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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试阅] 花清晨《人夫爱计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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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9-14 19:2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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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日期:2013年9月18日
【内容简介】
同居时,明明是半推半就,她却不想放他走;
分手时,本来是两不相欠,他却不想让她走。
袁润之知道,纪言则这种事业有成的美型男不是她能喜欢的,
可当他要她当半年女朋友时,袁润之却很俗辣的送上门了,
只因一时色心大起的她,不但把他扑上床上下其手,
还又咬又啃的占尽便宜,害他精虫上身跟她滚了一夜床单。
不过交易归交易,从不自作多情的她规定,不准亲嘴、
不准牵手、不准上床,更不准搞出人命。谁知大话才撂下,
就被带回家同居了。凭纪言则的家世相貌,要嫁他的女人,
应该可以踏破他纪家的门槛了。可一向死心眼又爱吃醋的他,
五年前被袁润之扑上床时,就认定非这个女人不娶了。
尽管她有点呆,情商还不高,不但拜金还很会装傻耍无赖,
可也只有袁润之这女人,才能让高傲的他甘心忍受这样的放肆。
因为认定了她,五年前他没放手,毕竟娶袁润之当老婆,
对他而言不过是早晚的事,她想跑也跑不掉!
第一章
酒精的确是个很奇妙的东西,每次只要喝到了那个份上,纪言则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少了那分难以捉摸的傲气,多了一分热情而奔放的痞气,上次在KTV包厢里是这样,刚刚也是这样。
顺着五彩的灯光走在山庄的小径上,倾听着蟋蟀声,袁润之的手情不自禁地抚上自己温热的薄唇,脸上难掩娇羞之色。
脸热热的,耳朵也热热的,还好是在晚上,就算天上的星星眨呀眨着眼睛,夜色依旧遮住了她满脸的绯色。
自看清自己的心之後,她发觉自己很喜欢那样亲密的举动,整颗心一直都在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就像是灌了蜜一样的,暖暖的、甜甜的,有种抑制不住的兴奋与激动。
她顿住脚步,伸手揪下一下一片树叶,放在手中不停地搓揉,眉心不由得轻皱,一抹淡淡的烦闷染上心头。
哎,只可惜这一切不过是灰姑娘的南柯一梦,梦再美、再甜,半年後终究是要醒来。
其实一直以来看不清自己的心,应该是她将自己保护得很好,从小到大,阿姨喋喋不休的教诲、母亲的情薄、生活的拮据,都迫使她将自己保护得很好。
自从遇上纪言则之後,她更将自己更是保护得滴水不漏,因为她清楚的明白,他不是她能喜欢得起的人,她能禁得起其他男人劈腿之後带来的不痛不痒,但不一定能禁得起在喜欢他之後,最终却徒留心碎了一地的伤害。
所以她不允许自己喜欢上他,不喜欢就只有时时刻刻讨厌他,只可惜情难自禁,她还是管不住自己沉睡的心,在前一刻清醒了。
今晚随纪言则来参加他外公的晚宴,得知他的身分,她整个人更加乱了,突然有种宁可他还是以前那个小白脸的念头,真是事事难料,看来这半年她有得受了,她得要在自己的心房外再多加几道城墙,才能保住自己那颗不安分的心。
「呕……」
突然一阵异样的声音从左前方传来,袁润之想了几秒,还是举步越过身前的花丛,走向左前方。
一个男人的身影支撑在树前,弯着腰在呕吐,看起来好像很难受的样子,她走过去,藉着天上的点点星光,隐约只看得出那个男人侧脸的轮廓,却看不清他的样子。
她轻轻地叫了一声:「欸,你没事吧?」她直觉想找手帕或者面纸,当摸到丝滑的裙子才反应过来,她穿的是晚礼服,身上根本没有口袋。
「我帮你去拿水和面纸,你等一下。」山庄里有很多洗手间,这个男人选择在这里呕吐,破坏环境不道德,可是她却忍不住想,是不是他也像她一样寂寥。
她刚转身却听到熟悉的声音传来,「之之,我没事。」
纪宇昂?她惊愕地瞪大眼,迅速转身,「怎麽是你?你不是该在里面吗?」
「里面太闷了,我出来透透气。」纪宇昂撑着树有气无力地说着。
「你怎麽喝这麽多?纪言则没帮你挡酒吗?」她扶他到一边休息椅坐下,然後又说:「你等下,我去帮你拿水。」
袁润之快步跑回山庄大厅,要了面纸和矿泉水,然後匆匆赶到休息区。
「喏,你先漱漱口吧。」她将水递给他,他接过水仰头猛灌了几口。
她又将面纸递给他,纪宇昂擦了擦嘴,抿唇笑着看她一会才开口,「他们还没喝完吗?」
「嗯,我出来的时候,纪言则又被拉去奋战了。」她耸了耸肩,看见他摇摇欲坠的身体,不免担忧,「要不然我扶你进去,你先去楼上房间休息休息吧。」
他摆了摆手,从口袋里摸出一根菸和一个打火机,颤抖着手点了几次都没成功,就在要再试一次的时候,袁润之伸出手说:「我来吧。」
她接过他手中的打火机,轻轻一压,「喀」的一声,红红的火焰跳跃着,点燃了叼在他唇瓣上的菸。
纪宇昂猛地吸了一口,烟雾吐出的瞬间,发自喉咙深处微弱的声音,带着只有他自己才明白的寂寞与嘲讽,原本狂躁的心渐渐平复了一点。
看着那徐徐升起的白色烟雾,袁润之忍不住又想起了纪言则,好像自认识他以来,从来不见他抽菸,也从来没有在他的身上闻到过一丝丝菸味,哦,她这个猪头,怎麽又动不动想到他?她狠狠地揪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力求让脑袋清醒一下。
她侧目凝视着纪宇昂完美的侧脸,不禁暗自感叹,真是个帅气的男人,彷佛是艺术家的上乘雕刻品,也许是表兄弟的原因,他的眉尾和眼廓与纪言则有些相似,但纪言则给人的感觉却是有点混血的性感之美,而他的眉宇之间则带着点淡淡的忧伤,东方人的忧郁。
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两指之间轻夹着菸,微微一动,手背上的青筋脉络清晰可见,这种抽菸时的淡淡寂寥的感觉,不知道要迷死多少女人。
之前她就听到不少女人谈及他的时候,那种心碎满地的悲愤,一个个感叹他不该那麽早就定下婚约,她也有同感,那个叫谢静宜的女人美归美,但是感觉上根本与他格格不入。
袁润之是外貌协会的,只要长得帅的,那一定是要欣赏个够才叫够本,她静静地坐在他的身侧,看着他手中的那一点星光,忽明忽暗地一点一点慢慢燃着。
纪宇昂不说话,双眼迷蒙,若有所思地看向前方忽起忽落的喷泉,脸上时而透着温柔时而透着遗憾的神情。
她挑着眉,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喷泉,很普通,没什麽特别,再回眸便对上一双含笑的眼眸,「这支菸燃了整整三分钟,你盯着我看了整整三分钟,有什麽特别的发现吗?」
「啊?」她回过神,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想了想选择直言不讳,「你有心事,不如说出来吧,说出来也许会好受一些,有时候人的压力太大,需要宣泄,不然会短命的哦。」
纪宇昂不禁失笑出声,「你知不知道我很羡慕阿则?」
她撇撇嘴,「他有什麽好羡慕的?还不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论身分、地位、金钱,你都超过他,论吸引女人的能力,相信我,你绝不对不会输给他的。」她用手挡住嘴唇,压低了声音说:「相信我,今晚会场上挺你的美女比较多。」因为纪言则的嘴巴太毒。
纪宇昂被她的表情弄得有些哭笑不得,「你想太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她眉头轻皱,仔细看着他,难道他在纠结宴会之前偷听的那件事?
「我究竟是不是纪家人,你很好奇吧?」纪宇昂笑问。
「如果你愿意说的话,我会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而且绝不会乱说话。」她举手发誓。
纪宇昂按下她的手,浅笑,「没什麽大不了的,帮我再点一支菸吧。」
袁润之随即为他点燃了第二根菸。
伴随着轻轻的烟雾慢慢升腾而起,纪宇昂的双眼彷佛蒙上了一层薄雾,突然看向袁润之,「懂不懂什麽叫仙人跳?」
袁润之诧异,随即点了点头,心头的疑团越滚越大,不是富家公子与苦命女的悲情之恋吗?怎麽连仙人跳都出来了?
