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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5月试阅] 可乐《美男如兽》 [打印本页]

作者: admin    时间: 2019-5-5 11:42
标题: [5月试阅] 可乐《美男如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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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日期:2019年5月10日

内容简介:

冷烈是江湖中人闻之色变的杀手
命运多舛造就他冷血无情、视生命如草芥的个性
为钱杀人不眨眼,浑身没有一丝怜悯和善良
这回他身中奇毒,挟持逼迫毒物神医替他解毒
不料神医的家人送来不得宠的庶女当诱饵
他在被围攻兽化後将她叼走,本想用她来威胁她爹
却认出她就是那个曾在他毒发兽化时相救的恩人……
这女人不怕他,也不怕兽化後的牠,热切的要帮他治病
她的热情无畏让他第一次看见了生命的希望
冰冷的世界因为多了她,变得鲜活明亮而温暖
与她相处的平淡日常,成了他心底最深的眷恋──
她的家人当她是草,可以随意欺凌
但是在他的眼中她是宝,是珍贵的无价之宝
能与她过着平凡的夫妻生活是上天对他的恩赐
眼看幸福就在眼前,过往的恶梦却找上门
杀手组织对他这个叛逃弃子发出狙杀令
为了她,他就算把命豁出去也在所不惜……








  1-1

  腊月寒冬,百花凋零,唯独不畏寒雪的腊梅傲然绽放。

  凛人寒风中揉着一股袭人清香,风一吹,嫣红嫩瓣如落雪,纷纷坠落天地间,白雪衬红花,煞是美丽。

  可这如此美丽的风情在夜幕悄悄降临後,瞬间被一片阒黑给笼罩,加上雪有越下越大的趋势,易少凝便再也没有赏景的心情。

  她再一次确定今儿个费尽千辛万苦采到的药草安安稳稳躺在药篓子里,才迈开步伐继续赶路。

  岂料,她才迈开步子,却因为夜色没留心前方有个雪窟窿,一脚踩下,一个重心不稳,直接扑倒在地。

  甫落的雪仍松软,易少凝几乎是整张脸埋进那凛寒透骨的冰冷里。

  她打了个冷哆嗦,抬起脸儿,拍掉身上的雪沫子,嘴角不由得扬起一抹苦涩悲凉的笑弧。

  她究竟在赶什麽路呢?

  纵使她一个黄花大闺女数夜未归,也不会有人发现。

  身为毒物神医易飞鹏庶出的女儿,即便拥有比兄长更适合继承爹亲衣钵的过人天资,却因为她的出身,被冷晾在府中最偏处的小院。

  再者,当世行医妇人仅有不受重视的「药婆」,即便对庶出女儿再不重视,易飞鹏也不可能任由她学习药理医事,抛头露面。

  但这并未阻碍易少凝渴望习医的想法,她偷偷读遍府中爹亲珍藏的药经医典、易家秘传药方。

  而让她真正动手调配起药材、对症书中医理的却是在娘亲病逝的那一年。

  娘亲去了没多久後她因忧伤过度,染上风寒,病症来势凶猛,让她整整卧榻了十日。

  她想见爹亲让他诊治,偏偏嫡母柳氏一直以爹亲医馆忙碌为由,没有帮她通传。

  她退而求其次想延请郎中医治,却被大姊姊、二姊姊冷嘲热讽一番後,丢了包药了事。

  娘亲虽说是神医易飞鹏的妾室,但在易府中的日子,在当家主母的层层剥削下,其实过得清苦。

  原本相依为命的母女两人倒也自在安乐,可娘亲去世後,易少凝的日子过得越发不堪。

  不受重视的她身边并无伺候起居的婢女,因此即便卧病在榻,她仍得抱病煎药。

  犹记那一日,她拆开药包发现里头仅是一些次等、准备丢弃的碎药材时,她委屈的想掉眼泪。

  那药量少得可怜的药材即便煎熬成汁,也不足以医治她的病。

  於是她只能查阅医书,为自己诊脉配药,直至痊癒。

  之後,她便趁夜出门上山寻药草,偶遇需要救治的动物、病倒路边的贫妇、樵夫便施以援手……

  她救助贫弱孤寡,不收诊金,不久便成了病人口中的施药仙女,亦有病人特意寻她芳踪,求治疾病。

  可在易府中,她不过是个被冷眼以待的易家六小姐,有谁会等她呢?

