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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试阅] 花清晨《人夫爱计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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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9-14 19:20: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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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日期:2013年9月18日
【内容简介】
看不顺眼时,她说井水不犯河水,他却围着她打转;
看对眼了时,他说男女授受不亲,她却爱占他便宜。
对纪言则而言,什麽女人都可以当他的女人,就袁润之不行!
先别说她狗腿又视钱如命,长相还很差强人意,
身材前不凸後不翘活像洗衣板,明明笨拙得要命,
却又老爱在他面前耍小聪明惹得他火冒三丈;
见着长得帅的男人还敢像花痴一样傻笑,这种女人,
他纪言则要不起。可该死的是,送上门的女人不少,
他却一个都看不上眼,这麽多年了,唯一被他放进心里人的女人,
赶也赶不走的,却还是只有她。更教他气忿的是,
明明是这女人摆出要跟他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到处给他相亲找男人,
可他气归气,看着她哭得委屈的小样子,
还是忍不住心软了。纪言则心想,既然放不下,那就放手再追她一回,
让这情商低下又不开窍的笨女人明白,她要嫁就只能嫁他!
第一章
终於到了众人期待的集训日子,根据集训日程安排,周五一早全市场部的人就整装待发。
「一个大西瓜呀,中间分两半呀,一半给你,一半给他。」有别於平日上班的装扮,袁润之换了一身粉白相间的运动服,看起来神清气爽,背着她的万能小背包,站在大巴士车门前打着山寨版太极拳,对於此次集训的考核全能奖金,她势在必得。
纪言则身着一件蓝白相间的运动装,走到袁润之面前,「别乱打了,去点名然後上车。」
袁润之斜眼看他,清爽、帅气、阳刚、活力四射,与往日里身穿白色衬衫、斯文败类的形象完全是两种不同的层次,简直可以直接拉去拍广告了。
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心中念着,嗯,要顶住,绝对不可以被他那副皮囊秒杀,哼,他就是传说中的画皮。
复睁开眼,她背着背包跳向其他人,开始点名,人数全部清点完毕,大家一个个上车,她则是最後一个上车。
上了车,袁润之擡眸搜索,期待和全部门唯二的女性夏月菊坐在一起,然而夏月菊与李元祥肩并肩坐着,亲密无间,她正打算另寻空位时,赵夜群冲着她喊道:「欸,之之,你就坐纪总监身边嘛。」
她不加思索地回道:「那麽多位子我干嘛坐他旁边?」
纪言则闭着双眸,云淡风轻地说:「因为你是我助理,助理就是要为上司递茶倒水、安排所有事宜、静候吩咐。」
袁润之尚未来得及反应,倏地纪言则睁开琥珀色的双眸,「你总不会期待一有什麽事,我就站起来喊一次你的名字吧?」
也对,好像是挺有道理的,袁润之卸下背包,抱着坐在他的身边。
纪言则没看她,闭上眼睛,调整了姿势继续睡觉,袁润之斜睨了一眼,又是腹诽一番。
车子缓缓开动,两人的手臂不免要碰在一起。
纪言则滚烫的肌肤就是像烫着袁润之一样,她的脸微微一红,挪了下身体,侧身坐着将手臂抱好,然後又伸手去拉了拉短裤,只可惜就算是全脱下来,也无法遮住两条光洁修长的美腿。
从市区到将军山起码要一个小时的路程,以往出差,袁润之只要上了车,不到五分钟就一定睡着了,可是不知道为什麽她今天全无睡意。
也许是身边坐着的人不对吧……心中不停地腹诽着,她忍不住地侧过头瞄了一眼熟睡中的纪言则。
额前的碎发有些乱,但是他的发质很好,黑亮而柔顺;一双墨黑的剑眉微微蹙起,纤长、浓密又卷翘的睫毛紧紧阖着,就像是盛开的扇子,画出两道好看的弧线;眸下的鼻梁俊挺优美,还有那两瓣让人生恨的削薄嘴唇,唇形完美,颜色可真是红润,除了嘴角处那碍眼的伤疤,但不影响整体。
真是造孽,他的皮肤怎麽那麽好?虽不像女生皮肤那麽白皙细腻,可是比起一般的男生那种毛孔粗大、黝黑得像月球表面,他的皮肤真的是太完美了。
他到底用什麽保养的,怎麽可以有人长得这样祸害遗千年?难怪不管大学的时候还是现在公司里,都有那麽多小丫头深深迷恋他,这妖孽就连睡着了,都像是漫画里那种帅气、让人发癫的模样。
她咬着嘴唇,从包包里摸出一面小镜子,对照自己的脸,为了集训,她将引以为傲的又长又卷的头发盘在脑後方,像顶着一个叉烧包,明显的可以看到枯黄的发尾;额前光秃秃的,感觉额头好大,小时候人家称赞额头大的人聪明,可是现在怎麽看都觉得这是傻瓜的标记。
眉毛杂乱得像草,好久没修剪了,什麽形都没有,一双眼睛勉强够大,可是睫毛为什麽比起那家夥短了这麽多?鼻子不算塌但也不挺,勉强叫做可爱吧,为什麽她的嘴唇看上去既不红润也没光泽?她拚命地咬了两下,嘴唇才色泽鲜红,可是一不小心扯到嘴上的伤疤,痛得她禁不住倒抽一口气。
整体评价最高的应该是她的皮肤吧,白皙光滑又粉嫩,但是光皮肤好有什麽用,一比就被比下去了,瞧着镜子里两张脸,很明显的看出谁的综合评分比较高。
真的呕死人了,被女人比下去就算了,可现在偏偏是旁边那个讨厌的家夥,倏地她的身体僵直,瞪大了双眼望着镜中两张靠得很近的脸。
下一秒,慵懒的声音在她耳侧骤然响起,温热的气息在她的耳廓里打转,「别照了,再照也不会变成国民美女,勉强可以算个国民霉女,到了,可以下车了。」纪言则的话音刚落,整个车厢内传来亢奋的骚动。
袁润之透过镜子反射,看到同事们已经收拾好,站起身准备下车,她气得颤抖着身体,「啪」地一下合上镜子,气鼓着腮帮子瞪向纪言则,长着一张天使的面孔,却偏偏拥有一颗撒旦之心。
「我要是霉女,你就是国民妖兽。」她咬着牙低咒,冲着他做了鬼脸。
「你还是留点力气迎接待会的集训,我不会因为你是我的师妹而手下留情的。」纪言则轻轻勾了勾唇角。
「哼,你等着,我肯定拿满分,小人得志。」袁润之将镜子塞进背包内,气呼呼地下了车。
◎ ◎ ◎
下了车,袁润之望着远远的山脉,之前与纪言则呕气的烦恼不翼而飞。
山恋起伏,绿意葱葱,深深呼吸一口,那清新的气息直蹿入鼻,有说不出的舒畅,远离了城市喧嚣,让劳累已久的心灵安然放松,那些烦恼都消云散了。
以手圈着嘴巴,她对着群山,将积蓄已久的激动与亢奋凝成「啊」的一声倾泻而去,刹那间同样的声音从另一边,一声又一声响起、回荡、消逝。
所有人都学袁润之激动地呼喊起来,大家都觉得在这样地方进行集训,就算是累倒在里面都值了。
纪言则拍着手掌示意大家安静,简明扼要地说明今天的任务,「待会在每个人的腿上绑上一定重量的沙包,要求你们以最快的速度沿着登山竹廊爬到山顶,然後再按原路返回,此项任务必须在四个小时之内完成。
沿途已安排人签到,若是有人的沙包上没有贴齐『赤橙黄绿靛蓝紫』七色标贴,或者超过四个小时返回,又或者沙包遗失,则考核分数将失掉三分之一,若是後面两天的考核项目拿不到满分,就意味着将与本月的奖金失之交臂,相反合格者根据成绩可以额外获得此集训考评奖金,奖金两百元到一千元不等。」
袁润之激动地狂吼一声:「绑沙包算什麽,就算是绑铅球也拚了。」有了金钱的刺激,潜能得到更高的激发。
「拚了!」所有人完全忽略那个一定重量的沙包,一个个激情高涨地跟着喊道。