「故事开始了。」纪宇昂笑了笑,「我的父亲纪平远是纪家的长子,也是纪家唯一的男丁,他的底下有两位妹妹,就是你今天见到的我两位姑妈,一个是Sara的妈妈,一个是阿则的妈妈,我妈说我爸是这世上最没脾气的人,也是这个世上最傻最呆的人。
也许是爷爷太过精明,所以我父亲并没有遗传到他的优点,对商业营运一窍不通,只喜欢种花种草,家里有一个很大的花房,里面全是他种的花花草草,改天有机会,叫阿则带你回去,你可去欣赏他留下的花草。」
袁润之专心地听着,频频点头。
「他会认识我妈也是从花草开始,他们的事是我後来长大了才慢慢知道的,我妈年轻的时候很美,那时候她在花市帮人家顾店卖花苗,我爸经常去她的店买花苗,久而久之,老实又憨厚的我爸爱上了我妈。
而我妈是有未婚夫的人,对老实木讷的我爸好也只是想他多买些花苗、肥料,後来她的未婚夫不知从哪里知道,天天去买花苗、穿着不起眼,又傻里傻气的我爸竟然是天宇集团的继承人,於是怂恿我妈跟我爸好,骗到钱之後两个人就远走高飞。」
「欸,那不是仙人跳。」袁润之惊叫,难怪一开始他问她懂不懂什麽叫仙人跳。
「对,後来我妈怀了我,我爸很高兴,无论我妈提什麽要求,他都尽力满足,并且开心地筹备婚礼事宜,谁知道婚礼前一天,我妈带着钱跟她的未婚夫跑了,良心过意不去的她,留了一封信给我爸,说肚子里的孩子并不是他的,是她和她未婚夫的,和他好只是想赚一笔钱、过上好日子,还劝我爸忘记她,重新找个好女孩。
也许我妈就是从这时候开始爱上我爸的,因为她和我爸在一起的这段日子的事情,也是她疯了之後对我说得最多的。」纪宇昂捻灭了菸。
「那你爸岂不是很伤心?」袁润之瞠目结舌,这种只会在电视剧里发生的事,居然发生在对面的帅哥身上,她纠结了半晌,呐呐地开口,「那我们在门外听到的是真的?」他不是纪家人?
纪宇昂看着她,嗤笑一声,「故事还没讲完呢,後来听姑妈和七婶她们说,我妈跑了之後,我爸那段时间很消沉,爷爷替他重新张罗婚事被他拒绝了,没过多久,他又恢复了以往那样,全身心都放在花草上面,就这样浑浑噩噩过了两三年。
突然有一天,他外出去花市买花苗,却意外地在街上碰见我妈,我妈抱着我,见到他就跑,他却不放弃一直追,没跑几步就追上了,後来知道我妈并没有跟她的未婚夫结婚,那笔钱最後是被她的未婚夫骗了,她一个人带着我过得很苦,我爸动了恻隐之心,再次向我妈求婚。」
「你爸还真是个痴人……那後来呢?他们结婚了?」袁润之不禁被纪爸爸的痴情打动,究竟要有多大的勇气、多深的爱,才能这样包容一个曾经为钱欺骗过他的女子。
「没有,爷爷坚绝反对,我爸便谎称我是他的儿子,当初我妈弄错了,才误以为我不是他的孩子,也许是天意,爷爷要求做亲子监定,结果却证实我是我爸的儿子,这个结果连我妈都很意外,可是事情不如我爸想的一样顺利,爷爷只接受我,不允许我妈进纪家门。
我爸依然决定娶我妈,就在去婚姻登记处的路上出了车祸,我爸为了保护我妈和我受了重伤,因抢救不及时,失血过多而死,後来爷爷丢一笔钱给我妈,把我抱回纪家,再後来她就疯了……」说到这里,纪宇昂顿住没再往下讲,只是站起身默默地看向远处的喷泉。
袁润之听完这个让她好奇的故事,心中不住地感慨,难怪纪老爷子会那麽火大,纪爸爸真是太惨了,纪妈妈也真是傻,如果当初选择有钱的纪爸爸嫁了,两个人一定会幸福地生活,她能理解纪大帅哥眉宇之间那淡淡的忧郁来自於什麽。
相貌出众、外表光鲜、身居高位,可是谁又能想到如此优秀的人,却偏偏背负着上一辈的恩怨,换作是她也很难开心吧,所以纪言则那样的我行我素的确是值得人羡慕的。
她也站起身,走到他的身後,叹了一口气,「哎,这一切都是命。」
纪宇昂回转身,「听完了这个故事,你的脑袋不会再纠结宴会前的事了吧?」
袁润之点了点头,「真替你庆幸你是纪家人,你放心,我相信总有一天,你妈能够和你一起住在一个屋檐下的。」
纪宇昂沉默不语,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凝视着她许久,突然听他道:「之之,我能不能抱一抱你?」
「啊?」袁润之擡眸惊愕地望着他,还没来得及反应,下一秒整个人便被纳入一个宽厚的怀抱,她吓得一动也不敢动。
纪宇昂双臂的力道强而有力,力道甚至大得勒得她有些透不过气。
纪宇昂将脸深深地埋在她的颈间,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喃喃地道:「看到你,让我想起了一位多年不见的老朋友。」
「老……朋……友?」哎哟,就算是想老朋友也不至於这麽激动吧,那个老朋友该不会是他的前女友吧?
她刚刚才弄明白自己的心意,现在纪大帅哥这样不明所以的拥抱着她,搞得她一颗心忽上忽下地乱跳个不停,这种感觉就像是背着丈夫在外偷情的妻子一样,不过也许是他太过苦闷,所以才会把她当「老朋友」一样倾诉。
心底又一次升起怜悯之意,袁润之伸出手,越过他的腰侧直达後背,轻拍了两下安慰他,「别在意纪爷爷的话,也别羡慕纪言则,你应该多想想这世界上你是最棒的才对。」
纪宇昂不发一言,将脸埋得更深,收紧双臂紧紧得拥着她。
她无言地揪着脸,无声地在心底叹息,算了,抱就抱吧,又不会少块肉,就当一回圣母,光芒四射一回吧。
◎ ◎ ◎
「你们两个在做什麽?」尖锐而刺耳的声音划破寂静的夜空。
袁润之惊慌得连忙收回手,想要推开纪宇昂,一时间却没能推开,纪宇昂自她的发间擡起沉重的头,睁开迷蒙的双眼,看向不远的身影,紧拥着她腰身的手却不曾松开。
袁润之这一次终於推开纪宇昂,急转过身,脚下还没站稳更未看清刚才尖叫的女人是谁,脸颊便迎来了火辣辣的一巴掌,脸颊上传来又热又辣的疼痛感让她承受不住,刹那间眼泪涌了出来。
几乎是同时,她的视线被扬起的手臂挡住,接着便听到「啪」的一声,她捂着脸,惊讶地看向挡在前面的纪宇昂。
刹那间,周围的空气就像是冰冻了一般。
灯光下,谢静宜姣好的脸上隐约现出了五条指印,她整个人僵住了,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向纪宇昂,到处在找寻袁润之的纪言则正往喷泉这边走来,刚好看到这一幕,不由得顿住了脚步没再前行。
一直黏着他不放的谢静文看到姊姊被打,立即跑了过来,指着纪宇昂就吼了起来,「纪宇昂,你真有种,居然敢打我姊姊?」
谢静宜的眼眸迸射出恶狠狠的目光,落在袁润之的身上似要射穿她。
「是她先打之之在先。」纪宇昂的声音冰冷无情。
「你当我眼睛瞎了吗?我明明看到你跟她抱在一起,你背着我姊姊跟你表弟带回来的女人幽会,现在东窗事发,你居然还护着她,打我姊姊?再两个多月你们就要结婚了,你怎麽有脸做出这种事,你以为你是什麽个东西,要不是我姊姊肯嫁你,你以为你还能在纪家耀武扬威吗?」谢静文摸了摸谢静宜的脸喊道:「姊,没事吧?」
谢静宜下意识地将身体错开,委屈的眼泪不断地往外涌。
纪宇昂望着谢静宜,冷笑一声,「我是什麽人?呵,既然嫌弃我,干嘛要跟我订婚?我可没拿刀架着你的脖子,谢大小姐?」一声谢大小姐叫得极其讽刺。
纪宇昂不仅不解释反而火上浇油,袁润之知道卷进了一个是非之争,如今被谢静宜姊妹看到令人误会的一幕,无论怎麽辩解都说不清。
袁润之用手背擦了擦眼泪,低声说了一句:「我和纪宇昂只是在聊天,信不信随你们。」她低眉对纪宇昂说:「不好意思,我先走了。」
