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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试阅] 伊方《换我追你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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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4-20 16:29: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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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日期:2013年4月25日
【内容简介】
追男人的手段不在多,吊足胃口,让他上鈎;
追女人的方法不在多,哄着开心,让她听话。
黎斐,风流倜傥,自诩情圣,换女友的速度比换衣服还快,
看到入他眼的女人,就想上前勾搭的花心萝卜,
所以在陆恬蔓眼中,女人不断,痞子味十足的黎斐,
简直就是花心萝卜中的大色狼。在她看来,
这男人只想玩弄感情,贪图她的美色,追她宠她,
不过是想拉她上床罢了。而向来最看不惯花心男的她,
竟然被哄得上了心,谁知道,这男人却在她动心时,
冷漠地转身走人,因为,他并不想喜欢她……
可黎裴想抽身走人,她哪里肯放手,既然他不追她了,
那换她倒追总可以吧?毕竟,这还是她第一次喜欢人,
第一次对男人死缠烂打。可惜,这男人一点都不好追,
当另一个女人喊着要嫁他,换她冷淡地想转身走人时,
黎裴却焦急地拉住她说:「陆恬蔓,我想娶的人是你。」
第一章
今天从早上开始就没有顺心过,陶夏子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本来只是对名模陈诺言简简单单做一个的采访,地点就在对方谈及婚嫁的未婚夫家里,偏偏采访对象突然变卦,从城市的西边跑到了东边,临时通知的时候,她和陆恬蔓刚好在西边下计程车,望着它扬长而去。
然後,天就下雨了。
这一场雨来得要巧不巧,却正好让她们两个撞上了,雨也不算大,细细密密的,彷佛一张铺天盖地的网,让人无处可逃。
陶夏子瞥了一眼正站在路边心急如焚、伸手拦计程车的陆恬蔓,趁她不注意时,偷偷地想把伞朝她的方向移一点过去。
「陶夏子,你在做什麽?」陆恬蔓却立刻发觉,厉声喝道:「你知不知道摄影设备都在你身上,淋湿了、弄坏了,我们待会拿什麽来采访!」
「对不起,但是……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偷懒不带伞,也不会害小蔓姐……」陶夏子越说越难过,眼睛里腾起了一阵雾气。
她是跟着陆恬蔓学习的实习记者,她知道陆恬蔓并不像同事们传言那样,冷漠又不近人情,相反的,陆恬蔓处处都会为他人着想,就像这次,明明是她自己忘了带伞,陆恬蔓却当机立断把伞让给了她,还怕她不肯接受,命令她背上摄影机,自己大半的身体都露在雨里,转眼就湿透了。
「哭有什麽用?要真知道错了,下次就记取教训,别丢三落四的!」看见小女生泪眼汪汪的模样,陆恬蔓口气还是一如既往的严厉。
陶夏子却一点也不在意,下巴点得有如捣蒜,「小蔓姐,我保证下次不会再犯这种错误了。」
陆恬蔓看了她一眼,不再说话,继续伸手拦车。
但原先约定的采访地点是在一大片的高级别墅区,周围连个便利商店也没有,宽阔的柏油路上偶尔驶过几辆车子,都像闪电般从视线里一掠而过。
从手机传来的清冷女嗓犹言在耳。
「我在这里要拍一组封面照,两个小时,结束後可以给你们二十分钟的采访时间,之後我要赶去巴黎参加时装展,错过了就别怪我放你们鸽子。」
陆恬蔓看了看手表,眉头越皱越紧,几乎能夹死一只蚊子了。
突然,一辆飞驰而过的蓝宝坚尼又倒了回来,停在她们面前。
陶夏子偷偷地问陆恬蔓,「这是姐夫的车子吗?」
在「樱桃周刊」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便是冰雪美人有一个帅到人神共愤、富有到惊心动魄的男朋友,曾有过连续三十天,开不同的世界级的名牌车来接送美人的纪录。
陆恬蔓摇头说:「我只拜托他五点来接我。」沈错昨天去台北的东郊见客户,要下午才能回来,原本是要他等她们采访完,顺便把她们接回去。
车窗终於缓缓地落了下来,露出一张痞子气十足的俊俏脸蛋。
「黎斐?」陶夏子尖叫。
这个男人是黎斐,长得帅、身材好又有学问,而且还是从一个一无所有的孤儿最後蜕化成大律师的励志背景,所以成为最近几年杂志所偏爱的主题人物。
他不仅是台北好几个富豪的御用王牌律师,而且也喜欢为穷人打抱不平、伸张正义,既懂得审时度势,赚得荷包鼓鼓、名利双收,又愿意慷慨解囊、广行善事,简直是充满神奇色彩的一号人物。
「啊,真荣幸能被两位美人认识,这次一定要送两位美人一程了。」黎斐摸了摸下巴,轻佻地看着陆恬蔓,「不过也要给司机一点甜头,下次请我吃饭如何?」
他的目光露骨,火辣辣的视线从陆恬蔓冷淡漂亮的脸蛋,一直看到被牛仔裤包裹的修长笔直的双腿,最後目光落在对方最尴尬的部位,陆恬蔓今天穿的是一件白色雪纺的短袖上衣,被雨水打湿後,薄如蝉翼,身体的曲线无所遁形。
陆恬蔓却对黎斐这样挑逗的目光视若无睹,「我不认识你,也没兴趣知道你是何方神圣,请你走开,不要挡着我拦车。」
陶夏子硬生生地把跑到喉咙口的一声「好」给吞了回去,小蔓姐的个性她早就知道了,小蔓姐最讨厌那种吊儿郎当、自诩情圣,看到女人就想勾搭的花心萝卜,而黎斐简直就是花心萝卜中的大萝卜。
黎斐受各类杂志青睐的另一个点,便是他换女友跟换衣服似的,交往时间最长从没超过一个月的,偏偏不管大家闺秀,还是小家碧玉,抑或红极一时的明星、模特儿,只要被他看中的,就没一个能逃出他的五指山,最後一个个都爱他爱得死去活来。
虽然新闻内容难免有添油加醋的成分,但空穴来风,事出有因,别的不说,就说今天,黎斐从头到尾都色眯眯地盯着小蔓姐看,那种眼神连她看了都会脸红,小蔓姐对他铁定一点好感也没有。
「就一顿饭,没必要这麽吝啬吧?」黎斐挑了挑眉毛。
陆恬蔓不理他,绕开他的车继续拦车。
黎斐摸了摸鼻子,拿了一把伞从车子里走了下来,走到陆恬蔓身旁为她挡雨,「这边计程车本来就不多,再前面一个路口也全都载满人了,你在这里再等上半天也是白费功夫,算了,上车吧,这顿饭我请行不行?」
