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版日期:2018年3月2日 内容简介: 为透过高门大户间的小道消息,找到她失踪数年的爹爹, 她这小神医索性易容、假扮丫鬟,进了靖国公府给章三太太治不孕症, 没办法,谁教她这身体的原主貌似天仙,一站出去就惹人瞩目, 可她忘了自个儿技艺高超……这一出手,又是丑到令人印象深刻! 好在「人丑运不丑」,她意外救了因故躲在章家四爷院里的阎子骁, 虽然他毒舌又讨人厌,两人斗起嘴来总有人会气到炸毛(通常是他), 不过人家好歹是成国公的嫡长孙,报起救命之恩来,还是挺给力的, 他先助她将毒害章三太太不孕之人给揪出台面,而後又向皇上求旨── 将她赐给他当……贴身丫鬟?!老天鹅啊~他这是报恩还是报仇呀! 进门那日,迎接队伍堪比迎娶,全成国公府都来打量她是何方神圣, 瞧这阵仗,莫非他是故意把她带回府,让她被这群豺狼虎豹吃了不成? 但也不像啊,她一句想家,他就大老远亲自护送她回家探望娘亲, 她正琢磨着他是什麽心思呢,怎料路上就遇到了杀人不眨眼的盗匪, 原来,他在调查的某桩亲王谋逆案已掀起风波,正朝他们席卷而来…… 楔子 穿越寻爹 无论天气如何,每日早上秦姌月总要给庄子四位主人翁的房间换上鲜花,首先自个儿的、接着外祖父、再来弟弟、最後娘亲,正好可以顺道留下来陪娘亲用早膳。 往常进了娘亲的院子,就能听见娘亲跟纪嬷嬷、林婶闲话家常的热闹声,可是今日静悄悄的,她心一凛,不由得加快脚步进了堂屋,见到纪嬷嬷担心的守在隔开内室的屏风外,不时探头往内室查探。 「嬷嬷,怎麽了?」纪嬷嬷不只是她的奶娘,也是她弟弟的奶娘。 见到秦姌月,纪嬷嬷好像获救似的道:「姑娘可来了,夫人彷佛失了魂似的坐在床上喃喃自语,无论我如何唤她,她都不应。」 秦姌月将手上的花束交给纪嬷嬷,快步走到床边在床沿坐下,轻柔地握住母亲的手问:「娘,怎麽了?是不是作恶梦了?」 半晌,秦芊芊终於回过神,反过来激动的抓住女儿,「姌儿,你爹没死!真的,他还活着,他要我去找他!」 「好,可是,娘总要告诉我上哪儿找爹。」 略微一顿,秦芊芊不确定的道:「我曾听你爹提过威武侯府。」 「威武侯府?」 「十五年前,我跟你外祖父他们上山采草药途中遇见你爹,当时他身受重伤,性命垂危,我们将他背回来,他便在我们庄子住下来。我们三番两次打探他的来历,他皆道已无家可归,想留在我们庄子上干活,若外祖父觉得他值得,便给他月银。我心生怜悯,遂求你外祖父允他留下来。他很勤奋,懂的事很多,还会上山打猎,後来我们互生情意,他便向你外祖父求亲,主动表示愿意入赘,你外祖父因此同意我嫁给你爹。」 「爹一定很喜欢娘亲。」 秦芊芊唇角扬起甜蜜的笑容,「他入赘秦家,从此成了秦家的人。可是也因为如此,四年前朝廷徵丁服兵役,凡家中有两个男丁以上,年龄在二十至五十之间,徵役一人,你爹才会上战场。」 换言之,若非他入赘秦家,秦家就只有一名男丁,不必出丁服兵役,而他也不会战死沙场。 「我们成亲之後,你爹偶尔会提起过去的事,可以听得出来他出生高门大户,可是他不受爹娘看重,过得很失意,有一回他不经意地问我是否知道威武侯府,我当然不知道,他说威武侯府是随着太祖皇帝一起打下江山的功臣,可惜後代子孙再也没有一个能像第一任侯爷那般有勇有谋,如今不过第三代就没落了,在京城已经沦为三流权贵。」 秦姌月很快就听明白了,「若非关系很深,爹不会无缘无故提起威武侯府,而且好像在说自家的事。」 秦芊芊点头道:「正是,可是我知道他不愿意提起过去的事,便不敢多问。」 「既然爹已入赘秦家,就是想跟过去断得一乾二净,娘问了,爹也不会说。」 「是啊,你爹答应过我,他会平平安安回来,我相信他。」 「上了战场,生死不由人。」 「不!」秦芊芊坚定地摇摇头,目光充满了哀求,「姌儿,你爹在梦里对我声声呼唤,叫我去找他,我相信他必然活着,只是因为某种原因无法回来。」 「好吧,既然如此,一直待在这小庄子也不能做什麽,我会答应章三姑娘的请求,以丫鬟的身分进靖国公府照顾章三太太的身子,趁此机会看能不能调查些什麽。」莫名其妙穿越来此,取代原主以来,她一直享受秦家丰沛深厚的爱,如今能为这个家庭做点事情,何乐而不为?再说了,好不容易有人愿意给她机会行医,她怎能不好好抓住呢? 这事说起来也真是巧合,隔壁庄子是靖国公府三太太的陪嫁庄子,庄子管事的媳妇一直没有怀孕,她好心帮忙调理身子,助她在去年怀孕并生下一个胖儿子。 她的医术终於被认可了,不过仅限於妇科,然而对她而言这已经不容易了,毕竟她如今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不再是那个有十年经验的医生。 昨日听闻此事,秦芊芊就一直惦记着,或许因为如此,夫君昨夜再次入梦,而且比以前更为强烈,声声呼唤着她,她心都痛了,自责自己为何如此轻易相信官府的消息,夫君明明跟她说过战场上消息混乱,有人说是战死了,後来却活着回来了。 「章三太太的宫寒之症可治吗?」 秦姌月点了点头,「只要好好调养,生上三、四个也没问题。」现代女人四十岁生孩子多的是,而章三太太不过三十岁。 