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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4月试阅] 霜竹《陛下求侍寝》 [打印本页]

作者: admin    时间: 2021-5-12 11:40
标题: [4月试阅] 霜竹《陛下求侍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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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日期:2021年04月21日

【内容简介】

「陛下,臣妾好疼,您快来给臣妾揉揉~」
披着皇帝皮的真.皇后:皇上,请不要用臣妾的身体瞎搞!

蓝海E104201 《陛下求侍寝》上
皇后楚妤没想到不过是出宫凑凑七夕的热闹,竟会遇到刺杀,
她帮皇帝姬恒挡了一刀重伤昏迷,醒来后两人就灵魂互换了,
更不敢相信的是,姬恒居然将她一本正经的形象扭曲成了狐狸精!
明面上装贤良邀请后宫众人喝茶,实则是想显摆自己现在有多得宠,
她伸手摸摸嫔妃的头以示安慰,他就一脸不乐意的拿帕子狂擦她的手,
她头好疼啊,只觉得这魅惑君王、善妒不容人的骂名是背定了,
果然,有人见不得这股嚣张劲儿,故意在秋猕生事想杀「她」……

蓝海E104202 《陛下求侍寝》下
一不留意就着道,说的就是她楚妤啊!
顶着姬恒的身子,她勤勤恳恳的处理朝政,
哪知只是一时心软吃了两口良妃做的汤,她就中了春药,
整个人都不好了,最后只能让姬恒帮她解决……
意外之喜是两人的身子总算换回来,她终于不用再批摺子,
后遗症是从此皇上就像上了瘾,夜夜折腾得她宁愿回去批摺子!
帝后和美恩爱,其他嫔妃只能羡慕嫉妒恨的看着,
多次对她下毒手的幕后黑手也被揪出来处置了,
然而她没想到自己当初一念之慈的举动竟埋下祸患,
让她遭遇了生命中不可承受之痛……


  第一章 帝后互换身体

  月色泠泠,楚妤站在种满杨柳树的堤岸旁,内心说不出的滋味。

  去年今日,她压根没想过站在她身边、和她一起过七夕的人会变成大宛的年轻皇帝,可一切都如此真实,不容置疑。

  微凉的风从河面吹过来,近来身体有些不适的楚妤掩嘴轻咳两声。站在她身旁的永兴帝姬恒微微蹙眉,忽而一道道急促的声音响起,截断他未出口的话。

  直上云霄的烟火在半空炸裂,星星点点散落回波光粼粼的河面,远处响起阵阵热情的欢呼声。

  楚妤轻吁口气,站在亮如白昼的天幕之下,对姬恒笑道:「陛下,真热闹呐。」

  姬恒轻唔一声算作回应。

  入宫三个月,两人的关系不咸不淡,楚妤对他的态度早已习惯,她收了笑,别开眼,不再说话。

  忽然之间,暗处有一群数不清的黑衣蒙面人冒了出来,提着长刀直接冲向堤岸,楚妤还未来得及反应,腰肢已被姬恒揽住,等到她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些人几乎逼至面前。

  发现异动的侍卫很快拔刀护到他们周围,姬恒的声音也随之在楚妤耳边响起,「闭上眼睛。」

  楚妤照做了。

  厮杀声、利刃刺进肉体的声音,人群惊慌逃窜的动静不断传进她的耳朵,鼻尖也慢慢嗅到血腥气味,知道自己帮不上忙,只能任由姬恒带着她移动。

  血腥的味道越来越浓,他们好似被困在堤岸脱身不得,背抵着柳树的楚妤终究偷偷睁开眼,视线可及是满地尸体与横流的鲜血,在夜色中更显可怖。

  楚妤只觉得全身都泛起鸡皮疙瘩,胃里也不受控制的一阵恶心,她强压下难受,看着挡在她前面的姬恒,突然发现自己竟不怎么害怕。

  似乎是察觉到楚妤的目光,姬恒回首看她,淡淡道:「闭眼,无事。」

  但他话音刚刚落下,在他身后近处原本倒下了的一名黑衣人竟挣扎着站了起来,举刀劈向姬恒。

  楚妤疾呼一声,「小心!」

  说话间,她已经闪到姬恒身前,肩胛硬生生挨了一刀,像要将她整个人撕裂的痛楚顷刻袭遍全身,楚妤不堪忍受,无法强撑,最后晕厥过去……

  拂晓未至,天地万物仍被夜色裹挟,黯淡而寂静。

  碧瓦朱甍、雕梁画栋的凤央宫中,只两盏宫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金丝楠乌木雕花大床上躺着的女子眉眼清丽、脸色苍白。

  姬恒睁开眼便怔了怔,他记得自己该是守在楚妤榻边,为什么现下会躺在床上?

  尚未想通透这一点,姬恒又发现另一个让他更加无法理解的事情——他看到自己正趴在床边。

  如果趴在床边的人是他,那么他是谁?

  姬恒动了动,后背肩胛的伤口立刻传来一阵痛,提醒他身体有伤、不宜乱来。

  他抬起手,入目一截皓白细腕,继而是纤纤素手,白净细嫩。

  摸摸脸颊,腻滑而柔软;手掌往下探入锦被之中,一寸一寸小心摸索,精致的锁骨,鼓胀胀的胸脯,平滑小腹……他顿住动作,不再继续。

  姬恒明白了一件事,他变成了楚妤。

  虽然不明缘由,虽然这十分离奇,但的确是这么一回事。

  三天前恰为七夕佳节,他带楚妤出宫凑民间热闹,不料竟遭遇暗杀,危机之下,楚妤为他挡刀,伤势严重、命悬一线。

  姬恒记起之前的种种,犹有后怕。被太医抢救过来后,楚妤始终昏迷,他放心不下,便一直在榻边守着她。

  思及此,姬恒偏头去看不小心伏榻而睡的「自己」,假使他霸占了楚妤的身体,那现在在他身体里的人又是谁?

  是楚妤,还是别人?

  他的身分既是皇帝,这事情便是超乎寻常的严肃,合该小心谨慎。

  这时,见趴着的人有要醒过来的动静,尚且摸不透情况的姬恒连忙闭了眼,假作仍是昏睡的模样。

  楚妤迷迷蒙蒙醒过来,发现自己竟趴在床榻旁睡着了,脖子僵硬,小腿也一阵发麻,这滋味着实不怎么好受。

  她抬手去揉脖颈,视线也不经意扫向了床榻上躺着的人……嗯?