陆恬蔓一百六十五公分,在女生里算是高挑的身材了,但这个男人一站起来,却足足比她高了一个头,她必须要擡起头才能直视对方的双眸。
「先生,我想你会错意了,我在乎的不是钱,况且吃饭,我看人,再好的菜,如果人不对,也只会搞得自己食不下咽,何必呢!」
在情场无往不利的黎斐第一次碰了一鼻子灰。
之前他开车而过时,惊鸿一瞥,只觉得这个女人长得够正、够对他的胃口,又被雨淋得湿答答的,十分狼狈的样子,他最见不惯美人落难,当然第一时间就骑上白马来拯救可怜的公主了,可惜这个公主美则美矣,脾气却又硬又强,跟牛投胎似的,一点都不买他的帐。
不过,百依百顺的见多了,这种类型的公主,倒激起了他许久不见的征服感。
「言之有理,虽然我有点伤心,但自知之明还是有一些的,既然我入不了你的眼,我也不会强人所难,这顿饭就免了,但还是请你们两位上车来,不然就显得我小家子气,没有风度了。」黎斐拉开车门,绅士地做出「请」的姿势。
陆恬蔓冷哼了一声,扭头要走,手却被陶夏子拉住,「小蔓姐,时间不够了!」
刚要迈出去的左脚硬生生地退了回来,陆恬蔓咬了咬嘴唇,低头望了望自己湿漉漉的一身,「弄脏你的车子,我可不会负责!」
「没关系,你不用负责,上车吧。」反正这也不是他的车子。
人家都不介意,她还担心什麽,时间确实来不及了,陆恬蔓顺势坐进了黎斐的副驾驶座,有求於人,口气却照样凶巴巴的,「还不快上车?」
「哦耶!」陶夏子欢呼,打开车门就钻了进去。
黎斐收了伞,上车後温柔地看着陆恬蔓,「恭敬不如从命。」
「油嘴滑舌。」陆恬蔓嘀咕了一声。
黎斐不以为意,顺手就拿了一旁的毛巾,递给陆恬蔓,「擦擦头发吧,你的头发还在滴水。」
望见对方迟疑的神色,解释说:「这是全新的毛巾,落在车上忘记拿回家了,应该不至於有什麽异味。」
陆恬蔓默不作声地接过。
黎斐笑了笑,掏出手机关机,悠然地发动了引擎。
陆恬蔓抖了抖毛巾,裹住湿漉漉的脑袋一会,确定不会滴水後才拿了下来,也把歪七扭八的发髻解开了,任由一头青丝散落肩头。
一路上,陆恬蔓都惜字如金,交代了目的地後,就抿着嘴巴不再开口,一张脸也始终如一地对着窗外,只留给黎斐一个清冷的侧脸。
黎斐倒也不急於一时,知道像这样性格的女人,逼急了只会逃得更远,他索性跟後座的陶夏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陶夏子对大律师十分崇拜,又没什麽心机,三言两语就把自身的背景交代的清清楚楚了。
「原来你们是『樱桃周刊』的记者啊!闲暇的时候,我也喜欢翻一翻『樱桃周刊』,我觉得这杂志做得很棒,不会像其他杂志一样,为了销量凭空臆造、歪曲事实,一直秉持着如实报导的信念,我十分佩服呢,身为记者的你们都很厉害!」
陶夏子听得心花怒放,连连摆手,「我还只是个实习记者,但是小蔓姐就不一样了,在业界也是鼎鼎大名的一号人物,由她负责的专栏都大获好评!」
「真是了不起。」黎斐啧啧称奇,「能多跟我说说她的丰功伟业吗?」他以诱拐、间接的方式,谈到自己感兴趣的方面。
「好啊好啊,没问题。」
陶夏子热血沸腾地正要高谈阔论,某一个一直安静的影子冷不防开口,「我有问题,我不介意你们聊天,但谈话内容请不要涉及我,OK?」
陶夏子立刻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小蔓姐,我不说了。」
黎斐微笑,「你总算肯说话了,我还以为你睡着了呢。」
「那你可真够不体贴,如果我真的睡着了,你还在车上大声聊天?」陆恬蔓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反唇相讥。
「你这就错怪我了,你一身湿淋淋的,就算我开了暖气也没什麽用,所以如果真的任由你睡着了,十有八九会得感冒,那我不就要自责死了。」
黎斐说得情真意切,但那眼神却十分不规矩,照样打量着陆恬蔓的胸口。
陆恬蔓用鼻子冷哼一声,再次把脑袋转向窗户,想了想,又把堆在膝上的那条功成身退的毛巾盖在身上。
黎斐大笑。
◎ ◎ ◎
倒不用陆恬蔓催促,黎斐把车开得飞快,他开车技术好,即使飙到一百公里以上的速度,车子也十分平稳,如同出柙的野兽,灵活地穿梭在车流中。
到了目的地,雨已经停了,天色依然阴阴的,彷佛随时又会哭泣。
陆恬蔓赶时间,匆匆跟黎斐说了一声「谢谢」,就带着陶夏子跑得不见了人影。
被扔下的黎斐摸着下巴,脑海里回想着陆恬蔓的身段、容貌,含笑叹息,「真是个极品美人!」战斗力十分高昂。
大概被陆恬蔓的狼狈样吓到,陈诺言这次没有多加刁难,认真地配合采访。
这次采访的内容主要是关於陈诺言与豪门未婚夫相识相知的过程,陆恬蔓问问题的态度很冷静,从不咄咄逼人,而是耐心地引导对方讲述一些自己真实的心路历程,陈诺言说到辛酸处,画着烟熏妆的眼角也渗出了晶莹的泪水。
采访完毕,陈诺言感激地与陆恬蔓握手,「谢谢你,我是鼓足勇气才接受采访的,很怕别人问我一些很难堪的问题,然後回去又乱写一通。」
陆恬蔓认真回答说:「难堪的不是问题本身,而是你面对它们的心情,如果是子虚乌有的诽谤,那就没什麽好在乎的。」
气势夺人的女模揭下面具,也不过是一个可怜的女人,「可是……可是我一开始确实是看中他的钱,心术不正,直到後来,在相处之中我才慢慢地爱上了他,所以网路上那些言论让我很难过,因为我无法理直气壮地站出来说自己是无辜的。」
「又有谁能说自己是一张白纸,一点污秽也没有呢?在娱乐圈打滚本来就不容易,光鲜亮丽的背後,所有辛酸血泪谁都看不到,辛苦久了,难免会转错念头,只要最後是皆大欢喜的结局,就没什麽可以指责的,因为我们是人,不是上帝。」
陆恬蔓将自己的手从陈诺言手中抽出,「不用担心,我向来只会如实报导,至於读者反应如何,你最好保持一个良好的心态,别太在意流言蜚语。」
◎ ◎ ◎
「小蔓姐,你太厉害了,特别是说我们是人,不是上帝的时候,哇哇哇……简直帅呆了,不愧是『樱桃周刊』的活字招牌……」陶夏子两眼都是红心泡泡,崇拜地跟在陆恬蔓背後。
「别尽挑好听的说,如果真要从事这一行,我希望你能把这句话理解透澈後刻进心里去,任何时候都不要忘……」最後一个字却消失在喉间。
陶夏子奇怪地从陆恬蔓背後钻出来一探究竟,就看见倚车而站的黎斐,惊讶地叫了起来,「黎大律师,你还在等我们吗?」
黎斐笑咪咪地看着陆恬蔓,「让我再为你们服务一次,如何?」
陆恬蔓摇头,单刀直入地说:「我劝你不要白费心思了,我有男朋友。」
陶夏子在一旁连连点头,「小蔓姐的未婚夫帅度跟你不分高下喔!」
黎斐一点也没有受到打击的样子,「没有兴趣可以培养啊,死会了也可以活标,这个世界哪有绝对的事情。」
「重点是,我不会给你机会培养。」陆恬蔓态度十分坚决。