「可是,你的容貌……」 「易容就好了。」第一眼见到原主的容貌,她看傻了,从前见过书上提过女子肌肤欺霜赛雪,如今终於见识到了,真的一点也不夸张。 这样的容颜若为千金之躯倒也无妨,可若是个奴婢,那可就不妙了。当然,她不是真正的奴婢,没有签卖身契可以说走就走,不过医术传家的秦家不过是因为治病救人建立了名声和人脉,若遇上了不讲理的权贵之家,一脚就可以踩死他们。 平日不得不出门时,她都是蒙着面纱,等到了靖国公府,她又不能成日蒙着面纱,即使蒙着面纱也不能保证可以藏住真面目,因此还是易容可靠些。 「易容?」 「脸弄黑一点,再补上一个胎记,保证没有人想多看一眼。」秦姌月不可能解释易容其实是一种化妆技巧,只能道:「这事很简单,娘不必担心。」 「让你当丫鬟伺候人,这会不会太委屈?」 「这一点娘就更不必担心了,章三姑娘不会真的将我当丫鬟使唤。」 「章三姑娘要你以丫鬟身分进国公府给章三太太调理身子,就是不想教人知道你是大夫,其他人自然当你是丫鬟,更何况你是外来的丫鬟,在府里没有靠山,谁都可以欺负你。」 「这一点我会提醒章三姑娘,绝不会让自个儿受委屈。」她从不是任人欺负的人,更别说她有医术傍身,对付人的手段多着呢,只是医术是用来救人,不是用来伤人,若非不得已,她不会出此下策。 秦芊芊还是有些不放心,「娘会不会太自私了?」 「不会的,我希望爹还活着,因此这事一定得查。」 「娘相信你爹还活着。」 虽然秦姌月一点信心也没有,但是此时此刻只能用力点头,「是,娘就放心将此事交给我,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第一章 假扮婢女 当丫鬟真是一点自主权都没有,即使是一个没有签卖身契的丫鬟,主子叫你半夜爬墙,你就要半夜爬墙;主子叫你半夜沾了一身泥巴,你就要半夜沾了一身泥巴……除非,你不想干了。 「三姑娘究竟想找什麽?这个百草堂足足占了国公府四分之一大,白日我们一寸一寸翻看,少说也要半日,此时夜色笼罩,仅仅靠着月光看,就是花上一个月也不见得能将此处翻找得一清二楚,而且有可能东漏一块西漏一块,毕竟不能一一做上记号。」秦姌月觉得自个儿不是真正的丫鬟,有问题就提出来,应该可以容许吧。 章清兰知道秦姌月是对的,趁着月黑风高想摸清楚百草堂里种了什麽草药实在很蠢,可是她对秦姌月认识不深,不敢冒险说出实话。 秦姌月清楚章清兰的想法,章清兰相信她的医术,但对她的人品没有信心。她可以理解,不过觉得很可笑,当章清兰带着她这个丫鬟潜入百草堂查看草药时,她们已经站在同一阵线了。 「若是找着了,我不就知道了吗?」换言之,章清兰想隐瞒是没用的,她早晚会知道,除非找不到。 顿了一下,章清兰小心翼翼地道:「我想查看这儿有没有乌头。」 秦姌月微微挑起眉,「这儿应该没有乌头。」 章清兰闻言一怔,「为何?」 「乌头喜欢温暖湿润的气候,必须选在海拔……我是说,必须选在高平地。」秦姌月刻意一顿,看了章清兰一眼,才接着道:「那玩意儿最好小心一点,有剧毒。」 章清兰恨不得咬掉自个儿的舌头,怎麽随口一挑就是个有剧毒的? 秦姌月眼珠子贼溜溜的一转,一边留意章清兰的反应,一边慢调斯理地道:「若是我猜得没错,无论这儿是否能种植,像是乌头、钩吻、马桑、雷公藤、半夏……这类草药,这儿都不可能有。」 章清兰微微一僵,「这是为何?」 「这些都有毒啊,若是有人误食,这个百草堂的草药岂不是用来谋害人命,而不是救人性命?」 「这儿是国公府的禁地。」言下之意不会有人误闯此地,要不,她何必半夜偷偷摸摸潜入此地?再说了,若非秦姌月的迷药,根本过不了看门狗那一关。 「也对。」秦姌月停了一下,方才又道:「若是如此,这儿倒是可以种植半夏。」 一听到她的目标,章清兰忍不住问:「这儿可以种植半夏?」 秦姌月点点头,「半夏好用,燥湿化痰,降逆止呕,消痞散结;外用消肿止痛……」 「我对这个没兴趣。」章清兰连忙举起手打断她,「夜深了,我们赶紧回去。」 夜早就深了好吗?秦姌月起了玩心,「姑娘真的要回去了?说不定我错判了,这儿偏偏能种出乌头。」 章清兰显然很错愕,有些不知所措的道:「你怎麽反反覆覆的呀?」 「我太过武断了,凡事都有例外,就好比我万万没想到繁华的京城藏有这麽一大片草药园,如同进了深山似的,这儿若是有乌头也不是不可能。」 「……我不要了。」章清兰孩子气的咬牙切齿。 「真的不要吗?我已经知道姑娘要找乌头,我的速度就可以加快……」 「我说不必就不必,走了。」章清兰转身往外走。 「三姑娘你走慢一点,小心摔跤……」秦姌月蓦地轻打了一下自个儿的嘴巴,真是乌鸦嘴,因为三姑娘果然摔跤了,而且姿势真丑。 章清兰轻声咒骂了一句,回头瞪着秦姌月,「你还在那儿发什麽呆,赶紧过来扶我起来啊!」 秦姌月可不想摔跤,慢慢走过去将章清兰扶起来,当然,她很识相的闭紧嘴巴,免得某人恼羞成怒,而章清兰也很有默契的闭嘴不再提此事。 她们一离开,不远处的梧桐树上,在此作客的阎子骁懒洋洋的道:「靖国公府还真是个有意思的地方。」 章连诚深感困惑,「为何我从来不知道府里有这麽一个狡猾的丫鬟?」 