谢静文快步拦在袁润之的面前,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想往哪走?聊天?有你们这样一边拥抱一边聊天的吗?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勾引阿则哥就算了,现在连我未来姊夫也要勾引,我今天一定要撕烂你,看看你这只狐狸精的原形。」说着她的手便向袁润之伸去。
就在指尖要触及袁润之的脸颊时,一只手及时拦住了她,她一见是纪言则,立即嚷叫起来,「阿则哥,你也看到了,你怎麽能忍受这样一个朝三暮四的女人?」
纪言则捏着她的手腕,恶狠狠地道:「我跟她的事不需要任何人多嘴。」
他用力地甩下谢静文的手腕,然後十分平静地转向袁润之,轻轻拉下她捂着脸的手,紧紧地握住,手在被他所触碰的瞬间,袁润之的眼泪源源不断地涌了出来。
他淡淡地启口,「走。」
纪宇昂伸手再一次拦住袁润之,微笑着看她,「谢谢你,有空能不能陪我去见见我妈?前几天她病发,在念叨着你。」
袁润之擡起泪眼,惊愕地看着他。
他做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笑着对她说:「我等你电话。」没等袁润之做出任何反应,他便转身最先离开了这里。
纪言则不由得攥紧了袁润之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
袁润之擡眸看他,哽咽着,「带我走吧。」
纪言则一声不吭,拉着她快步离开,任凭谢静文在背後抓狂地大叫。
◎ ◎ ◎
进了大厅,纪言则便吩咐柜台送些冰块上楼,然後拉着袁润之进了三楼客房。
关上门,纪言则沉着一张俊脸看着袁润之。
袁润之看到他突然擡起手,心底一阵发毛,捂着被打得很痛的脸,下意识地向後大退了几步,带着哭腔举起另一只手,握成拳头对着他颤着声说:「你、你要是敢打我,我、我会还手的。」
纪言则不回答,沉着脸走近她,伸手迅速捏住她的下颔,仔细看了看她脸上五条指印,不由得深深蹙起眉,他伸出手轻触了一下她的脸颊,她便痛得缩了一下,倒抽了一口冷气。
他鄙夷地说道:「肿得跟猪头一样,自己照照镜子。」
她转过身对着墙上的镜子一照,左半边脸又红又肿,那五条指印清晰可见,还真是跟猪一样,她咬着嘴唇,心中咒着那个谢静宜,下手真他奶奶的重,她真是太憋屈了,明明什麽事都没有,莫名其妙的被抱还莫名其妙的被打,果然帅哥是不好沾的。
透过镜子,她瞄了一眼站在她身後倚着沙发的纪言则,那张完美的俊脸寒气逼人,让她下意识地往一旁一缩,帅哥真是个可怕的生物。
纪言则擡眸看了一眼她神经质的表情,直接送了她一记白眼,这时门铃响了,他去开门,是服务生送来了一桶冰块。
他顺手从浴室里取了一条毛巾,包起冰块走到袁润之的面前,轻轻地敷在她的脸上,痛得她立刻叫了起来,「哦,痛,轻点、轻点。」
「现在知道喊痛了?我以前是怎麽跟你说的,叫你别去招惹他,你全当耳边风了吗?」他的语气听上去有些恼怒,可是手下的动作却是很轻柔。
袁润之撇了撇嘴,委屈地道:「他喝醉了,趴在树干上吐,我总不能看见了当没看见吧?谁知道他後来莫名其妙地说要抱抱我。」
他更加气愤,「喝醉了?你怎麽就这麽喜欢招惹喝醉酒的男人?人家说要抱你,你就让他抱了,你有没有脑子啊?」
「你瞎说什麽呀,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禽兽?不要你帮我敷了!」她气得抓过包着冰块的毛巾,想想不解气,对着他又吼道:「他之所以喝醉,是因为宴会之前,你和你外公说的话,他全都听见了。」
他凝视她,脸色微变,琥珀色的眼眸微微眯了眯,颜色由浅转深。
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拿回她手中包着冰块的毛巾,轻柔地敷在她红肿的脸颊上,缓缓开口,「他跟你说了些什麽?」
袁润之咬了咬唇,将和纪宇昂在客房外听到的对话,以及刚才看到纪宇昂趴在树干上吐,然後自己好心地拿水和面纸给他,後来又听他说了他父母故事的经过全部说了出来。
「本来好好的,他突然说要抱抱我,我根本没有时间反应,还说我像他的一个老朋友,因为之前的事,我是出於好心就安慰地拍了拍他,谁知道这个时候谢静宜出现了。」她咬着唇抱怨,真是倒楣透顶了。
听到她的解释,纪言则觉得梗在心间的一根刺顿时融化了,轻柔地揉着她的脸颊又问:「就跟你说了这麽多?」
「嗯。」她点了点头,忽然想到纪宇昂说羡慕他,於是又说:「他还说他羡慕你。」
「羡慕我?」他不禁失笑出声,「我有什麽好值得羡慕?」
「对啊,鬼知道你有什麽好值得羡慕的。」她撇了撇嘴又说:「他今天晚上趴在树那里吐的时候,看着真让人揪心,被自己的爷爷这样说怎麽可能会好过?长年累月的,不郁闷才怪,话说回来,他到底是不是你们纪家人?」
「是的,只不过外公因为大舅的事一直难消心结,所以喜欢找碴、处处刁难他。」他凝视着她那张小脸,停下揉脸的动作,手指轻捏着她的下颔,忍不住问:「他只说了他父母的事,还说你像他的一位老朋友?」
「嗯。」她点了点头。
「那他有没有跟你说你像他的什麽朋友?」
她好奇地擡眸看他,「什麽意思?」
他微微眯眸,眼中满是戏谑,「你知不知道你这种白痴样,很像他以前的女朋友?」
她的白痴样像纪宇昂以前的女朋友?还真是让她猜对了,真的是纪大帅哥对着她在缅怀过去,突然反应过来,他在骂她白痴,她怒瞪起双眸,「欸,你又人身攻击了,再说一次,找白痴当女朋友的人更白痴。」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手下稍稍使力,坏坏地往她肿肿的脸颊上一按。
「哦,你这个小人。」她握起拳头就要揍他。
他迅速地闪开身,挑衅地对她说:「来,追到了站着给你打。」
「你等着,我一定会把你也打成猪头。」
「啧啧啧,你总算顿悟了,知道自己是猪头。」
她果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痛,纪言则的言语戏谑,让她完全将谢家姊妹带来的疼痛抛之脑後,这就这样,两个人像半大的孩子一样,在偌大的房间内嬉闹追打。
袁润之殊不知此时此刻的自己,双眉斜飞、眼角轻扬,黑白分明的瞳仁默默含情,这就是恋爱的滋味。
第二章
闹了一会儿,两个人都气喘吁吁。
纪言则故意让她,停下脚步转身站住,由於惯性,袁润之来不及收住脚步,猛地一下子撞进他的怀里,他顺势抱住她,她脸一热,咬着下唇,低垂了眼眉。
他嘴角微扬,轻轻地擡起她的下颔,一只手掌抚上她的左颊,以拇指轻揉地抚了抚道:「还痛吗?」
她咬了咬唇,「只是有一点烫。」话一出口,她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其实她自己也不明白,她的脸到底是因为被打而发烫,还是因为这会儿他抱着她,害羞得发烫。
爱恋中的喜悦甜蜜真像是盛开了的罂粟花,哎,他能不能不要总是对她做出这样的暧昧举动?害得她就像是吸食了罂粟一样,不知不觉的上瘾了,越来越贪恋这种感觉。
纪言则的呼吸明显也有些急促,喷洒在她脸上的微热气息越来越近,越来越急,带着淡淡的酒香,诱引着她缓缓擡眸,撞进眼底的便是那熟悉又迷离的琥珀色眼眸。
他的脸贴得好近,她的心也跟着不由得迅速怦怦跳了起来,他想干什麽,该不会是想吻她吧?她警告过他,不许他抱她吻她牵她的手,现在差不多都破戒了,如果真的要吻她,那要怎麽办?
