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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试阅] 寄秋《妙妻招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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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11-23 21: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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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试阅] 寄秋《妙妻招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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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日期:2020年11月18日
【内容简介】
大狐狸碰上小狐狸,
强强联手,天下无敌!
单九净觉得,自己的穿越还挺顺风顺水的,
虽然一开始差点被饿死和刁奴欺负死,
但她哥及时赶到,又听她的提出分家,
把所有铺子里的银两货物、庄子上的粮食通通搬走,
一点也不留给妄想霸占他们四房财产的伯父伯母……
嗯?你问这么多的财产他们是怎么平安运到西北?
因为她有皇甫天绝这个大靠山呀!
他武功高强,有精英府兵,还是皇上的小舅子,实在是条金大腿,
只是啊,她本以为是自己把他的心思抓得牢牢的,
才能让他陪着她剿匪黑吃黑,开发西北资源,解决军粮被污问题,
让他再怎么傲娇别扭,也是对她百依百顺,
可是等回到京城,听他对拦路找碴的贵女说她是他未婚妻,
她才忽然惊觉,掉坑里的,好像是她……
第一章 分家出牢笼
「分家?」
一名玉冠束发,身着锦衣华服的中年蓄须男子两眼圆瞪,面带愤怒。
是的,愤怒,极度的愤怒。不是伤心难过或是不舍,而是像猫儿被踩着尾巴般,弓着身子竖起毛,露出利牙和尖爪想将眼前跪着的少年扑杀。
他是忠勇侯,单家这一任的家主,同时也是他面前双膝落地,身上微带血腥味的银甲少年的大伯父。
单家一共有七房人,老侯爷即便长年驻守边关,也不耽误子嗣的延续,除了长房和四房外,其他五房人皆是庶出。
四房老爷与忠勇侯乃同胞兄弟,而下跪之人便是四房长子,年仅十五岁的少年将军单七鹤。
说起来一母同胞的手足理应比其他庶出兄弟更亲近,可是单四自幼便比长兄出色,不论文才武功,甚至是长相,都远远将其他兄弟抛在身后,为京中四杰之一,深受父亲和当今皇上的信重,这让单大向来有被打压的挫败和嫉妒。
而让两兄弟关系真正破裂的,是忠勇侯这个爵位。
对于承爵人选,老侯爷多有犹豫,连皇上都有意下旨立单四为世子,可单四为了兄弟情谊而和老父聊了一夜,终是长子袭爵。
虽然最终爵位还是落在自己头上,可生性昏庸、私心重的单大依然记恨在心,对单四越发冷淡,还多次陷害,有了极其严重的瑜亮情节,认为有他无我,兄弟间的裂缝竟深刻到无法挽回。
而当单四娶妻之后,两房人之间又添新的矛盾,或许是物以类聚,忠勇侯夫妻似乎性子相同,都是无容人之量的人,打从单四夫人一入门她便心生嫉妒,嫉妒其秀丽温婉的容貌,以及身为盐商之女所带来的惊人嫁妆,尤其她发现丈夫对弟媳有不可言说的企图,她更把单四夫人当成眼中钉肉中刺。
忠勇侯夫妻眼看着四房人越过越火红,单四夫妇鹣鲽情深,两人之间插不进第三人,心里的不甘和怨恨便更深,时时想着如何算计四房,将其打压到底。
经过这些年,单四夫妇身亡,四房只余单七鹤兄妹两人,照理说只能任凭他们拿捏,让忠勇侯夫妇万万没想到这个侄儿甫从边关回来,就敢违抗他们。
「是的,分家。」单七鹤眼神坚定,紧紧抱着怀中一名面色偏黄,身形瘦小的藕色衣裙小姑娘,感受到她的瘦弱,他越发坚决。
「放肆!太无礼了!这种忤逆犯上,不知轻重的话也敢说出口?你爹娘是怎么教你的,教出你这不忠不孝的狗东西,当着祖父的面也敢提分家,简直是胆大妄为……」
忠勇侯怒气冲天不是因为单七鹤提出分家,而是他居然敢目中无人,无视他高高在上的地位,当着众人面前挑战他的威严,丝毫不把他这个大伯父看在眼里。
望着单七鹤和亲弟弟极其相似的容貌,忠勇侯的心中没有一丝心虚或者歉疚,反而想起昔日被四弟压了一头的羞辱和恨意,心中的怒火如野火燎原一般,一发不可收拾。
「我爹娘死了。」单七鹤说时语气含着恨。
本来他的爹娘可以不用死的,身为老四的爹上有三名兄长,除非他们都战死了,否则轮不到他爹远赴边关,可是就有人这般无耻!
长年征战的祖父一身病的从战场上退下来,理应由长子接手,大无畏的披甲上阵,接下单家三代血汗拚搏出的血狼军,承继先人们的辉煌。
谁知就这么巧,远赴边关前夕,他这大伯父突然坠马了,把腿摔断,不良于行,又如何掌兵?二伯父倒有心抢将军之位,可是刀里来、火里去,浴血全身的血狼军不服庶出,他们只接受嫡出子嗣,因此他爹代兄去了边关,说了一年后再由兄长接手。
可恶的是大伯父在他爹离府后十天便能走能跑,还偕友到城外的庄子赛马,快活似神仙,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他是贪生怕死,故意装病,压根没打算履约。
如此也就罢了,最可恨的是,他爹会死不是死于敌强我弱、敌众我寡,而是粮草不足,饿到宰马了,哪有法子作战?那一战,负责运送粮草到边关的便是他这个好大伯父,他足足迟了一个半月。
这样不孝不悌,不慈不贤之人,有何理由来斥责他?
忠勇侯一滞,侄儿浓浓的恨意让他面色阴沉,「你爹娘死了与我何干,那是他们福浅命薄、时候到了,不是你分家的理由,你祖父尚在,你提出分家将他置于何处!」
老侯爷面无表情的坐在上位,看似老态龙钟,眼中无神,战场上留下的暗伤折磨着他,但仔细一看还是能看见他眼中一丝丝的伤感和痛色,不知是为长子或孙儿而起。
单七鹤冷笑,手一松开,露出他妹妹瘦得颧骨突出,皮包骨的面容,「不说我爹娘、大伯父、大伯母可敢直视小九,你们睁大眼看看她,看看她现在的模样,我与爹在外浴血奋战,我娘亲和小九理应被安然照料,事实却是我娘亲死了无人报丧,小九被折磨得有如街边乞丐,你们一点也不心虚吗?」
单七鹤的句句怒斥都包含对妹妹的心疼,以及气自己的不够用心,将她留给一府的豺狼虎豹,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他就要失去唯一的妹妹。
父亲死后,他代替父亲接管血狼军,谁知在边关待三年,他被御史台参了一本,指他贪权、不孝,母丧而不归,枉为人子。
他才知爹走后一年,娘也过世了,他向上司告假,带着三百亲卫马不停蹄地返京祭拜亡母,同时忧心妹妹这两年来不知是怎么过的。
当时他想,妹妹想来会因为爹娘接连过世而伤心,可至少应该衣食无忧,可谁知他看到的是奄奄一息、倒在地上几无气息的瘦小人儿,四、五名老妇、丫头围着她谩骂、取笑、用脚踢她,更甚者在她脸上泼水。
妹妹瘦骨嶙峋,穿的是陈旧的藕色衣衫,身上毫无首饰,旁边的丫头却是穿金戴玉,面色红润,两颊丰腴,花枝招展。
见状的他气疯了,感觉眼前景物都带着血色,他拔出亲卫腰上的剑,一人一剑刺穿她们的胸口,没放过一人,而后他几乎是抖着手抱起妹妹,那小小的身子有如大火烧过的柴火,一碰就碎。
那时他不禁哭了,哭得像无助的孩子,泪水如雨直落,要不是妹妹用细瘦的小手轻拉他衣袖一下,他才回过神来,看见她微微蠕动乾裂的唇,无声地说着「大夫」,他才赶忙让人找大夫医治。
在生死关头徘徊了七天七夜,好不容易救回一命的小九只对他说了两个字:分家。
是啊,这如同地狱的地方,哪里还能让小九待下去?
