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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3月试阅] 田芝蔓《花郎真无害?》(春日正好之一) [打印本页]

作者: admin    时间: 2018-4-6 12:14
标题: [3月试阅] 田芝蔓《花郎真无害?》(春日正好之一)
出版日期:2018年3月23日

【内容简介】

亲生爹娘和大哥卖了她两次,一做冲喜新娘,一做老男人的小妾,
虽都没成,但逃家的她已对嫁人没兴趣,这辈子只想做个好花匠,
天生绿手指的她,不论什麽花草,只要经手都能养得活,
这次受邀前来为桃花树治病,树还没医好,却先捡到个美男玄朗,
瞧他失忆又找不到亲人,才好心收留他做她的小跟班,
没想到却是捡了个宝,他不仅长得美若天仙,还很聪明,
帮她发现盆栽里埋了毒药包、让抠门客人甘愿掏出元宝乖乖付帐,
令她吃惊的是,宛如仙人的他好像心仪她,她心动却不敢行动,
哪知两人带花参加花会,还没扬名却招来一堆大麻烦——
她大哥也来参加,暗中勾结坏人,想第三次卖了她;
风流三王爷相中玄朗,意图染指他,甚至想娶他做侧妃!
她已经一个头两个大,不料,连传奇人物国师大人也相中他,
天啊,她只是个小小的花匠,真能把他留在身边一辈子吗?





    楔 子

    这是一株带着神秘色彩的桃花树,从没人知道这株桃花树在此经历了多少春秋。

    相传这株桃花树里住着桃花精,不管男女,想知道自己心爱的对象是不是适合自己,只要在桃花盛开的时候,於子时带着一个红色的小瓮瓶前来,在瓮瓶里装半瓶山泉水,并在泉水中放进对方的一根头发及一朵桃花,以红布封瓮,对着桃花树双手合十诚心祈愿後,把瓮瓶埋在桃花树旁的土里,七天之後再把瓮瓶挖出打开查看,桃花花瓣完好无损者,代表对方是个好对象,反之则非。

    一直以来,多数人皆视为无稽之谈,但春夜里总有相信传说的人前来埋瓮,直到有一日,传出了恐怖的谣言。

    有太多人因为这无稽的谣言前来残害桃花,硬生生的把桃枝折下、把桃花摘下,所以桃花精大发雷霆,横生的枝桠突然像活物一般延伸,像张牙舞瓜的异兽般将想折下桃枝的人抛飞,并响起一道阴森的声音喊着,「滚!」

    由於祈愿的时间得在子时,自从有了这个恐怖的传言後,再也没人敢到桃花树下摘花祈愿了。

    一名男子在谣言盛传的时候,於子夜来到了桃花树下,对着桃花树说:「怎麽样?把戏玩不成了?」

    「你竟操控我的桃枝将人赶跑?」一名男子由桃花树中幻化而出,出言指责。

    「此为宝地,你本体在此,脱离尘世、远眺碧空,数百年修炼早已仙骨具备,何不成仙,还要在此玩弄凡人姻缘?」

    「成仙?多无趣。」

    男子淡然一笑,给了诱惑,「成仙之後,你便不再受本体所缚,可以云游四海,尽览群山。」

    只是,虽可离开本体,但本体亦不能受损,否则本体伤、你亦伤,男子在心里补了一句。

    「你没骗我?我已修炼数百年,仍离不开本体方圆百里。」

    「我是仙,不骗『人』的。」

    「好,我信你。」

    男子大喜,他的养成计划……不,是点化,他点化桃花精已经完成第一步骤—诱拐……不,是说服,接下来得循序渐进,进行第二步骤。「现在,得为你取个名字……」

    好多年、好多年以後—

    「相公,我不想走了,又饿又渴。」一名孕妇牵着一个男孩,一屁股坐在桃花树旁的棚子下,对着她的丈夫撒泼,她不顺心,连一旁的桃花树都招她嫌,「这什麽桃花树,明明已是花期了,连半朵花也没开?」

    这一家子本是有房有田、生活还过得去的人家,怎知家乡遭了洪灾,家里的田产被洪水淹没了不说,连住的地方也不能幸免。

    洪水退去後,田产成了不能耕做的废田,他们只得卖了地筹做旅费,要去依亲。

    「包袱里不是还有几颗馒头?你拿来吃吧。」

    「我不要再吃馒头了!我要吃包子、要吃肉!」

    「孩子娘,你再忍忍,这里已经是长岭县城郊,下一个县城就是晋泉县了,我那对住在晋泉县的叔公及婶婆年初丧子,我们是他们唯一的亲人,只要到了晋泉县,来日,他们的房产及田产都会是我们的,到时你要什麽大鱼大肉没有?」

    「我不管,我就是不想再吃一点味道都没有的馒头了,你不是说晋泉县也在京城附近,我们进京去,一定有好吃好喝的。」

    做丈夫的无奈,看了看四下又掂了掂怀里的钱袋,倒了房子及成了废田的两块地,当然卖不了好价钱,长途跋涉来到这里,也不是不能进京去看一看,但出了长岭县後,京城与晋泉的方向一是往南一是往北,若去了京城再加上京城的开销什麽都贵,不一定有足够的盘缠前往晋泉县。

