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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试阅] 贞子《冰山缺钱用》(达人风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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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试阅] 贞子《冰山缺钱用》(达人风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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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7-14 13:44:0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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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日期:2013年7月26日
【内容简介】
她天生一张极冷淡的脸,极冷淡的性子
所以从小到大,她号称冰山又叫面瘫
对於周遭人事物总能保持惊人的冷静
别人的悲欢喜乐从来都感染不了她分毫
只除了遇到那个当红的情色专栏作家
才会让她失去自豪的冷静,扯着嗓门和他大小声……
其实他横看竖看都是一个很有魅力的男人
这点从他身边总是围绕着男男女女可以得到证明
而她正巧是没被他魅力迷倒的那一个
或许是不爽她的不识货,他只要一逮着机会
就用一张毒嘴把她逼得丢盔卸甲,冰山瞬间变火山!
偏偏对於他的无赖纠缠,她就是摆不出凶狠回敬
因为只要有他的专栏,她家杂志的销量就节节上升
为了花花绿绿的钞票能如流水般滚滚而来
她只得委曲求全把这尊财神爷给伺候好
即使明知道这色鬼该死的把她当成幻想的对象……
(一)
三年以前,在二十二岁的梁苹珊刚刚考上公费留学即将出国之际,位在小社区里小小的「梁山书局」因为不敌衰败的景气收了起来。
三年以後,在二十五岁的梁苹珊从英国学成归国之时,同样的小社区里梁山书局又开张了。
重新开张後的梁山书局还是那样的小,那样的简陋,一切都跟多年前无异。
走过路过,从门外看进去就只见到满满的书跟两个顾店老人家,梁老板跟他太太,梁苹珊的父母亲。
梁山书局大抵上没什麽改变,唯一汰旧换新的恐怕只有高挂在楼墙上的压克力招牌,眼尖的会发现,除了梁山书局四个草书大字之外,右下角还多写了一排正楷小字。
梁山出版社
谁都想不到,像梁苹珊这样一个刚刚拿到硕士证书的社会新鲜人能有资本振兴自家书店,甚至还开了家出版社当起老板。
可是事实摆在眼前,她真的做到了。
众人都推测,应该是梁苹珊受到书店倒闭的刺激,才会在国外发愤图强,肯定是勤工俭学攒了不少钱才有资本大兴事业。
为什麽这世道笑贫不笑娼,众人不会想歪了去?
那是因为梁苹珊生了一张极冷淡的脸,极冷淡的性子,绰号还叫冰山呢!这样的她跟卖身求荣那种事情就是兜不在一块儿啊!
总之,梁山出版社随着书局重新开张而成立,规模不大,咳,应该说是非常小,可能是资本有限吧?
梁山书局开在大厦的一楼店面,梁山出版社办公室就在楼上三房两厅的一户住宅里。
整个公司,除了老板兼发行人兼主编兼……总之一手包办多项职务的梁苹珊之外,就只有三个员工。
第一个,梁苹珊的国中学妹,发色随时都在换,古灵精怪的杨小萸,绰号小鱼。
第二个,看起来就很好欺负,实际上不知道是不是真这麽好欺负的童央喜,绰号媳妇。