这七日,除了照料妹妹,他也打听出了过去几年,娘亲和妹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哪怕会因此背上忤逆罪名,他都要带妹妹离开。
「那……那是小九太娇气了,这也不吃、那也不吃,整天哭着喊要娘,你娘都死了,我上哪儿给她找娘。」瞟了一眼的忠勇侯还真有些心虚,不敢看那双黑又亮,深幽地映出他内心卑劣的眼。
「哼!府里多少孩子,我哪里照应得来,这一府大大小小的事儿忙都忙不过来,你以为我当家不费神吗?整天盯着你使性子的妹妹,看她一天吃几口饭不成。」忠勇侯夫人顾氏理直气壮,把过错推给比她二子一女还小的小侄女。
她甚至觉得人没死真是太可惜了,要是小七再晚回几天,就可以替他妹妹送葬,人死了一了百了,省得再给她找麻烦。
「呵!呵!这么丧尽天良的话也只有你们两个良心泯灭的人才说得出口,才三年,短短的三年,我娘死了,我妹妹也在鬼门关前走一遭,你们当初允诺我只要我接下血狼军,便会善待我娘和妹妹……而今……」单七鹤突地仰天狂笑,眼神却是冷冽如刀。「当年大伯父是不是也用这样的话哄骗我爹,让他代你去送死?」
恼羞成怒的忠勇侯厉声一喝,「荒谬,你竟敢污蔑本侯爷!是你爹看重手足之情才自愿前往边关,本侯爷并未逼他,舞刀弄枪是你爹的爱好,他乐意的很。」
「呵!左一句本侯爷、右一句本侯爷,在自家人面前你摆什么谱,喊你一声大伯父是看在祖父的面子上,你以为你有那么大的脸让我跪你,我跪的是祖父。」他满脸讥诮,用不屑的眼神斜睨忠勇侯夫妇,在他眼里,他们已不是亲人,而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他倏然起身,气势威严,「你不过是无实职在身的侯爷,品阶连三品都不到,不受皇上重用,宫宴也未能出席,而我是正三品虎狼将军,依官阶而言你还得向我行礼!」
皇上不重长幼,只看实力和品行,当年的单四才华洋溢,皇上打算培植他作为左臂右膀,执掌一支卫军,可谁知忠勇侯胆小懦弱,为了不戍守边关,耍了阴谋诡计,让单四远赴边关,皇上心中那个恼火呀,快要喷薄而出了,怎么看忠勇侯怎么不顺眼。
这时皇上还没想到忠勇侯为了点嫉妒能置家国于不顾,才在战时派他押运粮草,谁知他当真干出延误军机的大事,于是严惩忠勇侯。
从此忠勇侯身上没了实职,在侯爵之中,品阶也是最低的,在京城混的都是明眼人,看出皇上对忠勇侯的不喜,渐渐地,忠勇侯府沦为不入流的府邸,逐步式微,几个正值议婚年龄的小辈都难找到好人家,连四、五品官员都避之唯恐不及。
本来皇上也打算多看顾单四的妻女,可这毕竟是臣子的后宅之事,他过度关注怕是会引来非议,这才让目光短浅,被嫉妒和怨恨蒙蔽的忠勇侯等人有折磨欺凌单四妻女的机会。
「你……」气得脸涨红的忠勇侯食指一指,几乎要给侄子一脚,踹得他口吐鲜血。打脸,大大的打脸,居然拿他最在意的事来说嘴,他这辈子最大的痛处便是得了爵位却失去里子,硬生生让人笑话了好几年,即使老四去世了还一再被拿出来比较,他永远是被嘲笑的那一个。
「够了,一人少说一句,各自退让一步,自家人有什么好吵的,家和才能万事兴。」老态龙钟的老侯爷终于睁开他混浊的眼,却没了过去杀伐决断的锐利
「爹,不是我想吵,你看看老四养得是什么儿子,对长辈不敬还当堂咆哮,我要是不管教管教他都要爬到我头上撒野了。」忠勇侯宛若孩子,幼稚的告状,心中恨恨地想,最好请出家法,狠狠打上一百军棍,打到皮开肉绽,没力气瞪他。
「哼!人在做、天在看,我爹怎么死的大家心知肚明,若非祖父拿昔日的功绩向皇上求情,你这侯爵之位还坐得了吗?」单七鹤说出大伯父最不堪的事实,存心撕破脸。
延误军机照理是死罪一条,尽管他说得天花乱坠、天雨路滑、桥断阻路,可死去了五万将士却是不争的事实,一时的私心造成重大军损,实不可饶恕。
偏偏老侯爷为这仅存的嫡子求情,最终皇上撸了他的官职,降他品阶,不许他上朝议政,罚俸十年。
想到那些拿不到手的银子,忠勇侯怒不可遏,「爹,你听听他说了什么,根本是大逆不道,早就不知孝道为何物,我们单家不能有此不肖子孙,除族。」
「除族?」单七鹤冷冷一笑。「除了族我便不是单家人,那么戍守边关是你去呢,还是你那两个贪生怕死、窝囊废儿子去,不要怕得尿湿了裤子……」
他正要往下说,把无耻至极的大房人削得灰头土脸、体无完肤,却感觉怀中的妹妹忽然捏了他小指,他低头就见妹妹朝他一眨眼,用眼神提醒他正事要紧,别扯出太多旁枝细节。
看着妹妹灵动的眼眸,单七鹤眼眶红了。
已经十岁的小九从外貌上看来像六、七岁的孩子,全身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了,他一喂她肉粥就吐,大夫说这是长期吃不饱所造成的,得用米油先养胃,半个月后才能吃稀软食物。
他的妹妹呀,从小被他和爹娘宠到大的宝贝儿,没吃过一点苦、受过一点罪,要星星不敢给太阳,捧在手掌心呵护,可如今却险些被饿死,他的心好痛好痛呀。
堂堂一个忠勇侯府连个孩子都养不活,要它何用?