「你眼睛只看能救人治病的草药,府里丫鬟能教你记住的不是病了,就是死了。」 章连诚同意的点点头,可是下一刻又觉得此论不对劲,不过他一向懒得琢磨,转眼抛到脑後。「我刚刚也想了许久,才想起那位三姑娘是三哥唯一的女儿。」 阎子骁给予他赞许的一笑,「真是了不起,还想得起来。」 章连诚差一点从树上栽下来,他都忘了这个家伙的嘴巴很坏。 阎子骁突然转移话题,「你这儿可有半夏?」 「当然有,你不也听见了,半夏很好用。」一顿,章连诚接着道:「这儿有毒的也不是只有半夏,还有牵牛、南星……」 「所以,你是怕有人误食才制定『闲人勿入』吗?」阎子骁打断道。 「这是其一,最重要的是这儿都是宝,还是救人性命的宝,岂容闲人乱闯?」 「你那位侄女要半夏何用?」 「她要乌头。」 阎子骁嘲弄的给了他一个斜眼,「当主子的如此轻而易举被一个丫鬟诈出实话,确实很丢脸,可是你睁着眼睛说瞎话更丢脸。」 「……乌头也好,半夏也罢,她不至於拿来毒死人吧。」 「是吗?」三更半夜寻找有毒的草药,若不是害人,难道是救人吗? 「小丫头一个,何来深仇大恨,犯得着冒险下毒谋害人命吗?」章连诚自认为此言太有道理了,刻意挺起胸膛,可是反而衬得他有一点气虚。 阎子骁不以为然的嘴一撇,「这是靖国公府的事,与我无关,只是提醒你,可别暴露我的行踪。」名义上,此时他应该奉皇上之命悄悄去了燕州,确定诈死的谨王是否被豫亲王藏在那儿。换言之,他不可能在京城,即使那对主仆不认识他,也不能教她们察觉到他的存在。 「我还不曾见过靖国公府有如此大胆的老鼠,竟敢摸黑闯进这儿,谁都知道我这儿养了三只凶狠的猎犬……对了,我都忘了那三只猎犬,她们是如何越过牠们的?」 「凶狠?我看牠们只会装模作样,还跟主人一样不喜欢动脑子……这个问题根本不值得伤神,她们敢摸黑溜进来这儿,势必有对付猎犬的策略,我比较在意的是,今日她们的目的未能达成,必然还有下一次。」 「她们一溜进来,你的人就会察觉,更别说我那个桃花林是一座迷宫,她们想穿过桃花林发现你绝不可能,除非,你刻意走到她们面前暴露自个儿的行踪。」 「你没听见刚刚那个丫鬟说了什麽吗?凡事都有例外。」 「那你想如何?」 「她们想看,就让她们堂而皇之的进来瞧个仔细。」 「什麽?」 「你禁止闲杂人进入百草堂,是担心有人不小心破坏你救人性命的草药,派人盯着不就没事了?」 章连诚微眯着眼睛瞅着阎子骁,「你在打什麽主意?」 阎子骁很不屑,「不过是两只老鼠,还是两只弱不禁风的老鼠,我随手就可以捏死了,值得我打主意吗?」 「是啊,不值得你多看一眼的两只老鼠,可是,你何时变得如此好心?你这是帮着她们登堂入室。」 「你不认为将小偷放在眼皮子底下更好吗?」阎子骁可不会承认自个儿就是坏心眼,喜欢看人家热闹。 「若是能够来个人赃俱获当然好,但是万一小偷的本领太高了,这岂不是变成引狼入室吗?」章连诚确信他居心叵测。 阎子骁嗤之以鼻,「不是说你的百草堂花样很多,难道还会怕两只老鼠?况且,即使她们真有本事从这儿偷走半夏,那又如何?你不是说小丫头一个,何来深仇大恨,犯得着冒险下毒谋害人命吗?」 章连诚差一点又从树上栽下来,这家伙真的很懂得拿人家的话反击,他这会儿也只能咬牙切齿道:「我突然同意她们进入百草堂,这不是很奇怪吗?」 「虽然你的脑子向来中看不中用,但不至於笨到无药可救,连这点小事都安排不了。」 若非长年在外游历,受了大长公主极大的恩惠,章连诚真想撕烂他的嘴巴。 「放心,我会安排妥当,没有天衣无缝,也不会漏出破绽。」 阎子骁终於正眼瞧他了,「我拭目以待,千万别教我看笑话了。」 秦姌月喜欢上学,觉得比起在职场冲锋陷阵,跟人家争得你死我活,当学生实在太轻松了。 当然,这可能与她是一块读书的料子有关,考试从来不是压力,上学的心情自然轻快。总之,她认为学习是一件乐事,自然乐於每日跟着章清兰去书斋读书,不过,若是这位负责教学的沈娘子能够上点更有趣的东西,那就更好了。 没想到她念头刚起,沈娘子就说要去户外教学——?这是秦姌月的用词,至於沈娘子的说法嘛,是姑娘们理当认识草药,因此接下来几日会带她们造访百草堂,由四爷的药童亲自为她们解说。 「这会不会太巧合了?」章清兰不是个傻的,当下就查觉此事不对劲。 「是啊,巧合得令人毛骨悚然。」秦姌月的口气更令人毛骨悚然。 章清兰冷不防的打了一个寒颤,忍不住瞪人,「你干啥说得如此可怕?」 秦姌月正经八百的反问:「难道三姑娘不觉得可怕吗?」 章清兰又打了一个寒颤,懊恼的低斥道:「秦姌月,你存心吓我吗?」 「如今我坐在三姑娘这艘船上,我可不愿意三姑娘翻船。」她不认为严肃看待此事有何不对,尤其是这种明显有人在算计的情况。 章清兰神情一凛,「我不会翻船,也不能翻船。」 秦姌月的目光一沉,有故事哦。 「你们主仆窃窃私语说什麽?」二房的二姑娘章清宁靠过来。 「敌人」来袭,章清兰的反应一向很快,「二姊姊知道我对花花草草没兴趣,见了百草堂就头晕,正埋怨着呢。」 秦姌月不着痕迹的挑了一下眉,二房和三房不和? 章清宁边听边将目光转向秦姌月,随即像是受了什麽惊吓似的往後一缩,一脸恶心的道:「你这个丫鬟生得可真丑!」 「若非她,当初遇到野狗攻击,我只怕是死路一条。」