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版日期:2018年4月20日 内容简介: 穿越大神肯定很不喜欢她,才会让她穿成有克夫之名的寡妇, 被夫家赶出去不说,全部家当只有一间茅草宅子和一块荒地, 要换成一般人早就被逼死了, 但荒地上没人要的洛神花可是她过往的生财工具,重操旧业So easy, 只是钱还没开始赚,倒是先捡了个受伤的男人回家, 本是抱持着不能见死不救的想法,结果这大胡子比她想像中还要能干, 不管是劈柴挑水这类小事,还是出门谈生意这等大事都难不倒他, 让她欣慰诊金没白花之余,也开始好奇他胡子底下到底长什麽模样…… 等等,他竟是原主那位据说已经战死沙场的夫君?! 本以为当他发现自己是个冒牌货时,会气得一掌劈死她, 没想到他待她仍然挺好的,还说现在的自己更吸引他, 唉,这男人撩妹技能还真好,连她这个现代女强人都有点心动了, 只不过她早晚是要回去的,他们之间注定没有未来…… 楔 子 放眼望去,满山遍野的红艳,一株株洛神花结满了花苞,在阳光照射下,显得格外耀眼。 这片洛神花园是江婉容开发种植的,她除了开发各种洛神花的相关食品,还建设一座观光花园,这里有专属的贩售部门,贩卖着洛神花茶包、洛神花蜜饯、洛神花醋、洛神花酥饼等等。 江婉容这目前的荣光也不是一蹴而就的,她十六岁时父母双双过世,和当时年仅十三岁的妹妹相依为命,两人一度要被迫分开到不同的寄养家庭,所幸当时妈妈的好友许阿姨跳出来当她们姊妹的监护人,她们才得以继续生活在一起。 可许阿姨的经济状况并不是很好,她为了养活自己和妹妹就到处打工,高中毕业之後,她便放弃了学业到一家公司当助理,白天上班,晚上和假日就到超市做钟点工,慢慢攒起了些许积蓄。 五年前,许阿姨得了癌症,膝下无子女的许阿姨把一块山坡地赠予给她,可惜这块地的土质不是很好,种不了农作物,荒废了许多年。 当时她灵机一动,找来除草工人把杂草除了,种下洛神花种子。 第一年,她把洛神花制成了蜜饯,靠着自己日积月累的好人缘,意外地打开了一条生意路。 後来,她慢慢开发,品项上多了洛神花醋和洛神花酥饼,反应都不错,短短三年她不只赚到了一栋房子,还把山坡地开发成观光花园,每每洛神花开的季节,总能引来不少爱拍照打卡的人。 虽然她的洛神花园已经是企业化经营,请人专门管理,但她还是每天都会亲自进花园查看洛神花的生长状况。 此时正是洛神花开的季节,有些较早开花的种子已经熟成,她便顺手把种子摘下放进自己的工作袋里。 这工作袋就像化缘的苦行僧用的布包,非常实用,每次她总会收获到不少新的种子,都是来年要播种用的,所以她格外珍惜。 山坡地有些地方较为平坦,有些地方则有些坡度,但对於三天两头在这里出入的她来说是难不倒的,但也因为她太疏忽了,爬坡的时候不小心滑了一跤,整个人硬生生地往後摔,不巧的是後方正好有块大石头,头部直接撞了上去。 当下她只觉得眼冒金星,天旋地转,接着感觉太阳越来越昏暗,渐渐的看不清任何东西。 她要死了吗? 不行啊,刚刚她才和妹妹婉霏通过电话,答应在她义诊回来时替她煲一锅栗子排骨汤的…… 在完全失去意识以前,她脑袋只闪过一个想法—她还不想死啊! 第1章 耳边传来叽叽喳喳的叫唤声,江婉容觉得十分吵杂,她想开口制止,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我看哪她就是想不开,相公上战场死了,又只分到了那麽一块杂草丛生的山坡地,心有不甘吧!」 啥想不开?说谁来着?她吗?开啥玩笑,她的人生正当好,谁会做傻事! 而且这年头只有古装剧才会有「相公」这种称谓吧,现在是在演戏吗? 她很想叫他们不要搞笑了,但还来不及说话,又有人开口了— 「大嫂这样做,人家会觉得是我们二房欺负她一个弱女子的。」语气还很是委屈。 大嫂?二房?到底在说什麽啊? 那些人一直七嘴八舌地讨论不休,害得江婉容耳根子不得清净,眉头微微蹙起,但这点变化没有人注意到。 这时有个声音怯弱的说:「二少夫人、董姨娘、三姑奶奶,您们还是先回去歇息吧,我们大少夫人得休养……」她是刘家大少夫人连紫悠的贴身丫鬟筱兰。 连紫悠便是那位躺在床上的少妇,她嫁进刘家约莫个把月,夫婿就被徵召上战场,很不幸的是,不久前传来她的夫婿刘城赫战死沙场的噩耗。 没了盼望,连紫悠已经够伤心难过了,偏偏董姨娘又怂恿她的公公刘庆彬分家产,说她有克夫命,进门没多久就克死了自己的夫婿,若让她继续留在刘家,肯定会克死更多人,刘庆彬一听马上分了家产,让她搬离刘家。 连紫悠虽然是大房媳妇,可是没了夫婿等於是个外人,加上二房庶子刘城荣已经替刘家生了大胖儿子,而连紫悠既没夫婿又没儿子,刘庆彬便把值钱的东西都分给了二房,只留给连紫悠位在城北边的一栋茅草宅子,以及一块鸟不生蛋的废弃山坡地。 连紫悠每天都到山坡上看着那片杂草叹息,她没下过田种过菜,对於农事一点也不在行,对那山坡地她是一筹莫展。 身为连紫悠的丫鬟,筱兰也看不过老爷的偏心,但她只是个下人,什麽忙也帮不上,以前大少爷在家的时候,她还能说上点话,现在大少夫人没了地位,她这丫鬟也跟着没说话的立场。 两日前,她发现大少夫人受伤昏倒在山坡上,她一个弱女子拉不动大少夫人,只能到处拜托人帮忙,但她没银两请大夫,她只好去刘家,拜托老爷请大夫替大少夫人看病。 