黎斐做西子捧心状,「真坦白,一点都不担心我受伤啊!」
黎斐是个堂堂正正的大男人,偏偏长了一张比女生漂亮的脸蛋、比女生还要尖的下巴、比女生还要浓长的睫毛、比女生还要红润的双唇,但这些过於女性化的五官配上挺直的鼻子、深邃黝黑的双眸,以及墨黑般的眉毛,竟然十分好看,有一种奇异的美感。
而当这张脸刻意做出伤心欲绝的表情时,也丝毫没有违和感,人有时候长对了一张脸,莫名地就会占些便宜。
陆恬蔓讨厌他的个性,但实在无法对他这张脸蛋赋予同样的情绪,她转开了眸子,淡淡反问:「你会受伤吗?」
只晓得玩弄感情,不付出真心的花花公子怎麽可能受伤。
黎斐眨了眨眼睛,「不一定哦,毕竟我很少遇到像你这样漂亮迷人的女人。」
「那你就受伤吧,死心了最好。」陆恬蔓绕过他打算离开。
「喂,不要这麽绝情嘛,交个朋友总可以吧?好歹我风雨无阻地送了你们一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陆恬蔓停住脚步,认真思考了一会,回到黎斐面前,「给我手机号码。」
「啊?好,你想通了呀,太好了!我的号码是……」报完自己的号码,黎斐理所当然地要求,「用你的手机拨个电话给我吧。」
「没有必要。」陆恬蔓把手机塞进口袋里,「今天我没有时间了,改天有空的时候,我请你吃饭,到时我们就两不相欠。」
「你不是说和我吃饭会影响你食慾?」
「但我更不喜欢欠人人情,既然你送了我们,我就会请你吃饭。」
黎斐见陆恬蔓叫了陶夏子就要走了,跑了几步追到她们面前,「喂喂,你打个电话给我吧,也许我刚才报错数字了。」
陆恬蔓勾起唇角朝他微微一笑,「这只能说明,我们无缘也无分。」
陆恬蔓本来就长得好看,有一张清丽脱俗的脸蛋,精致的五官没有任何可以挑剔的地方,肌肤也是白皙如玉、吹弹可破,只是脸上的表情太冷,形状完美的水润红唇总是紧紧地抿成一线,让人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然而,她笑起来的时候,唇角微微上扬,脸颊两侧竟然有甜蜜的酒窝,笑意一直从唇角延伸到清亮的眼里,如同春风拂过,百花盛开。
黎斐竟看呆了,等他回过神来,眼前哪里还有她们的身影,他好笑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大概那一瞬间鬼迷心窍了吧,阅人无数的自己什麽样的美人没看过,今天竟然会看一个女人看到失神。
不过,这个女人确实又漂亮又有趣,先不管追不追得到,光是追求的过程,应该也能得到不少与众不同的乐趣,他已经有点迫不及待了。
没了冰雪美人,黎斐才允许正事回到自己的大脑里。
他自己去买了一杯热咖啡後回到车上,拿起了手机,查看手机里未接的来电和简讯。
「不错呢,只有十六个未接电话和三十八则简讯。」
他慢悠悠地啜了一口咖啡,才回拨过去,铃声刚响,另一头就传来一道响彻云霄的怒吼,「还知道回电话,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黎斐摸了摸被轰炸的可怜耳朵,「唐圳,你冷静点,你知不知道这个开场白,搭配上你给我的十六通电话和三十八则简讯,就像是泼妇在找酗酒失踪的老公?」
唐圳咬牙切齿,「你叫我冷静!一星期前我叫你来,你就骗走我的蓝宝坚尼跑去逍遥自在,明天就要出庭了,你居然还不给我滚回来,有你这样当顾问律师的吗?你还有没有一点职业操守!」
「我要是没有职业操守,这个电话我也不会回了。」黎斐笑笑,眼里却一点笑意也没有,「本来我已经打算去你的别墅看情况了,可是出了点事拖延了点时间,不过放心吧,这个案件一目了然,没问题的。」
唐圳是他的金主之一,在台湾拥有五十六家婚纱连锁店的老板。
十天前,他请的一位女佣心脏病发突然死亡,唐圳也十分有诚意的愿意出二十万当做慰问金,但那个女佣的爸爸见钱眼开,狮子大开口要一百万;唐圳是生意人,当然不愿意当这个冤大头,那个女佣隐瞒病情来应聘工作已经触及他的底线,他愿意给二十万慰问金算是仁至义尽了。
然而,那个爸爸贪心不足,居然威胁他,如果他不同意就到法院告他,说他可以作为证人,证明是唐圳在日常生活里经常对女佣动手动脚,才导致她心理压力过重而引发心脏病猝死。
唐圳喜欢清静,家里待着一个女佣已经是他忍耐的极限了,女佣又是从外地来的,平时没跟什麽人接触,算是没有任何人知道她的工作状况,所以那个男人才信心十足地拿这一点来威胁唐圳。
「你别唬我了,我这边什麽证据、证人都没有,拿什麽跟人家拚?」
「你既然认为拚不过,干嘛还跟他硬碰硬?」
「我不甘心啊,我什麽都没做过,凭什麽任他漫天开价!这种人最可恶了,像腐肉上的蛆一样,一旦被缠上,一辈子也甩不掉,何况,我有你啊,你可是王牌律师,死人都能让你说活,而且真理在我们这边,难道还会输?」
真是一个废话连篇的男人,黎斐他完全无法理解,甜美又可人的赵晴晴居然会喜欢唐圳。
然而这就是事实,赵晴晴喜欢唐圳,却不喜欢他黎斐,这是他将近三十个年头里踢到的第一块铁板,而且没有任何方法攻破。
「既然相信我就别罗嗦,我现在就过去,OK?」
挂了电话後,黎斐有点疲倦地揉了揉眉心,被晾在一旁的咖啡早就凉了,他也不在意,拿过来一饮而尽,苦涩的味道从喉咙里一直扩散到胃里。
有时候理智一松懈,脑子里就会冒出「管唐圳去死」的想法,然而本身的良知和职业操守却让那个想法永远无法付诸实践。
◎ ◎ ◎
采访完陈诺言,陆恬蔓就带着陶夏子马不停蹄地赶回杂志社写采访稿,中途又接了一个小任务,等她终於大功告成时竟然已经晚上九点了。
杂志社里冷冷清清的,就一个陶夏子陪着她,小女生大概累坏了,趴在桌上睡得十分香甜,口水流了一桌子。
陆恬蔓去楼下便利商店买了速食水饺,刚用微波炉加热好,某个饿惨的家夥就闻着香气,自动自发地醒了过来,眼睛死死地盯住刚出炉的食物。
陆恬蔓把热好的饺子分了一半给对方,「吃吧,吃完回家好好休息。」
陶夏子感动地两眼含泪,「小蔓姐,你真好!」
陆恬蔓撇了撇嘴,「我是怕把你操坏了,就再也找不到一个心甘情愿跟我的搭档。」她很有自知之明,自己的人缘不是普通的差,在陶夏子来之前,她都是自己一个人背着摄影机独自行动。
「小蔓姐……」陶夏子看着陆恬蔓轻描淡写的样子,忽然间有点为对方难过。
她低下头,胡乱地往嘴里塞饺子,速食的饺子当然不能期待过高,但她觉得这是她吃过最好吃的食物。
第二章
幸好杂志社位於市区,乘坐计程车十分方便,没有酿成之前的惨剧。
陆恬蔓回到家,打开门,迎接她的竟然是一室的灯光和一个男人,差点吓坏了她,「沈错,你怎麽来了?」
坐在沙发上的俊美男人冷冷地望着她,「只有待在这儿,我才能知道你到底什麽时候才会想起我。」