为了让秦姌月进府当丫鬟不遭人轻待,章清兰只好给她添上一笔「救命之恩」提高分量。也因为如此,她处处将秦姌月这个「福星」带在身边,丫鬟们才不会觉得奇怪。 「说起来你还真是命大。」 「老天爷怜悯良善之人。」章清兰顿了一下,刻意看了章清宁一眼,「所以啊,人的心地最好善良一点,不要老想着算计别人,小心天打雷劈,二姊姊同意吗?」 「……这是当然,我先进去了。」章清宁的表情变得很不自在,急匆匆转身往前走进百草堂。 见状,秦姌月又微微挑一下眉,越来越有名堂了。 章清兰没好气的瞪着秦姌月,压低声音道:「你想变一张脸,抹黑就好了,何必弄出一个胎记?还有,眉毛涂那麽黑、那麽厚,看起来活像个凶神恶煞,人见人吓,鬼见鬼怕,哪有丫鬟的样子?」 「丫鬟有固定的样子吗?」秦姌月无辜地眨着眼睛。她也不想将自个儿搞成这副德性,可是当丫鬟的丑一点,比较可以降低别人的敌意,何况她又是空降部队。 而事实证明,因为她太丑了,其他人看她就是个笑话,对她几乎没什麽防备,以至於她走到哪儿都是微不足道的存在,也因此很快就能掌握靖国公府的情况。 靖国公有四个儿子,皆为嫡出,不过除了老大之外,其他三个皆为继室所生,也就是如今的老夫人。儿子中最受宠的当然是老么四爷,最不得老夫人欢心的是三爷,因为三爷不听话,坚决不纳妾,以至於只得了三姑娘这个女儿。 老夫人对三爷不爽,但受罪的却是三太太,这正应了一句话——?女人就喜欢为难女人。难怪三姑娘一听见她善妇科、可治不孕之症,顾不得她只有十四岁,急忙带着母亲到了陪嫁庄子找她把脉。 章清兰舌头打结了,可是又委屈极了。虽然丫鬟没有固定的样子,但她这副德性真的很丑,她如何能顶着这张脸还比别人更自信张扬? 「三姑娘很快就会见识到我这样的容貌有多大好处了。」秦姌月用下巴努了努百草堂,「我们已经远远落後了,三姑娘还是赶紧进去吧。」 章清兰的注意力立即被拉回来,「你要紧紧跟着我,别乱跑。」 秦姌月额头差点出现三条线,究竟是谁该紧紧跟着谁呀? 之後,主仆俩一前一後进了百草堂,虽然到此一游过,可是当时视线不良,不同於此刻看得一清二楚,教人看了两眼闪闪发亮……不对,只有秦姌月看得神魂颠倒。对一个医者来说,这儿根本是个大宝库,如何能不被百草堂迷住呢?单单看到眼前这一片草药田,不难想像章四爷的药材房肯定很有看头。 她喜欢跟着味道走,此时闻到最爱的桃花香,想到了桃花酿,两只脚自动自发的跟着移动到了桃花林外面。 「这个百草堂真是太稀奇了,竟然还藏了一座桃花林。」秦姌月举起脚步,可是刚跨出去又缩回来……不对,这个桃花林不对劲,为何每棵桃树看起来都一模一样? 她有一项厉害至极的才能——?从相同的东西中找出相异点,换言之,她可以从两棵看似相同的桃树里找出不同之处,可是,现在目光所及的每一棵桃树竟然都毫无差异! 若她一时不察走进去,说不定就会走不出来了。 可秦姌月反倒觉得斗志被挑起来了,无论如何,她一定要进去一探究竟…… 「我终於找到你了!」忽然间,章清兰从後面拉住她,「要你紧紧跟着我,结果你还是差一点将自个儿搞丢了。」 「我闻到桃花香,忍不住过来瞧瞧。」 「你不可以进桃花林。」 「为何?」 章清兰没好气的赏她一记白眼,「先前在百草堂外面时,你没听见四叔的药童特别提到桃花林,桃花林後方是四叔最珍贵的药材房,为了避免有人误闯,桃花林养了毒蛇,一旦遭毒蛇咬了,无药可救。」 秦姌月却压根没在听,自顾自的道:「你看看,这个桃花林是不是很怪?」 章清兰仔细看一眼,再看看秦姌月,得了一个结论,「在我看来,你比桃花林还古怪。」 秦姌月很有自知之明,三姑娘觉得她很怪这很正常,因为她还没有完全融入这个时代,「既然我比较古怪,你就不用害怕这个桃花林,我们进去瞧瞧。」 「不行,这是四叔重中之重的禁地,我可不想得罪四叔。」 「你那位四叔很了不起吗?」 「我四叔的医术连皇上都认可,皇上还尊称四叔『小神医』。」 「那又如何?皇上又不懂医术。」哪能判断谁是真的神医? 章清兰突然有种自找苦吃的感觉,怎麽会提议让秦姌月以丫鬟身分进国公府呢?以她这口无遮拦的程度,随时都能惹祸上身。 「三姑娘别瞪我,我明白,皇上是否懂医术无妨,重要的是皇上金口玉言。」秦姌月也知道今日不是探险的好时机,还是当个听话的丫鬟吧,「不瞧就不瞧,走了。」 章清兰不得不说秦姌月这个人很怪,却有男子的见识,实在不像出自上林村那样的地方,反倒像是权贵之家特别培养出来的姑娘。 甩了甩头,章清兰抛下脑中乱七八糟的思绪,赶紧提起脚步追上去。 黑子白子交错在棋盘上,不难看出手谈双方皆从容不迫,无意在棋盘上争输赢,只是当成乐趣玩玩。 「三日後我要去一趟燕州,此行至少一个月。」章连诚实在不想将客人独自丢在这儿,可是跟北夷的商人约好了,他得去治病以换取北夷珍贵的药材。 「你想要北夷的药材,为何不向皇上开口?」虽然阎子骁也不想求助皇上,皇上这个人很善於利用机会索讨好处,可是章四手无缚鸡之力,去燕州路途遥远,多有危险,实在没必要为了药材如此冒险。 章连诚摇了摇头,「我可不想跟皇上打交道。」 「你可与太后打交道。」虽然这与皇上打交道相差无几。 「我意外救了太后,太后有缘成了我的病人,我对太后有无法推卸之责。」