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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10月试阅] 知了与冬《酒娘的咸鱼夫》 [打印本页]

作者: admin    时间: 2023-1-18 16:54
标题: [10月试阅] 知了与冬《酒娘的咸鱼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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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日期:2022年10月12日

内容简介:

年轻俊美的探花郎,
毕生志愿竟是吃娘子软饭?
探花郎表示:你为我生儿育女,我当对你言听计从!

娶得酒肆小掌柜陆含玉为妻,季弘远觉得此生圆满,
还考什么秀才,光给娘子当帐房就不愁吃穿!
他沉浸娘子的温柔小意,完全忘记她嫁人前暴揍流氓的剽悍,
等回过神才发现,双亲兼两房兄嫂都被娘子哄得服服贴贴,
他也被她迷得七荤八素,如她所愿不再作怪,乖乖继续考科举,
有赖娘子特制的人参酒,他倒霉分在屎味臭号都能精神抖擞的考试,
加上娘子「命中带鬼」的大福气,带了群「老鬼」教他读书兼做人,
眼看他步步登科,高官厚禄近在眼前,他的亲亲娘子竟想自请下堂!
自从初见面他就决定吃娘子的软饭一辈子,且她拉着自己上贼船,
娘子家仇未报,如今就想赶他下船、砸他饭碗,可没那么容易!



  第一章 各取所需的结亲

  武晟二十一年,剑南道益州府,周岭县季家村。

  春日的早晨,天要卯时正才亮,但在乡下,妇人们寅时初就起来干活儿了,春耕还在收尾,汉子们都得摸黑早早下地。

  陆含玉昨天才嫁进季家,洞房前就问过夫君季弘远要不要早起,他光顾着忙活两人的衣裳没回答,早上又抱着人不撒手,等她二茬觉睡醒,天都亮好一会儿了。

  就这样季弘远也没醒,陆含玉没慌,细致地替他掖好被角,收拾妥当出门。

  成亲用的物什已经还回去,季家略显破旧的院子空荡荡的,看得出季家家贫,不然季弘远他爹娘不会让已考上童生的儿子娶她一个商户女。

  「姑娘。」贴身伺候陆含玉的婢子青衫在门口站着,她凑过来指了指厨房小声道:「季家二老在正房,大奶奶和二奶奶在厨房,爷儿们下地了。」

  季弘远行三,是季家老两口的老来子,他上头有两个姊姊,两个兄长。姊姊都嫁人了,兄长也都成亲了,大哥有两子,二哥有一子一女。昨日隔着喜帘她没机会打量季家的人,好在嫁过来之前她五个兄长把季家祖宗几代都查了个底掉,心里并没有新妇的忐忑。

  「你去看看公公婆婆要不要伺候,我去烧热水伺候三郎起身。」陆含玉轻声吩咐。

  等陆含玉到厨房门口时,里头妯娌二人正说道新妇两口子。

  「吃喝拉撒样样是三郎占最好,书没见读明白,反倒养足了好吃懒做的骨头,这又嫁进来个祖宗,啥时候才是个头啊?」陆含玉听出这是大嫂阮氏。

  二嫂乔氏声音温婉,「好歹陆六娘嫁妆不少,以后断不能还叫咱们省吃俭用供那个无底洞,说不定咱们还能沾沾光。」

  「哼,你以为陆六娘傻啊,挺俊的姑娘不嫁大户人家倒嫁个泥腿子,肯定想着以后能做秀才娘子换门庭。三郎自打得了童生,回回考前不是头疼脑热就是拉肚窜稀,咋啥毛病都出在考前?还不是怕考不中。」里头说着开始摔打起刷碗的丝瓤。

