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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试阅] 孙爱《偏偏拿她没办法》
candy、果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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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ndy、果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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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6-10 16:30:4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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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日期:2013年6月13日
【内容简介】
勾引男人时,不能急不能慌,欲拒还迎就是了;
追求女人时,不用哄不用骗,欲擒故纵就够了。
吴书源,斯文俊秀,性格霸道,要风是雨,
委屈谁都不会委屈自己。
而他怎麽都没想过自己会有被人轻薄的一天,
对象还是一位娇滴滴、软弱的笨女人。
跟女人他习惯逢场作戏,沈燕如这种死心眼女人,
他碰都不敢碰一下。
谁知,他不碰她,这女人却扑上来对他又搂又亲,
摆明了吃他豆腐,还在勾得他欲罢不能时掉头走人,
让慾火焚身的他恨不得将她给啃得乾净!
更教他气不过的是,前不久才想拉他上床的女人,
转身就跟别的男人有说有笑,让他气得整个醋坛子都给翻了。
相亲?真亏她想得出来,凭她的美貌还怕没人要吗?
既然要去相亲,别人不要,那他要好了。
第一章
台北市的夜晚难得有一丝凉风驱散了白日里的高温,有一种凉爽的感觉,可是沈燕如却感觉心口闷闷的,怎麽也高兴不起来。
最近她过得不是一般的背,她只是家境普通的女人,却因为清丽的长相和众人眼里所谓高贵的气质,引来无数的狂蜂浪蝶,但这些追求者大多数是花花公子或是有妇之夫,开口闭口就是包养啊什麽的,年轻有为的男子总是被她身边出现的那些有钱人吓跑。
可是长相美貌的女人多得是,也不见得每个人都像她这样倒楣吧,现在沦落到连工作也丢了,因为上司的老婆时不时就过来视察,还对她冷嘲热讽不断,她不堪其扰,最终辞职而去。
是时候该去庙里上上香,身上挂点护身符什麽的改改运了,沈燕如有些低落地叹气。
山上的夜景很不错,停车场里停了很多车,大多数都是情侣,在黑暗中隐隐约约能看到成双成对的影子。
还是这样的山、这样的天空、这样的场景,只是身边的人换了一个罢了。
沈燕如顺了顺被风吹乱的头发,转头看向靠在另一边的男人,项瑞冬手里拿着菸,脚边已经丢了好几个菸蒂,烟雾缭绕中,这个男人的面目虽然有些模糊却难得的沉默和温柔。
这个男人曾经热烈地追求过她一段时间,虽然为人有些吊儿郎当、举止纨絝,但实际上却很君子,据说他最近被家里逼着结了婚,可是一听到她最近遇到了困难,他还是一如既往地伸出了援手。
当时她不是不犹豫,因为他已婚,她怕自己的出现会破坏别人的感情或是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如果真是那样,那可就是她的罪过了,可是当她再次见到项瑞冬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想太多了,他还是和过去一样,只是潇洒里已然带了牵绊。
传闻项瑞冬的夫人在台北市是有名的冰山美人,估计也是个极有魅力的女人,不然怎麽能让项瑞冬这个浪子变得沉默和心不在焉呢。
「我们回去吧。」她轻声说道。
项瑞冬颓废地将菸蒂踩熄,拍拍裤子,仰头望了一会儿星空,「好啊。」沉默的侧面全无往昔的狂妄,反而有一种忧郁的温柔。
她一直觉得项瑞冬是个不错的男人,至少比起其他男人好太多了,如果不是那年那个男人,也许当初她就接受项瑞冬的追求了,可是面对项瑞冬的意气风发,她总是走神地想到另外一个男人,他有着一身的书卷味和清雅的气质。
现在连项瑞冬这样的浪子也终於有了能牵绊住他的人,而她却还是停滞不前,那个人甚至连她是谁都不知道呢。
想到茶馆里的那一幕,沈燕如觉得心头一紧,那个时候他的眼神锐利且带着淡漠与不屑,他肯定已经在心底认定她就是个专门破坏别人感情的坏女人吧。
心里有一种痛让沈燕如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想起从前那段时间,每次见到他的时候,她都倒楣地被别人纠缠着,他的眼神总是清亮无比,虽然没有看热闹的意思,却有一种局外人的冷淡和漫不经心,甚至有那麽一丁点儿的高高在上,害得她总是狼狈地想逃、想把自己藏起来,可是另一方面,她的内心深处却有那麽一个声音在呐喊着要得到他的目光,甚至是他的心。
可是好难好难,各种巧合让她在他眼里的形象变得很差,他甚至根本不记得她是谁,也许在他的眼里她就只是一个女人而已,和路上那些路人没有差别,有可能比路人还不如。
可是既然他们没有缘分,又为何让他们一次又一次地相遇?每次在她快要淡忘的时候他又会出现,是老天嫌她还不够倒楣、不够悲惨吗?
「在想什麽,要不要去吃宵夜?」车子启动了,项瑞冬侧过头问她。
沈燕如摇摇头,她怕和项瑞冬出去,明天又会传出新的绯闻了,现在的她已经够乱了,不想再节外生枝,更何况今天在茶馆遇到他的妻子,她就已经愧疚得不得了了,虽然项瑞冬是故意拿她当挡箭牌,可是她却不想因为自己的关系而伤害到另外一个女人,而且她还遇到了那个人。
沈燕如多少有些後悔,自己当时为什麽会答应让项瑞冬帮忙呢?她应该自己想想办法,不依靠任何一个男人。
每次都那麽巧,该死的巧合。
「那我送你回去。」项瑞冬没再坚持,他问她大概也是因为习惯性地对女性朋友的关怀,「今天对不起,不是故意的。」
沈燕如一怔,随即笑笑,「你该说对不起的不是我。」
项瑞冬听到她的回答沉默了下去,这个话题就这样结束了。
沈燕如打开车窗任风吹乱秀发,心里的烦乱也一点一点地沉淀下来,也许她该另外想一条出路,甚至是离开台北市,虽然很舍不得,舍不得这座城市和那个人,虽然他们之间什麽也不是,但至少他们生活在同一座城市里。
无意识地看着窗外的景色,沈燕如突然发现有辆车默默地跟在他们後面,始终保持着一辆车的距离,不远不近的。
银色的车辆看不清楚车牌,但能肯定不是狗仔,沈燕如想告诉项瑞冬,但是看到项瑞冬心事重重的样子就没有开口,无所谓了,反正他们的八卦已经被传得够多了,虽然是项瑞冬刻意主导的,可是看他现在这烦恼的样子,他似乎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这样一个浪子都有了自己在乎的人,沈燕如觉得有点酸楚和莫名的失落,这麽多人相爱或是被爱,为什麽她就这麽的难?
那辆车跟了一段时间之後就变换车道超越他们,沈燕如看到的是一个外地的车牌号码,心里那种奇怪的感觉也慢慢退了下去。
现在的她已经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因为她实在是被那些人纠缠得怕了。
◎ ◎ ◎
到了沈燕如现在所住的社区之後,项瑞冬就驱车离开,这个地方当然也是项瑞冬提供的。
沈燕如站在原地看着项瑞冬的车子消失在黑暗之中,才慢慢地往自己所住的那栋大楼走去,时间还不算太晚,社区里还有几位住户凑在一起聊天,似乎连空气都充满了世俗的味道,却无端地抚平了人心底的孤寂。
沈燕如想到了远在台南的家人,心底越加的脆弱和思念。
身为资优生的她在台北读书然後留在这里工作,在家乡似乎是一件颇为风光的事,可是谁也不知道她的苦衷,她没有朋友,当她被骚扰、被误解甚至是遇到困难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愿意对她伸出援手,反而是项瑞冬无条件地帮助她。
她落寞的上了楼,却看到门口站着一个人,长身玉立,身穿短袖衬衫、西装裤,头发短短的,修眉俊目,高高的鼻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打扮显得很中规中矩,在这样炎热的天气里莫名给人一种很清雅的感觉,驱散了夏夜里最後一点的燥意。
沈燕如呆呆地望着他,心脏不受控制地跳着,一股热气慢慢地染上脸颊,不会是作梦吧,他怎麽会出现在这里呢?