    做丈夫的四下张望,看见桃花树旁是一座寺庙。

    「孩子娘,我去寺里跟他们要些斋饭,你先将就一下,总比没味道的馒头好,吃完了我们再上路,到了晋泉县,我保证叔公及婶婆会给我们一顿好吃好喝的。」

    要不是看在那两个老家伙年岁已大,一脚都已经踩进棺材里了,她绝不会同意跟着孩子爹长途跋涉,去晋泉县依亲。

    但如今路都走了九成了,若放弃岂不是太傻了?最後,妇人只好应了。「好吧,你去要些斋饭。」

    听到妻子应了,做丈夫的松了口气,连忙跑进了寺庙里。

    不久後,几名小沙弥帮忙捧了几碗饭菜来到桃花树棚子下。

    大老远的,做丈夫的就看见妻子蹲在桃花树下不知道在做什麽。

    小沙弥看了仔细,这才发现她竟摘下一片生长在桃花树下的灵芝就塞进口里,还喃喃自语,「鸡肉,好香的鸡肉啊!」

    做丈夫的此时才看清楚妻子手里拿着的哪是鸡肉,「孩子娘,那是灵芝不是鸡肉,来,这里有斋饭,你不是饿了吗?」

    妇人听到有饭吃,大口把灵芝吞下肚後,空出手来接下斋饭,但就在此时,妇人脸色大变,抱着腹部大喊起来,「好、好痛啊!孩子要出来了。」

    顿时,众人忙乱起来。

    一个时辰後,那名妇人产下了一对龙凤胎,男胎先天不足,一出生就是死胎,女胎十分健康,哭声宏亮。

    老住持觉得与那女婴有缘,在听见夫妻俩想将女儿随意取个名字时,看见天上的朵朵白云有如潮汐一般,便为女婴取名云汐,那对夫妇本就不在意要取什麽名字,既然住持开口了,便同意了。

    第1章

    十六年後—

    一辆马车徐行在通往京城的郊道上,马车里坐着的,乃是当朝国师墨无垢。

    墨无垢是一名仙人,却在十八年前向皇帝自荐,允诺保皇朝二十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皇帝大喜,立刻封墨无垢为国师。