  「我说了娘也不听,只当我这长嫂嫉妒三郎媳妇呢。你瞧着吧,等陆六娘发现三郎是个什么东西,别说沾光,不闹得季家家宅不宁就是好的。」

  乔氏声音有些迟疑,「那不能吧?不过三郎也实在愁煞人,你说他那么聪明,怎么就不肯上进呢?」

  阮氏越说声儿越高,「光顾着想歪门邪道呗!多少聪明不肯往正处使都白瞎!要我说,既然三郎都成亲了,干脆咱们这就分家,省得以后一家子跟着不得安生。」

  当二嫂的比大嫂有心眼些,乔氏压低声音劝,「大嫂可千万别冲动,以爹娘疼三郎那个劲儿,他们会同意分家?若传出个不孝的名声去,能叫人骂死。」

  乔氏这样说,心里却很认同大嫂阮氏的话。

  大郎和二郎只会闷头干活儿,生的儿子也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从里到外透着憨实。

  按理说公公也这样,就是这么个种,谁知还能出个三郎那样的,也就高个儿随了季家,其他哪儿都不像季家人。大郎和二郎长得黑壮,偏三郎白白嫩嫩比县里的姑娘还好看,尤其瘦得好像这些年家里好吃好喝都喂了狗。

  不光这样,他还特别会来事儿。好比吃饭,砍柴担水都是大郎二郎的事儿,切菜做菜那是她俩的事儿,端菜摆碗筷那是小辈的事儿,他就光管吃。

  哦,还会夹几筷子好菜给爹娘,嘴里好听的话不要钱似的一年四季不重样,要是这日赶上娘洗碗,三郎保准跑过去又是烧热水又是凑过去洗两三个碗,就叫娘心疼得心肝肉一样,扭头满村炫耀最孝顺莫过季三郎,敢情他们这些真干活儿的都天天吃白饭呢。

  这事儿不能多想,越想越难受,难受还得憋着,全为难自己身上了。

  阮氏估摸着也想起季弘远什么德行,气得喘着气骂得更难听,「也不瞧瞧这都啥时辰了,没羞没臊的,这是等着咱们把饭菜给两人喂到床上呢,说出去我都没脸见人!」

  说罢她甩着盆里擦洗碗筷的粗布起身,「大不了我跟大郎带着孩子回娘家找活路,也比伺候这俩祖宗强!」

  话刚落地,扭过身就看见陆含玉面带微笑站在门口,貌似还听得挺起劲,只能尴尬站在原地。但阮氏嫁过来多年,还生了两个儿子,底气也足,再加上越说越气,尴尬很快扔到脑后,扬声阴阳怪气起来——

  「哟,六娘你这是才起?我以前还当三郎本性懒惰,敢情县城里就是这么个风水啊。」

  「起来有一会儿了,怕打扰嫂嫂们说书的雅兴,没敢进门。」陆含玉不是会让人骂到脸上的性子,笑咪咪道。

  阮氏脸色不太好看,虽然陆六娘说话文绉绉的,可听着比骂人还让人生气。

  乔氏更尴尬了,她没大嫂那么口无遮拦,在背后嚼舌根子本来就容易遭人批评,虽然村里妇人大都这样,可一开始就埋汰刚进门的新妇也有点过分。

  她赶忙打圆场,「六娘你昨天没吃多少东西,饿了吧,三郎起了吗?」

  陆含玉没跟两个嫂嫂计较,开酒肆的迎来送往什么人都能碰到,这不算什么。

  她接了乔氏这个好,「我来烧些热水,伺候三郎起身给公公婆婆问安,再跟三郎一起吃,一会儿让青衫来做朝食吧,嫂嫂们忙别的就好。」

  阮氏暗暗翻白眼,低声嘟囔,「一会儿?那叫午食了。书读得不行,摆谱学得挺快。」

  厨房就这么大,说是嘟囔都能听见,乔氏拽拽阮氏的袖子。

  陆含玉一个新妇能说啥?她只能捡好的说:「三郎聪慧,以前不好好读书是年纪还小,成了家定会好好进学,早日光耀季家的门楣。」

  阮氏冷笑,「别说我这当嫂嫂的挑拨,在三郎面前我也敢说,光耀季家门楣?你问问三郎自个儿信不信。」说完转身坐下,摔摔打打继续洗刷碗筷。

  连乔氏都没忍住面上的微讽,她不像大嫂说话那样犀利,却也不想等陆含玉以后失望后在家里闹腾,「六娘,你还是别对三郎抱太大希望,他什么性子我们比你清楚,你还是早些生个儿子,后半辈子更有指望些。」