  不经意回想起的过往让易少凝眼涩鼻酸得想掉眼泪,但最终她还是忍住了。

  伤春悲秋个啥劲呢?眼下最重要的是赶紧回去,这大冷的天,她可不想冻死在荒郊野岭。

  略定了定心思,她重新挪动步伐,却听到呼呼风雪间,隐隐有兽类低低咆哮的声音。

  她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寒风雪夜的荒山野岭,遇上觅食的野兽也不足为奇。

  可她来此采药这麽多回,不曾遇过凶猛野兽,也不曾听闻此处有野兽出没,所以是错觉吧?

  易少凝继续往前走,眼角余光瞥到不远处的林间有一抹黑影,黑影剧烈扭动,四周的枯枝不断被扯拔起飞甩出去,让她吓了好大一跳的定住脚步。

  站在原地,野兽咆哮嘶吼声不绝於耳,片刻竟倒地不动。

  惊见这状况,易少凝迟疑片刻,仍是挪步上前查看。

  眼前是头野兽,若她够聪明就不会招惹这可能为自己带来危险的麻烦,速速离开。

  可她虽非正式拜过师的大夫,却有满腔身为医者悲天悯人的热忱,面对这状况,她无法坐视不理。

  她悄悄的靠近野兽,才发现背对着她的兽肩上有碗大的口子正汩汩流着血,那蜷缩成一团的身躯痛苦抽搐,口中不断发出兽类的低狺。

  易少凝轻拍牠的背,轻声安抚。「没事的,上完药就不痛了。」

  听到人声,那被剧痛折磨得神智模糊的兽猛地清醒,发出一声咆哮,前肢朝声音来源处猛地一挥。

  易少凝本就不敢大意,因此察觉牠的动作,立即反应过来,惊得用手去挡,「刷」的一声,袖口被撕扯成碎布条。

  但这个动作似乎耗尽了那兽仅有的气力,庞大身躯直接倒地。

  易少凝则是趁此拿出止血药粉,替牠的伤口上药再敷上药草,最後掏出自己的手绢,扯下那被扯烂的袖子,飞快为牠做了简单的包紮。

  久居深山的兽充满野性,对人戒心极重,看着那双充满野性的兽眸,易少凝虽然想再为牠查看是否有其他伤口,但她的胆子再大,却也不敢犯险。

  略思忖了一会儿,她从随身丹瓶中取了颗固元补气可解百毒的药丸,火速塞进牠口中後,转身拔腿就跑。

  这是她仅能为那头受伤的兽做的,其余的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1-2

  大年夜,大雪纷飞,阖家团圆的气氛伴随着咕噜咕噜滚动的火锅,热腾而喧闹得挥去大宅院平日的沉寂。

  易飞鹏有一妻一妾,正妻柳氏为他生了二儿三女,妾室生了一个女儿,其中一子不幸夭折,另一子一女皆成家立室,仅余五女和六女还在膝下。

  平时因为医馆忙碌,加上儿子学而优则仕,外放做了官,偌大的宅第里仅有过年时节会一家人聚在一起吃个团圆饭。

  柳氏平日用饭自然是照拂张罗着自己的女儿,那死了亲娘的庶出女儿她甚少关心。

  易少凝性静,平时被轻慢对待惯了,难得与家人一同用饭的机会也仅是大节日,面对威严的爹亲、伪善的柳氏以及兄姊们,她无法坦然,只觉别扭得紧。

  她向厅中长辈福身请安,正打算入座,却突地听到爹亲沉声开口。

  「不是每个月都拨了月钱,怎麽还是那身旧衣裳?」易飞鹏瞥了一眼身形单薄的庶女一眼,沉下脸,冷冷地问。

  易少凝一怔,尚不及回应便听到柳氏回道。

