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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3月试阅] 绿光《宅斗不如安太座》 [打印本页]

作者: admin    时间: 2019-3-13 15:30
标题: [3月试阅] 绿光《宅斗不如安太座》


书名:《宅斗不如安太座》
作者:绿光
出版社:新月文化
出版日期:2019年3月20日
女主角:卓韵雅
男主角:徐鼎

【内容简介】

打小,为了嫁给做玉石生意的徐鼎哥哥,将来帮衬一把,
她举凡设计饰样、嵌宝镶玉,甚至连点翠工艺都练得炉火纯青,
怎料她的努力全让偏袒亲儿子的徐鼎嫡母大薛氏给毁了,
好不容易盼成徐家妇,出阁後……嫁的竟是徐鼎他哥?!
哼,她卓韵雅一不从天、二不从命,要她坐以待毙,作梦!
凭她一身好本领,不知得了多少京中贵人、娘娘们喜爱,
若要认真「婆媳恶斗」,大薛氏也甭想讨得便宜,
既然徐家宅斗让他俩分离,她就让恶婆婆看看她手段有多高——
本是这样想的啦,谁知还没她出手的机会,
徐鼎便千里迢迢从边关赶回来「抢亲兼报仇」……





    第一章 卓家掌中宝

    明明是大白天,可天候阴霾得犹如掌灯时分。尽管如此,皇城里依旧是热闹的岁末情景,大街小巷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然而,城南卓家大宅则是极端对比。朱门两旁白幡飘动,再往里走,摆设在偏厅的灵堂里泣声不绝,令闻者伤悲。

    「卓爷。」

    丧主卓震闻声抬眼,清冷面貌添了几许暖意。

    「徐爷。」卓震应了声,听见跟在徐诘身边的少年喊了声世伯,他轻点个头,领着两人上香。

    上过香後,卓震和徐诘在一旁低语交谈,少年一双漂亮的眸随意地扫过四周,视线漫不经心地掠过棺盖,见站在棺旁的卓家大少爷卓景麟朝自个走来。

    卓景麟长他两岁,身形修长,面貌俊逸,可惜因丧母神色有些颓靡,走近後,他低声道:「徐鼎,小雅哭累了,刚刚我让雷家表兄妹带回芙蓉院了。」

    「我去瞧瞧她。」徐鼎回话的嗓音有些哑,正是要变声的年岁。

    「去吧。」

    徐鼎调整了下身上的羽氅,瞧了眼与卓震交谈的父亲,如识途老马般直往大宅後院走。

    来到院门,便有婆子上来,他摆了摆手,直接进了屋子。

    守在外室的两个丫鬟一见他,立刻打起了绸帘,齐齐向里头喊了声,「小姐,徐二少爷来了。」话落,便让他进了内室。

    「徐二少爷。」

    他一进内室,便见雷家兄妹从床边站起,雷持音甚至退到屏风外头,但他的目光直直地搁在雷持言身上,打量他日渐抽长的身形,日益俊朗的面貌,直到一软糯的嗓音轻唤着他——?

    「鼎哥哥。」

    他抽回目光,大步走向床,将坐起身的卓韵雅一把抱进怀里。「傻丫头,有没有乖乖地等我回来?」

    「有。」她哑声道,嗓音是哭得凄惨後的沙哑,一双琉璃般的眼睛早已哭肿。

    徐鼎眉头微蹙着,见她努力地抿紧嘴,忍住泪水和泣声,一阵心疼不已。

    徐、卓两家比邻而居,两家更是从祖父时就交好至今,所以两家的孩子向来走得近,而其中,他与卓韵雅的情分又更深了些。

    他与卓韵雅是双方母亲口头定下的娃娃亲,可以想见两人的母亲姊妹情深,而三年前他的母亲去世,那时若不是小雅嘴馋,抢着吃他的糕点茶水,恐怕就是他与母亲携手入黄泉。

    母亲走了,他心疼替他挡死的小雅,幸好她吃得不多,将养了几天就无碍了,岂料三年後她的母亲雷氏病逝,她与他一样都成了没有母亲疼爱的孩子。

    只是他总觉得事有蹊跷,雷氏的身子骨向来好,打他有印象以来就连风寒都少有,这样的人怎可能突然病逝?可大宅内许多事是不宜深究的。

    「徐大少爷。」

    正思忖着,外头丫鬟的唤声教他扬起浓眉,不一会便听见脚步声踏进房内,那人道——?

    「二弟,你跟爹到卓家吊唁怎麽没找我一道?」

    那嗓音像是恼着,可他似乎也不在意徐鼎有无回答,迳自走到床边,轻叹口气,「瞧瞧,小雅最美的眼都肿得像核桃似的了。」

    「徐大哥。」卓韵雅哑着声唤着。

    徐爵轻抚着她的发顶。「别哭了,你这样不是要让你母亲担忧走不开吗?」那嗓音是十足的温柔,任谁都听得出他的真心实意。

    不等卓韵雅回应,徐鼎将她的脸按进胸膛里,让徐爵抚发的动作被打断。

    徐爵厚薄适中的唇勾勒出漂亮的弧线,回头便对着雷持言道:「持言,咱们倒有好一阵子没见面。」

    放眼京城,徐、卓、雷这三家虽非皇商,但也算是撑起京城繁华半边天的三大富商。雷家掌握了王朝八成的玉矿生意,卓家在几代前则是玉匠出身,曾祖时曾受皇室看重其手艺,於是累积了可观的家底,要说大凉最有名的玉铺子,首推卓家的奇珍堂。

    至於徐家,则是大凉行商。要说行商,来往贸易似乎没什麽大不了,然而徐家却是大凉唯一能自由出入其他国家的行商。听说几代前的徐家老爷曾经顺手救过古敦皇子,又听说也曾经阻止过西秦内乱,甚至最南边的无极皇室也承过徐家的恩情,所以徐家拥有通行各国边境令牌,且言明就算两国交恶,战火四起也绝不殃及徐家人,依旧放行徐家商队。

    可以想见,这徐家在大凉的身分有多尊贵。

    「嗯。」雷持言生得剑眉朗目,面貌俊秀却清冷。

    「不如咱们到外头喝茶,让他俩说点体己话。」徐爵说完不忘看向徐鼎,像是要徐鼎夸他眼色好还顺便替他带走闲杂人等。

    他知道,这几年徐鼎对小雅这丫头愈来愈上心,真把她当媳妇看待,尽管这一切看在他眼里有些儿戏,但他向来不介意为弟弟做点顺水人情。

    雷持言看了眼依旧窝在徐鼎怀里的卓韵雅便应了声好,再对着卓韵雅道:「小雅,表哥和持音先到外头,一会再陪你。」

    「嗯。」卓韵雅从徐鼎怀里探出头。

    雷持言见她难受又忍住不掉泪的神情,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走到屏风後拉着雷持音一道离开。

    待人都离开後,徐鼎才取出帕子轻拭卓韵雅颊上的泪痕。

    「我知道你难过,但要是哭坏眼睛该怎麽好?」像是低斥的话语里是满溢的不舍和宠溺。

    卓韵雅眼泪一串跌落,在他怀里哭得抽抽噎噎,哑声喃着,「娘明明就好好的,怎会一早醒来就说殁了?我要看娘最後一眼,爹跟大哥,温嬷嬷和明月姑姑都不让我看……」

    徐鼎听着,温嬷嬷和明月是雷氏最倚重的心腹,连她俩都拦住小雅,看来真是印证他的猜想,不过这毕竟是卓家的家务事,他就算起疑也不好介入。

    「小雅,生死难卜,该来的谁都逃不掉,你就让雷姨放心地走,别让她担忧。」

    卓韵雅泣声渐止,唯有眼泪还掉个不停。「可是,我难过……」

    「我知道你难过。」就连他心里都不好受,遑论是她?「但哭是没用的。」

    雷姨是个爽朗没心眼的妇人,爱笑爱闹显得不够端庄,但是这样的人他觉得很好。曾经他想,如果母亲如雷姨这般,也许就不会早逝,可说来命运也极其讽刺,这对姊妹淘在三年间先後离世。