「沈小姐。」他的声音不高不低、清缓优雅,眼镜後面的那双黑眸淡淡地望着她。
沈燕如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忘了如何反应,她怎麽也不敢相信他此刻正站在她的面前唤她沈小姐。
「沈小姐。」对於她的呆愣,他的眼里快速闪过一丝诧异,再次开口,声音刻意提高了十分贝。
「是。」沈燕如回过神来,往前走了一步,停在距离他两步的地方,因为刚刚才感伤过,眼眶还有些微红,她很想一直盯着他看但又有些不敢,只好将目光落在他的喉结然後沉默。
她的内心其实很紧张,双手背在身後绞着,脸上的表情却淡淡的,甚至是有些呆呆的,一点也不符合她往日里傲气的形象。
「沈小姐,可否抽个时间,我们谈一谈。」吴书源很客气地问,可要是仔细听的话,他的语气里面却带着让人毋庸置疑的强势。
沈燕如擡头看他,理智慢慢回到脑袋里,回想起茶馆里的那一幕,突然明白为什麽这麽晚了他还出现在这里,原来他是为了另外一个女人来找她的呀。
也是,她沈燕如在他的生命里本来就是一个路人,抑或是可笑的炮灰角色,她怎麽能期望这个男人正视她呢?
「嗯,好。」将那份悸动强制压了下去,沈燕如的面色恢复平静,可是在开门的时候还是闹出了笑话,平时很熟练的动作突然变得迟钝了起来,怎麽也打不开。
感觉到身後那个人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沈燕如无端地有些恨了起来,真想一脚踹上大门,另一方面委屈和脆弱涌上心头,让她有种想落泪的冲动。
「我来。」身後的男人上前站在她的身後,高挑的影子覆住她的娇小,一双骨节分明、十指修长的手伸了过来,从侧面看似乎正环抱着她。
沈燕如盯住他的手看了一眼,果断的将钥匙放在他的手上,然後将身子移开一点,远离了他有些令人窒息的男人气息。
吴书源淡淡望了她一眼,只见她半垂着脑袋,乌黑的秀发随意地绾着,露出一小截细白的颈子,秀美的侧面在楼梯间有些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的柔华美好,浓密卷翘的睫毛扑闪着,看上去十分的娇弱动人。
仔细看她真的是一个相当美丽而柔弱的女人,因为面容姣好,才引得那麽多的男人追逐,因为柔弱,所以这些追逐她的男人大部分是各领域事业有成或是家产丰厚的「坏男人」。
这个世界上大概只有这种男人才会喜欢追逐如白兔般可爱幼稚又无力反抗的女人,他们享受的是追逐猎艳的过程,而沈燕如正是这类女人,因此到现在她的是非不断、麻烦不停。
虽然很可怜,但吴书源总觉得一个巴掌拍不响,沈燕如本身也有一些责任,比如她太容易相信男人或是不懂得拒绝,也或者是她不够独立。
他的脑海里浮现茶馆的那一幕,项瑞冬拥着她的肩膀,她涨红着脸,有些不愿却还是忍气吞声的模样,也许她真的不是一个坏女人,但总因为自身的原因不断地制造一些令人头疼的麻烦。
「怎麽不问我是如何知道关於你的一切?」这个女人似乎只有在刚见到他的时候表现出了那麽一点诧异,而那种诧异似乎不是因为他知道她的住处,而是因为他的突然出现。
沈燕如想了想才回答说:「难道不是李沫沫告诉你的吗?」很自然的语气。
吴书源意外地望了她一眼,「看起来你知道得挺多的。」
何止是多呢,沈燕如瞥了他一眼,「我也是念台大的。」
经她这样一说,吴书源才想起,根据前几天调查的资料,沈燕如的确是他们学校的学生,这样说来他们也算是学长学妹的关系,或许他们曾经见过,要不然为什麽他对她有一种很奇妙的熟悉感,像是认识已久,但他的脑海里却没有任何关於她的记忆。
说话间吴书源已经打开了门,沈燕如先进去将灯打开,房子比较大,三十几坪只住一个人,因为只是暂住,所以沈燕如并没有添置什麽东西,客厅孤零零地摆着一组真皮沙发,墙上挂着液晶电视,除此之外别无他物,这样的空旷,连他们说话时都有轻微的回音。
「请坐,要喝点什麽吗?」沈燕如将包包放在沙发上转身问吴书源,想了想又说:「只有果汁和牛奶了。」她微微有些害羞。
本来还有些咖啡,不过都被项瑞冬那家夥喝完了,她又不喜欢喝这些,後来也就没有再去买,倒是项瑞冬念叨了几次,见她这麽懒也没有任何办法,因为他这个大少爷比她还要懒,乾脆就在外送食物里多添加了咖啡这一项。
吴书源自然地坐在沙发上,「水吧。」大概是看出了沈燕如的窘迫,他选了最普通的白开水。
倒了一杯水给吴书源之後,沈燕如坐在沙发的另一侧,一双清冷冷的大眼睛瞥向他,水汪汪的似乎能说话。
吴书源心中一动,他突然发现其实沈燕如跟李沫沫有点相似,都属於冰山美人,可是李沫沫的冷带着孤高自傲,不容别人靠近,而沈燕如的冷则是一种自制,让人有一种想揭开她冷淡面纱的冲动,这样一想,不免又多看了她几眼。
他的目光清澈,除了打量并无他意,可是沈燕如在这样的目光注视下却如坐针毡。
「请问这麽晚了找我有什麽事吗?」她鼓足了勇气问,从前她作梦都想着这样的场景,能够和他安然而坐,可是真正实现的时候却又发现根本不是想像中的那麽回事,光这样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她就已经紧张了,可表面上却不得不维持着平静。
吴书源收回目光,将手中的水杯放在茶几上,「沈小姐住这麽大一间房子,不觉得害怕吗?」他开口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害怕倒是没有。」但是一个人却很孤单,後面这半句沈燕如并没有说出口,她如何能在他面前提这些,只怕会引起他不必要的误会,她的形象本来就很不好了,不想再多加上一条。
吴书源细细打量着她的表情,双手交握地放在膝盖上,「如果我是来带你离开这里的,你愿意吗?」
沈燕如的心猛一跳,迅速擡头看他。
吴书源微微一笑,解释说:「沈小姐不要误会,我并无恶意。」当然也没有其他特别的含义在里面。
虽然这是事实,可是沈燕如还是感觉到一阵阵的失落,她不是笨蛋,白天在茶馆里相遇,晚上就能找到这里,现在还来劝她离开项瑞冬,这个男人是有多在乎那个女人呀。
其实她过去也见过李沫沫,就读同一所大学难免有碰面的机会,如果不是因为吴书源,她也许会有机会认识李沫沫,只是她到底逃脱不了身为女人的小心眼,对李沫沫,她有一种说不出的复杂情感。
沈燕如很讨厌这样的自己,很小气、很阴暗也很自卑。
「我很坦然,为什麽要离开?」难堪激发出沈燕如骨子里的倔强和傲然,她暂时忘记了羞赧。
她的反应似乎在吴书源的意料之中,「我可以理解你的坦然,但别人未必。」
沈燕如一怔,又想到冷冷淡淡的李沫沫和难得沉默的项瑞冬,虽然她很坦然,但是她也的确给别人造成了痛苦。
吴书源循循善诱,「沈小姐,你是个聪明人也很善良,应该知道要为别人着想,有些不必要的误会其实是可以避免的,你说呢?」
沈燕如水亮动人的眼眸瞥了他一眼,「我明白你的意思。」其实今晚过後她就已经有了离开的冲动,只是吴书源主动提出,让她产生了被误解的恼怒还有一些泄气。
她离他的世界真的很远呢,在他的眼里,她肯定不是一个好女孩。
吴书源心里松了口气,这个女人似乎比想像中更好说服,「那你是答应了?」
他语气里的欣喜是那麽明显,明显到让沈燕如觉得有些刺耳,她也不明白自己怎麽会这样,本该自然地应承下来,但心中却有一种不服输、不甘心的感觉,这种奇怪的情绪操纵着她,让她有些冷冷地笑了,「如果我不答应呢?」然後她的一双眼盯住他,这样一来一往,她反而消除了刚开始的紧张情绪变得大胆起来。
吴书源被她突然的转变弄得微愣,但仍旧和颜悦色,「你有任何要求都可以提出来,我会尽我所能地去满足你。」
本该是很令人愉快的一件事,但他的态度却刺伤了她,他到底把她当成怎麽样的一个女人呢?