陆恬蔓心一跳,终於想起自己忘记了什麽,忙不叠道歉说:「对不起,下午出了点事,我们後来跑到西区去了,忘了通知你,你干嘛不打电话给我?」
沈错笑容古怪地看着她,「打了,怎麽没打,你看看你的手机。」
陆恬蔓慌忙掏出手机,原来手机早就已经没电,自动关机了,她十分愧疚,「对不起,你一定等了很久吧?」
「也没多久,这次我学乖了,等了两小时没等到人,就绕去杂志社,转了一圈,然後果真看到你早回来了。」沈错露出讥讽的笑。
被陆恬蔓无缘无故、音讯全无地放鸽子不是头一回了,她的心里永远把工作放在第一位,忙起来总会把他这个男朋友远远地抛在脑後。
每次他开车到杂志社楼下,坐在车里,透过二楼窗户恰好可以望见陆恬蔓的办公桌,看着陆恬蔓坐在办公桌前,对着电脑萤幕忙碌,沈错都不知道心里是什麽滋味了,有点点失落,又有点点安心,更多的却是一种心灰意冷的愤怒。
「对不起,我不知道手机没电了,我工作起来总是会把什麽都忘掉……」
「够了!陆恬蔓,你到底把我当成什麽,你真的有把我当成男朋友吗?我不想跟你的工作一较长短,你能不能稍微重视我一点,把我放进心里?」
「对不起,下次我一定会注意,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陆恬蔓难得撒娇地拉了拉对方的手臂。
沈错低头,望着这张美丽的小脸真是又爱又恨,猛地施力,恶狠狠地吻住陆恬蔓的红唇,一只手惩罚似的探进她柔嫩的腰间。
陆恬蔓大惊,反射性地踩住沈错的脚,尖细的鞋跟制造出的疼痛不容小觑,沈错被疼痛分散了注意力,一时手软,就被陆恬蔓毫不留情地推倒在沙发上。
还不等陆恬蔓生气呢,罪魁祸首居然倒打一耙,指责起她来了,「陆恬蔓你真的爱我吗?我们都交往两年了,你却还不肯把自己交给我?」
陆恬蔓马上否认,「你少胡说八道,我不爱你,干嘛跟你交往?」
沈错冷笑说:「说爱谁不会,但我一点也感觉不到你的爱……你会爱人吗?你只爱你的工作,你心理很不正常!」
陆恬蔓深吸一口气说:「沈错,你这些气话我可以当做没有听见,但是请你控制一下态度,我今天很累了,不想跟你吵。」
陆恬蔓的态度彷佛是他在无理取闹一般,这样的感觉就好像卯足全力打出了一拳,却一不小心打在一团棉花上,无力感如同潮水般将沈错淹没。
「你觉得我想跟你吵吗?小蔓,我每次想找你聊天,你就拿你很累或者很忙这些话来敷衍我,你能不能抽出时间,跟我好好谈谈?不管你爱不爱我,但我是你名副其实的男朋友,你多给我一点关注会死吗?」
「你情绪失控了,我从来不曾敷衍你,而今天我也是真的没力气再安慰你,明天再说吧。」陆恬蔓揉了揉太阳穴,当着沈错的面阖上房门,上锁。
一开始处於工作亢奋状态,还没什麽感觉,回到家,一松懈,一种让人不安的晕眩就席卷而来,眼皮像吊了铅块一样沉重,脑子也昏昏沉沉的,要不是意志力坚定,刚才和沈错对峙的时候,她就要被周公招去了呢。
她不再管门外的男人是去是留,也真心没力气管了,随便冲一下澡,就把自己摔进了床铺,黑暗瞬间把她覆盖。
◎ ◎ ◎
一觉醒来,迎着灿烂的阳光,好像无穷无尽的力量都回到了身上,陆恬蔓伸了个懒腰,就挺直着背脊,神采奕奕地上班去了。
「什麽?为什麽要她去采访?黎斐这条线一直是在我跟的!」
陆恬蔓对赖婷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的眼神视而不见,认真地望着主编说:「主编,我觉得没有必要做这些无谓的改变。」
「你别猫哭耗子假慈悲,你以为你这麽说,我就会感激你吗?」
「那正好,我对你的感激也一点兴趣都没有。」
一张天使面容又爱装模作样的主编轻咳两声,打断了这一场胜负明显的口水战,「赖婷跟了黎斐也好几年了吧,却只能挖到跟其他报刊杂志差不多的东西。」
「那是黎斐嘴巴紧,又跑得快,我……」
「我又没说你办事不力,你不要此地无银三百两地乱吼,烦死了。」主编皱了皱眉头,赖婷恶狠狠地瞪了陆恬蔓一眼,顿时消声。
主编看着陆恬蔓,眼里透出兴致勃勃的光,「听小陶说,黎斐对你很有兴趣呢,恰好今天黎斐有个轰动全城的案子要打,你打铁趁热,给我挖点内幕过来!」
「陶夏子!」陆恬蔓沉声道。
陶夏子缩了缩脖子,眼神飘忽,「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炫耀一下黎斐跟我讲话了,想不到大家一听到黎斐,情绪会那麽高涨,我又不会说谎,就老老实实地把昨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主编眉开眼笑地说:「小陶做得很好,小蔓,今天你就单独出征吧,快点去吧,我在这儿等着你凯旋归来,做得好有奖品哦!」
什麽单独出征?这分明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嘛!
陶夏子捂住口无遮拦的嘴巴,眼睁睁地望着小蔓姐一个人默默离场。
◎ ◎ ◎
黎斐第一眼就望见坐在观众席的美丽女人。
没有初次的狼狈,这回她衣衫整齐,俐落的红黑格子交错的短袖衬衫,最上面的扣子没有扣上,露出一段莲藕似的脖颈,眉目乾净倔强,如同一只不服输的小山羊,勾起猎人的狩猎慾望。
她大概也一直注意着他,他望过去的时候恰好对上她的目光,对方朝他微微一点头,毫不躲避他赤裸裸的目光。
有点意思,黎斐勾起了唇角,偏头对跟在後头的助理说:「待会机灵点,我一定要拿下这场官司。」眼里露出势在必得的光芒。
助理抽了抽嘴角,一定又是发现什麽漂亮女生了吧,类似於公孔雀在母孔雀面前,开屏炫耀自己的羽毛一样,这个黎斐王子只要有漂亮女人在场,就会收起平时的漫不经心,拿出十分的魄力来表现自己的专业能力。
陆恬蔓虽然是被赶鸭子上架,但对於工作却是一点都不肯懈怠的,来之前,她仔细浏览黎斐最出名的几个案子,他出众的观察力和判断力,使得他经常在所有人都不看好的情况下,出奇制胜,赢得一片喝彩。
像今天这个案件,因为牵扯到台北富豪,闹得满城风雨,虽然案件彷佛没有被告置喙的余地,法官也会偏向於孤苦无依的女佣,然而陆恬蔓觉得,这个案件对於那个有着不败战绩的律师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黎斐从一开始就处在挨打却无法反击的窘境,控方律师步步紧逼,一连串的质问几乎把他反驳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黎斐的头深深地垂着,彷佛已经被打击得欲振乏力,彻底丧失了反击的信心。
陆恬蔓莫名地有点失望,脑子里情不自禁地浮现昨天在她面前笑得意气飞扬的俊美男人,她和媒体是不是都把他高估了?