  「凝姊儿孝顺,说是要给纯姨娘守孝,这两年的月钱怕都是攒着没敢做新衣裳。」

  提起孱弱多病的妾室杜纯娘,易飞鹏感叹地皱了皱眉,叹了口气。「固然如此,也该看看场合。」

  柳氏暗暗观察着夫婿神色,「少吟,你带你六妹妹去换身衣裳,大好的日子,可别坏了气氛。」

  易少吟听了微蹙眉,心中有些不快,却碍於爹亲在场,还是忍着,领着易少凝离开。

  两人才离开,一名老仆便连滚带爬的急慌慌闯入厅中。

  「老、老爷!有、有病人求见。」

  柳氏见老仆失去平日沉稳的行径,拧眉啐道:「不瞧瞧今儿个什麽日子吗?看什麽病哪!」

  「老、老奴说了,但那汉子凶神恶煞的,直接就闯了进来。」

  老仆话才说完,「砰」的一声巨响,厅门那雕花精美的门扇应声落地,风雪不断呼呼灌入,让人不由打了个寒颤。

  眼下这状况可顾不了冷不冷,一家人先是被那巨响吓得一震,不多时又见身着墨色劲装、墨色斗篷的男子,挟着风雪与凛人杀气出现,众人的心同时一凛。

  「谁是易飞鹏?」

  易飞鹏见来者不善,肃然起身,尚不及开口便被柳氏的喳呼给抢了先。

  「哎呀!这谁这麽大的胆子,居然敢闯进来哪!护卫!守门的护卫都死了吗?」

  彷佛不耐女人的惊呼,墨衣男子二话不说地抽出身後的剑,俐落一挥,伴随着一声惨叫,杵在一旁的老奴便被卸了条臂膀,痛得倒地哀叫。

  厅中众人见血,骇得脑中嗡嗡作响。

  柳氏惊得愣张大嘴杵在原地无法反应,厅中女眷丫头有的发出惊恐尖叫,有的吓得如同全身的骨头在瞬间被抽走似的瘫软在地。

  易飞鹏行医多年,也不曾见过如此狂妄残忍之人,肃声问:「阁下是求医或是寻仇?」

  「求医。」

  「求医先伤人,听所未闻,恕老夫不才,治不得。」

  闻言,男人如湖泊般深邃的瞳眸收缩,冰刺般的视线落在易飞鹏脸上,一个鹞子翻身,迅即将立在易飞鹏身旁的年轻男子给拽到身前。「不治我就先杀了他,再让你们全部陪葬。」

  柳氏见爱子脖子上抵着把亮晃晃的利刃,厉呼:「老爷给他治,给他治,别、别让他伤、伤害咱们家玄辉哪!」

  「治还是不治?」

  易飞鹏见爱子被挟持,来者出手狠厉,若不答应也不知会做出什麽事来。

  他只得硬着头皮颔首。「……治。」

  易飞鹏话一落下,墨衣男子一掌将那男子推开,闪身到易飞鹏身侧,拽着他的衣领就要离开。

  易飞鹏这才知男子并非要留在自家医馆医治,而是要带他离开。

  他急中生智,虽势不可转,却也想拖延时间,扬声喊道:「我得拿我的药箱──」

  墨衣男子彷佛没听到他的嚷嚷,拽着他像拽袋米粮般施展轻功离开。

  冷凛风雪中隐隐还听得见易飞鹏的声音,但不过片刻,男子已如鬼魅般消失在众人面前。

  柳氏回过神,哭天喊地嚷道:「天哪!这都是什麽事呀!老爷!老爷!」

  1-3

  大年初一,风雪稍霁,初露脸的太阳洒下金光,地上积雪染上一层薄薄金晕,刺眼扎目。

  不远处,鞭炮声响起,夹杂着孩童嬉闹玩雪的笑声响起,相较於其他人家,「易善堂」却因为昨夜灾厄,顿失家中支柱的易家人陷入愁云惨雾当中。

  「娘……您说要不要报官哪?」

  易少吟昨日带着易少凝进屋换新衫,因而错过了那发生在短短不过一盏茶光景的灾厄。