第三个,长相娇滴滴,说话娇滴滴,就连骂人都是娇滴滴的雷思嘉,绰号公主。
这三个员工的职称都一样,就是编采记者,不是外出采访就是留在办公室写稿子兼打杂。
规模小,人力少,理所当然能做的不多,梁山出版社旗下也只出版一本杂志Que,还是一个月出一本。
Que的性质跟某数字周刊本质上很像,报导的内容不脱名人绯闻,不过跟一竿子八卦杂志比起来,Que又有点不一样。
这本杂志从来不急着抢头香爆料,反倒是静待同业媒体炒作之後,挑选最热门的八卦消息进行深入调查,甚至独家采访当事人,或专访或对质,内容精采可期,一举塑造自家报导的可信度。
除此之外,Que最大的不同在於杂志书尾的固定专栏。
这仅仅占了半页篇幅的小说,专栏作者化名Que,写的尽是令人脸红心跳的官能小说,有时单篇,有时连载数期。
逼近尺度边缘的内容夹在正经八百的报导里实在是很突兀,还曾被眼红的同业拿来大肆抨击。
不过冰山社长面对舆论始终不痛不痒,稿子照发,专栏照刊,又加上後来几次专栏因故暂停,才证明了这个专栏竟然会影响销量,自然是确信没有撤掉的必要了。
总之,Que凭着独一无二的特色抢滩成功,销售额屡创新高,初初成立就已经在出版业界小露锋芒。
梁山出版社因此稳稳当当的经营下去,终於即将迎来第一个周年庆。
既然是周年庆,当然要做点不一样的。
於是乎,社长梁苹珊在半年前就展开市场调查,想知道读者最想看到谁的专访。
这一调查,就让她查到了三个男子。
这三个男子魅力才情各霸一方,在工作领域都是名号响叮当的达人,也都曾经因为自身出色的成就,在数月或数年前的报章杂志上红极一时。
後来销声匿迹全都是因为他们太神秘,个个都是工作狂,有的隐居,有的世界各地到处跑,压根扒不到半点秘密来,让有心媒体全都无功而返,情愿去追逐知名度高一些的偶像明星,也不再浪费时间在这些素人上。
却没想到昙花一现的报导就足够让万千少女熟女念念不忘,甚至还在社群网站上成立粉丝团,粉丝人数竟然比部分偶像明星还要多。
当然,被当作偶像崇拜的当事人都是不知道的,就算知道也不会回应吧?这是粉丝们的遗憾。
梁苹珊一下子就拍桌定案,决定周年庆专刊主打着就是这三个男子的独家专访,平均分配给三个员工去采访。
令她想不到的是,这个决定竟然促成了三桩喜事。她的三个员工不但如期交出稿子,还都跟采访对象手牵手恋爱结婚去了。
至於她呢?当然是继续当她的社长,做她的杂志,不然呢?
恋爱结婚?不。她不以为自己还能再动心,她真的不以为。
(二)
☆☆☆ ☆☆☆ ☆☆☆
伦敦的夏天没有台湾的湿热难耐,加上天气多变,这里的每一缕阳光似乎都显得那麽珍贵。
在一间位於伦敦市区的大学里,刚刚下课的梁苹珊没像平常那样急着离开学校,而是抱着一叠书走到一棵大树下坐着。
微凉的风吹得本来就有些困倦的她益发慵懒,她轻轻闭上眼睛,感觉浑身沉甸甸的,像是背着无数铅块一样。
好累。
考上公费来到英国念硕士的同时,家里的书店正式收了起来。虽然家中经济不至於过分拮据,父母亲在台湾的生活也暂时无虞,只是她很清楚,那书店是爸爸一生的心血,爸爸心里的难过可想而知。
於是她暗自下定决心要重振家里的书店,这个决定让她从抵达伦敦後不久便开始过着绷紧神经,疲於奔命的生活,转眼间也过了三年。
这三年来,她没有因为赚钱而疏於学习,只是她的身影总得来去匆匆,下了课就赶着往打工的场所奔去。
她打过很多工,像是在餐厅端盘子或是在大街上派传单,还有临时保母或是教外国人中文……等多不胜数。每一分钱都得来不易。
其实她拿的是学生签证,照规定只能在假期中打工,可是她的情况并不允许她当个清闲的留学生,所以她透过各种管道,能赚一点是一点。
没想到三年过去,她没日没夜的兼差赚钱得到的只是平衡了她在伦敦的开销,并且勉强能存下一些积蓄,然而这些钱却是远远不够让书店重新开张。
该怎麽办?如果回去以後只是当个坐领乾薪的上班族,她要到何时才能再见到爸妈真正舒心的笑容?