纪言则的唇角泛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不着痕迹地轻咳一声,「待会有人帮你们绑沙包,你们准备一下。」
袁润之左右伸展了下手臂,突然停下动作,凝眸定定地望着远远走来的一队人,擡着好多东西,为首的那个一身休闲装,如果不是她眼花了,那是纪宇昂吧。
纪宇昂微笑着走到她的面前,声音还是那麽极富磁性,「我看好你哦,加油。」他握起拳头,跟她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袁润之突然觉得呼吸一窒,傻傻地跟着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结巴着说:「加、加、加油。」
纪宇昂笑了笑,「好像一点气势都没有。」
「纪先生,你怎麽突然会来这里?」袁润之惊讶地问。
「应你们纪总监的要求,我是这次活动的赞助商。」纪宇昂笑答。
「赞助商?」袁润之眉毛轻皱,目光从纪宇昂和纪言则的身上来回探查几次,「你不是我们的客户吗?怎麽会赞助我们活动?还有你们两个都姓纪,是不是兄弟啊?」
纪言则拎着两个桔色的沙包适时地走了过来,打断两人的谈话,「袁助理,该绑沙包了,有什麽话等你下山了再慢慢讲。」
「来,我来帮你绑。」纪宇昂看着纪言则的脸色瞬间风云色变,动作自然地从他的手中接过两个沙包。
不顾袁润之的惊愕与阻止,他蹲下身去替她绑起沙包。
「啊,纪先生,你不能这样。」袁润之吓得也蹲下身,阻止他的动作,谁知她的下颔一下子磕在了纪宇昂的头顶上,被这一惊吓,整个人向纪宇昂的身上趴去。
纪宇昂顺势抱住她,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後背安抚道:「别紧张,已经绑好了,待会我还要去公司,我要先走了,一定要加油,期待你拿奖金的好消息。」
「嗯。」袁润之的脸彷佛像是煮熟了的虾子,涨得通红,站稳了身体,一直低垂着头不敢看他。
纪言则看着表哥这般举动,还有那个猪头女人脸上的白痴笑容,紧紧地握住拳头冷笑一声,寒着一张俊脸倏然转身向其他人走去,压抑在胸腔内的愤怒之声顷刻而出,「都准备好了没有?准备好了就全部出发。」
袁润之擡头仰望那长长没有尽头的登山竹廊,回头看看才爬了一半,每每经过她身边的游客得知这是在集训,都会以一种同情的眼光向她致敬,纪言则那个王八蛋,居然想出来爬山要绑沙包这种变态的集训项目,还有贴什麽签到标记,跑工程又不是要练轻功,绑什麽沙包?这破玩意少说有好几公斤重。
她一屁股坐在竹廊上,打开矿泉水瓶盖猛灌了一口,稍稍舒缓怒气,可是心底泛起阵阵酸意,有种想哭的慾望。
起初的时候她一直冲在前面,可是後来越爬越慢,部门里的其他人全部超过了她,就连她认为应该会垫底的夏月菊,居然带着两个沙包健步如飞,甚至超过别的男同事,由於她爬得太慢,不想害得夏月菊跟着她一起受累,让夏月菊先走了。
如今只剩下她一个人孤军作战,其他人早已不踪影,腿上的沙包上才贴了两种颜色的五角星,也就是说距离终点长路漫漫。
她抱住竹柱,用头狠撞了几下,口中大骂着,「纪言则你这个王八蛋,总有一天我一定要你绑着铅球爬这破山,哼。」
「很不幸的告诉你,到你死的那天,『这一天』都没有实现的可能。」纪言则双手抱胸,站立在她的面前,定定地看着她。
袁润之擡起头看向罪魁祸首,瞪着双眼,真想解下腿上的两个沙包砸在他的猪头脸上,可是下一秒只见她跳下竹廊,左看看右看看,然後咧开嘴冲着纪言则笑道:「纪总监,你不是应该在上面等着吗?怎麽会会在这里?你刚才在和谁说话啊?」别的本事她没有,她最会的就是装死。
纪言则嘴角隐隐抽动,低眸瞄了一眼她腿上的沙包,轻描淡写地说:「现在已经两个小时过去了,你才爬了一半,其他人早就到山顶,也已经从另一条路下山了,再过一会差不多要回到饭店了,大家看不到你的身影,都怕你顺着山道又滚回山下去,所以我才来找你,你以为我吃跑了撑着没事做,爬到山顶再爬下来,然後爬上去再爬下来?」
其他人早就到山顶了,都已经下山了,说不定有些人都回到出发地了……他们会不会太神速了?
纪言则看到她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忍不住又说:「我之所以把时间放到四小时,就是因为考虑到你,对於其他人,三个小时来回足够了。」
得知同事们都下山了,虽然身心倍受打击,袁润之却一点也没有觉得很耻辱,反倒是思忖着如何在四个小时之内贴到七种颜色的星星,然後滚下山。
「你到底还要不要爬?如果不爬了,我就直接当你这项作废零分。」纪言则看到她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不知道为什麽突然气不打一处来,真是朽木不可雕也,他冷言嘲讽,「不知谁在上山前信誓旦旦地说绑铅球也拚了。」
眼看他就要消成绩,袁润之突然回过神,一把扑向他手中的考核表,硬挤了两滴眼泪,万分凄凉地说:「纪总监,我真的很努力地在爬了,可是这沙包真的很沉,你看我长得这麽瘦弱,怎麽能承受得住,部门其他的人爬得那麽快,那是因为他们每天都往工地上跑,可我以前坐办公室里坐得多啊,这脚力根本就没法比。」
纪言则看到她眼睫上沾了些许晶莹的泪滴,心底有种理不清的情绪,便别开脸道:「你的沙包是所有人当中最轻的,你不是还要绑铅球的吗?」
「纪总监,你帮帮我吧,你身上有没有那几个小星星?就勉为其难的借给我贴了吧。」袁润之死命地护住那个考核表,如果消了这项,她的奖金就飞了。
「不可能,别说我身上没有,就算有,我也不能帮你作弊。」
为了考核过关,自尊算个屁,在金钱的面前,她是没有自尊可言的,「师兄……」袁润之索性整个人扑向考核表,扑向纪言则。
「喂,袁润之,你想干什麽?」
「师兄,你不能见死不救,不是我生来就贪财,因为我自幼家境贫困、无父无母,是我阿姨一手将我拉拔长大,可是她现在年纪大了、身体不好,需要钱看病,我每个月只留一点生活费,其余的薪水都寄回老家 给她看病,你也知道,上学的时候我一有时间就出去打工,是为了什麽?就是为了赚我的学费啊。
你看看我一年到头没有几件好衣服穿,我所有的T恤、裤子都是地摊货,加起来绝对不会超过一百块,你看我身上这件名牌运动衫,我告诉你这是山寨货,五十块一套,质料又闷又热,前几天我穿的那件洋装也不是我能买得起的,那是小乔送我的,说如果我稍稍打扮那麽一下,说不定找个男人嫁掉了,我就不用再这麽累。
还有我本来可以不用来市场部的,可是一想到有高额的奖金,就算是再苦再累,我都觉得值得啊,你若是能理解穷人的悲哀,就知道我为什麽会是这种样子了,师兄,求你帮帮我吧,呜呜呜……」袁润之越说越激动,声泪俱下,整个人直接趴在纪言则的胸前,将好不容易挤出来的眼泪鼻涕,全蹭着他蓝白相间的运动服上。
路过的游人都不由得注目,甚至有位的大叔对着纪言则说:「年轻人,把女朋友弄哭了,很失败哦。」
女朋友?若是在以前袁润之要是听到这三个字,一定会跳起来,可是现在为了奖金,别说是女朋友,说她是他二奶都可以。
她伸出狼爪继续蹂躏他的衣服,「师兄,你不能见死不救啊,一定要帮帮我,如果你帮我,我就请你吃鸡翅,你想吃多少都没问题,吃到你撑为止。」
面对来来往往游人的指点,纪言则深深地闭起了眼,从大二遇到袁润之之後,「丢脸」二字就自动从他的字典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垂着双臂,无力地道:「你把沙包卸下来。」话音刚落,胸前的重量立即消失了,只听见袁润之兴奋地狼嗷了一声。
纪言则睁开双眸,便看见眼前杵着两个橙色的大沙包。
袁润之将沙包稍稍向下降了降,露出一张笑脸,「沙包卸下了,接下来是不是你要帮我贴剩下的星星啊?」眼泪说放就放,说收就收,比水龙头还要管用。
纪言则的脸色蓦然一沉,抓过那两个沙包,对她厉声道:「刚才我说了,我身上没有那个东西。」说完他转身向山顶爬去。
袁润之望着的背影怔了怔,他把沙包拿走了,那她怎麽办?