    今日,墨无垢心血来潮,在回京的途中,突然要车夫停下马车。

    「国师,我们离京城还很远,这里又是荒郊野外的,前不巴村、後不着店。」

    「谁说的,不是有间破庙吗?」

    车夫跳下马车,取来垫脚凳方便国师走下马车,见国师往破庙的方向走去,正要跟随,国师却扬起手制止。

    「别跟来,待会儿不管听到什麽都不要管,有名女子跑来,你就指着她往西方而去。」

    「是。」

    墨无垢的说法神秘,若换做他人定是一头雾水,但这名车夫跟随墨无垢多年,早知道他的脾性,当即乖乖应下。

    破庙里,几名乞儿据地而居,角落一名女子瑟缩着,蔽体的只有单薄又染了脏污的衣裳,一名女乞见她可怜,拿出了刚乞到的一个包子,分成两半,推给了她。

    「吃吧!」

    「那你呢?」

    「我饿习惯了,倒是从你这身衣裳看来,虽不是大富大贵,但应也是衣食不缺的人家,不知怎的落了难,想必是饿不得。」

    「多谢。」女子接过了女乞给的包子,即便再饿也没有狼吞虎咽,仍举止得宜。

    女乞看了身後的男乞们一眼,欺近了女子的耳边轻声说:「吃完了快走,否则会有危险。」

    女子看了看那些男乞,顾不得许多,把剩下的包子一口塞进嘴里。

    女乞笑了笑,拍了拍女子的肩道:「好了,快走。」

    聚集在一起的几名男乞打量起女子,几个人互递眼神,也不知道是谁先努了努下巴,几个人都露出了淫恶的笑容,见女子站起身,他们连忙拦住了去路。

    「别急着走,天快黑了,留一宿吧!」

    女乞见状走上前去,偎在了其中一名乞儿怀中,「头儿,别这样,我陪你好不好?」

    乞丐头儿一把推开了女乞,啐了一口,「老子玩腻了,现在,要尝尝别的女人的滋味。」

    女子吓得转身要逃,却被两名乞丐扯住,硬拖了回来,用力的丢在乞丐头儿的脚边。

    乞丐头儿跨开双腿,用双手压制住女子的双手,将她制在了他的胯下,「你以为把脸涂黑,老子就看不出来你是个美人吗?」

    女乞跪在他们身边,为女子求饶着,「头儿,她连吃个包子都是大家闺秀的样子,是个清清白白的女子,你饶了她吧!」

    「清清白白?老子要了你之前,你不也是清清白白的?」

    「放开我!」女子大喊出声,却只换得乞丐们的得意大笑。

    两名乞丐把女乞拉了开来,乞丐头儿欺身要亲,被女子躲了开,此时,突然狂风大作,破庙门窗砰砰作响,吹刮起尘沙。

    众人抬起手遮眼,女子寻到机会,膝盖一顶,乞丐头儿摀着鼠蹊处痛得在地上打滚。此时,怪风骤止,女子见状往破庙外跑了出去。

    「快追啊!」

    几名乞丐回神要追,明明无风,破庙大门却自行关阖,众乞丐上前要开,两扇大门倏地被异力推开,让开门的乞丐应声弹飞。

    这一开一阖,那名女子早已趁隙跑得不知所踪。

    须臾,墨无垢回到了马车旁,车夫服侍他上了马车,才收起垫脚凳。

    「国师,向东而去就有长岭县,向北而去是京城,为什麽国师偏要将她指向西方,向西而去,最近的村落都得走上十个日夜。」

    「她往北而去,会遇上抓她的人马,而我有私心,不能让她向东前往长岭。」

    「这又是为什麽?」

    「说了你也不明白,让她无法前往长岭,最心痛的人便是我啊!」

    「国师……」

    「好了,别说了,起程吧!」

    车夫不敢多问,缰绳一挥,马车又缓缓动了起来。

    然而,连墨无垢也没有算到的是,天意已定。

    女子虽往西方而去,却突然遭遇一阵怪风使她无法前行,原路回不去,迫使女子转往北方而行。

    两年後—

    法严寺旁的桃花树在长岭十分有名,除了因为不知它的年岁,更因为它已经数十年不曾开花,就像时间还停止在隆冬一般。

    百年古刹法严寺在建寺之时这株桃花树便存在了,桃之夭夭,灼灼其华,那芳草鲜美、落樱缤纷的景致,总是吸引不少人前来赏花,寺方在建造法严寺时看这树桃花开得美,便舍弃了刨除桃花树在这里盖座亭子的想法,留下了桃花树,并在桃花树旁立了棚子设了奉茶,供香客及路人小憩。

    谁也没有发现桃花树出了什麽问题,只知道有一日,一树的桃花尽数凋零,隔年起,这株桃花树便再也没有开过花,这一过,就是数十年的年岁。

    洛云汐跟着义父洛成前往法严寺,是为了医治寺旁的那株桃花树。

    洛云汐两年前因一个意外被花匠洛成所救,他们两老年过半百膝下无一儿半女,便收留了无家可归的她,留下她原来的名字跟了他们夫妇姓洛,洛云汐就这麽在长岭县住了下来。

    洛云汐从小就爱养花养草,神奇的是,她自小种什麽花草都能活,也对培养新品种花卉十分有兴趣,被洛成收留後,她在义父的园子里工作更是如鱼得水,也由洛成身上学得了更多花匠的知识。

    法严寺外那株数十年未开花的桃花树一直是长岭县的传奇,所以一听说寺方找了义父前往医治桃花树,洛云汐立刻跟来。

    法严寺的僧人早已在约定的时间等着他们,所以一见到他们便把他们带到了桃花树下。

    洛云汐咋舌看着这株桃花树,瞧它粗壮的树干,这株桃花树肯定至少有百年之龄。

    「既是不能开花,贵寺又怎会留了这株桃花树数十年之久?」洛成一见这株只长了稀疏的绿叶,明明是花期却一个花苞也没有的桃花树,不免好奇的问。

    「数十年前桃花树不再开花却还是留下的原因已不可考,但二十年前,住持的确想过刨除了这桃花树。」

    「那怎麽会又多留了二十年?」

    「洛老可知道墨国师?」

    「国师墨无垢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二十年前,刚成为国师的墨仙人曾来过敝寺,保了这株桃花树,希望敝寺能妥善照顾,并说二十年後他会派人前来移株,却不想二十年还未到,桃花树的枝叶便有枯黄之貌,敝寺才会请洛老前来医治桃花树。」

    「我尽力便是,只是这桃花树看来病得很重,若真医治不了,还是刨除最好,不要再花费人力移株了。」

    「总之,请洛老尽人事,听天命便是。」

    洛云汐住在长岭县城郊已经两年,却从没来见过这株桃花树,来到此地,她竟是看着桃花树发傻。

    洛成与法严寺僧人了殊说完话一回头,竟看见洛云汐对着桃花树流眼泪。

    「云汐,你怎麽了?身子不舒服吗?怎麽哭了?」

    洛云汐这才回过神,用手往脸上一抹,发现自己真的流下眼泪。

    她是怎麽了?看着这株桃花树,心头竟有种熟悉感,还有一种听了桃花树可能被刨除的不舍及忧愁?

    她轻轻抚摸着桃花树树干,无以名状的悲伤让她不住地流泪。「义父,可否让我来医治这株桃花树?」

    了殊从方才就很好奇这名女子的身分,瞧她的眼神,似乎对这桃花树有着万分爱怜的情绪。

    「这位是?」

    洛成哂然一笑,他是个花匠,对於花草之事十分专注,一来到这里便专心的审视桃花树,都忘了该向寺方介绍洛云汐。「这是小女云汐,从小就对莳花养卉十分有兴趣,师父可别小看她,或许真能治癒这株桃花树也不一定。」

    「洛老是向敝寺推荐洛姑娘吗?」

    「既然云汐有兴趣,她就会倾心尽力的医治这桃花树。」

    「那就有劳洛姑娘了。」

    寺方与洛成算是达成协议了,所以洛成及洛云汐又留在桃花树旁观察桃花树,商量医治桃花树的方法。

    了殊因为看见了住持由寺里走出来,便先一步迎上前去。

    「了殊,那是花匠吗?」

    「是的,洛老就住在城郊,有一座很大的园子,城里人说他是整个长岭县最有本事的花匠。」了殊躬身一应,会找花匠前来,便是依住持的交代。

    「那名姑娘亦是花匠?」

    「是!那姑娘是花匠洛成的女儿,名叫洛云汐,将由她负责治桃花树。」

    「云汐……那名姑娘名唤云汐吗?」

    「是的!住持师父认识洛姑娘?」

    住持看着远方的洛云汐,微微一笑,虽然这世上不免有同名的人,但住持仍想着,莫非这洛云汐便是当年那名女婴,而她与这桃花树竟还有未竟的缘分?