  易玄辉沉痛的凛声道:「报什麽官?那男子武功高强、出手狠辣,我看爹是凶多──」

  易玄辉身为朝廷命官,却不信任官府,他这番说词引起易少凝的侧目,偏偏其他人都像无所觉一般。

  不待儿子说完,柳氏白着脸扬声制止。「呸呸呸!大过年的说什麽不吉祥的话,你爹一生悬壶济世,救过那麽多人,会有福报,会逢凶化吉的!」

  柳氏话虽这麽说,但忆起昨晚状况,不禁呜呜哭了出来。

  易玄辉见众人不再说报官的事,心里不禁暗暗松了口气。

  他有官职在身,劫走爹亲的人明显是个江湖中人,这件事若宣扬开来,那些闻到血腥的御史言官说不定会参他一本,说他勾结山贼土匪与人结怨,那岂不糟了。

  他好不容易在芝县那个穷乡僻壤熬满了三年,上下也都打通了关系,若不能回京城,也能去个富庶丰饶的地方。

  易少凝安静站在一旁,看着厅中的家人,在这种时刻不是应该更加团结商量救人对策,但他们却各怀心思,有如一盘散沙。

  她的心情担忧沉重,却也一筹莫展。

  她插不上话,想了想便说:「我、我去佛堂帮爹诵经祈福。」

  她话一说完,厅中并无人理会。

  易少凝已然习惯这得不到回应的状况,她的情绪并没有受到半点影响,只是静静的退了出去,再迳自往佛堂走去。

  易少凝才进佛堂不到半个时辰,便听到柳氏身边的大丫鬟金翠喊她。

  「六小姐,夫人请您过去。」

  她缓缓回过心神,秀眉轻蹙,心里虽疑惑,却没开口问,直接放下手中的经书,由拜垫上起身,跟着金翠走了出去。

  来到正厅,柳氏一见到她,没了平日的刻薄冷淡的模样,抓着她的手,哭着求道:「凝、凝姊儿呀!你爹只能靠你救了!」

  柳氏突如其来的态度让易少凝很不自在,才想问清楚,便听到易少吟开口说:「六妹妹,那恶人让爹捎信回来,说要人送他的药箱过去。」

  易少凝思忖片刻便想明白了,她抬起眼看着厅中每个人,淡淡地问:「是要我替爹送药箱过去?」

  是因为家里人贪生怕死,见那个墨衣男子手段狠厉,所以才要她去送药箱吗?

  但家里奴仆众多,懂武的护卫也不少,为何指定要她送?

  她心中的疑问还没证实,就听易少吟说:「六妹妹,你懂医术的不是吗?我们的想法是,你去替爹医那恶人,让爹回来。」

  她的话让易少凝瞬间恍然大悟。

  当年她偷偷读爹亲的医药藏书被发现後,坦承自个儿想习医的想法,却被爹亲以及柳氏严厉斥责,事後她还被关进佛堂静思己过。

  可如今,她曾被斥责的行为竟因为「被需要」让她成为代罪羔羊……

  易少吟是柳氏的么女,又是嫡出,从小就是被爹娘兄姊捧在手掌心长大,说话向来直接霸道。

  他们商量出的这个对策,由易少吟口中说出,彷佛天经地义她就是必须当那个牺牲者。

  她尚不及有所反应便听到柳氏呜呜咽咽的开口:「不是的!凝姊儿,你别听你五姊姊胡说。我们的意思是想趁这次送药箱将你爹救回来,你大哥会带上护卫好手,你不会有危险的。你爹有了岁数,禁不起这番折腾……」说着,柳氏哭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听到这一番话,易少凝抿唇不语,心头有无数的疑惑闪过。「为何是我?」

