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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试阅] 金晶《初为人妻》(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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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9-9 23:12:03 |阅读模式 打印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出版日期:2013年9月12日

【内容简介】

不爱时,相看两厌,恨不得一辈子再也不见;
很爱时,又想又念,只想要这一生再也不分。

苏若吟以为解除婚约,苏淩霄爱去哪里就去哪里,
她苏若吟的生活,再也不会有这男人的存在。可二年後,
这个要权要势、要风要雨的男人明明什麽都有了,
却还强势地非逼着她嫁他不可?可惜,她苏若吟虽笨,
但她蠢一次、傻一回就够了,要她嫁,办不到!
偏偏她就是斗不过这男人,他残忍的说,
他跟她之间不是她想停就可以停,而是他说了算,
因为他是她的男人。曾经她一心只想嫁他当老婆,
现在她却一心只想躲他远远的,最好老死不相往来,
他过他的,她玩她的。可这男人不但玩手段强娶了她,
还很过分的趁她酒醉偷偷爬上她的床。
她以为这男人很木头,还很不解风情,他却抱着她说,
他想要她帮他生个孩子,一个他爱的女人的孩子。




  第一章

  病房里一阵压抑,犹如暴风雨前的黑色风暴让人窒息,男人一双黑眸里流淌着愤怒的河流,似要将床上假寐的女人淹没。

  「我不会解除婚约的。」男人铿锵有力的声音在病房里响起。

  苏若吟没有去问为什麽,这个答案对她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她不会再抱有希望了,人蠢一次、傻一回就够了,她睁开眼睛,他神色照旧没有变化。

  「你会的。」她说得坚定,因为她懂他。

  「我不会。」男人同样固执得如石头,一张冰脸上彷佛挂着「不要来惹他」几个字。

  苏若吟彷佛胜券在握,浅浅一笑,丝毫不介意,「言律师等等就过来了,你跟他好好谈谈吧。」说着她躺了下去,闭上眼睛休息。

  言律师?苏淩霄不敢置信地瞪着她,语气冷然,「你是在玩欲擒故纵的花招吗?」

  苏若吟想苦笑却笑不出来,轻哼了一句:「随你怎麽想。」

  苏淩霄看着她侧躺着的背影,终究是忍不住心中波涛汹涌的愤怒,他走到床边,双手背在身後,「你还在生气?」

  生气?苏若吟挑挑眉,她现下真的成了小丑,任何行径在他的眼里都另有深意,他不能简简单单地想她、简简单单地看她,呵,谁教她提出交易,谁教她盛气淩人,谁教她自讨没趣,她已经没有资格生气了,她也不想生气了,她现在只想一个人安静。

  「苏若吟!」男人低冷的声音好似冰冷的强烈气流,侵入她的心扉,冷得她感觉不到眼眶的泪是热的。

  「我没有生气。」她深吸一口气,不去看他,「我只是想跟你解除婚约,就是这样。」

  没有任何理由?苏淩霄绝对不会轻易地相信她的话,他的眼眸升起一股冷意,「你别忘了婚约是你提出来的,你没有资格後悔。」

  苏若吟胸口一阵生疼,不明白自己为什麽到了现在还会受他影响,她闭了闭眼睛,「你管不了!」她任性地咬破自己的下唇。

  她不会再让自己沉醉在自己一手造成的假象中,她爱他、他也和她一样爱着自己呢……但梦毕竟是一个梦,她越是想追逐这个梦,越是追不到,彷佛在面前却又如此遥远。

  苏淩霄不解自己胸口为何有一团火焰,黑眸一沉,「你要闹到什麽时候我不管,但是我跟你的婚约是不会解除的。」

  苏若吟没有出声,等他看到爷爷的遗嘱,他就不会再坚持了。

  苏淩霄的大掌伸过来,她的下颚一阵收紧,她错愕地睁开眼,看着他气愤的眼正对着自己。

  「听清楚了没有?」他不准她逃避,也不准她装聋作哑,没有得到她的保证,他的心分外的不安。

  苏若吟盯着他的眼,嘴边扬起一抹讽刺的笑,「苏淩霄,你後悔还是我後悔,现在下定论是不是太早了?」

  他怀疑地眯起眼睛,「你……」

  病房门一阵敲门声,言律师的声音穿透而来,「苏小姐,是我。」

  「还不放开?」苏若吟扭着脸,妄想从他的手里挣脱,可是这男人的手劲也不小。

  苏淩霄发怒的眸子淡了下来,放下了手,冷眼看着她伸手揉着下巴的模样。

  「言律师,你进来吧。」苏若吟轻轻地开口。

  言律师门打开走进来,「苏小姐、苏先生……」

  「言律师,关於遗嘱,麻烦你跟苏先生谈清楚,我累了想休息了。」话一说完,苏若吟失礼地转过身。

  言律师在苏家工作一段时间了,对於苏家人他很熟稔,只是他记忆中的冰山大少此刻却……似乎在生气,言律师不敢随意猜测苏淩霄的情绪,因为他从来没有见过苏淩霄发怒的模样,他觉得苏淩霄今天与以往不大一样,连苏小姐也和平常不一样,他看着苏淩霄,「苏先生……」

  苏淩霄逼迫自己移开留在苏若吟身上的目光,「请。」

  他率先走了出去,言律师也跟着出去了。

  躺在床上的苏若吟吐了一口气,下巴隐隐作痛,她的眼睛像进了沙子,好疼,她揉了揉,却揉出了一滩水。

  ◎             ◎             ◎

  「苏先生……」

  一个手势,苏淩霄打断了言律师未说完的话,「不用客套,讲重点。」他没有将苏若吟引发的怒气发泄在别人身上,但他的脸色的确不大好。

  言律师点头,拿出遗嘱,「遗嘱本不该让苏先生过目,不过苏小姐交代我一定要让你看。」

  苏淩霄盯着言律师好一会,他取来遗嘱仔细地看,速读一向是他拿手的技能之一,否则公司的文件堆积如山,他绝对来不及看完。

  言律师静静地等着苏淩霄看完,苏淩霄的脸色不能说难看,而是非常非常难看。

  言律师收敛眼神,淡定地说:「苏小姐说看完遗嘱後,这份文件苏先生一定会同意的。」

  苏淩霄望着言律师递出的另一份文件,眼神更为犀利,「她说的?」

  他该庆幸他的女人不是一个笨蛋吗?这麽的了解他。

  言律师不知道该怎麽形容苏淩霄,苏淩霄绝对是一个强势的男人,也是一个毫不浪费时间的男人。

  他们现在身在苏若吟隔壁的病房里,只因苏淩霄不想将时间放在寻找一个安静的地方,他很乾脆地要了隔壁病房。

  但……言律师看着明显有睡过痕迹的床垫,看来苏淩霄有一段时间没有回苏家了,会心的笑容在言律师的嘴边浮现,「是的,苏小姐说的。」

  苏淩霄没有说话,只是接过文件快速地翻阅,「解除婚约?」

  「是,苏小姐希望尽快地解除婚约,并且很热烈欢迎苏先生成为股东之一。」言律师放慢速度,一字一句地交代清楚。

  热烈?苏淩霄几不可见地磨了一下牙,「还有什麽要求?」

  「没有了。」

  啪的一声,文件被重重地放下,他随即站起来背对着言律师,「不送。」

  言律师看着这男人发怒的背影,状似疑惑地问:「苏先生是什麽意思呢?」

  「我不会签。」苏淩霄简单地说完就不再透露任何讯息。

  为什麽?无数个为什麽绕在言律师的嘴里,但男人生冷的气息实在令人不敢恭维。

  言律师是为苏家工作的,而且苏小姐有言在先,他必须要完成这个任务,那他该如何是好呢?