    「十八年前,我为一名女婴取过名字,就是取名云汐,只是,当年那女婴并非姓洛,而这洛姓花匠也非当年女婴的父亲。」

    「或许……是有什麽机缘吧。」

    「或许吧。」住持没有对此事多表好奇,出家人凡事随缘,是与不是并不是那麽重要。

    与义父商量出医治桃花树的方法後,洛云汐看着树下一株植物,大皱眉头。「义父,你瞧这是灵芝吗?」

    洛成也趋近去看,发现的确是株灵芝。「看来是的,但这颜色……」

    「与蕈菇相同,这灵芝多彩必有毒,而且灵芝依附桃花树生存,由根部吸取了桃花树的养分,此灵芝不可留。」

    「今日顺手先刨除了灵芝。」

    「是。」

    只是洛云汐手上的刀具刚碰上灵芝,突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这一晕眩,让洛云汐不慎被手上的刀具划伤了自己的手。

    正在谈话的了殊及住持,见洛云汐突然拿出工具蹲在桃花树旁,先是不解,後才想起了什麽,立刻上前想要制止,两人才刚走到桃花树旁,就看见洛云汐已经伤了手,鲜血不住的从她的伤口滴落,滴在了桃花树树根上。

    「洛姑娘,请别刨除了这株灵芝,国师当年亦嘱咐本寺要妥善照顾这株灵芝。」

    「可灵芝多彩必有毒。」洛云汐坦白直言。

    「洛姑娘放心,这株灵芝无毒,只是天生异色,而且这灵芝似有灵性,每每有人想要刨除灵芝总会不慎伤了自己。」

    「的确,我方才也不知怎麽伤着了。」

    住持抚须,回忆起了十八年前的事,至今想起总还觉得当年的事似有玄机。「这灵芝在此已生长数十年了,除了十八年前曾有一名孕妇像是失魂一般剥下部分灵芝食用,倒没有其他人能伤得了这灵芝一分一毫。」

    「这灵芝这麽玄奇?」洛云汐压着手上的伤口,觉得稀奇的看着这灵芝,原先见灵芝生长得这麽硕大,怕会吸取了桃花树的养分,没想到这灵芝竟然已依附着桃花树生长了数十年之久。

    「就跟这桃花树的故事一样玄奇,洛姑娘受伤了,随了殊入寺疗伤吧!」住持交代了殊,要他带着洛云汐入内。

    「有劳师父了。」

    洛云汐跟着了殊进入法严寺後,洛成对那灵芝还是十分好奇,他蹲下身子尝试着拔除灵芝,却见那灵芝根部依然紧紧攀附着桃花树树根,无法动它分毫。

    「灵芝向来长在深山人烟罕至的地方,在这样的地方能有灵芝已属稀奇,竟还拔除不了。」

    「与这桃花树有关的,一直都十分玄奇。」

    「的确如此,若不是这桃花树玄奇,我家那丫头也不会一听到就要随我而来。」

    「洛姑娘真有信心能治好这桃花树?」

    洛成以为住持是因为不放心,再次做了保证,「云汐那丫头聪慧,只用两年就尽得我的真传,住持放心。」

    「只学了两年?不是说洛姑娘自小就喜欢莳花养卉吗?」

    「云汐是我的义女,两年前发生了意外被我所救,因为我们夫妻没有孩子,她这才改了姓做我们的义女。」

    「洛姑娘原先是不是来自晋泉县?」

    一听住持这麽说,洛成警戒了起来,虽然不觉得眼前这位出家人会有恶意,但他还是决定不透露太多。「云汐那丫头早没了亲人,多年来流离失所,既然被我所救,这里就是她的家乡,她就是长岭县人。」

    「原来如此。」听到这里,住持虽明知洛成是防着他没说实话,但也没再多言,心里更确定洛云汐便是当年的女婴。

    然而谁也没看见,方才洛云汐鲜血滴落的地方早已不留痕迹,好似桃花树根尽数吸去了一般。

    此时,一阵轻风缓缓拂过枝桠,好似桃花树有了生命,缓缓颤动着一般……

    那一夜响了春雷,下起了滂沱大雨,洛云汐一整夜都听着外头的雨声,担心着桃花树的安危,不知怎麽,总有不祥的预感。

    於是,洛云汐没吵醒义父义母,自己提了盏灯、拿了把伞就往法严寺走去,一来到桃花树前,果然看见了被雷劈中的桃花树。

    洛云汐心疼的看着桃花树,所幸劈中的只有枝桠,树干还算完好,应该不至於灭了桃花树的生机,她这才放心,顺手想折下已然焦黑的桃花树枝。

    「不许碰!」

    突来的喝止声让洛云汐吓了一跳,拿起提灯想看清来人,却不知为何,看见了眼前的白衣男子,她的心倏地揪痛了起来,疼得让她捧着心,流下眼泪。

    男子乍见洛云汐,脑海中浮现了由模糊到清晰的画面,那是眼前这名女子撑着羸弱的身子,对他许诺的画面—

    「来世,我会来找你,陪伴你,永不分离。」

    男子的眼眶蓄满了泪水,那是感受到分离的悲伤,亦是重逢的喜悦,他大步走上前,紧紧的拥住了洛云汐。

    洛云汐被拥住的那一刻,像是感受一股滔天的悲伤一般,她揪着心,哭出了声音。

    「不要哭,我在这里。」

    男子的声音唤回了洛云汐的神智,她猛地推开他,抹去了眼泪。

    「你是哪里来的登徒子,竟然抱着我?」

    白衣男子想回答,却在开口时发现自己答不出来,他……竟然不记得自己的名字!