大夫是来了,可二房的人也来了,一来就在大少夫人床边乱嚼舌根,开口就没好话,听得筱兰怒气横生,却又不便发作。 「我觉得该替大嫂办後事了。」二少夫人乔巧妃如是说。 筱兰一听,慌了,连忙跪地央求,「大少夫人还没断气,请二少夫人先别急着替大少夫人办後事啊,奴婢求求您了!」 乔巧妃踹了筱兰一脚,生气的喝斥着,「一个下人也敢胡言乱语!你那话的意思是我硬要把活人塞进棺木里是吗?!」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奴婢只是觉得我家少夫人还没断气,相信她肯定会醒过来的……」 「还说!阿福,掌嘴!」 那些对话除了吵,还令人很火大!江婉容听不下去了,一骨碌从床上坐起。 这举动吓坏了一票人,除了筱兰,其他人纷纷後退好几步。 刚刚大夫明明摇头说难医,连紫悠这会儿怎麽像没事人似的弹坐起来?难道是屍变?! 这一想,众人退得更远了,深怕靠太近会遭殃。 「你……你是人还是鬼?」董姨娘花容失色地质问。 「是人是鬼都让你给说完了,我还要说什麽。」江婉容翻了记白眼,扫了四周一圈,不禁愣住了。 这是哪里啊?泥板墙,竹桌椅,还有那些穿得像唱戏的女人又是怎麽回事?她是在作梦吗? 除了这样解释,她实在想不通眼前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回想着之前发生的事情,她去巡视洛神花园时不小心摔倒,头好像撞到了什麽东西,当下她整个眼冒金星,脑袋晕眩,之後就是现在她看到的荒谬景象。 不会是脑袋摔坏了吧……江婉容抚额。 「大嫂,你可千万不要想不开,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外头的人肯定会说是因为我们二房欺压你,逼得你活不下去,这罪我们可担待不起啊。」乔巧妃一个劲的撇清关系。 「想不开?开什麽玩笑,我活得好好的,干麽想不开,你们戏演够了就快滚,不要在我的梦里瞎闹腾!」江婉容不悦地低吼。 叫她大嫂的女人那嘴脸让她看得浑身不舒服,活脱脱就是电视剧里爱欺负人的白目反派,是即便在梦里她都不想与之打交道的类型。 「梦?瞧她说的,脑袋摔坏了吧?」董姨娘喳呼地说,「你想不开闹自杀,自己都不记得了吗?」 她不过就是滑一跤,怎麽就变成想不开了?「我并没有想不开。」 「你是不是想不开我们不想知道,只是你不要挑刚分完家这个节骨眼死,别人会说闲话的。」乔巧妃撇嘴。 这些人是牛吗?真难沟通! 一点也不想让这梦继续下去,江婉容用力拍打自己的脸颊大喝着,「快醒醒!快醒醒!」 此举让一旁的人看了莫不瞠目结舌。 「她莫不是是中邪了吧?」董姨娘惶恐的拉着自己的媳妇往门口退了一大步,「我们还是快点走吧,免得被冲煞到。」 听到会冲煞到,乔巧妃也紧张地退了出去,「是啊,被冲煞到了可不妙,我们还是快点走吧。」 就像江婉容得了啥传染病,董姨娘三人纷纷往外退,逃也似的拔腿离去。 人很快散去,屋内顿时变得安静,这才是江婉容要的,她本以为梦醒了,但当她再度睁开双眼,看到的景物依然和方才一模一样。 「这梦怎麽还不醒……」 一旁的筱兰担忧地说:「大少夫人,您还好吗?您不要吓筱兰啊!」 「你是谁?」江婉容纳闷地瞅着一脸担忧的筱兰。 「我是筱兰啊。」 「筱兰?不认识,你为何叫我大少夫人?」 惨了,大少夫人真的撞坏脑袋了,要不然怎会问这麽奇怪的问题?! 现实是残酷的,看着眼前的景物,江婉容险些就崩溃了,她以为梦很快就会醒,醒了之後一切都会恢复正常,但事实上一切都没改变,泥板墙还是泥板墙,放眼望去连一栋高楼大厦都没有。 庭院竹竿上挂着的衣物,宽宽松松地随风飘扬,活像那种电视剧里唱歌仔戏的戏服。 这些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她坐在门口的长椅上,愣愣的望着那飘扬的衣物,内心不断地发出问号。 「大少夫人,外头风凉,还是进屋吧。」筱兰劝着。 江婉容揉着发疼的太阳穴,皱眉说道:「不要叫我大少夫人,我听了头疼。」 自醒来,她就一直听到筱兰那样称呼她,让她感觉这个世界越来越真实,每一个场景都是真真切切的存在着,有声音、有温度,她可以感觉日晒後皮肤的灼热感,可以感觉微风吹过脸庞的凉爽。 但她真的不明白,这究竟是怎麽回事? 她忍不住喃喃自问:「我是谁?」 筱兰以为她在问她,便答道:「大少夫人啊。」 又是大少夫人……为何所有人都说她是大少夫人?这大少夫人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她起初一点也不想知道,但如今看来,她不得不面对现实,至少她得知道自己是谁,才能知道该如何自处。 「大少夫人是怎样的人?她姓啥叫啥?身边都有些什麽亲朋好友?」她看着筱兰,不耻下问。 筱兰忍不住叹气。大少夫人摔得不轻啊,竟然连自己是谁都忘得一乾二净…… 但身为贴身丫鬟,筱兰自觉该比平常更加尽心尽力,毕竟服侍大少夫人这几个月,大少夫人待她不错。 虽然刚嫁进刘家个把月,大少爷就从军去了,之後大少爷出了意外,大家都怪大少夫人克夫,但大少夫人心地善良又没架子,有好吃好用的从来没少过她,所以在这种时候,她觉得自己更该尽心照顾大少夫人才对。 