「喂,等我。」她擡脚便追了上去,整个人身轻如燕,「嗖嗖嗖」飞快地登上了几级台阶,靠!原来轻功就是这样练成的,卸了沙包果然健步如飞。
纪言则帮袁润之一路提着沙包,临近签到点,他将沙包还给袁润之,袁润之乖乖地绑上,自己爬到签到点贴上星星标贴,贴完之後再向上爬一会,然後才将沙包扔给纪言则,由於纪言则一路黑着脸,袁润之自觉地与其保持两公尺以上的距离,以防他一个不爽,将沙包砸向自己。
有了纪言则的帮助,袁润之顺利地在规定时间内到达终点,看到纪言则在考核表上她的名字那一栏打了个勾,她终於舒了一口气。
「多谢师兄,集训完了,你想吃多少鸡翅,我都请你。」她的笑容别提有多灿烂。
「免了。」纪言则收好考核表,转身向饭店走去。
袁润之耸了耸肩,「不吃拉倒,还省我钱呢。」她振奋了精神,跟在他身後向饭店的方向步去。
◎ ◎ ◎
到了饭店的第一件事,她就是要冲个热水澡。
进了饭店、拿了房卡,袁润之正要进电梯,可是当看到纪言则黑着脸立在电梯正中央,她心虚地缩回了脚,对着他笑咪咪地说:「纪总监,你先上。」
纪言则没有迟疑,面无表情地按了关门键。
袁润之在一旁的沙发椅上稍坐一会,捏了捏酸胀的小腿,如果後来不是纪言则帮她将沙包一路拎到终点,她一定会横屍半山腰。
其实她完全没有想到纪言则会帮她,一直以来他好像都是只会讽剌她、恶整她,但如果不是他想故意整她,这个集训也不会存在吧,一想到这次集训的最初原由,她对纪言则稍稍有了一点点的好感也荡然无存。
「叮」的一声,电梯再次来临,她忍着肌肉酸胀的疼痛,慢慢地走了过去。
到了三楼,她拿出房卡,看了一眼上面的门号是306号,擡眸向对面的房间看去,308号,再向308号的隔壁看去,是306号,就是这间了,出了电梯就是,连走几步路的力气都省了,真是太好了,她真的太累了。
这时有位服务生从里面出来,正要关上门,她大叫一声:「欸,不用关了,我正好进去。」
服务生看到她先是一怔,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惊讶的脸色立即换上了一副淡定的神情,冲着她笑道:「门锁修好了,有问题你们再打电话到柜台。」
「哦,谢谢你啊。」袁润之很有礼地对着服务生点点头,可是服务生临离开之前那种暖昧不明的笑容,让她有点不爽,搞得好像她像是什麽非法从业人员一样。
进了房间,她为了确保门锁是否真的修好,於是反覆开关了几次,确定没问题她才把「请勿打扰」牌子挂在门外,关上了门。
第二章
又见全玻璃隔断浴室,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袁润之心想,被夏姐抢先一步,看来她只好再等一会。
她将背包往床上一扔,然後整个人向床上飞扑过去,兴奋尖叫:「啊啊啊,我终於可以休息了,可以休息了、可以休息了。」
她一个翻身,脱下身上的短裤,恨恨地扔在床上,只着一条猪头小内裤,光着两条白皙修长的美腿,整个人成大字形一样躺在床上翻来翻去,发泄着难以抑制的激动情绪。
「累死我了,热死我了。」一边叫着,她索性又将上身T恤也脱下来,只留一件可爱的粉色内衣。
浴室里的水声停了,她翻了个身,看着倒映在磨砂玻璃隔断上的人影,於是喊了一声:「夏姐,你们爬得还真快,我已经很拚命了,都赶不上你们。」
浴室内静悄悄的,并没有人应她,门上的人影只是稍稍动了一下,停止了动作。
袁润之又翻了个身,瞄到桌上摆放着一盘水果,里面有她最爱吃的葡萄和西瓜,於是跳下床,走过去将整盘水果全拿了过来,坐在床上开心的吃了起来。
她一边吃着葡萄一边对着磨砂玻璃隔断说:「欸,夏姐,我跟你说哦,我今天考核差点得零分,你不知道,那个破沙包又沉又重,不管是我绑在腿上爬,还是拎在手里爬都重死了,这种变态考核法也就纪变态才想得出来。
你不知道,我差点横屍半山腰,还好你们怜惜我,估计那个变态顶不住群众的压力下山来找我,他一见到我就开始叽歪,还好我聪明,懂得牺牲色相,抱着他胸前的考核表就拚命地死哭,把平时看得狗血剧情全用上了,多亏了我高超的演技,让他帮着我作弊。」
浴室里传来「啪」的一声,不知什麽东西落地。
「夏姐,你不用着急哦,你慢慢洗。」她瞄了一眼玻璃隔断上晃动的人影,咬了一口西瓜又说:「你不晓得,我跟在他後面,看着他帮我提那个沙包不知道有多开心,越想越觉得我很有才,今天真是超爽,平日里他一副总管大太监趾高气昂的臭屁样,看着就有气,哼,就知道欺负我们这些弱小,今天提沙包都是他自找的。
你看吧,明天不知道又有什麽变态专案,不过我已经作好准备了,因为我已经知道他的弱点,他的弱点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他最怕的就是女人哭,只要当众哭给他看,他一定脸色发青,加上别人的言语说辞他一定会顶不住,啊哈哈哈……」
浴室里的水声又开始哗哗响起。
袁润之笑得十分张狂,完全沉浸在自言自语的快乐中,十分陶醉,就连水声何时停了、浴室的门何时打开了,她完全没有意识到。
「袁润之,你太得意忘形了!」浴室的门一打开,纪言则阴寒着一张俊脸,也顾不得未擦乾的湿漉漉头发便走了出来,他赤裸着上身,下半身只裹着一条浴巾,双拳紧握着冲到了床前。
「咳咳咳……」袁润之躺在床上,刚塞了一颗葡萄进嘴里,却莫名其妙地听到纪言则的声音,吓得她一不小心将整颗葡萄滑进口中,手中的水果盘也打翻在地。
她惊恐地擡眸望向正前方裹着浴巾的人,立即捂起脸尖叫:「啊……纪言则,你这个变态,你怎麽会在我房间里?快把衣服穿起来啦。」
纪言则也没想到袁润之居然一进房间,就猥琐地把身上的衣服全脱了,只留下内衣裤,这一次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看清楚那条猪头内裤,他微微红了脸,迅速转过身,背对着她低吼一声:「是你应该先把衣服穿起来吧。」
袁润之低头一看,又是一声尖叫,「纪言则,你变态!」居然被这个变态的家夥看光了,她还要不要活?
她爬向床的另一边,将衣服捞过来,以最快的速度穿上,然後迅速跳下床,离他起码几公尺远,这才又羞愤地冲着他的背影吼道:「纪言则,你这个大变态、大色狼,你干什麽跑到我和夏姐的房间来洗澡?」
纪言则尚来不及开口,她又一眼瞄到旁边一个大大旅行箱,那个旅行箱根本就不是夏月菊的,她便指着他的鼻子叫了起来,「哦,我知道了,一定是你对我心存不轨,所以骗夏姐换了房卡,纪言则,你这个死变态,我一定要打电话跟桑总投诉你对我性骚扰。」
纪言则捏紧了双拳,猛然转过身,怒吼一声:「欸,是你这个白痴跑错房间,还好意思反过来指责别人,到底是谁性骚扰谁?就你现在这副鬼模样,哪里值得男人性骚扰了?」
「我的房卡上写着306号,这里是306号房,我哪里跑错房间了?」袁润之摸出房卡甩给纪言则看。
纪言则连看都没看那张房卡一眼,冷嗤一声,「这里是309号房。」
「309号?怎麽可能309号,我进来之间明明看了好几眼都是306号。」袁润之冲着他翻了一个白眼,说着就要往门口走去,她要指着门上的306三个数字抠了他的狗眼。
「站住!」纪言则伸出手臂拦住她的去向,「现在我不是跟你扯这间房号究竟是多少,你敢把刚才的话再重复一次?」
「什麽话?我进来之前明明看了好几眼都是306号。」袁润之一下子懵了,刚才她说的话就是在讨论房号,不讨论房号那她说了什麽?
袁润之眨着双眼,她一双眼直瞅着身前这堵秀色可餐的肉墙,不由得咽了下口水。
她从来不知道看起来瘦弱的他身材居然这麽好,刚洗完澡的肌肤白里透红,虽不是时下流行的运动型的古铜色,但也不是某些奶油正太的病态白,肌肉纹理均匀,看上去十分的有弹性,摸上去应该更有手感吧,哦,他的锁骨真的好漂亮、好性感,水珠顺着那里一路向下,滑过胸前的两颗小蜜豆,要命了,窒息了,这家夥居然没天理的有六块腹肌。
「好,想不起来那你就继续装吧,就算你现在自打自己嘴巴,今天的考核我一样要算你零分。」纪言则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被吃了豆腐,转身向一旁的写字桌走去。
「你不能这样!」袁润之飞奔过去,直接扑向他捏着考核表的手,双手紧紧地覆在他的手背上,然後整个人索性压在他的手臂上。
「松手!」纪言则对她的行径简直是难以言语,这个白痴一样的女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麽?这样把他的手臂抱在自己的胸前到底算什麽?是他吃她豆腐,还是算她送上门让他非礼?