  「嫂嫂们的好意我心领了,我既进了门,就会好好伺候三郎读书,说不定明年就能考个秀才回来。」陆含玉知道这两位嫂嫂的性子不是什么恶人,也是季三郎种下的因,她只冲乔氏笑着说道。

  阮氏和乔氏:「……」行吧,新妇愿意自欺欺人,她们也不枉做恶人。

  就连门外听见儿媳妇胡咧咧想要过来教训儿媳的孙氏,神色都有些复杂。

  自家儿自家清楚,她和季老六再心疼三郎,也知道他是什么德行。别说明年考个秀才回来,等三郎到当爹的年纪能考中,季家都得去看看祖坟冒没冒青烟。要不是知道三郎的德行,又心疼他那瘦削模样实在下不了地,她也不能捏着鼻子认下这门亲事。

  不过陆含玉以夫为天的态度让孙氏心里挺满意,新妇刚进门不好瞎嚷嚷,她压下骂儿媳的冲动悄悄回了堂屋。

  等陆含玉提着热水回到新房,季弘远已经穿上了里衣,闭着眼双手枕在脑后,二郎腿悠哉颠着,似是在回味昨晚的好滋味儿。

  陆含玉脸颊升起点燥意,这季三郎昨晚敦伦后不穿衣裳就睡下,连带着她都不许穿。她再稳重也还是个刚及笄的姑娘,一大早感觉到剑意凛然,没一脚踹出去已是好修养。

  听见开门的动静,季弘远睁开那双潋灩着柔光的桃花眸子,黑白分明又深邃。他着实是好皮相,当他勾起昨晚没少作乱的薄唇,瞧着更好看了。

  当初陆含玉挑上季弘远这样文不成武不就还懒到家的夫君,除了看重他确实聪慧,跟他好看也不无关系,毛病多不怕,只要有弱点就好办,何况面对这样赏心悦目的夫君,她曲意逢迎起来心里总是舒坦些。

  「我伺候三郎洗漱吧。」陆含玉带着些微羞涩,声音像是山谷中的黄莺一样动听。

  季弘远听得心神荡漾,脸上神采奕奕更显得眉目如画。不枉费他过去半年在陆家酒肆忙前忙后装孙子,能娶到个有钱有貌还温婉贤淑的娘子,除了他还能有谁?

  以后他只要对娘子好点,在陆家人面前表现得更好点,就再不用受科举的苦,吃香喝辣指日可待。都说金榜题名是一个男子最大的成就,要他季弘远来说,金榜题名算什么,混上个一辈子的富贵温柔乡才是人生巅峰!

  他翻身坐起来去拉陆含玉的手,深情款款,「娘子待我真好,我以后一定对你更好,咱们不羡鸳鸯不羡仙,只叫他人酸破天,怎么样?嘿嘿……」

  陆含玉:「……」很好,需要提醒向伯好好教的又多了一项。

  她唇角漾开甜蜜的笑点点头,蹲身为季弘远穿上皂靴,轻柔侍奉他洗漱穿衣,然后出门去正房拜见爷娘。出于恭敬和新妇的含蓄,她略后退季弘远几步。

  回来伺候的青衫看着季弘远得意到几乎要飘起来的脚步,特别想揍人,「姑娘打算何时开始让姑爷读书?」

  陆含玉冲青衫微笑,「三朝回门后吧,让他多高兴一会儿。」

  青衫狠狠点头,杀猪之前都得喂几顿好的呢,她懂。

  在乡下地方,新妇嫁进门也就是给婆婆端碗糖水的事儿,陆含玉知道自己在外头抛头露面为公婆不喜,刚嫁进来特意把规矩做足了,特别实诚的给二老磕头敬茶,奉上自己的绣活,一样不缺。