    大宅里藏着太多肮脏事,只是大夥都选择视而不见罢了,而那些太过纯净之人是注定无法在里头生存。

    卓韵雅扬起小脸,「所以鼎哥哥从来不哭?」当年薛姨去世时,雷表哥曾带着她过府吊唁,那时鼎哥哥只是静静地跪在灵堂前,他漂亮的眼没有哭过的痕迹,就是木然得可怕,让她觉得陌生。

    而三年过去,鼎哥哥仍像往昔疼她,有什麽好的定是送到她面前,脸上也恢复往日俊雅的笑容,可是她总隐隐感觉他不一样,只是说不出哪里不一样。

    徐鼎直瞅着她,一双承袭母亲的美目闪过几许复杂。「小雅,有太多事就算哭瞎了也改变不了。」他的母亲被毒杀了,要不是小雅吃了他的糕点,他会是跟着母亲一起离世,可是父亲却查不出是谁下的毒手,这事就这麽揭过了。

    在徐家、在卓家,主母的死就像是一页不知所云的故事,翻过页,众人漠视,仅余悲凉。

    而雷姨呢?是否与他的母亲一样?世伯身边也有几个妾室。

    卓韵雅皱起细细的柳眉,努力地想理解他的话,好半晌才用力地点着头。

    对,鼎哥哥说的对,她就算哭瞎了眼,娘也不会回来。

    瞧她乖顺地装成大人样,徐鼎不禁心疼地轻抚着她的头,而後像是想起什麽,从怀里取出一只木匣。「小雅,这是我从古敦带回来送你的,瞧瞧喜不喜欢。」

    卓韵雅垂着挂着泪珠的长睫,意兴阑珊地抚着匣面。如果是以往,她早就欣喜若狂地开了匣,每每赏玩徐鼎从其他国家带回的各式珍品是她最期待的时候,可是往後再没有娘陪她一起了。

    鼻头一酸,泪水还是不住地流。

    她想,也许等她像鼎哥哥一样大的时候,她不管遇到什麽事都不会哭了。

    徐鼎也不再宽慰她,就等着她想打开再打开。

    好半晌过去,她终於翻开了木匣,只见里头装了朵色彩缤纷的莲花琉璃,琉璃剔透,隐约可见里头有点点星光,她忘了掉泪,小心将巴掌大的莲花琉璃取出。

    「鼎哥哥,这里头是什麽?」她一脸惊奇地问,直盯着琉璃里闪动的星光。

    见她转移了注意力,徐鼎才轻噙笑意地打开琉璃上头的盖子,就见星光瞬间窜出,像是有什麽飞走了。

    她傻愣抬眼,脱口道:「星子飞走了?」这也太快了,眨眼功夫就消失了。

    徐鼎起身,动作飞快地朝空中一合掌再徐缓坐到她身旁,露出一点小缝。「瞧,这就是你方才瞧见的星子。」

    卓韵雅微眯起眼从缝里望去,果真瞧见有闪动的星光,可再仔细一瞧——?「是流萤!」

    「聪明的丫头。」他轻抚着她的头,随即松开手,让流萤飞出。

    「可牠怎麽又不闪了?」

    「白天的流萤只有被逮住的时候才会发亮,我放开牠,牠当然就不会发亮了。」解释完,他将琉璃盖盖回。「是为了让你开心昨晚才去抓的,既然你开心了,也不好再囚着牠们。」

    卓韵雅虽觉惋惜,但还是乖巧地点头。流萤之美,美在入夜的天地间飞舞,要是只囚在她的琉璃里,这一生就白活了。

    「这个莲花琉璃是古敦百年老字号的琉璃坊所制,听说古敦有在中元放水灯的习惯,把人的思念寄在上头,随水流通向彼岸,将思念传递给亡者。」徐鼎把玩着莲花琉璃,再搁在她的手中。「待雷姨的後事办妥,到时候我陪你放水灯。」

    卓韵雅垂眼瞧着那剔透莹亮的琉璃,「鼎哥哥,虽说我没瞧过琉璃,可这看起来就是价值不菲,怎好放水流?」她家经营玉铺子,她看过摸过的玉石和各种宝石可是不胜枚举,多少看得出一点价值。

    如果要传递思念,该有其他东西能替代,是不?

    「哪来的价值不菲,这玩意儿在古敦多的是,不是什麽稀罕物。」

    「可是这是鼎哥哥送我的,我舍不得丢了。」她实心实意地道。

    她呢,可谓是天之骄女了,是爹娘捧在手心里疼的,上有兄长和雷表哥疼爱,更有鼎哥哥和徐大哥照看,她在京城简直是可以横着走,压根不输城里的世家贵女。

    徐鼎笑柔了眉眼。「你要是喜欢,下回我随我爹去古敦时再顺便带回。」

    「嗯。」卓韵雅一头扑进他怀里蹭着。

    徐鼎抚着她的发,看着她肿成核桃的眼,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在雷氏下葬後,卓震的几个妾室全被发卖,就连雷氏身边最看重的陪房和大丫鬟也被发派到几处庄子里,乃至於卓韵雅身边的丫鬟也被卓震替换了大半,随即又让牙人买了几个小丫头进府,卓韵雅兴致缺缺地留下三四个。

    卓韵雅整个人依旧蔫蔫的,甚至一想起娘亲,眼眶就不自觉地泛红,可因为徐鼎说过的话,她便忍着不掉泪。

    庆幸的是,雷家兄妹暂时留在府里陪她,加上徐鼎会在大凉待上一段时日,教她心情逐渐开朗。

    徐、卓、雷三大商家办了女学教导族里小姑娘,女学设办在徐宅里,於是卓韵雅从五岁起就光明正大地进出徐家,待女学下课後,便理所当然地绕到徐鼎的院落里,堂而皇之地和他一起午膳顺便再睡他的床,只要逮着机会,她便会在他那儿耗到天黑再回家。

    可惜,她大多都在小憩後就得回家,因为不是她还另外有课,就是因为他有其他学习,抑或者是随他父亲到商行见习。

    身为商家子女他俩都忙,甚至有时他随徐世叔离开大凉,一去便是大半年,而再见面时总觉得他又长高了些、壮了些,唯一不变的是当他望向她时的笑容,彷佛她是他最珍贵的宝贝。

    虽说分离时总是难受,但他说等到成亲後,他便带着她游遍各国,两人再也不分离。

    为此,她期盼着两人成亲那天,也更加努力学习女子该学的琴棋书画、女红厨艺,还有商家子女该会的商算和管事,只为成为一个能与他匹配的女子。

    此刻,她一身银红色绣梅枝衣裙,外头罩了件银狐裘斗蓬,梳双螺髻,系上坠珠丝带,小脸细致如雪,天生媚态的勾魂眼正懒懒半眯着,才十二岁,已是个十足的美人胚子。

    「瞧什麽?」踏进亭子里的雷持音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那小姑娘似乎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薛小七。」卓韵雅玩着发上的坠珠丝带,满不在意地哼了声。