「不放。」袁润之粗神经,完全没有意识到现在换她的豆腐被吃了,而是索性将身体又向下压了一点,整个人趴在桌子上,「不放不放就不放,死都不放。」
在骗他作弊的时候,她的脸已经丢尽了,如果现在功亏一篑,不如用面条勒死她,所以怎样就是不能改那个成绩。
手臂被用力地压着,纪言则不由得轻皱起眉头,身体被迫向下倾了倾,另一手不得不撑住桌子的另一端,以免压到身下的袁润之,但这样一来,袁润之整个人就被他圈在胸前。
袁润之那张又红又黑有些脏的小脸近在咫尺,一双翦水明眸正很无辜地看着他,脸上露着视死如归的表情,带点委屈又带点无赖,但看起来反倒是无尽的楚楚可怜、惹人怜爱。
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默了,静得他似乎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虽然只是很简单的一句话,虽然她说的是那个考核表,可是听在他的耳朵里却是另一种意味。
他暗自吸了一口气,哑着嗓音强迫自己镇定,「袁润之你知不知道『羞耻』二字怎麽写?谎言被拆穿了,就要这样耍无赖?」
袁润之擡眸,对上他那双变得幽深的琥珀色眼眸道:「在被你那条该死的CK内裤盖了脸之後,我哪来的脸蒙上『羞耻』二字?
在半山腰的话,我并没有完全算骗你啊,我说的大部分是事实啊,大学我半工半读有假吗?难道你没吃过我为你服务的饭菜?难道你逛商场的时候,没有收过我发的宣传单?我一直以来穿着都很朴素,你什麽时候见过我穿得像『梨花二扣』那样?若不是为了那点奖金,你觉得我会留在市场部任由你欺负?你不相信可以去问桑总啊。」
「从头到尾,我没有说我不相信你,是你自己不长眼,一进门就躺在那里乱讲,你觉得你这样做很了不起、很好玩,骗人还有理了,难道说这全部都是我的错?」
只要和纪言则一吵架,袁润之的大脑就会当机,身体跟着翻转过来向上挺了挺,与他面对面,「本来就是你的错,如果不是你发神经,我们好端端地干嘛跑这里来集训?」
纪言则的声音不由得低沉,「一面说着想要拿奖金和分红,一面在跑工地的时候跑到一半昏倒了,还要我抱你回来,今天爬得最慢的是哪个?考虑到全市场部的人就你和夏姐是女人,我已经很仁慈的把沙包的重量放到最轻,夏姐已经是快四十岁的人了,你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都比不过一个四十岁的人,你不觉得很丢脸吗?
还是你觉得跑工程很轻松,不需要消耗体力,然後在哪边突然晕倒了,我会刚好就在你身边然後把你抱回来?是不是觉得这场集训没必要?」
两个人眼对着眼,鼻对着鼻,这样面对面的相视,这一刻静得只能够听到两个人浅薄的呼吸声。
袁润之从来没见过纪言则这麽义正辞严的一面,额前落下的碎发正滴着水珠,一双漂亮的琥珀色眼眸突然变得清澈而坦白,平日里动不动就会流露出鄙夷嘲讽她的表情,也因这一刻的认真而完全变了样,这一刹那,空气彷佛停止了流动。
咚咚咚,她彷佛听到了自己的心正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着。
脸微微一红,她扬起纤秀的下颔,不认输地又道:「人的体质因人而异,当然有差别,我今天不行不代表明天不行,说来说去,还不都是你觉得我之前的言语伤害了你的自尊,况且你帮我作弊这件事已成了既定的事实,一切都是你自己心甘情愿的,我又没有拿刀架在你脖子上,我之所以会这样针对你,你难道就没有想过你自己的错吗?
纪宇昂先生他也姓纪,五百年前也算和你一家,但人家温文尔雅、不怒不惊,一派绅士风度,绝对不会对我这个满身汗水、头发乱七八糟,搬着样砖到处找厕所的人满脸鄙夷,而换做你,永远都是那个只会让我搬样砖、搬马桶的差劲男人!」
原来在她的眼里,他是个差劲的男人,纪言则盯着她看的琥珀色眼眸,在瞬间莫名地失去了光彩,冷不防地嗤笑一声,带着一触即燃的愤怒。
「袁润之,有时候你很聪明,但有时候你蠢笨如猪!也许我是被你的眼泪打动了,但绝对不是你所说的,女人的眼泪就一定是我的弱点,我不是一架测谎机,我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去弄明白你的心思究竟哪一分是真、哪一分是假,至於你笨得看不明白、自以为是的作弊,就当我今天活该倒楣。
有一件事我要和你申明在先,纪宇昂是公司的客户,你若是想藉此机会攀龙附凤那是痴人说梦,你给我出去,到明天集训前,我都不想再看到你。」他阴寒着脸,抽回被压了很久有些麻痹的右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用力地拖着她向门外走去。
纪言则的反覆无常、阴晴不定让袁润之招架不住,之前她说了那麽多气人的话他都没有动怒,偏偏她一拿纪宇昂来比较,他就开始发飙了,难道他就可以说她东施效颦,她就不能拿他和别的男人相比吗?只许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吗?
她努力地想要挣脱他的桎梏,一边摸着手机一边骂道:「纪言则,你这小气八拉的男人,你以为你仗着总管大太监的位子拿考核压着我就了不起了,我告诉你,我也有准备的,你要是敢改了我的成绩,我就把你帮我拎沙包的影片发到公司所有人的电子信箱,我要在邮件写着,你藉着集训之名意图非礼我,把我身体全看看光光了,还有我要把你出浴的照片上传到色情网站上。」
伴随着手机相机喀嚓一声,纪言则按顿住脚步,回头便看到袁润之举着手机对着他。
纪言则的俊脸上冰寒得可以刮下一层霜,紧抓着她手腕的大掌蓦然一松,下一秒就夺过袁润之的手机低吼一声:「你还真是屡教不改。」
手机再次被夺,袁润之怕他这次真的发怒砸了她的手机,便不顾一切地向他扑去,可是一想到上次在师大的情形,她又迟疑了一下,就这麽一下,她的左右脚交叠在一起,相互一绊,身体再度失了重心,整个人又向前栽去。
「啊……」
这一次由於怒火攻心,正在气头上的纪言则没有怜香惜玉地托住她的身体,而是吸取了上次被撞破嘴唇的教训,向後大退一步,任何女人拿他跟别人比都可以,但就是她袁润之不可以,他就是要她明白,他是男人,但是个小气的男人。
虽然躲过了袁润之的泰山压顶,但是意外仍是不可避免地发生了。
袁润之趴在地上,看着紧紧抓在手中的浴巾,倏地瞪大了双眼,还不死心地仰首擡眸,「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连忙心虚地低下头,爬起身将手中的浴巾打开,举起遮住自己的脸,然後低眸看着脚下,挪着碎花小步走向纪言则,轻轻替他围上,并在他的腰间打了个死结,口中不停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对不起什麽?有什麽好对不起的,我看光了你,你也光看了我,一人一次,刚好扯平了。」富有磁性的嗓音里带着浓浓的嘲讽意味。
袁润之咬着嘴唇,羞愧地擡眸看向眼前的男人,只是轻轻一扬,他的薄唇便勾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但是漂亮的眼眸里却看不到一丝笑意,而是足以冻僵人的冰冷寒意。
「纪总监、纪师兄,我的考核分数……」袁润之苦着脸,可怜兮兮地询问,虽然吵架吵成这样,但是成绩还是要的。
「出去!」纪言则按了一下身後的门把手,把门打开。
「师兄,关於考核的分数,真的一点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了吗?」她还是不死心。
纪言则紧抿着唇角,寒着脸,无情地将她推出门外,然後「砰」地一声大力地阖上门。
袁润之被那一声关门声,震得她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身体,「哎哟,这个男人真是够小气的,还说什麽彼此彼此,再怎麽样也是我这个女生吃亏嘛。」
话音刚落,门再度被打开,她尚未来得及反应,接着便「嗖嗖」地飞出来两样东西直袭她的面门,然後又是「砰」的一声,门被用力地甩上,幸好她身手敏捷才躲过了这两件不明之物,待站稳了身体这才看清楚,原来是她的背包和她的一双粉色小球鞋。
她擡眸看了一下门牌上的306,明明是306号,他偏偏要说309号。
她嘟着嘴捡起背包,刚穿上鞋子,正要再去敲门让那个小气的男人滚出来,便听见夏月菊的声音从左侧传来,「之之啊,306号在这边啦,小赵他们买了辣味龙虾,等了你好久了,你怎麽站在那边发呆啊?快过来啊。」
她不由得一怔,「我马上过来。」应了声,她疑惑地走向面前的门,用手摸了一下那个金闪闪的306三个字,结果那个6字轻轻晃了几下。
她便用手又拨了一下那个6字,那个6翻转过来便是9,轻轻落下,晃了两下又成了6……於是她咆哮一声:「老娘要投诉这家无良的饭店。」
◎ ◎ ◎
走进306房,袁润之便看到桌上摆着一大盘龙虾,夏月菊正吃得津津有味,让她赶快过来一起吃,若是在以往,看到那盘龙虾,她一定迅速扑过去,但是不知道为什麽,她突然觉得索然无味。
「夏姐你先吃吧,我先洗个澡,很累……」她拿了换洗的衣服便进了浴室。
洗完了出来,她直接扑倒在床上,就连其他人来喊下去吃晚饭她都说不了,要在房间里睡觉,到时候吃完了随便给她带点什麽上来都行。
躺在床上,她翻来覆去,明明很想睡却怎麽睡不着,满脑子里全是刚才在309房里和纪言则吵架的情形,刚才真是丢人丢到外太空去了,跑错房间就算了还穿着内衣裤、背着他说了那麽多坏话,结果被逮了个正着,最窘的是她被看光光啦。
她真是够白痴的,好像今天是她过分了点,背地里那样说他,换个心态思考下,如果今天是她被骗的话她一定会气到爆炸,说不定还会拿刀当场跳出去砍他几刀吧,尤其是最後明知道拉掉了他身上的浴巾,还偏偏不要脸地擡头向上看了他一眼……
以前有偷偷看过A片,然後被片中那些猥琐男恶心得差点没将二十多年的饭全吐出来,不过今天看到他的却没有那种恶心的感觉,原来男人的小弟弟不兴奋的时候是长那个样子,还满可爱的……
要死了,她好好的怎麽研究起这个来?袁润之,你什麽时候变得这麽色?脸颊蓦地一热,她翻了个身,将脸埋进被子里拚命蹭了几下,然後翻过身来深呼吸几口,要是让他知道她现在在研究他小弟弟的问题,一定会劈了她吧?