想到这里,梁苹珊烦躁地睁开眼睛,却被入眼的黑影吓了一大跳。
背着光,她依然看得出来那是个男人的身形。
没等对方有下一步的动作,她立刻从草地上站了起来,将来人看得仔仔细细。
「是你。」她清冷的目光锁定眼前穿着白色polo衫、牛仔裤的阳光男孩。
她自然认得他,他是她打工的餐厅的小老板,叫苏士明。
他小她一岁,现在已经没有在念书了,具体在做些什麽她不清楚,只知道来自台湾的单亲女老板常常叨念着儿子大学毕业後就成天沉浸网路,连点正事也不做。
她并不意外像他这种连锁餐厅的小开会游手好闲,只不过苏士明这人很难令人生厌得起来。
他很活泼外向,几次打工见着他都是笑脸迎人的,虽然她跟他没怎麽聊过天,也称不上是朋友,不过对他的印象还不错。
看他这样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他在这里出现显然不是巧合,而是专程来找她的,为什麽?
「嗨!」苏士明对她露出有异於平常的笑容,腼覥得不像是他。
梁苹珊轻轻地点了下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在她的凝视下,苏士明的脸颊忽然暴红,耳朵也是红通通的,看得她不禁要怀疑是不是天气太热把他给热昏头了?
「好好……好久不见!」他憋了老半天竟然是憋出这样一句话来。
「我们昨天才见过。」她轻轻蹙起眉头。
「啊!对吼!」苏士明一脸恍然大悟。
梁苹珊的眉心又恢复一贯的平坦,她静静地问道:「你怎麽会在这里?来找我?」
「对、对啊……」苏士明看起来像是在深呼吸,然後神色终於没那麽紧张了。
「找我有事?」
「也……也不是什麽事啦,就我……我刚刚打电话给你,你怎麽没接?」他讲一讲就岔了题。
「我在上课,後来看到号码不认识所以没回。」她解释道,「你怎麽知道我在这里?」
「噢,因为我妈跟我说你在这里念书,没想到我一走进来就看到你在这里,你说是不是好巧?」说完,他露出大大的笑容。
「嗯。」她不置可否地应了声,比较关心他来找她的目的。
「你好冷淡喔!」苏士明抿着嘴抱怨,看上去有点失望的样子,然後看她没有反应只好搔搔头,呐呐地道:「那个……听说你要回台湾了?」
「嗯。」她点点头,前天是她最後一天在餐厅上班,之前的几份兼职也都已经结束了。现在她是难得的无事一身轻,就等着几天後飞回台湾而已。
「什麽时候?」他的声音大了一点。
「毕业典礼後就走。」她说。
「那是什麽时候?」他看上去很焦急。
她没回答他,只是淡淡地问:「有什麽事吗?」
她冷然的脸庞并没有因为对方的过分热情而软化,但是她并不是刻意针对他。
她本来就是这种性格,一直以来都是,只除了「某个特殊的原因」让她在这三年内频频失去自豪的冷静。
当脑海里闪过刚刚在教室里发生的事情,她咬着下唇,强忍着不要在这个时候翻白眼。
那个讨厌鬼……
「我喜欢你!」略微高亢的声音把她即将飘离的思绪拉了回来。
梁苹珊再度正视他的脸庞,表情终於露出了一点惊讶。
她好奇他是怎麽喜欢她的?毕竟他们几乎没有交集,几次在餐厅见面也是说不上三句话啊。
不过这问题显然不重要,因为面对他的告白,她一点脸红心跳的感觉也没有,就算没有恋爱经验,她也知道自己对他没有那种情愫。
这样想之後,她淡然地看了看四周,暗自庆幸苏士明是用中文告白,附近有幸听到的外国学生也只是好奇他的大嗓门而已。
「我就要回台湾了,我想这并不实际。」她婉转地拒绝。
「你一定要回去吗?留在伦敦不好吗?」
「当然,我总得回家。」她想起他好像是很小就随着母亲过来英国定居了,对台湾没什麽感情是必然的。
在她简洁有力的回应下,苏士明又开始支支吾吾:「那个……我妈说你同时兼了很多份差……你不是很需要钱吗?我可以给你钱!」
尽管他谨慎地措词,还是让梁苹珊本来面无表情的脸蛋挂上满满的防备。