  「苏先生今天不签没关系,我明天再来。」他是个认真负责的律师,自然要好好工作。

  「什麽意思?」苏淩霄转过身,一双黑眸里蕴藏着深深的恼意。

  「是苏小姐的意思,她说务必要完成这个任务。」言律师严肃地说:「既然我今天完成不了这个任务,我只好日日上门请教了。」

  言律师说完之後,仔细地收好文件,慢吞吞的动作在察觉到男人散发的阴寒时加快了,「告辞。」

  「等一下。」苏淩霄开口了。

  「呵呵,苏先生要改变主意了?」言律师一转身便倒抽一口气,背脊开始冒汗,因为苏淩霄的拳头就停在他的眼前一公分处,再近一点,他的眼镜就会碎掉,碎片会插进他的瞳孔,真的是後果不堪设想。

  「言律师……」苏淩霄有礼的声音带着恫吓,「我很欣赏你认真工作的态度,但是你可以适当地休息几天,我想是没有关系的。」

  额上开始冒汗,言律师一直认为君子动口不动手,他冷静地分析情况,在最快的时间内作出了判断,在苏淩霄的耐性告罄之前说:「是的,苏先生说的有理。」好汉不吃眼前亏。

  「那就好。」苏淩霄冷笑着放下手,他不会真的动手,只不过是吓唬一下,要是想真的动手,这种伤手的事情他不会亲自出马。

  言律师抱着公事包,恭敬地一鞠躬,迅速地离开。

  门打开又关上,病房里只剩下一个男人了,他挺拔地站立在那里,半晌後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手指微微地颤抖。

  该死!他气疯了,这世界上能把他气疯的女人只有她了,苏若吟。

  他闭上眼睛,他真的没想到遗嘱的内容会是这样,简直一点也看不出是苏老先生的作风,以那个人疼爱苏若吟的程度,他绝对会保障苏若吟的未来才对。

  苏淩霄怎麽也没想到遗嘱会跟自己的预料差这麽多,他没想过要在这上面动什麽心思,就如苏若吟所说,她的就是他的,他要的她都会给他,因此苏淩霄一点也不担心,以苏若吟对他的感情,她绝对不会背叛自己,但他没想到苏老先生会给自己设一个局……

  他坐在床尾,双脚交叠、双手交握,眼神望着病房一角。

  这麽一想,他倒释怀了,只是胸口处有着一种怪异的感觉,是内疚吗?

  口袋里一阵震动,他拿出手机,「喂,阿启,怎麽了?」

  「大哥,苏老先生心肌梗塞突发那天的监视器画面找到了,最後一个见到苏老先生的是苏峰。」

  苏淩霄没有意外,「那就以私吞公款、绑架、涉嫌他杀的名义控诉他。」说完他挂了电话。

  听到苏峰的名字,他没由来地想到那日,苏若吟被绑在椅子上时神色自然,但水眸转动时流露出的担忧却实实在在,她在害怕,尽管她并未受到任何虐待,但她害怕了。

  她是苏家的掌上明珠,别说绑,就是骂都没有,手上被绑的痕迹至今残留在她的手上,割伤的地方更不用说了。

  住院的一个星期,苏若吟都不怎麽跟苏淩霄说话,起初他以为她是在生气,虽然他不是很明白她有什麽气好生的。

  既然她大小姐脾气爆发了,那就由着她去,他也不管,反正等她气消了、气过了,她就又会掉过头来找他,她的个性苏淩霄早就摸透了,有时倔得像头牛,有时又可爱得像一只小猫咪,可以说苏若吟熟练地掌握了软与硬的技巧,何时该硬、何时该软,她巧妙地游走於两者之间。

  他往後一靠躺在床上,疲惫地闭上眼。

  从部署引诱苏峰入局到成功逮到他,苏淩霄耗费了不少时间和人力,甚至向袁瑞借了人,整个计画除了他和苏启之外,没有多少人知道,就连枕边人苏若吟也不知,他没有告诉她的倾向,所以当她赫然明白一切都是他的诡计时,面对她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眸,一向冷静自持的他情不自禁地撒了谎。

  苏淩霄没有想过要给她一个交代,也不打算向她解释,她想知道的话,她会有她自己的途径,而自己……他睁开眼睛看着白色的天花板,其实告诉她一切也没什麽大不了,为何自己那时会退一步?是那时染血的她太过楚楚可怜,还是自己……

  门上一阵焦急的敲打声传来,「苏先生,苏小姐她……」

  门火速地被拉开,一听到苏若吟的事情,苏淩霄脸部紧绷,「她怎麽了?」

  护士慌慌张张地说:「苏小姐要出院,她说……」

  没有耐心听完护士断断续续的话,他直接往旁边的病房走,一把拉开门,旋即快速地关上门。

  「苏先生?」护士小姐傻傻地被关在了门口。

  ◎             ◎             ◎

  房内,苏若吟苍白的脸上有着一朵淡淡的樱粉,「你干什麽?」她赶紧拉好衬衫的领口,她刚换下医院的病服,他就冒失地冲进来了。

  苏淩霄染火的目光停留在她雪白的胸脯处,默默地别开眼,「出院做什麽?」她是一个病人,该乖乖地听医生的话。

  苏若吟似是看透他的心思,「我已经问过医生了,他说我可以出院了。」她的伤势并不严重,只是手腕上的伤痕深了一点,但医生说只要小心照料就没问题了。

  苏淩霄的眼眸微微垂下,而後擡起眸,「也好,家里有人照顾你,我比较放心。」

  心伤被狠狠划开,苏若吟真想大声朝他笑,家?对不起,她苏若吟没有家,她的家早就没了。

  「你收拾一下,我让司机送你回去。」苏淩霄闭了闭眼睛,眨去脑海中那一片赤裸的雪背留下的惊艳。

  苏若吟转过身整理好衣服,他的声音在她的背後响起,「为什麽要解除婚约?」

  如果问她这世上什麽笑话最好笑,苏若吟绝对会说,没有一个笑话比苏淩霄说的更可笑,她转过身,望进男人深色的眼瞳里,「你想知道?」

  艳丽的花儿在她的嘴边绽放,越是美丽的花越是沾着剧毒,她一字一句地说清楚,「因为我不爱你。」

  苏若吟犹记得那一天他的选择,当时她耳边只有蜜蜂般的嗡嗡声,她的眼睛里只有男人文雅不变的笑,男人纹丝不动,一如既往,水盈盈的液体浮在她的眼眶里,她的心碎了满地,曾经被她埋在心底最深处的针一根一根地冒出来,不停地刺着她的心,血珠一粒一粒地冒出,染红了她赤裸裸的心。

  绝不能後悔,这话是他说的,如今她终於知道了,原来这便是後悔的下场,将自己的心交出去之後,被慾望、权势、卑微、嫉恨折磨透,心已经不是一颗,也不是如纸被撕碎的片状,而是被他的无情轰炸化为灰烬。

  风起,漫天灰烬瞬时殆尽,没有心了,心痛好像也远离了,不爱……他了?

  苏淩霄有一刻的愣怔,她那张樱粉的小嘴竟说出这麽荒诞的话,他压根就不信,这个女人不爱他?那地球也不会转了!