  因为陆含玉在厨房那番话,二老面色都还算不错,起码孙氏笑得比昨天真诚的多,「六娘快起来,咱农家没这么多规矩,你随意些就好。」

  陆含玉会说话,「媳妇听婆婆的,先头不知咱们家是什么规矩,媳妇是照着县里秀才家娶亲规矩来的,婆婆和公公早些习惯也好。」

  孙氏和季老六:「……」

  说实话,他俩真没陆含玉这份自信,三郎十三岁就过了府试成为童生,他们那时候没少作这样的梦,可五年过去,想想每逢考前三郎那说来就来的毛病,也只能是作梦了。

  士农工商,商在底层,前朝老百姓是被高门世家和商贾压迫到没活路,武朝立朝以来,崇文尚武重科举,把世家打压到不敢冒头,商贾地位也极低。

  孙氏听里正夫人说过,那些接受商贾资助科举的,当了官后若被发现,是会记录在册的,大概会影响仕途,要不记下来干啥?

  远处孙氏不知道,就周岭县这边,娶商户女大多是做妾,没听说那个当官的娶商户女做正室,能同意季弘远娶陆含玉,就代表二老彻底放弃希望了。

  季弘远人精,一听话头不对,怕爹娘揭他的短,更怕爹娘重新燃起斗志,笑着凑到孙氏身边晃晃她衣袖,「爹娘,儿子饿了,先让儿子和娘子吃饭呗?昨晚忙活半宿挺累的。」

  「滚滚滚,就知道吃,猪还知道长膘呢,你顿顿都是白喂!」孙氏见陆含玉脸颊薄红,没好气拽开袖子一巴掌拍季弘远背上。

  季弘远嘿嘿笑,「儿子这不是随您吗?大哥和二哥都随爹,老天爷也不忍娘伤心呢。」

  孙氏被哄得要笑不笑,绷不住面皮,赶忙撵两个人去吃饭。

  等两人出门,孙氏赶紧灌了碗温水,刚才敬的茶是照城里雅士的法子煮的,并不是乡下那种粗茶,茶一入口孙氏差点吐出来,比药汤还难喝。

  她冲季老六嘟囔,「城里人真是会给自己找罪受。」

  季老六不吭声,但也默默喝了碗水。

  孙氏看了眼外头,声音小了点,「我瞧三郎媳妇是个贤慧的,她又有大把的嫁妆,要真能伺候好三郎,说不准……」

  如季弘远所想,孙氏确实被陆含玉说动了心思。

  「你可别在外头提这茬,哪年考试他不闹么蛾子?」季老六皱眉,「在家里闹笑话也就罢,要是闹到外头,人要脸树要皮,大郎和二郎日子还过不过了?」

  说起这个孙氏就糟心,三郎聪明又长得好,怎么就不肯去考呢?

  季老六大概知道孙氏在想什么,「三郎就是太聪明,又叫咱们给宠坏了,知道自己受不了寒窗苦读也不够用功,这才不肯去考,这不是都给他娶了媳妇?科举啥的就别再提。」

  他和孙氏是疼季弘远,可大郎和二郎还有孙子孙女他们也疼,要是季弘远争气还好说,他能压着全家供季弘远出息。但这小子是属蚂蚱的,不摁不拉屎,凭他那聪明劲儿,还没人摁得动他,二老总得为家里其他人考虑。