    「喔……薛家七姑娘,是薛家大房的。」雷持音让丫鬟摆上茶点,随即给卓韵雅倒了一茶。「你鼎哥哥的表妹。」

    「我不记得有邀请她。」卓韵雅纤白的手指像是羊脂玉,端起玉杯,长指竟比玉杯还要吸引人。

    「喔,我邀请的。」

    「嫂子,你邀请她做什麽?」卓韵雅啧了声。「你要邀请她也该告知我一声。」

    表姊在年初嫁给她大哥,成了她的嫂子,而今天的赏花宴正是自家发出的帖子,由她们姑嫂两人拟单邀请的。

    「再怎麽说薛家也是大商家,哪有可能不往来?」雷持音睨了她一眼,突然笑得坏坏的,凑在她耳边道:「该不会是去年听人说你的鼎哥哥夸了他的小七表妹,让你记恨到现在?」

    「哈,我会记恨?」卓韵雅笑得媚眼如丝。「她是什麽货色要我记在心里?鼎哥哥说她好话,不过是因为她是表妹的关系罢了。」

    雷持音一脸贼贼的。「小雅,你要不要去照照镜子瞧瞧你现在的模样?」

    「瞧我美若天仙,倾城倾国的模样?」她笑眯眼,稚嫩的人儿已可预见花开正盛时的风情万种。

    「这种话你敢说出口都不羞臊的。」雷持音佯羞道。

    「事实有什麽不敢说的?」她傲她狂,因为她是卓家唯一的嫡女,更因为她这脸蛋就是有狂傲的本钱。

    雷持音被她逗笑了。「是是是,知道你美若天仙,可你是主家,待会得要好生招呼人家,别朝人家摆脸色。」

    卓韵雅啐了声。「表妹啊表妹,真是令人讨厌的东西。」

    「我说小雅,骂人可以,可别蠢得连自己都骂进去,尤其带上我。」雷持音漂亮的杏眸睨了她一眼。「别忘了,你我都是他人的表妹。」

    卓韵雅撇了撇嘴。「我忘了加上薛家两个字。」

    雷持音往她的眉心一点。「你再不喜她,看在你鼎哥哥的分上,你也得待她和颜悦色点。」

    「为何?」

    「因为你鼎哥哥这一阵子和薛家大房走得很近。」

    卓韵雅微扬细致柳眉。这话听起来似乎没什麽不对,可仔细一想就颇微妙。

    薛家是经营木材起家,与工部素有交情,宫中所需的木材一类皆是由薛家提供。而薛家也有人从医,好比三房的六老爷如今就在太医院当差,其子也继承了医钵。

    薛家是由大房当家,徐诘迎娶的正妻便是大房的姑奶奶,生下了徐爵,隔了一年,徐诘再迎娶了三房的姑奶奶,抬为平妻,生下了徐鼎,所以徐爵和徐鼎皆是嫡长子,只是一个是正嫡,一个是平嫡。

    平妻在大凉并不常见,但律例并无禁止,不过迎娶堂姊妹为正、平妻,徐诘应该是空前绝後的。坊间有传闻,徐诘原本就与小薛氏订有婚约,可不知为何,却先迎娶了大薛氏再迎娶小薛氏。

    不管怎样,因为大薛氏和小薛氏的婚事薛家大房和三房产生了芥蒂,而就在小薛氏死後,大房和三房可以说是彻底决裂。想当然耳,徐鼎自然是和三房走得近,如今却往大房走得勤……

    为什麽鼎哥哥没跟她说这件事?过年前他们才见过面的。卓韵雅噘着小嘴有点不满,只因他们向来是无话不说的,他却没提起这事。

    近几年,他总是跟着徐世叔到处跑,一年里头待在大凉的时间连半年都不到,没想到他一回大凉,私下的动作倒不少……啧,何必舍近求远,只要赶紧将她娶过门,还怕抢不到徐家当家的位置?

    沉思中的卓韵雅发现雷持音朝自己笑得一脸坏样。「干麽这样看着我?」她虚张声势地问着。

    「啧啧啧,你这模样就像是恨不得赶紧嫁给你的鼎哥哥,好助他一臂之力。」雷持音摇着头,一脸无法苟同。

    卓韵雅小脸涨红。「你自个儿胡思乱想,还瞎说到我身上,我哪有这麽想。」

    雷持音只是挑着眉,好整以暇地喝着茶。

    卓韵雅不禁气馁地垂下脸。从小,她就跟表姊最要好,要好到她一个眼神都能教她猜出她的想法。

    「走了,时间差不多了,虽然前头有我娘替咱们打点着,咱们也不能老躲在这儿。」吃了块糕饼後,雷持音取出帕子擦了擦手便拉着她走。

    卓韵雅一脸心不甘情不愿,然而当她出现在薛七姑娘面前时,她立刻转换成另一张脸,将薛七姑娘从头到脚夸了一遍,简直要将她比拟成天仙,教一旁的雷持音忍不住把脸转到一边偷笑。

    有什麽办法?对卓韵雅来说,从小就知道徐鼎就是她往後的天,举凡是对他有利的事,她就会拚命去学,死命去做。

    她心甘情愿,只因她知道徐鼎也待她如此。

    所以哪怕这时的他们常常分隔两地,饱尝相思,她也愿意为了美好的将来忍耐。

    直到宴席结束,卓韵雅才回院落歇息,就见大丫鬟书蓝从外头走来,噙笑道:「小姐,徐二少爷在琉璃园那里等着。」

    卓韵雅一听赶紧起身,拉整了衣裳再瞧瞧发饰可有乱,便急急朝琉璃园赶去。

    琉璃园是她院落外的园子,只因她喜欢琉璃而取名。以往他要找她,都是光明正大地进她的院落,但在她过七岁後,他便道男女有防,如果要见面便约在园子里。

    真不知道他是上哪学那些酸儒礼教的,她又不是官家千金,哪里需要守那八股规矩?大凉的民风本就剽悍,一般女子学骑马射箭都寻常得很,就算跟男子私下见面也大方自然,哪里需要避东避西的,又不是行见不得人之事。

    琉璃园里的灯尚未撤下,远远的,她便瞧见有抹颀长身影。

    「鼎哥哥!」她乾脆撩起裙摆,跳下廊阶,一口气扑进他怀里。

    徐鼎赶紧张手将她给搂进怀里,嘴里叨念着,俊颜却是满是笑意。「瞧你,毛毛躁躁的,像你这年纪的姑娘家,哪个不学着端庄娴雅的?」

    「我学别人做什麽?我就是我,我就是这样的。」她紧环着他,抬起小脸,笑得娇俏极了。

    感觉他又比去年壮了些,笑若灿阳的他脱了些稚气,五官更加立体夺目,老说她笑起来会勾人,他才勾人呢,都不知道要拐多少姑娘家,真真是个祸水。

    徐鼎垂敛的长睫遮掩不了眸底满溢的宠溺。「你这丫头还真是狂妄。」每每再见到她,总是一份惊喜,每每将她拥入怀里,总教他起心动念,要是能将她带在身边,不错过她任何成长,不知道该有多好。

    「不狂一点,配得上你?」

    这话将徐鼎逗乐,不禁将她搂得更紧。「你这丫头还真不害臊,这话要是教人听见会笑你的。」

    「还能有谁听见?书蓝在外头守着。」她心想,只要不被嫂子听见就好。许是一物克一物,她什麽都说不过她。「况且,外头人都知道咱们是娃娃亲,总有一天要成亲的,连你那薛表妹也是。」