    可他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为何记得眼前的女子,觉得她就是自己前世的恋人?

    「怎麽了?说不出话来了?」

    洛云汐盯着这名男子看,看见他被雨淋得狼狈,却难掩他的美貌。

    是!是美貌,洛云汐从不知道自己竟会用「美」来形容一个男人,一双秀气的眉像是想着什麽艰难的问题一般拢着,长而浓密的睫毛下,一双宛若星辰的璨眸如今漾着可怜无助的眼神,虽然他方才拥住了她,但看着他无助的眼神,她却无法因为他的轻薄而对他生气。

    「你为何要我不许碰这桃花树?下这麽大的雨,你又为何没有持伞站在这里?」

    「若我说我们前世是恋人,你相信吗?」

    「前世恋人?」这男子长得再美,但突然说自己是他的恋人,洛云汐开心不起来,反而狐疑的看着他,「这怎麽可能?你记得前世吗?」

    「我……不记得,只是有这个感觉……」

    「感觉」他们前世是恋人,这人是傻的吗?

    「你到底是谁?鬼鬼祟祟的。」

    「我……不记得了。」白衣男子失落的跌坐在桃花树旁,他什麽也不记得了,却只记得眼前的女子,但她却用冷漠的眼神望着他。

    白衣男子仰望着天,漆黑的夜什麽也看不见,只有冷冽的雨水撒落在他的脸上,他空茫的脑子里只剩虚无,就像是身处在一场恶梦里,然而这恶梦却是连这场滂沱大雨也浇不醒。

    怎麽会有人不记得自己的名字?洛云汐是可以不理会他,但下着这麽大的雨,她却无法狠下心来。

    「这麽晚了,你怎麽一个人在这里?」

    「你呢?为何这麽晚了还在这里?」

    是她先问的,他不回答就算了,居然还反问她?洛云汐决定不理会他,迳自探视起桃花树来,直至感觉到有人拉了拉她的衣摆。

    「你在做什麽?」白衣男子不离开也不躲雨,好像赖定了她一般。

    「我是花匠,正在诊视这株桃花树。」洛云汐边说,边折下一截已被雷劈黑的桃枝。

    想不到白衣男子突然一喊,「痛!你做什麽折桃枝?」

    「这桃枝被雷劈黑了,我正在折去坏的枝桠,倒是我折的是桃枝,你痛什麽?」

    「我、我也不清楚,总之,我就是不想看这桃枝被折。」

    哪里来莫名其妙的人。洛云汐出声赶他,「去去去!别防碍我做事,你赶快去躲雨。」

    「我……我失忆了,除了留在桃花树旁,我不知道我还能去哪里。」

    「啥?失忆?你从失忆後就一直留在桃花树旁?我早上来时分明不见桃花树旁有人,你哪时失忆的?」

    「就刚刚……我一睁眼,就看见你了。」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说的话?莫名其妙。」

    明明有着一张比女子还倾国倾城的容貌,却是个疯子。洛云汐不想理会他,照顾桃花树要紧,她又折下了一截桃枝。

    这回,那男子没有出声抗议,因为他就这麽直直的倒在了洛云汐的眼前。

    「玄朗,我为你取名墨玄朗……」

    「为啥我得跟着你姓?」

    「你对别人明明那麽温文和善,总不能我已经知道了你的真面目,你就对我这麽差吧!」

    「你管不着!总之你又不是我的谁,我不想跟着你姓。」

    「我做你师父好不好?」

    「你的年纪还不足我的一半,凭什麽做我的师父?」

    「我偏要这麽叫你,墨玄朗、墨玄朗、墨玄朗!」

    是梦吗?还是记忆?玄朗缓缓的清醒过来,终於记起了自己的名字。

    他叫玄朗,尽管他不想姓墨,但他接受了那个名字—玄朗,玄朗是他的名字。

    一睁眼,玄朗看见了眼前女子,似十分担忧的看着他,他不假思索就由口中吐出一个名字,「青琉……」

    洛云汐真的觉得古怪极了,先别说这个长得如此貌美的男子第一眼看见她竟把她当成他的恋人,明明他的梦呓里喊着的都是玄朗这个名字,怎麽一醒来却喊青琉?

    「玄朗是谁?青琉又是谁?」洛云汐实在太好奇了,没问他是不是好些了,劈头就先问了这两个名字。

    玄朗动了动身子,在洛云汐的协助下坐靠在床头,房外正响起钟声。

    「这是什麽声音?」玄朗对这钟声有种熟悉又厌恶的感觉,好似他十分讨厌这个声音,但过去总被迫听着这钟声。

    「你人在法严寺的禅房,这是寺庙的钟声。」

    「寺庙的钟声?」到底是他人在寺庙中令他讨厌,还是这钟声扰人更令他厌恶?

    但洛云汐显然误解了他的话,「怎麽?你没听过寺庙的钟声?『朝钟暮鼓』没听过吗?」

    玄朗觉得挫折,为什麽他明明什麽也不记得,却觉得自己对眼前的女子有着依恋,而且肯定她前世是他的恋人?