章连诚无拘无束惯了,叫他进宫当御医,见後宫女人斗来斗去的嘴脸,天仙般的人儿都斗成了丑八怪,他可不愿意。可是,一旦成了他的病人,就是龙潭虎穴他也不会拒绝走进去,这也是他一直没有中断跟北夷商人交易的原因,其中就有他的病人。 「如今有太后护着,皇上不会为难你,可是终有一日皇上还是会叫你进宫当御医。」阎子骁还没见过比皇上更有耐性的人,要不,十几年来寻不到谨王的下落,皇上早该放弃了。再说,他相信谨王府的那场大火不是为了诈死,而是谨王不想让自个儿落在皇上手上。 「你不必担心,太后留了懿旨给我。」 「太后倒是真的护你。」 「我可是太后的救命恩人。」 「既然你非去燕州不可,那我派四个人跟着你。」 「谢了。」章连诚在这种事情上头绝不客气,阎子骁的人个个都是高手,靖国公府派出十个也敌不过人家一个,他当然不会死爱面子婉拒。 这时,阎子骁的暗卫首领赵英走过来,一一报告今日暗中查探的结果,「章三姑娘并未出手窃取半夏,不过,她们在桃花林外面徘徊了许久。」 「你确定那个丫鬟也没有动手偷窃?」阎子骁根本没将章清兰放在眼里,真正狡猾的是她身边那个丫鬟。 「没有,她对桃花林更有兴趣,而且看出桃花林很古怪。」 阎子骁饶富兴味的挑起眉,「这个丫鬟有点本事。」 常人看见桃花林只觉得美不胜收,直到走在其中绕不出来方知这片桃花林大有玄机,不过,那已经太迟了,而这个丫鬟竟然从外面就可以察觉到不对劲,这真的不简单。 「原本她想闯进来,可是章三姑娘拦住了。」 「知道这儿古怪还想闯进来?」 「章三姑娘还提醒她这儿养了毒蛇,遭毒蛇咬了无药可救,她根本没放在心上。若非章三姑娘拦着,她肯定闯进来了。」 「这只老鼠胆子可真肥!」待在这儿的日子太无聊了,他逗着老鼠玩玩也不错。 见到阎子骁眼中闪烁的光芒,章连诚连忙提出警告,「阎明璿,你可要好好保护我的药材房,不要等我回来时,药材房全空了。」 阎子骁不屑的睐他一眼,「若你的药材房如此容易搬空,你索性守着药材房。」 「那个丫鬟没本事搬走我的药材房,但她若是个带路的呢?」 「百草堂是皇上赐给你的,就是豫亲王也不敢在此作乱,谁有这个胆子?」 「……总之,你别冷眼在一旁看笑话不管事。」没错,当初皇上为了答谢他对太后的救命之恩,在靖国公府周边弄一块地方给他种植草药,闹得满京城的人皆知此事,而百草堂的匾额还是皇上御笔亲题,确实没有人敢在这儿作乱。正因如此,他未曾在此安排侍卫,只有三只猎犬守门,几个药童专侍草药。 「我有如此坏心眼吗?」 「有啊。」 略微一顿,阎子骁百般不愿的道:「我确实不喜欢管闲事,可是窃贼在我面前为所欲为,这是对我的羞辱,我岂会容许?」 章连诚豁然开朗,「我倒是忘了,笑话可以看,但是尊严更重要。」 「往後我可能还要借住百草堂,我不会让百草堂出事。」阎子骁目光扫了一下棋盘,「认真下棋。」 章连诚拿起一颗白子落下,整个棋局的局势瞬间变了,紧接着黑子落下,攻势凌厉,一来一往再也不见先前的随兴,而是恨不得痛宰对方一顿,不过,再看他们脸上的神情,两人都很开心。 秦姌月不是一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尤其在这种奴婢生命很不值钱的时代,凡事冷眼旁观方为上策,可是她还盼着透过章清兰接触威武侯府,又眼见章清兰成日忧心忡忡的失神,显然正在琢磨着如何给某人下毒,只可惜任她如何旁敲侧击,章清兰一点口风也没漏出来。 不过,她不是坐以待毙之人,更别说章清兰如今进出频率最高的就是厨房,而下毒往往从吃食下手,用点心思打听一下很快就有线索了。 「听说二太太喜欢吃鹧鸪。」秦姌月对着又在发呆的章清兰道。 身子一僵,章清兰缓缓的将目光从窗外移向秦姌月,不自在的道:「二伯母喜欢吃鹧鸪与我何干?」 秦姌月身子向前一倾,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音量道:「鹧鸪喜欢吃半夏。」 章清兰惊愕的瞪大眼睛,半晌,她转向大丫鬟春晚,「你去外面守着。」 春晚应声退出房间。 「三姑娘很惊讶我如何知道是吗?我可不是只懂得草药、做吃食,我也懂得跟别人打交道,从别人那儿打探消息。」顿了一下,秦姌月自顾自的又道:「即使三姑娘可以顺利透过鹧鸪将半夏送进二太太的口,可是三姑娘应该没有想过,二太太若没有长年食用鹧鸪,想要藉此毒死二太太很难,再说了,此毒不难解,先用生姜解毒,再以清热解毒方剂扶正固本,相信大周有许多大夫都知道。」 章清兰怔愣的说不出话来。 见状,秦姌月轻叹了口气,继续充当老师教导她,「若三姑娘想藉毒取人性命,就必须下别人无法解的毒,最好无色无味能溶於水,服用之後,即便仵作解剖屍体也不容易发现异状、找到死因。」秦姌月又停了一下,一副没什麽大不了的接着道:「这个我很擅长。」 章清兰真是吓傻了。 秦姌月见了摇摇头,试着引导她静下心来思考,「三姑娘根本没这个胆子,又何必冒险谋害人命?你们有不共戴天之仇吗?还是说,她不死,你就活不了?难道没有两人可以共存的解决之道吗?」 章清兰有些不知所措的紧咬下唇。 