  孙氏知道是这个理儿,叹口气不吭声了。

  新妇进门,邻居妇人晌午过后都要来沾喜气,季老六吃过午饭就背着手出了门。

  季大郎和季二郎带着三个牛犊子一样的小子下地,季弘远不用下地,也不肯在家,被同村汉子拉着吹牛打屁去了。

  陆含玉作为新妇,也要跟婆婆一起招待上门看新妇的邻里乡亲们。

  阮氏和乔氏把屋前屋后那摊子活忙完,拿着针线活儿过来凑热闹,乔氏还带上了家里唯一的姑娘梅娘。

  阮氏气来得快消得也快,要一直跟季弘远呕气,她坟头早就长草了,但她没忍住揶揄陆含玉,「我看青衫把三郎书房打扫出来了,你准备啥时候让三郎用上啊?我也让我家大壮和阿实跟着学学。」

  听阮氏这般问,孙氏沉下脸瞪阮氏,过来串门子的妇人们都捂着嘴偷笑。

  乔氏的儿子季明勇小时候偷偷去季弘远书房玩,见有漂亮画儿的话本子偷着带出去炫耀,被好事的发现,还找识字的去地头读了,竟是才子佳人那些腻歪事儿,叫村里人笑话了好一阵子。

  从那以后大家就都知道季三郎不争气,别看他中童生早,同去县学读书的孩子里,读了十几年的,邻村都有俩秀才了,季三郎也没见有个下文。

  陆含玉见多了难应付的客人,笑着回答,「三郎孝顺,娘又心疼我,撵三郎出去跟旁人打听下女婿登岳家门的经验,等三朝回门后我就伺候三郎读书。」

  孙氏用眼神警告阮氏闭嘴,赶忙接话,「三郎这孩子成家后也该懂事了,以前没个定性,等他当了爹就勤快了。」

  众人没一个信的,但谁也没说出来,毕竟季弘远才成亲,她们是上门沾喜气,不是来找麻烦的。

  只有阮氏和乔氏对视一眼,眼底都是不信。尤其阮氏,她心想,三郎在家就没怎么正经读过书,要能勤快起来,天上怕是要下红雨。

  另一边,季弘远不用想就知道家里肯定没人说他好,不过他也不在意,村里汉子大多还挺喜欢跟他玩耍的。他是好吃懒做,但从不偷奸耍滑坑人,啥都摆在明面上,除了耗费家中银钱多些,没妨碍过别人,现在娶了佳妇,家里再不用节衣缩食,他就更没心理负担了。

  说起来,村里这些汉子不管成亲没成亲的,其实都挺羡慕季弘远。

  有人说:「还真叫你称心如愿了,要是你把这聪明劲放在读书上,不早成举人了?」

  还有人附和,「就是,当了举人要啥样的娘子没有啊,有银钱和有家世的都任你挑,你咋就不肯多使使劲?」

  要是季弘远出息,像陆六娘这样温柔又嫁妆一大把的商户姑娘,他们说不准也有戏,真能吃上好吃的软饭,谁愿意辛苦一辈子。

  季弘远喝着从陆家酒肆里带来的酒,挑起如墨的眉,「你们当我傻呢?就是进士相公我也不稀罕。」

  心里发酸的汉子捶他,「大话谁不会说,你有本事先考个秀才给咱们看看。」

  季弘远翘着二郎腿哼哼,「我就问你们,考中秀才,是不是就有人盼着我去考举人?」

  一起喝酒的,满脸都是你这不废话。

  季弘远捏着粗瓷碗喝口酒,「打个比方,我从秀才又考中举人,得有人推着我去考进士吧?先别说不中的丧气话,即便我中进士,再走运点进翰林院当官,这算是顶出息吧?」

  众人忙点头,让他比方得心头火热,这不就是所有男人们梦寐以求的吗?