她的双手揪着他的衣襟,想推开却又不想,矛盾、纠结、泥沼深陷、恋恋不舍……
「欸,想什麽歪心思呢?我今天没喝醉,你就是把我衣服揪坏了,我也不会从你的。」
这一声戏谑,让袁润之恼羞得恨不能找个地洞钻下去,这个该死的男人,怎麽可以这样?哎哟,她真是昏了,刚才竟然在期待他会吻她。
「歪你个头,滚开,谁准你抱我的?」她擡起脚,用又尖又细的鞋跟,忿忿地踩上他的脚背,然後又猛地推开他,走到一旁,拿起毛巾包住冰块,就往滚烫的脸颊上贴。
纪言则看着她的眼神千变万化,似在深深地挣紮着什麽,他的心情忍不住飞扬,多年的等待,煞费的苦心,总算换来了她良知的一点点心动。
他走到她的身後,在她的耳边轻语,「快照照镜子吧,妆全花了,恐怖得像黑山老妖。」
袁润之偏过头看向墙上的镜子,镜中的她脸上一块白一块黑,眼圈周围更是黑乎乎的一团,还有那肿得老高的脸颊,客房内那昏黄的色灯,将镜中的她,恐怖效果晕染得一分不差,偏偏她的脸旁存在着一个俊美无邪的脸庞,露着教人着迷的笑容。
她抑制不住地尖叫:「纪言则,你这个死猪头,我讨厌你。」她一边骂着,一边跳离他的身侧,彷佛被火烧着了一般躲进了浴室。
纪言则双手插在西裤的口袋里,不疾不徐地走到浴室门口,唇角轻勾,看着她抓狂地洗着脸。
袁润之拚命地搓着脸,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这个可恶的男人,明明早就知道她的妆花了,还若无其事地跟她又追又打又闹那麽长时间,最过分的是,他靠那麽近,气息醉人,眼神那样迷离、暧昧不清,原来不是想要吻她,是在欣赏她花了的妆……
哦,胸口之处憋着口气,真是无语的郁卒,明明说好了不要为他动心、不要对他存有幻想,怎麽又该死的自作多情了?想到他看着她那张脸偷乐了很久,她就想一头撞在这洗手台上死了算了。
「欸,不要以为这里是我们纪家开的会所,水就不用付钱,身为一个文明人类,你要有节约用水的环保意识才对。」纪言则懒懒地依在浴室门口。
袁润之擡眸看向镜中,大花脸总算是洗乾净了,视线落在旁边面带戏谑之笑的讨厌脸廊上,她咬着牙对着镜子吼道:「笑吧,尽管笑吧,最好把牙齿全笑光了。」
纪言则走到她的身後,微笑着看着镜中她,俯下身在她的耳侧轻喃,「走,带你去山顶看星星。」
咦?看星星?袁润之的脑袋又开始打结了,从小到大,她最喜欢干的事就是坐在自家的院子里,仰望着夏夜的星空,所以买车子想要买有天窗的念头,也是因为想要一边开车一边看星星,结果不可行。
她看镜中那双含笑的眼眸,想到他刚才的捉弄,一股气还堵着,於是违心地说:「不去。」
「真的不去?」他的声音依旧在她耳边诱惑。
「走开,鬼才要跟要你去山顶看星星。」她恼羞地推开他,「很晚了,我马上要回家了。」
「好,那我就带小气鬼去山顶看星星。」他佯装转身,下一秒却又回转身,猛然拉住她的手腕,拖着她走出浴室。
小气鬼……她真是败给他了,无论她说什麽,他总是有办法回敬她,话说这毒舌功真不是一两日便可以练成的,她甘败下风。
可是就这麽被他牵着走,她又不甘心,於是弱弱地嚷着,「喂,我要回家……」
「你再说话,我不介意抱着你出门。」
威胁果然奏效。
纪言则牢牢地牵着袁润之的手,一路走出饭店大厅,从客房到停车场,一路上,袁润之看到羡慕的目光不断地投落在自己的身上,那种幸福甜蜜的感觉又开始涌上心头,不禁挺直了胸膛。
「什麽事突然这麽高兴?」纪言则见她洋洋得意的样子不禁好奇,刚才明明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才几分钟就变了样,这女人真是善变。
袁润之轻哼一声:「人家看我像看公主一样,当然开心了。」
纪言则忍不住嗤笑,「我看笑你的脸像猪头还差不多。」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你吐颗象牙出来给我看看。」
「哼,大人不记小人过。」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袁润之无力地翻白眼,要在嘴皮子上打败纪言则这只妖孽,她还得好好苦修一段日子。
◎ ◎ ◎
出了山庄大门向右走,有一条小路直通向山顶,纪言则小心翼翼地开着车子,到山顶差不多还要十多分钟的路程。
袁润之突然想起晚宴时的白袍外籍男子,於是就问:「今天晚上出现的那三个外国人是什麽人?」
纪言则轻皱了下眉头,想了几秒淡淡地说:「天宇的客户。」
「哦……」袁润之拖着长长的尾音,点了点头却紧接又问:「天宇的客户怎麽是你招待,不是纪宇昂招待也不是柏叔招待?你该不是背着桑总乱来吧?」
纪言则斜睨了她一眼,眸中满是不屑,「我进了桑氏,操守绝对有保障,招待那三个客户是因为我会他们的语言。」
原来是这样,袁润之对着手指,咬着唇,想了半天才开口,「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问。」
纪言则挑了挑眉,「你今天的问题很多,不过我想你要是不问清楚的话,今晚一定会睡不着觉,说吧。」
袁润之瞪着他,干嘛把她形容得那麽三八。
「那三个像中东人的外国佬出现之後,董春秋就跑来我们这桌说你爸是不是回来了,其实之前我一直以为你爸要嘛去世了,要嘛就是跟你妈……」袁润之话说了一半就不好意思再说下去,比了一个分了的手势,便埋着头不停地对手指。
纪言则侧目看了她一眼,不禁莞尔,淡淡地说:「都错了,我爸没死,而且活得好好的就差没成妖了,他也没跟我妈离婚,因为他们根本就没结过婚。」
袁润之惊愕地看着他,「你是私生子?」
「按中国的说法,我这样算是吧。」若是按爱极岛的说法,他的身分是相当合法的。
同为私生子,这差别怎麽就这麽大?袁润之不禁感叹,为什麽她的老妈或阿姨就不能是个有钱人?真是郁闷无比,好命全让这家夥摊上了。
「那你父亲现在在哪?」
「他住在国外,刚好和那三个客户认识,所以这次外公过八十大寿,他托了那三个客户顺便带了贺礼回来,就这样。」纪言则深蹙眉头,他撒了谎,因为他不想让袁润之知道爱极岛的事,不是他不爱他的父亲,而是他不能忍受失去自由,那个他好不容易离开的变态地方,还是随着时间埋葬了吧。
「哦,原来这样。」难怪Sara急急地断了董春秋的话,难怪纪老爷子一见那三个客户就脸色铁青,纪言则的母亲没有结婚就生了他,这对纪老爷子来说打击很大吧。
「好奇宝宝,还有什麽问题一次问完吧,待会到了山顶,我可是没空回答。」
好奇宝宝……要不要叫得这麽肉麻?
她想了又想,想到纪宇昂好像对他前女友旧情难忘,纪大帅哥每次对她出手相助,却不见对别的女人殷勤,也许是她性格呆呆的像他前女友,可是新的疑问又来了,既然是旧情难忘为什麽要分开?到底是纪大帅哥被甩了,还是纪老爷子棒打鸳鸯,还是那个谢静宜设了仙人跳?
当她问出口,纪言则只是淡淡回了她一句:「都不是」。
都不是?她惊诧地抛出另一个问句,「难道是他做了负心汉?」
纪言则的反应却是不置可否,这让她纠结得一阵沉默,为什麽那样一个温柔儒雅的男人会是一个负心汉?她郁闷地顺手打开了广播,一个清澈空灵的歌声流泻出来。
起初袁润之只是觉得唱这首歌的女生声音空灵清澈,在这样谧静的夏夜听着这样的歌,心情说不出的舒畅,於是不由得渐渐投入,细细地听着歌词究竟在唱什麽。
她跟默默地重复了几句,不由得一阵心慌,这歌词……
有时候真的好奇怪,当一件事莫名地困扰着自己的时候,与之相关的事总是会接踵而至,明明是老外的声音,却像是住在自己心里的另一个声音,一声声逼迫着自己,嗨,我听到你心动了,它出卖你了。
「怎麽了?脸还在痛?」纪言则停好车,疑惑地看着突然缩在座椅上的袁润之。
袁润之倏然回过神,惊道:「哦,这歌好听,好好听。」
「我没有问这歌好不好听。」纪言则双眸定定地凝视她,嘴角蔓延着若隐若现的笑意。
他是否该感谢这作词作曲之人,还有更该感谢播放这首歌的电台主持人,虽然唱歌的是女人,这歌却像是为他和旁边这个笨蛋女人写的一样,又是这样一个繁星点缀的夜晚,真是应时应景。
袁润之傻愣愣地盯着他绝美的笑容,脑中荡漾着那首歌,哎哟,他该不会是也在揣摩这首歌的歌词吧?若是让他知道今天晚上,她的小心肝一直跟随着他一跳一跳的,他不知又要怎麽样讽刺她了。
她又想起前两天翻看的小说,当中提到两个人的爱情定律,一是谁先爱上谁先输,二是谁爱得更多谁输,可是如果真的爱上,赢了,心不在自己身上;输了,心还是不在自己身上,那麽赢的是什麽,输的又是什麽呢?