「三姑娘与我相识不深,对我心存疑虑这是当然,可是三姑娘愿意将三太太的身子交给我调养,何不试着再对我多点信任,说不定我能成为你的助力。」 章清兰看着她好一会儿,支支吾吾的道:「我……作了一个梦。」 秦姌月突然生出一种很熟悉的感觉,穿越成秦姌月之後,她有时会怀疑上一世只是一场梦……难道章清兰也是?不,若是如此,她并非真正的章清兰,她与二太太何来深仇大恨?还有一种可能,章清兰是重生? 缓了一口气,秦姌月状似轻松的问:「什麽梦?」 「李大夫断定我娘得了宫寒,再也不能生育,祖母逼着我爹纳妾,我爹不答应,祖母绝食,二伯母给娘出了主意,主动抬举身边的丫鬟当姨娘,一来可以向祖母证明她并非善妒之人,二来自个儿的丫鬟好掌控。娘不愿意爹成为不孝之人,觉得这个主意甚好,便主动向祖母提出抬身边的丫鬟当姨娘,没想到此举惹恼了爹,爹认为娘没站在他这一边,还学後院那些女人乱七八糟的手段,一气之下同意纳妾。爹爹一纳妾,娘就後悔了,可是又能如何?这是她犯下的错,她很是自责,後来病倒,从此再也没起来。而我爹因为失去娘,後悔不应该跟她呕气也跟着病倒了,最後也是一病不起。至於我,夜半时分被娘的冤魂引到湖边,然後被人推落湖里淹死了。」 秦姌月终於明白章清兰为何想冒险谋取二太太的性命,这个梦境若真是章清兰的真实经历,他们一家三口可以说是被二太太害死的……虽然没有证据,但是从二太太给三太太出主意这件事来看,二太太的确是最大嫌疑人,不过,这并不能证明二太太就是害死他们一家三口的凶手,说不定二太太只是遭人利用。 见她不发一语,章清兰急忙的道:「虽然只是作梦,但是感觉很真实,好像我真的在梦里走过一回。」 「我不是不相信三姑娘。只是下毒这种事必须计画周全以免弄巧成拙,三姑娘不但无法除掉敌人,反而将自个儿搭进去,如此一来,你就更不能改变你爹娘的命运。」她根本不赞成章清兰下毒报前世的仇,但是也想不到什麽好主意,再说此事还有未解之处,若真的是二太太,二太太意欲为何?三房又不是接班的长房,如何碍着二房? 「我明白,我正是因此犹豫不决,可是我实在想不出更好的主意。」章清兰丧气的双肩垂下。 「这事慢慢来,倒是毒药,我可以先做出来,不过我得进百草堂一趟。」 「你要进百草堂偷药材?」 秦姌月点了点头,「若从外面买药材会留下证据,事情成了,我们也逃不了,所以从百草堂偷药材是最妥当的法子。」 「我听说四叔很宝贝药材房,时时刻刻派了药童把守,我们想从那儿偷药材有困难。」 「只要你四叔不在,其他的药童我都可以应付,正巧,昨日你四叔出远门去了。」 章清兰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 「三姑娘很惊讶我如何知道四爷出远门吗?」见章清兰点点头,秦姌月当然又逮住机会好好教育她,「虽然你是三房的人,但也是靖国公府的一分子,偶尔也该跟其他三房往来建立关系,要不,人人皆知之事,三房却一点消息也没有,这不是人家不告诉你们,而是你们从不关心。」 「自从作了那个梦之後,我就变得特别谨慎,生怕遭人算计。」虽知秦姌月很有见识,但直到此刻章清兰才打心底敬佩这个与她同年的姑娘。 「谨慎没错,但不必杯弓蛇影,若因此错过可以互相扶持的好姊妹,这岂不是你的损失?再说了,你不与敌人打交道,又如何看出敌人的弱点?你想知道如何应付敌人,总要先摸清楚敌人的底细。」 章清兰闻言苦笑,「我真是糊涂。」 「若是三姑娘想知道,我可以跟三姑娘说说章家其他几位姑娘的事。」秦姌月随即一一道来,章清兰再一次见识到她的厉害。 阎子骁喜欢在月下煮茶,煮茶的是阎河,下棋的是他,而对手当然是自己,一手白棋,一手黑棋,偶尔再来一盏茶,其乐无穷。 阎子骁看似专心下棋,完全没注意到周遭动静,可是从外头回来覆命的赵成刚刚停下脚步,他就抬头看了一眼,「今日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赵成点了点头,提出怀疑,「豫亲王会不会察觉到这是皇上挖的坑?」 「这倒未必,豫亲王是老狐狸,即使将谨王藏在燕州,他也不会急急忙忙赶在我後面派人追过去,就怕这次我们又猜错了,谨王并不是藏在燕州。」他又白白演了一场戏。 还好,这次他正想避开成国公府那些莫名其妙、不知从哪儿蹦出来的表妹,要不,他一定要跟皇上抗议,莫要打探到一点消息就胡乱猜测,若下次有消息指出谨王藏在西北,他岂不是要在百草堂闷上五、六个月? 「还要继续盯着豫亲王府吗?」 「盯着,待孟闵从燕州传消息回来,确定那儿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再撤。」顿了一下,阎子骁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这些天豫亲王一直待在府里没出去?」 「是,说是豫亲王身体微恙,不出门也不见客。」 阎子骁若有所思的挑起眉,「我去燕州找谨王,他却刻意躲在府里不出门,这是什麽道理?」 一顿,赵成搔了搔头,「这两者好像扯不上关系。」 「虽然人人认定谨王失踪与豫亲王有关,可终究没有证据,而豫亲王也恨不得从此事脱身。