「大少夫人是刘家的大媳妇连紫悠。」 一听,江婉容吓到了,瞪大了眼,「你说我嫁人了?对方是怎样的人?他也住在这里吗?」 「大少爷是个宅心仁厚的好人,但被徵召从军出了意外,撒手人寰了……要不是大少爷出了事,大少夫人也不用在这里受罪了。」 虽然这麽想不好,但听到那便宜夫君走了,江婉容松了口气。 来到莫名其妙的世界已经够凄惨了,她可不想又莫名其妙多出个枕边人,那真的太可怕了! 不过,既然是大户人家的媳妇,怎会沦落到住在这种茅草屋呢? 好奇心作祟,她忍不住询问:「我有做什麽见不得人的丑事吗?」 筱兰惊,下一刻,她连番摇头,「大少夫人怎可能做什麽见不得人的丑事,您怎会问奴婢那种问题……大少夫人您还好吗?是不是人不舒服?若有不适,筱兰去请个大夫来替您瞧瞧可好?」 「我没事。」 「您真的没事吗?」筱兰狐疑。 看起来明明很有事。大少夫人自己应该比谁都清楚,虽然刘家嫌弃她,说她克夫,但大少夫人是个很遵守三从四德的良家妇女,即使夫婿短命,但她曾言要为亡夫守节,绝不会兴起再嫁的念头。 就她一个下人来看,大少夫人真是个很有妇德与贤德的女子,也因为这样,她越发尊敬大少夫人。 江婉容哪晓得那些,一切对她而言恍如一场恶梦,想醒却醒不过来,她这情况很像电视里演的穿越,可她为何会穿越? 还是说……她撞坏了头,产生幻觉了? 她继续坐在长椅上发呆,筱兰端来一碗粥,她接过,发现里头的米粒少得可怜,清淡如水,她正在想,这个家里难道穷困到连吃顿饱饭都很困难?下一刻,筱兰的肚子就传来了咕噜声。 「你喝吧,我不饿。」 「不不!大少夫人喝吧,筱兰喝过了。」 「你觉得我耳朵也犯傻了吗?」她知道,这里的人都觉得她傻了,连她自己都快要那样以为,「我是主子,主子让你喝你还不听从?」 筱兰急了,为了证明自己是个好奴仆,她慌忙把那碗粥给喝下肚,但喝完後她又有些後悔了。 「这是用仅存的米熬煮的粥,我喝完了,大少夫人就得饿肚子了……」 真的穷成这样喔……这让江婉容想起父母刚去世的时候,她独自带着妹妹生活,也常常是有一餐没一餐的,但她不是个会自怨自艾的人,有困境就去突破,她深信只要努力,天无绝人之路。 她会来到这里或许有其理由,她想回去,就得先让自己活下去,所以首要工作就是攒银子,只有填饱肚皮,她才有回去的机会。 「来吧,把我们拥有的资产告诉我。」 「资产?」那是啥东西?筱兰一脸茫然。 「太深奥?好吧,我简单解释,就是我们有啥可变卖、有啥可生财或者可耕作的土地之类的?我们总得想法子攒银子填饱肚皮,不是吗?」 「奴婢明白了。可是……大少夫人不记得了吗?老爷只给您一块荒废的山坡地和这栋破旧的茅草宅子。」 这原主处境还真是窘迫,活在这种年代,要是脑袋还不懂得变通,真的会坐困愁城,但她就不同了,她可是韩剧里所说的「少女家长」,年纪轻轻就承担起整个家的生计,给她一块钱,她可以变出好多好多钱。 有地就好办事,她脑袋动得快,决定把现代那套生财法则套用过来。 她起身,神采奕奕地提议,「我们来开垦荒地吧!」 别以为眼见就为真,其实荒地也能遍地是黄金,当她看到山坡地里面到处长满洛神花时,眼睛瞬间闪起了光芒。 「真是天助我也!」她看着那些被当成野花杂草的洛神花时,忍不住得意地笑了。 刘城赫与太子很年轻时就认识,当年太子至景阳城游历,刘城赫与他一见如故,後来每年春猎时,太子总会邀请刘城赫同往,两人一起狩猎、一起切磋武艺。 太子十分赏识刘城赫的武艺与文采,曾邀刘城赫为其效命,但刘城赫以身为刘家长子,需承继父业为由婉拒,但曾经许诺若是有朝一日国家有难,只要太子徵召,他便会随之同往战场。 後来,太子带兵平定战事,刘城赫履行当年之约,也跟着上了战场,但半月余前,在与敌对战之时中了敌军的圈套,他冒着必死的决心披上了太子的盔甲,冒充太子引走了追兵,目的就是想替太子寻得一线生机。 他知道自己这样做可能无法活命,但是他觉得,身为太子的好友兼部属,保全主子比自己存活更重要,所以他义无反顾的往前冲,成功地引开了追兵,也把自己逼向了绝境。 他骑着马在山崖边奔驰的时候中了追兵的箭,马摔了,也一道把他摔向山崖。 他以为自己死定了,但并没有,只是再醒来时已经时隔半月有余。 他命大,被住在山谷里的一个樵夫救了,樵夫死马当作活马医,每天摘草药往他伤处敷,没银子替他请大夫就熬了草药喂他喝下,结果还真的把他从鬼门关拖回来了。 命虽然是救下了,可他从高处坠落时摔断了腿,没那麽快复原,加上又没有好好调理,身体十分虚弱。 樵夫花了太多精神和力气照顾他,终引来樵夫老婆的不满,她觉得丈夫太过仁慈,自己都快没饭吃了,还要花精神和银子供养一个不相干的人,所以成天和樵夫吵闹不休。 看见自己害得恩人一家乌烟瘴气,刘城赫心里觉得过意不去,又着实想念家人,决定不告而别。 但凭他现在的状况,回家的路程几乎是没有终点,在身无分文又虚弱的情况下,他前进的十分缓慢,好几回虚弱到倒卧在人家的门廊下,被误以为是乞丐,施舍了他几文钱和剩菜剩饭。 过去,他是风光无限的刘家大少爷,是太子身边的亲信副将,如今沦落至如此狼狈的地步,着实令他感慨万千。 但即便狼狈落魄,他还是必须踏上归途。 经过几番波折,花了近两个月的时日,刘城赫终於抵达了自己的故乡—景阳城。 