纪言则见她还是先前痴痴呆呆的模样,心跟着难以抑制的又揪了起来,原以为那首歌敲醒了她,原来是他自作多情了,他就知道不该对她有期待的,他叹了一口气,解了安全带迳自出了车子。
直到关车门的声音传来,才震回了正在发呆的袁润之,她左顾右盼才看到纪言则的身影,她慌乱地立即打开车门,跳下车。
◎ ◎ ◎
虽是深夜,可是迎面酷暑的燥热,依旧是化作一波波的热浪向她袭来。
下了车不过几秒钟,黏湿的汗立即覆上了身,站定了一会儿,静下心来,才稍稍感觉到这山顶入夜的凉气袭人。
纪言则从後车厢里取了野餐垫,站在离她两公尺外的地方,冲着她勾了勾手,她想都没想,直觉迈开脚步向他急步走去。
她踩「高跷」走平地的技术还没练到家,何况这山坡上到处是石子,脚下又是一拐,身体失去平衡向一边倒去。
纪言则早已练就了处变不惊的淡定气场,手臂轻轻一捞,将她捞进怀里。
她涨红了脸,结巴着说:「你、你、你别想太多了,我、我、我刚习惯穿高跟鞋走平地,现在是山地,所、所、所以……」
「知道欲盖弥彰和此地无银这八个字怎麽写吗?」他轻挑眼眉,自信满满。
她无言地抚额,此时此刻,她脑中划过的却是另一个成语,言多必失……回家之後,她一定会把这四个字写上三百遍。
他隐忍着笑意,轻咳了两声,牵着她的手向山顶走去。
到了山顶,纪言则递了一瓶防蚊喷雾剂给袁润之,「喷一下,不然待会你的手臂和腿被蚊子咬成猪肘和猪蹄,我不负责的。」
在看到他拿出防蚊喷雾剂的时候,袁润之感动得眼泪在心底哗啦啦地流,可是当他紧跟着话一出口,泪水流得更凶,真的好想痛扁他,她怎麽就喜欢上这个嘴巴坏的家夥?
「猪上辈子跟你有仇吗?」她咬着牙,接过防蚊喷雾剂。
「不是跟我有仇,是我怕你侮辱了猪的形象,晚上作梦找你算帐。」纪言则将野餐垫铺在地上後,很随性地躺下,闭上了双眼。
「去你的!」袁润之气愤地用脚尖踢了一下他的小腿,鄙夷地低头看着他,明明是他提议上山来看星星的,他倒好,居然枕着手臂闭眼睡觉,这叫看什麽星星啊?
她喷好了防蚊喷雾剂,拢了拢裙摆在他的身旁侧坐下来。
她擡头仰望,辽阔的天幕就像是一匹上好的黑亮的绸缎,而嵌在这绸缎上的繁星,就像是钻石一般璀璨夺目,再远眺,闪烁的群星一簇簇,密集地低悬在天边,可感觉又离得很近很近,像是一伸手就可以将星星摘下。
想着她伸出手做出抓星星的模样,感觉自己正抓着满手的钻石,发财了、发财了,兴奋得乐不可支。
蓦地身後传来一声嗤笑,她咬着唇,回首低眸,白了一眼躺着的纪言则,「喂,有什麽好笑的?难道你小时候没玩过抓星星吗?而且是你说要上来看星星,结果在这里睡觉。」
纪言则懒懒地勾了勾唇角,「坐着欣赏,仰着脖子不累吗?躺着的话,美景尽收眼底,要不要试试?」他在诱惑她,快点躺在她身边吧。
她歪着脖子想,也对哦,一直仰着头真的很累,可是就算是喜欢他,躺在他的身边感觉也超怪,算了,她还是仰脖子吧。
「躺下吧,你在我面前没有矜持可言。」不知道为什麽,他总是那麽容易看穿她的心思,就像她现在这副呆呆的样子,坐在那里绞着手指,都知道她在纠结什麽。
她在心中坚定地说,不行,坚决不能跟他躺一起,她的脖子仰得更高,腰挺得更直。
他咬着牙,在心中低咒着,半坐起身,长臂一勾,直接将她拉倒在野餐垫上。
「啊,啊。」她没叫两声便放弃了矫情的尖叫,果然躺着看这星光璀璨的夜空,跟坐着看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她睁大了眼睛,在满天的星斗之中寻找着各种各样的星座。
「欸,小时候看过圣斗士星矢没有?天龙座知道吗?就是紫龙的星座。」她用胳膊捅了捅身侧的纪言则,指着天空比划,激动地叫道:「喏,正北方,那几颗星连成的像一个反『S』的就是天龙座,紫龙是五个人里面长得最帅的,我小时候最迷的就是他了。」
对她迷恋动画片里虚拟的人物,纪言则不由得失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清晰地看见了难得一见的天龙座。
她又戳了戳他,「还有还有,再看它旁边,那颗最亮的星就是传说中的织女星,再往东边去,偏北的地方有一颗亮星跟旁边两颗小星,成三点一线,那个最亮的就是牛郎星,迢迢牵牛星,姣姣汉河女,看见没有?换西方的说法,就是织女星属於天琴座,牛郎星属於天鹰座,天琴、天鹰和白鸟合称夏季大三角。」
纪言则浅浅笑着,选择沉默不语,静静地聆听着她说话的声音,回忆起大学的时光,她每次见到他都是横眉瞪眼,说话的声音要嘛像那河东狮吼,要嘛夹枪带棒,工作之後,她又学会了一招本事,阿谀献媚。
他一直期待着她和颜悦色的说话,现在他终於听到了,温柔又甜美的声音就像是奥路菲的琴声,让人陶醉、让人迷恋,这种甜在心头、难以言语的感觉,他喜欢。
袁润之说了半天,却没听见纪言则开口,有些郁闷,偏过头却看见他盯着天空傻笑,「喂,你傻笑什麽?」她用手肘轻轻碰了碰他。
他回过神,不看她却指着天空三颗星星说:「看,猎户座。」
「猎户座?那不是冬季才能看到的星座吗?」袁润之好奇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到猎户星座,於是又问:「在哪里啊?」
「喏,就在我手指上方。」逗她似乎成了生活中无法改变的习惯。
「在哪?」袁润之挪了挪,不知不觉地向他靠近,视线几乎与他的手平行,可就是看不到他说的猎户座,於是头又向他的手臂挤了挤,一不小心撞到他的头,他痛得闷哼一声。
「对不起……」她急忙说抱歉,可是当她擡头又转头的瞬间,对上的是近在咫尺那一双再熟悉不过的琥珀色眼眸。
她的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不敢乱动,右手臂压在身下,想找个支撑点支起身体都觉得很困难,因为……两张脸离得好近,刚才不经意擡头、转头的瞬间,她白痴地将自己的唇送到了他的唇下,唇与唇之间只有寸许之隔,无论是她再向前动一下还是他向下压一点,这个无形的隔阂也会彻彻底底的消失。
他呼出的热气勾引似的喷洒在她的脸上,她感觉到他的呼吸越来越重,她的手下意识地紧揪着裙子的下摆,心底倏然冒出一份期待,期待什麽?她居然会有这种可怕念头。
她垂下眼睫,屏住呼吸,紧揪着裙子的右手颤抖着松开,平放在身下,意欲支撑起身体,却听见低沉悦耳的嗓音透着一股难以抗拒的魔力,轻轻召唤了她一声:「袁润之。」
「嗯?」她惊慌地擡眸回应。
不料眼前倏然一暗,一双温暖的唇随即贴了上来,抵着她的唇轻语:「你跑不掉的。」
强势的宣言迅速淹没在唇齿之间,他伸出双臂将她紧紧拥进怀中,细密绵长的吻热切地纠缠着她,不让她有一丝逃离的余地,唇舌之间熟悉的触感像是一把燃烧的烈火,在彼此的口腔之内迅速蔓延开来。
跑不掉了,是真的跑不掉还是不想跑?她觉得全身的血液在这一刻沸腾了,那一晚的感觉一点一滴全部找回来了,如果不是因为早已心生爱意,即便是喝再多的酒,她也不会糊涂到随便侵占他,她又不是阿猫阿狗,见男人就发情,正因为是爱支配着她。
她决定再不要逃避,爱就是爱了,就算是半年之後心碎了一地,她也不後悔,心碎了还可以缝起来,可是如果错过了,她的人生终将是带着无尽的遗憾,她不要遗憾,毫不犹豫地,她的双臂迅速向上攀去,紧紧圈住了他的颈项,热切地回吻他,「现在是你跑不掉了。」
「我从来就没想过要跑。」感受到她的回应,他全身的细胞都复活了,喉咙里发出愉悦而低沉的笑声,紧接着再次纠缠上她的唇。
袁润之从不知道,原来男女之间光是一个吻,就可以让整个世界天旋地转,时间彷佛在这一刻悄然停止。
◎ ◎ ◎
时间匆匆一晃,九月悄然晃过一半,初秋常有的轻风不见,取而代之的却是盛夏才有的热风,中秋节刚过没几天,秋老虎又发起了第三次虎威,让人招架不住,员工餐厅内,谈及高温的声音四处可闻。
袁润之用汤匙戳着餐盘中的饭菜,脑中却是不断地回忆一个月前,寿宴那晚在山顶的情形,也就是从那一晚之後,她与纪言则的关系有了质的转变。
喜欢夜晚赏星星、没事研究星座的她,居然那麽轻易地就上了纪言则的当,结果导致心房失守被他成功侵略,最可恨的是她完全迷失在他热情的深吻之中,再到後来发展成这一个月来,什麽牵手、拥抱、接吻的禁令全部统统打破。
事後她总是会很懊恼,可是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细细回味起来,那种感觉真是前所未有的,起码以前三个劈腿的烂男人,就没有给过她那样甜蜜、像是掉进蜜罐里去似的幸福感觉,於是她又无耻地开始自我安慰,成年人,她已经是成年人了。
他今天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在公司现身,不知道又跑到哪个工地去了,话说回来,自从达成协定之後,他真的没再把她当搬运工使唤,改为让她经常跟着业务人员跑跑工地、当当副手,不过这样一来,少了好多与他待在一起的机会。
完蛋了,她真的沉沦了,现在连吃饭都满脑子的想着他,只要跟他在一起,她的脑袋就会一分为二,一边是面粉一边是水,和一和就是满脑子的浆糊,关於做他半年女友的事,她更是完全抛之脑後。
他到底给她下了什麽魔咒?真是见鬼了,难怪以前在学校的时候,那麽多女生为他着迷,呜……她沦丧了,她怎麽可以跟以前学校里的那些女生一样花痴,她赶紧在心中唾弃自己一百遍。
「欸,之之姐,你是不是又恋爱了?」朱小娴用胳膊肘顶了顶她,暧昧地说:「你最近吃饭、午休都会走神耶,然後还会一个人在那里偷偷傻笑。」说着跟王媛媛和马红艳两人挤眉弄眼。
「噗。」袁润之急忙掩住嘴巴,还好刚喝进口中的汤成功被拦截。
「什麽叫『又』恋爱?」搞得她恋爱过八百回一样,她轻咳两声故作镇定,「我什麽时候在偷笑?我那是在锻链面部肌肉,保持肌肉紧致不松驰,没事多看看日本美容杂志。」
可是三人根本不理会她瞎掰的说词,一个接一个地扔下定时炸弹。
马红艳说:「之之姐,你是不是跟纪总监两个人偷偷搞地下恋情?」
王媛媛说:「从集训回来,你们两人的关系就很微妙哦,我们问小夜哥那晚後来发生什麽事,他死活不肯说,但是我们有打听到,你最近都没有和纪总监擡杠耶。」
朱小娴发表总结性陈词,「哎哟,你就别装了,我们已经观察你好多天了,纪总监在的时候,你满面红云,一副春心荡漾的样子,纪总监要是出去了,你就会失魂落魄,还会像刚才那样偷偷地傻笑,一脸回味无穷的样子。」
接着三人同时喊道:「快点老实招来!」
满面红云、春心荡漾、失魂落魄、回味无穷?她有花痴得这麽明显吗?
