踹飞老大;再一右勾拳咚咚咚咚咚,打得油头男直喷鼻血。

  他瞬间摆平流氓,把他们打得抱头鼠窜,正要逃出店外,就被赶来的警察堵住,全部法办。

  英雄救美,危机解除。

  「没事吧?」方利泽走向缩在墙边的江紫薇,可怜啊,她脸色惨白,缩着身子,哭到鼻头红咚咚。

  「我好怕……」江紫薇瑟缩着,泪汪汪看着他。

  噢,天啊,方利泽心碎了,该死的混帐,竟敢伤他梦中人!

  「没事了,不怕。」

  「呜──」紫薇投入方利泽怀里,这是英雄啊,正港的男人啊,他好帅啊!这刻,江紫薇窝在他怀中,第一次尝到心动的感觉。

  方利泽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搂紧怀中美女。这是在作梦吗?是真实的吗?呜,他感动到想哭,拍着江紫薇的背安抚。

  「没事,不要哭。」

  「呜──」江紫薇深埋在他怀中,止不住泪。

  嗯哼,爱情故事,就是这麽发生的。

  但,且慢──

  这桩爱情故事里,不止两人,陷入爱河的,还有另一位。

  站在相拥的人儿身後,廖筱鱼目睹方利泽不顾危险,保护惊恐的江紫薇。

  她嘴巴开开、眼睛直直,目光定在方利泽因制服过小,而显得更壮阔的背肌,还有他紧紧环抱江紫薇的强壮手臂。天啊,好羡慕喔!真希望那个发抖、哭泣、缩在方利泽怀里喊害怕的人是她。

  呜,她也要哭啦。

  不管啦,她也想被保护。

  她赶快跑过去凑热闹,站在江紫薇旁边,也学她颤抖柔弱地乾哭几声。

  「我也好趴(怕),偶(我)趴(怕)死了──」

  呃──这口齿不清的妹妹很煞风景喔。

  方利泽大手一拨,将筱鱼的脸覆住,无情地推远远,赶走破坏浪漫气氛的程咬金。

  可怜的廖筱鱼,从这天起暗恋方利泽。

  而江紫薇跟方利泽,也从这天起成为公开的班对,谈起纯纯的学生爱。

  三角恋,发生了。

  这状况像是帅气王子与美丽公主,及她这苦情下女的感情纠葛,照此战情分析,对筱鱼很不妙,她的胜算等於零。

  不过呢,神是公平的。没美貌、没身材、没空灵气质的廖筱鱼,还是有权利坠入情网。

  但,她有什麽筹码跟公主竞争?

  有的,她有内在美。

  靠,内在美是啥?

  呜,不要气馁,筱鱼默默爱慕方利泽,她选择以静制动,伺机而行。她不会搞破坏,但她有耐心毅力。

  首先,当务之急是先跟爱慕的人当朋友,其他以後再说……

  有了女朋友後,方利泽生活虽累,但心情好,不管前天多晚睡,仍每天一早骑车往新店山上,接她一起去上学。江紫薇免去挤公车上下山的辛苦,也很开心。

  江紫薇深爱着方利泽,那次解围,他的英姿教她好心动。她常在下课後,坐在披萨店或漫画店一隅,写功课,读诗集,安静地陪他上下班。他们在冬天快结束时恋爱,然後是春天、夏天、秋天一轮四季过去,又到冬天。

  江紫薇真的好爱方利泽,爱到不顾空气污染,也要陪他飙车上路。

  但是,冬天来了,冷风刺骨,下雨时,穿雨衣坐机车更是苦差事。心动的感觉,渐渐被现实磨损。

  方利泽对她好,但是他没钱,忙着打工,也不能常带她去看电影吃大餐、逛街购物。他虽有心,但那个令江紫薇心动的瞬间渐渐褪色,尤其当她发现经此四季搭乘机车的摧残後,爱美的她,肤色变黑了,头发分岔了,皮肤乾燥了,容貌憔悴了,公主忧郁起来了。

  方利泽不知公主内心变化,对紫薇的爱仍然沸腾中。

  因为追到江紫薇,他在班上的处境变得很诡异。男同学疏远他、排挤他、嫉妒他,尤其是一向最出风头的富家子弟乔安贵,他爱慕紫薇已久,爸爸是有名的乔大建设负责人,他有钱有势常出国,用的全是舶来品,家里还常办派对,同学都不想得罪他,连老师也要礼敬三分,他仗着家里势力,甚至无照开跑车上下学。