在城外时,他便想找人通知亲人前来接他,可路经茶栈的时候,忽闻一桌客人闲谈— 甲说:「你知道方才我看见谁了吗?」 乙问:「谁啊?」 「刘家大少夫人,她竟然落魄到去菜摊子捡烂掉的菜叶,你说可不可怜哪?」 「是可怜,可有啥办法,谁叫她命中带煞,克死了自己的夫婿刘大少爷,她还真是没当少奶奶的命。」 「可惜了,长得如花似玉的。」 「长得如花似玉能顶什麽用,命中带煞又克夫,谁敢收留她。」 刘城赫听路人讲了许多,包括他爹责怪妻子克死他,一怒之下把她赶出刘家大宅,让她搬到北边废弃许久的茅草宅子,只给了她一块荒废许久又种不出啥农作物的山坡地。 战争无情,怎麽可以把罪怪在无辜的紫悠身上?他忍不住皱眉。 他娘亲与连紫悠的娘亲是手帕交,当年两人约定若生儿育女,就让其结为连理,但後来连家家道中落,娘亲又已过世,他爹遂反对他迎娶连紫悠,觉得两家门不当户不对,可他认为做人要有诚信,执意迎娶连紫悠过门。 成亲後,他本想和连紫悠好好过日子,没料到几个月後便奔去战场,害得她受尽羞辱,想来着实过意不去。 於是,他没有立即朝家宅前进,反而往北边走,准备到茅草宅子去接连紫悠一起回刘家大宅。 可才刚进了茅草宅子,还没能见到妻子,他就因为体力不支倒在了庭院里,不省人事。 江婉容凭着印象,找木工做了台四轮手推车,然後推着车到市集的卖菜摊贩那到处向人索讨不要的菜叶,一路上她听闻不少闲言闲语,但她假装啥也没听到,继续挨摊要菜叶。 筱兰跟在她身後,满脸尴尬,虽然她是个下人,可刘家是大户人家,即便是下人也吃得比一般百姓好得多,实在没经历过这种事。 她低声在江婉容耳边说:「大少夫人,筱兰可以去替人家洗衣服赚银子,您真的不需要这样抛头露面的……」 「洗衣服能赚多少?太慢了,抛头露面没啥不好,能挣到银子就行了。」想当初为了养活自己和妹妹,她回收捡破烂都做过,捡菜叶算啥! 「可那些菜叶都烂了,不能吃的。」 「谁说菜叶是要吃的。」 「不吃,那要做啥?」难不成要养鸡鸭猪鹅? 「你等着看就行。」 不要的菜叶其实很有用处,可以做有机肥,可以做酵素,做出来的东西比好的菜还有价值。 当初,她的山坡地也是土壤贫脊,但是经过几番耕耘灌溉之後,山坡地就变成了观光胜地,替她赚进了大把大把的钞票,让她脱贫,也把妹妹栽培成了一个中医师。 想到妹妹,她心底一阵难过,她不见了,妹妹找不到人肯定很着急。 她得活着才有可能回去,所以得想方设法让自己活下去。 少女家长魂彻底苏醒,她推着推车的手更加起劲,完全不管筱兰的别扭,也不理会周遭的交头接耳,她一一把人家不要的菜叶搬上推车,再笑容可掬地向摊贩们道谢。 有些人同情她的遭遇,会送给她一些好的蔬菜,还有比较鸡婆的阿婆则劝她,「刘大少夫人,你还是尽早再找个良人嫁了吧,一个女人家要撑一个家可不容易,找个人改嫁,也许还能过上好日子,我可以帮你介绍介绍对象。」 「不不,我一个人过日子很好,一点也不想改嫁。」江婉容笑着摇头回答,怕好心阿婆继续游说,她飞快推着推车往前进。 今儿个收的菜叶不少,她直接推到山坡地附近的空地上,早先她已经找了些人家不要的花盆,要来自制有机肥,她在最底下放了个水缸,水缸上再放上底部有洞的花盆,花盆底部铺上一块布,然後再铺上一层土,接着便把菜叶一一丢进花盆里,再以土覆盖。 如此,菜叶腐烂之後就会出水,顺着泥土渗透流到底下的水缸里,有机肥料水就完成了。 她做的事筱兰怎看都觉得奇怪,一点也不能理解她的用意何在,但主子都卷起袖子干活了,她也不能闲着,跟着江婉容一一照做,但边做边纳闷不解地问:「大少夫人,这样做有何作用呢?」 「做肥料。」 「那直接丢进土里不是更快?」 「直接丢进土里自然也可以,但是做成肥料水可以保存,蔬菜植物都得定期施肥,这样蔬菜植物可以长得更好。」 筱兰听懵了,脑袋又冒出了许多问题,大少夫人怎会懂得这些事情?虽然她听说连家家境并不富裕,但姑娘家在家里多半就是做做女红,种田种菜那种粗活是不太可能轮到大少夫人头上的,到了刘家就更不用说了,虽然大少夫人在刘家的好日子不长,可是一开始大少爷也是很疼惜她的,她在刘家顶多就是被忽视,压根不需要做家事,更不用说种田种菜了。 总之,她真的觉得大少夫人从撞伤脑袋之後,真的变得好奇怪! 「大少夫人,您真打算在这山坡地上种东西吗?」 「当然。」 「可大少夫人会种田吗?」 「会。」 筱兰又吓到了,支支吾吾吾地回了话,「可奴婢服侍的大少夫人根本不懂得种植作物啊……」 见筱兰快吓坏了,江婉容这才惊觉自己嘴快说漏了,在这里,她不是江婉容而是连紫悠,连紫悠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刘家大少夫人,两人差别太大了,筱兰起疑也是正常的。 为了化解筱兰的怀疑,她只得编造起善意的谎言,「其实以前我就很爱种一些花花草草,常常向我爹讨教这方面知识,我懂得这些,都是他教我的。」 「喔,原来如此。」单纯的筱兰信了,「那大少夫人可得好好教教筱兰,这样筱兰才能替大少夫人分忧解劳。」 「没问题,好好学着,以後能帮你大忙。」 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就数筱兰对她最好,她决定等回到现代,这儿的一切就放手给筱兰了。 庭院的泥地上躺着一个人。 