  猛然意识到不对劲,楚妤大惊失色,满目惶然地望向躺着的自己,全然不敢置信的感觉从心底升腾而起,头皮阵阵发麻。

  发生什么事情了?

  楚妤紧拧着眉,抿唇起身,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饰,明黄的衣袍,五爪龙纹,皆昭示着这身体的尊贵身分,再扫过屋内的摆设,她认得这是自己的屋子。

  看一眼床榻上的自己,只犹豫不过一瞬,楚妤便起身快步走到屋子里摆放着的等身高铜镜前,藉着微弱的烛光,她看到铜镜里映出了姬恒昂藏七尺的模样。

  而她,此时成为了这具身体的主人。

  望着铜镜里的身影,楚妤紧锁眉头,纵然没有因为惊慌无措而失声尖叫,心里却颇有些六神无主。

  先不说现在她自己身体里的人是谁,单说该怎么办就足够令她慌乱了,这真的不是梦吗?

  楚妤忍不住暗恼,但她现在很清醒,明确知道这不是梦。

  回想起自己醒来之前的种种,楚妤才注意到姬恒守在她榻边且不小心睡着了的事情,她不知道自己伤得多重、昏迷了多久,如今又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是因为受伤昏迷才会发生这种事情吗?

  有什么法子可以恢复原样?

  或者……说不定睡上一觉就好了?

  楚妤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她不觉得自己变成了皇帝是什么好事,只觉得是个大麻烦,万一骗不过别人、被发现是个冒牌货……她简直不敢深想。

  听了一阵低低的咳嗽声传过来,楚妤朝床榻扭头看去,而后心神微敛,她轻压嘴角,迈步回到榻边。

  自楚妤离开榻边,姬恒便偷偷睁开眼观察她的反应与动作,见她转瞬间便疾步走向梳妆台的方向,俨然轻易辨认出这是什么地方且熟悉屋中的摆设。

  见此情形,他心下自有想法,便趁无人在跟前,假意将将醒来,轻咳几声,吸引对方的注意力,那霸占他身子的人果然往回走。

  姬恒压下心绪,一时蹙眉瞧了过去,小女儿家凌波纤步的姿态出现在自己身上,着实有种说不出的别扭,姬恒的目光始终落在楚妤身上,待楚妤行至榻边,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难掩微妙之色。

  自己受伤且或许伤得极重的事,至少楚妤是了解的,那就是说躺在床榻上的人即使占了她的身体也趋于弱势,但这个冷冰冰的眼神让她感到熟悉,很像姬恒……

  正想着,见榻上之人挣扎着想要起身,顾虑自己身体的楚妤忙往前迈了一步,轻声道:「你还是躺着吧……」

  到底是她的身体,别人不疼惜,她自己还是疼惜的。

  属于男子的低沉声音出口,楚妤很不习惯,她却不得不继续说道:「你伤得重,得好好休养才行。」

  扶着姬恒重新躺好,她在床榻边坐了下来。

  楚妤的一连串反应,让姬恒对他们的情况有了新的猜测。

  纵然还不能十成十肯定,可占据了他身体的人很可能是楚妤的想法,让他体会到一丝「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惊喜。

  既然这件事已经发生,那么比起别人霸占了他的身体,那个人是楚妤必然属于不幸中的万幸,只要往后两个人配合得好,即使无法回归正常,也可免去许多麻烦。

  姬恒记得自己不小心睡着前曾问过大太监李德荣时辰,那时说是丑时差两刻。

  早朝是在卯时,李德荣尚未前来提醒,应是时间尚早……可现在这个情况,他也没法上早朝。

  光凭这个走路的姿势,要叫旁人瞧见了,还不知要怎么想,若接触大臣则更容易暴露问题,那是要出大事的。姬恒如是想着,便不准备弯弯绕绕了。

  假使霸占他身子的人不是楚妤,想个法子尽快取了这人性命,免去一切后顾之忧才是上上之策,纵然他尚无子嗣,但继位之事母后和大臣们会处理好的。

  楚妤虽不知此时姬恒的想法,但审视过榻上的人半晌后,她自知自己担不起皇帝这身分,恐轻易会泄露端倪、暴露问题,届时必定惹出大麻烦,既然如此,不如早些掐断了好。

  霸占她身体的人若非姬恒,而是其他身分不明的人,哪怕对自己太过残忍,哪怕她也舍不得,却已然到了必须狠心的地步。

  解决完了麻烦,她或许可以求助太后娘娘。

  那么如今最重要的一个问题——在她身体里的人是皇帝吗?

  窗外夜色浓浓,殿内红烛垂泪,烛火摇曳。

  榻边的楚妤与榻上的姬恒维持着相视而望的姿势,却皆很好的掩去了自己心底想法,原本各异的心思至此却有了几分殊途同归的意味。

  楚妤:「你……」

  姬恒:「你……」

  两个人同时开口,又都同时顿住。

  楚妤见他似有话要说,故而问:「怎么了?」

  姬恒摇头,「你先说。」

  他虽打定主意,但楚妤重伤,这副身子一时实在不好行动,而今形势不利于他,若能静观其变自然更好一些,倒不妨先听听这个人的话。

  相比于姬恒,楚妤的顾虑的确少了些,她只要确定这个人是不是姬恒便可,假使不是,后面该怎么做也很清楚,至少暂时她不必惧怕一个伤重的人。

  「你不是楚妤,你是谁?」她将声音压得极低,语气甚为凌厉,「我不知你的身分,却知你必定不是皇后。若你不能自证身分,我只当你别有用心,自当取了尔等性命,以免节外生枝!」