沈燕如的声音变得有些尖锐,「吴先生真是大方,难道我要天上的月亮,吴先生也能照办吗?」褪去了局促和羞涩,她的眼神大胆、面色从容,只是不甚客气的语气里却带着不易察觉的伤感,他这样一个彬彬有礼但实则拒人於千里之外的一个人,此刻心里对她也很不耐烦吧,可他居然能为了另外一个女人,按捺着性子说服她、和她谈条件,也很不简单。
李沫沫何其有幸,既得到了新婚丈夫的心,又有这麽一个对她关怀备至的学长,一种类似嫉妒和酸楚的情绪啃噬着她的内心,让她冷淡的面容透出一些轻微的苦痛。
吴书源时刻注意着她的情绪,见她眉毛轻皱、语气变差,反覆思量是不是自己的态度刺伤了眼前这个女人,「我说错了什麽话吗?」
他其实并不是一个温和的人,任何事情能采取迅速的手段就不会选择拐弯抹角,此刻他几乎已经将自己所有的耐心和好脾气用在眼前这个女人身上,从跟踪他们到山上看夜景然後一路尾随,最後超车提早在社区里候着,甚至到现在小心翼翼地斟酌着用词,是因为这个女人有那麽一点像李沫沫吗?
沈燕如觉得自己的脾气犹如拳头打在软绵绵的棉花上,一口气发了出来,下面的话却全部哽在喉咙里,她并不是一个尖锐的人,只是一时的心伤让她失去了控制。
「没有,是我自己心情不好,抱歉。」她烦恼地皱了皱秀气的眉毛,神情里带着自厌及疲倦。
「我们在学校的时候有见过吗?」他试图寻找一些话题来缓解这种尴尬的场面。
沈燕如是个极其聪慧的敏感女人,如何能不知他的意思,她一双美目停留在他形状完美的嘴唇上,那些往事便如排山倒海一般压了过来,几乎将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疏离和冷漠冲得一乾二净。
「也许吧。」她回答的模棱两可、毫无热情,只有绞着的双手泄露了她有些紧张压抑的情绪。
第二章
那年也是这样一个夏夜,她怀着一颗羞涩紧张的少女心,一路尾随着他去了山上,只是那个时候他的心情似乎很不好,并没有发现有人跟踪他,她看他一个人在喝酒,直到他喝得有点醉了,她才忐忑地出现。
因为怕他着凉,她将书包里平时备着的粉色薄外套拿了出来,当她将外套轻盖在他身上的时候,他却一下子抓住了她的手,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睁了开来,没了眼镜的遮挡,他带着醉酒後的迷醉和狡黠的眼神像夏夜的星空般那麽璀璨。
夜风那麽的清凉,他的怀抱却温暖结实,他的唇微凉,混合着青草与酒精的气息格外的醉人,只是他在她耳边喃喃的「沫沫」让她一下子从天堂跌落在泥地里,也就是那一次,她决定克制自己不去碰触他的世界,尽可能的远离他。
单恋和暗恋是如此折磨的一件事情,几乎耗光了她全部的骄傲。
「也许我们见过面也说不定。」他低语,越这样想,似乎就真的觉得好似见过面,越看她就觉得越面熟,而不是调查资料里显示的文字和资料,眼前这个女人再活色生香不过。
「我是无名小辈,台大又那麽大,吴先生怎麽可能见过我?」她急急地打断这个话题,不想再往下说的意图很强烈。
他当然见过她,只是从来都是无视她的,这麽多年过去了,她一点也不想再重复一遍当年初恋的苦涩滋味了。
吴书源并不生气,「你和沫沫是同一届的,可以喊我学长,不用这麽见外。」
「我想我和吴先生还没有熟悉到这个地步。」她的语气又变得冷硬起来。
这还是他第一次被同一个女人这麽不给面子地对待,吴书源推推镜框,有些无能为力,「那好吧。」
这个女人应该与李沫沫年纪一样,毕业很多年了,但比起李沫沫的暗藏心机,她的脸上却依旧有着学生才有的那种稚嫩,一身清纯的洋装,头发乌黑亮丽,没有染也没有烫,皮肤嫩得似乎能掐出水,一双眼水汪汪的、柔柔软软的,虽然神情上依旧带着一股清淡的清高,可还是掩不住那种天生的是如小鹿斑比般柔弱的气质。
岁月对这个女人似乎格外的优待……让人有一种想狠狠欺负蹂躏的冲动,这个想法浮现,吴书源下意识地摇摇头,真是见鬼了,自己怎麽会产生这样的念头呢?他虽然谈不上是正人君子,可是对女人一向挑剔得很,当年除了李沫沫还没有哪个女人能入他的眼,只是对李沫沫,他一直是以欣赏为主,爱慕则是其次。
这个沈燕如身上似乎有一种很吸引人的魔力,并且能诱发男人的劣根性,这样想着,吴书源的表情转淡,这样的女人,难怪连李沫沫都忌惮她。
「吴先生放心,我和项瑞冬什麽关系也没有,不会影响你那位朋友的家庭幸福。」她睁着一双纯真的大眼睛,神态很是倔强。
吴书源未置一词,淡淡一笑,他当然知道他们之间并没有关系,只是他做事情从来都是未雨绸缪,什麽事情都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我知道。」
灯光下,他的容颜透着书卷气,神态平和从容,浑身散发着自信的光芒。
沈燕如不自觉地避开他的目光,顿了半晌才恍然大悟,他怎会不知道她的资料呢,他可是开徵信社的,只要是他想调查的事情,没有得不到的资讯,不然今晚也不会在门口等她了。
她一直不自觉的关注他的消息,虽然一次又一次的告诉自己要远离这个男人,但实际上只要是关於这个男人的消息,还是能轻易地吸引住她全部的注意力,此刻她是否该感到荣幸和庆幸,他们终於正式碰面了。
「明天我就走,吴先生大可放心。」沈燕如端端正正坐着,眼眸却半垂,「我不会让大家为难的。」
即使研究过心理学,吴书源还是被眼前这个女人的态度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他实在搞不懂眼前这个小女人的情绪为什麽可以这样大起大落、变化无常。
「你要去哪里?」理智告诉他不应该多管闲事,可是他还是神差鬼使地问出了这句话。
去哪里?沈燕如自嘲一笑,「只要不是这里就好。」
南部是肯定不会回去的,不管是出於自尊心还是其他,她都不可能就这样一无所有地回到家乡,父母对她抱有很大的期望,一直认为她在台北发展得很好,况且如果回去,面临的不仅仅是闲言碎语,还会被抓去相亲。
相亲,多麽遥远的词,除了残酷的暗恋和烦恼的纠缠,她还没有尝过爱情的甜美,却有可能要以这种直接、简单甚至有些草率的方式,结束自己的单身生涯,心里多少是不甘愿的,但更多的是害怕。