江婉容和筱兰回到茅草宅子时,就看到眼前这一幕,两人停下了脚步,一时间都不敢上前,怕有状况。 但两人杵在原地许久,发现那个人一动也不动的,江婉容觉得大事不妙,一个箭步上前查看,筱兰见状,连忙冲上前拉住她。 「大少夫人别……」 「别拉着我。」 「那是个男子,男女授受不亲,不妥。」 「我总得瞧瞧他是死是活啊。」 「可是……」 没让筱兰继续阻拦,江婉容甩开筱兰的手,上前蹲到男子身旁,手往男人的胸膛摸了摸,确定心脏有在跳动,她松了口气。 她抬头对筱兰说:「别担心,还活着。」 「那就别管他了,等他睡醒离开便好,大少夫人还是跟奴婢进屋去吧,万一是个坏蛋,我们两个女子是奈何不了他的。」筱兰看着躺在地上满脸胡子的男子,虽然对方看起来很虚弱,但毕竟是个男子,还是令她忧心,「说不准还是个江洋大盗呢!」 因为刘城赫长途跋涉了两、三个月,此时的他满脸胡须,筱兰一时未能认出他便是自家大少爷。 江婉容仔细端详了下男人,说道:「他全身是伤,又那麽虚弱,我想就算他是江洋大盗,我们两个合力拿棍子打他也能把他打倒。」 「那可说不准,男子力气总是比我们大,我们还是进屋吧。」 「要我见死不救我可办不到,要让他离开,最好的方法就是把他救醒,你帮我把人搬进屋吧。」 「大少夫人,还是别吧,您身分尊贵,不能让个来历不明的人与您共处一个屋檐下。」筱兰极力劝道。 「我身分尊贵?」这可好笑了,江婉容自我解嘲的说着,「别忘了我是被刘家赶出来的,现在大家都说我命硬克夫,我的身分怎麽可能尊贵到哪里去,别废话了,快来帮我搬人。」 筱兰还是很不愿意,但主子的命令不能不听,最後她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帮忙搬人进屋。 「去请个大夫过来帮他看看。」 「咱们哪有多余的银子帮他请大夫啊。」 「没银子?」 筱兰点头,「大少夫人忘了吗?老爷把咱们赶出来,只给了咱们这宅子和山坡地,意思就是让咱们自生自灭,活了是咱们好运,死了也就算了的意思。」 好现实,但越是遇上这种情况,就越该要不屈不挠,这是江婉容一贯的处世态度。 「那我们就更要好好活着给他们瞧瞧!」 筱兰震惊不已,大少夫人真的变了,变得非常强大,好像天塌下来都吓不了她一般。 娇贵如大少夫人,吃苦都能当吃补看待,身为奴婢的她又怎麽能装娇弱呢? 「以後,大少夫人怎麽说,奴婢就怎麽做!」筱兰眼中闪着亮光,心悦诚服地道。 第2章 请大夫进门要花大把银子,这让江婉容再度想念起自家小妹了。 江婉霏是中医系的高材生,一毕业就进了知名中医诊所当驻诊医师,平常江婉容感冒伤风,只要跟江婉霏说一声,她就会帮她开药单抓药,压根不曾花钱去医院看病。 其实在现代,她早就体会过「有钱好办事,没钱办不了事」的窘境,现在重新体会,让她感触良多。 还好,就算连紫悠被赶出来了,可毕竟曾是刘家的大少夫人,身上多少还有些首饰,她顺手摸了摸头顶,摸到了一支簪子。 虽然穿越让她很伤脑筋,但她很庆幸在现代自己习得一技之长,有了山坡上那些洛神花苗,她就多了些许希望,要不然就真的可能要遂了刘家人的意,在这古代自生自灭了。 她把簪子交给筱兰,「拿去典当吧,先换些银子回来救救急。」 「不行啊!那可是大少爷送给您的定情物,大少夫人真要为了一个陌生人典当它?」 「那你还有其他法子弄到银子吗?」 筱兰被问得无语。 「你不是说以後都听我的?那我让你拿去典当你就拿去,不过要记得告诉掌柜的,不能转售,我一有银子马上就会去赎回。」江婉容叮嘱道。 自从婉霏进了中医系,她老把「医者父母心」这话挂在嘴边,所以她不自觉也被感染了,无法见死不救。 筱兰无可奈何的拿着簪子去典当,不久便领来了一位大夫。 大夫对着床上的刘城赫仔细把了脉後,露出十分吃惊的表情,「这人身子骨受过十分严重的伤,不好医啊。」 「再不好医也得医看看。」万一这人就这麽死在这里,她恐怕还得向官府解释,那就更麻烦了。 「老夫试试看,但没把握。」 「您尽力便是,其他的……就看他的造化了。」 「恐怕得花上不少银两。」 大夫提及了现实面,其实他也有所耳闻,听说刘大少夫人被赶出刘家,还听说刘大少夫人推着一辆推车在街坊上向人索讨不要的烂菜叶,以她的情况还能拿得出银子吗? 看大夫的表情,江婉容也猜到了大概,人们都很爱聊八卦,古往今来皆如此,想必这大夫也听到了城里那些流言蜚语。 为了安大夫的的心,她接过筱兰递来的荷包,拿出典当簪子所得的银子递给大夫。 「您放心,银子我会筹措,不会欠了您的。」 银子到手,大夫的五官马上舒展开了。 真是见鬼的「医者父母心」,大概只有她那个傻妹妹才会把那句话奉为圭臬,不管是古代现代,大夫、医师都爱钱。 反正她也没期待这大夫能出现啥仁者之心,看病给银子天经地义,人家也要吃饭过日子,这没有错。 「麻烦您了。」 「让人到我铺子取药,别让伤患乱动,最好让他乖乖躺一段时日,伤筋动骨能不能好得完全,得要看他造化,我尽力而为了,只是……刘大少夫人与这人是什麽关系?」 「毫不相干。」 「为了个毫不相干的人花大把银子,刘大少夫人真是心善。」 「相信大夫见人有难,也不会见死不救的。」 这话可让大夫尴尬了,他方才银子收得挺快,被江婉容这一捧,他甚觉丢脸,连忙拎着他的药箱快步离开。 「他也知道丢脸。」