其实仔细想想,刚开始她压住那张考核表的时候,他也没有那麽生气,虽然发展到後来她被轰出房间。
好像有那麽一刹那,她看那双熟悉的琥珀色眼眸里,闪烁着他从来不曾对她流露的异样情愫,不是那种上司对下属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态度,也不是以前那种对她极尽嘲讽的感觉,更不是什麽同事之间的关爱之情,而是种淡淡的不易察觉的情愫。
但是在她拿他跟纪宇昂先生比较之後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语的挫败,尤其他在拉着她轰她出去的时候,她看到了那双漂亮的琥珀色眼眸中,除了强烈的愤怒之外,还有着来不及掩藏的痛……
那种受伤的眼神就好像他是一只受了重伤的困兽,然後她是一个无情的猎人,在他的心窝上又用力地补插上了一把刀。
袁润之,有时候你很聪明,但有时候你蠢笨如猪!也许我是被你的眼泪打动了,但绝对不是你所说的,女人的眼泪就一定是我的弱点,我不是一架测谎机,我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去弄明白你的心思究竟哪一分是真、哪一分是假,至於你笨得看不明白、自以为是的作弊,就当我今天活该倒楣……
自始至终她有点不明白,也是现在她最困扰最纠结的问题,为什麽他会说他被她的眼泪打动了,但却又不是任何一个女人的眼泪就是他的弱点?至於笨得看不明白的究竟是什麽?为什麽他会说出那样的话?为什麽他会流露出那样受伤的神情?
她不禁想起之前和曾紫乔开玩笑时说的话,他那样……不会是真的喜欢上她了吧,可是怎麽可能呢?她长叹一口气,将被子拉得高高的蒙在了脸上,胸口上蓦然有种压抑而无法言语的窒息感。
「睡觉睡觉。」她将身体蜷成一团意图快点睡去,可是脑子就是停不下来,乱七八糟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为了让大脑皮下组织安分点,她不得不使出杀手鐧,「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不知是数了两千零九只羊还是数了两千零一十只羊,她终於沉沉地睡去。
◎ ◎ ◎
常言道,清晨时分是男人最易亢奋的时间,但不知为何,换成了袁润之依然奏效。
迷迷糊糊间,她感觉到有朦朦胧胧的光从上方照来,暖暖的,柔和又舒服,她微微睁开还有些涩的双眸,啪的一下,头顶的灯一下子全亮了起来,强烈的光线让她一下子无法适应,下意识地用手臂挡了下。
几秒之後她松开手臂,看到浴室磨砂玻璃墙上倒影着一个人的剪影,接着又是一阵水声响起,她盯着那堵玻璃墙看了许久,然後又看了墙上的时间,时针指着十二点,她心想夏姐一定是跟他们打牌了,现在才刚回房间。
她清了清嗓子刚想叫夏姐,孰知那玻璃墙突然变成了一扇门,然後自动地打开了,她吓得下意识地向後方缩去,当看清了浴室内正在沐浴的是个男人的背影之後,她惊诧地捂住了嘴,要命,这家无良的饭店怎麽这麽乱?
她想要起身,却发现身体像是被钉住了一般,明明手脚能动,可就是偏偏起不了床,她焦急地冲着玻璃门内扯着嗓子喊了起来,「你到底是什麽人?你在我身上下了什麽药啊?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对我怎麽样,我一定会阉了你!」
那个男人彷佛耳朵聋了一般,对她的话置若罔闻,依然静静地洗着澡。
原本还想要再嘶喊的她突然之间住了嘴,那上宽下窄的倒三角型的背影,每一寸肌肉都看上去那样紧实,背部的线条充满了阳刚性感的诱惑味道,结实上翘的臀部,让她有种想要狠拍一巴掌或者是使劲揉捏的冲动。
她感觉浑身开始发热,不禁想是不是上帝可怜她被男人刺激了那麽多次,所以现在直接丢一个身材棒、长相好、床上功夫一流的男人,让她一夜销魂作补偿了。
她调整了一下头部的姿势,努力想看清拥有这样一副好身体的男人究竟长什麽样,可是无论怎麽样看,始终只能看到他微侧的面部轮廓,湿漉的碎发刚好遮住他的前额,深深的眉骨、挺直的鼻梁、削薄的嘴唇。
为什麽这个男人看起来麽面熟?就在她疑惑的当下,那个背影慢慢的转过身来,她睁大了眼睛,万分期待地想看清这个男人的模样,这时又是「啪」的一声,室内所有的灯光全部灭了,又恢复到之前那种半明半暗、朦朦胧胧的状态。
有那麽几秒钟,她觉得这是上帝同她开的另一个玩笑,就像是放了一块肉在你的嘴边,偏偏让你看得到吃不着。
她挣紮着想要起床开灯,这时却摸到了什麽东西软软的,她努力地瞪圆了眼,是刚才那个男人现在就坐在她的面前,黑暗的光线让她始终看不清他的脸,只看到他坚毅的下颔和那弯成优美弧线的薄唇。
「之之、之之、之之……」那削薄性感的嘴唇轻启,声音犹如天籁之音,柔情蜜意地唤着她的名字,一声一声又一声。
他拉起她的手,轻轻地放在他的胸膛上,沿着他的性感锁骨,一路慢慢向下再向下,在她迟疑的那一瞬间,他的脸缓缓向下倾来,他的唇轻柔地贴上她的,他的双手抚摸着她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那感觉好软、好温柔。
她情不自禁紧紧地抱着他,那触感万般的柔软,闭上双眼,她觉得快要窒息了,身体的温度也开始慢慢升腾,喉咙里禁不住地轻逸出声。
好热……她半眯着眼,透过那一丝光亮,她看到了一张俊美却十分熟悉的脸,是纪言则!她吓得连忙伸手用力地推开他,却听到「哎哟」的一声惨叫,这一声惨叫是那样的清晰,那样的真切。
倏地她睁开了双眼,一下子从床上弹了起来,呆滞的目光看向正前方,没有纪言则,只有跌坐在地毯上苦着一张脸的夏月菊。
夏月菊从地毯上撑坐起身,埋怨地望着袁润之道:「欸,你是不是作恶梦了?满面通红、热汗直流,我看你双手将棉被压在胸口,死抱着不放,然後嘴巴一直哼,我想你一定是作恶梦了,叫了你半天都叫不醒,结果一醒来就将我推下床。」
被夏月菊这样一说,袁润之的脸蓦地一下烧了起来,「嗯……」她刚才根本作的不是恶梦而是春梦。
「你睡觉姿势不对,把棉被抱那麽紧,怎麽拉都不松手,这层楼刚好停电,空调也没得吹,热得我一大早就起来冲澡,本来我想拉开窗帘的,但阳光太刺眼所以又拉上了。」
夏月菊完全没有看到袁润之呆若木鸡的表情,自顾自地说着,「你昨天晚饭没吃,今天早饭,我叫他们给你带上来了,你再去洗个澡,刚才流了很多汗,洗完了快点出来吃早餐。」
原来是这样,洗澡的是夏姐,可她作春梦却梦成了纪言则,并且在梦中是那样的high……她捂上双眸,身体向後直直地倒下。
上帝啊,开玩笑不带这样开的,一定是昨天看了他的裸体,导致今天早上才会作这样可怕的一场春梦,男人的身体果真是不能乱看的,她强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强迫自己镇定,深呼吸了一口便起了床,从背包里拿了另一套衣服走进浴室。
第三章
受到早晨那一场春梦的惊吓,致使袁润之一直精神恍惚地跟着大家一起下楼,到了集合地点,直到有人喊了一声:「纪总监早。」她才猛然一震,回过神来。
她擡眸轻轻瞄了一下纪言则,今天的他换了一身全白的运动衣,与平日里的白衬衫有异曲同工之妙,领口微敞露出锁骨的前端,她蓦然脸一热,不禁想起早上在梦里伸手摸着那性感的锁骨。
「欸,之之你是不是生病了?脸一直红到现在。」夏月菊伸手摸了下她的额头。
「啊?没有。」她心虚地往一旁一缩,又是不经意地看了纪言则一眼。