  姬恒听言一怔,继而笑了。

  听到这样的话,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没想到他的皇后同他如此心有灵犀。

  楚妤皱眉,不悦地道:「你笑什么?」

  姬恒笑意收敛,挑眉答,「朕有一个如此聪慧的皇后,难道不值得高兴吗?」

  他声音同样压得很低,但掩不去其间的松快之意。

  「陛下?」楚妤心惊,可没有立刻相信,而是又问道:「我如何信你?」

  姬恒轻唔一声,沉思半晌,方说:「我知道你的左膝有块消不去的褐色浅疤,你的右胸有一颗红色小痣。」

  他说得颇为正经的样子,也不带狎昵之感,似在单纯陈述一个事实,楚妤却脸上一片滚烫,不意他竟然说出了这个。

  这些确实是有过极为亲密的关系、做过极为亲密之事才会清楚,便是她的家人、她身边跟了十数年的大丫鬟也没有知道得这么仔细的。

  然而这样的话到底太过轻佻,楚妤没法把它们和那个一贯同她相敬如宾的姬恒联系在一起,她不觉想起两人的夫妻生活,脸上越发臊得慌。

  姬恒似乎看破楚妤心中所想,又说:「你我之间,还有比这更为私密、不为外人所知的事情吗?」

  楚妤看他一眼,却是哑口无言。

  没有了,他们的关系不甚亲密,也没有独属于两人的特别回忆。

  姬恒趁势继续道:「我也得问一问你,可还记得大婚之日我说过的话?你若是答不上来,我亦不能信你。」

  楚妤又看了他一眼,须臾,徐徐开口——

  「今夕何夕,得此良人。既为夫妻,两相不疑。生当同衾,死而同穴。浮生共度,韶华不负。」

  这是喝完交杯酒后,姬恒同她说的话。

  那个时候,楚妤只觉得这话太沉重,与他们的关系不符,而她入宫三个月来,他们的关系也确实冷淡,同她预想的并无差别。

  毕竟,她得以坐上这母仪天下的位置,全仰赖太后娘娘的一道懿旨,而非出于姬恒自己的心愿。

  楚妤正这般想着,姬恒又开口道:「虽然不知你我究竟为何会互换身分,但事已至此,做好最坏的打算、做好一切准备才是正经。从现在开始,这个秘密决计不能再叫任何人知道,明白吗?」

  楚妤颔首,认同姬恒的话。

  姬恒面上稍露满意之色,「只要我们配合得好,便无须担心。」

  见楚妤眉头始终不曾舒展,他安慰道:「别怕,至少你还有我。」

  一句话说得甚为温柔,楚妤不禁眼眉低垂,略略迟疑了一会儿,她才轻轻点了点头。

  第二章 为她做了这许多

  和姬恒达成了互相掩饰秘密的共识,楚妤心思稍微松懈下来,偏偏姬恒觉得不可懈怠,即刻要她注意起自己的言行举止。

  楚妤本未注意,经过提醒,到铜镜前转过两圈,她才发现自己如今走路的姿态以及一些动作确实扎眼,可自小养成的习惯即使有意更改,也非一时一刻能做到的。

  事实上,她更希望这一切都是梦境,只要再睡一觉,什么都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然而,不管是楚妤还是姬恒皆无法抱持着这么天真乐观的想法,他们处在这样的位置上,都不得不清醒、不得不理智。

  何况,也没有时间让他们验证那样乐观天真的想法会不会成真,唯一的办法是走一步看一步,先把眼下的情况处理好。

  做好万全准备,才能以不变应万变。

  于是,楚妤接受了姬恒的指点,譬如走路如何豪迈大气,举止怎么透出威仪,表情怎么做到严肃板正,言语怎么显出威信……

  反观姬恒,因为伤重需要静养,不怎么会见人,假使一时半会两个人换不回去,他也有足够的时间适应与调整状态。

  在姬恒的示意之下,楚妤正正经经练习起了走路的仪态。

  片刻后,她忍不住问姬恒,「陛下,你有没有觉得……这样有一点傻?」

  楚妤眼巴巴的样子逗得姬恒一乐,单这么看起来,确实挺傻的。

  他眼中含笑,徐徐道:「这也是迫不得已,事已至此,多想无益。算着时辰,差不多李德荣也该来提醒你去上早朝了。」

  姬恒云淡风轻说出「上早朝」三个字,楚妤却呆滞了。

  早朝要面对的是满朝文武,更要面对朝堂之事,可她一个大家闺秀哪里会这些,这会出事啊!

  楚妤为难地望向姬恒,嗫嚅道:「可以不去吗?」

  她知道这样有些没出息,可她没有杀伐果决的魄力,亦承担不起这么重的担子。虽然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法子,但至少该让她缓缓。

  谈及此,楚妤记起醒来时姬恒趴在她床边睡着了,故而顺口问:「我伤得很重吗?昏迷了很久吗?陛下难道一直都守着我?」

  她无心的话令姬恒眼中闪过一丝异样,尚未应话,又听得楚妤道:「那个时候,那样的情况,臣妾即便是舍了性命也合该护着陛下的。」

  说着,她抬手指一指眼底的乌青,「陛下无须因此苛责自己,更不必这样熬夜伤身,何况在这榻边趴着睡觉容易着凉的。」

  姬恒抬眼看着她,似笑非笑,「合着在你的眼里,我便是那种忘恩负义之人?再者,什么臣妾陛下,想来你是不担心叫旁人听去,闹出麻烦。」

  楚妤一噎,见他似有些恼了,却又觉得莫名,当下紧闭嘴巴,隔了半晌,终是道:「我知错了。」

  姬恒瞧她眼角垂下来,说不得心里觉得委屈,便缓一缓口气,说:「你若没有底气,暂不见人便是,早朝亦可不去,但这些你得自己去和李德荣交代。」

  别的许多事情,或许楚妤不清楚,然而姬恒从不缺席早朝她是知道的,故而一时间没有想到可以怎么办。

  转念她又想到,似乎没有什么站得住脚的理由,毕竟突然罢朝,总是容易叫人忍不住多想。

  楚妤应道:「若能这样自是最好,只是似乎没有叫人信服的缘由。」

  她说得认真、脸上更显出担忧,全然是真心真意这样认为。

  姬恒看她脸上一派认真,不觉冷下了脸,却绝口不提自己已这般在她床边守了足足三天、也缺了三日的早朝之事。

  他语气淡淡说:「皇后昏迷数日不醒,心中焦虑难安,这样的理由足够了,到底大臣们都知道你是救驾有功。批阅奏摺一事,你也可让李德荣安排,将要紧的摺子送到凤央宫,届时我自然可以帮你,不必太过紧张。」