  「这个理由我不接受。」他轻易地把这个理由驳回。

  八岁的他遇到了四岁的苏若吟,她的嘴里总是念叨着他,到了情窦初开的时候,她流转着情意的眸子也总是停留在他的身上,她为了他甚至不惜做出有失身分的事情。

  她说过她爱他,她要做他的女人、做他的妻子……

  他眼里的不相信,苏若吟看得清楚,她偷偷地握紧了拳头,眼一眨也不眨地说:「不爱了就不爱了,你没听过女人是善变的?你以为你很了不起,本小姐以前爱你是看得起你,现在不爱了,怎麽样?」

  她的刁蛮是被他宠坏的,如今她对着他撒野,苏淩霄眼眸锐利地盯着她,「我不相信。」

  苏淩霄垂眸,「我叫医生过来。」他说着,脚步往外走。

  「我脑子没有问题。」她直率地大叫:「有问题的是你,我解除婚约,你不是很开心吗?」

  她平复激动的情绪,不承认自己到现在还受他影响,「苏淩霄,你给我听清楚了,我要解除婚约,因为我不爱你,本小姐不想再爱你这个大冰山了。」

  苏若吟不想再去看那张面无表情的冰山脸,她受够了!

  她一吼完便转过身体整理衣物,可是整理衣物的手被一只大手按住,苏若吟侧过头,呼吸跟着一滞,苏淩霄的眼里有着一层冰霜,冷风凛冽,她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你要干什麽?」她不由得臣服於男人的冷冽,她从来没有看见过他这麽生气的模样。

  「小吟。」他的手轻抚着她弓着的背部,像抚摸着小猫咪似的温柔。

  「不要这麽叫我。」她的心脏倏地飞驰着,啪啪地直撞着胸腔,似要破肤而出。

  「你是我的未婚妻,也是我的女人……」苏淩霄的手绕在她的腰上,犹如一条毒蛇缠住了她,她顿时呼吸困难,吐信的蛇正对她意图不轨。

  「所以不要再说解除婚约的事情了,我不喜欢听,知道吗?」他的嗓子清隽,却带着玉石俱焚的阴冷。

  她惊恐地瞪着眼睛,女人是最敏感的生物,男人的情绪透过四肢接触,清楚地传递到她身上,她的脚底板有一股冷意,「你先放开我。」

  「知道了吗?」他执意要一个答案,大手紧紧地箍住她的腰际。

  苏若吟咬住下唇,不让自己轻易地顺了他的意,「我……你没有签吗?」

  「不要再跟我说那件事了。」他冷冷地说。

  他没有签?苏若吟觉得疑惑,但她不愿自己想太多,想太多的下场往往便是自作多情。

  後脚跟偷偷擡起,她趁男人不注意,毫不留情地重重踩下。

  「该死!」苏淩霄低呼。

  苏若吟一把推开他,退到病房的另一边,她警戒地看着他,胸部因一连串的动作上上下下剧烈起伏。

  在床上躺了这麽久,她的体力变得比较差,她手轻放在胸口,轻喘着气,「苏淩霄,你不要再管我了,我们以後井水不犯河水,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皮鞋里的脚趾被她踩得生疼,而她还一脸的决绝,换他疑惑了,她为什麽一定要跟他解除婚约?

  苏若吟以为自己会引来他强烈的愤怒,可是他仅是盯着她。

  苏淩霄看着她的神情说:「如果你要跟我解除婚约是因为上次那件事的话,我可以解释给你听,我之所以用你当饵,是因为你是苏峰最想铲除的人,但我相信他不会伤害你,你是苏若吟,他不会伤害你的。」

  苏淩霄看着她,等着她回应自己,良久之後苏若吟缓缓地开口,「你知道我是他最想铲除的人,那你有没有想过有些计算并不是最精确的。」她用手指着自己的脑袋,「你有没有想过苏峰脑子有问题,或者他打着的是同归於尽的主意?」

  苏淩霄沉默了,这世上没有一模一样的叶子,也绝对不会有唯一的答案不是吗?

  苏若吟难以掩饰眼里的失落,他是这麽想的,这麽有把握,却没有想过人本身就是不安定的因素,她深吸一口气,以壮士断腕的悲凉心情开口,「我不是爷爷的亲孙女。」

  苏若吟敢肯定这是她看过最精彩的画面,一向冷静自持的男人脸上出现了一道裂痕。

  「你没有听错,我不是苏若吟,我只不过和你一样。」都是孤儿。

  他两眼幽黯地看着她,他现在明白她说的话了,「苏峰知道?」

  「对。」

  「你什麽时候知道的?」

  「爷爷去世之後。」

  苏淩霄的嘴边出现一抹讽刺的笑,原来他才是一个大笨蛋,这麽重要的事情她竟然能藏得这麽深、这麽久。

  他脸上的神情苏若吟看不懂,她也没有去深思。

  「苏若吟,就算你不是苏老先生的亲孙女又怎麽样?」他是错了,错以为这个女人信任自己,她的所有他都知道,结果呢?他差一点就因为自己的刚愎自用而令她受伤。

  又怎麽样?苏若吟双唇微微抖动,「你……」

  「我不觉得有什麽差别,你仍然是苏若吟。」苏淩霄指出事实,她除了身上流的不是苏家人的血,她的名字、她的身分、她的权力全部都是苏家公主该有的。

  「对,我是苏若吟。」她点点头,她是拥有了很多,「但是我也可以不当苏若吟。」

  她想离开他,这个想法霹雳般闪进苏淩霄的脑海,这一次他没有把她的话当玩笑,「你真的要跟我解除婚约?」

  「对。」她坚定地点头,心仍有一丝丝的酸。

  解除了婚约之後,他们就是自由身,他爱去哪里就去哪里,不关她的事情,从今以後,她苏若吟的生活里都不会有他这个人。

  他的双手插在口袋里,扬着下颚望着外头璀璨的阳光,似乎在思考。

  苏若吟将中指上的戒指拿了下来,伸长手臂递到他的眼前,戒指上的碎钻与阳光交相辉映,男人的目光落在戒指上。

  「戒指还给你。」这一次不是排演,是真的。

  苏淩霄静静地看着那枚戒指,他接下戒指,在苏若吟手放下去的同时,他抓住她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戒指套回去。

  「苏若吟,解除婚约……你作梦!」

  犹如恶魔的诅咒,苏若吟惊得一把抽回自己的手,「你……」

  「我让司机送你回去。」他果断地打断了他们之间的对话。

  苏若吟头发一甩,懊恼不已,他根本就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他不懂她要的是什麽。

  苏若吟面无表情,不再多言就离开了病房,看着她洒脱的背影,盘踞在苏淩霄眼底深处的阴暗越发的深、越发的沉。

  第二章

  三天後,苏若吟坐在自家的花园里,阳伞挡着猛烈的夏日,她仍是怕热地吐了吐舌头。

  「这麽热的天,你不在冷气房里待着,在外面不怕热死呀?」任默生喘着气,在偌大的花园里找到她。

  苏若吟哼了哼却不说话,是热得不舒服,高温之下她都有些昏沉了,身上有着黏黏的感觉,实在是不舒服,但她就想坐在院子里,感受人快被热气蒸发的感觉。

  「喂,回去吧,热死了。」任默生擦了擦汗,「你手腕上的伤没有完全好,又裹着绷带,恢复会慢很多的。」

  苏若吟懒洋洋地看了他一眼,「不要。」她已经热得走不动了。

  「别到时长疹子什麽的,麻烦。」任默生说是这麽说,两手拍拍她的肩头,「好了好了,乖,回去了。」

  苏若吟两手一张,「你抱我回去。」她不想动。

  任默生倒是不介意,「好吧。」他叹气,弯下腰将她抱了起来,「哇,怎麽轻了这麽多?」

  「我本来就轻。」苏若吟得意地说。

  「古代是不是有一个会在男人掌上跳舞的女人,叫……」任默生的蓝眼珠看向苏若吟,他想不起来了。

  「赵飞燕呀,没文化的洋鬼子。」苏若吟嗤之以鼻。

  任默生无所谓地点点头,「对,就是她,你现在肯定比她还轻。」

  「谢谢夸奖。」她脸皮厚地把他的话当赞美。

  两人说说笑笑地走到客厅里,佣人动作迅速地送上丰盛的下午茶,两人边吃边聊着。

  任默生看着吃相优雅的苏若吟,「我要走了。」

  苏若吟吃东西的动作一顿,「走去哪里?」

  「随便去别的地方逛逛吧。」

  「你这样不行,不如找一个女生定下来好了。」

  因她老成的口气,任默生笑了,「你也太搞笑了,我可是浪子欸。」其实他这一趟回来,一是来祭拜苏老先生,二是散散心。

  苏若吟搅拌着咖啡杯里的奶泡,「我要跟苏淩霄解除婚约了。」

  任默生诧异地挑挑眉,「开玩笑吧?」他们两个人年龄相仿,无伤大雅的玩笑倒是常常开。

  「真的。」苏若吟放下咖啡匙。

  任默生放下叉子,严肃地看着她,「你是自己想通了还是其他的原因?」

  在纽约那两年里,他可是见识过她的执着,那时的她总令他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被苏若吟这样的女生爱着,是幸还是不幸呢?