    徐鼎浓眉微扬,听她话意便知道她是知道了一些事。「她自然知道,要是这阵子遇上她,别跟她置气。」

    「知道,可好好的你怎会往薛家大房走?」说真的,她完全不认为鼎哥哥是为了抢位才跟薛家大房走近,虽说徐大哥和鼎哥哥皆是嫡子,可平嫡终究比不过正嫡,薛家大房会支持谁一点都不需要怀疑。

    「也没什麽,总是亲戚,走动走动也是好。」徐鼎神色不变,笑得如沐春风。

    卓韵雅生气了,一把将他推开。「我还以为我们之间是无话不说的。」她知道,是人总是会变,她也知道鼎哥哥有着她所不知道的另一面,可不管是怎样的他,都是她今生所归,在她面前,他不需要伪装,所以他不该隐瞒。

    「小雅,」徐鼎笑叹着,一把再将她拉回。「不过是查一些事罢了。」

    「什麽事?」卓韵雅冷声问着。

    「小雅。」他轻叹着,抚着她的发,将她的脸按进胸膛里,不让那双勾魂眼左右他的心思。

    卓韵雅撇了撇嘴,心底很清楚这已经是他的底限了,他既然不打算说,她再逼问也只是让彼此不愉快,何况,她大抵猜得到他的心思,没必要真逼他说出口。

    她乾脆地转移了话题。「什麽时候回来的,信上不是说要等到四月才会回来?」

    「采买已经备齐,所以就提早回来,最重要的是——?」他说着,从袖子里取出一只小木匣。

    卓韵雅看了一眼。「不会又是莲花琉璃吧。」这木匣面上题的是「琉璃坊」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她屋里已经堆了几个。

    「不喜欢?」

    卓韵雅没吭声,打开一瞧,里头是一只婴孩巴掌大的莲花琉璃,其精致程度可说是巧夺天工了。

    「怎麽不说话,真不喜欢?」

    「鼎哥哥送的怎会不喜欢?只是我娘都走了那麽多年,你还送这个?」她都十二岁了,也差不多该送一些首饰类的了吧。

    「那好,明年开始送你不一样的。」

    「什麽不一样的?」她双眼一亮。

    「明年你就知道了。」

    她啐了声,虽对这答案不满意,却也忍不住期待明年时他到底会送什麽礼。

    反正,只要是他送的,不管是什麽她都会喜欢。

    「过两天,我要代我爹去一趟西秦,大约要半年後才会回来。」他轻声告知,大手不住地抚着她如缎般的发,不禁想,她要是能再赶紧长大就好了,他就能早点将她迎娶回家,可以带着她游历各国,而不是只被圈在卓家的小院落里。

    「徐世叔这回不去?」

    「我爹身子有些不适,这是他头一次允许我拿令牌独自前往。」其实他心里很清楚,爹看重他较多,就连令牌都已经交到他手中,意谓着他是属意自己继承当家的。

    「既是如此,你可得要好好办妥这事。」这可是他的首役,得趁此立威,不让旁人有说嘴的机会。

    「那当然,所以你就乖乖地待在这儿等我,之後不管去哪我都带着你,直到你厌倦为止。」

    心有灵犀的卓韵雅笑嘻嘻着,梦想着那一天到来,能与他双宿双飞。

    然而,谁都想不到徐诘竟在徐鼎离开大凉一个月後病故。

    由於徐鼎人根本不在大凉,所以徐诘的死成了京城人茶余饭後的话题,各式各样的版本在市井中如火如荼传开。

    卓韵雅坐在书案前,提着笔却不知道该怎麽下笔。她想,这消息应该有人已经捎讯给他才是,她就算不写信也不打紧,可是什麽都不写好像也不对,真要写,她该写什麽才好?

    得知徐世叔身体有恙,她曾经过府探视,却被大薛氏拒绝,让兄长与父亲走了一趟,所知却是有限,就这样一日过一日,不想徐世叔就走了。

    她不禁想起当年薛姨的死。虽说那时她年纪小,连自己中过毒都忘了,但她听兄长提过当年的事,知道她吃下了和薛姨一样的糕饼,如果不是她,当年出事的就是鼎哥哥了。

    谁会视这对母子为眼中钉,欲除之而後快?也正因为如此,她猜想鼎哥哥突然接近薛家大房,便是为了查当年的事。

    都过了那麽多年了,就算当年曾经留下什麽蛛丝马迹,如今也不复见了,巧合的是,鼎哥哥才往薛家大房走动没多久,徐世叔去世了,徐家当家的权柄就在鼎哥哥不在、无族人见证的情况下,落到徐大哥手中。

    这一切到底是巧合还是命中注定,恐怕只有大薛氏才清楚。

    墨水在纸面上晕开,丢开了笔,卓韵雅看着窗外不语。

    她现在更担心的是——?他到底安不安全。

    连她都知道他目前人在西秦境内,大薛氏会不知道吗?

    而远在西秦的他,是否一直掌握着徐府的动静?

    疲惫地闭上眼,卓韵雅暗骂自己竟无一丝能助他的能力,只能放任他孤军奋战……眼前她又该要怎麽做,才能让他平安归来?

    第二章 徐家变天了

    一个月後——?

    「小姐,太太来了。」书蓝进了房後低声说着。「表少爷也来了。」

    正坐在案前画饰物的卓韵雅眉眼不抬地道:「让他们在偏厅等我。」话落,她把笔一搁,将纸收到一旁,连衣饰都懒得整理,快步走出房。

    「表哥,可有找到鼎哥哥了?」一进偏厅,她便快声问着。

    还未落坐的雷持言一身风尘仆仆,先是注视她好一会才道:「他没事,刚刚已经回徐家了。」

    「真的一切都安好?」

    「有我亲自出马,他能不安好?」面对她,雷持言轻噙笑意,向来冷硬的面部线条显得柔和,淡漠无味的俊脸变得温润如玉。「没有你担心的事发生,我去时他正巧也要赶回大凉,所以我就跟他一道回来。」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得到雷持言的保证,卓韵雅悬着许久的心才终於安稳下来。

    在徐世叔去世後,她担心鼎哥哥会遭遇祸事,所以托嫂子将表哥找来,央求表哥去一趟西秦,替她探探鼎哥哥。在大凉,徐家的马队是最强悍的,而为了护送采掘的玉矿进京,雷家的马队数量却是最多的,有时徐家需要的数量不足时,还会跟雷家借调。

    如今表哥已经继承当家,自然能够随意调派手下马队,虽说是比不上徐家拥有通行各国的令牌,但只是去邻近的西秦,弄个路引通关证什麽的比一般商家要来得快多了。

    「小雅,你一句话让我哥跑了一趟西秦,他才进门连口茶都还没喝,你好歹也让他坐一会歇着。」一旁的雷持音终於忍不住埋怨起她,拉着自家兄长在旁坐下,接过丫鬟送来的茶。「连一声谢都没说像话吗?」

    她是真的心疼自家兄长,尤其心疼兄长那得不到回应的感情,明知求不得却还是放纵地宠她疼她入骨。

    卓韵雅这才发觉雷持言看起来精神奕奕,可眉宇间难掩疲惫,脸色也有些苍白,不禁内疚地道:「表哥,对不起,让你跑这一趟,竟一个月的时间就来回,你一定很累了,我让人收拾个院落让你歇会?」

    「不用。」他淡笑道,垂眼瞅着手中的茶水。「小雅,我知道你现在想到徐家见他,但还是先缓缓吧,他刚回来必定有许多事要处理。」

    心思被看穿,卓韵雅有些难为情地挠了挠脸。「我知道他会忙一阵子,不急着见他,就……就是有点担心他。」她这个表哥武艺惊人,而跟在他身边的随从一个个都是拔尖的,有他带人去接徐鼎,徐鼎必然安然无恙,只是有时总得要眼见为凭,才能教人真正放心。