「你们三个是不是太闲了?最近桑总没虐你们,你们就皮痒了吗?」袁润之嚼着口中的青菜,恶瞪着面前三个小秘书,三个人什麽没学会,净跟她学会了到处挖八卦。
「哟哟哟,顾左右而言他,明显的心虚。」三个异口同声指着她。
「心虚你们个大鬼头,快点吃饭吧,饭都堵不住你们嘴。」她索性埋头吃自己的饭菜,在纪言则的调教下,她可是知道什麽叫做言多必失,总之他和她之间的事,打死她也不会多说一个字。
王媛媛突然捅了捅马红艳,示意她们看向餐厅打菜处,纪言则刚好打完饭菜在找寻座位,三个人对视,嬉笑一声,便识趣地端着盘子转战其他位置。
纪言则看到袁润之身旁和对面的位置突然空了下来,然後总经理办公室的三个小秘书对他笑得十分暧昧,心中大致明白怎麽回事,想都没想直接走了过去坐下。
「我吃好了,你们三个八婆慢慢吃。」袁润之连头都没有擡,端起盘子准备撤退,起身的那一刹那看到纪言则坐在对面,两只脚就像是黏了胶水一样动弹不得。
「怎麽,她们三个惹到你了?口气很冲。」纪言则看得出来她犹豫不决。
心里念了他一个早上,现在见着了突然又有些不知所措,要是被那三个人看出她紧张、不好意思,她这一世英明全毁了,她掩饰性的理了理头发,故作无所谓的样子说:「也没什麽,乱嚼舌根而已,我吃好了,先走了,你慢慢吃。」说完她端着餐盘一溜烟的逃离餐厅。
纪言则凝视着那抹身影消失在餐厅门口,唇角轻扬,摸出手机慢悠悠地按了键盘,不一会一则简讯成功发送出去。
第三章
袁润之乘坐电梯刚进入办公室,手机收到简讯的声音响起,手机萤幕显示发件人是纪言则。
貌似发简讯是每对情侣恋爱初期阶段最爱干的事,纪言则似乎对这种交流方式乐此不疲。
她笑着按下确认键,想我的话就直说,别不好意思,我承诺过VIP通道一路为你畅通,矫情这种东西不适合你。
脸倏地烧了起来,她咬着牙低咒,这个臭屁的家夥,表面正经,背地里就喜欢干这种不要脸、乱调情的事,咒归咒,可是心里甜丝丝的,就像是灌蜜糖水一样。
她迅速回复,孔雀开屏,自作多情。
走进办公室,简讯又来了,错,正解为孔雀开屏,求偶发情,请参照赵氏语录。
噗,这个男人真是越来越风骚,以为用手机就可以这麽肆无忌惮,「孔雀开屏,求偶发情」这句话的创始人是赵夜群。
赵夜群经常被夏月菊骂自作多情,突然某日,他辩证地反驳说孔雀开屏并非自作多情而是求偶发情,只是没想到纪言则背地里居然偷听大夥儿调侃。
她正要回复简讯嘲笑纪言则,手机铃声骤然响了起来,吓了她一大跳,她定睛一看竟是纪宇昂。
思绪一下子飘至中秋那天,她随纪言则又一次回纪家亮相,谁知刚进纪家门,便看见纪老爷子举起拐杖打在纪宇昂的身上。
起因是将於十月一日结婚的纪宇昂与谢静宜在前两天解除了婚约,理由是纪宇昂私生活不检点,金屋藏娇被谢静宜抓了个正着,最要命的是谢大小姐不甘心,还将寿宴那天晚上,纪宇昂喝醉酒抱着袁润之的事也抖了出来,搞得她一进纪家大门,大家的目光全落在她的身上,透露着不解与责难,好端端的一个中秋佳节,因为此事闹得天翻地覆。
她清楚地记得那拐杖一下下打在纪宇昂的身上又狠又准,在她与纪言则进门之前,全家上下没一个人敢拦纪老爷子,若不是她和纪言则提前半小时进家门,依那种打法,纪宇昂是要在医院度过这个中秋了。
纪言则拦下了那拐杖之後,纪老爷子气得怒称要登报声明和纪宇昂脱离祖孙关系,无论是纪家还是天宇,纪宇昂休想得到一毛钱。
虽说私生活不检点一事,让纪大帅哥在她心中仅存的一点美好形象荡然无存,可是一想到谢静宜那种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气焰,她又能理解纪宇昂,有什麽理由将所有过错全部推给他呢?又被打成这样,心底不禁升起怜悯之意,她伸手去扶他却被他轻轻避开。
她清楚看见他的唇角轻扬,仰起头,俊美的脸上挂满了微笑,但那双澄澈的双眸却是冰冷异常、尖锐如刀,找不到一丝笑意。
只听他对着纪老爷子冷笑一声,「你从来就没当我是纪家人,现在我和你都解脱了。」说完他便站起身,头也不回,甩门离开了纪家。
七婶和Sara去追却是失望而归,结果纪老爷子气极攻心,身体承受不住而住进了医院,整个纪家上下一片鸡飞狗跳。
这也许是袁润之过得最郁闷的一个中秋节,跟随纪家上下坐在医院走廊的坐椅上,捧着饭菜,吃得她如鲠在喉,事後纪言则不停地打纪宇昂的电话,可纪宇昂始终不接。
她万万没想到事隔三天之後,他却会打电话给她,她急忙接起电话。
「之之,能不能陪我去看看我妈?」纪大帅哥的声音永远是那麽动人。
「好。」也许能帮忙说服他回纪家看看纪老爷子。
「下班直接到第一次遇到我的大厦,我等你。」
「好。」她呐呐地应声。
「别告诉阿则,我不想见到纪家的人。」
「好。」晕死,怎麽纪家的男人都会读心术,她还没开口说要告诉纪言则,他就直接断了她的念头。
「那好,先这样,晚上见。」她根本来不及开口说再见,纪宇昂已先行挂了电话。
她盯着手机萤幕开始发呆,这件事要不要告诉纪言则呢?最近她的脑袋越来越转不过来了。
手机突然又传来一声清脆的简讯铃声,她打开,是纪言则发来的,晚上想吃什麽?我马上要去裕鑫,想到了就发个简讯给我。
看着手机萤幕,她深深蹙起眉头,晚上与纪言则约会的事势必是要取消了,但是陪纪宇昂去看他母亲的事究竟要不要告诉纪言则呢?如果她告诉他的话,不知道他会不会误会,毕竟纪大帅哥消失了几天後,第一个联系的人却是她这个外人,加上寿宴那天晚上「拥抱」事件,被他和谢家姊妹撞个正着,有时候真的是百口莫辩。
但是如果隐瞒他,万一以後被他不小心知道了,那麽她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最主要的是,现在已经没有办法不在意他的想法,她真的不想他误会。
想来想去,她觉得还是告诉他比较好,於是发了简讯过去,说是今晚不能跟他去吃饭,因为纪宇昂约她去看他母亲。
她等了约五分钟,才再次听到手机简讯铃声,晚上陪他去看看舅母吧,家里的事暂时就别提了。
短短的一句话猜不出他的心思,她合上手机,细细揣摩一番,不禁深叹一口气,怎麽这种事搞得比对付工地上的那些工程队还要麻烦,今晚见到纪宇昂之後先劝劝他再说,看看情况如何再作决定。
◎ ◎ ◎
下了班,袁润之开着车子到了纪宇昂住的单身公寓,进了房间,她瞄了好久,并未瞄到传说中他金屋藏娇的痕迹。
床上正放着一个行李箱,纪宇昂正往行李箱里收拾衣物。
她十分惊讶,「咦?你怎麽在收拾衣服,要出门散心吗?」
她的阿姨只要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跟她狮子大开口,要完一笔钱後就会失踪十天半个月,十天半个月之後回来,她才知道阿姨原来刚从某某旅游圣地度假归来。
纪宇昂停下收拾衣物的动作说:「明天我要飞加拿大。」
「啊,你明天要飞加拿大?」袁润之大吃一惊,「是去散心,还是你打算出去不回来了?」
「累了很久了,想出去走走。」纪宇昂浅浅地笑了笑。
袁润之突然不知所措,抓了抓头发劝他,「宇昂你别冲动,纪老爷子打你也许是他老人家火气旺了一点,就拿我家里情况来说,小时候我阿姨气我的时候,会拿着鸡毛掸子追着我,绕我们桃花镇跑两圈,但是实际上她不知有多爱我呢,纪老爷子对你其实也是这样的一份心意,毕竟你们是祖孙俩,血浓於水,不应该记隔夜仇,况且他现在还病着……」