  他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女生为了一个男人,偷偷地拜托私家侦探调查一切,为了一个男人,坚持长达好几个小时的复健,也为了一个男人,流下了等量的汗水与泪水。

  他把她当成妹妹一样看待,所以他担心她此时的豁达是装出来的。

  苏若吟笑了笑,「你说呢?」

  任默生闷不吭声地继续吃蛋糕,一会之後他扔下叉子,怒气冲冲,「不要笑了,看得我一肚子火!」

  苏若吟大笑,笑得眼泪也出来了,可怜兮兮地吸了吸鼻子,「人家想通了,你也不给我拍手鼓舞?」

  任默生知道她怕自己担心,所以一直笑着,但是他们也认识一段时间了,「好了,别挤出笑容给我看。」

  苏若吟摸了摸自己的脸,好奇地问:「有吗?」她是真心地在笑欸。

  任默生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嗯。」

  「好吧。」不甘愿总是有的,但她是真的要放下了,她不想再像个傻子被人耍了,「唉,眼屎洗乾净了。」苏若吟不文雅地说。

  任默生差点就把嘴里的蛋糕全部还给主人家了,「你……」

  「你今天来就是要跟我说这些呀?」苏若吟百般无聊地看着他。

  「只是来看看你。」任默生笑着说。

  苏若吟看着他,脑海里忽然产生一种想法,「你准备从哪里开始玩?」

  「玩?」任默生挑眉,「大概从日本或其他东南亚国家吧。」

  苏若吟以手托着下巴,点点头,「算我一个。」

  任默生下巴差点就脱臼了,「不。」旅途多一个伴是挺好的,但……

  「我想一个人旅游。」他咬着牙强调。

  「不管。」苏若吟不把他的话当话,低下头继续吃东西。

  任默生皱着剑眉,心里暗想他真不该来看她这个病人。

  「你要是丢下我一个人,我就告诉凯瑟琳你在这里。」她轻轻地说。

  凯瑟琳?任默生倒抽一口气,他真该搧自己几巴掌,他犯贱才来看她!

  ◎             ◎             ◎

  苏淩霄站在二楼看着阳伞下的小女人,她的脸被晒得通红,汗珠在阳光之下折射成五光十色的晶莹琉璃。

  他的手里拿着文件,此时他应该在公司,开车到一半时他想起了书房的文件,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之下,他原本打算拿了文件就走,但半转过身,任默生的身影进入了他的眼里,他不知不觉地停驻在窗边看着他们。

  他看见苏若吟向任默生伸出双手,而任默生宠溺地抱起她往室内走去,苏淩霄静静地看着这一幕,手里的文件稍稍地变形。

  苏淩霄面无表情地看着苏若吟坐过的椅子,脸上的神情隐藏在晦暗的书房里,过了半晌,他收回目光,转过身往楼下走去,刚走到楼梯的转弯处,他听到苏若吟用娇柔的声音说着恫吓的话语,「带我走,不然我就告诉凯瑟琳,让她来台湾找你。」

  他隐匿在转弯处的内壁旁,两眼泛着冷光。

  「苏若吟!」任默生咬牙切齿的声音传了过来。

  「二选一!」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气、熟悉的霸道……苏若吟最擅长的就是威胁人了,只是每当她面对着自己时,语气好像总是柔柔的,就像一个妻子面对丈夫时的温顺。

  但如今她搬出了他们的卧室,她什麽时候搬出卧室的,苏淩霄不知道,最近因为公事,他直接睡在办公室的附属休息室里,他昨天才知道她搬出去了。

  当他回到卧室,他像个傻瓜似的,注意到卧室里属於她的东西全部搬走了,一切回到了原点,她不是在跟他开玩笑,不是在耍脾气,她是真的下定决心了。

  言律师不敢亲自上门来找他,便每日寄送一份文件到公司里,务求完成任务,而那些该死的文件被他毫不犹豫地放进碎纸机里碎屍万段。

  「好……」任默生被逼无奈地答应下来。

  苏淩霄轻轻地吐气,试图压下胸口的怒火,这个小女人最懂得的便是撩拨他的怒意。

  「说好了,到时要是扔下我的话……」苏若吟话说到一半,看到了熟悉的人影出现在不远处,他怎麽会在家里?

  「你老公在家?」任默生也看到了苏淩霄,一想到苏若吟搬出凯瑟琳,一肚子的恼火,凯瑟琳是他交往过的一个女生,非常的黏人,他们分手之後,她仍旧痴心不改地等他回来……苏若吟偏偏爱踩他的地雷,他也不客气地踩回来。

  「谁是我老公?」她没有老公好不好,不过苏淩霄怎麽会在家里?这个时间点他应该在公司才对。

  「任先生。」苏淩霄往他们走去。

  「苏先生。」任默生摸摸鼻子,下意识地移了移位置,总觉对方眼中的火是针对自己的。

  苏淩霄和任默生并不熟稔,他打完招呼之後,一双眼睛便盯着苏若吟,她不自在地扭了扭身体,「你有什麽事情吗?」

  「没什麽,只是想跟你说,这一段时间不要乱跑。」苏淩霄噙着笑走到她的身边,眼里有着浓烈的警告。

  苏若吟不服气地蹙眉,正想说话时,眼前一片黑暗遮住了她的视线,随即而来的吻封住了她未说完的话,炙热的触感停留在她的唇上半刻之後,悠哉地离开了。

  「你!」苏若吟睁大了眼睛,他从来没有在有人的情况下对她做出这麽亲昵的事情,她抚着唇,一脸的震惊。

  「公司还有事情,我先走了。」丢下错愕的两人,苏淩霄往大门走去。

  他在做什麽?苏若吟惊吓到回不过神,呆呆地坐在椅子上。

  「呵呵,真像是小狗尿尿宣誓领地哦。」任默生偷笑地说。

  「我都说了,我跟他解除婚约了。」苏若吟火大地说,什麽狗、什麽领土,她跟他又不是那种关系。

  任默生莞尔,「他同意了吗?」看到刚才苏淩霄眼中的怒火,他不觉得事情会如苏若吟说的这麽简单欸。

  苏若吟顿时无语,「我离开之後,他爱怎麽样就怎麽样。」

  「你最好不要太铁齿。」任默生淡淡地下了一句评论,同是男人,他清楚地看清了苏淩霄眼中暗藏的占有慾。

  苏若吟扔下吃了一半的下午茶,「再见!」说完她就迅速离开了。

  看着发飙的公主,任默生没有任何自责,反而更畅快地笑着。

  ◎             ◎             ◎

  车子快速地奔驰在路上,握着方向盘的男人脸色冷峻。

  苏淩霄不断地回想着苏若吟与任默生之间的对话,掌控着方向盘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她不是在说笑,她是认真的,在医院她就说得很清楚,她要跟别的男人离开了……苏淩霄两眼直直地看着前方,耳上的蓝牙耳机一阵震动,他按下按钮,「喂。」