但不回去的话她又能去哪里呢?在这里她没有真心的朋友,女性朋友防着她,男性朋友除了项瑞冬,她还不知道自己能相信谁,乾脆就一个人生活吧,刚开始可能会有些累,但至少不会再卷入那些是是非非。
可是独立生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租房、找工作样样都需要钱,而她频繁的跳槽、搬家,身上几乎没有剩余的钱了,思来想去,竟然没有任何一种令她满意的方案。
吴书源见她沉默不语,结合最近调查所得来的消息,多少能猜到她的一些想法,「我能帮上什麽忙吗?」
「不用。」她的声音冷冷的,「我不需要怜悯。」
昏暗的灯光下,她的眼珠如黑琉璃般泛着冷冷的光华,配合那张娇媚又天生有着些许清高自傲的脸,莫名让人产生一股保护慾。
这个女人是与生俱来的妖精,最特别的是她还不知道自己身上有这种魅力。
吴书源叹了一口气,「这麽晚就不打扰你休息了。」说着站起了身。
沈燕如跟在後面送他出了门。
关门的时候,他低头从口袋里掏出随身携带的钢笔,潇洒的在名片上写了一串号码,「这是我的私人号码,有什麽事情可以打电话给我。」
沈燕如盯着他的手犹豫着,而吴书源也耐心等待着,他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麽了,竟然发起善心来了,他一向是个目的性很强的人,任何一切只为达到目的,而今天他却有点多此一举了,尤其眼前这个女人并不是很领情。
「谢谢。」她最终接下了名片。
吴书源吁了一口气,心里感到一阵轻松,「那麽,晚安。」
沈燕如倚在门边,望着他突兀地说:「吴先生,你是我见过最专情的男人。」
吴书源有些惊异地看着她。
沈燕如看他表情变化,微微一笑,和缓中带着忧伤,「爱上一个人,求而不得却还能甘愿为那个人做任何事。」语气稍顿,她乌黑的瞳仁一瞬不瞬地盯住他,「那个人可真是幸福呢。」
吴书源收起了惊异的表情,依旧是淡淡的清雅的笑,「的确。」
沈燕如眼眸里那一点点的光亮便一点一点地灭了下去,吴书源静默地望着她,心里突然升起一股很奇妙的感觉。
「那麽,晚安。」她的语气平平,一说完就将门砰的关上。
吴书源望着那扇紧闭的防盗门,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转身离去,而沈燕如背靠着门,听着外面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然後反覆看着手中的那张名片,上面是清雅的字体,一如那个人。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沈燕如暗叹一声,最终将那张名片丢在垃圾桶里,他们之间从来都没有任何牵绊,就连那年夏夜星空下的一个拥抱、一个吻,他也是把她当成了另外一个女人。
那麽现在他们之间最不需要的就是联系了,是谁说过,这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於失去或是求之不得。
吴书源就是她沈燕如此生求之不得的那一个。
◎ ◎ ◎
第二天,沈燕如收拾了简单的行李,留了字条给项瑞冬,再将手机一关就离开了。
项瑞冬的性子她多少知道一点,意气、自傲、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当初收留她的时候就高调得很,弄得绯闻满天飞也全然不在意,现在若是让他知道自己为了避嫌而离开,他肯定不会让自己走的,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找不到自己,那就什麽事都没有了,她可不认为自己有这个口才可以说服他,而且她累了,她该尝试另外一种生活了。
台北的夏天还是那麽的炎热,天空万里无云,毒辣的阳光晒得人心慌,沈燕如在路旁的树荫下走着,心里盘算着该去哪里。
存款已经所剩无几,而且那是留着应急用的钱,不能轻易动用,钱包里的钱也不多,虽然可以向项瑞冬开口求助,以後慢慢还也不是不可以,可是她现在一想到吴书源的眼神……沈燕如咬了咬牙,告诉自己不能再像从前那样依赖别人了。
她已经不是个小孩子了,理应对自己的人生负责,把握好未来的方向,她再也不想和这些人有任何的牵扯和纠缠。
她只希望未来的自己能有份简单而忙碌、充实的工作,有一个安稳的家,有个会对自己好的丈夫和一个可爱的宝宝,那麽一切就圆满了。
可是梦想总归是梦想,一想到眼下的困境,沈燕如只觉得烦恼极了,炎热的夏日,她才走一小段路就觉得有点累,走进便利商店买了一支甜筒,坐在路边的休息椅上慢慢吃着香甜美味的冰淇淋,舔一口,冰凉柔滑的感觉稍稍抚慰了她有些烦躁的心情。
还只是上午,上班时间的交通高峰期过了,所以路上的行人不多,树荫下阳光斑驳,偶尔有风吹来,稍稍给人清凉的感觉。
沈燕如舔着甜筒,忽然有些迷迷糊糊的,感觉自己好似回到了过去的大学时光,生活简单、时间充裕,唯一不同的是,那个时候的她对自己的未来信心十足,而现在她却像一只失去方向的小鸟,迷茫且不知所措。
天气很热,甜筒还来不及吃完就在高温之下融化,糖水流了下来,沈燕如手忙脚乱地拿着面纸来擦,却在无意间发现一双男士皮鞋走进自己的视线然後站在自己身前。
这麽热的天却穿着皮鞋,虽然是夏款但也绝不凉快,鞋子很乾净,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着,沈燕如擡起头,映入眼帘的是合身的西装裤、简约的皮带、衬衫,最後是一张清雅又书生气十足的脸。
见沈燕如愣愣地望着自己,吴书源淡淡一笑。
「你、你怎麽会在这里?」沈燕如有些结巴,怎麽也想不到还会再见到他。
「路过。」他露齿一笑,温文尔雅。
多麽敷衍的理由,沈燕如的眼里浮现出怀疑的神色,并不做声。
吴书源望了望她被太阳晒得有些发红的脸颊,再看看立在休息椅边可怜兮兮的行李箱,「我有这个荣幸请你喝一杯咖啡吗?」
他的笑容温和、态度绅士,让人无法狠心拒绝,也几乎将沈燕如好不容易才下定的决心击垮。
沈燕如悄悄握了握手掌,不停地在心里给自己打气,才鼓足勇气强作冷漠地说:「不好意思,我没空。」
他竟然被她拒绝了?吴书源诧异过後只觉得很好笑,除了李沫沫,她是第二个拒绝自己的女孩子,难道是他的魅力值下降了?