「什麽意思?」她口气冷,表情冷,一下子将两人的距离拉开到最远。
「我、我只是想帮你!」苏士明慌了。
「为什麽?」她的脸色又更冷了一些。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个道理她很早就懂了。
「因为我喜欢你啊!不想你这麽快就回去!我可以支付你的生活费,还有你需要的一切,比如每个月给你钱什麽的……」他搔搔头,稚气的动作让他看起来分外紧张。
梁苹珊没有讲话。
尴尬的氛围立刻在树荫下渲染开来,苏士明似乎受不了这种气氛,俊朗的脸庞在她的注视下越来越僵硬。
「这是我的联络电话,拜托你一定要打给我!我就是想帮你而已,而且我真的很喜欢你!」他这样对她说完就一把抓过了她的手,在她手里强行塞进了一张纸。
(三)
梁苹珊看着他转身跑远,悄悄攒紧了掌心又放开,这才慢慢地蹲下身子收拾树下的书本还有手提袋。
等她面无表情地将掌心里皱得不像话的纸团扔进手提袋里,她终於站起来,白皙的手轻轻拍掉牛仔裤上的草屑。
她的面容冷静,似乎一点也不受刚刚的影响。
她的确是。
来到伦敦三年,她并不是第一次碰上有人对她提出这种,嗯,交易。
虽然她并不以为自己有什麽吸引力招来这样特殊的青睐,不过她就是碰上了,而且还不只一次,所以再听一次也没什麽好惊讶的。
只不过,她刚刚居然有点动摇了,或许是回国在即,一想起爸妈抑郁的脸庞,她就有些心慌了吧?
想到这里,她就感觉迎面吹来的微风再也清凉不起来了。
她甩甩头,当然没想接受苏士明的「好意」。那太不现实了,当个被人圈养的金丝雀并不是她所追求的生活。
仰头望着特别蔚蓝的天空,梁苹珊不以为有什麽能够拂走她心头上的重担,这让她不自觉想要叹气,然而一只陌生的大手却在这时候放在她瘦削的肩头上,让她出口的呵气全化作尖叫。
☆☆☆ ☆☆☆ ☆☆☆
该死的!又是他!
梁苹珊清瘦的身子看上去跟平常没有什麽两样,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脏正在急速跳动,她的脸色不是发红就是发白,她的掌心还会微微渗出了汗水。
而这三年来,每当她会有这些反应的时候,都是因为某个人──她的同班同学──阙铠!
他人如其名,一整个就是「缺钙」的臭小子!
要是跟她熟识的人知道她也会对一个人有这麽激烈的评价,肯定会惊得连下巴都掉下来。
其实阙铠的外型相当出色,他不但高大挺拔、模样俊俏,浑身上下还有种率性不羁的气质,他蓄了一头半长不短的头发,常常在後脑杓绑了个小马尾,看起来很有几分艺术家的样子。
总之,他横看竖看都是一个很有魅力的男生,这点从他身边总是围绕着男男女女可以得到证明,只是梁苹珊正巧是没被他迷倒的那一个。
照理说,她跟他都是台湾来的留学生,应该要互相扶持,走得近一些都不奇怪。
不过打从第一天自我介绍,她就被他惹毛了。
阙铠因为不满她的简洁扼要,而在教室里上蹦下跳要她多讲一些,这让她当场尴尬得下不了台。她天生话少,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多说些什麽,所以硬是像个傻瓜一样杵在台上好久好久。
当天,她就默默在心底把他记上一笔,想着能离这讨厌鬼多远就多远。
想想整个班上大概只有她跟他八字犯冲,其他同学都喜欢极了这个莽撞粗鲁的大男孩。
这可能要归功於精通吃喝玩乐的阙铠一开学就策划了不少活动,让班上同学不分国籍、性别跟肤色,每个人的心都迅速被他收买了。
只有满心满脑打工赚钱的她没空感受到他的魅力,再说基於糟糕的第一印象,她压根没打算跟他有任何交集。
没想到这个讨厌鬼神经比电线杆还粗,丝毫不把她的刻意疏离当一回事,又或者是他臭美得没想过有人不想跟他打交道的这种可能性?