  柳氏知道易少凝平日看起来温婉安静,但其实非常聪慧,她早料到她不会轻易相信他们的说词,也幸好在商量这件事上,她有了万全的准备。

  「我也不瞒你,因为那恶人实在太凶狠残酷,肯让你爹捎信回来取药箱,肯定也猜到我们会趁机救人,让你去,他看到你一个女孩儿,肯定会放松戒备。」

  柳氏的话合情合理,但也因为这样让她的心微涩、微揪,家里的女孩不止她一人,但她却成了最适合的人选。

  她可以拒绝不任他们利用,可爹亲对她有养育之恩,眼前遇上这危难,她如何置身事外?

  她若拒绝,一个「孝」字就足以将她压死。

  可若她真点头答应,当那个诱饵,她一个姑娘家的闺誉可就毁了。

  虽说她一心习医想悬壶济世,本就没打算嫁人,加上亲娘不在,依柳氏偏私护己的心思,她从没奢望能讨门好亲事。

  即便没今日的灾厄,她这庶出的女儿,随时都能因为任何事成为代罪羔羊。

  见她低眉敛目不知转什麽念头,柳氏止住了泪,变了脸问:「你、你这是不想救你爹的意思?」

  「是呀!六妹妹,外头天寒地冻的,也不知爹的身子骨撑不撑得住,你还在那磨磨蹭蹭的浪费什麽时间哪?」

  易少凝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压根儿没听到两人的喳呼。

  因为没说话,那微微垂敛双目的模样温婉平和、气质灵秀,比家中任何一个姊妹都还有大家贵气的小姐模样。

  易少吟容貌虽也不差,与易少凝相较之下却失色许多,瞧着她,惹得自个儿的心越发烦闷,只是转念一想,她心倒开怀了。

  一个庶女长得再好、才情再高也掩饰不了她低贱的出身,更别说娘亲都说了,将易少凝送出去挡灾,死了最好。

  易少吟在心中暗暗冷嗤了一番,心情好了许多。

  易少凝自然不会知道她们的盘算,反覆思索後,心里有了想法。「我去。」

  既已决定行医,她便做了终身未嫁的打算;再者此行若真能平安归来,闺誉受损,依柳氏平日待她的行径,怕是也说不上好人家吧?

  说不准……到时她连家门都进不了。

  没了待她好的亲娘,这个家对她来说不过就是个能遮风避雨的牢笼。

  她不只一次动过想离家的念头,但她是女子不可也不能。

  现在有这个机会能光明正大的离开,她的心竟有丝丝喜悦,完全没了要去当诱饵的恐惧。

  或许将来,她可以在山里觅间小屋继续研学医理,到时需用的药草,她再也不必特意溜出府上山寻觅。

  心里有了主意,她翻腾的心绪竟瞬间踏实许多。

  柳氏听了转怒为笑,满意地舒展眉眼,露出前所未有的慈蔼。「好好好,我让你大哥准备送你到云氤山。」话落,她转向女儿道:「快,快去把上回做好的雪狐暖裘拿来,让你六妹妹带去。」