  「是我。」电话那头是袁瑞的声音,「大鱼已经上钩了。」

  「好,接下来我自己处理。」

  「OK。」袁瑞挂了电话。

  苏淩霄往另一个方向开去,他要去解决掉早该解决的事情,他打了一通电话到苏氏秘书室,「林秘书,今天下午的会议替我延後到明天,我现在有重要的事情。」

  「好的。」

  苏淩霄驱车来到一幢豪华的别墅前,保全人员问清了他的身分之後便打内线询问,不一会,保全人员便慌慌张张地致歉,开门让他进去了。

  苏淩霄的车停了下来,没有停留的走了进去,管家引领他走向客厅,「苏先生,请等一下。」

  佣人送上一杯热茶便退下了,一位年过半百的男人走了出来,他满脸通红,「苏先生,我真是没想到,你竟然是瑞星公司的幕後操作人。」

  「陈董,我来这里不是要跟你谈生意。」

  「什麽意思?」陈董不解地看着他。

  「二十多年前,有一位姓李的生意人,不知道你是否有印象?」苏淩霄冷冷清清地看着他。

  陈董脸色一变,「这……」

  「李姓男人与一个卑鄙的人做生意,两人合夥开了一间公司,公司生意兴隆,但是好景不常,不出两年,他们做生意失败,卑鄙的人捐款逃跑,而那个李先生只能一个人收拾烂摊子,倾家荡产仍是还不了钱,所以有一天,李先生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苏先生……」陈董脸色苍白。

  「一家人一起迎接死亡,结果他的小孩没有死掉,被救了起来,成了孤儿,小男孩後来被人收养。」他一顿,「我就是那个小男孩。」

  苏淩霄两眼不眨地看着陈董脸上的神色,突然转了一个话题,「听说陈董最近跟瑞星合作了一个大案子,里面有一笔资金不知去向。」瑞星是他和袁瑞一起经营的,只是众人不知他也有参与,他退居幕後,由袁瑞负责幕前。

  「有些债是到了该还的时候了。」苏淩霄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在这上面,他速战速决。

  「等等,我记得你跟我女儿有交往过……」听到这里陈董明白了,他努力想着该怎麽套关系。

  「哦,陈思瑶。」苏淩霄应了一声,嘴角扬起一抹讽刺,「我跟她不熟。」从来没有用过心,何来熟悉。

  说完他头也不回,耳边听到陈董低喃着,「怎麽办、怎麽办……」

  苏淩霄犹记得当时父亲也曾这麽焦虑过、这麽旁徨过,只是那时的他无能为力。

  走出门口时,他的余光瞄到陈思瑶,他没有打招呼就直接坐进了车里,无关紧要的人就不需要耗费心神。

  回去的路上,他看见员警的车往陈家别墅开去,眼里掺入一抹了然。

  车子往另一个目的地开去,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日落西山,晕黄的色彩染红了半片天空,傍晚的夏天没了早上的炎热,一阵清爽的晚风送来,他闭上眼睛。

  苏淩霄屹立在墓碑之前,他冷肃地看着墓碑,二十多年他未曾来祭拜过父母,因为他没有脸面,而如今他以类似的手法将姓陈的送进监牢里,父母泉下有知也该安心了,「爸妈,我做到了……」轻得听不清的话在风里转着、徘徊着,最後消失,好似没有人开口过。

  苏淩霄又待了一会,习惯性地从口袋里拿出菸,悠悠地吸着,看看手表後他想起那不安分的女人,他不在的时候,苏若吟在做什麽,是跟任默生商量逃亡大计吗?

  他无所谓地一笑,她以为她能走吗?他要她留下,她必是离不开的,在他身边待了这麽长时间,她怎麽会不了解呢,他说过婚约一旦成立,他就不会有任何改变。

  现在他们周围的一切障碍都扫除了,他该与她好好地谈一下了,她要走可以,但必须是在他的陪伴之下,而不是另一个男人。

  苏淩霄熄灭了菸,一步一步地离开双亲的墓,走到一个位置时他停了下来,站在另一座墓碑前,「你说要赢就要对自己够狠,我做到了,也差点错过了。」看着照片上苏老先生祥和的笑容,苏淩霄无奈地摇摇头。

  「差点就被你骗了,你是压根不想让我跟小吟在一起吧。」苏淩霄双手插进口袋,嘴边带着笑,「就当好事多磨吧。」

  那时年纪轻轻的他记住了苏老先生的话,要赢就要对自己狠,站在商场时,他看不见自己的良心,只有利益;在爱情里,他看不见自己的爱,只想到利用。

  「你现在骗不到我了。」苏淩霄坚定地说:「她是我的女人。」

  他轻笑着、戏谑着,「你可别吃醋,别从棺材里跳出来吓人,就算跳出来,我也不松手,她是我的。」

  他离开了墓地,挺拔的身影越来越远,黑色的轿车离开了墓地,往苏家开去。

  ◎             ◎             ◎

  苏若吟不在苏家,她跑去跟苏曼曼逛街了,逛了一圈下来,她有点累了,两眼无聊地看着琳琅满目的商品,没有购买的慾望,「去喝东西吧,逛得我的脚好酸哦。」

  「对哦,我都忘了你刚出院。」苏曼曼赞同地与她来到一间高级酒吧,「这里的东西很不错,我老公是这里的会员,有优惠哦。」

  苏若吟波澜不兴地点点头,没有多说话。

  「你怎麽了?好奇怪。」苏曼曼细腻地发现她的不对劲。

  「什麽?」苏若吟回过神,发现她盯着自己的眼神,一时感觉很不对劲,「干嘛这麽看着我?」

  「你该不会是有了吧?」苏曼曼问,她们差不多逛了一整天,不过苏若吟一直在走神。

  「有什麽?」苏若吟不懂。

  「你没有……」苏曼曼夸张地在肚子上做了一个动作,引得苏若吟脸红。

  「没有啦。」每一次的欢爱,苏淩霄都会作好避孕措施,滴水不漏,她根本不用操心自己会怀孕。

  这麽一说,苏若吟不得不佩服那个男人强大的自制力,偶尔的兴起,他也能镇定地作好这方面的保护,以前她会天真地以为他是为了她好,她自己都像小孩子,怎麽做小孩的妈咪?但现在她倒能冷静地分析问题了,苏淩霄是防患於未然,否则她有了的话,那真的是太麻烦了。

  「要是没有的话,你干嘛一副是要留下还是拿掉的样子?」苏曼曼半开玩笑地说。

  「喂喂,你结婚了就百无禁忌,什麽都敢说了喔。」苏若吟白了她一眼。

  「不然呢?你为什麽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苏曼曼说到一半就停下来,等服务生送上饮料离开之後,她又开口说:「你要是真的有了,我想大哥不会介意的。」

  看着她笑嘻嘻的模样,苏若吟偷偷地吐了吐舌头,喝了一口饮料,她打算和苏淩霄解除婚约的事情还未公布,她以为苏曼曼和苏启应该是知道的,没想到他还没说。

  「我……」苏若吟张了张嘴正想解释,到嘴的话忽然说不出来了,如果她现在说要跟他解除婚约,苏曼曼的态度可想而知,她肯定不会相信的啦,最重要的是,这段感情是她自己强求来的,现在又主动放弃,只怕别人唾弃她都来不及吧,「是啦是啦,他不会介意的。」

  手边的柠檬汁酸酸甜甜的,大热天的正好可以解渴,酸甜的味道刺激着敏感的味蕾,可是苏若吟只觉得那份酸正如自己的心情,要是一杯喝下,只怕她会酸死自己。

  「对了,大哥准备什麽时候要与你结婚呀?」苏曼曼看着苏若吟,她是不是更瘦了?