只是一眼便与他的目光碰上,以往戏谑的双眸,如今冷漠如霜,显然一夜过去,这个男人的气尚未消。
她撇了撇嘴角,心中无所谓的哼了一声,经过一夜数羊咩咩的纠结,她决定捡起自尊,就算今明两天战死在这将军山,也非要顺利拿到另外两项的合格。
不成功,便成「人」,绝对不能让纪言则门缝里看人看扁了她。
「之之。」
袁润之听到几个熟悉叫声,转过头便看见四个身材火辣的美女向这边走来,她定睛一看,居然是王媛媛、朱小娴和马红艳她们,另一位则是「梨花二扣」的孟梨花。
真来给她加油了?见鬼吧,是来欣赏帅哥的吧,四个人穿得这麽风骚,那衣服布料少得真是可怜。
「之之,我们来给你加油了。」四个人异口同声地齐道。
「谢啦。」袁润之撇了下嘴,话音刚落,只见除了孟梨花的另三个人,「嗖」地一下子就蹿到了纪言则的跟前。
「纪总监,你热不热?」
「纪总监,你有什麽需要尽管吩咐。」
「纪总监,我特地做了冰镇绿豆汤给你。」
袁润之的嘴角隐隐抽动几下,对那三个丫头简直是无语了。
纪言则冷眼看了面前三个聒噪的女人,语气冷淡,「既然你们吃饱了没事做,待会就跟他们一起集训。」完全漠视三人,直接向前方走去。
三个女生当场石化,僵在原地。
袁润之忍不住喷笑出声,不停地拍着大腿,嘲讽那三个丫头,「这叫做自作孽不可活。」
孟梨花扬着高傲的下颔道:「我才不会像她们三个那麽没品味,我的目标是天宇集团的二世子。」
天宇集团的二世子?袁润之下意识地一扬眉,咦?天宇集团的二世子不就是纪宇昂吗?难道他今天又来了?
她四处张望,果不其然,不远处正在和纪言则攀谈的男人正是他,昨天他给她加油,她答应一定会拿满分,结果满分是骗来了,然後又悲剧地变零分了,突然她有种无颜面对江东父老的感觉。
纪言则与纪宇昂说完了话就又回到这边,袁润之见纪宇昂冲着她微微一笑,她也颔首示意,恰巧纪言则擡眸要宣布今天的集训内容,目光不经意地扫到她,只是冷冷地一瞥便转向其他人。
袁润之不以为然,嘟起嘴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接着纪言则清冽而酷酷的声音响起,「今天我们集训的任务是穿越池林栈道,每个人将拎两桶物品穿越池林栈道,到达对面终点,会有人在你们的衣服上贴一个标贴,获得这个标贴後你们拎着物品原路返回,限时为半小时,今天的任务很简单,主要是考核大家的臂力与耐力。」
「咦,纪总监你昨晚吃饭的时候,不是说今天玩真人CS吗?」不知谁出声问道。
纪言则解释:「War Game需要准备的东西很多,所以还是决定放在明天,最後申明一点,谁要是把桶中的物品扔了,今天午饭就没得吃了,OK,准备好了就去提你们的东西,我们出发去池林栈道。」
明天最後一项集训考核是WG?袁润之不由得对纪言则投以敬佩的目光,就连折磨人都能让下属那麽拥戴,市场部的人经常约着办公室里其他女同事一起去玩WG,这真可谓是投其所好了,想起以往被子弹打在身上的疼痛感,她下意识地颤抖了两下。
袁润之刚要提起两个塑胶桶,纪宇昂不知何时来到她的身边笑道:「昨天考得怎麽样?」
袁润之呵呵傻笑两声,然後才红着脸,小声地回答说:「被当了。」
纪宇昂的薄唇浅浅地勾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你们纪总监可真是铁面无私,都没放水帮帮你吗?」
放水了,可是後路被她自己断了,她咬了咬下唇,然後斗志激昂地对他说:「没关系,今明两天一定可以过关的。」
「唔,想起来一件事。」纪宇昂从西裤口袋里摸出一个手编的草环,递在袁润之的面前,「这是我妈送你的。」
「你妈送我的?」袁润之惊诧地盯着那个手编草环,只是以四股枯草交错相编,上面穿着几颗红红蓝蓝的木珠子,再简单不过,扣结处打了个小小的蝴蝶结。
「嗯,自从她病了之後,很少会送人东西,你是第一个,希望它能带给你好运。」
「哦,谢谢。」袁润之接过,小心翼翼地套在自己的手腕上,对着纪宇昂做了一个加油的握拳姿势,「有了这个护身符,今明两天一定会过关的。」
「加油。」
◎ ◎ ◎
大队人马杀到池林栈道便听到一阵阵感叹的声音,数千棵水杉树挺拔地耸立在水中,碧绿的水清澈见底,杉桥曲折,贴着水面蜿蜒而行,水清林幽格外清爽,到处都浸润着清新芬芳的气息,深深地吸一口,彷佛全身都活络了,人的心情一下子豁然开朗。
阳光透过茂密的枝叶倾泻而下,星星点点,微湿的杉桥面就像是铺了一层金子,人群中不知谁大喊了一声:「星光大道算什麽,我们今天走金光大道。」接着大家跟着哄笑而起。
集训开始,第一组先行的便是赵夜群等五个人,不到半小时,他们便回了头。
袁润之排在第三组,终於轮着她时,她拎起两个桶子大步上前,踏上杉桥,两个桶子不算重也不算轻,轻轻摇晃还能听到声音,不知里面装着什麽东西。
池林栈道是整个将军山最闻名的景点,所以游客比较多,要想在这池林栈道快速穿梭,还是有一定难度的。
袁润之顺利地到达终点,获得小标贴便立即返回,离原点还有五十公尺远的时候,前面快要到岸的小李冲着她直喊:「快点,还有两分钟。」
她一鼓作气,正要加快步伐,可是身後一个细细的女声喊道:「欸,前面拎水桶的小姐,你的东西掉了。」
她顿住脚,回过头,一位白白净净的小女生指着水面一根枯草,她定眼一看,是纪宇昂送给她的草编手环。
一时之间她面有难色,如果去捡,势必要跳下水中,可是如果不捡,那麽不仅仅是一位饱受精神病患折磨的母亲的心意要付诸流水,而是她将失去纪帅哥所赠与的祝福。
嗯,自从她病了之後,很少会送人东西,你是第一个,希望它能带给你好运,纪宇昂的话在耳边回荡。
她咬了咬嘴唇,望了望不远处的岸边,心中已然有了决定,她放下东西,脱了鞋袜,想都没想便跳入了水中。
「啊……」栈桥上立即发出女人的尖叫声。
这边一直在关注着袁润之的赵夜群突然叫了起来,「之之那丫头在干什麽?好像要跳水,哎呀,不得了了,她还真的跳水了。」一边喊着,赵夜群便向杉桥栈道冲去。
纪言则正和纪宇昂谈着事情,听到赵夜群的喊声,擡眸的刹那,刚好扑捉到袁润之落水的瞬间。
「这个白痴!」他阴寒着俊脸,迅速向栈道奔去,纪宇昂和其他几位男同事听着,也跟着一起奔向栈道。
看到纪言则等人赶到,那位告诉袁润之掉了东西的女生,带着哭腔说:「我只是告诉她,她手腕上的东西掉进水里了,早知道她会跳水,我就不告诉她了。」
纪言则的眉头深蹙,双目直盯着水面。
赵夜群指着浮在水面的衣服叫道:「在那边。」
「你们别下去,待会在上面拉人。」纪言则一边说着一边脱鞋袜,下一秒便一个猛紮进了水中,向一团白影游去。
水并不深,纪言则游了没多远,便抓住了那团白色的衣服,手臂迅速地穿过那纤细的腰肢收紧,带向自己。
袁润之弯着腰身憋着气,正欲藉水的浮力站起身,但腰间被这蓦然一勒,整个人被拉起,惊慌之下猛灌了一口河水。
「噗。」出了水面,袁润之立刻将口中的水吐出,一道优美的水线喷向纪言则的脸。
她站着趴在纪言则的胸膛前,难受地咳了起来,「咳咳咳。」
怀中柔柔软软的身体,莫名的牵动着他的每一根神经,纪言则的背部虽僵直着,但紧抱着她腰身的双手不曾松开。
水只及袁润之的胸部,并不深,对於会游泳的她来讲,若是被这麽点淹水死了,从小教她游泳的邻居大叔一定会拿苍蝇拍拍死她。
不知道是哪个多事的家夥!终於缓过劲,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恼怒地擡眸,看向刚才害她呛到不行的人,当触及到那一双熟悉的琥珀色眼眸时,原本想要踹那人两脚的念头完全没有了。