总之,只要一逮着机会,他就会用一张嘴把她逼得丢盔卸甲,不得不多说很多话。有时候她都怀疑,他这麽贪玩还能乖乖来上课的目的,是不是就是为了要气死她?
她不晓得这样斗嘴到底有什麽乐趣?不过既然他坚持,她也不介意奉陪到底,挫挫这个自以为是的富家子的锐气。
总归一句话,这同班三年的岁月只是充分证明了阙铠这人就是有本事能让冰山变火山而已。
她被他迷倒是不可能,被他气到昏倒倒是发生过。
那是因为她那阵子太累了,而他又刚好来「找麻烦」,结果她疑似因为血压一冲高就昏倒了。
无言的是,自那以後他的骚扰──她真的觉得这个措词再正确不过──竟然没有就此消失。
她至此确定了他这人不只神经粗,逻辑还很奇怪,要不然就是他也讨厌她,就算她昏倒都没办法阻止他捉弄她的决心。
於是,不管她愿不愿意,阙铠这人在她留学生活中的存在感始终高得惊人。
她不晓得他为什麽就不能无视她?或许是因为她跟他是班上唯二的台湾人?
比起这个问题,她更奇怪的是自己干嘛老是要理会他的挑衅?
从小到大,她号称冰山又叫面瘫,对於周遭的人事物总能保持惊人的冷静,老师评语一定是文静少言,她二十五年的人生中从来没有一刻像面对阙铠时这样的「活泼外向」,上礼拜她还被一个教授取笑她的凶悍口齿已经可以代表学校去参加辩论比赛了。
可恶,她的形象都被他给毁了!
不过她不得不承认,当她扯着嗓门涨红脸跟他辩论到底的那些时刻,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的她才会有种放松的感觉,对他露出尖牙利嘴的同时,她也感觉到自己的郁闷一点一点地泄了出去。
这种纠结的心情她是不会让任何人知道的,特别是阙铠。
现在,他就站在她面前,脸上挂着熟悉又讨厌的笑容。
树影在他的脸上晃动,让他的眸色比平常深了一点,他现在的表情也有异於平常的鬼灵精怪,好像严肃了一点?
这样的他,让她的心跳不由得加快起来。
不出一秒钟,她立刻把这种反应当作这是无比正常的事,因为每次一看到他这张脸,她就一定会「脸红心跳」──快被气死的徵兆。
「真该录音起来,学院里的冰山美人竟然会尖叫耶!」阙铠笑嘻嘻地道。
刚刚的严肃果然是幻觉吧?
梁苹珊这下子终於大剌剌地翻了个白眼。这三年来,她学得最好的就是对着这厚脸皮的讨厌鬼完全不用客气。
他到底想干嘛?
盛着不耐的大眼睛往上四十五度角瞪过去,肚子里的怨气立刻增加至少三成。
她有一百七十公分高,但是阙铠仍然高出她不少,导致她总得抬头仰望他,这令她对他的怨念又加深了一层。
还有他不输老外的魁梧身形,就像勤於锻链的橄榄球员,只要站得近一点,她就完全被笼罩在他的阴影下,血淋淋地体认到自己的渺小,这让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你找我做什麽?还吵不够?」她偷偷做着深呼吸,确保声音表情一如既往的冷静,任谁也看不出她的脑袋已经快爆炸。
难道他忘了他们刚刚在课堂上的争执?想到在伦敦挥金如土的他竟然吝於支持街上为公益发起的募款,她就满肚子火。
真是无可救药的纨裤子弟!
「我哪有找你吵架?我们刚刚不是在讨论吗?你干嘛又生气了?」阙铠天真无邪地看着她。
这是什麽鬼话?难道还怪她脾气大?
「做善事有什麽好讨论的?」这讨厌鬼!