    雷持言听着,睨了雷持音一眼,便见她了然於心。

    雷持音忖了下,问:「小雅,前两日公爹要你画的玉饰你可画好了?可别担误了时间,那可是贵妃娘娘要的。」

    随着卓韵雅的年纪渐长,她的才华益发夺目,设计饰样、嵌宝镶玉,甚至连点翠这门工艺都已近乎炉火纯青,让卓家奇珍堂的匠师莫不赞叹她的七巧玲珑心,青出於蓝更胜於蓝。

    去年她设计了一款碧玺头面放在铺子里展示,让贵妃娘家嫂子买去,穿戴进宫,贵妃一眼就看中,差人订了一套紫玉头面和五件玉簪,就凭着贵妃这一单,奇珍堂的饰品突然在京城水涨船高,就连皇上都起了兴头。

    为此,皇上为了贵妃特地召她进宫。可知道这对一个商家女是多麽至高无上的荣耀,整个卓家都因为她镀上了一层金。

    「……还没。」卓韵雅垂头叹气地道。

    她不是对自个儿没信心,而是她心里挂记鼎哥哥,哪有心思设计那些头面玉饰。

    「赶紧画好,你也知道後续打磨也需要时间,最要紧的是,你要是能凭你的手艺获得宫中几位娘娘好评,日後你才有能力帮上徐鼎。」雷持言说话向来简单扼要,却总是能一针见血。

    就见卓韵雅想了下,便乖乖地回书房画饰样。

    「这丫头,只要一提到徐鼎,说是对徐鼎好的,她立刻着手,都还没嫁人呢,真以为徐鼎是她的天,仰他而活了吗?」雷持音啐了声,见自家兄长只是捧着茶水轻噙笑意,她的火气瞬间滔天扬起。「还有你,大哥,你能不能清醒一点?你要嘛就去抢,要嘛就放手,这样不乾不脆的算什麽?」

    雷持言眉眼不动,唇角却显得苦涩。「我有什麽资格抢?」

    「你认为你比不上徐鼎?」雷持音的嗓音拔尖了起来。

    不是她要夸,她大哥脸蛋比徐鼎俊,商场上运筹帷幄稳重冷静,唯独对小雅失了心,简直可说是死心塌地,专属的随从,只要她开口,她大哥不可能说不,而且雷家人口简单没什麽糟心事,她大哥打死也不可能纳妾,随时都能守在她身边,这样相比,到底是哪里比徐鼎差?

    不就是只差了当年的娃娃亲!

    「小雅心里没有我。」他淡然道。

    「那就想办法让她心里有你,去抢去夺!」雷持音看似柔弱惹人怜爱,骨子里却是剽悍的北方儿女,敢爱敢恨,能舍能抢。

    雷持言苦笑了下。「音儿,你不懂。」对他而言,小雅的笑容是他一辈子想守候的,只要小雅幸福,那便是他想要的幸福。

    「对,我就是不懂。」她不懂情爱,为了雷家好,所以她自愿嫁进卓家,横竖能与小雅为伴她也开心,可她就是不懂,他明明心仪小雅,明明还有机会改变,他却选择将她拱到徐鼎身边。

    甚至还傻得舍身去搭救徐鼎!瞧,为了救徐鼎他受了伤,气色这麽差,可小雅却压根没发现。

    她不怨小雅,她只是不认同大哥的做法,觉得不值。

    今年都已经满二十岁了,竟然还没有成亲的打算,他简直傻到她都不知道该怎麽骂他才好。

    无声叹口气,她拉着雷持言的袖角。「伤口还疼不疼?」

    「小事,徐鼎伤得比较重。」

    他不让小雅去找徐鼎,除了不想让小雅忧心徐鼎的处境,更是为了不让小雅卷进他们徐家的斗争里。

    雷持音脸色有些凝重。「真是大薛氏派人除去徐鼎?」

    雷持言呷了口茶,没正面回答。「人都死了,没有证据。」

    「……小雅要真是嫁过去,日子怎麽过?」想着,她不禁又头疼了起来。与其执意嫁进徐家,嫁给她大哥不是更好吗?那丫头怎麽就那麽死心眼。

    「那是三年後的事,三年後再说。」

    小雅还要三年才及笄,虽说不知三年後有什麽变化,但至少他还有三年的时间能将小雅护在羽翼之下。

    徐鼎脸色灰白地站在空无一物的灵堂,目光扫过一旁尚未撤掉的白帐,敛下的长睫遮掩不了黑眸迸射出的冷肃杀气。

    「徐升呢?」他哑声问着身後的管事。

    「二少爷,徐升人在二少爷的院落候着。」管事赶忙回道,像是想到什麽,又说:「可是大太太在花厅等候二少爷,二少爷是不是要先过去一趟?」

    「不用。」徐鼎踏出灵堂外,身形踉跄了下,身後几名随从一个箭步上前欲扶他,却被他挥开。「我没事。」

    「二少爷,你身上的伤要紧,还是赶紧让大夫过府一趟。」与他最接近的随从徐聿坚持扶着他。他比谁都清楚二少爷此刻的心情,可逝者已矣,他总是得要先保重自己,毕竟他背上挨了一刀,伤口深可见骨,当时要不是雷持言的马队刚好赶到,他们一行人能不能安然回大凉谁都说不准。

    「不需要。」徐鼎一个眼神丢去,徐聿只能乖乖地松手。

    他知道二少爷是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身上有伤,不想让大太太以为有机可趁,在这当头痛下杀手,毕竟老爷的死极不寻常,如今要是再添个死人,对已背负各种流言的大太太而言毫不在乎,横竖只要能达到她的目的就好。

    跟着徐鼎回到院落,就见徐升跪在书房外头,徐聿不禁无声叹口气。他和徐升都是徐家隔房的庶子,蒙二少爷看重带回徐家习武习商,徐升是二少爷身边的大帐房,所以当他们出门在外时,徐升向来是留守在府里,暗地里投递信息。

    「二少爷。」眉目清秀的徐升跪伏在地。

    徐鼎气息微乱的走过他,道:「进书房说话。」

    「是。」已跪了一段时间的徐升靠徐聿扶了一把才站得起身,示意几个随从将外头看牢了,他才缓步走进书房里,「二少爷身子没事吧。」

    徐鼎摆了摆手。「我爹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徐升吸了口气,哑着嗓道:「老爷的病情突然恶化,大太太一直守在房里,我曾找了大夫询问,大夫只说老爷是恶疾,去年就诊出也自知时日无多。」

    徐鼎神色恍惚,想起父亲带他前往西秦和古敦时便常常露出倦态,他却没搁在心上,以为父亲是年纪大,难免力不从心,岂料……「用药方面呢?」哪怕是恶疾也不该来势如此汹汹,教他连见最後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再者,他在回程路上遇到埋伏,要说不是大薛氏干的,他还真不信!

    「我曾查过药渣,找了外头的大夫询问并无异样。」

    「诊治我父亲的大夫呢?」

    「是我不好,得知老爷离世,我急着差人通知二少爷,待我想到要找那位大夫时,那位大夫已经不知去向。」

    「其家人、门生弟子呢?」

    「家人也不见踪影,至於门生只说大夫回南方养老。」徐升说完,垂着头等候徐鼎下令。

    徐鼎眸里满是血丝,全是疲惫,却遮掩不了他此刻的愤怒。「她怎麽敢!」他突地怒咆了声。

    那是她的夫君!他作梦也想不到她竟连父亲也不放过!