彷佛感觉到她的注视,黎斐突然擡头瞅她,眼里春波荡漾,散发着绮丽的光,陆恬蔓竟一时间无法转眸,好像魂魄都被吸走了一般。
「看我的。」黎斐双唇无声地掀合,唇角挂上一丝游刃有余的笑容,看得陆恬蔓十分碍眼,为什麽这个人就不能正经一点,严肃一点呢?
但人长得好看,就是占便宜,再轻佻也无法让人从心底讨厌起来。
场面自此乾坤大扭转。
正当控方律师沾沾自喜,自己终於把一个名律师踩到脚底下时,对面那个年轻的男人悠悠一笑,挺直了身体,彷佛被太阳神附体一般,整个人由内而外散发出迫人的气势,与之前那个萎靡不振的家夥好像不是同一个人。
「我十分赞叹控方律师的理据,对控方律师为弱势族群爱打抱不平的个性也十分欣赏,只不过,大家一定被唐圳给欺骗了,他想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但是性向是骗不了人的,不管他跟女人闹出多少绯闻八卦,他也只喜欢男人,对女人完全硬不起来,而且,告诉大家一个秘密哦,他只喜欢我!」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集中在唐圳身上,他咬牙切齿地恨不得一手把黎斐的嘴巴给撕烂,然而在这个当下,他除了沉默外却什麽都不能做,否则就是把自己逼上绝路,他只能愤愤地闭上了眼睛,眼不见为净。
这个动作在无数看好戏的人眼里,无疑是默认的行为。
全场譁然。
原告一看形势不妙,慌了,「你们别联合起来骗人,唐圳要是真的是同性恋,他干嘛要接受我的威胁,给我二十万?」
黎斐勾起了唇角,发出了意味深长的叹息,「哦,原来是威胁呀。」
唐圳冷冰冰地说:「我不是接受你的威胁,我只是出於一个雇主的人道主义考量,想给你女儿一点补偿而已。」
「唐圳你就是这麽善良,让人家误会了。」黎斐转身面向法官,眉目间自信满满,「不管唐圳是不是gay,相信睿智的法官已经明白,这彻头彻尾是一场阴谋,法官大人,你铁定不会让这种小人奸计得逞的吧!」
◎ ◎ ◎
黎斐和助手从法院出来时,成了无数的摄影机焦点。
其中一个女记者好像对黎斐锺情已久,几个小步跑过来就重重地在黎斐脸上亲了一口说:「我喜欢你,跟我约会好不好?」
黎斐微笑,「被这麽漂亮的女孩子邀约,真是荣幸啊!可惜呀,今天我有约了!下次有机会再聊好不好?」
站在人群外的陆恬蔓几乎可以望见他眼底流转的点点星芒,又漂亮又冷情,具备了花花公子的一切素质。
「抱歉,今天我有个特殊的约会,很赶时间,希望大家能善解人意地放我一马,有什麽问题,大家问我助手吧,唐先生还在後头,请不要错过了。」
黎斐对人群外的陆恬蔓眨眨眼,完全不管助手被层层人群包围的痛苦,悠然地来到了陆恬蔓身边,理所当然地宣告说:「我肚子饿了,你请我吃饭吧。」
陆恬蔓看他一脸轻松自在的表情,忽然莫名地有点不爽,不过本来就欠他一顿饭,陆恬蔓也不是会赖帐的人,请了反而省事。
陆恬蔓看着黎斐走去,把那辆昨日被雨水冲刷得更加鲜亮的蓝宝坚尼从停车场开了出来。
黎斐刚下车打算绅士地为女士拉开车门,女士似乎并不领情,自己开门坐上副驾驶座,把他晾在了一旁。
黎斐摸了摸鼻子,重新上车,「考虑好要请我吃什麽了吗?」
陆恬蔓把钱包里的钱全拿出来,摆在黎斐面前说:「这是我目前的全部家当,你选吧,只要我能付得起帐单。」
黎斐挑了挑眉毛说:「这可是大出血呢!怎麽忽然对我这麽好?回心转意打算接受我的追求了?」
陆恬蔓竟点头的说:「对呀,我想采访你,没有投入哪里来的回报?」
「真的?」
「假的。」
「去,害我心脏停了三秒!」黎斐夸张地笑笑,说实在的,听到对方说出同意的答案,他反而兴致索然,就好像倔强的小牛被锯掉了两角,变得软和可欺,让他提不起征服的感觉来。
陆恬蔓一本正经、表情冷淡地说:「那真是可惜,要是多停个一两分钟的,或许就能为民除害了呢!」
黎斐发动引擎,「昨天你不是对我爱理不理的,今天怎麽出乎意料地热情?」
「我不是说了吗?我想采访你,我有求於你,只有把你讨好了,才能期待你能告诉我一些特别的事情,不是吗?」
「有道理。」黎斐打了左转方向灯,拐进一条小巷,「如果你讲话的时候,不板着一张冰雪似的脸,我想这些话会更有说服力。」
他说得十分婉转了,陆恬蔓这些话分明字字带刺,刀刀入骨,再配着那张冷冷清清的脸蛋,他想应该没几个人听完後能不恼羞成怒,并且像自己这样神色自若的。
「对不起,我天生表情匮乏。」陆恬蔓也不明白为什麽自己口气这麽冲,她是人缘不好,但对於一个只有两面之缘的男人,最多是冷冷淡淡、公事公办,用不着冷嘲热讽。
脑子里闪过法院门前,黎斐和记者谈笑自若的画面,昨晚不舒服的感觉又重新突破了大脑防线,让她对花言巧语的黎斐更加厌恶。
黎斐倒真是好脾气,一点都没生气,「到了,下车吧,我的女王。」
陆恬蔓吃了一惊,黎斐带她来的是一家简陋的小店,门面上挂着「兰州拉面」这四个字,里面一目了然,因为过了用餐时间,在店里用餐的人寥寥无几。
「走啊,我都快饿死了。」黎斐率先往屋里走去。
陆恬蔓咬了咬嘴,「喂,就算你要替我省钱,我也不会感激你的!」
「真是不可爱,嘴巴有够硬的。」黎斐睨了她一眼,「放心,我才不会帮你省钱,我都载了你一路了,正如你所说的,有付出才有回报,我花你的钱,心安理得……老板,我要两大碗加双份牛肉的拉面。」
「好的,马上来!」
老板中气十足的回应让陆恬蔓的脑袋隐隐作痛,狭小的屋子里有一股让她无法适应的香菜气味,不停地往她的鼻腔里灌。
「你怎麽发现这里的?」
这个西装笔挺,随时可以出席任何一场宴席都丝毫不会失礼的男人,出现在一家简陋的小面馆?陆恬蔓从一开始就觉得对方的气质和小面馆格格不入,然而,看着对方自然地把脱掉的西装外套放到一边的椅子上,随意挽起袖口,那种轻松悠闲的样子却跟小面馆有一种奇异的融合感。
「我无聊的时候找到的,有时候出完庭,我饿得半死,就想找一个邻近的地方解决用餐问题,去餐厅还要点菜,一大堆规矩麻烦死了,这边又近又方便,可是我的秘密基地,连助理我都没说喔,小蔓,你可是第一个。」黎斐单手支着下巴,笑容满面地看着陆恬蔓。
「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陆恬蔓警觉地问。