「那沈小姐现在打算去哪里?」
依旧是温和的语气,可是落在沈燕如的耳朵里却是那麽的讽刺,他看向她一身轻便的打扮以及地上的行李箱时,眼里漾着淡淡的笑意,这个男人明明什麽都知道却总是装无知,不仅如此还要步步紧逼,态度温和却又漫不经心,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我已经答应离开,接下来也不关你的事了。」她皱着秀眉,说话不禁有些大声,这麽热的天气,她穿成这样还是冒了一层薄汗,而眼前这个男人衣冠整齐、面色白皙,一点儿也没热的迹象,身上还有淡淡的香水味,两相对比下,她总觉得自己远远不如他,加上最近际遇不好,心里的落差很大。
也因此她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落魄和难堪,最好再也不见。
「我要走了。」她拉起行李箱的杆子,将散落的发丝拨到耳後,瞥了他一眼就急着想走。
「你有地方可去吗?」吴书源站在原地不动。
沈燕如停下脚步。
「该示威的时候不示威,不该逞强的时候却偏偏逞强。」他的声线还是那麽温雅,说的话却如冬日里的冰水,这麽热的天,沈燕如都能感觉到自己牙齿在打颤。
一种屈辱和委屈漫上她的心头,眼眶里迅速充满泪水,她晓得自己不是很坚强的女孩子,人生路上霉运不断,很多人都防着她、忌讳她甚至鄙视她,可她总是很乐观,尽量不把别人想得太坏,但也许自己单纯和善良的想法,在别人眼里就是懦弱和没主见。
别人这麽看她,她难过却只是说服自己不要在乎,可是他也这麽看她,她却感到无比的难受,这麽多年了,她可以假装自己已经忘了,可是当他真的站在她的面前,只说了这麽一句近乎刻薄的话,她就觉得有些承受不住。
「关你什麽事?」她硬生生地将眼泪忍回去,然後转过身来仰头看他,微红的眼眶衬托着白皙的肤色,有种楚楚动人的柔弱。
这个女人就连生气也是这样柔软,毫无气势。
是啊,关他什麽事,他不过是顺路经过这里,然後眼尖地看到坐在路边的她,就这样神差鬼使地下了车,只是他没想到一向说话客气的自己,竟然会对这个女人说出这近乎刻薄的话。
「是不关我的事。」吴书源的眉眼冷了下来,意识到自己对这个女人有太多特例了,他不喜欢事情总是超出常规。
「你……」这个男人,沈燕如气得跺脚,他总是故意气她。
「我什麽?」吴书源望着她有些发红的脸颊似笑非笑,根据手上的资料,他并不是很喜欢这个女人,一开始甚至还对她存有偏见,尤其是後来回想起在大学里遇到她的片段,他连仅存的一丝好感也降到最低,只比零稍微多一些。
她已经答应离开项瑞冬,自然就不会再掺和进李沫沫与项瑞冬之间的感情,既然和李沫沫无关了,他自然也懒得再费心思,可即使是这样,在路边无意见到她,他还是忍不住上前来,却说不上来是为了什麽?他不喜欢这种有些失控的感觉,想到这里,他俊秀的眉毛不觉皱了皱。
「吴先生,你就是这样表里不一吗?」沈燕如抿着唇,双眼明亮。
吴书源的目光从她嫣红润泽的唇上闪过,然後将目光停留在她身後的树上,「逞一时的口舌之快,你能得到什麽?」
「我是不能得到什麽,不过那是因为我并不稀罕,也从未想得到什麽。」需要极大的自制力,她才能控制住自己,不要泄露太多的情绪。
「话不要说得太死,对自己没好处的。」他淡笑。
「我不需要好处。」她仍很倔强,强烈的自尊心带给她莫大的勇气。
吴书源看她就好像在看一个闹脾气的女孩,慢悠悠地推了推眼镜,一向温和的眼睛里带着一丝狡黠的捉弄,「可是我一定要给你好处,怎麽办?」
「你这是什麽意思?」沈燕如脑袋里一时有些转不过来。
「女人,住到我那里去。」吴书源勾起唇角。
「什麽?」沈燕如面色如绯,「住到你那里去?」
「对,就是住到我那里去。」吴书源笑得如一只狐狸。
「为什麽?」沈燕如犹疑地看向他。
「因为我缺一个工读生。」他的笑带着逗弄和调皮。
沈燕如不自觉地想到在茶馆里,他挽着李沫沫的手的时候一脸关心的表情,心就好像被刺了一下。
这个男人总能在无形中给她致命一击,刻意避开了那麽久,她如今还是一样,对他毫无招架之力。
「我想你找错人了。」她冷冷地说,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和这个男人对峙。
「有时候过分的自尊心并不能给你带来运气。」他抱臂看她,「以你现在的情况,不用两天,项瑞冬一定会找到你。」
沈燕如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突然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他如此纡尊降贵的和她说了那麽多话,最终的目的都在最後一句话上,他并不想让项瑞冬找到她,是因为另外一个女人,如此巧舌如簧、激将利诱,他还真是大费周章啊。
沈燕如的一颗心跌落谷底,「那又如何?」她收敛起脸上表情,只剩下淡漠和不在乎。
她心里在笑自己,到底要装弱给谁看?别人也不过拿来当笑话看而已。
「沈小姐的决心难道如此不堪一击吗?」吴书源仍是步步紧逼。
沈燕如笑了,笑颜娇媚动人,「我不是三岁小孩,不用你来告诉我怎麽做才是正确的,我离开不是因为听了你的劝告,而是我自己本来就想走。」顿了一会儿,她将目光停留在他身後的路上,「虽然我没有多大的能力,但我至少还有自知之明。」说到最後只剩叹息,眼里神色黯然。
自知之明,也许是她现在剩下唯一的优点了。
吴书源的心微微一动,再看向她却再也看不到那种落寞的神色了,他在反思自己到底是怎麽了,竟然对一个女孩子如此相逼,一点也不符合他平时的形象。
「那麽,再见吧。」她最後看他一眼,拉上行李不急不徐地走开。
吴书源想开口说什麽,但最终没有说出口,那些威胁的他说不出口,至於其他的话,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还没有好到那种地步。
阳光越来越烈,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沈燕如的身影很快地消失在人群里。
吴书源站在原地看了很久,直到灼热的阳光晒到身上他才恍然惊醒,自己竟然就这样一个人呆呆地站了这麽久,真是见鬼了,将心中的一丝异样摒弃後,吴书源整整衬衫的领子,往沈燕如消失的方向望了一眼,然後转身向自己的车子方向走去。
虽然这样的场景对两人来说都很寻常,却不知命运的齿轮早就开始运转了,彼此那最後的一眼,都将成为这一切开始的魔法。
◎ ◎ ◎
沈燕如在饭店住了一晚後,在离市区较远的地方租到了一间房子。
房东应该是一个年轻的男人可是他从没有露面过,所有的事情都委托给一对老夫妻处理,同住的还有一个年轻却离过婚的女人,靠近马路的那一间房子跟住处隔开,年轻的女人在那里开了一家花店,而一墙之隔的是一个院子和一幢楼房。
已经有些老旧的房子有一种古朴的美,青砖瓦墙,院子里种了很多花草和大大小小的盆栽,还有一口井,在这繁华热闹的地方有一种遗世独立之感。