筱兰嘴上嘀咕,「一个大夫都比不上大少夫人气度大,这人真是命好,遇上了您。」 江婉容知道筱兰很不屑大夫的行为,她也是,但她不想让筱兰继续处在不愉快的情绪里,所以憋着笑说:「别嘀咕了,快跟着去取药吧。」 「去了!去了!」筱兰转身,心不甘情不愿的跟着大夫走了。 看那人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的,筱兰心底直犯嘀咕,担心床上的人会死在她们的茅草宅子里,引来刘家人的不满,到时还得要接受官府的审问。 江婉容倒是没有想太多,她一心只想把人救活,毕竟他还有一口气在,她就是尽人事、听天命。 大夫开的药,她往他肚里灌,他身上的伤,她去找了药草替她敷上。 山野跑久了,就会知道有哪些植物可以救命,加上自家妹子又是中医,家里从《本草纲目》到《神农本草经》等等书籍都有,她就算不是医师,也对药草懂上个两、三分。 就像哪些药草可以止血,哪些药草可以治疗皮肤过敏,还有哪些药草能治好脓疡伤口,只要简单的她都能懂上几种。 婉霏老是对她耳提面命,说山野多毒虫毒蛇,万一被毒虫咬了就得先救急,救了急才有活命的机会,所以每次上山,婉霏都会故意拔草来考她。 现在还真的派上用场了。 床上那人的肿伤处,她替他敷上了消炎消肿的药草,化脓处就替他敷上化脓解毒清热的药草,反正就是死马当活马医。 除此之外,江婉容也没闲着,她每天日出就到山坡地耕作,除了杂草,做好排水沟,把那些原生种苗移植,并用竹管从附近引来了水源以供灌溉。 每天开垦一些些,几日後,山坡地有了极大的改变,虽然洛神植株还很小,可是山坡地已经不再杂草丛生,连筱兰都大受感动。 江婉容已经有过这样的经验,所以虽然很感动,但心情起伏也不算大,可筱兰就不同了,她本以为这山坡地一辈子都只是一块废地,可现在杂草除了,还做了排水沟,整个看起来很不一样。 所以她感动得哭了,而且是嚎啕大哭。 「傻瓜,你哭啥?」 「大少夫人那麽辛苦耕作才有这样的局面,筱兰替您感到开心哪!」 「那该高兴才是啊。」 「就是太高兴了才想哭啊!」 没错,喜悦到了极点也会流泪的,当初她也是像筱兰一样,当第一次洛神花收成的时候,她抱着婉霏哭了很久很久。 看着眼前和她在现代那块山坡地十分相似的景致,她心底忍不住想问:怎麽才能回去? 可惜没有人能回答她的问题,她只能无语问苍天。 「大少夫人,您怎麽了?看起来心事重重,那块地都开垦出这副气象了,您不开心吗?」筱兰哭归哭,还是瞧见江婉容脸上一闪而过的哀愁。 说了也无济於事,她不想吓到筱兰,所以摇头说:「没事,快点干活吧,太阳快下山了。」 「大少夫人,我们这样种洛神花,要多久才能收成呢?」 「五个月左右。」 「有点久呢……您的银子都被那个不速之客用掉了,咱们撑得到那时候吗?」筱兰看着山坡地,心底升起了一丝忧虑。 「能的,天无绝人之路,原本被认为无种植价值的山坡地,都被我们开垦到这模样了,还有啥是我们做不到的。」 被江婉容这样一鼓励,筱兰突然又信心满满了,做事的手也变得更加勤奋起劲。 景阳城是个大城,虽说离皇城有些距离,但因为靠海,往来船只十分密集,商业也非常蓬勃。 刘家在景阳城是大户,专从各地与海外批进茶叶与古董杂货买卖,每回商船靠港,刘家的货品就占上近半数。 以前刘庆彬管事的时候虽然一板一眼,但对人还算客气,刘城赫接管时大家对他是赞不绝口,说他文质彬彬、宅心仁厚,可刘家二少爷刘城荣就不一样了,他软弱无能,怕老婆是众所皆知的,刘城赫一死,实际的权力都掌握在生母董姨娘和妻子乔巧妃手上。 董姨娘和乔巧妃架子摆得很大,每回上街总要八人大轿出门,路经之处闲杂人等都得要让路,众人对此都是敢怒不敢言,毕竟要是得罪刘家,他们就没好日子过了。 江婉容推着推车,压根不知道迎面而来的是董姨娘和乔巧妃的轿子,她如往常般沿途捡拾菜摊不要的菜叶,直到轿子停下来挡住了她的去路,她才不得不停下步伐。 「你们挡住我的去路了。」路虽然不算大,但还是可以擦身而过不影响对方,那轿子摆明就是故意不让她通过的,所以她也不跟对方客气了。 轿子的帘子被掀开了,乔巧妃的头先探了出来,一开口就酸她,「大嫂,你还真是不顾刘家颜面哪。」 这是江婉容第二回见到乔巧妃,虽然不太熟,但还是一眼就认出这人就是她醒来时在茅草宅子里唱衰她的女人之一。 听见对方叫自己大嫂,她也约略猜到乔巧妃的身分,筱兰提过,刘家现在是原主连紫悠的妯娌乔巧妃掌家,想必就是这个女人了。 「我都不住在刘家了,自然做的事情都与刘家无关,你要是看不过去,大可以眼不见为净,麻烦让个路,我还有工作要做。」 「工作?收这烂菜叶是打算养猪养鸭还是养鸡?总不会是人要吃的吧?日子过不下去可以回刘家说,干麽尽做些让刘家丢脸的事情?」乔巧妃嗤笑,语气里是掩不住的鄙夷。 江婉容白眼一翻,「你不觉得你的说法很好笑吗?我都被赶出刘家了,干麽还要帮刘家人顾面子?」 没料到连紫悠会回呛,乔巧妃愣了一下,帘子很快又被掀开,另一颗头冒了出来,是董姨娘。 她下了轿子,直接走到江婉容面前,冷不防就赏了江婉容一巴掌,江婉容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傻了。 「离开刘家不代表你不需要替刘家顾及颜面,别忘了你住的还是刘家赏给你遮风避雨的宅子,除非你改嫁,否则你永远都不能丢刘家的脸!」