不分家咱俩兄妹都没活路——妹妹这么说,小九自幼聪慧,比他聪明一百倍,娘说过,要他听妹妹的。
毕七鹤不晓得他心中的聪明妹妹早就不在了,在他回来的前两天就已经魂归九天,因为不受重视而没人发现她死了,经过一夜后尸体早就僵直,天外一抹异世魂魄入住,她胸口才有起伏。
如今的单九净,在穿越前是一名护理师,她也姓单,叫做单妙儿,有可能是单家后代,幼时与原主有七分相像。
她是帮急诊室的闺蜜代班,谁知黑道大火拼一路追杀到急诊室,她被流弹误伤丢失了一命,来到这个世界一天,又遭人欺凌,可真是多灾多难。
穿越前,再三个月她就要结婚了,嫁给家中经营药厂的高富帅中医师男友,两人认识六年,交往三年半,是最被羡慕的一对,喜帖都发出去一半了……
「不除族、不除族,我不去边关……」
他的儿子们也不去,可是……忠勇侯两眼一沉。「不过仍可以族规处置,本朝以孝为大,本侯爷得打你几板子才能以儆效尤!」
一听大伯父要以长辈之势压人,早已怒火滔天的单七鹤将手放在剑柄上,他不介意多杀几个人陪葬,只是,妹妹软软的声音阻住了他的动作。
「哥哥,大伯母腕上的白玉龙凤镯子是不是娘的。」这个便宜大哥真没用,吵架也吵输人,她教了他三天还不能一击必杀,这脑袋真是都长肌肉,还是要她出面。
「娘的龙凤手镯?」单七鹤蓦地睁大眼,死命盯着。
顾氏一听连忙用手一捂、掩耳盗铃,「什么你娘的,那是我在玲珑阁买的,只是长得相似而已。」
单九净虚弱地说:「那是我娘的遗物,我记得很清楚,手镯内侧刻了一个『青』字,我娘的闺名,大伯母敢拿下来一看吗?」真的假不了,她脑子里一堆原主的记忆,还得花时间梳理。
顾氏冷瞪着骷髅似的小人儿,不发一语。
「还有,玲珑阁也是我娘的,若是大伯母买的便有付钱,哥哥,你去查一查,那全是我们的银子。」吃下去的都得吐出来,她得替死去的原主讨回公道,不让她死不瞑目。
「你……」她居然想查帐?两个小东西也想从她嘴边夺食,华氏那贱人的嫁妆早就是她的囊中物,里面的掌柜、伙计全换上她的人,他们想拿回去是不可能的事!
顾氏正想厉声驳斥,单九净已经又把矛头指向了忠勇侯。
「哥哥,大伯父腰上系的螭龙玉佩是爹的,他偷了爹的东西。」真不要脸,还敢堂而皇之的配戴,他真当别人都不长眼吗?
「胡扯,这是我的,你爹哪有螭龙玉……」
忠勇侯话还没说完,一阵风似的身影扯下他的腰饰,又脱下顾氏手腕的白玉镯子,眨眼间,送到小姑娘面前。
「是我爹娘的,大伯父想欺君罔上吗?这玉佩是皇上赏赐,只要去内务府查就一清二楚了,大伯父你敢吗?强夺御赐之物,该是个什么罪名?」
「小九,你这是想陷侯府入罪吗?」忠勇侯气急败坏,「还有你,单七鹤,你也太不像话了,竟敢动手强抢,你眼中还有没有侯府的存在!」
单九净才不理他,一项项的细数,「我爹书房内的摆设物件、字画、古玩,我娘梳妆台上的首饰,库房中的皮料和布料全都不见了。哥哥,我们要不要报官,让京兆尹来查查,家里遭贼了可是大事。」
「不许报官,你……你们……非要把事闹大吗?」想到自己书房内的小金库,忠勇侯面上发急。
「祖父,还不让我们分家吗?是不是想逼死我们四房,不给我爹我娘留后。」
单九净这话说得极重,令想做和事佬,两方都保全的老侯爷颓然垂下双肩。
老侯爷做着最后的挣扎,「小七、小九,祖父知道你们委屈,可非要闹得这么僵不可吗,终究是一家人……」
「前提是大伯父有把我们当亲人看,孙女不信大伯父和大伯母全然不知孙女所受的凌辱,就连祖父你也睁一眼、闭一眼的由着他们,如此的冷血,孙女心寒,还是不做一家的好。」
老侯爷面子挂不住,咬牙道:「……小九,你姓单。」不分家,她是侯府嫡小姐,一分家,什么也不是。
「是,我姓单,但祖父除了知道我排行为九,还晓得我的全名吗?」
老侯爷有十五位儿孙,平时小一、小二、小三的喊人,大概只有大伯父那一房的嫡出他才记得牢吧!连孙女的名字都不知,哪里像是一家人?她才不相信这样冷酷的家族能给她什么助益。
「这……」老侯爷想了一下,脑海中浮现几个身影和名字,长孙女一婵、长孙二轩、次孙三逸……然后呢?没有然后。
「祖父要是舍不得分家,我和哥哥就去敲登闻鼓、告御状,求皇上捋了大伯父的爵位,贬为庶民,强夺御赐之物此乃大罪,大伯父去坐牢吧!祖父还有五名庶子养老送终,你可以放心。」她也想给别人留一条后路,可别人却只想把她推向绝路。
「不许告!」老侯爷喘了几口气,颓然道:「好,我同意……分家。」
逼到喉咙口了,不分成吗?
单九净打开手中的册子,「这是我娘的嫁妆单子,希望我一样一样都能瞧见,若是少了一样便用同等价值的东西补上,或折抵银两。」
顾氏忍不住尖叫,「什么嫁妆单子,少拿来唬人,我找了好几个月都找不到……呃!本夫人的意思,那是假的,不作数。」
「大伯母可以不承认,不过我娘的嫁妆单子官府那里是有留存一份的。」
原主的娘华点青临终前特意叮嘱原主,并告知她藏私房的地方,大房偷、抢、拐、骗弄去的不过是十分之一。
这些年,顾氏不时刁难华点青,还仗着当家主母、长嫂之便克扣四房吃食和月银,逼着她拿出私房为侯府添些进项。
华点青想保护原主,所以散点财喂一喂两头不知足的豺狼,有了银子在手他们才不会多想,绝大半的私产她还是留给自己儿女。
「什么?」顾氏脸色大变。
单家的家规是父母在,不分家,但不得不分家的时候,因为嫡长子要奉养双亲、主持祭祠,故而分走二分之一的产业,另一半再分成两份,一份分给嫡出,一份分给庶子,若嫡多于庶,则变成三分之二归嫡出,三分之一为庶出。
也就是说单家四房可分得单家四分之一的产业,至于媳妇的嫁妆,自然都归属于媳妇自己或者其子女。
可是忠勇侯不满意,他认为单家的财产都该长房所有,包括华点青的嫁妆,谁都没资格和他争产。所以四房侄子一提出要分家,他第一个念头不是无爹无娘的孩子实在可怜,而是有人来抢他银子,他愤怒异常,直想一口咬死亲侄子,他很后悔没有及时斩草除根,忘了幼犬会长大。
顾氏亦然,拿到手的东西怎么可能吐出来,尤其是华点青的嫁妆,那可是一大笔财产,够她一辈子享用不尽了。
可她没想到华点青会这般狡诈,事先将嫁妆单子在官府那儿备了一份!