  短短的时间,姬恒便将许多事情都考虑妥当,楚妤感觉到分外安心,她笑了笑,望着姬恒道:「不愧是陛下,考虑得这样周到,但也叫陛下委屈了,我这么白白挣得一份您的宠爱。」

  因姬恒往常都是这样同她说话的,楚妤便不觉得有何不妥,不过她也发现,他们之间也不是不能够好好交流,至少姬恒完全可以做到不那样冷淡。

  「以后,恐怕得多依赖陛下了。」楚妤道。

  话音刚落,殿外忽然传来打更声,这会儿已然是卯时。

  等了一会儿,李德荣没有进来提醒时辰,楚妤轻拧了拧眉,却也没有多想。

  见姬恒无话,她便说:「可以将李公公喊进来这儿吗?您在旁边听着些,若我说得不够好,也能给我提个醒,免得叫人察觉不对,损了您的威名。」

  尚且在回味楚妤那声依赖,脸色稍缓的姬恒略略颔首。

  楚妤见状,板正了脸、语气平缓,喊了在殿外服侍的李德荣一声。

  李德荣应声进来,立在一旁听候吩咐。

  楚妤便肃着脸,同他交代几件要紧的事,待到他退出去,瞧着似乎什么都未察觉,她才轻舒一口气。

  「这样可以吗?」她转而问姬恒,见他点头认可,又笑笑道:「总觉得是在骗人,在做一件坏事,有些紧张也有些害怕。」

  姬恒也笑,「我都不怕,你怕什么?真有什么事情,我不会比你好过。」

  以为他是指到时候有什么还得他自己想办法兜着,楚妤没接话,纵然这具身子原本属于姬恒,可此时他的疲倦、痛楚皆是她在感受。

  醒来到现在,因为一直揪心于自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时忽略了其他东西,但这会儿,楚妤也察觉到了头疼以及通身的疲惫,也不知道他之前是不是都没休息。

  但在宫外被刺杀不是儿戏,确实需要操心,何况还要在意她的情况。这般想着,楚妤又体谅姬恒了。

  男儿的力气大,她不怎么费劲就把一张小榻挪到了床边,时辰尚早,哪怕多休息一个时辰也好。

  姬恒看着楚妤折腾半晌,蹙眉问:「这是做什么?」

  「休息啊。」理所当然应了声,楚妤又道:「您是不是没怎么休息?我现在觉得累极了,头也很疼,得好好歇一歇才行。再说我可不想要去别处,现在得和您在一起才觉得安心。」

  楚妤觉得以前自己和姬恒说过的话,大概都比不上今天这会说得多,也不觉得他那么不好接近了,或者是两个人同病相怜,需要同舟共济带给她的错觉?

  姬恒却因为楚妤的话挑了挑嘴角,没有想到这么一桩祸事竟叫他得了好,许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抬眼看楚妤,姬恒淡声问:「怎么不到床上休息?」

  楚妤已在小榻上面躺了下来,冲他摆摆手,「还是不要了,我眯一会就行,何况我也怕会不小心弄疼了您。」

  其实是因为不好意思,但楚妤不知道该怎么说,毕竟哪怕他们就算调换身分,依然是夫妻,可她不是那么习惯两个人亲近。

  同房属于本分,很多东西却不是。

  姬恒感觉出楚妤的躲闪,再见她蜷着身子、闭了眼,便未开口。

  来日方长……姬恒微抿了唇。

  哪怕她仅仅是无意提及依赖与安心,却诱得他忍不住想要出手,也许这是很好的机会也说不定。

  本欲就此休息,楚妤记起自己还没有问过七夕那天的情况,她翻了个身,侧躺着脸朝向姬恒,睁开眼看他。

  没有注意到姬恒急急收敛起的满目温柔,楚妤只低声问:「陛下,那天究竟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会遭遇埋伏?」

  「三月初端了个邪教,岂料余孽尚存,叫他们得了空子。」

  楚妤讶然,「可他们如何知道陛下出宫之事……」

  哪怕是宫中妃嫔都不可随便打听皇帝行踪,微服出宫更是极为私密,按照常理,这样的消息不会随随便便流露出去。

  恐怕是有内应……这么想着,楚妤又要问话。

  姬恒却先道:「那个内应已经抓起来了,你安心吧。」

  她点了点头,不再说话,闭上眼睛休息。

  姬恒朝楚妤瞥去一眼,想到她刚刚突然睁开眼睛,自己差点慌乱了,不禁觉得好笑,真是半点威仪都没有了。

  又记起还没和姬恒商量请太医的事,惦念自己身体的楚妤再次睁开眼。

  甫睁开眼,便听见姬恒咬牙问:「又怎么了?」

  他的语气听起来极为不高兴,又见他瞪着眼,楚妤要出口的话硬是憋回肚子里,悻悻然道:「无事……」

  楚妤心里忍不住暗暗腹诽,上一刻明明还好好的,下一刻就摆起了脸色,这个人也太奇怪了。

  楚妤一直觉得自己在姬恒面前是有点尴尬的存在。

  她入宫是因为太后娘娘的一道懿旨,而非出于姬恒的意愿,这从她进宫之后姬恒待她不咸不淡也可以感觉得出来。

  除此之外,她曾经有过一门亲事,那个人是定国公府的三少爷苏茂。

  这门娃娃亲,长辈们始终半认真半玩笑的对待,然后在去年年底的时候,苏家到平江侯府退亲了。

  非出于自愿,有了她这样一位皇后,又是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的,怕是换了谁心里都不痛快,遑论遇到这种事的人是姬恒。