「回到原点却莫名其妙地跳水,是在向我宣战吗?」纪言则压低了声音,盛怒地看着怀中的女人。
「不是……」袁润之怯懦地咬着嘴唇。
「那是你很期待这次集训有人出意外,然後我纪言则从今往後就可以在这行消失了?」纪言则的声音不可抑制的向上一扬。
「当然不是……」曾经有过这样的念头,可是这次她绝对不是因为昨天分数被消除,想要报复他才跳下水的。
「那是什麽?究竟是什麽重要的东西,让你连命都不要的跳下水?」低吼的愤怒声中,隐藏着浓浓的醋意。
袁润之一直低垂着头,犹豫了半晌,然後缓缓地从水中将左手臂擡起,将两指之间夹着的一枚硬币举到他面前,「喏,这个……」硬币在阳光照射下,散出耀眼的光芒。
透过碧绿清澈的河水,一枚枚银色的硬币静静地躺在水草中清晰可见,两个人站立在水中,犹如两棵缠抱的树根。
纪言则盯着眼前闪闪发光的硬币,眸底那一触即发的怒火之苗渐隐渐消,沉寂在一片琥珀色之中,抱住她腰间的双手不知不觉地加重了力道,随之又慢慢松开,他静静地凝视着她,心底有种理不清的情绪,究竟是欣慰抑或是恐慌?
袁润之偷偷瞄了他一眼,看到他的表情,诧异地张了张嘴,然後低下头小声又结巴地说:「我只是看到它、它躺在这里,太冰凉、太寂寞、太空虚,所谓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虽然它不是人,但肯定有生命……」
纪言则的嘴角隐隐抽动,僵硬的面部表情明白地写满了两个字,抽搐、抽搐再抽搐。
「纪总监,你们两个人有什麽话能不能上来再讲?」
若不是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若不是怕两人在冰凉的河水里待久会生病,若不是怕身边另一位来头不小的纪先生跳下水,赵夜群实在是不愿破坏两人之间仅有的和谐时分。
「粪墙不可垒也!」冷冷地抛下几个字,纪言则瞪了她一眼,伸手将她指间的硬币打落在水中,转身一步一步向栈桥走去。
袁润之立在水中,擡眸凝视着他离开水面跳上栈桥的背影,点点阳光洒在他湿湿的衣服上,水光折射泛出层层金光,显得他高贵又闪亮。
她的右手紧紧地握着那条草编手环,静静地垂在水中,若不是此时此刻泡在水中,她一定能感觉到手掌心里有源源不断沁出的汗。
她下水的最初目的是为了捡回那条手环,而硬币只能算是她抓手环时不小心地顺手抓到的,她也就没有扔回水中,不知道是为什麽,在站起身看清他的那一刹那,她突然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人猛烈地敲了一下,整个人震住了。
她也弄不懂自己究竟是怎麽了,是紧张还是惶恐?潜意识里就是不想让他知道她下水的真正目的,所以她选择更加无耻地露出左手捏着的一枚硬币,当看他松动的面部表情,有那麽一刹那,她庆幸自己没有把这枚硬币扔回去。
可是这种感觉很不好,她很难受,就像是偷情怕被抓包的感觉,一定是在这冰凉的水中泡久了,她才会头脑犯晕,冒出这麽个想法。
他可以说她儒子不可教、朽木不可雕,但偏偏选择了粪墙……真粗俗,嘴巴还是那麽坏,这个男人好不容易勉强在她心中存了一点好形象,被她心底蹿起的一只小脚迅速无情地踩灭了,她怎麽会以为他是喜欢她的,哪个人会对自己喜欢的人总是恶言相向、蔑视嘲讽,好吧,是她傲娇的女性心理作祟,才会见鬼的自作多情,误以为他喜欢她。
「之之,快点上来。」纪宇昂蹲下身,向她伸出手。
「之之,你还站在水里干嘛?不冷吗?要发呆也先上来再发呆嘛。」赵夜群看着她。
袁润之看到纪宇昂,体内就像是蕴满了能量一般,踩着水大步向他走去,然後将手交给他,下一秒她便被拉离水面。
出了水面,她冷不防的打着冷颤,在水中的时候一点也不觉得冷,这会上岸了真是透心凉,正当她发怔的时候,身体便被又大又柔软的浴巾紧紧包裹住,让她感觉不到冷。
她擡眸,咬着嘴唇看着纪宇昂,想说什麽却怎麽也说不出口。
纪宇昂见她欲言又止,轻轻揽过她,「走吧。」
她抿紧嘴唇,任由他揽着自己。
赵夜群跟在两人的身後,忍不住说袁润之,「我真不知道怎麽说你,亏你想得出来,为了一个硬币跳下河,看你把纪总监气的。」
袁润之回头反驳,「不是一个硬币好不好?哎,反正你不会明白的。」
赵夜群说:「我不明白?我明白了有什麽屁用,我又不是女人。」
袁润之没有再反驳。
◎ ◎ ◎
回到饭店,直到306号房间前,纪宇昂才松开揽着袁润之肩头的手,露出淡淡的笑容,「进去冲个热水澡吧。」
袁润之觉得今天这件事误会大了,人人都以为她是贪财捡硬币才会跳下河的,但她自私地却不愿纪宇昂也这样看她。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把你母亲送我的手环掉进在水里的。」她擡起右手,缓缓打开掌心,浸过水的手环看起来黑旧。
纪宇昂看到那条手环,幽深的黑眸里缓缓绽放柔和的光芒,伸手抚顺了贴在她脸颊上湿漉漉的发丝,浅浅一笑,「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觉得这辈子没见过你这麽傻的女孩子,下次千万别再这样了,虽然这条手环是我母亲送你的,但是身体更重要,我不希望看到你生病的样子。」
纪宇昂的声音彷佛透着魔力,这下子她真的傻了。
「本来是希望它带给你幸运,结果反而害你又被当了。」
「不关你的事,是我跑得太慢了……」
「快进去冲个热水澡吧,关於考核的事情,我来帮你想办法。」
「咦?」袁润之被纪宇昂推进房间,下一秒门便阖上了。
她不由得挑了挑眉,回味着纪宇昂的最後一句话,难不成他想去找纪言则?倏然她瞪大了双眸,迅速拉开房门,走道里却已经没有了纪宇昂的身影。
这下子完蛋了,如果他真的跑去求情,纪言则一变态起来,明天的WG肯定直接当了,她拍了下额头,苦皱着脸,命中注定她这次集训不及格,算了,不过是笔奖金,大不了她晚上或者周末多打几份零工就赚回来了。
◎ ◎ ◎
纪言则刚脱下湿漉漉的衣服正准备洗澡,便听到门锁「喀」了一声,是纪宇昂开门进来了,他看都不看纪宇昂一眼,直接走向浴室。
纪宇昂伸手拦住他,「她就是姑妈说的,你要在爷爷八十大寿上带回去的女朋友?」
他擡眸,眸光冷冽,「这和你有关系吗?」
「看今天你对她的态度,一点也不像男女朋友。」
「你究竟想说什麽?」
纪宇昂笑了笑,「我亲爱的表弟别激动,再过半个月就是爷爷的八十大寿,我很期待你带女朋友回家,但愿她不会临时落跑,毕竟直率又可爱的女孩子,追求的人会很多。」
纪言则的脸色微变,但只是一秒脸色就恢复自然,「是我的注定是我的,不是我的强求也没有用。」
「真的就只剩半个月,你要加油了。」纪宇昂依旧保持着那淡淡的笑容,拍了拍纪言则的肩膀,然後转身打开房门,迈出一步又顿住脚步,「对待女孩子可不是打太极,借力打力,只会将她推得更远。」说完身影便消失在门前,只留给纪言则一个看着就烦燥的笑容。
立在莲蓬头之下,冰凉的水自头顶源源不断地流向身上的每一处,纪言则缓缓仰起头,任由水冲淋着脸庞。
纪宇昂的话一直回荡在他的耳边,心房彷佛像被人重重一击,脑子里一直乱乱的,越想越觉得烦燥,他伸手抹了抹脸上的水,抓过浴巾胡乱擦了几下。
走出浴室,他看到桌上的考核表,「袁润之」三个字立即跳入眼帘,连着两项考核都是零分,也只有她能办得到。
能为她做的他全做了,他真不知道还有什麽可以做,明天还有最後一项WG,到底要怎麽样才能让她不仅顺利过关,还要拿回前两项的分数?