在单九净的威胁下,尽管忠勇侯夫妇不愿拿出来,却还是得如实交还,要不然上了官府更难看,他们咬牙切齿的想,两只狼崽子是不顾一切豁出去了,他们却还要为了子女着想,还要那层脸皮。
看到一件一件四房私产被搬走,忠勇侯夫妻心都在滴血,他们赤红着双眼,充满仇怨,恨不得要将被分走的财产抢回来。
忠勇侯眼里闪着凶光,「以为刀口沾过血的小七才是最狠的,需要提防,没想到最狠的居然是府中这只,早知道就在她娘入土那天扔进湖里淹死。」养虎为患,反咬他后腿。
「当初我就说弄死她,省得赔上一笔嫁妆,你东怕西怕的,怕人说闲话,迟迟不肯下手,把那小贱人弄死,再等那小子死在战场上,四房的财物不都归我们大房?」想到错失的钱财她就恨,都攒在手掌心里还被它溜掉。
「我哪晓得两个孩子而已,居然有胆子翻天,我这是阴沟里翻船,被阴了一把!」忠勇侯冷声道。来日方长,他还是有机会扳回一城,只要那小子返回边关,被留下来的小九儿还不是任他拿捏,始终逃脱不掉。
「好在我事先取走了地契、房契和一些现银,华氏的嫁妆铺子谁也拿不走……」
顾氏自鸣得意,还向丈夫炫耀一番,两夫妻捧着一叠纸笑呵呵。
殊不知本朝契书分白契和红契,白契是民契,在谁手中便是谁的,红契即官契,在官府里办过登记,有名有姓,原主丢失了旧契便可再办新契,原有的旧契作废,只认新契。
身为盐商之女的华点青熟知契书的重要,因此全到官府办了登记过户,分别过户在两名儿女名下,顾氏没有行商经验,压根没想到这些,她喜孜孜地拍拍怀里的契纸,想着滚滚而来的银子,可单七鹤、单九净早就重新申请新契,她当宝贝看待的契纸实则是一堆废纸。
不过更狠的还在后头。
另一边,单七鹤带着妹妹搬出忠勇侯府,暂居在母亲留下的一座宅子里,两人才在这儿住了一天,隔天一早就有人上门来拜访。
「啧!啧!啧!这只皮包骨的猴子是你的小九?你是不是从不喂食呀!养得这么瘦。」瘦伶仃的,连二两肉也没有,要不是那双眼睛还会瞪人,说是死人骨架一点也不为过。
你才是猴子,一家都是美猴王的子孙!
单九净睁大眼,狠狠一瞪,面对眼前的「美色」毫不心动,只想咬他,万万没想到这个访客说话这么难听。
这个锦衣少年看起来和单七鹤一般年岁,约莫十五、六,玉面红唇、星目朗眉,笑起来有如春天百花开,只可惜有点轻佻,吊儿郎当,把他一身的仙气冲散了,如同不学无术的浪荡子。
「哼!我家小九就是饿的,忠勇侯府那群杂碎根本不配为人,小九,别怕,以后跟着哥哥,哥哥一定把你喂回以前的模样。」
看到妹妹面黄肌瘦,骨头上包着一层皮,心头发酸的单七鹤十分自责。
如果他再早一点回来,不把血狼军的责任担在肩上,也许他娘就不会死了,妹妹也有他照顾,不用饱一餐、饿一餐的看人脸色,还被恶奴欺负。
但若是血狼军落入别人手中,那他兄妹只怕死得更快,大房一向与四房不和,若是他和妹妹再无依恃,叔叔伯伯们大概会生吃了他们吧!
「你要带他去边关?」锦衣少年眉头一皱。
「有何不可。」如今他只相信自己,不愿妹妹离开眼皮子底下,骨肉嫡亲都有意加害,他还能信谁。
「这么小的孩子不能进军营吧!你会害死他。」仗一开打,跑都比别人跑得慢,一刀逼近,脑袋瓜子就没了。
「小九十岁了,我可以安排她在营地里打杂,当个火头兵。」没多想的单七鹤只想把妹妹带在身边,忘了她是小姑娘。
单九净的衣裙都被居心不良的仆妇丫头,或偷或抢的拿走了,只剩下两件发旧泛白的衣物,衣袖、裙摆也过短,看了心疼的单七鹤便将自个儿幼时穿过,还有七成新的衣服给了妹妹,还梳了个男童头。
乍看之下,小小的乾瘦人儿像个男孩,贪图便利的单九净也没想过要换回女装,之后还这么一路到了边城,让人误会她是单七鹤的胞弟。
单七鹤脑子太直,也忘了向人介绍小九是妹妹,大家小九、小九的喊着,当弟弟看待。
「什么,他十岁了?」分明看起来才六、七岁大,瘦小的个头刚过他的腰,矮不隆咚的,他一手按住便寸步难行。
「还不是那府里的人害的,不给吃、不给穿,任凭自生自灭,我家小九能撑到现在可说是老天保佑了。」他越说面色越阴沉,两手握成拳,若在边关,忠勇侯两口子不是人头落地,便是少只胳臂缺条腿。
别看单七鹤才十五岁,为了服众,他是杀过人的,十二岁入营,他由一开始的恐惧,见血便吐,到如今已经麻木了,坐在死人头上,也能大啖乾粮。
「你就这么算了?」锦衣少年由鼻孔嗤哼,他最看不惯恃强凌弱,要欺人也是他先上,怎能让人先行一步。
「不然呢!我还在天子脚下杀人吗?」祖父还在,他不能动手。
锦衣少年挤眉弄眼地说:「咱们想个办法讨回公道,我帮你。」有好玩的事不让他掺一脚,他铁定翻脸,不做兄弟。
单七鹤不解,「咱们?」跟他有什么关系。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他拍拍胸脯,一脸正气。
「别吧!你要有个好歹,我赔不起你府上那些大人……」他可不自找苦吃,专做得罪人的事。
「我有法子,一点都不危险。」整得人哭爹喊娘,生不如死。
突然冒出的细软声音让两个少年低头一看,就看到一双闪着亮光的杏眼。
单九净不直接说方法,反而看着锦衣少年问:「哥哥贵姓?」看他的穿着定是出身不凡,听其语气,必是家中受宠之人,且家族在京城小有势力。
锦衣少年刚要开口就被一阵抢白。
单七鹤迅速回答,「他叫皇甫天绝,卫国公世子。」要不是两人小时侯不打不相识,他还真不想结交。
「卫国公府,卫……咦!他是皇贵妃的娘家人?」在原主的记忆中,皇贵妃乃四皇子之母。
「单小七,你舌长七寸是吧!小九问的是我又不是你,你回答个什么劲。」皇甫天绝不满地往好友肩头捶了一拳,看似虚软无力却融入巧劲,打人无伤可痛得龇牙咧嘴。
「轻点,骨头要被你敲碎了。」单七鹤一说完又赶紧叮嘱妹妹。「离他远一点,这厮不是好人。」
「啐!你才不是好人,本世子是天底下最好的好人,没有比我更好的人了。」他一把推开「造谣生事」的人,看小九是越看越顺眼。「说,什么好法子,哥哥我帮到底。」
「我要向你借人。」单九净目光澄净。
「借多少?」
「五百人。」
「行。」他不问原由,任性得叫人发指。
「然后你的人手和哥哥的亲卫们同时行动,不能走漏风声,丢人、拿钱、抢货,在两刻钟内完成,然后走人。」
「丢人,拿钱?」皇甫天绝一脸兴致勃勃,发亮的双眼快将人眼闪瞎,十足的唯恐天下不乱。
「抢货?」单七鹤低喃,心想要改行当土匪了。
单九净解释几句,两名少年被她的狠劲惊着,可也乐到嘴都阖不拢,佩服她脑子长得好,这么叫人吃闷亏的事也想得出,换做他们绝对不行,太厉害了。