皇上派我去燕州寻找谨王下落,豫亲王不是更应该高调的在众人面前亮相,证明他不在意谨王是否活着、身在何处吗?可是,他却关在自个儿的府里过日子,这只有一种可能——?他有不得不离开,却又不能在众人面前亮相的理由。」 略略一想,赵成就明白了,「此事只怕与谨王有关。」 「没错,若是豫亲王真的不在府里,谨王很可能在京城。」 这时赵英急匆匆的走过来,「主子,有人闯进桃花林。」 「饿上一日,再将人扔出去。」寻常人只会在桃花林迷路,若是置之不理,可能会饿死在桃花林,阎子骁不介意死人,可是章连诚绝对不喜欢百草堂闹出人命。 赵英顿了一下道:「那位姑娘看起来好像可以通过桃花林。」 「姑娘?」 「是,两个,一个留在桃花林外面。」 脑海立即闪过某只胆肥的老鼠,阎子骁饶富兴味的唇角一勾,「你如何知道她可以通过桃花林?」 「她不会绕在原地打转,且一次比一次更接近出口。」 「你可看出来其中的玄机?」 赵英摇了摇头,「错过一次,绝不会错过第二次,因此不会一直绕在原地打转,不过,她一直扶着桃树前进,我尾随在後查看桃树有何异样,可是看不出来。」 「既然有本事走进来,我就在这儿等着她。」阎子骁摆了摆手,「你们各自回到自个儿的岗位,阎河待在这儿就可以了。」 赵成和赵英领命一闪身退下,这时,秦姌月正好走出桃花林。 秦姌月回头对着桃花林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笑得很张扬,「小小一个桃花林迷宫就想困住我,哪有这麽容易的事。」她拉了一下身上的衣服,转身继续前进,目标当然是药材房。 与桃花林相望的是一座湖,湖心陆地有一座楼阁,想必是药材房所在,而连接两边陆地的是一座拱桥。 秦姌月满心欢喜的踏上拱桥,过了拱桥,就见到柳树下正在与自个儿对弈的阎子骁,一时呆若木鸡。 「你这个丫鬟的胆子可真肥啊!」阎子骁主动开口道。 秦姌月立即跪下,大大的磕了一个头,「四爷饶命,奴婢实在太想念家乡的桃花酿,可是整个国公府只有这儿有桃花林,奴婢只好上这儿采桃花。」她没见过章四爷,只是猜测此人是章连诚。 这个丫鬟反应真快!阎子骁打量了她一眼,生得可真丑,不过容貌在他眼中最不值钱,因为再美的姑娘站在他面前都相形失色,可是脑子里面的东西就不同了,那才是一个人是否值得费心的地方。他似笑非笑的道:「你要采桃花不必走到这儿吧。」 「这儿很美,不小心就走过来了,不过我可以立即退回去,绝不打扰四爷。」秦姌月连忙站起身,还来不及采取行动,人家一盆冷水就泼过来了。 「我可有说要饶了你?」 秦姌月赶紧又跪下,「四爷大人大量,要不,奴婢的桃花酿一半归四爷?」 「我看不出来这笔交易值得。」 「奴婢的桃花酿绝对教四爷喝了还想再喝,岂会不值得?」 「若是你的桃花酿没有这等价值呢?」 「奴婢就告诉四爷,奴婢如何穿过桃花林。」桃花林设计成一座迷宫,摆明是要防止外人闯入这儿,而她相信绝大部分的人都绕在其中出不来,她能够走出来肯定令他很惊讶,这也是她可以跟他交易的筹码之一。 阎子骁目光一沉,这个丫鬟不简单,他还没问,她就抢先点明此事,甚至藉此跟他做交易。 「四爷以为如何?」 「成交。」 秦姌月忍不住得意的扬起唇角,「四爷,采花至少要好多日。」言下之意,接下来她还要继续造访这儿。 这个丫鬟不但不简单,而且很嚣张!「我会派人采花,每日此时送到百草堂外面。」阎子骁摆了摆手,示意她可以走了。 秦姌月从来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还有,桃花酿要用初开的鲜桃花,冲洗上面的浮尘再晾乾。」 阎子骁看了阎河一眼,阎河立即明白过来的点点头,表示记下了。 「还有……」 「在我未改变心意之前,你最好赶紧走人。」 秦姌月很懂得适可而止的道理,可是目的没达到实在不甘心,她像只乌龟慢吞吞的站起来转身走人,不过每走一步,还要回头看上一眼,依依不舍的望着不远处的楼阁,明明近在眼前,药材的香味都闻到了……突然接到某人射过来的厉眼,她立即化成一道幽魂似的飘然离开。 若不是主子脸都绿了,阎河一定会大笑三声,这个丫鬟太有意思了。主子可是京城第一美男子,寻常姑娘见到主子若不是痴了就是傻了,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因为主子那双犀利的眼睛少有人受得了,可是这丫鬟完全无视主子散发出来的魅力。 清了清喉咙,阎河故作严肃的问:「主子就这麽放过她了?」 「我还真好奇她如何穿过桃花林。」这是他今日大发慈悲的原因。 是吗?阎河可不敢质疑,只是提醒道:「若是她泄漏主子的行踪呢?」 「她将我当成章四。」 「靖国公府的人应该都知道章四爷去了燕州。」 这会儿阎子骁又来了兴致,「她以为我是章四,章四又去了燕州,你认为她会如何反应?」 怔愣了下,阎河摇了摇头,他如何知道那个丫鬟有何反应? 「我还真好奇她有何反应,派个人盯着她。」 「是。」主人从来没有对一个姑娘如此好奇……不,他觉得容忍更贴切,总之,主子难道没察觉到自个儿的态度不对吗?不过也许是他想太多了,主子是在这儿闷坏了,索性逗老鼠玩玩,并不是对这个丫鬟感兴趣,还是一个看了就让人想转开头的丑丫鬟,如何入得了主子的眼? 