    「你还没回答我,为什麽对着我喊青琉?」

    「青琉是你前世的名字。」

    洛云汐睨了玄朗一眼,男子对她献殷勤她不是没遇见过,但像他这样直接说她是他的恋人的人还是第一个。

    「我不信什麽前世,更何况你这个今世什麽都不记得的人却记得前世,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她的无情回应令玄朗深感挫折,若连失忆的他都能记得她应是他前世的恋人,为什麽她对他却没有一点点的感觉,也不若他这般悲伤?至少也该存有一些对他这等容貌的悸动吧!

    悸动?是的,洛云汐的心悸动了,在看见玄朗这楚楚可怜的表情时悸动了。

    洛云汐因为他眸中的依恋而心软,不是因为她相信自己是他前世的情人,只是被他的眼神所感动。

    「罢了,我对你似乎太凶了,既然你醒了,我看你也没什麽大问题,我就放心的把你留在法严寺了。」

    什麽?把他留在法严寺?这可不行!

    先不论玄朗不想被丢在寺庙里,他更不想离开她。

    虽然他人才刚醒,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捧着胸口,突然咳嗽起来。

    洛云汐见他突然狂咳起来,立刻倒了杯茶,送到了玄朗手上。

    「来,这茶是我让小师父送进来的,还是温的,就是想着让你醒来时喝。」

    「多谢姑娘。」玄朗接过了茶杯,轻啜一口,这才又问她,「我人在哪里?法严寺又是哪里?我是和尚吗?」

    洛云汐见男子问她话的傻样,忍不住笑出声来。她执起他一撮发丝,说道:「你见过留头发的和尚吗?」

    「原来我不是和尚,那我为什麽要留在法严寺里?」

    「法严寺的师父昨天已经请了大夫来看过你了,你受了风寒,身子虚弱,要暂时好好调养几天,法严寺为你准备了一间禅房让你居住。至於你失忆的事,大夫说待你身子好些,再做彻底的诊治。」

    看来她不像是个冷漠无情之人,这倒给了玄朗一个可以利用的机会。他突然蹙眉,又背过身子咳了起来。

    洛云汐见状不禁担忧,怎麽他一醒来咳得这麽严重?昨夜明明睡得很安稳。

    感觉到洛云汐拍着他的背,玄朗嘴角偷偷露出一抹笑,止了咳嗽声後他坐直身子,轻轻扶住了洛云汐的肩头推开她,「风寒是会传染的,姑娘还是离我远些。」他刚推开了她一些,整个人似头晕般的倒回床上,手中的茶杯也滑落了。

    洛云汐急忙接住茶杯,杯中未喝完的茶水洒了一地,就见倒回床上的玄朗转了个身背对她,又咳了起来。

    这男的是猫来投胎转世的吗?不理他的时候老缠着人,一开始关心他却被他推开。

    他人好好的她可以不管,但见他病得连杯水都拿不好,她无法就这麽把他丢在这里不管他。

    「喂,你还好吧?」

    「我不叫『喂』,昨夜梦中我想起了我的名字,有人唤我玄朗。」

    「玄朗?姓什麽?」

    玄朗沉默了一小会儿,才幽幽的说:「不记得了。」

    「真是,我怎麽突然傻了,你都说你失忆了。都是你,一直说前世,我被你扰得都忘了。」

    「不!不是姑娘的错,是我,我应该一醒过来就告诉姑娘我的名字。姑娘,我为我昨夜对姑娘的轻薄致歉,前世的事,我也不再说了。」

    洛云汐听得出来他声音里的落寞,一听他这麽老实的道歉,她反倒觉得过意不去。「我想……那或许不是你前世的记忆,而是你失忆之前有一名恋人,名为青琉。」

    「或许。」玄朗这麽回答是因为明白洛云汐不会信他,不愿再强迫她接受,他很清楚青琉不是他失忆前的恋人,因为他清楚的看见了青琉的脸,那是一张和她生得一模一样的脸,若是他因为失忆忘了青琉,难道她也失忆了?

    「嗳,玄朗,你想知道我的名字吗?」

    「想。」

    刚刚还想着推开她,一听见她这麽说,玄朗马上露出了渴盼的眼神,洛云汐嫣然一笑,笑玄朗这可爱又可怜的模样。

    罢了,就看他这模样的分上,忘了他之前说的莫名其妙的话,重新看待他吧。

    洛云汐心想,自己一定长得和那位青琉姑娘相似,所以让失忆的玄朗误认了,也因为他失忆了,见到一个和自己记忆中的恋人相似的她,就像在汪洋中寻着了浮木一般,才会紧抓着她不放。

    「我的名字叫做洛云汐,你的身子还好吧?」

    「好多了。」

    「我看我多陪你一天好了,至少到你下得了床……」

    洛云汐看玄朗的神情明显十分欣喜,但嘴角的笑才扬起一半,就又立刻收敛了。

    「不……不麻烦姑娘了,我什麽也不记得是个麻烦,而且又病了,花匠的工作不轻松,连你也病了就不好了。」

    洛云汐既然下定决心要帮他,当然就不会觉得麻烦。她也不急着要玄朗接受她的好意,「你就这麽躺着也好不了,我去跟小师父要些清粥小菜,先让你填饱肚子,你等着。」

    「我不觉得饿……」

    「你不饿?你已经睡了一夜,现在都近午时了,你不用吃饭吗?」

    「倒不是不用吃饭,只是觉得我不需要常常进食……」

    「不需要常常进食?」洛云汐听了啼笑皆非,「你是妖怪还是仙?哪有不需要进食的,你不把肚子填饱就养不好身子。」

    「我……觉得我养身子好似不是靠进食。」

    「玄朗,就算是像白娘子有千年道行,她也是会生病、会醉酒、甚至会因为雄黄而现形,就算你是妖怪,你以为不医治,病就会自己好吗?」

    「白娘子?她是谁?」

    跟一个失忆的人说这麽多她也是傻了,她决定不理他,硬逼他吃下去就是了。「你乖乖在这里等我便是。」

    洛云汐话才刚说完,便转身往房外走去。

    玄朗仍是一头雾水,她还没回答他,到底谁是白娘子啊?