    当年母亲曾说过父亲是被人使计坏了大薛氏清白,逼得父亲不得不娶大薛氏,而後再用平妻礼将母亲娶进门,从此父亲再不踏进大薛氏的寝房。从有记忆以来,他与母亲就是大薛氏的眼中钉,只要父亲远行在外,他与母亲便受尽欺凌。

    最终,母亲死了,尽管苦无证据,可谁都知道是大薛氏下的毒手,接下来便是等待时机除去他。

    可她再恨,也不该对父亲下死手!

    她是疯了吗?天底下有她这般蛇蠍心肠?

    徐升弯膝再跪下。「二少爷,是我不好,没能早点蒐罗证据。」

    「派人出城找,把那个大夫给找回来,就算是屍体也要翻出来,交给当地县衙验屍查案!」

    「是。」徐升应了声,缓缓抬眼,带着几分欲言又止。

    徐鼎横睨他一眼。「还有什麽事?」

    徐升张了张口,最终下定了决心道:「老爷卧病在床时,时好时坏,我曾经几回试着接近寝房,其中一次,我听见老爷对大太太说……」

    「说什麽?」徐鼎疲惫不堪地垂敛长睫。

    「老爷说……别让二少爷知道是雷氏害死了二太太……」

    徐鼎顿了下,缓缓抬眼哑声问:「你说什麽?」

    「老爷说别让二少爷知道是雷氏害死了二太太。」徐升一鼓作气地道。

    他不想说,可他清楚二少爷对於母亲之死耿耿於怀,千方百计要找出证据,找到当初相关人等,而他听见的,证明并非大太太害死二太太。

    「你在胡说什麽!」

    「二少爷,我说的都是真的,那声音确实是老爷的,老爷交托大太太打理二少爷的婚事,说要是让二少爷知道了实情,与卓小姐的姻缘就会断,所以……」

    「你住口!」徐鼎蓦地起身,将案桌上的笔架水洗全都扫落在地,声响惊动了守在院落的随从,徐聿更是飞步来到书房外。

    「二少爷……」

    「不可能、不可能!」徐鼎殷红着眼,怎麽也无法接受连袂而来的打击。「一定是哪个环节出错,雷姨为什麽要毒害母亲?她有什麽理由毒杀母亲?更何况,一个不小心就连小雅都会没命!」

    他永远忘不了那一天,雷姨带着小雅过府探视他风寒初癒的母亲,桌上的糕饼是雷姨带来的,待他到母亲屋里时,是小雅端着糕饼给他,可看她嘴馋,他便给她吃了,就在那时,母亲呕血昏厥,雷姨带着小雅回卓府没多久也传来小雅中毒……

    可是,他记得小雅的毒很快就解了,如果是同样的毒,小雅那时才三岁,哪怕吃得再少也不可能短时日内就好转……

    那时他服丧,没去探视她,是雷持言带她过府吊唁。

    「二少爷是否记得当年老爷找了好几位大夫救二太太,可是每个大夫都说二太太并非中毒,是二太太的体质与常人不同,吃了某种不该吃的东西引起类似中毒的现象?」

    徐鼎目眦尽裂,各种情绪冲击着他,他的脑袋反倒分外清明。

    当年大夫的说法他压根不信,可是,母亲的体质确实是异於常人。母亲曾对他说,她不能吃核桃,要是不小心吃了可能会丧命,而母亲也担心他的体质与她一般,便告诫他别吃任何糕饼,他也一直遵守着。

    假设,母亲所吃的糕饼里掺了核桃使她致命,那麽小雅根本不可能因此中毒,倒是应对了她中毒後几日内便好转。

    思及此,徐鼎乏力地坐回椅上,脑袋还运转着,母亲与雷氏亲如姊妹,雷氏到底知不知道母亲这特殊的体质已经不得而知,假设雷氏不知情,只能说是她的无心之过,但如果她知道……她为何要这麽做?尽管当时他年纪尚轻,可他依稀记得雷氏待母亲的好,他想不出她这麽做的理由。

    而父亲呢,他又是如何知道母亲的死与雷氏有关?

    雷氏死了,父亲也死了,他还能找谁问清楚?

    都过了这麽久了,他还能怎麽查?

    「二少爷,没事吧?」徐聿焦急地在门外唤着。

    徐鼎吸了口气,眉目凌厉地道:「徐聿,差人去找,将当年我母亲死去时还在身边当差的所有嬷嬷和丫鬟都给我搜出来!」

    徐聿不禁愣住,这些年二少爷一直让人去找当初在大薛氏身边的大丫鬟和嬷嬷,怎麽现在反倒要找二太太身边的下人?都过这麽久了,那些人都不知道被大薛氏给打发去哪了,怎麽找?到底是发生什麽事了?

    夜凉如水,夜风刮过衣袂,窸窣作响,一抹颀长的身影孤单地站在成片的李树後头,幽深的黑眸直睇着寝房透出的微光。

    「二少爷。」徐聿的嗓音低缓响起。

    「嗯?」徐鼎头也没回地应着。

    「大少爷还在院落里等二少爷。」徐聿轻步来到他身後,直觉得今晚他俩的行迳实在像极了登徒子,可想想二少爷和卓小姐是未婚夫妻,所以勉强还有一丁点理吧,但要是被人撞见,还是出格了些。

    「嗯。」

    就那麽嗯了声就没下文,徐聿只能跟着他在夜色里吹风,直到外头响起梆子声,他才忍不住再问:「二少爷还没打算回府吗?」

    「不。」

    「那……还是乾脆去见卓小姐一面?」反正都闯到人家院子了,寝房灯也还没熄,偷偷见一面也无妨。

    「……不。」他哑声道。

    他还没厘清头绪,无法见她,尽管他是恁地想她,尤其在他莫名丧父需要一点安慰时,他还是不能见她。

    天知道,小雅是他惨澹的年少岁月里的一抹光,尤其当她粲笑如花,那双琉璃般的眸子像是星子般映照着他。他想见她,想抱抱她,可是他还不知道怎麽面对她,他不能见她。

    徐聿闻言,只能无奈地摇头。真不知道二少爷是哪里不对,明知道卓小姐三番两次寻他,却将她挡於门外,要说不想见她嘛,那又何必三更半夜摸进人家院子?

    徐鼎就这样呆站着,看着灯熄了,等到天微亮了,他才哑声道:「徐聿,准备行囊,启程。」

    「二少爷,天都快亮了,要不跟卓小姐说一声咱们再走?」他知道二少爷打算回西秦交易那笔货,可既然都等到天亮了,就见一面吧!

    二少爷很不对劲,他很担心呀!

    徐鼎没吭声,迳自绕着小径翻墙而去,徐聿没辙,只能快步跟上。

    卓韵雅在最短的时间里将玉饰的花样给画妥,交给了卓景麟後便往徐家跑,可惜徐鼎没在家中。

    一连几日与他联系不上,教她忧心忡忡却又无计可施。

    後来,还是雷持言告诉她,她才知道他又启程前往西秦,完成未竟之事。

    卓韵雅满脸错愕,不敢置信丧礼才结束,他竟然立刻前往西秦。

    「他还在丧期耶……」她呐呐地道。

    虽说她能理解在西秦必定有十分重要的事等他处理,但就算再急,他也不可能连告知她一声的时间都没有。

    大凉律例,丧期守孝从一年到三年皆可,然而商家重诺,为免影响商事,会在最後打契期限前进出货,可一般来说,商家有丧往来商贾都会体谅,延长期限,所以徐鼎根本没必要急着前往西秦。

    「也许西秦那批货正急着要,时间上已有所担搁。」雷持言淡声道。可实际上,当他去见徐鼎时,只觉得徐鼎态度十分古怪,试着旁敲侧击,可惜徐鼎始终没松口。

    「可徐家的事已经处理完了吗?」她真的无法理解他为什麽在这时间点赶往西秦。

    「徐家的当家已经确定是徐爵了,毕竟他是正嫡。」

    「这更不对劲。」鼎哥哥怎麽可能将当家的位置拱手让人,尤其在这种波谲云诡的状态下,他没有厘清徐世叔的死因,甚至没将族里辈分高的耆老都找来,怎麽可能吞得下这口气,甚至离开?