瞪着摆放在百草堂外面的一筐桃花,秦姌月忍不住咬牙切齿,「这个家伙是不是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为何总是早我一步?」 「四叔的药童对你真好!」章清兰戏谑的瞅着秦姌月。 若她此刻是天仙美女,四叔的药童被她迷得神魂颠倒、主动为她采摘桃花,还能理解,偏偏她如今的容貌惨不忍睹,四叔的药童怎麽还如此讨好她? 「我指点他几句,他获益匪浅,当然要巴结我啊。再说了,我的桃花酿是极品,我答应送他一半,难道他不应该出点力气吗?」虽是迫不得已,但一想到章四爷被她说成了药童,秦姌月就觉得很爽。对外说去燕州,事实上却躲在百草堂,这个章四爷肯定在干什麽见不得人的勾当,她不能说出来,当然只能将他视为药童,相信他本人也不会有意见。 「你的桃花酿真的很好喝吗?」 「三姑娘喝过之後说不定会找我合夥卖酒,不只是桃花酿、还有桂花酿,各式果子酒我都很擅长。」 章清兰觉得她很不可思议,「你怎能对自个儿如此有信心?」 秦姌月冷冷的瞥了她一眼,「若连我都不相信自个儿,我还能做什麽?」 章清兰闻言一怔,是啊,为何她从来没有想过? 「虽然我不赞成说大话,但是畏手畏脚也不好,三姑娘放心,我的桃花酿绝对是极品。」一想到桃花酿的味道,秦姌月忍不住咂嘴儿。 章清兰真的觉得秦姌月很稀奇,虽然见识不凡,举止却带着乡野的气息,可是不见一丝丝粗鄙,反倒有种恣意张扬的洒脱。 「四叔的药童也太好收买了,他对你是不是有什麽图谋?」 怔愣了下,秦姌月哈哈大笑,然後正经八百道:「四爷的药童皆不足十岁。」 靖国公府的奴婢最爱八卦的对象就是章四爷了,因为章四爷不只生得极俊还未婚,难免教小姑娘们动了春心,提起章四爷,当然也会提及百草堂的药童,不过焦点只有一个——?为何四爷的药童皆不满十岁? 对此,她严格怀疑章四爷有恋童癖,要不,干啥专挑年幼的药童? 「你也只有十四岁。」 「三姑娘,我十岁就成了一家之主。」 一顿,章清兰笑着道:「也是,你当然看不上四叔的药童。」 秦姌月抬头看着百草堂的匾额,立誓道:「等着呗,总有一日你会主动为我打开百草堂的大门。」她随即拿起装着桃花的竹筐走人。 章清兰紧跟着她问:「姌儿,你不怕吗?」两人交心後,她的称呼也亲昵许多。 秦姌月显然知道她在问什麽,「怕能如何?日子还不是要过下去。」 章清兰笑了,是啊,日子总要过下去。 「姌儿,遇见你真好。」这是章清兰发自内心的感谢。 「三姑娘不是说过吗?老天爷怜悯良善之人。」 章清兰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两人离开不到一盏茶,阎子骁就从阎河口中得知百草堂外面主仆对话的内容。 阎子骁唇角一抽,确定的问:「我?四爷的药童?」 顿了一下,阎河小心翼翼地安慰道:「这位丫鬟至少没有出卖主子,只说了自己遇到药童。」早知道送完那筐桃花就闪人,而不是躲在那儿偷听。不过,若是主子问起那丫鬟的反应,他又答不上来,岂不是他失职了? 阎子骁皮笑肉不笑的挑起眉,「所以,我对她大发慈悲倒也值得,是吗?」 阎河乾笑了几声,「在我看来这是最合宜的解释,四爷出远门了,百草堂只剩下药童,还有猎犬。」阎河默默补上一句,难道主子更想当猎犬吗? 猎犬会采花吗?阎子骁冷冽的斜眼一看,阎河立即脖子一缩,恨不得将自个儿缩得不见踪影。 「她倒是个机灵的,不过她真的是丫鬟吗?我看她一点丫鬟的样子也没有。」身分卑微,还是个丑八怪,她怎能如此自信张扬? 「我去调查?」 嗤之以鼻的哼了一声,阎子骁高傲的道:「不必了,再聪明机灵也不过是个丫鬟。」言下之意,难道他还应付不了一个丫鬟吗? 阎河觉得主子太小看那丫鬟了,可是又不能灭主子的威风,只好提醒道:「那丫鬟发下豪语——?主子总有一日会主动为她打开百草堂的大门。」 剑眉一挑,阎子骁阴恻恻的道:「我如此容易受人摆布吗?」 「不不不,这种事只会发生在四爷身上,绝对不会发生在主子身上。」阎河赶紧将章连诚推出来当牺牲品。 「这是当然。」阎子骁骄傲的抬起下巴,目光随即转为锐利,「记住,不准再放她进来了。」 「……只要主子在,她绝不可能踏进这儿半步。」阎河知道自个儿不应该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但主子遇到她都招架不住了,换成是他,能应付得来吗? 阎子骁根本没将她放在眼里,转眼将她抛到脑後,「今晚我要夜探豫亲王府。」 「主子,这太危险了。」 「不用担心,我只是瞧一眼,确定豫亲王是否真的在府里,不会动手。」虽然阎子骁更想将整个豫亲王府翻过来查一遍,但他「抗旨」没去燕州绝不能让言官知道,要不,皇上第一个饶不了他。 阎河张开嘴巴又闭上,是啊,主子也许这次不会动手,但万一看不出名堂或者没发现哪儿不对劲,他绝对会三天两头再夜探豫亲王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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