  条件这麽好竟然没追到江紫薇,他对方利泽恨得牙痒痒,於是常找方利泽麻烦,或指挥要好的同学捉弄方利泽。

  有时学校活动分组,乔安贵还会暗中指使,导致没人跟方利泽同组。

  乔安贵找尽机会欺负方利泽,让他出丑,也让江紫薇难堪。

  梅雨季时,山路泥泞,清早同学们赶到教室时,个个都狼狈不堪。

  「谁的脚那麽臭?」乔安贵掩鼻,指着方利泽。「你看你那双破鞋,也该换了吧?污染空气,臭死了!」

  同学们纷纷投以嘲笑或看好戏的眼神。

  方利泽凛着脸不吭声。他的球鞋虽然旧,但洗得很乾净,乔安贵是故意找碴。

  男友被耻笑,江紫薇尴尬得胀红面孔,既觉得方利泽可怜,又替他丢脸,他那双鞋还真的该换了啊──

  「对不起,是我的脚臭。」忽有人讲话。

  方利泽惊愕地转头,只见说话的廖筱鱼不知几时竟在晾袜子,她把湿袜子挂在窗户上。

  同学一阵讶然。

  「好恶心!」

  「廖筱鱼你超恶的!」

  「还不拿下来──」

  「不好意酥(思),今天雨太大了。」筱鱼收下袜子。她是故意晾上去的,被笑无所谓,反正她在班上的存在感很低,她讨厌他们欺负方利泽。

  「廖筱鱼你是不是女人啊?」乔安贵很不爽,没亏到方利泽,只好骂筱鱼。

  「大鱼,我们别理他。」筱鱼低声说,慢条斯理地摆弄坐在桌上的宠物布偶,跟它对话。这只穿蓝背心、头部有白褐双色条纹、长长尖嘴的动物,是她唯一的盟友。

  筱鱼牺牲自己、丑化自己,化解了方利泽的窘境。

  可恨方利泽都不知道她的苦心,仍痴痴爱着江紫薇。

  这天,寒流来,冷死人了。

  乔安贵又出招了,他越来越有创意了喔。

  这次他来阴的,找人偷走方利泽挂在椅背的破夹克,丢进校园的臭水沟。

  筱鱼看见了,偷偷跟过去,拿扫把将他的外套捞起来。她旷课一堂,奔出校外,抱着那件湿答答的外套,冲冲冲地奔进附近的洗衣店。

  「快!这个是坠机件!」

  「醉鸡件?」老板一脸纳闷。

  「最──急──件!拜托马上洗跟风(烘)。我很急,多少钱?」廖筱鱼从口袋掏出钱,手里握着好几张钞票。

  老板十分惊骇。「高中生带那麽多钱?!要收好啊!」

  「喔。」筱鱼把钱塞进口袋,那些大钞,乱七八糟地团在口袋里。她看来土俗,其实身怀钜款喔。

  她不缺钱,对钞票不太珍惜。爸妈长年失和,筱鱼穷得只剩下钱啦。

  傍山校园,空气湿冷,方利泽回到教室後,找不到外套,冷到在座位上哆嗦。

  江紫薇不知他外套掉去哪儿了,卸下脖子上的蓝围巾,帮他围好。

  齁,太闪了,同学们发出嘘声。

  「晒恩爱呴!」

  「要抽恋爱税啦!」

  「肉麻欸!」

  这时,方利泽觉得外套不重要了,这世界超温暖。

  偏偏也在这时,筱鱼冲回教室,猛一看到方利泽微笑地让江紫薇系上围巾,那放在洗衣袋里烘暖暖的乾净外套,怎样也不敢拿出来了。

  她觉得自己好蠢。

  放学,同学都走了以後,她偷偷将外套塞进方利泽座位的抽屉里。

  当方利泽载着他心爱的江紫薇下山时,廖筱鱼牵出代步用的脚踏车,慢慢牵下山坡,沿路杜鹃花盛放,缤纷灿烂,她看着更觉得自己黯淡。她心里好空,世界好大。右肩膀挂着的书包袋口,大鱼探出头,沈默陪伴着。

  如果大鱼会讲话就好了。

  筱鱼好想畅快的和人聊天。

  可是身旁只有偶尔坠地的落叶声,以及脚踏车车轮转动、辗过路面的单调声音。湿漉漉柏油路面黑着,她慢吞吞走下山坡,从嘴巴呵出一团团雾气。

  好冷,抹了抹淌下的鼻涕,呼吸不顺。她最讨厌冬天,一到冬天就深受过敏之苦,她有鼻窦炎,妈妈想为她安排手术,据说在鼻子里动个小手术就会好,但是廖筱鱼拒绝了。

  「我才不要,在鼻子里动刀会很痛──」

  「怎麽会痛?可以上麻药啊。」

  「你跟爸那麽忙,谁陪我住院?」

  「你爸真的很过分,自己的女儿要动手术,竟忙到没时间陪。跟女朋友出国玩就有时间,烂人。」

  「妈还不是一样不能陪我。」

  「不一样,妈有正事要忙,妈要出差欸。」

  出差吗?筱鱼想到爸爸跟她说过的话──

  「你妈跟你的网球教练不伦,小她二十岁欸,你妈疯了!」

  爸是这麽说的,妈每次跟那个教练去旅行、去冲浪,都说要出差。筱鱼不忍心酸妈妈,总之,他们都没空陪她啦,或者根本无心理她?也是,他们的结合是大错误,而错误中产出的她,是累赘。

  碍於法律规定,他们不得不供应她生活所需直到成年。

  所有的关心,都是虚情假意、敷衍表演。筱鱼感觉不出来吗?筱鱼又不是智障,她可以感觉到爸妈爱她爱得有多勉强。

  妈妈说:「你不用怕,我跟你爸说好了,你住院的时候,我们会帮你请看护,二十四小时有人伺候你,你爸也答应要出钱让你住头等病房──」

  筱鱼宁愿狂流鼻涕狂鼻塞也不要手术,跟陌生看护住头等病房,光想就很凄惨!

  廖筱鱼的心愿很简单──有人爱她,陪她吃饭,陪她说话,搂着她睡觉,醒来会在身边。这样就好,要求不高。

  但是……那个人在哪儿?

  如果可以选择,她好希望那个人是方利泽。

  看到方利泽对江紫薇的好,她羡慕啊!

  三百六十五天都过去了,她仍是个不重要的配角,只是目睹王子跟公主恋爱的局外人。

  如果江紫薇也爱方利泽就好了,偏偏!

  廖筱鱼停下脚步,拽住书包,朝天空喊出她的愤慨。

  「她是个劈腿的坏女人~~」

  方利泽!你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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