    「不管怎样,徐鼎很清楚眼前的状况,不管他做什麽都无法改变徐爵的身分,与其硬碰硬,倒不如先谋後动。」他眼中的徐鼎是个心思深沉且缜密之人,哪怕身处逆境,他也会静待其变再伺机而动。

    「可是如果大薛氏想对他——?」她抬眼直睇着雷持言。

    「不会,徐世叔才过世,徐爵已经成为新当家,要是徐鼎在这当头再出事,对她而言可是一点好处都没有。」

    卓韵雅想了想,觉得他说的确实有理,可不知道为什麽她就是觉得不对劲,总觉得徐鼎回来之後必定发生了什麽事,才会让他连离开大凉都没让人告知她一声。

    从她有记忆以来,徐鼎就存在她的生命里,徐鼎可以说是她的天,可对徐鼎而言,她算什麽?

    他待她好,百般宠溺,她压根不怀疑他对自己的情意,可有时她又觉得他离自己好远,远到像她伸长了手也构不着的天。

    瞧她垂睫不语,满脸是诉不尽的失落,雷持言调开了视线,淡声道:「小雅,徐鼎的事就别担心了,你得先将自己顾好,照着自己的步调得到你该有的名气,日後你才能成为徐鼎的助力。」

    卓韵雅轻点着头,心里明白雷持言指的是宫中几位娘娘看中她的手艺,这几位贵人能替她造势,而这些「势」有朝一日都会成为徐鼎的助力。

    可明白归明白,她还是止不住心里的失落。

    总觉得好久没瞧见他,一颗心好不容易安稳了,却连一面都没见到,如今更不知道他何时才会回大凉,她的心空空荡荡的。

    半晌後她强打起精神,不允许自己沉浸在失落里,朝雷持言嫣然一笑。「表哥,谢谢你。」

    雷持言近乎贪婪地注视她的笑靥。「谢什麽?」

    「很多很多,真的谢谢表哥,今天我特地下厨做糕饼给表哥尝尝。」她对表哥是由衷的感谢,只要她有所托,他从不拒绝,比她亲生大哥更要疼爱她千百倍,可她前段时日只惦记着鼎哥哥,忘了他总是为她奔波着。

    要不是嫂子提点她,她真没发现自己愈来愈随便,竟然将表哥当随从使唤,她深深反省并且告诫自己绝不能因惦记鼎哥哥而忽视其他亲人。

    「栗子糕?」他笑问。

    「嗯,这个时节的栗子最好吃,而且——?」卓韵雅笑睇着他。「表哥最喜欢栗子糕了,对不。」

    雷持言笑眯了眼,心想,只要她待自己还有这份心,那便足够。

    一整年,卓韵雅除了等着徐鼎归来也没闲着,就在这段时间里,她自个儿拿积蓄弄了间匠铺并题名端玉阁,拉了同师门的师兄季逢易合夥,她负责设计,他负责完成,偶尔她会参与制作,毕竟她拉丝花的技巧已是炉火纯青。

    铺子打的名头是只接私单,只为专人设计,一开始她大哥只当她爱玩,拿自己私房玩玩倒也无妨。

    然而铺子一开张,单子已经接到年後,让季逢易气得差点当场拆夥,毕竟这铺子只有他们两个人,单子一张接一张,人手不足再加上资金有限如何吃得消,於是卓韵雅拉着雷持言和雷持音合夥,让雷持言出马拜访几个匠人,再由她最後筛选,一个月後,第一张单子成品交货时,京城贵人圈一阵轰动。

    第一张单是贵妃亲自下的丝花雕玉簪,以金丝编织成的花团凤凰,身体嵌上火珊瑚,再套进镂空紫玉簪,其雕工、丝花的工艺可谓是鬼斧天工,就连皇上瞧见了都赞叹不已,亲自赐了匾额和其他赏赐,端玉阁顿时红遍京城大街小巷。

    卓景麟这才扼腕当初没能看出端倪,被雷持音嘲笑了好一阵子。

    卓韵雅没因此自负起来,反倒是抓紧时间应付每一张单子,务求尽善尽美,绝不能教人挑出一丁点毛病,教宫中的嫔妃一个个爱不释手,大臣女眷也争相下单,因而短短一年内的时间,端玉阁的名气已经压过奇珍堂的招牌了。

    「小雅。」雷持言走到工坊小屋唤了声,卓韵雅却是一点反应皆无,心思专注着手边的工作。

    雷持言倚在门边,从树叶间筛落的碎光落在她身上,照亮她丽人般的侧脸,看着她纤白小手抓着金线不断地穿孔拉丝,慢慢的金线变成了金丝,闪动着夺目的流光。

    他看得出神,舍不得移开眼,直到卓韵雅将拉丝告一段落才瞧见了倚在门口的他,笑唤着——?

    「表哥,你怎麽来了?」说着,又从他身後望去。「唉呀,那两个丫头跑哪玩去了,都不知道要上茶。」

    雷持言回神,轻咳了声掩饰赧意。「不用上茶,我来只是跟你说件事。」他赧然是因为他太过明目张胆地注视她,更因为是胞妹强硬地将她两个丫鬟都赶出工坊外,刻意给他制造两人独处的机会。

    「找到工匠了?」她满脸期待地问。

    她现在的单子都接到来年初夏去了,要是再找不到工匠,接下来她都不敢接单了。

    「不是,是……徐家发出了商会的帖子,你要不要去?」

    卓韵雅皱起了眉头。「丧期不是还没过?」

    「商会是每年都会举办的,去年停办了一回,今年不好再停办,所以徐家应该是选择了守一年丧,这个倒是没什麽问题。」雷持言停顿了会才又道:「徐鼎也会负责招待才是。」

    「鼎哥哥回来了?」她诧道。

    「听说是回到大凉,但还没回到京城,大概还在其他地方收帐、巡视什麽。」徐家是行商,经营马队之外,也有一些庄子和其他的铺子、票号,而这些分号总得要有人定期巡视,徐鼎自然是不二人选。

    卓韵雅垂敛长睫掩饰心思,好一会才道:「嗯,到时候再麻烦嫂嫂带我一道去。」徐家商会她是年年到,知道除了男人聚在一起聊商道之外,也会携家带眷前往,有几分相看的意思。

    雷持言注视她良久,才道:「徐鼎必定是有许多事在忙。」他一直派人注意着徐鼎,自然知道徐鼎早在半年前就回大凉,甚至也回来京城待上几天,可那几天他却没有见小雅一面,甚至连消息都没捎上。

    而这些事她既然不知道,他就不打算告诉她。

    「嗯,我知道。」卓韵雅轻点个头,抬脸粲笑着。「鼎哥哥那麽努力,我也不能输给他。」

    她从小就知道自己扮演什麽角色,她是卓家的女儿,既是有工艺方面的天赋,她自然得要替卓家攒口气,也为了日後成为鼎哥哥的助力,所以她什麽都能忍,只要她能做到的,她都不会落下。