三日后,华灯初上。
一群青衣人行动快速的冲入华点青生前明面上的嫁妆铺子,二话不说的捉起铺子内的掌柜、伙计往外丢,再将帐簿、银子一把捉,暗柜里的当然不放过,而后再把店里的货物全搬个精光,连个线头也不留下。
青衣人们训练有素,做这些事的时间,前后花不到两刻。
米铺的米、绸缎庄的布料、玲珑阁价值数万两的金银首饰,以及酒楼的乾货、食材,茶行、绣坊、当铺、胭脂铺、古玩店、书肆、酿酒坊……全都搬空,只剩下一个空壳子。
隔日,在铺子门口张贴「出租」的红纸,一次租六年,六年租金一次拿,愿者到卫国公府门前交钱订契,保证童叟无欺。
气急败坏的忠勇侯夫妇以为歹人入铺行抢,连夜到京兆府衙门报案,捉出万恶的匪徒,追回失银和失物。
可京兆尹气定神闲地请两位喝安神茶,有些看笑话的指出此案并非窃案,而是铺子的主子要收回铺子不做生意,改为出租铺面,主家有事远行不在京中。
「你说你有契纸,这些铺子是你的?请问过户了吗?你手上的契纸全是盖了官印,属于官契,除非本人亲自来换契,否则并无用处,前不久这些契纸的主人才来说丢失了旧契,本官已全部换上新契。」浑不吝的卫国公世子开口速办,他能不照办吗,这人可是连皇子都敢开扁的。
「什么?」闻言的顾氏眼一黑,晕了过去。
第二章 一路黑吃黑去边关
「快快快,快把东西搬上车。」
城外的庄子里,众人忙得热火朝天。
一捆捆的稻子放在脚踏的打谷机中,一粒粒黄澄澄的稻粒落入底下的桶子,与枯黄的母株分离,经过三天的曝晒,稻谷干了九成,只要不遇水就不会发芽,吃上一整年绰绰有余。
晒谷其间庄子上养的鸡、鸭、鱼、猪全做成乾货,腌鸡、熏鸭、腊肉、鱼乾足足两车,连大白菜也不放过的腌制成辣白菜,装满一百坛子,等到了边关就熟成可食。
而满山的果子也变成一袋袋乾果、一坛坛果脯,有的还被酿成酒,只留下少许的口粮和银子给庄子上的人,让他们买种子用于明年的耕种。
一共两座庄子,占地千亩,是华点青生前为儿女准备的,可是庄子上的收成全被顾氏派人拉进侯府,供全府食用,两兄妹没得到一文钱好处。
既然要走了,单九净一不做、二不休,把铺子抢回之后,又把卫国公府借用的五百人和单七鹤的三百亲卫全带到庄子,连日抢收,一粒米也不留给忠勇侯府,她要全部带走。
「雁过拔毛呀!」真是收得太干净了,连乾草也要运走,这……边关没那么苦寒,还是找得到草料喂马。
看到蚂蚁搬家似的府兵、亲卫,眯起眼的皇甫天绝有几分不是滋味,边城的日子是苦了一些,但也不致于苦得没饭吃,皇上每年派人运送足够的粮食到西北,人人吃得饱。
没去过西北的皇甫天绝把事情想得太美好了,他所谓足够的粮食是他看得见的,刚从城门运出去的。
粮食一路北上经过无数的城池,硕鼠一只只探出头,一只叼走一袋米,等到了边关,所剩无多的新米变成陈米,发黄的米粒中还掺着沙子,不打仗时边城将士一天只吃一顿,还只够八分饱,饿着饿着也就习惯了。
之前的单七鹤也跟皇甫天绝有一样的想法,为了保住血狼军,为了让自己和娘亲妹妹有个依靠,他一个十二岁的小儿郎义不容辞的挺出胸膛,说了声「我去」。
可是一去就后悔了,几次想逃回来,但是一想到娘亲和妹妹,他又咬牙硬撑,跟着血狼军出操,双手冻到流血也不敢哭,一日日在战场上拚命,才年纪轻轻就立了军功。
「我这是储粮过冬,皇甫哥哥没挨过饿吧!饿肚子很难过,这里空空的,还会一阵一阵地痛。」她指着胃的位置,说着原主的感受。
他干笑,「可也不必那般尽力吧!连树上还青着的果子也摘下来,不留一些给鸟儿啄食。」
听他说着天真的话,目光一闪的单九净发出银铃般笑声,「皇甫哥哥要不要跟我们去西北玩上几个月,一片的冰雪连天可好玩了,人可以在冰上滑行,还有比雪还白的雪兔,只有在冬天才有的雪兔,雪兔毛做出的衣服又好看又保暖。」
「你怎么知道、你怎么知道。」皇甫天绝故意连续堵他的话,小毛头也想唬人,他哪会上当。
「我爹说的呀!他说冬天的雪花像冰,入口即化,而且天气一冷,树上会冻出一片片的冰花,太阳一照发出五彩光芒,十分好看。」单九净仰着头也只看到皇甫天绝的下巴,不禁撇嘴,个高的人就是占便宜,像她这种小身板真是太吃亏了,不知道要补多久才能补回先前的亏虚。
「听起来挺有趣的。」他有一丝丝心动。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不出去走走看看,你怎么知道天下有多大,没杀过一个敌虏,又怎么感受英雄仗剑的豪迈,没经历过北风的凌厉不算来过人世一回。」
想到寒冷的北方,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还没到边城她已经感觉到寒意阵阵了,等到了目的地肯定要弄个地龙、火墙什么的,不然她一定受不了。
单九净的前一世出生在南方小镇,虽说不上四季常春,但也没冷到冰雪覆地,温度在可以忍受的程度,不至于像边关泼水成冰,厚厚的一层积雪有半人高,那种冷是会冻死人的,穿再厚的衣物也难敌酷寒,每年的雪害死伤无数。
又听到一句怂恿的话,皇甫天绝挑眉问:「小九儿,你在打什么主意?」小小的人儿一肚子鬼主意,一看就是有阴谋。
她眨着无辜的眼,「哥哥长得好看,想多看几眼,要是你跟我们一起到西北,一路上就有人做伴,我哥哥得管着车队,他陪我的时间变得好少好少,我会怕。」
单九净装出落寞的样子,双手抱膝坐在大树底下,乍看是眼神空洞的眺望远处,实际上却是看着正在装粮食上车的忙碌身影,暗暗想着这批粮食运到北边能卖多少银子。
她可不是圣人,要平白把粮食捐出去,不过她会低价卖给军营,没钱先欠着也无妨,等到开春,她能做的事可就多了,也不知道边关有无实施屯田制,如果一部分士兵可以作为劳动力,对她和军队是件双赢的事。
看到她蜷曲着小身子,一向不把旁人放在眼里的皇甫天绝心口一软,跟着蹲在她身旁,「我考虑考虑。」
「一炷香。」
他失笑,「事关重大……」
「半刻钟。」想得越多越容易察觉问题,要让他当机立断。
闻言,皇甫天绝差点笑出声,「小九,你在逗我玩呀!怎么时间越来越短,此去边关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得从长计议,我还得和家里人说一声,免得他们以为我被老虎叼走了。」
「皇甫哥哥这话才是糊弄人吧!你再从长计议我们都走远了,庄子上的粮食一收拾好就要上路,不然我大伯父、大伯母就要来收粮了,把我娘留给我们的庄子当成他们自个儿的。」单九净说得义愤填膺。