  平江侯府早早便没落了,在先帝与姬恒面前皆说不上半句话,她虽为侯府的嫡女,但这身分也不过如此,在遍地贵女的邺京并博不来谁的青眼。

  看得清楚自己的情况、拎得清自己的身分,在初初入宫试探过后,感觉到姬恒对她冷淡,她便不去他面前晃。

  明明不喜,却从没有为难过,楚妤觉得可以这样已经很好了,只是她从来没有想过,在他们身上会发生如此离奇的事。

  楚妤一觉睡到巳时差两刻,醒来时已是天光大亮,而她没有能够如愿和姬恒交换回来。

  偏头见姬恒在休息,楚妤起身的动作格外轻,不想他还是睁开了眼。

  冲姬恒点头示意,她询问道:「要喊宫人进来服侍梳洗吗?」

  姬恒只睡了一小会便醒了,后来不过是在闭目养神,因而楚妤醒后轻易察觉到她的动作。他点点头,又听楚妤提及请太医过来看看,姬恒再次颔首同意她的话。

  梳洗过后,由着宫女替自己绾发,在铜镜前看到属于姬恒的这张脸,楚妤反而较之前生出几分的不真实,她心中轻叹,不多时便踱回至榻边。

  她从府里带到宫里的玉萝和玉竹已经伺候姬恒梳洗过了,见到她过来,俱退到一旁听候吩咐,她们对自己这般的态度,可谓不断在提醒她此时此刻的身分。

  听闻皇后娘娘醒了的李太医匆匆赶来,行礼后连忙看诊,生怕有些许怠慢惹得陛下不喜,他犹记得重伤的皇后娘娘被陛下带回宫时,陛下盛怒的样子。

  「陛下。」细细看诊过,李太医退至一旁,躬身禀报情况,「皇后娘娘既已醒来,且脉象平稳,便无大碍,日后只须静心调养,按时换药、喝药便可痊愈。」

  楚妤记得姬恒说过,底下的人同她禀报事情,颔首即可,无须多言,她将这话记在了心里,这会儿无什么表情的点点头,那李太医便退下到外间去开药方。

  李太医将将退下,往常在姬恒身边服侍的另一位大太监——江源又走上前,恭恭敬敬询问道:「陛下,御膳房已将早膳准备妥当,可是要送进来?」

  楚妤看一眼姬恒,姬恒却没有看她。

  想了想,她方抬手指一指床榻旁边的位子,「摆在这儿。」

  停顿一瞬,她补充道:「陪皇后一起用。」

  江源领命出去吩咐宫人摆膳,楚妤再去看姬恒,果真见他笑吟吟望着自己。

  楚妤只觉得被他看得脸上一热,假意轻咳了两声,视线扫过殿内的宫人,命他们退下。

  待殿里无其他人在,楚妤急急往姬恒跟前迈两步,弯下腰凑近了,压低声音道:「您千万不要多想,我没有别的意思,是想一会同您商量事情。」

  姬恒脸上笑着,却轻呵了一声,似乎是不信。

  楚妤越觉得面上发烫,不知如何辩驳,她在底下人面前说那种话,确实容易让人以为姬恒待她极好。

  欣赏了一会楚妤不知所措的样子,姬恒心满意足敛去脸上的调笑之意,与她低声道:「罢了,这也是你应得的。」

  话里的意思不甚明朗,楚妤尚未来得及反应,他又道:「你身上的伤太重,这身体行动不怎便利,这段时间恐怕需得你喂饭喂药才行。」

  楚妤没想到姬恒会提出这样的要求,试图挣扎,「让玉萝她们来不行吗?」

  姬恒斜睨她一眼,淡定拒绝,「自然不行。她们可以说是你身边极为亲近的人,又跟了你十数年,对你的脾性、习惯最是清楚,你倒不怕叫她们瞧出不对?」

  他这番话有理有据,楚妤一时哑口无言。

  姬恒趁势继续说道:「还有擦身子、洗头、换衣裳之类的事情,必然也不能够让别人经手,许是还有其他被遗漏的,日后遇着了也该注意些。

  「你也希望自己的身体早些被调养好吧?那更该依着我的话去做,真要说起来,你也并非是在照顾我,而是照顾你自己。」

  楚妤被姬恒的话说得一愣一愣,觉得不无道理,故而沉思过片刻之后,她点头道:「我明白了,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可再想一想,楚妤又觉得好似有些不对劲,只外边响起江源的声音,说要摆早膳,她便收起思绪,重新站好,姑且先让宫人进来摆饭了。

  当着宫人的面喂饭喂药难免奇怪,因而早膳被宫人按照她的要求摆在榻边后,楚妤便让他们齐齐退下。

  姬恒躺在床上,没什么表情,只拿一双大眼睛瞧着她。

  楚妤认命,扶姬恒坐起来,再拿只殷红绣富贵牡丹的大引枕子垫在他身后,好让他靠得舒服一些。

  这之后,姬恒倒是安安分分,楚妤喂他吃好,自己也用了些东西。

  待用罢早膳,宫人将碗碟撤下,玉萝和玉竹又领着人送了汤药、蜜饯、伤药、温水进来,是该喝药、换药的意思。

  与此同时,李德荣也将要紧的摺子送到殿内。

  楚妤看了眼姬恒,暗中交换过意见才吩咐下去准备好笔墨,等笔墨、几案都在榻边摆好,李德荣领着众人退下,殿内终于重新恢复片刻清净。

  要处理的事情有不少,也只能一件一件按顺序来,首先是喂姬恒喝药,因着先前喂他用过早膳,这倒没什么阻碍。

  唯独楚妤想到她吩咐这些事情时,众人的反应好似将这些当做稀松平常,她不禁觉得有点奇怪。

  「陛下,您有没有觉得……大家都太镇定了些?」楚妤好心地先帮姬恒吹了吹还滚烫的药汁,才送到他的嘴边,「彷佛这是极正常的事,瞧着怪怪的。」

  姬恒没有张嘴喝药,而是别开了脸。

  楚妤动作一顿,将手臂姑且收回来,便听得姬恒说:「你昏迷的这几日,我在你床边守着,几乎寸步不离,现在这样又算得什么?

  「你昏迷不醒咽不下去汤药,亦是我以口渡药喂你,换药、擦身子这样的事这几日也皆是我在做的。我们本为夫妻,你又救我性命,这不是很正常吗?」

  楚妤先前始终处于昏迷状态,自然不会知道这些,她也从未想过姬恒会为她做这些,乍听到他的话,她手中药碗几乎端不住,连忙搁到一旁的小几上。

  她只是……只是做了该做的事情,何以讨来这样的好呢?

  楚妤呆傻地看着姬恒,脸上不禁烧得厉害,她张了张口,最终吐出一句,「陛下辛苦了……」

  姬恒近乎被她气笑,反而不同她计较,更何况,他做这些原也不是为着讨她感动的。

  压下脾气,姬恒口气淡淡说:「告诉你这些事情,不过是要你知道,这本就没什么,用不着束手束脚的,无论你是因着什么才入宫,既为夫妻,好好相处便是。」

  楚妤不想他会这样说,便有些想问:既然要好好相处,为何她起初想要接近他的时候,他却是那般态度?