  一听到自个儿心爱的新暖裘还没穿过,便被低贱的妹妹给拿去,易少吟恼得直跺脚。「娘呀!」

  她所生的大姊儿、二姊儿都出嫁了,身边只剩这个闺女,却眼光短浅的只看得到眼前,看来她真的太娇宠她了。

  柳氏气得险些上前揪她的耳朵,好好教育一番。

  她抑住怒气,咬着牙警告:「不想拿,你就跟你六妹妹换,让你行行孝心去救你爹!」

  听到这话,易少吟再舍不得也只能赶紧回房去把雪狐暖裘取来。

  待女儿离开,柳氏才又开口:「过了午时,你大哥就会带着护卫送你上山,你先回去收拾收拾。」

  易少凝柔顺福了福身走了出去。

  直到易少凝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柳氏才对着儿子交代:「此行最重要的是将你爹救回来,至於她……护得了就护,护不了,那也是她的命……」

  1-4

  云氤山位於京城近郊,因长年云雾缭绕、雾气氤氲而得名。

  易少凝近几年上山采药皆是来此处,因此对这座山并不陌生,看着那半掩在缭绕迷雾间的翠绿山峦,心情倒是十分怡然,并没有旁人出入此境的不安与戒慎。

  一行人来到入山处的第一座凉亭,易玄辉领着守卫停在山径间,不再前进。

  易少凝觉得奇怪,爹亲捎来的信里写明了是在云氤山入山处的第二座凉亭,怎麽他们就在此停住?

  才想问便听到易玄辉开口道:「大哥就送你到这儿了,为了不打草惊蛇,剩下的路你自己看着办,到了约定的地点,你要想尽办法拖住恶人,我们会尽快将爹跟你救出来。」

  易少凝不知道他的计画是什麽,但既然决定当诱饵,她没多说什麽地颔了颔首,直接循着山阶往上走。

  虽是晌午时分,也还未至深山里,但袅袅云烟随风飘荡,轻易便将周边景物笼罩在一层白纱当中。

  不过一里之距,竟让人瞧不清亭中事物。

  想来这也是那恶人选中此处藏匿的原因之一吧!

  袅袅烟雾,来者陷入视线迷茫之境,形同敌在暗我在明的局势,是优势也是劣势,让人很难不忐忑。

  再想着家人说那武功高强的恶人行径,易少凝说不害怕是假的,但想到爹亲以及自个儿此次的任务,她不允许自己畏缩,滞足不前。

  片刻後,当她走进下一座凉亭,看到爹亲的身影,不禁一阵鼻酸的开口喊:「爹……」

  因为专治毒物又能医病,易飞鹏比一般大夫多了种恃才傲物的气质,可才过了一夜,他总是高高在上的傲然模样不复见,憔悴狼狈。

  被这武功高强却心狠手辣的恶人胁持至此後,他绝望的认定自己就算治好了对方的病,也极有可能没命离开。

  尤其当他看到那恶人毒发时的状况,他吓得心神俱裂,还没开始治就差点被吓没了半条命。

  可万没料想到,他匆忙间没能带上的随身药箱,成了救命关键。

  倘若家里的人想救他,必会趁着送药箱的时机下手,只是没想到他等来的竟是自家闺女?

  「凝、凝姊儿!」

  爹亲脸上一闪而逝的震惊以及失落尽入她眼底,易少凝还没开口,便听到一抹没有半点起伏的冷嗓响起──

  「把药箱放下,走!」

  循着声音望去,易少凝才发现在爹亲身後不远处站了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在流动的云雾间,那一身玄黑的身影似要融入蓊郁绿林深处。