  上次苏若吟住院,她去探病时,苏若吟也没有这麽瘦、这麽苍白,「不是我说哦,苏老先生刚过世,要是想结婚的话得在百日之内完婚,要是不结婚的话,就要过很长时间了。」苏曼曼本来不懂这些事情,偶尔跟婆婆聊天,她才知道红白喜事之间的禁忌。

  苏若吟一愣,眼睛垂下看向窗外,「这样呀。」

  天空忽然响起一阵恐怖的雷声,苏若吟蓦地一惊,这几天天气闷热到爆,正午过後总会下一场雷阵雨,黑色的云朵开始缓慢地聚积。

  「小吟?」坐在对面的苏曼曼看着苏若吟的视线紧紧地锁在窗外,她担心地问。

  「要下雨了。」苏若吟忽然说道。

  苏曼曼望了望窗外的风景,赞同地点点头,「是啊。」

  窗外的天犹如被黑幕笼罩,整个陷入黑暗中,时间宛如一下子到了晚上。

  一道闪电以诡秘的姿态快速地闪过天空,黑色的乌云被发亮的闪电划开之际,苏若吟看见了那细缝之中的白色天空。

  轰隆的打雷声不绝於耳,每一声都震慑人心,苏曼曼皱起娥眉,「好吓人哦,我们换个位置吧。」

  她特意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就是想要好好地欣赏大街上被太阳晒焦的人群,这也不过是她的恶趣味,现在坐在窗边,感觉那劈里啪啦的雷电离她好近,弄得她人心惶惶的。

  苏若吟看了胆小的她一眼,咧嘴一笑,「傻瓜,放下窗帘不就好了。」说着她站起来拉下窗帘,接着坐下,撑着下颚看着窗外,眼睛微微闭上。

  「又来了。」苏曼曼受不了地翻白眼,「你跟我一起出来玩,请不要一副深闺怨妇的模样。」

  苏若吟无奈地笑了,「我精神不好嘛。」她最近都没有睡好,前几天她是不习惯一个人睡,所以没睡好,後来是苏淩霄坚决不准她搬出卧室,执意要与她同床共枕,即使同床异梦也无所谓。

  「精神不好?」苏曼曼怪里怪气地重复着,一双贼眼在苏若吟的脸上打量着,手掩着小嘴,小声问:「是大哥太野蛮了吗?」

  脸开始红得和番茄汁一样,苏若吟嘟着嘴,努力忍着脸上不断攀升的热气,「你这个人妻越来越夸张了。」连这种话也说得出口。

  「反正我结婚了,怕什麽?」苏曼曼笑着,但她没有粗心地忽略苏若吟身上的忧郁气质。

  啪啦,豆大的雨点开始从天空上坠落,一颗一颗重重地打落在建筑物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调皮的雨点袭击着街上来不及避雨的人,狼狈的人群发出一阵惊呼声。

  只要有人的地方,哪里都很热闹,苏若吟想起了死寂的苏家,苏曼曼嫁出去了,苏启成家立业了,爷爷不在了,苏淩霄……她暂时只想远离他。

  整个苏家安安静静的,连那来苏家蹓躂的微风也没有滞留多久,一晃便过,不留痕迹,而她就像一个游魂,在苏家各个角落游荡着,每一个角落都充满着她的记忆,可惜记忆中的人离开了。

  「曼曼……」

  「嗯?」

  「过几天我要去旅行。」苏若吟记得那时的苏淩霄曾经对她说过,等所有的事情尘埃落定,他会陪她去旅行,不过她不会再等他了,她可以自己去,她不需要他陪了。

  「大哥要陪你去吗?」

  「不,我跟一个朋友去。」

  「大哥那麽忙,肯定抽不出时间,你去散散心也好。」

  忙?也许他真的很忙吧,忙点也好,她看见他的时间也会少一些。

  「什麽时候出发,什麽时候回来?」

  「我也不清楚呢。」

  「好吧,难得你这个橡皮糖远远离开大哥。」苏曼曼取笑。

  「呵呵。」苏若吟乾笑着。

  「欸,我要伴手礼。」苏曼曼敲竹杠。

  「是是,绝对有的。」

  「好吧,那我开始期待你早点回来了。」

  「你这个坏人。」苏若吟心里想,她自己也不知道什麽时候会回来。

  第三章

  苏淩霄脸上有着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神色,他行色匆匆,在酒吧门口看见那抹熟悉身影的时候,脸色更为恐怖。

  「这是怎麽回事?」他低沉地问着,因为回到家之後一直等不到她,他本来心情就不好,要不是苏曼曼打电话告诉他,她和苏若吟喝了一点小酒不能开车,要他过来载的话,他绝对找不到苏若吟,因为苏若吟的手机没开。

  苏淩霄很确定,那个满脸酡红的女人绝对不可能只是喝了一点小酒。

  「大、大哥。」苏曼曼酒喝得不多,但苏若吟就不同了,她醉得站不稳,整个人靠在苏曼曼身上,「小吟只是开心而已,你别……」

  「开心?」苏淩霄不知道有什麽事情可以让苏若吟开心地喝酒,变成这副模样。

  「是呀,她没跟你说吗?她要出去旅游了嘛。」苏曼曼没有注意到苏淩霄的阴沉脸色,「像我每一次旅游,我也会开心得不得了啊。」

  空气凝滞了,苏曼曼终於发现苏淩霄脸色铁青非常不对劲,她闷闷地想,她刚刚说错什麽了?

  「乾杯!」苏若吟此时开始发酒疯,「好好喝,曼曼,我们继续,把前面那个倒三角身材的帅哥请过来一起喝。」

  苏曼曼满脸的黑线,她再白目也看得出大哥不喜欢苏若吟喝酒,「小吟别闹了,该回家了。」她轻声细语说。

  「不要!」苏若吟乾脆地回道。

  苏淩霄一手捞过苏若吟,将她软得站不直的身体按在自己的身上,「走吧。」他将苏若吟塞进自己的车子里,苏曼曼跟着坐上车。

  他把苏曼曼送回去时,苏曼曼为难地想替苏若吟说些什麽,然而他静默地没说话,直接一路狂飙回苏家。

  「但愿大哥不要发火,不就是多喝了一点酒嘛。」

  「曼曼。」宋书远的声音出现在她身後。

  「嗨,亲爱的。」

  「喝酒了?」

  呃,其实喝点酒是没关系的,主要是不能让老公发现。

  ◎             ◎             ◎

  车子开得极快,苏若吟感觉肚子里的酒精开始发挥作用,她难受地呜咽着,「停,停下来。」

  车停在一处,苏若吟打开车门,半蹲在一边狂吐,狼狈的模样丝毫不见往日的优雅。

  苏淩霄从後车厢里拿了一瓶矿泉水,打开盖子喂到她的嘴边,「喝。」

  苏若吟刚吐完,嘴里的味道怪异得很,她拿过矿泉水漱口。

  她的身体软弱无力,苏淩霄适时地揽住她的腰,「好点了没?」

  「嗯。」她点点头。

  「很开心?」

  「嗯,开心。」她醉得分不清南北了。

  她的头顶上传来男人咬牙切齿的话,「这麽开心,为什麽?」

  「嗯?」她睁开懵懂的眼打量着四周,四周静悄悄的,旁边皆是黑黑的树林,她偎进苏淩霄的怀里,他温暖的身体带给她一种安心的感觉。

  「呃,我自由了,我开心啦。」她仍带着几分醉意,一个人傻笑得开心。

  话音刚落,她闷哼一声,感觉腰部一阵生疼,不悦地拍着腰间的手臂,「痛,腰痛!」

  她还知道痛?苏淩霄的手抓住她的下颚,逼着她看清自己,「说,我是谁?」

  苏若吟不明白地看着愠怒的他,她头好晕好想睡觉,於是一掌挥过去拍下他的大掌,大声斥道:「不要吵我,我要睡觉!」说完她一个人摇摇摆摆地往车里走,嘴里嘀咕着,「吵我,我就打死你。」