忠勇侯夫妇太不要脸,每年派人来庄子,把庄稼拿了就走,真当自己是主子,吆五喝六的,还不给庄头银两,要一庄子的佃农自行凑买种子的银子。
要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汉也要吃饭,没人肯白干活。
单七鹤已知会两个庄子的庄头,不用理会忠勇侯府那边的索要,他们兄妹才是庄子的主子,以后他们会派人固定在秋季取走三分之二作物,其余归庄子里耕种的人所有,种得越多佃农分得越多,取决于勤劳与用心。
至于多余的畸零空地大伙儿能自行运用,作物成熟后想自用或卖钱都好,他们只要求明年的粮食和今年一样多,除非遇到天灾人祸、收成欠佳。
若是年景好,有多出的粮食,庄子上的人可以自行处置,看是要各家分了,还是卖钱再做分配都可以。
两座庄子的庄头、佃户一听都欢欣鼓舞,看到希望似地拍胸脯保证会努力种好田,不让主家失望。
「我怎么有种赶鸭子上架的感觉?」
「皇甫哥哥是鸭子吗?」她刻意顺着他话语一说。
皇甫天绝声音一滞,嘀咕道:「兜着圈子挖坑……」人小鬼大。
「你们在说什么,皇甫,我家小九还小,你可不能仗着虚长几岁便欺负她。」护短的单七鹤远远看到这一大一小在说话,一开口就先声夺人,唯恐自己的妹妹口头上吃了亏,被这个天老大,他老二的浑人给欺负了。
「你家小九小归小却一肚子的阴谋狡计,他还拐着我上西北,给你撑腰。」
皇甫天绝并不傻,略想想就知道单九净这样鼓吹他去西北的目的,他的后面是卫国公府,卫国公府又连着皇上最宠爱的皇贵妃,除非不长眼,哪个敢和他撞上。
虽然忠勇侯府式微,能够提供的帮助有限,可以前未分家,毕竟还是有个侯府的招牌在,能够镇一镇小人,现在单七鹤已从忠勇侯府分出来,就等于是单打独斗了,到了边关,恐怕什么牛鬼蛇神都要跳出来。
「她十岁,也不小了。」过个三、四年就要议亲,也不知今日带走她是对、是错,但他没法狠心放下她。
「啊!你不提我都忘了,老记得他才六、七岁,这个子……唉!还是多喂食吧!瞧他还是干巴巴的样子,真丑。」
皇甫天绝已是成年人的身高,他一站起来有一百七十、一百八十公分,白如玉玦的手一比,小人儿只及他腰高。
太、矮、了——他眼中流露出这意味,把两兄妹气得想联手将他撕了,矮什么矮,是尚未长大。
单九净气呼呼地道:「你才干巴巴,我多养几个月肯定比你好看。」她是缺乏营养,多用些补品就养回来了。
单七鹤抛开良心附和妹妹,「不丑,我家小九是九天玄女下凡来,生就仙肌玉骨、美若天仙。」做哥哥的自然要在旁人面前护着妹妹,哪怕他觉得她瘦得像只小野猴也是世上最美的一个。
皇甫天绝重重往他肩上一拍,「九天玄女是女的,你家小九这模样,你有脸说得出口。」丑就丑吧!没几人嫌弃,可别睁眼说瞎话。
「小九本来就是——」
单九净拉了哥哥一下,他未竟之语又噎回去。
「我哥的意思是说我没饿瘦之前跟小神仙一样好看,雪白小脸、莲藕般胳臂,小短腿可有劲了,跑得他都追不上。」此时的她还不行,身体像满是洞的漏斗,补得再多也吸收不了,必须徐徐图之,一点一滴地把洞补起来。
单七鹤忍不住心疼,「小九……」他妹妹没有一丝不好,全是那些该千刀万剐的人心狠手辣,害得妹妹比同龄人瘦小。
她笑咪咪地握住哥哥的手,摇了摇,「哥哥,小九会长好的,你不用担心,咱们有这么多粮食,小九一定能养成小猪一头。」
她真的得想想哪些药材能补虚壮气、强身健体,替自己配几服方子,要不然在西北那种气候下很难存活。
穿越前,她起初待在急诊室,可是她太高估自己的意志了,她不是不能适应分秒必争的抢救行列,却是无法面对一次次的死亡。
当那个年仅十二岁的小妹妹因酒驾被送进急诊室,急救六个小时无效后宣告死亡,她真的崩溃了,不想再有人死在面前。
明明前一刻小女生还笑着对她说:「姊姊,我不痛,是不是快好了?」
但是一转眼她就大出血陷入重度昏迷,心跳停止,一朵刚成形的小花苞凋落,她好内疚,责怪自己为什么救不了人。
她逃避了,转往各门诊做跟诊护理师,每一科她都待过,最后选定了中医门诊。
没办法,她是外貌协会的,那个年轻的中医师长得太帅了,她一时迷了眼就跟他走,而且为了吸引帅中医的注意,她读遍了从《黄帝内经》开始,到《本草纲目》等等中医相关着作,不敢说背得滚瓜烂熟,最起码被病人提问时她能搭上几句,并能准确地回答出药性和用法,有什么功效,能治愈或舒缓哪些病症。
以前这些知识只在职场还有跟帅中医相处时有用,现在倒是真的要用到自己身上了。
「小猪小九……嗯!很衬你。」他真期待瘦皮猴养成猪,等长上百来斤就能宰来吃了。
「我是小猪,我喊你皇甫哥哥,那你是中猪还是大猪。」
「……我不是猪。」顽皮。
皇甫天绝伸手想弹小九耳朵,可是他手刚一抬起,单七鹤连忙将妹妹拉到身后。
单七鹤怀疑地问:「你要跟我们一起去西北?」
手落了空,他有些莫名其妙的不甘,收敛了情绪,他含笑回答,「有这念头。」
「皇甫,看在你我相交多年的分上,我在此规劝你一句,不要有到西北的念头,那里你待不住。」他只差没说皇甫天绝天生娇贵,像雪莲花一样娇嫩,从小到大锦衣玉食养出来的天绝绝对适应不了风吹日晒,吃不饱穿不暖的西北。
他眉一挑,有点流里流气的似笑非笑,「你去得,我去不得?」看不起谁啊?
「你没吃过苦……」单七鹤说得委婉,西北白天热,晚上寒冷,剧烈变化的天候没几人受得了,要有强悍的体力和意志才待得住。
「你又吃过多少苦?在你父亲未出事前,你还不是打马游街,把街上小姑娘吓得花容失色。这样的你,却也去了西北。」他们都是京城里的娇贵少爷,他比较幸运的是卫国公府人丁单薄,除了嫁进宫中的姊姊,家中只有祖父母、亲爹、亲娘、父亲的一名姨娘、三个弟弟,并无心思不正的叔伯婶娘,以及各自为政、自私自利的族兄弟姊妹。
单七鹤摇头,坚毅地说:「那是我的责任所在,不得不为。」
血狼军是单家几代人用血汗训练出来的,身为单家的嫡系子孙,他不能让祖先的心血白费,哪怕人数越来越少,也依然要维护血狼军的骁勇,维护每一个士兵,守住国家。
血狼军在曾祖父那一代因年年征战而有折损,只剩十万名;后来祖父接手,人数又少了两万,一年一年的遇缺不补,自是只少不多。
父亲遭到四面围攻那年,其中丧命的就有一万血狼军,他们战到最后一人也不肯投降,光荣殉国,但其实剩下的两万血狼军是对单家有怨的,尤其是对忠勇侯,要不是他延误军机,一万弟兄也不会白白送死,单家人自己的内斗延烧到无辜的将士身上,叫人如何不恨?