董姨娘趾高气扬地说。 她虽只是个妾,但刘庆彬的元配已经过世,又没有其他女人跟她争宠,加上如今是她儿子当家,她面对大房的人一点都不客气,那气焰比正室还高。 「疯婆子,你凭什麽对我动手动脚!」江婉容可不是什麽好脾气的人,遇到不讲理的人她也不会客气,劈头就呛了回去。 「你……你……连紫悠,你刚刚叫我什麽?!」 「疯婆子!」江婉容铿锵有力的重复。 董姨娘气得高举起手,准备再赏江婉容一记耳光,但江婉容的手更快,在空中紧紧抓住了董姨娘的手。 「我不想和你们刘家有任何瓜葛,所以你们也不要招惹我!你们过你们的富贵日子,我做我的市井小民,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董姨娘脸色一变,连紫悠变了,不像以前那样温柔婉约与世无争,现在她气势如此凌厉,难道是撞了脑袋转了性子不成? 「连紫悠,你中邪了吗?竟敢那样跟娘那样讲话,真是太目中无人了!你以为你没住在刘家就能目无尊长了是吗?」乔巧妃开始数落她的不是。 真的是老八股,赶人走又要人遵守教条,这世界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江婉容恨不得此刻就能回到现代,甚至天真的想着,也许眨个眼就醒过来了,然後她还真的很认真地眨了眼睛,可惜再睁开双眼,眼前依旧是让她想要哀号的悲惨世界。 董姨娘还在喋喋不休的咒骂,乔巧妃在一旁努力的煽风点火,但江婉容一点都不想看,推着推车,奋力闪过那挡住去路的人与轿子。 「连紫悠,你最好记住我说的话,要是你做出伤害刘家门风的事情,我一定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董姨娘尖叫。 谁理你啊!江婉容嗤笑。 看见床上的人动了一下,江婉容忍不住问:「喂!你醒了吗?」 张开眼对上了江婉容的目光,刘城赫愣了半晌,这张脸是他日夜期盼着想见到的,如今真的见到了,竟感觉有些不真实。 不会是梦境吧? 他再度闭眼,让江婉容十分紧张,抓着他的肩膀轻轻摇晃,「别睡啊,你再睡下去可能就醒不过来了,快醒醒!」 他已经昏迷许久了,怕他深度昏迷,江婉容很积极地想要把他唤醒,看到他再度张开了双眼,她才松了口气。 她开始说:「你已经昏迷好几日,本来我想通知你的亲人来接你回去,可是你啥也没说就倒在我家院子里,我们只能收留你。」 什麽较通知他的亲人?她不就是他的妻子吗? 「我是城赫。」 「城赫?那是你的名字吗?很好,既然你记得自己是谁,那应该记得家住哪里,你跟我说,我找人送你回家。」 听到自己夫婿的名讳,怎会是这种完全陌生的表情?难道她忘记他了吗?不可能啊,他才出事多久……不过几个月,她这忘得也太快了! 江婉容见他一脸茫然,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我在问你话呢!我问你家住哪里,你得告诉我,我才能找人送你回去和家人团聚啊。」 「不记得了。」她把他这个丈夫忘得太快,让刘城赫很不是滋味。 「不记得?可是你刚刚不是记得自己的名字,怎会不记得自己住那里呢?这说不过去啊。」 「那不是我的名字。」 「嘎?」江婉容被弄糊涂了。 「我说我真饿。」 「真饿?不是城赫?」江婉容蹙眉,她听力有那麽差吗? 「真饿。」刘城赫再度强调。 江婉容被说服了,她点头,「也是,你昏迷那麽多日,会饿也是正常的,你等等,我去盛碗米汤给你喝。」 「你……」 「你若是要跟我道谢,那就不用了,这只是举手之劳,无足挂齿。」 刚好路过的筱兰听到了,连忙探头进来说:「哪是举手之劳,根本就是劳心劳力,我们大少夫人为了救你一命,连她的首饰都拿去典当了……」 这筱兰啥都好,就是太直接这点让人头疼,江婉容连忙阻止她,「你少说两句,去盛碗米汤过来给这位大哥,他饿了。」 「家里没米了!」 「行了行了,我知道,快去。」把筱兰推出房间,江婉容一脸尴尬的解释着,「那丫头没恶意,你不要放在心上,那个……你先调养身体,身体养好了,脑袋就会灵光了,届时肯定能想起你住哪。」 刘城赫没立即表明身分,是因为他想弄清楚连紫悠到底怎麽想的,看起来她是真的忘了他,但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能将一个人忘得一乾二净?这可能吗? 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在筱兰担忧无米可炊之时,江婉容已经先想到了生财之道。 洛神花得要五个月左右的时间才能收成,这段时日她自然得另辟生财之道,她用典当簪子所得的一部分银子买了一大袋面粉,准备先行推出新的产品。 在现代,她的洛神花坊开发了许多周边产品,其中一种就是与凤梨酥同类型的洛神花酥饼,虽然现在没洛神花可做酥饼,但是她在山坡地附近发现了大量的野生覆盆莓,当下她就决定要拿那些覆盆莓做酥饼。 她先和筱兰摘了一篓又一篓的覆盆莓,再分工合作,筱兰负责清洗沥乾,她则负责揉面做饼皮,接着把沥乾後的覆盆莓制作成内馅,再一一做成覆盆莓酥饼入炉火中烘烤。 因为没有烤箱,江婉容只能克难式的采用大炒锅,再在锅内放置大陶盘,把要烘烤的饼乾放在陶盘上,再以烧柴的方式进行烘烤。 