「当然有啦!我的意思是做善事也要有意义,随随便便就站在街头募款,谁知道那些人募来的钱流到哪里去?我这样说有错?」阙铠两手插在裤袋里,就像平常一样浑身散发着过人的自信。
「你刚刚怎麽不这麽说?」平白惹得她大为光火。
「我正要说,你就赶着走啦!不是不用打工了,干嘛急着走?」俊脸上的两道浓眉轻轻锁起。
(四)
不走难道还要被你再气昏一次?──梁苹珊在心底又翻了一次白眼,脑海中同时冒出一个问号。
「你怎麽知道我不用打工?」她肯定不会告诉他这件事。
「猜的。」他露出一口白牙。
「这麽会猜怎麽不去摆摊算命?」她才不相信。
「好吧,其实是Mary告诉我的。」他毫不犹豫地供出自己的线民,彷佛料准她不会真的生气。
听到他这样说,被出卖的梁苹珊的确也只能叹一口气。
Mary是他们的义大利同学,也是她在英国难得比较亲近的朋友之一。没想到她也「沦陷」了,竟然跟这讨厌鬼通风报信。
不过,讨厌鬼调查她的事情要干嘛?
梁苹珊心里立刻生出一点狐疑,但是三秒钟以内就被她自己给掐掉了。
不管他要干嘛都跟她无关!
「没事的话我走了。」她转身欲走,藕臂却被他扣得紧紧的。
「放开我!」她吓了一跳。
皮肤上传来不属於自己的体温让她很是不习惯,热热麻麻的感觉让她想要逃跑,而且他又靠得这麽近……
「有本事你挣脱我啊!谁叫你不吃胖点?咧──哇呜!」阙铠整个人往旁边一跳,险险闪过朝他胫骨笔直踢来的长腿。
「哎哟!你脾气怎麽越来越差?还踢人!」他的手没再拉着她了,而是叉在腰上做茶壶状。
「这是你应得的!」她一点悔意也没有。
他不只缺钙,还缺人扁!竟敢对着她吐舌头做鬼脸?没踢中真是太可惜了!
忽然间,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梁苹珊被恼怒烧得晶亮的美眸溜了一圈,立刻发现他们早已成为众人的焦点,清丽的脸蛋立即换过好几种颜色。
「你到底想干嘛?」她冰凉的口吻下隐藏着气急败坏。
都是他害的!
「我只是想跟你一起做善事而已呀,快来嘛!大家都在车站的咖啡厅等我们耶!」他对她眨眨眼,一口白牙简直可以反射日光。
不知道是怒火使然还是怎样,梁苹珊只觉得自己脑袋一阵发热。
「什麽大家?」
「就全班同学啊!经过你刚刚给我的灵感,我已经想到了一个非常有意义的活动,大家都很赞成,Mary还立刻说你有空,当然要一起共襄盛举啦!」阙铠一脸得色。
噢!那个叛徒!
梁苹珊低吟了一声,然後防备地瞪着阙铠。
「干嘛这样看着我?我没骗你,这真的是善事,这样一来你总不会还当我是什麽挥金如土的纨裤子弟了吧?」
意外被他说中心声的梁苹珊觉得自己的脑袋更热了。
「你要做善事去找个你信赖的机构捐钱不就好了?难道还得大家拿钱出来帮你凑数目?」她冷冷地瞪着他。
「这你就猜错了。」他表情轻佻不说,还伸出一根食指在她鼻尖前左摇右晃,惹得她好想咬上去。
天,他真是会逼得圣人也暴走!