「不,你误会了,我不是气他,我出去走走,对他和我都好。」纪宇昂垂下眼帘,「小的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当一名摄影师,把世界各地的美景都拍摄下来,後来为了父亲和母亲,努力活着成为一名纪家人,放弃了曾经的理想。
如今走到这一步是我太过自负,现在卸下纪家这个光环一身轻松,我可以像阿则那样自由自在,做自己想做的事,第一步就是先去加拿大,重拾儿时的理想,把最美的枫叶带回来,我妈最喜欢那里的枫叶。」
「对哦,你这次去散心也要带她去吗?」
「不,因为母亲的病不易长途劳顿,我不能带她一起去,所以今天我要你来,是想请你帮忙,我去加拿大的这段时间,请你常常去看看她。」
「为什麽一定是我呢?」
「因为你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像一道弯弯月牙,她说喜欢看你笑,你的笑让她安定,而且她一直念着你的不二家棒棒糖。」
「啊,这样啊,好,我帮你。」懂得欣赏不二家棒棒糖的就是她的朋友。
「很抱歉,将你扯进了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里来,我真是一个自私的人。」
「自私,这个世界上的人,谁又能说自己不自私呢?你都说了是朋友,为朋友两肋插刀,当然在所不辞。」她不觉得纪宇昂自私,什麽事都有因才会有果,只能说他是一个可怜的人,她终於能明白他为什麽会羡慕纪言则。
纪宇昂凝视着她沉默了几秒,一本正经的说:「记得我和你说过我羡慕阿则?」
「嗯。」
「其实我更加讨厌他。」听到这话,袁润之惊愕地看着他。
「从小到大,我讨厌他什麽事都可以置身事外,总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还讨厌爷爷将他捧在手掌心,所以我对自己发誓,我什麽都要比他强,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在猜你跟阿则是什麽关系,後来一通电话差不多确定了,到了集训我更加确定他很在乎你,於是我有了一个念头,就是把你从他身边抢过来,我想要看看他痛苦的样子。」
袁润之难以置信瞪大着眼睛,纪言则很在乎她?他在乎这世界上的阿猫阿狗,也不见得会在乎她吧,那种表露出来的假象不过是为了哄骗家里人罢了,而且这样的「在乎」也只有半年的时间而已。
她颤抖着唇问:「所以寿宴那晚,你突然抱着我是正好看到他来找我?面对谢家姊妹的质问,你不解释也是故意的?就是想要他们误会?」好可怕的纪大帅哥,内心太阴暗了,亏她还把他当朋友,他怎麽能这样?
纪宇昂低笑,「对,我是故意的。」
袁润之捏紧了双拳,真的好想揍扁他那张祸害人间的脸,他怎麽能在讲出真相後还能笑得出来?亏她还把他当朋友。
纪宇昂看着她气愤的小脸,不禁失笑,「你显然将我之前说的话忘了,我那麽做可是自私的为了毁婚,如果因为嫉妒和讨厌阿则,根本用不着等到寿宴那晚,早在集训的时候就抢人了。」
纪宇昂敛了笑意,长呼了一口气,一本正经地凝视着她,「只可惜在集训的时候,我发现他比我想像中的要可怜,而你在为他哭泣,如果我早一点认识你,如果你可以少爱他一点,如果不是因为不想看着你左右为难、不想看到你哭泣,也许那晚我真的会不顾一切地动手抢人。」
袁润之怔怔地看着他,心底一阵阵颤抖。
纪宇昂的手指轻抚上她的脸颊,「你对我有过想法对不对?」
被说中心思,袁润之的脸倏然红透,其实每个女人在感情上总会遇到岔路吧。
「只是喜欢没有用,因为你更爱阿则。」他淡淡地笑着,「好好珍惜你的爱情。」
袁润之紧绷的弦终於放下了,暗暗吐了一口气。
纪宇昂看着她,在心底晦涩地笑着,这份爱恋永远只能深藏在心底,爱一个人并不是占有,而是希望她幸福。
他拍着她的肩头,「走,我请你吃饭,想吃什麽都行,今晚可是一个好机会,一定要狠狠敲我一顿,不然你亏大了。」
「能吃龙肉吗?」她问。
「好,那就去吃小龙肉,隔壁一条街有家蛇肉馆。」
「蛇、蛇肉……」蛇,好可怕的东西,她要晕了。
袁润之对蛇有强烈的恐惧感,当然死都不会去吃蛇肉,纪宇昂带着她去了隔壁一家农家菜馆,客人暴满,两个人只好坐在马路边上临时搭的桌子,点了一大盘香辣蟹。
看惯纪宇昂一身名牌西装坐在饭店里优雅地用餐,这会儿却在路边摊,和她一样顾不得什麽形象,啃着螃蟹,吃得有滋有味,她反而觉得他的选择是对的,因为这样活着才像是一个人。
饭後,袁润之拉着纪宇昂去超市买了一大袋不二家的棒棒糖,还有好些水果,两个人才去了脑科医院。
幸好纪宇昂的面子够大,这麽晚去探望病人,才能一路绿灯畅行。
小护士们一见到纪宇昂,两只眼睛直发光。
袁润之不禁想起以前在学校的时候,那些女生见到纪言则也是这副表情,哎,上天造人真是太不公平了,为什麽有的人长相这麽平凡,例如她,有的人长相这样谪仙,例如纪家这对兄弟。
庄云霞见到袁润之十分开心,将整包不二家棒棒糖抱在怀里不肯松手。
袁润之看着纪宇昂温柔地哄着庄云霞,心中感慨万千,她喜欢温柔的男人,就像他说的,如果他真的想抢人,根本不用等到寿宴那晚,说不定之前他勾勾小手指,她就会跟着他跑了,将纪言则一脚踹得远远的,再不要受那家夥的气。
哎呀,要死了,她又在瞎想什麽?她果然有朝三暮四的潜质,还好有时候意志够坚强,纪言则那个臭屁的家夥真是积了几辈子德。
离开了脑科医院,纪宇昂就要出发去上海,临行之前他再一次拥抱了她,这一次是作为朋友感激的一抱,他在她耳边轻轻道了一声:「之之,谢谢你。」
袁润之回以憨憨的一笑。
纪宇昂拉开车门,顿了一下,擡首看她,神情十分凝重,「之之,如果今年十二月三十一号之前,阿则向你求婚,你就嫁给他,如果他没有向你求婚,明年一月一号你就跟他分手,等我回来,我娶你。」
袁润之扬着笑意的脸猛地僵住,心头一惊,难道他知道她和纪言则半年之约的事?可是为什麽他又说纪言则会向她求婚?还有就算纪言则不向她求婚,她也不可能转而答应跟他结婚。
她呐呐地乾笑,「别开玩笑了……」
纪宇昂苦笑,「我真心希望你幸福开心,我走了,你保重。」
「保重。」她浅浅地笑了笑,看着纪宇昂修长挺拔的身影坐上了车子,她向他招着手,直到那温暖柔和的招牌笑容消失在长长的夜灯下,她才敛了笑意,锁着眉头,开着车回家。
一路上,她边开着车边想着纪宇昂的话,想着想着最後不禁失笑,有什麽好想的呢?纪言则是不会向她求婚的,他又不喜欢她,两人现在的关系不过是一夜情之後的产物,连纪宇昂都想到了半年之後会分手的可能,她还有能什麽期待呢,所以她只想开开心心过完这半年,半年之後的事,半年之後再说。
◎ ◎ ◎
停好车,袁润之搭着电梯一路上升到自家门口,出了电梯,摸出钥匙准备开门,却意外的听到清晰的呼吸声,她屏住呼吸,竖起耳朵细听,这呼吸声不是她的。
当下心底一毛,她缓缓转头,看到通道的窗户边立着一个黑色的阴影,那道黑影刚好也转过身来,吓得她赶紧扑向电梯,死命地按上下键。
蓦地那个黑影叹息出声,「袁润之,你有点出息好不好?」