他们愿意接纳自己,是因为爹亲用他悍不畏死、勇往向前的身影赢得将士们的尊重,所以相信他的儿子也是一名好儿郎。
只要他不做出危害血狼军之事,他们可以忍受一个少年领军,而他也用这三年时光和将军之职证明了自己,只是其他单家人……哪边凉快哪边待,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不足以信任。
「哈哈哈……你越不让我去我越要去,我就不信西北是什么龙潭虎穴,就算豺狼环伺我也要去见识见识。」皇甫天绝天性反骨,别人越是劝说,他越想要唱反调。
「不行,要是你有个闪失我没法向国公爷交代。」单七鹤脸色不快,边关从来不是玩乐的地方,他凑什么热闹。
皇甫天绝转向单九净,笑着问:「小九,你说呢!」他这年纪也该出去闯荡了,坐井观天始终成不了气候。
球丢到她这边,单九净看了看朝她挑眉的皇甫天绝,又瞧瞧满脸不赞同的兄长,她笑嘻嘻的露出白牙,「你一个人?」
「嫌少?」他笑道。
「是少了些。」人多、胆壮。
「要加多少?」
「你身后的五百人如何?」
闻言,他哈哈大笑,「小滑头,原来你在这里等着我,就是看上国公府的五百府兵,才说了那么一番话。」
「对,沿路北上有不少土匪窝,我们的车队载满了粮食,无疑是肥羊,哥哥的三百亲卫又要顾车,又要搏杀怕应付不了,如果再加上皇甫哥哥你的人,我就能高枕无忧了。」
好不容易重活一回,她可不想活不到三个月又早夭。
她当然放不下另一个世界的一切,可是,她总不能为了穿回去而跑去死吧?万一死了也没回去,不就白死了吗?
与其白白浪费生命,还不如就这样以小姑娘的身分活下去,虽然没电、没手机、没网路,没有各种各样的食物,还缺医少药,不过好死不如赖活着,人有一口气在就有无限的可能。
「啧!听听,小小年纪也敢算计人,单小七,你家小九是怎么养的,一副机伶样,你这愣头小子拍马也追不上。」皇甫天绝没有掉坑的恼怒,只有满满的兴味,平常只有他耍人,没有别人耍他,没想到竟折在小九手上。
单七鹤与有荣焉地说:「我家小九是个小诸葛,我娘说可惜她是女——哎呀!小九,你掐我。」他的女红妆才说一半,腰上一疼,眉头皱得像两条死不瞑目的毛毛虫,打结又抽搐。
「哥哥,粮食装得差不多了,我们该早点启程,否则大伯父他们又要来找麻烦了。」早早避开免得又被冠上「不孝」名头。
北方的冬天来得早,十月中旬到十一月初就会因气候变化而下雪、狂风大作,因此他们还得赶路,赶在雪落前抵达边城——这便是现成的不跟忠勇侯他们碰面的理由。
国事大于家事,忠勇侯想借题发挥也得先掂量掂量,忠孝节义,忠字排在最前头,要尽孝?你老先排着。
「阴魂不散。」单七鹤脸庞多了不屑。
「是附骨之蛆,专啃人血肉,大伯父占了个『孝』,我们惹不起还躲不掉吗?」这一去少说五、六年,够单家大房遗忘他们兄妹俩,等他们回到京城时,局势已然不同。
「唉!小九,哥哥很伤心,有我皇甫天绝在,单昭辉哪敢靠近,我保你万世平安。」
皇甫天绝取笑地想揉乱她枯草般的头发,可是他还没动作呢,宠妹无度的单七鹤就先一步将人拉开。
男女七岁不同席,授受不亲,即便妹妹看起来不到七岁,瘦得没个人样,可在当哥哥的单七鹤眼中,她是人间至宝,他唯一的亲人,他要护好她,绝不允许有人轻慢。
「单小七,你什么意思,我身上带毒不成,碰不得你家小九?」俊俏似女子的世子爷黑眸一眯,不太痛快。
「我家小九白纸一张,你这滴墨就高抬贵手,让她维持她的洁白无垢。」他得预做防备,不让恶狼接近妹妹。
「他白纸?分明是带针的毒蜂,个头虽小却阴险无比,看看他做的那些事是小事吗?你大伯父他们肯定急得跳脚、破口大骂,他……损阴德呀!」皇甫天绝明明说着损人的话,眼神却是兴致盎然。
太合他胃口了,做人不要太委屈,憋着一口气忍气吞声,小九的狠简直太有意思了,他就像是不咬下一口肉不松口的小狼。
正如皇甫天绝所猜测,一夜之间失去铺子的忠勇侯夫妇的确气得火冒三丈,在府邸内指天画地的谩骂,顾氏还气到去四房原有的院子砸屋,连花草树木也难逃毒手。
后来两人想到还有两座庄子,气才平了些,两处合起来近两千亩土地,够一家人吃喝了,还能卖粮攒点余钱。
可是等他们派人去收粮时才发现地里哪里还有粮食,早就光秃秃一片,不仅没有一粒米还翻了土,洒上菜种,庄头们准备种上一荏油菜好榨油,饲养的鸡、鸭、鱼、猪,包括果树都像刚被打劫过一般,空无一物。
更可恨的是,特意去庄子一看却被拒于门外,守卫说,主家表明闲杂人等不得入内,主子们也早已离京。
此刻远在百里外的单七鹤、单九净兄妹根本听不见他俩吼破喉咙的怒骂声,在刻意的保护下,单九净除了吃便是睡,被养得像只小猪似,什么事也不用理会,一黑面、一白面两尊杀神相护左右。
不过,还是有意外。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想从此路过,留下买命财,快,把金银财宝送上来!」
哎呀!遇到拦路打劫的。
谁这么不长眼,没瞧见这浩浩荡荡的八百名兵士吗?
除了单七鹤眉头微颦外,其他两位主儿可是喜笑颜开,双瞳发出近乎狼光的油绿色,彷佛遇上大肥羊,不宰可惜,他俩根本是臭味相投,一样的性子,越是危险越兴奋。
「皇甫哥哥,你抢过土匪没?」单九净把车窗帘子先开一条小缝,笑嘻嘻地问,旅途实在太枯燥无味了,有人送上乐子,自当捧场。
「头一回。」皇甫天绝骑着马跟在马车旁,那美丽的笑容简直让人心底发寒。
没错,是发寒,他的笑带了股嗜杀的邪气,既魅惑又让人心头打颤,好似看见修罗王,一伸手便能捏爆一颗脑袋,但身上不沾一滴血。
「土匪的银子多不多?」她不嫌钱多。
见她一脸财迷样,皇甫天绝笑开怀,「抢了就知道,给你买糖吃。」
「好。」单九净笑眯了眼,点点头,抢来的钱通通都拿去买糖,这糖得吃多久呀?一辈子、两辈子、三辈子?