在这样的环境下,沈燕如的心越加的平静,她一边找着工作,一边帮忙那个女人打理花店的生意。
沈燕如人聪明又漂亮,不笑的时候虽然有些清高傲气,但笑起来又格外的和善甜美,在她帮忙照顾之下,花店的生意比之前稍微好了一点,很多人甚至都误认为她才是花店的老板娘。
甚至在正牌老板娘面前也这麽称呼她,每当那个时候,沈燕如总觉得尴尬无比,还隐隐约约的担心着,所幸花店老板娘不像其他人一样心怀芥蒂。
相处久了,沈燕如才得知这个年轻又离婚的女人比自己小一岁,却已经经历了结婚又离婚的人生历程,她姓高叫淩美,不爱说话,一双眼睛透着犹不知世事的纯真。
两个有着不同经历的女人待在一起,竟然也分外的和谐,谁也不过问谁的私事,每天只专心照顾花花草草和接待顾客,日子过得简单而平静。
曾有一度,沈燕如认为自己的人生就要开始转运了,至少她已经远离了那些让她痛苦的根源,生活虽然平凡但很开心,因为人只要奢求着不属於自己的东西,越会陷入魔障而走不出来。
第三章
这一天如同往常一般,沈燕如将电子信箱里的信件浏览一番之後,发现并没有自己想要的工作,於是淡定地去了花店。
高淩美脸色苍白地对着电脑发呆,刚运来的花卉和盆栽堆满了店门口,还没有开始整理,才刚开店而已却已经频频有电话打来催货了。
可是高淩美完全不在状况中,沈燕如只好和另外一名司机通力合作,将花草盆栽和客户名单核对一遍,然後全部搬到货车上,一户挨一户地送着。
这原本都是高淩美的工作,沈燕如第一次做这种工作,累得差点直不起腰来,她弯腰将一盆不知名的盆栽从车上搬了下来,然後抹了一把汗,有些气喘吁吁,心中不禁有些佩服起高淩美来,看起来这麽纤细的一个人,搬东西的时候却从来脸不红气不喘,更不叫一声累,不得不叫人佩服,反观自己却连这麽小的盆栽都搬得吃力。
相比前段时间的娇气如公主,现在的沈燕如感觉自己已经改变很多,至少在这人来人往的商业大楼里,她除了累的感觉之外再没有其他多余的羞涩感。
对现在的她来说,坐在勾心斗角的办公室里上班和搬盆栽送货其实并没有什麽多大的区别,相反的,现在的她需要这份工作的平静。
沈燕如深吸一口气将盆栽搬起,企图一鼓作气地将盆栽搬到电梯口去,却不料後面来了一个摇摇晃晃的男人,走路走得东倒西歪还撞到沈燕如,沈燕如一个不注意,手里的盆栽就摔落在大理石地板上,砰的一声,泥土、陶瓷碎片以及修剪完美的植物散成一片。
「哎哟,摔了。」後面的男人约三四十岁的年纪,说话的时候满嘴的酒气,一双充满着血丝的眼流连在沈燕如娇嫩白皙的面上,「不怕,哥哥赔给你。」说话语气很轻佻。
大厅里已经有不少人朝这个方向张望,司机小王虽然是个男孩子,但他刚搬了比较重的盆栽上楼还未下来,而门口也没有看到保全人员。
「你当然要赔。」沈燕如正色道。
「那哥哥晚上就陪你,如何?」沈燕如长相清丽,即使穿着简单的工作服还是不能掩住她的丽质天生,醉酒大叔笑得越加色眯眯。
很多人都是如此,习惯从一个人的职业和穿衣打扮划分做区别,看到比自己弱势的就觉得可以欺负对方,比如现在的沈燕如。
沈燕如虽然见过不少居心不良的坏男人,可从未碰到过这种醉汉,一时被气得脸色绯红说不出话来。
「小美人,哥哥带你喝酒去,这麽漂亮的女人做这样的工作,真是可惜了这一双漂亮的小手。」说话间一只咸猪手就想摸上来。
沈燕如涨红着脸退後几步,完全没有应对醉汉的对策,很多人开始关注到他们,沈燕如觉得有一种难堪让她的心冒出熊熊烈火,那种铺天盖地的屈辱感又席卷而来。
到底她是有多悲惨,连这样一个人渣也敢来欺负她。
「混蛋。」她气急地甩了一个大巴掌过去,心中的愤懑如同找到了出口,全都倾泄而出。
心里轻松了,手却紧张得直发抖,她竟然打人了。
那醉汉一下子愣住了,待反应过来,手指着沈燕如破口大骂:「婊子还敢打老子,真当自己是圣女,不过是个女人,还不是要被男人骑的。」男人说的话不堪入耳,并作势要上来抓她的手臂。
沈燕如的脸红得快要爆炸,但那种紧张感却奇妙的不见了,她冷冷地看着这个丑态百出的男人,大吼着说:「你要是再敢上前一步,信不信我再打你一巴掌。」
男人瞪大了眼睛,高高地擡起手臂,还没落下就被一只漂亮的手抓住了。
「公共场所,谢绝猥琐。」清雅温和的声音,竟然是吴书源。
中年男人看到面白清俊的吴书源,本来涨红了的脸更是成了猪肝色,「小白脸,关你屁事。」依旧是不停的叫骂着,可是声音却小了下去。
「如果不想进警局的话,那你现在就可以滚了。」吴书源面色泛冷,手稍稍用力,中年男人便杀猪般地叫了出来。
这一连串的事情发生不过一两分钟,门口的保全人员往这边走了过来,中年男人酒醒了一半,嘴巴仍不服输,仍是小白脸、贱女人的谩骂着。
「以後不要放这些人进来。」吴书源松开中年男人的手,对赶过来的保全人员说。
保全人员其实并不认识他,但见他打扮体面、衣冠楚楚,语气平淡却暗含毋庸置疑的强势,再说会发生这种事情也是因为他们的疏忽,哪里还敢再多说什麽,几个人便架着仍旧谩骂不止的中年男人出去。
大厅里恢复人来人往,有清洁阿姨过来将地上的东西清理掉,沈燕如拿了一个塑胶袋,先用泥土包覆住植物的根部然後再放进塑胶袋里,整个过程吴书源都看着她。
「谢谢。」虽然很不情愿,可刚才的确是他救了她,不然也不知道那个醉汉会说出什麽更下流的话来。
「你看起来比以前慓悍多了。」他刚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一个女人高举手臂,甩了那个中年男人一巴掌,还甩得相当用力,待认出是沈燕如的时候,他差点跌破了眼镜。
沈燕如本该脸红的,可是此刻的她一点儿心情也没有,盆栽碎了,她还得跟客户解释清楚并且尽快补上。
「有什麽好奇怪的,别人欺负我,难道我不能还手吗?」沈燕如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掏出手机,拨了一通电话给司机小王。
吴书源见她手上贴了几个OK绷,「你怎麽会做这个工作?」
电话没讯号,心想小王可能正在电梯里,沈燕如收了手机,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那吴先生觉得我天生该做什麽?」语气隐含讥诮。
吴书源不语。
沈燕如心里也不舒服,如果换成是以前,她怎麽可能有机会遇到这种事情,那些男人个个都把她当女神看,现在的她依旧是她,只不过是换了一份工作,穿着上有了改变而已,却让别人认为她可以随便被鄙薄和欺辱,如果说世人的目光肤浅,那麽她也一样,以前她同样活在自以为是、高高在上的世界里。
不过这些想法她不想说出口,因为刚才她依旧感到了委屈、震惊、愤懑,也许这才是最真实、没有伪装的社会,人情冷漠、眼不见为净。
小王从电梯口出来,沈燕如看到他犹如看到救星般的走上前,急急地想甩掉吴书源这个人。
吴书源好笑地看着她匆忙逃离的背影,摸摸下巴,光可监人的大理石地板倒映出他温文尔雅的清俊形象,他仔细看了看自己,怎麽都不觉得自己可怕,相反地外表还挺和善迷人的,可是为什麽这个女人三番两次见到自己,不是紧张就是想要逃离呢?