「叮」的一声,电梯到达,电梯门开了,藉着电梯内的光亮,袁润之摸着了走道电灯的电灯按钮,看到倚在窗户边的人是纪言则。
她拚命地拍着胸口,然後冲过去,冲着他咬牙切齿地低吼一声:「纪言则,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吓死人的?」
纪言则垂着眼眉,长长的眼睫在他眼廓下投下两道阴影,遮住琥珀色的眼眸,教人看不清情绪,他擡起夹着菸的手腕,刚想吸一口菸突然又垂下,将菸丢落在地上用脚踩灭。
袁润之的目光顺着看向地面,散落着好多个菸蒂。
她惊愕地问他,「你好像不抽菸的。」至少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她从来没有见过他抽过一根菸,也从来没在他的身上闻到过一丝菸味。
「平常不抽不代表不会抽。」纪言则擡眸看她,就这副呆呆的样子缠绕了他一个晚上。
他需要的不是菸是解毒药,他擡起手摸向她的脸颊,指腹顺着她光滑细腻的脸部皮肤轻轻摩娑。
这样的亲昵的举动,不知是纯粹的无聊还是刻意的挑逗,让她又是一阵眩晕,左胸房开始猛烈地跳动,脑子里不禁又响起纪宇昂说的话。
她紧张地左顾右盼,贪心地期待着什麽,可是他就是什麽也不做,光用手指摩挲着她的脸颊,一遍一遍重复着这个让人崩溃的动作。
时间一分一秒的溜过,她终於忍不住打掉他的手说:「欸,你是不是很无聊?干嘛像摸小猫小狗一样的摸我,这样很难受欸。」
他轻挑了挑眉,「你现在这样跟小猫小狗差不多。」
果然是她在臆想,这家夥出口就没句好话,见鬼的他才是阿猫阿狗。
她鄙夷了他一眼,「你该不是在吃醋吧?」虽然脸上的表情满是不在乎,可心底却有一个声音不断地在说:说吧,说你在吃醋,哪怕只有一点,我都会很开心的,就算年底结束男女朋友的关系,起码以後还有许多事值得回忆。
纪言则伸手弹了一下她的额头,不屑地轻哼一声:「我在吃醋?你作梦。」
呜,连臆想都幻灭了,「那你在这里干什麽?我去见他都有跟你汇报,我很懂职业操守的。」袁润之愤愤地咬着牙,转身开家门。
「你只跟我汇报了前半段,後半段还没汇报呢。」他跟着就要进她的家门。
她挡在门口处不让他进门,「对不起,现在本小姐要休息了,要听汇报明日请早。」说着就要关门。
他伸手用力地挡住,一只脚卡住门,不消几秒钟便顺利挤进她的小窝。
「喂,你这样我可以告你半夜私闯民宅。」她气愤地指着他鼻子道。
对於她的恼怒,他置若罔闻,眼眸微眯了一下便直接伸手将她勾入怀中。
「你……」一个你字刚出口,她的话音便被迫吞下,因为他的身体迅速压了过来,她整个人被他抵在门上。
混乱下,她挥起手恼羞地挣紮,可是方一擡眸,迎向她的便是他欺近的脸庞,她可以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正急促地拂上她的脸颊,还有右侧的发梢。
「我突然很想你。」他轻声说道。
突然很想她?她的脑子里就像是装满了浆糊,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更不知道怎麽开口回应,他的气息里夹杂着淡淡的菸草味道,小心翼翼地呼吸着,那淡淡的菸草味道就像是一剂吗啡,让她的心在瞬间麻痹了。
下一秒,她的双手被擡高,固定在两侧,指缝间很快插进他的手指,十指交握,他淡淡地勾起唇角,脸又向前倾去半分,刚好将唇欺在她的唇上,他并未进行下一步动作,不似平常一样,既不吸也不咬,只是带着挑逗的意味,以唇轻轻地摩挲她的唇面。
袁润之觉得自己快被他逼疯了,夜黑风高的夜晚,他就是这样无聊的跑来逗弄她、撩拨她、说很想她,真是太可恶了。
她张开嘴唇,在他那惹人的薄唇上用力一咬,听到他的喉咙里发出低呼的声音,她又不忍心的松开嘴,可是刚松开,他的舌头便灵活地侵入,带着灼人的温度,在她的唇齿之间激烈地攻城掠地,她几乎是毫无抵抗之力便缴械投降了。
这热情似火的吻一触即发,若是说集训结束那晚,两个人是因为酒精的侵蚀,而放胆做了内心不敢做的事,那麽今晚这样的吻带着相思如潮的爱意,成为了情慾的催化剂。
当彼此唇舌分开之时,两个人已经迷迷糊糊地倒在了那张被纪言则嘲笑过无数次,铺着蕾丝花边床单的床上,彼此之间的束缚也早已不知所踪。
黑暗之中,她睁大了眼睛,对上他灼灼的目光,身上轻颤了一下,双手抵着他的胸膛,不让他有进一步的动作。
纪言则不解,目光灼灼,似在询问。
袁润之结巴着说:「我、我不、不想意外怀孕……」
他一怔然後深深地叹息一声,挫败地放开她,坐起身,心有不甘,他不想离开,双手紧抓着床单沉默了一会,他突然反过身再度压上她,吻上她的唇,狠狠地纠缠了她一会,直到她快要喘不过气,才咬了她一口放开她。
她轻哼一声。
他凝视她,不想怀孕不代表不可以做,「我下楼去买保险套。」他真的是想她想疯了。
准备起身下床,他的手臂却被紧紧抓住。
「那个……床头柜的抽屉里有……」她说完便迅速转过身背对着他,将脸埋在被子里。
接着一阵轻笑在上方响起,她扯下被子,鼓着脸颊不害臊地说:「笑什麽?上次喝醉酒,我们那个以後,我不过是好奇那玩意长什麽样子就买了一盒回来。」说完她觉得太难为情了,真想咬掉自己的舌头,於是将脸再次埋进被子里。
那天买验孕棒的时候,看到旁边摆着一排五颜六色的套套,於是挡不住诱惑便买了一盒回家,拆开後研究了半天,脑子里回忆那晚的事,她还是不明白这玩意怎麽用,本着求知的心态,上网又搜寻了一遍,害她觉得自己好猥琐。
纪言则抿紧嘴唇,强忍住笑意,探身向前,打开床头柜的抽屉,果真摸到了一盒已经拆封的保险套。
她用被子捂着脸,闷了一会儿,差点要透不过气来,刚拉下被子便对上他满是情慾的迷离双眸,来不及深想,他的唇再度压了上来,他修长有力的双手抚上她光洁的背部,像是带着电流一般,一路闪着火花,点缀在她细滑的肌肤上,而绵长细密的吻紧跟着指腹覆上所流连过的地方,引得她不禁阵阵颤栗。
她的双手像是寻不着方向一般,插进了他的发间,一会儿放松一会紧抓,当第二次那熟悉又陌生的异样感充满了她的身体,她不禁瑟缩了一下,双手本能地抵在他的胸前想要推开,下一刻却被他引导地拉下,换作紧紧地缠着他的腰间,身体跟着他的动作一起摆动。
体温升得越来越高,空气中四处弥漫着这样的热度,她分不清究竟是自己燃烧了,还是整个房间燃烧了,身体蓦然一阵收缩,一种难以言语的酥麻感,犹如极速的电流从脊椎向四处蹿去,瞬间传遍了全身,异常舒服的颤栗之後,便像是一团棉絮软在了他的怀里。
她就像一只吃饱的猫一样,懒懒的,一动也不想动。
他细细地轻吻了她的脸颊和颈项,轻笑着将她轻轻抱起,她闭着眼睛,双手自然地攀紧了他的颈项,任由他抱着她进了浴室,将两个人冲淋得乾乾净净。
回到床上,她便又窝进他的怀中,安安稳稳地睡着了。
纪言则将袁润之紧紧地抱在怀里,嗅着她头发上沐浴过後的清新味道,听着她浅浅的呼吸声,她在他怀里这种真实的感觉让他有说不出的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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