  季弘远悠闲喝了口酒,「别作梦了嘿!你们当那是青云梯,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却不知农家学子真要考出头,高官厚禄啥的想都别想,科举时多扬眉吐气,当了官就得多低声下气,没权势没后台先当半辈子孙子再说吧。」

  他放下碗给自己又满上,「我现在娇妻在侧,家人也都在身旁,不缺吃喝,还有狐朋狗友一起喝酒吃肉,岂不快哉?哦,我熬干了身子往京城钻,钻成功了去当孙子且不说,稍不注意脑袋就得掉,我图啥?」

  狐朋狗友听得面面相觑。

  「要你这么说……考上进士还是坏事?」有人迟疑问道。

  谁都觉得不太对劲,就是都没季弘远能说。

  「有那想要光耀门楣,为国为民干大事的,上进自然不是坏事。」季弘远也不强词夺理,乐滋滋就着羊肉闷一口小酒,「可我季三郎不恋权势,就好这口人间烟火味儿,道不同而已,不分对错。」

  大伙儿嘘出声,这季三郎说得一套一套的,还不是为自己好吃懒做找藉口,哪有男子不想光耀门楣的?

  不在乎他人理解与否的季三郎,吃好喝好,伴着星星月亮返了家。

  陆含玉昨夜初破瓜,季弘远没什么经验还瞎折腾许久,她这一天累得够呛,所以不等季弘远从外头回来,她洗洗先躺下睡了,等清浅酒气抱过来,她还朦胧着就被亲了好几下。

  季弘远知道明日要回门,不好折腾陆含玉,心里得意劲儿被酒气激发,都化成了甜言蜜语,「我上辈子定是搭桥修路,积德行善,才有这么大的福分娶了玉娘回来,以后我要是对你不好,老天爷肯定不依,晴天霹雳都得劈死我!」

  陆含玉睡得朦胧的眸子更迷茫,这话让她怎么接?她夸不下嘴。

  季弘远继续偷香,陆含玉躲不开,只能无奈推他,「三郎快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他看着自家娘子染了胭脂似的娇嫩脸颊,听她声音又轻又软,眼神有些不对劲儿了。他虽好逸恶劳,昨日之前却还是实打实的童男,刚沾肉滋味,说实话,哪怕陆含玉除了脸都遮得严严实实,这风景也过于香艳了。

  陆含玉见他眼神不对,顾不得温婉那一套,拿杏眸瞪他,「你要不想睡,就去书房读书。」

  季弘远一听要读书,贼心思就下去了,不提这个他还能孟浪。他用桃花眸子认真看着陆含玉,轻勾着她手指晃,「我这小登科的喜酒都还没饮完,娘子且容我得意几日。你放心,我怎么也得让咱们的孙儿有个做秀才的爷爷,方才配得上玉娘。」

  陆含玉:「……」你怎么不等四世同堂呢?

  她抬起脚踹过去,被季弘远挑眉坏笑着躲开,他知道陆含玉不是温婉性子,见她这两日实在温柔,总忍不住想招惹她。要知道,情到浓时胭脂虎也是小妖精,他快速凑过去亲了下,连被带人一起抱住,「嘿嘿,我陪娘子睡觉。」