  到底还是问不出口,她垂下眼,轻点了一下脑袋,「我明白了。」

  她一露出可怜兮兮的样子,姬恒便受不住,明明没必要为着这种事争执,他也不知自己怎么会这般耐不住性子。

  两人相对无言半晌,姬恒提醒,「药该凉了。」

  楚妤赶忙继续喂他喝药。

  待汤药下肚,他又说:「不必放在心上。」

  楚妤听言,突然觉得姬恒原来有她所不知的诚挚一面。

  她冲姬恒笑了笑,语气恳切,「陛下待我的好,自是要好好放在心上的。」

  姬恒抬眸看她,迎上她眼底的满满真诚,一瞬间没有防备,嘴巴里便被楚妤塞进来蜜饯,过分甜腻的味道迅速盖住药汁的苦味。

  他并不是不喜甜,但这样过于腻人的味道素来不怎么受得了。

  楚妤脸上的笑容亮闪闪的,「您未必爱吃,可我往常生病喝药,少不了要吃吃这些小零嘴,因不想叫人起疑,陛下姑且忍耐忍耐。」

  姬恒收回视线,没说话,默默将蜜饯吞了下去。

  第三章 起反应了怎么办

  楚妤以为,面对自己的身体,擦身子、换药、换衣裳也没有什么,可谁知她到底还是想岔了。

  因伤口在后背,换药的时候姬恒得整个人趴在床上,身上穿着的轻薄夏衫被褪至腰际,只一件肚兜半裹着上身,此时肚兜的带子被解了开来,后背便完全裸露在外。

  狰狞的伤口还瞧得见皮肉外翻的模样,光这般看着,楚妤便觉得定然很疼,她倒忘记自己当时是痛晕过去的。

  余光瞥见自己光裸的后背,她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以前不可能以一个旁观者的身分去审视自己的身体。

  虽然姬恒什么都看不到,但是楚妤仍浮现一股羞窘情绪,挥散不去,可看躺着的人脸上半点异样都瞧不见,她便觉得是自己太过别扭了。

  将乾布巾用温水沾湿再拧乾后,楚妤小心翼翼擦拭伤口附近沾着的伤药粉末,听得姬恒倒吸气,她心头一跳,立刻住了手,「弄疼您了吗?」

  被呵护的感觉舒服得令姬恒微眯眼眸,一想到只要两个人没有换回去,楚妤就会一直待他这样好,他便万事不急了。

  按捺下心中情绪,姬恒淡声答,「无碍。」

  楚妤自觉真的弄疼了他,动作越发一丝不苟。

  等到换衣裳时,她几乎闭着眼睛在做这件事,从旁观者的视角去看自己的身体,这让楚妤觉得很不好意思,进而想到之后都要负责清洗姬恒的身体,她更觉得不好意思,微妙的情绪在心底盘桓。

  她努力忽视微带着粗糙感的掌心与细嫩腻滑的肌肤相碰的触感,却在帮姬恒从后面穿上衣服时,一个不小心便碰到了胸前的软肉,那无法忽视的柔软触感让楚妤下意识缩回手。

  「你的右胸有一颗红色小痣。」

  姬恒先时说过的话在楚妤的脑海里涌现,然而再下一刻,身体某处骤起的清晰反应令她在微怔之下,情绪彻底陷入了崩溃。

  她伸手捂脸,语气绝望,对姬恒道:「陛下怎么这样呐……」

  楚妤的反应使得姬恒本无什么表情的面容,彷佛凭空出现了几道裂缝。

  眼睁睁看着身形高大的自己娇娇羞羞拿手捂住脸,更说出这样充满嗔怪意味的话,有如一个变态,他同样觉得有一点崩溃,也哭笑不得。

  「你这样子是做什么?」

  不明所以的姬恒既觉得她的反应毫无缘由,也认为她实在太过拘谨了,换个衣服而已,怎么又扭捏起来了?

  楚妤无法回答姬恒的问题,下身的反应犹未恢复平静,最后她艰难地往下半身指了指,痛苦问道:「为什么会这样?」

  终于了解了情况的姬恒顿时无语,明明是楚妤自己的问题,怎么就是他的错了?

  「咳……」

  他轻咳一声,楚妤马上含着泪朝他看过来,那泪眼婆娑的样子令姬恒更崩溃,感觉自己更变态了!

  可他却不得不顶着刺激安抚楚妤,他面色不改,眼一横,沉声说:「你不去在意,一会便好了,这是男子皆会有的正常反应罢了,有什么好值得大惊小怪的?你这样不镇定,往后遇着其他事情要如何应对?」

  姬恒吊着眼,眼神尤其凌厉,颇有威严。

  楚妤透过他的表情忆起了他往日惯有的模样,不由撇嘴。「陛下很喜欢这样吓唬人吗?」

  姬恒一愣,楚妤已移开原先捂脸的一双手,面上残留清晰可见的尴尬之色。

  「不是我不想镇定,分明是……」她咬一咬唇,「我又不是男儿身,如何会知道这些事,何况这实在让人……」

  楚妤说不下去了。

  同样尴尬的姬恒硬着头皮,缓下语气道:「总之你淡定一些,不要这么慌慌张张。」为了打住这个话题,他转而说:「再这样光着身子,该着凉了。」

  楚妤却觉得自己不行了,她担心又出现刚刚那样的情况,并没有走上前,眼神也开始往殿外飘,有些想喊玉萝和玉竹进来服侍他。

  姬恒看破楚妤的想法,当即提醒她,「之前我做这些,可没有要她们插手,你现在喊人进来,还是吩咐这等事,你自己倒不觉得奇怪?