这一声「好」才刚落下,一颗拇指大小的珠子飞向贼首,贼首还没招呼手下攻过去,眉心就多了殷红的血窟窿,人往后仰,由马上跌落,两眼圆睁,似乎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群聚的匪徒数百,个个满脸横肉、膀大腰粗,手上的刀剑、斧头、流星锤是沾过血的,一见大当家骤然失去性命,先是一惊,而后喊打喊杀要为大当家报仇。
不过杀声刚起,一道冷冷的声音由嫣红唇瓣中发出。
「不留活口。」
「是。」
应声的是国公府五百府兵,他们的实力不亚于沙场拚搏过的老兵,受过严厉的训练,刀起刀落切瓜似毫不费劲。
「皇甫哥哥,不能全部杀光。」单九净急了,小脑袋瓜子探出窗外,可是一看到满地的血、断肢残臂,她脸色一白,呕了一声。
皇甫天绝好笑地将她的头推入车内,心想:果然还是无毛小子呀!瞧那窝囊样。
「坐好吧,我会留下一人带路,不会坏了你的发财梦。」
「……嗯!」她捂着嘴,防吐。
一旁的单七鹤就像根木头,根本不晓得这两个黑心人正在打歪主意,他和亲卫们守在车队旁,防范土匪有后手,偷袭。
一会儿,土匪被斩杀得差不多,就留下三个身上有伤的匪徒,玩兴一上的皇甫天绝将三人双手绑住,用身下大马拖着走,要几人指路,他长这么大还没逛过土匪窝。
单七鹤连忙阻拦,「皇甫,你要干什么?」他们还要赶路,不是陪公子游山玩水,不能让他一人任性拖累行程。
「打劫。」他眉眼飞扬,意气风发。
「打劫?」单七鹤不解,却见他妹妹开心不已。
「皇甫哥哥,什么金的、银的别落下,我很俗气。」金砖、银条是她闺蜜,多多益善。
「得了,都给你,哥哥我看不上这点小钱。」皇上每年的赏赐多到花不完,他看不上这点蝇头小利。
当今皇上还身为皇子的时候,在众皇子当中毫不出色,好似一堆高贵的凤凰里一只乏人问津的小杂毛鸡,谁见了都想踩他一脚,没人想像得到有一天他会登基为帝。
皇上母妃和皇甫夫人是表姊妹,因皇上自幼体弱又常受欺凌,当时还是婕妤的徐氏便求了先帝施恩,将儿子送出宫,由皇甫家代为教养。
皇甫家是武将之家,皇甫老爷是先帝至交,因此考虑了一下便点头。
谁也没想到,他这一出宫,一待就是十二年,当今皇上等于是皇甫家养大的,皇甫夫妇是他另一对爹娘。
那时的皇甫夫妇膝下只有一女皇甫清雅,并无皇甫天绝兄弟几人,姊弟相差十五岁。
可想而知一个渐成气候的小皇子,和一名才貌名动京城的窈窕佳人,两人之间岂无缠绵悱恻的小插曲,自然而然的,青梅竹马走在一起,爱意日深。
小皇子想娶小青梅为正妃,可那时候宰相东方承权势滔天,膝下有一女名为东方晴,年方十六,欲许佳婿,挑中的便是他,先帝便为其赐婚。
小皇子被迫娶了东方晴为妻,但一朝登基便迎皇甫清雅入宫,赐妃位,又封皇甫老爷为卫国公,诞下皇儿后又晋位皇贵妃,与皇后平起平坐。
由此可见当今皇上和卫国公府多亲厚了,卫国公是他少数信任的自己人,皇上爱屋及乌,对几个小舅子也十分厚待。
皇上后宫形同虚设,就算规矩是初一、十五须在皇后处过夜,皇上也未曾碰她,甚至说得更直接的是,除了新婚期间那几夜有了三皇子,之后夫妻两人形同陌路,被强迫的婚事始终是皇上心中一根刺,一见皇后便心生不喜,没法视为枕边人。
总之,皇上可谓专宠皇贵妃一人。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由于姊姊受宠,有恃无恐的皇甫天绝更加行事嚣张了,他眼中无善恶,只在意事情有趣与否,祖父母溺爱、父母宠上了天,得天独厚的他肆无忌惮的胡闹。
虽然后头还有几个弟弟陆续出生,嫡出、庶出都有,可他毕竟是皇甫家盼了多年才有的长孙,那份疼爱根深蒂固,相隔十五年才得一子,谁也不晓得还有没有,因此所有人的关爱全集中在皇甫天绝身上。
「你……你们这是在做什么?」看着一口一口被搬下山的箱子,单七鹤为之傻眼。
「搬战利品呀!」打劫果然是笔好买卖。
「战……战利品?」单七鹤愕然。
「我的。」单九净得意洋洋的仰起小鼻子。
「你的?」从何说起。
「嗯!嗯!妹妹吃肉你喝汤。」她很大方的分享。
「小九……」当哥哥的哭笑不得。
「哥哥!马无野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咱们这是为民除害、造福乡里,不算黑吃黑,你不要心生芥蒂,想想这些盗匪不除有多少百姓受害。」
自家妹子这脑子……怎么尽往旁门左道想,这些年受到太多压迫而改变了吗?
单七鹤一时适应不了妹妹的转变,可是又心疼她被单家人合起来欺侮,觉得妹妹是受过太多伤害而不得不改变,自己又怎么能怪她?再说,和皇甫天绝那逆天妖孽一比,自个儿妹妹单纯可爱多了。
「说得好,为民除害!皇甫哥哥我难得做件好事,这些全给你了,你说话哥哥听得顺心。」贪财就贪财嘛!有什么不好说出口,像小九这样的他欣赏,比起那些个遮遮掩掩又处心积虑想谋夺的伪君子,小九可说是光明磊落。
「谢谢皇甫哥哥,你真好。」单九净笑眼眯眯,寻思着到了下个城镇得多买几辆马车备着,后头肯定还能为民除害得到不少好东西。
「嗯!小九一笑,哥哥就舒坦了……」小九的笑像烛光,给人微暖、家的感觉。
「什么哥哥不哥哥的,我才是小九的亲哥。皇甫,你别带坏我家小九。」正牌哥哥吃味了,跳出来扞卫兄权。
皇甫天绝轻哼,觉得他颠倒黑白,「有些人天生就坏,不需要人教就一肚子坏水。」比如他家的小阿九。
单七鹤点头,颇为赞同,「对,就是你,心是黑的,从头到脚坏透了,没一根好骨。」
皇甫天绝横睨一眼。「有人眼睛瞎了就得找大夫医治医治,别做睁眼瞎徒增笑柄。」
单七鹤讽刺回去,「放心,我百步穿杨,绝不会把你当成野鹿给射了。」这小子人品不端是事实,还怕人说?
「单小七,我原谅你的没脑子。」人蠢没药医。
「你说什么……」单七鹤脸一沉。
「我说……」皇甫天绝扯扯嘴角,一脸不屑。
「两位哥哥都别说了,听小九一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们不妨为百姓做点事,再往北边走肯定有更多的土匪寨子,与其打嘴仗,你们不如比比看谁杀得土匪最多。」单九净两眼亮晶晶,一派单纯。
又在算计人了,偏偏单小七那个傻哥哥,还认为小阿九是张白纸。
「好呀!正好手痒,切几颗人头瓜试试刀口利不利。」
皇甫天绝说了这么一句,不禁又想,自己就不傻吗?想想又不对,明知是坑也往下跳,他难道比傻哥哥更傻?
「小九,不许胡闹,我们还要赶路。」希望在下雪之前能赶到,不然小九那身子哪受得了。
「哥哥……」她水蒙蒙的眼儿一眨。
看到妹妹的一脸恳求,单七鹤心软成一片,退让了几步,「有遇上就剿,不刻意去寻,还有你得待在马车里,不可下车。」
「嗯!都听哥哥的。」她一副乖巧无比,软糯好妹子的样子。
「那我呢?」皇甫天绝也来争宠。
「皇甫哥哥也是好人,大大的好人。」她好话不嫌多,一箩筐、一箩筐往外扔,把人哄得开心。
「哼!你更喜欢黄白俗物吧!小财迷。」
面对皇甫天绝的取笑,单九净像只偷吃松果的小仓鼠直点头,让皇甫天绝好笑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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