第一批饼乾因为火候拿捏不好,外表有些烧焦,但味道仍旧让筱兰赞叹不已。 「大少夫人,您的手艺太好了,筱兰这辈子没吃过这麽好吃的糕饼!」 「那就多吃几个。」 「一个就够了,剩下的咱们拿去卖了攒银子。」 「不行,这批因为烧焦了,吃起来有点苦味,我们要顾好我们的品质,这样客人才会不断上门,再来试试。」 经过一次次的试验,江婉容越来越能拿捏火候了,约略多少的柴火能烧烤出怎样的色泽,她试了两、三回便抓到了窍门,烤出来的饼乾渐入佳境。 「这样我们就能攒银子了!」筱兰看到满桌子的饼乾,笑逐颜开的说着。 「还得先让人试吃。」 「试吃?别吧,试吃光了,咱们怎麽攒银子?」她们穷得都快没饭吃了,怎能把东西拿去给人试吃。 「先做推广,等做出口碑,以後生意就会络绎不绝,我们先包装,你明儿个就拿去给一些大户人家试吃,大户人家往来会带伴手礼,若是能做成生意,以後他们就是在替我们推广,无形中我们的客源会多出很多。」 筱兰原本还很担心,但越听越佩服,她压根没想到她家主子这麽有生意头脑,比起老爷真的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话说回来,她家主子没做过生意啊,怎麽脑筋动得那麽快? 「大少夫人,您这生意经又是哪学来的?」 这筱兰不傻呀,问题挺多,怕她起疑,江婉容只好把死人搬出来,「你家大少爷教我的啊。」 这话让隔壁房内的刘城赫听见了,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我何时教过她做生意了……」他一点也不记得有这回事。 他和连紫悠是指腹为婚的娃娃亲,打小没见过,第一次见面就是下聘时,他和连紫悠也没说上什麽话,只觉得她有些怕生,而後就是成亲,婚後他们基本上就是相敬如宾。 连紫悠是很温柔的姑娘,吃了亏也不会张扬,嫁进刘家後十分守本分,有时候他觉得她逆来顺受得太过,甚至希望她能有点脾气,不要总是那麽温柔顺从。 可他们相处的时间太少了,他们才成亲个把月,他便受太子徵召前往战场,再见面就是现在了。 是他太不了解连紫悠了吗? 难道这才是她的本性? 不管是或不是其实都无妨,他并不讨厌她这麽能干,反而觉得现在的连紫悠比刚认识的时候还来得有趣多了。 江婉容知道,覆盆莓酥饼是新产品,一开始人们肯定会有所迟疑,甚至会觉得这种名不见经传的东西上不了台面,这时候,产品包装就变得很重要了。 她观察过,这时代的糕饼包装都很普通,顶多就是用些印花纸张包裹起来,外面再盖上个大大的店印,那吃的就是名气。 对於没名气的产品,那些大户人家肯定会嫌弃,所以她特地设计了包装盒,运用硬纸再加上彩绘包装纸,把覆盆莓酥饼包装得很漂亮,看上去就是很讲究很有质感。 其实这包装样式就和她现代所卖的洛神花酥饼包装一模一样,差只差在现代的纸盒她是订制的,在这里她得自己一个个折。 她花了一整夜的时间折那些包装盒和包装纸,等筱兰起来时,看到的就是美美的礼盒了。 筱兰看到礼盒,再度大惊小怪,「天哪!大少夫人,这些都是您自己做的吗?太不可思议了,真让人佩服!」 茅草宅子隔音奇差,筱兰的大呼小叫马上就传到刘城赫耳朵里,他又皱眉了,但这次是心疼连紫悠那麽劳心劳力。 要不是自己受了重伤无法动弹,连紫悠也不需要吃那些苦,所以他相当自责,觉得是自己对不起连紫悠。 江婉容送来覆盆莓酥饼时,正巧看见他靠坐在床上,眉头紧皱,以为他又不舒服了,连忙上前关切,「你伤口又痛了吗?」 大夫说了,这大胡子之前全身多处骨折,肯定是从高处掉下摔伤的,能保住命已经是奇蹟了。 她自己摔伤撞到头,到现在都还疼着,全身多处骨折该有多痛啊?肯定比她还要痛好几倍。 她一摔,莫名其妙跑到这世界来,他则是摔到连家在哪都不记得了,这让她觉得他们是同病相怜,所以十分同情他。 她希望他快点好起来,他的家人应该都还在等着他回去团圆,可她到底不是大夫,除了收留他,啥也不能做。 「你都不怨吗?」 「我要怨啥?」没头没脑的,她哪听得懂。 「听说你是被赶出来的,你不怨害你落到这步田地的夫婿吗?」 江婉容笑笑说:「有啥好怨的,他也够可怜的,年纪轻轻就丧命,他应该也不愿意就这样撒手人寰吧,我虽然被赶出来,可反而落得轻松自在,至少还有这茅草宅子遮风避雨,还有块山坡地耕种,也不算差啦。」 「若他还活着呢?」 「那我可要头疼了。」 「什麽意思?」他为之错愕。 「因为我……」她差点就脱口说自己不是连紫悠了。 「什麽?」 「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为何?」 「我不想被当成疯子。」她把覆盆莓酥饼递给他,「若不是伤口疼,就别老皱着眉,天塌下来都有人顶着,吃块酥饼甜一下口,暖一下心,相信我,明天一定会更好。」 刘城赫看着她,经过这几天的思考,他脑袋里浮现了一个疯狂的想法—或许眼前的她并非他所认识的连紫悠。 但若她不是连紫悠又是谁?还有真正的连紫悠呢?他的发妻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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