  听见男人略沉却无半点起伏的冷然声线,易少凝只觉得心脏在胸口怦怦怦跳得厉害,彷佛随时会跳出喉头似的。

  她暗自调整气息,握紧粉拳,遵照着易玄辉的指令,拖延时间。

  她望向男子伫立的方向,柔柔开口:「我可以治你的病,放我爹走。」

  易飞鹏听见女儿坚定大胆的言词,心重重一震,尚不及开口,便听到狂妄嗤笑响起。

  「天底下居然有比毒医易飞鹏更厉害的毒物女大夫?」

  沉默了片刻,易少凝才掀动唇瓣,徐声柔道:「有。我是我爹的嫡传弟子,医毒双攻,专研世上诡谲毒物,也专治天下毒症。」

  那声嗓分明娇滴滴柔弱弱,可说出口的话竟是那般狂妄,没来由的挑燃起冷烈心头之火。

  易家派了这麽个大言不惭的女子来交换易飞鹏,俨然是对他的轻视,他正欲出手,却听到不远处传来的纷沓脚步声。

  他狠瞪了易飞鹏和易少凝一眼,「竟敢找救兵、设埋伏。」

  话声方落,男子已身手迅捷的欺身到易飞鹏身旁,铁臂一伸就要将他拽走。

  易少凝几乎是直觉反应的扑身抱住男子的腰,大声喊道:「爹,快走!」

  没有想到这个他平时最不看重的庶女,在最危急的时刻竟舍身救他,易飞鹏心里感到一阵气虚与羞惭。

  派来送药箱的人选何其多,却偏偏派不受家人重视的庶女过来,无须推想便知,府里安排这事的人打的是什麽主意。

  「爹,快走呀……」

  易少凝的声嗓再次响起,易飞鹏看着凶神恶煞般的男人,心里觉得愧对女儿,但保命要紧,脚步下意识的後退。

  见易飞鹏要逃跑,冷烈轻易甩开易少凝,再次伸手要捉住他。

  怎知在他的手快要碰到易飞鹏时,突地,凌空飞来一个暗器,他缩回手躲开,仅一瞬间易飞鹏就脱离他的掌握。

  「爹,我来救你了!」

  易飞鹏听到儿子的声音,喜不自胜,转头看着瘫软在地上的女儿,忙道:「快、快救你妹妹。」

  易玄辉看着倒在地上的易少凝不知是死是活,拉着易飞鹏说:「爹,我们先走。」

  冷烈看着易飞鹏就要逃走,大喝一声想要追上去,但易玄辉带来的同夥里有几个使暗器的高手,平常时这些人再多来十个都不足为惧,偏偏他昨日才又毒发,伤了元气,加上云氤山的环境,让他只能听声辨位格挡暗器,却也不慎被暗器所伤。

  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暗器上还淬了毒,让冷烈的动作不再敏捷,同时身上又多了好几道口子。

  「杀了他!」

  昨日易玄辉被他胁持,今日看他负伤,便毫不留情的下了格杀令。

  冷烈中了暗器上的毒,体内的毒被激发,他痛苦的哀号倒地,当痛到了极致,他的身体开始起了变化。

  原本要围剿他的众人,不禁发出惊恐的声音。

  毫无人性的眸锐利如炬,他扬掌一挥,离他最近的一个人,瞬间被他的利爪撕裂成两半。

  他再捉起另一个人,张嘴一咬,那人的脖子硬生生被咬断,喷出腥红的血液。

  眼前的画面太让人惊骇,易飞鹏再次看到他毒发的样子,吓得双腿发软。

  易玄辉背起爹亲拔腿狂奔,其他人也跟着四处逃窜。

  易飞鹏看着还昏倒在地的女儿,忍不住喊着:「凝儿、凝儿……」

  被冷烈甩昏在地的易少凝,意识有些模糊,听到易飞鹏的呼喊,才缓缓的回过意识。

  她看着眼前让人惊恐的画面,看着爹亲和大哥狼狈逃跑的模样,直觉的伸出手,抱住立在她身旁毛茸茸的大脚,「不要……」

  毒发的冷烈低头看向抱住他脚的女子,毒发後的敏锐嗅觉,让他隐隐闻到一股药香从她身上散发出来。

  看着已经消失在浓雾中的易飞鹏父子,他只好低下头咬住女子的领子,将她拖走。

  其实还没跑远,而是躲在大树後的易飞鹏父子,不敢置信的眼睁睁看着那一幕。

  过了许久,一兽一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雾中。

  易玄辉发出如老妪般乾涩粗嗄的声音,惊惧道:「六、六妹妹被野兽给叼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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