他真是中了魔咒,而下魔咒的人就是她,从她冲进宿舍压倒他的那一刻,魔咒开始生效,看着手中的表格,他怔怔地发呆好久,思绪一下子飘至被同学弄落内裤的那一日,为什麽事隔多年,他和她还是像当年那样,是两只连拥抱都是在互相攻击的刺蝟。
蓦地单调的手机铃声响起,他下意识地深深蹙起眉,扫了一眼手机萤幕上的姓名,迟疑了许久,终究还是没有选择的接起,「喂?」
「看到你父亲打来的电话,需要考虑这麽久才接吗?」深沉而严肃的男音,中文发音虽不是很标准,但透出让人无法忽视的威严。
「我刚在洗澡。」他抚了抚有些微痛的额头回应。
「Nick,你究竟还要躲在你母亲身边多久?爱极岛真的让你那麽不舒服吗?」
「父亲大人,不是您想的这样。」
「你母亲跟我说,下个月你外公的寿宴,你要带女朋友回纪家?」
纪言则屏住了呼吸,本想沉默不语,但沉寂长达一分钟终是回应了,「是的,父亲大人。」
「Nick,你太放肆了,那芙拉和萨尔拉怎麽办?你知道你这麽做意味着什麽吗?你选择遗弃爱极岛了吗?你要遗弃你尊贵的血统吗?你知道你这样做的後果吗?」有威严的声音再度响起。
纪言则沉默了几秒,但忍不住的顶撞,「那不叫遗弃,最多称得上是放弃,您没有放弃您尊贵的血统,但您放弃了妈妈不是吗?芙拉和萨尔拉是圆是扁我都不知道,难道爱极岛的人都喜欢娶几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当自己的老婆吗?我是个成年人,我有自己的选择,希望尊贵的父亲大人您能尊重一下自己儿子的选择,可以吗?」
他激动地粗喘着气,胸膛难以抑制的起伏不平,活了二十多年,终於可以第一次这样说出一直以来想要说的话。
电话那端沉默了。
纪言则深呼吸一口气,「对不起,父亲大人,我还有公事要办,接到您的电话很荣幸……」
就在纪言则打算挂掉电话的一刹,电话那端打断了他的告别,「Nick,我不会计较你对我的不敬,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半年,我就允许你继续放肆半年,半年後你一定会回来的,就这样,好好享受你剩下的半年放荡时间,嘟嘟……」手机里即刻响起挂机後的忙音。
纪言则拿着手机的手无力地缓缓垂下,耳中回荡着父亲最後的话语,他抑制不住,愤怒地将手机砸向对面的墙壁,「啪」的一下,甩出去的手机立即四分五裂。
◎ ◎ ◎
袁润之知道最後一天无论自己多努力,这次的集训都是不及格,有种莫名的沮丧,她想要放弃,可是心底又会有种强烈的不甘。
她看着手中经过已经乾了的手环,一直犹豫着要不要去参加,这最後一场无论结果怎样都决定不了什麽的War Game。
突然赵夜群的呼喊声从门外传来,「之之,好消息、好消息,你有救了。」
她擡眸便看见夏月菊和赵夜群相继进了房间。
夏月菊看见她便拉起她,「之之,快点,刚才大家帮你说情,就连那个纪先生也在帮你说话,纪总监总算改了今天的考核方案,只要你好好打赢今天的野战,分数就能全回来。」
袁润之完全没有弄清状况,但被夏月菊的言辞震住了,「打打打野战?」
「哎哟,老夏,是War Game,打野战多难听。」赵夜群拍了拍袁润之傻愣愣的脑袋,「你这丫头,今天不能再辜负了纪总监的一片心意,你不晓得,从昨天晚上吃饭时,他就一直为你的事发愁。」
夏月菊说:「好了好了,别沮丧了,快点下楼,管它什麽挖给母、什麽野战,赢了就好。」
赵夜群说:「打完了,我们就能好好哈皮了,晚上可是订了钱柜的豪华包厢。」
袁润之尚未反应过来,被两人连拖带拉的拽出了房间。
到了楼下,所有人都在等她,她才站好,不知道是谁将她推向纪言则。
纪言则见到她,平静的琥珀色眼眸看不出情绪,下一秒他便转向全体市场部人员,「希望透过War Game,能促使大家发挥更大的潜能,从中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训练胆识和勇气,培养团队合作精神,能适应不同的环境,锻链善用资源以及临危不乱、随机应变的能力,更希望在激烈的运动中锻链出强健的体魄。」
「经过前两天的考核,市场部全体都不希望这次集训有人挂鸭蛋,所以今天的考核规则我做了相应的调整……」
接下来,纪言则将得分规则说了一次,大致的意思是获胜的一组考核成绩双倍,若是击败敌方的人数越多,考核成绩根据比例相应增加,总之对袁润之来讲,这最後一场War Game的考核是集体大放水。
袁润之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凝视着纪言则,纪言则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一言未发,向装备组走去。
王媛媛、朱小娴和马红艳三人已穿好帅气的作战服,手持仿真M16突击步枪,走到她的面前。
「袁姐,你要加油哦,我们今天都是为了你而牺牲哦。」
「快去换衣服吧,我真的是迫不及待想马上开始。」
「袁姐,今天领队的分别是纪总监和昨天那个揽着你回来的大帅哥纪先生哦,你猜你在哪一组?」
「她当然跟我一组。」孟梨花同样一身装备,「之之,我们一定要坚决站在纪少这一组。」
袁润之的额头明显竖着三条黑线,嘴角抽搐,这几个家夥又来了,明明是决定她生死存亡的一战,却成了她们争夺男人的战争,她无力地翻了个白眼,便转身去领装备。
纪宇昂递给她一套早已装备好的装备,浅浅一笑,「你跟我一组,都不知道要怎麽鼓励你,虽然我很想对你说有我在你放心,但是为了让你树立起信心,还是要说,加油吧。」
「嗯,谢谢。」袁润之点了点头,接过装备,转身便看到纪言则。
纪言则锁着眉头凝视着她,犹豫了半晌才道:「玩WG,选择身上的穿戴,完全根据个人喜好,个人建议不要穿戴过多不必要的战术挂件,穿得越帅挂件越多,死得也越快,背着一身的东西还想跑得快,那一定是奇蹟。」语调虽平淡,却透露出他难以掩藏在内心的浓浓关爱。
袁润之讶异地擡眸看他,咬着下唇对他说:「今天一定不会再出状况,我一定会及格的。」
「但愿……」纪言则拿着属於自己的装备,向前走去。
除了必备头盔、护目镜、作战服、作战靴和水袋之外,袁润之只选择了仿真M16突击步枪,其他什麽战术挂件,她一样没有选择。
换好装备,大队人马杀到战地,一声哨响,生死角逐的野战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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