  第二日被青衫敲门吵醒,陆含玉稍微一动,隔着衣裳也感觉到身后不对劲,面色忍不住升起一抹飞红。季三郎搂她搂得也太自然了些,怪不得几个兄长都说他是个没脸没皮的。

  从季家村去周岭县路程不算近,因为要赶路,陆含玉收拾妥当后,很快就把迷迷糊糊的季三郎哄了起来。

  进到县城,天也才刚亮没多久,陆家酒肆今日挂了歇息的牌子,就等着他们回来呢。

  远远看见马车,陆家家奴小跑着过来接了青衫的缰绳,拉着马车停在门口。

  陆家只有陆含玉一个姑娘,让她按了家中儿郎的排行才被称之为六娘,足以证明陆家有多疼她这个女儿。

  昨晚陆家人就都没睡好,算着时候差不多,家中的爷儿们早早就等在酒肆门口。

  季弘远刚掀开马车帘子还没迈腿,抬眼就见酒肆门前站着五个面无表情的大汉,他突然有点牙疼,倒是忘了还有这么个阵仗。

  暮春的天还有点凉,季弘远下马车就精神了,三朝回门,他特意换上了新郎官那身藏青色镶了红边的交领束身长袍。

  等他走到陆家五兄弟跟前,连青衫都看出来了,季三郎皮相好,微微一笑站那儿就是玉树临风,把陆家五个公子比成了路边的野草。

  五个舅子瞧季三郎这人模狗样的得意劲儿,浑身酸气更重。

  说起来,季弘远跟他二嫂乔氏也犯过同样的嘀咕。陆家除了陆太太有几分风姿,家里男子容貌都一般,除了身形壮硕些,个头都不算高,最高的陆四郎才到他耳郭,怎么就出了陆含玉这么个高?又貌美如花的小娇娘呢?

  尤其陆家人齐聚一堂的时候,见一次季弘远心里嘀咕一次。

  当然,心里嘀咕不耽误他冲陆家父母舌粲莲花。

  进了堂屋季弘远笑嘻嘻凑到陆家父母跟前,「几日没见岳父和岳母,小婿日日记挂,你们也想小婿和六娘了吧?」

  陆老爷哼了一声没说话。

  陆太太笑着点点他脑门,「都饿了吧?弘远先跟你岳父和兄长去用朝食,我跟六娘去房里吃。」

  季弘远跟陆家人相处半年多,知道陆家人脾气,他们就是舍不得六娘出嫁,谁来了都得是这待遇,所以他并不怕陆家六个爷阴沉的气势,嘿嘿笑着点头,转身搂住陆含玉的长兄陆含宁开始罗嗦——

  「让岳母这么一说,小婿还真饿了,刚才路过前街的胡饼铺子,一闻就知道今日有酱牛肉,大哥要是没买就赶紧去,错过又要等许久。」

  武朝以农为本,耕牛又对种地非常重要,在武朝律例中,除非老死轻易不准杀牛,很难得赶上。

  陆含宁翻个白眼,刚要说什么,看见陆含玉挑起柳眉,话又咽了回去,「知道你爱吃,二郎早就去买了,在前头呢,走吧。」

  陆含玉等季弘远跟陆含宁勾肩搭背去酒肆,自己扶着陆太太去了原先的闺房。

  陆家酒肆是前店后宅的格局,前头是二层小楼,后头是四四方方的大院子,酿酒和起居都在后头。

  等进了门,陆太太拉着陆含玉迫不及待问:「季家人待你还好吗?」

  陆含玉笑着给陆太太倒了杯温水,「瞧您说的,季家的情况兄长他们不都查清楚了?」

  陆太太叹口气,「原是咱们有所隐瞒,我跟你爹本想找殷家的旧友结亲,又怕打草惊蛇坏了报仇的大事。我心里觉得对不起弘远和季家,又怕万一他不肯上进,你委屈了自己。」

  陆含玉揽着陆太太撒娇,「常大夫都说了让您不要思虑过甚,三郎待女儿挺好的,您又不是不知道他多聪明。」

  陆含玉兄长多,外加心眼不少的爹,哪个都看东床不顺眼,她兄长们和陆老爷脾气不好,身手却完全与之相反。

  但季弘远就有本事,一顿打都没挨过,顺顺当当把陆家最受宠的姑娘娶回家,陆太太也挺喜欢他的。

  只是陆太太心里数不清的担忧,「那若有朝一日他跃过龙门,知道你有心利用……」说不准要结仇。

  「女儿早就打算好了,等三郎进京赶考时咱们就卖掉酒肆,对外就说为东床弃了商贾身,您和爹也能去访访旧友。」陆含玉低声安慰陆太太,「女儿会找时机跟三郎说清楚,他愿意帮忙,女儿接着,他不愿意也是情理之中,到时女儿便以出身商贾为由自请下堂,总归不会真害了他。」