  苏淩霄愕然,他没想到她的酒量会这麽差,而该死的苏曼曼还给她喝了这麽多酒。

  「嗷呜!」她低叫一声,她的额头撞上了车子,「好痛。」

  跟一个酒鬼有什麽好气的,苏淩霄妥协地走上前,协助她坐进车内,脱下外套覆在她的身上,他重新坐回车子里,车子重新驶向苏家。

  她想走,他不会让她走的。

  很久以前,她哭着求着要跟他订下婚约,前几天她软着嗓子命令任默生带她走,她这个自私的女人,要他的时候,她死命地贴着他,不要他的时候,她便投向别的男人怀里。

  他不会放手的!

  ◎             ◎             ◎

  翌日,苏若吟在柔软的被子里醒过来,她慵懒地伸了一个懒腰,却在看见床边坐着的人时,身体僵住了。

  「醒了?」苏淩霄穿戴整齐地坐在床边,他好像等了很久。

  「嗯。」她伸手拉了拉薄被遮住自己的身体,只露出一个脑袋,後脑杓一阵晕眩,前额有点微疼。

  她伸手想碰碰前额,苏淩霄快速地抓住她的手,低声说:「额头撞到车门了,有点肿。」他帮她擦了一点祛瘀的药膏。

  「哦。」她的脑袋一片混乱,「是你带我回来的?」

  「是。」苏淩霄以一种嘲讽的口气缓缓地说:「有人因为太开心了,所以酒就喝多了。」

  「啊?」苏若吟眨眨眼,「是吗?」

  「不是吗?这麽渴望跟我解除婚约,这麽渴望跟我撇清关系?」他的嗓音淡淡的,眼神却炙热得灼人。

  苏若吟摸摸头发,猜想昨天自己是不是酒喝多之後,胡说八道了些什麽,她作贼心虚地看了他一眼,发现男人的脸上有着明显的怒气,她偷偷地喘了一口气,「嗯,谢谢你昨天来接我。」

  她思考半天只想了这麽一句话出来,苏淩霄本就冷峻的脸变得更冷,「不用客气,你是我的女人,理所当然。」

  苏若吟讨厌他自以为是的口气,她瞪着他,「我不是你的女人。」

  他嘴角隐隐浮动着冷笑,「你可以再说一次。」

  这个男人真的自负过了头,苏若吟坐起身,学着他的酷样,一字不差地重复说:「我不是你的女人!」

  话音刚落,火热的吻堵住她的唇,苏淩霄的手也跟着重重地捧住她的脸,他的舌如入无人之境,穿过重重障碍攫住她的舌尖,狠狠地一咬。

  她闷哼一声,舌尖出了血珠,眼睛又红又湿的看着他,舌尖的疼意刺痛了她,她张着嘴却发不出声。

  「痛吗?」他松开她的脖子,大掌捏住她的下巴,眼神凶狠地看着她,「记住这种痛,你是我的女人,这点是毋庸置疑的。」他捏着她的下巴不放,她根本动弹不得。

  「如果你没有记住,我不介意让你印象深刻。」苏淩霄邪魅地伸舌舔舐她的脸颊。

  苏若吟气到想吐血,压根说不出话,他以为她是小狗小猫吗?要她就疼她,不要她就虐她。

  苏淩霄永远不会懂的,他给不了爱,那她只能收回自己的爱,可怜兮兮地抱着那颗伤痕累累的心自哀自怜。

  他也永远不会知道,她要修复那颗心也许要用尽这一辈子,他永永远远不会相信,她无法再爱上别人了……

  苏若吟的沉默寡言让他收回了手,转而轻拍她的脑袋,「我去上班了,你不要惹是生非,不准喝酒,不准跟别的男人太亲近,不准给我离开台湾。」言至於此,他想她明白他的意思了。

  苏淩霄在她的颊边轻印一个吻,柔声说:「你是我的。」侵略性光芒在他的眼里一闪而逝,她没有注意到,她保持安静,他又看了她一眼便转身离开。

  苏若吟静坐在床上,楼下的引擎声一响起就解除了她的镇定,她气愤地站起来,用力地捶打着被子和枕头,却仍是不消气,幼稚地站在床上不断地骂:「臭男人、混蛋、王八蛋……」

  好似脚下的不是被子,而是可恶的男人,苏若吟用力地踩着被子,直到脚跟生疼了,她才软下身体,满头大汗地坐在床上,目光凶狠。

  「你以为你是谁,你不是我的谁!」苏若吟想到什麽似的,跑到抽屉旁认真地搜查着,却找不到她的东西。

  你是我的……苏淩霄的话如丝一般交缠着回荡在她的耳边,绕上她本来就千丝万缕的心绪,她倏地明白了,他竟把她的护照藏起来了,可恶至极!

  她又气又累地倒在床边,拿起电话,她是苏家大小姐,这点雕虫小技算什麽,哼!大不了她重新办理护照。

  当苏若吟打理好自己要出门时,她才知道苏淩霄三个不准是什麽意思,不准喝酒,不准和别的男人太亲近,不准离开台湾,原来他……

  「苏小姐你好,我是负责你安全的阿三。」

  他「好心」地替她找了保镳,而且不是一个,而是好几个,而带头的男人自称阿三。

  苏若吟静静地看着这一群男人,嘴边带着笑,「辛苦了。」但她捏着包包的手劲却不断加重。

  「苏小姐要出门?」

  「对。」

  「请问苏小姐是要去哪里?」

  去哪里?她要去买毒药毒死那个男人!

  ◎             ◎             ◎

  「今天去了哪里?」

  苏若吟坐在庭院里,双腿屈膝地窝在藤椅上,长长的裙摆垂落在椅子上,她仰望着天空。

  「去哪里了?」苏淩霄忍耐着又问了一次。

  保镳今天陪着她去逛了百货公司,结果在洗手间门口等不到她出来,她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谁也没料到苏若吟也有这样的本事,竟然会避开保镳的监视。

  「嗯,你的保镳没跟你报告吗?」她无所谓地回了一句。

  「你去做了什麽?」他又问。

  「你这麽厉害,问我干什麽?」苏若吟侧过身体站起,他高大的身影遮住了她的视野。

  苏淩霄伸出双臂,她一个天旋地转,待她又一次地坐下时,苏若吟已经被他抱在怀里了,她的臀下是他坚实有力的大腿,她的腰部被他强而坚韧的手臂绕着。

  「放开!」她冷着脸,他现在的行为就是一只大色狼。

  「去哪里了?」

  苏若吟正想破口大駡,他的手却绕上她的浑圆,她眼珠差点就掉出来了,「把你的咸猪手给我拿开。」小女人生气了,身体僵硬地缩在他的怀里。

  「回答我。」

  她忍了忍,吸了吸气,最後吞下这口窝囊气,「我不喜欢被人跟着,自己坐车回来了。」

  「要花两个小时?」苏淩霄手掌的力道加重,她的浑圆在他的手上微微变形。

  她两颊微红,「我没坐过公车。」

  「是吗?」他语气中带着怀疑,但手劲明显温柔了,松开对她的箝制,手指轻沿着她的内衣边缘移动着。

  「反正我就是蠢。」

  他微微一笑,她从小到大都是由专人接送,活脱脱就是一个小公主,不知人间疾苦。

  「我累了,你放开。」她静静地不敢乱动,她在防着这个讳莫如深的男人。

  苏淩霄执起她的手,细细地看着手腕上浅浅的伤痕,粗糙的大拇指一下一下地打着圈。

  他在干什麽?心疼吗?苏若吟蓦然挥开他的手,快速地跳下他的腿,不稳地站在他的前方,「不要对我动手动脚,你没有资格。」

  她像兔子似地蹦出了他的怀里,苏淩霄措手不及,抓也抓不住她,他双手环胸,有点不能适应她离开後的空荡荡,他沉下脸,「回来。」没资格?他要是没资格,谁又有资格!