  「更何况……」一时间想到了什么,姬恒不觉冷笑,「你对我们的关系就这么不认可?纵然是母后下的懿旨,又何曾逼迫过你?」

  姬恒的话太过一针见血,听得楚妤既心惊又惶恐。

  诚然,太后娘娘是给了她选择的,入宫也是她自己没能顶住压力选择的路,但是被人这样说,她依旧觉得难堪。

  楚妤没有办法开口告诉姬恒,当太后娘娘的懿旨送到平江侯府,她自认担不起皇后这样贵重的身分,并不想接受。

  然而她的父亲拿母亲和弟弟威胁她接下旨意,她的母亲跪在她面前苦苦哀求……最终她还是软弱了,妥协了。

  被姬恒的话掀起的情绪在心底不停翻涌着,楚妤脸上却不见半点痕迹。

  「我不敢,也知错了。」她笑一笑,继而道:「是我自己没有调整好心态,毕竟和陛下之间更亲密的事也有过,陛下又是我的夫君,我实在不该如此。」

  姬恒偏头看着她,楚妤笑了笑,走上前。

  这一次,她撇开一切情绪,动作纵使算不上多麻利,至少顺顺利利帮姬恒穿好了衣服,她极力忽视两人肌肤相触时说不清的触感,身体的异样渐渐平息。

  扶着姬恒重新躺好,便听到他说有些口渴,楚妤迳自走到桌边,帮姬恒倒了一杯温水后又折回去,待喂他喝好水,两个人又开始处理奏摺。

  摺子的内容事关朝廷机密,楚妤无心偷看,只帮姬恒打开了递到他面前,虽然太医说过姬恒需要静养,不该如此劳累,这个时候却没有更好的办法。

  即使楚妤看得懂摺子的内容,也不知道应该如何批阅,更不提事关重大,姬恒也不想她承受这么大的压力,毕竟朝堂之事从来不是那么简单。

  他们现在面临的另一个问题在于姬恒可以躺着看摺子、躺着思考应对之策,却没有办法躺着批阅。除此之外,因伤在肩胛,又是右侧身子,亦近乎无法提笔。

  楚妤和他的笔迹自然不同……姬恒思及此,同她商量,「强行提笔恐怕加重伤势,那么只能由你来模仿我的笔迹,代我在摺子上批字。

  「我会看完摺子的内容、想好该怎么批阅,再一一说与你听,你只需要负责誊写上去即可,若伤好之后我们再想想其他的对策。」

  这是必须解决的问题,楚妤没有更好的提议,故而点头应下了姬恒的话。

  姬恒见她答应下来,松了一口气。「若不是你占了我的身子,恐怕现在情况已经乱套了。」

  身为帝王,手中有着至高权力,有所顾忌才会拿捏轻重、收敛行径,普通人假使突然有了这么大的权力,说不得会想着及时行乐,先痛快一场再说,如果是这样,会发生什么事情完全无法预料。

  因而初初醒来,明白了这个情况,他便决定如果在他身体里的人不是楚妤,则必须痛下杀手。

  楚妤不知姬恒所想,可明白被不明不白的人占了身分是极为严重的事情,只是她也有所顾虑,自己这般窥知朝堂大事,是否会引起他的猜疑。

  现在到底是她霸占了他的身分!

  楚妤想到这里,轻声对姬恒道:「陛下,我其实是一个异常胆小的人,不仅非常胆小,平生更没有多少追求,这辈子能够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知足了。」

  这番表明心迹与立场的话终于让姬恒意识到,虽然他相信楚妤,但楚妤全然不清楚他相信她,他们不是什么心意相通、情投意合的眷侣。

  瞥见楚妤一片坦然的面庞,姬恒压了压嘴角,应道:「嗯,我明白。」

  昏迷三日,皇后娘娘终于醒了,这个消息很快传了出去。

  消息送到宁心殿时,永宁长公主姬嫆正陪着章太后说话,听闻楚妤醒了,章太后与姬嫆都极为高兴,姬嫆更立刻要到凤央宫去探望。

  章太后看她脸上满是兴奋,便拦下她,「纵是醒了也须得静养,你素来吵吵嚷嚷的,现在过去倒要折腾得人不能好好休息了。」

  被这么说,姬嫆立刻不乐意的鼓了鼓脸,「母后冤枉人,我什么时候吵吵嚷嚷、折腾人了?我知道皇嫂需要安心休养,就去看一眼,不久待,何况皇兄这么辛苦,天天守在床边,我也心疼呀!」