「啊,原来你也有笨的时候嘛!挺可爱的,昨天那个跟着你的小女生,不是一直小蔓姐、小蔓姐的叫你。」
「不许叫我小蔓!」
然而,两碗热气腾腾的拉面被端了上来,黎斐大概真的饿了,迫不及待就扑了上去,先往嘴里送了好几口,才终於缓下了动作。
「不叫小蔓,难道叫小蔓姐?我是不介意姐弟恋或者角色扮演啦,到底要什麽称呼,主要还是看你的意见,我向来十分尊重女士的。」
黎斐又拿了一双乾净的筷子,把另一碗的香菜仔仔细细地挟到自己的碗里,才把香气四溢的面推到陆恬蔓面前,「你也坐了一下午,铁定也饿坏了吧,嚐嚐看,这家的拉面很不错。」
陆恬蔓奇怪地看他。
黎斐摸了摸鼻子说:「这样都不行啊?算了,反正我也饿了,这碗我包。」转头朝老板喊道:「老板,再来一碗不加香菜的!」
陆恬蔓总算出声了,「你怎麽知道我不吃香菜?」
「一开始没发现,不过你看我吃香菜时,眉头皱得都能把蚊子夹死了,怎麽可能会喜欢。」黎斐吃了几口,垫了肚子,这会儿吃起面来就优雅得体多了。
「哎,小蔓或者小蔓姐,告诉我你的名字好不好?我只知道你叫小蔓,是什麽小蔓,还是什麽什麽蔓……喔,好像有点绕口,反正你告诉我你的名字就好了,不然我可不让你采访我。」
「姓陆,名恬蔓。」
黎斐十分夸张地大叫:「填满?你母亲取名字真有先见之明,难道她早就知道你天生就是来填满我的心?」
情场王子果然不是浪得虚名,轻而易举就能卸下女人的心防。
陆恬蔓的脸有点绷不住,唇角微微上扬了一点弧度,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一直烦躁着的心情却因为对方之前的细心和缓了不少。
「不,是叫我看谁的嘴巴只会甜言蜜语、调戏女人,就用臭袜子填满他的嘴!」
「你可真狠。」黎斐意有所指地摸着自己的唇角,「不过,如果你换一样东西来填满,我倒是却之不恭了。」黎满眨了眨眼睛,十分无辜。
「臭鞋子?」陆恬蔓马上不客气地回应。
听完,黎斐只能乖乖地低头吃面去了。
黎斐推荐的面馆还算乾净,陆恬蔓也没什麽洁癖,拉面端上来後她嚐了一口,发现味道居然相当不错,擡起头,就望见一双闪闪发亮的眼睛,俊美的男人摆出一副快夸我快夸我的期待表情……她竟然觉得有点可爱。
陆恬蔓轻咳一声,低头又舀了一口汤,才慢条斯理地说:「你的品味倒也没有太糟,不至於食物中毒。」
「你这个评价太不负责任了,老板听到该有多伤心。」黎斐愤愤指责。
陆恬蔓无辜地眨了眨眼睛说:「我特意放低了嗓音,你没发现?」
「原来你早有准备呀,看你正正经经的,我还以为是个乖孩子!」
「要真是一个乖孩子,你会这般乖巧地坐在这,等我采访?」
陆恬蔓虽然不确定黎斐招惹自己的原因,但是十有八九铁定是自己没给他好脸色看,激发了某个人的斗志。
一再被命中红心,黎斐当真对陆恬蔓刮目相看起来,她看上去很冷淡,有点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却偏偏口齿伶俐,事事洞察。
「你知道吗?我已经很久没有听到热血沸腾的声音了,你让我热血沸腾、浑身兴奋……不管你有男朋友也好,未婚夫也罢,我绝不会轻易罢手。」
陆恬蔓低头喝汤,听到这样任性又坦白的宣告,心里面竟然没有一丝抗拒。
这个男人,实在有点过於危险了。
第三章
虽然面条挺对陆恬蔓的胃口,但原本胃口就小的她,勉强自己多吃後,碗里还是剩下一半,倒是黎斐把两大碗拉面都消灭地乾乾净净。
他抽出纸巾擦了擦嘴角,挑剔的眼神定格在她的面碗上,「我以为你不是那种整天喊着『会发胖、要减肥』的女人?」
「不要假装对我很了解,我从来没有同意你可以追求我。」陆恬蔓拿出摄影机放在桌上,「现在我可以采访你了吗?」
黎斐答非所问道:「你对你男朋友倒是忠贞不渝。」
「我拒绝你,是因为你身上有我最讨厌的东西,花心、不专情,跟我对男朋友忠贞不忠贞没有任何关系。」
这是陆恬蔓第一次正面回应他的追求,虽然没有比拒绝好到哪去,但总算是有进步了,黎斐被鼓舞得士气大振,「你要不要深入了解我?说不定,我之前花心、不专情,只是因为没有遇到你,我的专情只为你一人。」
这种不需要负责的甜言蜜语他向来信手拈来,说起来跟真的一样。
但毕竟不是真的,眼神太轻浮,笑容太虚假,陆恬蔓这回懒得理他了,只重复了问题,「现在我可以采访你了吗?」
「在这里?人来人往的,大家会把我们当珍禽异兽看的。」
「你在乎?」陆恬蔓并不认为他是一个会在乎别人眼光的男人,不然也不会搞出那麽多的花边消息,天天在各类报刊杂志上出现。
「不在乎,但是会影响我采访的心情。」黎斐耸耸肩,招来老板让陆恬蔓买单,「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特别有谈话的气氛,我心情一好,说不定会没有防备地告诉你很多从来没有人了解过的事情。」
这个诱惑力实在有点大。
黎斐看陆恬蔓还在迟疑,「怎麽,害怕我对你有非分之想?」
陆恬蔓斜眼看着他,「这种激将法一点都不高明。」
黎斐故作可怜地叹气说:「好吧,是我黔驴技穷了。」
「走吧。」陆恬蔓拿钱结帐,率先走了出去,迈出门槛的时候转头回望,「还不走?我说过,我有求於人,再蹩脚的激将法,对我来说也都适用。」
金色的阳光如同碎金一样散下来,陆恬蔓精致的眉眼彷佛不是真的一般,金闪闪地发光,微微上扬的唇角,恰到好处、微微小皱的鼻梁,微微蕴着一层粉意的洁白双颊……每一样都完美得令人无法抗拒。
黎斐有足够的理由相信,如果不是心底先住进了另一个人,他一定会心动。
这个女人,太耀眼。
◎ ◎ ◎
陆恬蔓上车後没多久就沉入了黑暗。
可能是累坏了,可能是车内放着舒缓动听的音乐,可能是某个人良心发现,没有再找她磨练嘴皮子功夫……
遇到红灯的时候,黎斐转眸望向那个半侧在椅子上,睡得有些不安稳的美丽女人,几缕调皮的黑发从一丝不苟的发髻里散了出来,贴在洁白如玉的脸颊上。
陆恬蔓眉头一直紧紧皱着,到底有什麽事情让她即使睡着了也无法安稳?让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替她抚平紧蹙的眉,指尖刚一触及,黎斐的眉头也皱了起来,老天,她知不知道,自己在发着高烧?