  苏若吟不理会他,高傲地扬眉,「我再说一次,我不喜欢别人跟着我,你要是再让他们跟着我,我就让你找不到我。」撂下狠话,她转身往房间走。

  真讨厌,他苏淩霄这个大忙人最近似乎闲下来了,居然每天准时上下班,他甚至执意要跟她睡同一个房间,她搬到客房,他照样能把熟睡的她抱回卧室,被迫要与他分享同一张床,所幸他没有对她动手动脚,但是……

  苏若吟偷偷地咬唇,她似乎越来越贪恋他的温度,睡在他的身边,她能睡得格外安心,这是一个坏习惯。

  苏淩霄默默地看着她趾高气昂地离开,现在的一切似乎脱离了原本的轨道,她本是他掌中的金丝雀,如今却要离开他。

  她想走,有没有问过他愿不愿意?

  她要跟任默生一起离开,他绝对不答应!

  ◎             ◎             ◎

  清晨,因生理时钟的缘故,苏淩霄早早便醒过来,看着沉睡的女人好一会,他走进浴室洗漱一番,等到走回卧室看到空无一人的房间时,脸上的线条猛然绷紧,他不敢置信地低咒了一声:「该死!」

  他拿出手机,马不停蹄地跑到楼下,却在厨房看见了熟悉的人影。

  「苏先生,有事吗?」电话那头是一个冰冷的声音。

  苏淩霄出神地看着厨房里的人影,惴惴不安的心渐渐地平稳,「没事了。」他挂了电话。

  那天之後苏若吟乖了一段时间,很少离开苏家,可是这份乖巧让他觉得并不真实。

  苏若吟正站在流理台前,认真地做早饭。

  「我早上不喝豆浆。」苏淩霄出声说。

  苏若吟的手微颤了一下,镇定地点点头,「不是给你的,我自己喝。」

  苏淩霄嘴角微微扬起,「专门起来做早饭?」

  苏若吟拿出一颗水煮蛋,操起刀一扬一落,漂亮地切开了鸡蛋,半生的蛋黄晶莹剔透,引得人饥肠辘辘,「你说呢?」

  苏淩霄走到她的身边拿起一半的鸡蛋,斯文地吃了一口,将剩下的凑到她的嘴边。

  苏若吟瞄了他一眼,他心情似乎还不错,她眼睛一眯,狠狠地张嘴咬下,不忘咬咬他的指头。

  他任由她咬着,嘴边的笑容诡异地绽开。

  苏若吟牙齿咬疼了,松开嘴哼了哼,继续手上的工作。

  上次她要任默生帮她弄来的东西,昨天下午管家转交给她了。

  「什麽时候可以吃?我饿了。」苏淩霄亲昵地黏在她的身後,左掌环住她的细腰。

  苏若吟垂眸,「苏淩霄,你准备什麽时候解除婚约?」言律师昨天打过电话给她,婉转地暗示他有可能完成不了任务,言律师是律师界赫赫有名的金牌律师,没想到遇上了苏淩霄後竟败下阵来。

  苏淩霄的大掌倏地收紧,冰冷的气息拂过她的脖颈,「迫不及待了?」

  她没有应声,将切好成丝状的蘑菇、萝卜和鸡肉放进锅里,等鸡肉粥熬好要等一会,她端起一杯豆浆想往客厅走,可是腰身被男人坚韧的手臂禁锢,动弹不得,手中的豆浆差点溢出杯子,她大声喝道:「放开!」

  「回答我。」他眉宇间有着不耐,神情仍是一片漠然。

  「没错。」他要她回答,她就乾脆地给个答案,「我不想要任何人把我跟你扯在一起讨论。」她严正地说。

  苏淩霄说不出此刻是什麽心情,之前苏若吟也这麽说过,他可以当成是玩笑,可是为什麽现在听她这麽说,他清楚她是认真的?

  心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萦绕着。

  趁他失神时,苏若吟一把推开他,退到厨房门边,「我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你不要再质疑我了。」

  她以为苏淩霄会生气,没想到他笑了,笑得那般温润如玉,她在他的脸上见过冷笑、见过嗤笑,却不曾见过笑得这麽温柔的他。

  「苏若吟,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了解我?」他的手轻轻地搭在她圆润的肩头,带着情人的暧昧轻抚着。

  她以为这场爱情游戏是她想要喊停就能停的吗?在她提出婚约而他答应的那一刻,这个游戏不是她主导,而是他。

  她俏脸一红,身体想躲却避不开,最後牙一咬、眼一瞪。

  苏淩霄视若无睹,嘴边扬着残佞的笑,手放了下来,唇贴着她小巧的耳朵,「你不懂。」她没有真真正正地懂过,他要权势、要站在顶端到底是为了什麽。

  她不懂,她确实不懂,这个男人全身都是黑的,连心也是黑的,太黑了,以至於她看不清,那黑潭里到底隐匿着什麽。

  苏淩霄伸出手将她手中的豆浆端了过去,头一仰,将那一杯他声称不爱喝的豆浆喝光。

  她的眼里闪过一抹诡异,微低下头在心中默数。

  苏淩霄喝完之後,将杯子放在流理台上,舔着唇部,一会後他的头忽然一阵眩晕,扶着头的他往客厅走去。

  苏若吟跟在他的身後,看着他坐在沙发上揉着太阳穴。

  一、二、三……

  苏淩霄,她真的爱过这个男人,真的爱过,只是他不知道爱一个人也会累的,她真的累了。

  因为爱他,她从来不曾想过自己的人生应该是怎麽样,她以为自己这一辈子就该绕着他活。

  四、五、六……

  她去哪里了,他也从来没有关心过她的去向,直到她真的要离开时,他开始学会关注她这个人了。

  她离开百货去办理了护照,她告诉任默生她失眠了,他透过别的管道拿到了安眠药给她,而她放在了早餐里。

  七、八、九……

  苏淩霄在关心她,她知道,他把她的异样归於其他因素,而不是因为他不爱她,而她也不想爱了。

  他霸着她,以他自负的方式占着她,但她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她了,她没有办法一边流着血,一边吞下所有痛苦。

  她给过自己机会了,再爱一次,既然他还是不爱,她就离开。

  十!

  时间到了,仙度瑞拉有她的十二点钟声,而她苏若吟有自己抛弃不掉的高傲、曾经为他屈尊折骨的傲气。

  坐在沙发上的苏淩霄放下了手,感觉眼前的事物开始模糊,他闭上眼,伸手想抓住苏若吟,却抓了个空,他很困、很想睡觉。

  苏淩霄瘫软在沙发上,眼皮重重地垂下,但他努力地伸手想抓她。

  黑暗开始袭击着他,他咬着嘴唇抗拒着那一片黑暗,却敌不过睡意。

  他听到苏若吟用一种轻快的语气说:「苏淩霄,我不爱你了。」

  脚步声越来越远,他渐渐听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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