「有话快说!」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有屁快放。
「我是想既然你这麽热心公益,那我们不如来一个有意义的街头募款,怎麽样?」
「什麽意思?」她越听越胡涂了。
「Free Hug,听过没?」他忽然朝她展开双臂。
「什麽?」她直觉後退一步。
阙铠立刻追上前,用高大的身影把她困在大树下。
在他钜细靡遗的解说下,梁苹珊那双黑白分明的杏眼一下子眯起,又一下子睁大到极限。
「我才不要!」她唯一想得到的只有这句话。
☆☆☆ ☆☆☆ ☆☆☆
晚上十点钟,号称日不落帝国的伦敦天空才刚刚转成带点明亮的深灰色。
「喏,这里是五百块英镑。」
阙铠拿出几张花花绿绿的纸钞,放到梁苹珊摊开的手心里。
梁苹珊细白的脸蛋上现在是罕见的不自在。
一来是因为她破天荒坐在一辆价值不菲的名车里,二来则是车子的主人阙铠竟然掏钱给她。
「你不必真的……」她不知所措地看着手里的钱。
阙铠说,只要她在街头上拥抱一个人,他就捐款给慈善机构五块英镑,以此类推,藉此证明他绝对不会吝於捐献。
一开始她当然不肯配合,只不过她最终基於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的原因,还有一干同学的起哄,竟然真的跟他到伦敦最热闹的市集做了这麽一件疯狂的事。
或许,她是疯了吧?不然怎麽会在这麽紧张刺激的同时又感觉到久违的放松?
还有那些拥抱……她今天才知道,拥抱是一个这麽温暖人心的动作,而且她原来那麽地渴望有人来抱抱她。
当她抱住第一个陌生人的时候,她几乎要哽咽,那些陌生的怀抱给了她无形的安慰。
在整个疯狂行径结束之後,阙铠领着大家到酒吧庆祝狂欢,她甚至喝了点小酒,体验到微醺的美妙滋味。
今晚可以说是她三年来第一次感觉到这麽轻松惬意的一个晚上,所以她并不想照约定拿他的钱。
他已经证明了他不是一个讨厌鬼,这样就够了。
「当然要,我才不要被当成小气鬼!」他一副绝对不吃亏的样子竟然让她忍俊不住。
她勾起嘴角,然後又在他奇怪的表情下敛下笑意。
「你干嘛这样看我?」她的心脏卜通卜通地狂跳,就像过去每一次被他激怒一样。
可是这一次,她并没有生气。
「你会笑耶!」阙铠的表情像发现新大陆。
「废话,我又不是颜面神经失调。」她一本正经地说着。
「这三年来我一直以为你是。」他比她更正经。
「喂!」
「你应该要多笑,很好看。」他的声音异常轻柔,却在车子里显得格外铿锵有力。
梁苹珊祈祷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足以掩饰她燃烧的两颊。
她的心依然狂跳不止,总觉得在预告些什麽一样。
过分宁静的气氛迫使她乾巴巴地挑起一个话题:「你为什麽会想到要做这样的事?我是说,你真的可以找个机构捐钱就好。」
有时候她真的不得不好奇他的脑袋里到底都装了些什麽?为什麽会有这麽多稀奇古怪的想法?
「在回台湾前留个纪念嘛!而且这样不是比较有趣吗?还可以证明给你看一下我的良心真的没被狗叼走啊!」他眨着眼睛说道。
「捐款收据也可以证明。」
「……」他的嘴唇微微的张合,吐出一串模糊的话。
「什麽?」她听不清楚。
阙铠迅速瞥了她一眼,又把视线调回方向盘上。
这种诡异的举动大大勾起了梁苹珊的好奇心。
向来自信满满,嗓门比雷公大的他也有这种坐立不安的时候?
「快说吧。」她催促他。
「说了你别又想歪。」他回过头,万分谨慎地看着她。
什麽想歪?他脑筋才歪咧!
「我从来不会想歪。」她忍不住瞪他。
「那好吧,我只是觉得……你好像需要有人抱抱你……」他终於把话说得明明白白,让梁苹珊听得再清楚不过了。
他的声音低沉温暖,像沉甸甸的大钟,撞得她脑袋一片空白,因为他的答案是她始料未及的。
他为什麽……怎麽会……
千百个问号同一时间浮上她的脑海,千百种情绪又在同一时间穿过她的血液。
她看着他又大又亮的眸子在黑暗中闪闪发光,几乎在那两潭黑水里看见自己的倒影,还有满满的关心,这让她的整颗心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地为这般景象融化。
「嘿!你哭了吗?为什麽要哭?不要哭!」随着他一连串的惊呼声,一双粗糙却温暖的掌心悄悄捧起了她的脸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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