红灯早不知不觉换成了绿灯,见前面的车子迟迟没有动作,後边响起此起彼落的喇叭声。
黎斐收回了手,发泄般狠狠地踩上油门,他真的生气了,从来没有遇过这麽不懂得照顾自己的女人,偏偏又倔强得让人心疼。
陆恬蔓记不得有多久没睡得这麽香甜了。
彷佛回到了母亲温暖的子宫,没有任何烦恼,没有任何忧虑,闭上眼就是天堂,小溪流淌、小鸟歌唱,一切都很美好,所以即使醒了,她也舍不得睁开眼睛。
身旁隐约传来些声响,过了一会,额头上抚上一只手,耳畔是低低的,彷佛自言自语的叹息声,「烧总算退了下去,不然烧坏脑子就不好玩了。」
明明说得有点小恶劣,但陆恬蔓听得出蕴含其中的关心,那如同一阵春日暖流,注入了她的心里,令她忽然很怀念那只手拂过额头的温度。
「我说你呀,怎麽笨成这副德行?发烧了居然毫无自觉,老天,你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了,是不是昨天淋雨就着凉了?你居然还像一个正常人,哦,不,是比正常人还认真的工作!」
黎斐夸张地叹气,那声音却从始至终,一直保持在最低的分贝,衬着那微具磁性的嗓音,如同被拨动的大提琴,十分悦耳动听。
「难怪刚见面时火气那麽大,还好我之前大人大量没跟你计较,否则你当时十之八九会气急攻心,当着我的面晕过去!
我明天还有一个案子,但我却把宝贵的时间全花在你身上了,牺牲够大了吧?你是不是应该再请我吃一顿饭,作为报答?好了好了,居然睡着了还会皱眉头,算了,不让你请,我请总可以了吧。」
「好。」
「嗯?你要请我吃饭?」自言自语、打发时间的男人面露诧异,眼看着睡得跟睡美人一般的陆恬蔓慢慢地掀开了长睫,露出一双比雪山还要清冷乾净的星眸。
「不,我同意让你请我。」
黎斐摸了摸鼻子说:「你什麽时候醒的?偷听可不是一个好行为。」
「偷听的基本含义,是至少要有两个人在进行对话吧,你在我面前说话不是说给我听的吗?我都还没怪你把我吵醒了呢!」
「看样子你的脑子没有烧坏。」黎斐继续摸鼻子。
陆恬蔓勾起唇角,两颊深深的酒窝,如此甜美,笑容令人沉醉。
黎斐有一种想要亲吻下去的冲动,不过如果亲下去了,陆恬蔓百分百会赏他一个巴掌,然後从此老死不相往来,为了以後的福利着想,黎斐转开眼眸,用自制力控制住心头的小野兽,「你睡了好几个小时,刚吊完点滴,身体还很虚弱,医生说要住院观察几天,怕会反覆发烧。」
陆恬蔓摇了摇头,「明天早上我就要出院,我还有一大堆的工作要完成,何况今天什麽都没完成,白白浪费了好多时间。」
黎斐放软口气说:「小蔓,听话,你再这麽忙下去,小心把小命都忙掉了,好好休息几天,休息是为了走更长远的路,年纪小小,不要这麽死脑筋。」
陆恬蔓十分固执,「我不习惯白天休息,我会浑身不自在,从很久以前开始,不管身体有什麽不舒服,我只要投入到工作当中,我就可以把什麽都忘记。
我以前曾经读过一篇文章叫做『心理治疗』,说只要保持心情愉快,身体里的自我修复功能就能发挥最大的作用,比吃什麽药都管用呢。
而我,只有在工作时才会心情愉快,要让我整天躺在床上,没病都会憋出病来。」
「小蔓,不要强词夺理。」这个家夥怎麽说不听呢?仗着自己口齿伶俐,把一大堆歪理说得头头是道,黎斐有点火大了,但对於一个病人,他尽量控制自己的脾气。
陆恬蔓一点都不领情,「不要试图说服我,我都是一个成年人了,能对自己的决定负责,何况,我又不打算现在就出院。」
「好啊,那明天我也不出庭了,反正我的律师团队一定会给当事人另外找一个合适的律师,我就整天耗在这里,你别想在我的眼皮底下出院。」
陆恬蔓有点生气了,「你又不是我的谁,没理由干涉我的决定。」
黎斐怒极反笑,「是吗?这个是你手机吧,连密码都没设,二十个未接电话,这个人一定是你的男朋友了,我现在就打电话给他,要他过来,让他来作决定。」
陆恬蔓撑起身体,着急地拉住对方的手腕,「不要!我今天很累了,真的,我不想跟他吵架。」上法庭的时候把手机设置成了静音,又一直放在包包里,以致於再次长时间没有接到沈错的电话,如果他来了一定又要发好大的火。
「对不起,我保证,我会好好地待在医院里,你把手机还我好不好?」
黎斐第一次看见对方示弱的样子,眉目间有一层沉重的疲倦,让他心里忽然有点不舒服,他低低地说了一声抱歉,把手机递到了对方手里。
陆恬蔓传了一则出差,勿念的简讯过去,然後直接把手机关机。
黎斐很少有这麽犹豫的时刻,最後还是忍不住问了陆恬蔓,「你和你男朋友……你们的关系不是很好吗?」她还三番两次为了那个不知名的人,拒绝他的追求。
陆恬蔓轻轻笑说:「是啊,哪里会不好呢?他是我大学的学长,追了我整整三年,为我做尽所有能想得到的浪漫举动,知道我是个工作狂,还说不会介意我把工作放在第一位,只要心里有他就好,多无私、多让人感动的誓言!」
然而,交往还没一年呢,誓言犹言在耳,信誓旦旦的男人已经变了卦,开始变得斤斤计较,一会儿嫌弃她不够爱他,一会儿抱怨她不够关注他……
最近的一年,陆恬蔓真的厌倦了这段关系。
她有好多次,分手的字眼已经到了嘴边,沈错彷佛有所察觉,总是会岔开话题,两个人就这样继续走下去,早没了恋爱的感觉。
陆恬蔓没有说下去,但身为男人,而且是一个情场老手,黎斐自然明白她的言下之意,他叹气说:「虽然身为情敌,我不该为他说话,但是,他真的做得够好了,一个男人愿意追一个女人追上三年,一定是爱惨了她。」
陆恬蔓脸色一沉,「我知道是我做得不好,我不该总在工作完後才想到他,我大概天生不会爱人吧,感情冷感?差不多就是这意思了,我尽力了,我知道他对我关怀备至,我真的很感动,也想要报答他,但是我一工作,就是会把他抛到脑後,我总是食言而肥,所以啦,你也别在我这儿花心思了,我感情冷感,爱情接收器失灵,任别人付出多大的心血,也不会有反应的。」
黎斐望着陆恬蔓,看她轻描淡写地用可怕的词语形容自己,她的眼神很空洞,彷佛一只被遗弃却不知道如何是好的小狗,让他的心彷佛被针紮了一下,钝钝地发疼。
黎斐握住她的手,陆恬蔓挣紮着想甩开他的手,但没有用,对方的力道恰到好处,既让她无法挣脱,又不会弄痛她。
「小蔓,你不要跟他这麽过下去了,没有幸福的,跟他分手,让我追你。」黎斐发誓,这是他这辈子说过的为数不多的真话。