事情告一段落之後,沈燕如先让司机小王回花店,而她拍了拍身上的工作服,向坐在休息椅上的吴书源走去,「你是在等我吗?」
吴书源放下杂志,按按眉头,「我还以为你会直接无视我呢,还好。」
沈燕如脸一红,她刚才踌躇间的确有这个念头,但她又觉得那样的自己太过小家子气,不过是一个男人,她有什麽好怕的呢。
「请问吴先生还有什麽指示?」她问得认真,眼里却有嘲弄的意味。
吴书源好脾气的说:「我能否有这个荣幸请沈小姐喝一杯咖啡?」
沈燕露出狐疑的神态,「有什麽话直说吧,不用这样拐弯抹角。」
「沈小姐都是这样拒人之千里之外的吗?」
沈燕如笑着说:「不,因人而异。」
吴书源一愣,随後俏皮地眨眨眼,「这麽诚实,真是伤到了我的心呢。」
他们什麽时候有这麽熟了,可以开这样亲昵的玩笑了?沈燕如顿感无语。
「我可以叫你燕如吗?」吴书源想了想又说:「这样亲切一点。」
「无所谓,不过是个称呼而已。」沈燕如收起了笑容,「如果没有事,我想先回去了。」人一旦松懈下来,疲惫感就来了,沈燕如觉得自己浑身酸痛,现在只想躺在床上好好睡一觉。
「你怕我?」吴书源说,他终於知道为什麽每次见到这个女人总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那就是这个女人时时刻刻在拒绝着他,保持着距离,甚至是避之唯恐不及,可是他们之前并没见过,她为什麽要这样避着他?
这还是第一次,吴书源对一个女人产生了一种无力感。
「吴先生,你想得太多了。」她潜意识里不想和他有所接触,只因为不想让自己再陷进去。
「我只是想弥补。」吴书源无奈的说,今天看到她,他的内心的确受到了冲击,一直以为她会过得很好,可是这个傻女人真的把他的话当成准则了,看到她身上的工作服、看到她贴满OK绷的手、看到她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欺负,他真的感觉到一丝内疚。
也许自己对她过於苛刻了,而一向冷硬、理性的心竟然有了一丝内疚的情绪,就连吴书源自己都觉得太神奇了。
可是这话落到沈燕如的耳里却完全是另外一种意思,她倏然回头,明亮的大眼里闪过一丝愤恨,「收起你的怜悯,我说了我不需要。」
到底谁才是伤人的高手,这个男人仅用几个字就能彻底践踏她的尊严,弥补?还有什麽比这两个字更加残忍的。
「你觉得我是在怜悯你吗?」吴书源问道,他讶异於她的激烈反应,可是他并没有说什麽过分的话呀。
「我想以後我们不必再见,就算真的遇上了,也希望吴先生装作不认识我。」沈燕如抿着唇,眸光冷淡,「因为像吴先生这样的人,我真的是、真的是……」
「真的是什麽?」吴书源敛去温和的表情同样冷淡,这个女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浇他冷水,他就是脾气再好此刻也有点动怒了。
沈燕如从没像此刻一般痛恨自己的词穷,她不明白自己为什麽要在这里听他说这些话,不懂为什麽他可以这样轻易伤到自己。
像他那样的人似乎离她很远,站在她无法企及的高度,到底是因为自卑还是为了维持自己那可怜的尊严?沈燕如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对不起,再见。」她待不下去了,疲倦席卷而来,沈燕如只想快快离开。
「又想逃了吗?原来你是这样一个胆小鬼。」吴书源真的生气了,从来没有见过这麽不识好歹的女人,软硬不吃还把别人的好心当驴肝肺,脾气总是反覆无常,遇事只知道逃避。
他真的是脑子坏了才推了正事专程在这里等她,只为了心里那一点点奇怪的、柔软的恻隐之心,要是换成是平常他才懒得理会。
「对,我就是这样一个胆小鬼,希望你以後装作不认识我。」她瞪着一双清冷冷的眼睛,痛苦的神色一闪而逝,越接近就越感觉他们之间的差别。
吴书源望了她半晌,嘴角终於带了一点冷冷的笑,这一笑将平日里清雅书生的形象和气质大大降低,一个潜藏在他内心的冷酷男人形象呼之欲出。
「沈小姐,你可笑的倔强和所谓的尊严并不能带来别人对你的尊重,如果你还一味地固执下去的话,有所损失的只有你自己而已,还是你想让类似今天的情形一再的发生,然後你从此以後学会与这种粗人对骂甚至是动手?」
沈燕如愣愣地听着,眼眶已经有点泛红,今天的事情绝对是她人生里一个很不好的回忆,她从未想过如果她的未来还会有类似这样的场景,那到时候她该怎麽办?他的话太过残忍了。
「这只是暂时的。」她喃喃低语着但其实心里很明白,她虽然是从台大毕业的,但出社会後却没有学以致用,而是一直做着秘书或是助理的工作,也由於长相和性格的关系,工作能力一直受到质疑,工作的时候受到的猜忌、骚扰甚至是排挤也不在少数,而年龄也不上不下的,不怎麽受人事部门的欢迎。
「但愿如此。」吴书源不再继续刻薄。
「这些与你有什麽关系?」沈燕如缓缓问道。
又是这种关你什麽事的无理态度,吴书源感觉内心有股邪火蹿了上来,有种冲动想将这个女人按在膝盖上狠狠打一顿,或是狠狠堵住这张可恶的小嘴,殊不知他们不过只有几面之缘,他已经花太多心思在这个女人身上了。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他们双双对峙,环绕着某种让人说不上来的氛围环绕着,这两人看上去那麽的陌生却又似乎很熟悉的样子。
「的确和我毫无关系。」吴书源淡淡道,慢慢压下心中那种奇怪的感觉。
听到这句话,沈燕如的心里升起一股类似忧伤的情绪。
吴书源又说:「虽然和我毫无关系,不过我还真的看不惯你这副懦弱消极、处处受人欺负的样子,有空多照照镜子,女人的清高不是写在脸上而是在骨子里的,也许你不认同我的看法,但我还是觉得你对自己真是宽容得可以。」
她越是抗拒,他就越想强迫,她越是逃避,他就越想紧逼,从来就没有哪个人能超出他的预期之外,而她总是试图一而再再而三地逃脱他的掌握,这种失控的感觉他很不喜欢。
有种慾望越来越清晰,这个女人他一定要好好调教,并且要调教成符合自己期望的样子,看到她脸上的天真、倔强、脆弱、清高、固执,他就想狠狠将这些打破然後重组。
说着,他掏出一张名片递了过来,「拿着,我相信原来那张肯定被你扔掉了。」
沈燕如默默地接过名片,脑海里还处於有些混沌的状态。
「我给你一天的时间考虑,如果愿意,明天来我的徵信社。」
「为什麽?」沈燕如乌黑的眸子锁住他,「为什麽要对我这麽好?」他们之间毫无关系、毫无交情,为什麽他肯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关照她,难道还是为了李沫沫吗?