  她身上背负着殷家和追随殷家那么多人的血海深仇,从小就没想过嫁人。现在嫁给季弘远也是无奈之举,季弘远要是接受不了,她舍了身子给他,也送他一场前程似锦,他不亏。

  陆含玉让爹和兄长反反覆覆摸清季弘远,定下嫁他,就是知道以他的性子不会记恨陆家。

  陆太太闻言鼻尖一酸,六娘把其他人都顾虑德周全,可要真能有大仇得报的那日……受伤的只有六娘。她做了陆含玉十五年的娘,早就把陆含玉当成亲生的,当娘的总是要心疼自家孩子。

  陆含玉不想让娘多想,她晃着陆太太的胳膊撒娇,「女儿饿了。」

  「你这倒真是夫唱妇随了,张嘴就是吃。」陆太太哭笑不得点了点她的脑袋。

  等用过午食,陆家人也没拘着小俩口难舍难离,新妇嫁人要在婆家住满一个月,很快就回来了。

  回到季家,季弘远想起昨夜娘子关于读书的提议,立刻找藉口出去跟同窗应酬。

  陆含玉并不拦着他。

  等他回来又是晚饭后,陆含玉已处理好这几日落下的帐本,正在给他绣荷包。

  季弘远喝得有点晕乎,看见这一幕止不住心头发暖,赶忙过去跟娘子表忠心,「我今日跟同窗吃酒,他们竟要拉我去勾栏,让我臭骂了一顿,我可是有娘子的人了,怎么能犯这种错误,玉娘你说是不是?」

  陆含玉知道他这是等着自己夸他呢,她笑咪咪拉着季弘远坐下来,「那三郎今日可尽兴了?我也想伺候三郎吃几杯酒呢。」

  见陆含玉含羞带怯,又闻到她凑近时的香馥气息,季弘远只觉得热气上涌,几乎浑身都热得发软,回门过后他可就不用憋着了,嘿嘿嘿……

  他由着酒劲儿将佳人揽在怀里,「玉娘说到我心里了,饮酒这种事,自然是得玉液交杯才能尽兴。」

  陆含玉瞋他一眼,白皙脸颊红得抹了胭脂一样,倒好酒凑到他唇边,「那你尝尝,这是我定下嫁你后亲自酿的酒,名为春宵。」

  连酒麴都是她亲自挑了上好的麦种制成,佐以益州府上好的清泉,还加入了名贵的田覃灵芝,对滋补身子有奇效。

  酒名魑魅,常人喝了能飘飘若仙忘却烦恼,对武林中人甚至能顿悟功法,磨炼心智,可谓是比洞房花烛还让人心驰神往,在前朝时只有大门派才能喝得起,被喜爱的人戏称为春宵酒。

  「如何?」陆含玉喂季弘远喝下几杯后,笑着问他。

  季弘远眼神迷蒙,念出了自己心底的感叹,「饮春宵,千金不换啊……」

  这酒并不浓烈,醉人的并非是酒。

  季弘远根本没注意到酒是怎么下肚的,清凉甚至还带着微甜的滋味一入喉,瞬间变成火往下烧。烧得他反而没了酒后眩晕,不等陆含玉再劝几杯,猛地起身稳稳将陆含玉抱在怀里急行几步,入了新挂上的鸳鸯游湖床帐。

  鸳鸯掌轻轻拨,湖水荡漾出春日涟漪,在明亮的圆月之下泛起醉人的波澜,还有让人面红耳赤的呢喃。

  青衫受不住,红着张圆脸从季家不算高的院墙跳出去,接人去书房做准备。

  春雨过后,被陆含玉劝着饮了不少酒的季弘远还没等歇会儿再度春宵,突然有了尿意。

  他起身捏了捏陆含玉胭脂芙蓉似的脸蛋儿,「我去方便下,很快回来,玉娘等我。」

  「嗯,我等着三郎回来饮酒。」陆含玉趴在枕间,温柔应道。

  等季弘远出了门,她翻身坐起来,忍着浑身酸乏穿上里衣,将外衫披在肩上,好整以暇地等着,没让她等太久,一声响亮却戛然而止的尖叫,把季家人都吓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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