    不过见洛云汐对他不再是一脸的冷淡无情,还关心他会饿肚子,玄朗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安安稳稳的躺在床上,哪里还有刚刚狂咳不止的模样。

    第2章

    洛成及妻子杨素锦,两人一大早没在洛云汐的房里看到她,找了整个屋子又找了园子都不见她的人影,两老都担心不已。

    杨素锦说床是冷的,义女好像昨夜就不在了,着急地说昨夜下着雷雨义女能去哪里,这才让洛成想起洛云汐很关心法严寺外的那株桃花树,肯定是昨晚下了雷雨,她不放心去了法严寺了。

    洛成要妻子留在家里等,免得和义女错过,他一个人寻去了法严寺。

    来到法严寺,女儿是找到了,但洛成跟着指路的小沙弥来到禅房,却看见洛云汐殷勤的喂一名男子喝粥。

    至少找到人了,洛成松了口气,他走进襌房里,像看着稀奇事物般盯着两人。

    洛成收留云汐两年,她待人不至於高不可攀,可绝对是客气又生疏的,虽然云汐自己不觉得,但她的确是一个貌美的女子,所以这两年来上门说媒的媒婆不少,也不是洛成刚收了义女不想让她出嫁,而是云汐全都拒绝了。

    可以说除了他这个义父以外,就没见云汐亲近过其他男人,如今,洛成却看见她对一个男子这麽亲切,有说有笑,还喂对方喝粥,这绝对是件稀罕事。

    洛成走上前,想看看这名男子是何方神圣竟能有这种本事,没想到一走近,连他也看傻了眼。

    这男子生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偶尔响起几声咳嗽,简直像个病美人,别说云汐这样的女孩子,连他这个大男人都被吸引住目光。

    是洛云汐先发现洛成到来,她放下碗,起身对洛成福了个身,「义父定是见云汐彻夜未归,着急地来寻云汐的吧!云汐有事担搁,让义父担心了。」

    「是为了这位公子?」

    「是的。」

    玄朗听见洛云汐因为他让家人担心了,连忙想下床行礼致意,是洛成先一步拦住了他,推他靠坐回去。

    洛成在桌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听洛云汐解释遇上玄朗的事,虽然对於玄朗失忆的事觉得麻烦,毕竟照顾一个来路不明的人会有风险,但看玄朗的模样,也实在不像什麽大奸大恶之人,不知道是哪里的贵公子,出了意外才失忆。

    「所以玄朗没有昨夜之前的记忆?」

    玄朗摇了摇头,又是一脸掩不住的落寞神情,看得洛成也於心不忍。

    「既然如此,还得找个地方收留你,好好让大夫看看你才行。」

    似是知道了洛成连着两天都来到寺里,而洛云汐又在寺外捡了个人,法严寺住持也来到了禅房。

    他一来,正听见洛成提起要安置玄朗的事。

    住持说来也是位高僧,大多数人见到住持都恭敬无比,但玄朗一见到住持,却是皱起眉头。

    看来,他不只讨厌寺庙,还很讨厌和尚。玄朗做下了这麽一个结论。洛云汐既然捡了他就得负责到底,绝对不能把他留在这寺庙里自生自灭。

    「洛施主不必担心,这位施主既然是在寺外遇见的,寺方自然能为他留一间禅房暂居,他是在这里失去踪迹,他的家人势必会到附近来寻他才是。」

    玄朗闻言,轻咳了两声才开口,「既然住持肯收留我,在下感激不尽,洛老,这下你大可放心了。」

    洛云汐一开始对玄朗存着怀疑,可後来玄朗对自己轻薄的举动表示了歉意後,洛云汐反而自责起自己没有同情心,再加上喂玄朗喝粥的时候他问起她的工作,她约略说了花匠的工作後,他听着不但觉得有趣,她甚至觉得玄朗应该也是一个很喜欢植物的人。

    过去她认识的人,除了义父义母外,都对莳花养卉没有兴趣,所以她根本找不到同好。

    或许是玄朗专心听她说着过去其他人觉得无趣的话题,让她感到了认同感,所以对玄朗,她心中多了一些不忍,想着他失忆了、病着,不禁担心起他来。「你一个人住在禅房,能好好养病吗?」

    「寺里环境清幽,平常没人打扰,吃的又是素斋,十分清淡,不正适合养病吗?」

    洛成听了不免皱起眉头,虽然云汐有心想照顾玄朗,但玄朗看来是不好意思再麻烦她。

    他说在此没人打扰、环境清幽是没错,但那也代表了没人可以照顾他;吃的清淡没错,但若是他家那婆子听了,一定会用她的大嗓门喊着「不行!病了就得炖些鸡汤补补,才好得快」之类的话。

    「玄朗,我看这寺里毕竟是清修之地,很难特别照顾你,既然你碰上了云汐,也算你们有缘,若你不嫌弃我那宅子简陋,还有空房可以让你暂住一阵子,若你的家人真到法严寺来寻人,再指路到我家去便成。」

    「我怎会嫌洛老的宅子,是不想麻烦你们,说来我也不打算太麻烦寺里的师父,只要我的风寒好些,就会离开了。」

    一听到玄朗风寒好了就要走,洛成更是大皱眉头。

    无家可归的他何去何从?往郊外去,万一遇上打劫的盗匪可怎麽办?玄朗生得细皮嫩肉,搞不好会被盗匪头子绑去做什麽押寨夫人。

    若玄朗决定进城,进城是不用担心盗匪,但若身上的银子用尽了还没想起自己的身分,到时流落街头怎麽办?