吴书源耸耸肩,「就当我日行一善吧。」
沈燕如沉默。
吴书源整整衣领,「还有年纪一大把了,不要总是天真的认为别人有多好,告诉你,什麽都不重要,把握机会才是你要做的。」
又见沈燕如有些发愣的神态,不由得暗叹一声,自己真是反常得可以,竟然放弃了其他重要的事专门来教导她,到底是真的出於弥补还是其他,他已经分不清楚了,就像他自己所说的那般,什麽心思和目的其实都不重要,他只知道自己一定要调教这个女人。
「我有没有说过,吴先生你真的是一个表里不一的人。」沈燕如捏着名片,将目光定在他的脸上,末了加上一句,「而且很毒舌。」这样一个外表清俊的男人,有着浓厚书卷气,实则内心冷漠强势,有些可怕但依旧很吸引她。
吴书源有些诧异地望着她,然後露出一个无害的笑容,「谢谢夸奖。」
「想好了就打电话给我,希望我能听到令我满意的答案。」深深地望了她一眼,他擡步离去。
这回沈燕如将名片放进了工作服的口袋里,过去的她太幼稚了,逃避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或许他说的对,任何事情都比不上机会来得重要。
她看看自己的手,又想到刚才遭遇的事情,突然有些迷惑,那些她曾经厌恶的追逐和众星捧月,也许正是她所渴望的或是她需要的。
人性真的很矛盾,一方面追求平淡的真实,一方面又渴望着那些虚无的华丽,这一刻,沈燕如对吴书源的提议有些心动了。
人总要学会成熟和面对,只要不迷失自我就行了,如果她注定逃不开吴书源这个人,那麽她就让自己勇敢地面对、坦然地去面对,不管结果如何,她不想要再有遗憾了。
◎ ◎ ◎
沈燕如当天就和高淩美说明了情况,高淩美对她的选择并不是很惊讶,她依旧是淡淡的,似乎任何事都不能激起她情绪上的波澜。
躺在小床上,沈燕如望了半天的天花板,外面的暮色越来越重,模模糊糊能听到隔壁家喊吃饭的声音和街上传来的各种嘈杂的声音,世间如此温暖繁杂,但在不知名的黑暗角落里,又有各种不被允许的污秽事发生。
沈燕如想了很多,从小到大的求学经历、处处受挫折的职场生涯,孤独、不受欢迎的人际关系还有最近发生的那些事,反反覆覆地想着,然後咀嚼着吴书源的话。
她早就知道他是一个怎麽样的人,在念大学的时候,他是公认的书生,温柔、斯文、俊秀,可是细心的她依旧能发现眼镜框後的他有时候一闪而逝的漠然,眼神善意却会不经意间透出洞察人心的锐利。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男人,越发现、越了解就让她越着迷,一边着迷一边又害怕,她承认她一直是个胆小鬼,因为有太多的顾虑,所以她错失了很多机会;因为太过良善,所以她一直倍受欺负;因为高傲,她不屑解释,所以一直被误解着。
那麽抓住眼前这个机会,她的人生是不是会得到一些意想不到的改变?其中能否包括她与吴书源之间的关系?
吴书源这个名字时刻在诱惑着她,而此刻她决定不再抗拒这个诱惑,终於拨出那个号码。
电话嘟了几声便传来那边礼貌清雅的男声,吴书源对她的转变似乎一点也不意外,他的工作似乎很忙,办公室里不断传来电话铃声还有纸页翻动的沙沙声,快速地说了几句重点,他便挂了电话,而沈燕如听着电话里传来机械的嘟嘟声,迟迟没有挂断。
◎ ◎ ◎
第二天,她穿了好久没穿的套装,然後化了一个淡妆,确定没有什麽不妥的地方之後就拎了包出门去了。
正是上班高峰期,路上行人行色匆匆,有的人一手拿着早餐,一手拿着手机讲着,似乎每个人都很繁忙,沈燕如也被这种情绪感染到了,心中有团迷雾被太阳驱散,什麽都开始变得清明起来。
沈燕如被人领着来到吴书源的办公室时,他已经在忙了,办公桌上堆了很多的资料、照片。
这是一份很刺激的工作,需要调查也需要洞察人心,当然也有一定的危险,很适合吴书源这样的人,可是沈燕如并不觉得自己能做到。
「你来了。」他从一堆资料里擡头望她,笑得如一个单纯的大男孩。
「嗯。」沈燕如应了声,「我需要做些什麽呢?」她四处打量环境,装潢简约,茶几上放着功夫茶具,的确是吴书源的调调。
「先暂时做我的助理可以吗?原来的助理怀孕请假了。」吴书源笑咪咪的,如果不是见识过他的毒舌,她可能真的会被他无害的外表所迷惑。
「这就是你找我来的原因?」沈燕如恍然大悟。
「原因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你说呢?」吴书源依旧笑咪咪的。
虽然心里有些不苟同,可是沈燕如竟然没有反驳,「也许你是对的。」
「怎麽?不高兴了吗?」
「没有。」但到底是有些不高兴了,亏她昨天还天真地认为自己在他眼里多少是有点特别的。
「你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你的心。」吴书源眨眨眼,神情俏皮幽默。
「或许吧。」她的心一跳,胡乱说着。
他的眼神还真锐利,她可是喜欢着他呢,如果被他发现,他会看不起她吗?
「我需要的是一个听话、勤劳、有着专业素养的助理,而你需要的是一个可以全新改变的机会,相信我,没人能比我更懂得去塑造一个人,我绝对是你最好的老师,所以这麽好又可以拿薪水的机会,你去哪里找?」他哈哈大笑,神情颇为自得。
「或许我该给现在的你来一张特写,让大家看看你的真面目是如何。」沈燕如道。
吴书源听了一愣,继而大笑,「沈小姐,原来你也会开玩笑呀。」说着他仔细打量着她的穿着打扮,她皮肤白皙人又美,气质也不错,简单的套装就能勾勒出她美好的身形,特别是那腰身细瘦得仅盈盈一握,更衬得她胸部丰满、臀部挺翘。
这个女人是天生的尤物,他再一次暗暗称赞,这是除了李沫沫之外,他第一次对别的女人产生了异样的想法,只是一想到李沫沫,他的眉毛轻皱,这个该死的丫头总是那麽自私,提出那麽过分的要求,可是他却又心硬不起来。
想到此,再次打量沈燕如的时候,他的心里微微一动,如果对象换成另外一个人,他在答应李沫沫的时候是不是就不会答应得那麽乾脆?
「吴先生,看事情不能看表面,我还以为你深谙此道,毕竟你就是这方面的典型不是吗?」沈燕如将包包放在办公室隔间的一个小办公桌上,回头问他,「这张可爱的办公桌未来是属於我的吗?」
吴书源眨眨眼,「当然,除了我,这里的东西你都可以动。」
「你就算求我,我也不会动你的。」她到底还是太嫩,因为心里在意,所以被他一激就露了本色。
吴书源笑笑没有回答,却接了早先她说的那句话,「人们总是容易被自己双眼看到的表面所曚蔽,沈小姐,任何时候都不要太过相信自己的眼睛。」比如他。
她还是把他想得太好,其实他根本就是个为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只是他一向擅於伪装罢了。
沈燕如看看他,「我会的,这算不算是你给我上的第一课?」
「你也可以这麽认为。」他温和地笑笑,发现如果没有冷嘲热讽,和这个女人说话也是挺有趣的一件事。
「嗯,那先帮我倒杯咖啡好吗?」他揉揉太阳穴,说得有些可怜兮兮,「昨晚熬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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