「免谈!我最讨厌花花公子了。」
「我可以保证,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会是最专情的男人。」
「保证期一天,一星期,还是一个月?」陆恬蔓微微冷笑
「为什麽一定要执着於时间呢?如果我真的打算用花花公子的手段说服你,我可以给你海枯石烂的承诺,两个人在一起,重要的是彼此快乐,不是吗?」
「这就是你厉害的地方,因为你知道我不会相信,所以你半真半假想要唬弄我,你玩这麽多花样,最终目的不就是想得到我的身体?」
黎斐点头说:「对,我承认我对你的身体感兴趣,这是男人的本能,但是我也是真心地喜欢你,我喜欢你的倔强、你的执着,为什麽你不能给自己一个机会呢?你不会爱人,那不是正好,就算我是情场上战无不胜的常胜将军也拿你没辙,你只要享受我带来给你的快乐就好。」
陆恬蔓望着对方那一双漂亮的黑眸,里面彷佛有无数个漩涡,认真凝望的时候,会感觉自己的魂魄都被吸走。
「你的眼睛像会说话一样,又漂亮又真诚,我差点被它催眠了呢,大律师果然出口不凡,歪理也能被你讲得天花乱坠、头头是道。」
黎斐诚恳回答道:「不是歪理,每一个字都是发自肺腑,我对你是真心的喜欢,虽然不是爱……让我追你,因为我不爱你,所以不怕被你伤害。」
「不爱我,又要追我,你就不怕我动心吗?」
「你是一个聪明人,一定不会动心的,对不对?」黎斐胸有成竹。
陆恬蔓挑了挑眉毛,「这是条件?」
「不,这是我对你的关心,因为我怕让你受到伤害。」
陆恬蔓不知道黎斐为什麽能把这些毫无道理的话说得理所当然、情真意切,偏偏她真的有点心动了。
「你真残忍。」陆恬蔓低头微笑,心脏在胸腔里怦怦地跳,好像很欢快,她知道自己有点喜欢黎斐了。
人彷佛对从未接触过的事物缺乏免疫力。
黎斐是她认知之外的男人类型,花心又深情,残忍又温柔,各种矛盾的东西在他身上集聚综合,除了更显魅力之外,没有丝毫的违和感。
或许第一次见面时,她的心就预想到未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所以她才会用更加冰冷的态度武装自己,想把对方推开,谁知道呢?人心是多麽奇妙的东西。
「对,我很残忍,所以小蔓你千万不要爱上我。」黎斐的表情很认真,口气郑重其事。
陆恬蔓微微笑,「你的要求真无理,不过,我这个感情缺乏症患者应该没有多余的情感浪费在别人身上,所以,试试又何妨?」
黎斐伸出手,手心朝上,陆恬蔓握住,感受彼此的体温。
「祝我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眼神交错,彷若触电。
◎ ◎ ◎
若黎斐对一个人好,那真是丝丝入扣,让人想不动心都难,他当晚没有回去,要了一张陪床椅就趴在黎斐的病床边,将就着睡了。
他太了解陆恬蔓的个性,好强不爱麻烦人,只有趴在床边上,才可以随时注意到陆恬蔓的状况。
半夜的时候,陆恬蔓果然又发烧了,她不舒服地翻了个身,黎斐因为她的动作而醒过来,也就起来照顾她,不厌其烦地替她换冰毛巾敷头,在她耳边小声地唱动听的催眠曲。
陆恬蔓终於迷迷糊糊地又睡着了。
再醒过来时,天已经灰蒙蒙的亮了,隐约可以望见床头的人影,黎斐还悠悠地哼着歌,时不时用热毛巾帮她擦拭手臂和脖子,见陆恬蔓睁开了眼睛,他立刻送出关心的问候,「感觉怎麽样?」
「睡了一觉,好像精神都回来了。」陆恬蔓如实回答,倒是黎斐,大概一晚上都没有好好休息,漂亮眼睛下面有了一层淡淡的青色,有些萎靡的样子。
「不错!不过你可别掉以轻心,我今天还是会二十四小时全程关注你,你就给我乖乖地待在医院里。」黎斐微笑着,又温柔又强势,然後像变魔术一样,从身後拿出一叠衣物递给陆恬蔓。
「昨晚你出了汗,衣服都湿透了,我就自作主张地替你脱了,这些衣服是我找助理拿的,他说大半夜他也没地方买,他女朋友刚好买了几套新衣服,还没穿过,就连夜送了过来,你试试看,合不合身?」
陆恬蔓这才感觉到自己身体凉凉的,没有遮蔽,由此联想到,昨晚睡得人事不知的自己,被这个家夥剥得跟白煮鸡蛋一样的可怕场面,一张脸一会儿泛青一会儿发红,两颗大黑珍珠般的眼睛直直的瞪着他。
「不喜欢这些衣服?也是啦,我那个小助理品味向来不怎麽样,俗话说:物以类聚,女朋友的品味也好不到哪里去,看这件衣服,花花绿绿的,又俗气又艳丽,但现在是非常时刻,医生待会会进来巡房,你确定要跟医生坦诚相见?」
黎斐故意会错意,果然把陆恬蔓气得面红耳赤,她一个字一个字从牙齿缝里蹦出来,「昨晚,你帮我脱衣服,是不是什麽都看见了?」
黎斐眨了眨眼睛,十分无辜,「哦,你指这个呀,小蔓,你应该也明白,女生的衣服最麻烦的,我要是闭着眼睛,两只手在你身上摸来摸去,花半天时间也不一定能脱下来,这才是真正的吃豆腐,非君子所为!」
陆恬蔓冷笑说:「你是君子?别忘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被雨淋了一下,你是用什麽眼光看我的?」那种彷佛用目光就可以把她剥光……
「欣赏的眼光呀!」黎斐接得又顺口又诚恳。
「小蔓,你别生气了,你有一副漂亮的身体,我又打算追你,你也答应让我追了,偶尔欣赏一下又有什麽关系,说不定以後我们还要做更亲密的事呢!好了啦好了啦,不要生气,女人生气就不可爱了喔!你一定饿了吧,我去买东西给你吃,马上回来,等我!」
陆恬蔓眼睁睁地望着黎斐一溜烟地从视线里跑了出去,一肚子的火无处发泄,生气地一个劲地骂黎斐,「笨蛋、色狼、花心大萝卜……」骂了半天,口乾舌燥,还好她住的是单人病房,不然别人铁定以为她在发什麽神经。
骂完了,陆恬蔓也不生气了,甚至觉得自己好像从头到尾都没有真正厌恶黎斐的行为,反而可能只是一种害羞的表现?
陆恬蔓光是想想脊背就一阵发凉,无法相信自己竟然还有这样小女人的时刻,甩甩头,不准自己再这麽想入非非,爬起来开始穿衣服。
给黎斐看也就罢了,跟医生坦诚相见,除非她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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