  不待章太后再说什么,姬嫆已是一阵风似的往外面跑。

  眼瞧着她转眼消失在殿门口,章太后无奈摇头,却也只得随她去了。

  换了一副身子,再握笔竟有些不利索了,楚妤好一会方觉得适应,要模仿姬恒的字迹亦得费上些功夫,于是姬恒默读摺子的时候,她便在旁边练习和尝试写字。

  好在近来朝堂之上无什么大事,李德荣送来的摺子也不多,楚妤和姬恒两个人皆埋头做事,不再赘言,哪怕尚且称不上默契,至少好好把事情处理妥当了。

  之后,姬恒挨个摺子检查一遍,确定没有问题,日后顶着皇帝身分的楚妤只须藉着陪皇后的名义,便可将摺子捎到凤央宫让姬恒批阅。

  身上有伤难免精力不济,做完这些,姬恒感觉到一阵疲惫袭来,他略喘了口气,但见楚妤不知从哪找出个火盆来,又拿火摺子将她练字用的宣纸点着,一一烧毁。

  「留下痕迹就不好了。」楚妤向姬恒解释道:「原本想着直接用匣子藏起来,玉萝玉竹她们向来不会乱碰我的东西,应当无事,但毕竟会留下证据。」

  宣纸一点即燃,转眼烧得只余下灰烬,楚妤把火盆移到殿内的一株山茶花盆栽旁,又找来一把小铲子,将火盆里的东西埋到土里,再将土重新盖好,乍一看倒是什么都发觉不了了。

  「你还挺细心的。」姬恒笑道。

  这话听来颇客气,楚妤莞尔,「多谢陛下夸奖。」

  嘴上这般说,她手里的动作却不停,将小铲子、火盆皆恢复原位,再净了手,整理衣裳,拍去衣摆上不小心沾上的泥尘。

  走近看到姬恒脸上的倦怠,楚妤正想劝他好好休息一会,外边江源的声音响起,通禀是永宁长公主来了,她看向姬恒。

  姬恒点头道:「让她进来吧,定是来看你的。」

  楚妤便不多言,扬声允姬嫆进来。

  姬嫆与姬恒一般,同是章太后所出,却比他要小上九岁,而今恰为及笄之年,来之前被章太后那样说过,她平日性子再活泼,这会儿也消停了。

  迈步进来,见得立在床榻旁边的楚妤,姬嫆笑着行了个礼,再看向床榻上的姬恒,便笑嘻嘻凑上前,「听说皇嫂醒了,我紧赶着过来瞧一瞧,醒了便好。」

  她顺势在床头坐下,握着姬恒的手,转头看一眼楚妤,略收敛了些笑意,「这次真是将我们都给吓坏了,尤其是皇兄……你可千万好好将养着,赶紧好起来。」

  姬嫆将话说罢,扭头冲楚妤邀宠似的使眼色,脸上笑吟吟的。

  顿了顿,她又道:「母后而今也十分挂怀皇嫂的身体,只顾虑你刚醒,恐还是清净些好,便未亲自过来。」

  楚妤知道她实际上是想对姬恒做这些,那句「尤其是皇兄」也像特别在替姬恒说好话。

  姬恒骂不来姬嫆蠢笨,只也觉得这般场景目不忍视,但是退一万步来说,姬嫆与楚妤关系不赖是很好的事。

  不同于楚妤,已迅速代入皇后身分的姬恒微微一笑,开口便道:「谢谢母后也谢谢阿嫆的关心,我定然会好好养伤,早日痊愈,不叫陛下、母后还有你担心。」

  姬嫆越发笑咪咪的抓着他的手,「这便对了。」

  三人正说着话,外头江源的声音再次响起,原来是贤妃、良妃领着一众妃嫔们,也来凤央宫探望皇后娘娘了。

  若论起来,作为在位已六年有余的皇帝,姬恒的后宫并不算充盈。

  在这六年的时间里,他仅允准过一次大臣们关于选秀的提议,是以除去楚妤这位皇后,余下的妃嫔皆是在那次选秀入宫的。

  入宫前,楚妤耳闻过姬恒勤于朝政、懒怠后宫之事,因而哪怕如今已是二十四岁的年纪,膝下却并无子嗣。

  入宫后,楚妤也发现了,约莫隔十天半个月,姬恒会到凤央宫歇息一晚,而余下的时间,至少这三个月内她都没见过姬恒翻任何妃嫔的牌子。

  大概是姬恒对床笫之欢无什么兴趣吧。楚妤最终得到了这样的一个结论。

  那么即便她如今占了姬恒的身分,也不需要担心进后宫这个问题,更何况她不可能去翻任何妃嫔的牌子,那对于她来说太诡异、太惊悚!

  听到后宫一众妃嫔们齐齐来探望楚妤,姬恒不觉蹙眉,落到姬嫆的眼中,无疑是不欢喜的意思——她的皇嫂对皇兄有许多女人这件事不高兴了。

  姬嫆冲楚妤不停眨眼,带着明显的暗示说道:「皇嫂须得静养,怕是不能够见这样多的人,我也不好在这里久待,总之让皇嫂好好休息为上,对不对,皇兄?」

  知道永宁长公主在帮自己挡下妃嫔们,楚妤看一看她,却未立刻应话。

  姬恒脸上仍挂着笑脸,「她们亦是一片好心,只是……我确实有点累了。」

  他这是在说现在不见人的意思。

  楚妤心下明了,故而颔首道:「既然如此,皇后且好生休养着,照顾好自己的身子乃是第一要紧。」

  姬嫆觉得自个儿眼睛都快要眨抽筋了,总算听见皇兄开窍的话,顿时大大松了一口气,她也笑着道:「那我也不好在这里多待了,皇嫂好好休息吧,我早一些回去母后那儿,好让母后知道皇嫂确实没有大碍了,放下心来。」

  她一面说道,一面拉拉楚妤的衣袖,「皇兄,前阵子我同你说过的那件事……」

  楚妤哪知道她与姬恒之间的事情,当下心里便是一咯噔,她不着痕迹地拿眼神向姬恒求助,姬恒却只看她一眼,其余什么表示也没有。

  姬嫆示意楚妤到外面去说,得不到姬恒的帮助,念着他们兄妹往日情谊深厚,她唯有自己做主,和姬嫆先后走到了殿外。

  楚妤和姬嫆迈步出来,候在殿外的妃嫔们纷纷行礼。

  绷着脸让她们免礼之后,抬头见外面日头分外毒辣,她淡声道:「皇后如今须得好生静养,这会不怎么方便见人,你们且回去吧。」

  既是皇帝发话,她们自然没有不听从的,众人皆应下。

  在这当口,良妃杜寒竹上前一步,福了福,温声说:「妾身便道皇后娘娘大福大贵,定能转危为安,果真如此。这么些天,妾身心中挂念娘娘的身子,偏偏又帮不上什么忙,唯有每日诵经念佛、吃斋念佛以盼娘娘早日痊愈,想来心诚则灵,佛祖保佑,真是万幸万福。」

  楚妤的视线落在杜寒竹身上,不论真心或假意,到底是折腾了自己一场,杜寒竹作为四妃之一,又是威远大将军的女儿,一贯是有几分薄面的。

  「你也是有心了。」楚妤虚扶一把杜寒竹,又说道:「但你也该顾念些自己的身体才是。」

  杜寒竹因她关切的话语,脸红了红,羞怯一笑,重新站直了身子。

  扫过其他妃嫔,楚妤道:「都回去吧。」

  一干妃嫔这便行礼退了下去。

  姬嫆不好置喙自己皇兄的事情,自不会在这上面评头论足、说三道四,环顾过一圈,见周围没有人,她小声与楚妤道:「皇兄,皇嫂为你伤成这个样子……你千万待她好一些,别叫她受了委屈。」

  楚妤没想到姬嫆竟这样为她着想,心底不觉感动万分,差点脱口而出姬恒并不曾委屈了她,好在终归没有失态。

  「嗯。」她看似极为冷静地应了一声。

  姬嫆彷佛放心了下来,笑嘻嘻走了。

  反应过来这个,楚妤越是心中温暖。

  送走妃嫔们、送走姬嫆,奏摺也已经批阅完了,这一天,姬恒和楚妤没有再遇到别的状况,勉强算得上安稳度过。

  到得夜里,喂姬恒吃过晚膳、喝过药,楚妤去沐浴,几乎是闭着眼睛做完这件事。

  男子与女子的身体有些不同,她沐浴时必须不断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才不会过分在意一些事情……

  在与姬恒互换身体的第一天,楚妤觉得第一羞耻的事情,是她在帮自己穿衣服的时候身体竟然有了不该有的反应;第二羞耻的事情,便是她不得不请教姬恒怎么出恭。

  楚妤以为熬过了这些,大约情况会有所好转,然而到了第二天清早,睁眼醒来,她便发现下身竟然又有了那种反应!

  她又羞又恼,却无法去和姬恒确定,这是否也属于男子皆会有的正常反应。

  她恍惚觉得,往日以为的那个对床笫之欢无什么兴趣的皇帝陛下其实是假的。

  楚妤平躺在床边的小榻上,等待身体某处自己平息下去,却听到姬恒着急喊她。

  楚妤睁开眼,偏头去看,只见姬恒正大睁着一双眼睛,眼底满是不知所措,颤颤巍巍地朝她伸出了手。

  他伸出的白皙掌心里,一片血迹清晰可见。「你、你流血了……」

  楚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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