    雷持言张了张口,最终咽下了叹息,伸手想轻抚她的头,却想到她已经十三了,寻常姑娘在她这年纪已经开始谈亲事,他们也到了无法随意见面的时刻了。

    但只要有端玉阁这个地方,他与她终究是有所羁绊的。

    第三章 鼎哥哥爱吃醋

    「嫂子,真的不等大哥吗?」偏厅里,卓韵雅轻声问。

    雷持音走向前,替她将发上的丝带系得再端正些,漫不经心地道:「你大哥忙,咱们先走。」

    「你跟大哥吵架了?」

    「我看起来是那般闲的人吗?」雷持音没好气地笑问。

    「会不会是你笑他笑得太过火了?」她记得前一阵子嫂子一直拿端玉阁的事嘲笑大哥,说大哥眼光短,她大哥是个爱面子的人,一旦嘲笑过头,恼羞成怒也正常。

    雷持音笑意不减。「也许。」她想,有些事实在是没必要让小雅知道。

    她不想在小雅面前下她大哥的面子,也不想让小雅知道她的大哥其实是个扶不起又妒心极重的阿斗。

    端玉阁的窜起她是和卓景麟笑闹过一次,後来再提起他便翻脸了,那次他变得像是另一个人,陌生得教她不敢再多说。

    一个时辰前,她在书房外亲耳听见公爹低斥他毫无建树,比不上小雅,回房後,他气得砸了一些玉器摆设,嘴里骂着将小雅贬低至极的话语。

    那是个度量狭小又善於隐藏黑暗面的男人,她知道就好,没必要告诉小雅。

    「嫂子,给我大哥一点面子吧。」卓韵雅小声劝着。

    男人啊,没有一个能容忍面子一再被挑战的。

    雷持音挑了挑眉,没正面回应她,拉着她的手就往外走。

    徐家一年一期的商会向来是入夏时举办,适婚的姑娘都会盛装出席,衣料都是较轻薄的纱,虽然无法一睹身材曲线,但绝对会教男子瞧直了眼。

    而眼前,别说男子瞧直了眼,就连卓韵雅的眼都快要瞪直了。

    「……真不敢相信,她一个姑娘竟穿成这样。」雷持音在她耳边低语,甚至还颇为嫌弃地移开目光,像是怕弄脏了眼。

    卓韵雅眨了眨眼,确定自己没看错後,垂眼瞧了瞧自己这身缠枝月季绉纱衣裙,觉得自己真的输得惨惨,可也不能怪她,她真没想到有人胆敢在光天化日之下穿蝉翼纱,站在穿堂里接待客人。

    大凉的民风向来开放,在穿着上更是邻近几个国家中最无禁忌的,可这穿堂处迎接的可不只有女眷还有男客,薛小七身穿蝉翼纱坦领襦衫裙……卓韵雅不禁想,她脑袋是坏了吗?

    「她至少也该穿暗花纱,穿这样……里头的诃子都被人瞧得一清二楚了。」雷持音站在徐家大门外低声骂着,要不是今日是陪小雅来,她都打算掉头回家了,省得看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在这儿丢人现眼。

    卓韵雅挠了挠脸,转移了话题。「不过既是徐家的商会,大薛氏怎会让薛小七接待客人?」她一直以为大薛氏是打算要薛小七当她的媳妇的,可瞧她今日这打扮,代表大薛氏根本是看不上薛小七。

    「咱们这种聪明人怎会明白那蠢笨之人的心思。」雷持音皮笑肉不笑地道。

    卓韵雅被她逗笑,亲热地挽着她。「说不准她是打算去色诱鼎哥哥。」她们谁都知道薛小七对徐鼎是青睐有加。

    「唷,你这说法是压根不担心未婚夫被人抢?」雷持音睨她一眼。

    「我要的男人,谁抢得走?」卓韵雅朝她笑得妩媚,那张狂又艳丽的笑,让从她身旁经过的男客不由驻足多看几眼。

    雷持音一阵无言以对。

    真不知道小雅这自信到底是打哪来的,也不想想她和她的鼎哥哥已经一年没有书信往来,更别提见面了,她怎能认为他还是她的男人?

    唉,她这一心一意的心思要是扑到她大哥身上,不知道有多好。

    「快走吧,这儿是男宾女眷都能走的,咱们先往花厅去,一会逮住时机,你就去见你的鼎哥哥吧。」明明是很想让她和大哥凑成一对的,偏偏只要小雅一张口拜托,她还是点头了。

    说白点,今儿个要不是为了小雅一解相思需要她掩护,她才不来呢。

    两人又往前走了一小段路,薛娴犹如当家主母般地迎向前来。

    「薛七姑娘,」雷持音收整心底的不屑,噙笑寒暄。「今儿个看起来可真是美得不可方物。」

    「可不是吗?薛七姑娘一笑起来就是一整个风光明媚呀,教人都不敢往你身边站。」卓韵雅笑容可掬地将薛娴给捧上了天,明着褒暗着贬。

    薛娴笑眯眼。「瞧你们姑嫂说的,是要我把脸给藏到哪去,多羞人。」

    会觉得羞,就不会穿这样吧。卓韵雅心里损着,面上笑意不减。「说的是实话,哪里需要觉得羞?」

    薛娴表面谦虚,心里乐得很,可就算如此,也不会改变她今天的计画。

    三人又不着边际地聊上几句,薛娴便让丫鬟领着两人前往花厅。

    两人一进花厅,霎时成了焦点,不少商家女眷都主动与她俩攀谈,折腾了好一段时间,眼看着差不多要开席了,卓韵雅给了雷持音一个眼神,雷持音虽无奈却还是照办,谁要她就疼这小丫头呢。

    「大夥瞧瞧,这紫灵玉可是咱们王朝最上等的紫玉了,还是皇上开了口,咱们才能留下一点毛料打磨。」雷持音取下发上的玉簪,顿时女眷们都围了过来,想要瞧瞧难得一见的珍宝。

    卓韵雅见状,留下丫鬟偷偷地跑到渡廊,熟门熟路地朝徐鼎的陶竹轩而去。

    古怪的是,陶竹轩外竟没有随从留值,踏进院门里头也没有半个人影,她不禁疑惑地挑起眉。

    有问题,陶竹轩不可能完全没有人留守,而且能在陶竹轩里当差的都是鼎哥哥的心腹。

    她原本是打算先到这儿跟留守的人打声招呼,顺便请他们将鼎哥哥找来。

    她心生戒备地环顾四周,改朝园子的假山流水而去,就见跨桥上有抹人影,是她熟悉的身形穿着熟悉的玄色锦袍,她脱口喊道:「鼎哥哥。」喊人的同时,她已经走上跨桥,可当她走近,见那人转过身时,她不由顿住脚步。

    「小雅,咱们好久没见了。」徐爵慵懒地倚在白玉桥栏上。

    「徐大哥怎麽会在这里?」对於徐爵她并不讨厌,除了因为徐爵的身形面貌和徐鼎有几分相似,更因为徐爵向来待她不错,就跟自家大哥差不多,可是徐鼎是视他为敌的,所以她也自然而然地避开他。

    「嗯……自然是有一些原因。」徐爵轻吟着,目光穿过她落在院门外,转了话题问:「是说,不知道你信不信我?」

    「信。」她不假思索地道。

    徐爵怔住,像是难以置信极了,一会才徐徐扬笑。「小雅,你怎麽敢信我?」笑完又忍不住叹气。

    这麽好拐,真的教他为二弟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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