    「你要往哪里去?进城里?住客栈?你身上的银子能住几天客栈?」

    说到银子,玄朗一脸赧色,好似这才想起他身上根本没钱。

    洛成由玄朗的脸色便看出了他的窘境。「没银子?这可不行,你若觉得会麻烦我们……大不了等你风寒好了,在我园子里干活换工钱,抵你的吃住不就好了。」洛成倒也不是真想向玄朗收吃住的费用,只是觉得这麽说应该可以让玄朗释怀,安心住下来。

    玄朗本就不想留在法严寺,一听洛成话都说到这分上了,自然立刻同意。

    玄朗原本略显忧愁的脸,听了洛成的提议後,像是解决一件令他十分烦恼的大事般,笑逐颜开的对洛成道了谢。

    怎知玄朗这一笑,竟让人有种如沐春风之感,洛成及洛云汐皆看着玄朗的笑容看呆了。

    怎麽有男子可以笑得这麽美,美得不可方物啊!

    有别於洛成父女俩的呆滞神情,住持却是一脸平常,还因为玄朗的笑容起了疑思。

    他记得小时候好似曾听师父提到过,师父也曾见过一个男子,据说有着能迷惑人心的笑容,除了修道已久的僧人,有时连心性不定的小沙弥也会被迷了心智。

    但师父圆寂已经数十载,当年的那名男子自然不可能是玄朗才是。

    住持这才释疑,想想玄朗生得这容貌,笑起来自然勾人。「既然施主已经有了去处,本寺也不强留。若施主的家人寻来,本寺自会告知施主的去处。」

    「那就有劳住持了。」

    「贫僧先告退,洛施主离开之时,告知寺里的沙弥一声便可。」

    住持说完後就离开了禅房。

    洛成直到住持与他说话时才清醒了过来一般,察觉自己直盯着玄朗猛看,觉得不好意思,他红着脸说:「我看玄朗现在也走不了,我先回去一趟把家里那运货的驴车赶来,让玄朗坐车回去,顺便也告诉你义母把空房打扫一下,云汐你就再陪玄朗一会儿,让他把粥喝完。」

    「好的,义父。」

    一等洛成离开,洛云汐又坐回床边,端着粥又喂起玄朗,直到把粥喝光。

    不过这一回洛云汐别说跟玄朗说话了,就连看都没看玄朗一眼。

    「洛姑娘,你怎麽了?」似是感觉到了洛云汐的疏离感,玄朗不解的问。

    「没、没什麽。」洛云汐发现自己竟盯着玄朗的笑脸看,而且看到出神,好不容易回了神,哪里还有脸再面对玄朗。

    「不是没什麽,是洛姑娘不想我住到洛家去吧!莫非洛姑娘还因为我昨夜的轻薄之举防着我?是我的错,冒犯了洛姑娘,若洛姑娘不喜欢我,等等我再与洛老说清楚便是。」

    「不是,不是这样的!」洛云汐急忙解释,一抬头果然看见玄朗那落寞的神情,要不是他是男子,都可以用楚楚可怜来形容他现在的模样了。

    「我知道洛姑娘心地好,不忍心说话指责我……」

    「好了,你别多想!我没想防你,我只是因为自己被你的笑容迷住,觉得难为情罢了。」不想他误会,洛云汐一时心急,没空顾及难为情,把自己不看他、不说话的原因给说了出来。

    听见是这个原因,玄朗又露出粲笑。

    这一回,洛云汐又被迷住了,直到玄朗开口回了一句—

    「我也喜欢洛姑娘你身上好闻的香气,好像闻着闻着身体的不适都能缓解一般。」

    闻言,洛云汐收起呆傻的表情,抬起手低头用力嗅闻了好几口气,她一不用香料、二不簪花,身上怎麽可能有香气?

    「我身上有香气?你还是第一个这麽对我说的。」

    「没人这麽说过吗?明明有着好闻的香气啊!」

    洛云汐再嗅闻了好几口气,真的没有闻到一点点味道,最後她想,可能是自己整天与那些花草为伍,身上沾了淡淡的花香,而刚好玄朗的嗅觉很灵敏的缘故吧!

    「很抱歉,昨夜跟今天对你太凶了,才让你误会,你放心的到我义父家住下,我们都很欢迎你。」

    「你怎麽说得好像自己不住在你义父家一般?」

    「我是住那里,但我也是被义父收留的。」

    「收留?」

    「两年前我离家出走後出了意外,被义父所救,义父义母见我无家可归,这才收留了我。」

    虽然玄朗很想问清楚洛云汐为何原因离家出走,但他知道他们两人还算不上熟识,若他一时不知分寸多问了,或许会让洛云汐重新又起了防备之心,他只得暂且压下疑问。

    认识久了,到时,会有机会再问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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