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版日期:2017年12月8日 内容简介: 就是要她这样冷静又有个性的姑娘才配得上他这个辅政王,所以他决定了, 她去哪儿他就跟到哪儿,等她办完了正事,再把她带回他的王府, 无奈她对他的「美貌」无感,对他的甜言蜜语更无感, 是途中发生意外,两人有了患难之情,才好不容易有了一点小暧昧, 後来他跟着她回到故乡,村人做的是赶屍行当还受到诅咒,全都是光棍, 她居然说要留下来帮大家都找到媳妇儿……呜呜,那他怎麽办啦?! 第一章 天空一片橘红色的晚霞,大红轿子在喧闹喜庆的锣鼓声响中,摇摇晃晃地往郡主府邸而去。 人群围绕在迎亲队伍周边,不管是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这种喜庆时刻大夥儿都想凑个热闹,尤其等到了新妇要进府的时候,听说还会有人撒喜钱和喜糖,更是让一群小老百姓乐得从接新娘开始就紧跟着迎亲队伍走。 洛晴衣站在巷子口,目送着那个俊雅的男人穿着一身大红喜服策马而过,他脸上带着无法遮掩的喜意,让她心中最後的一丝执着也跟着烟消云散了。 她看的是他,在上一辈子,两个人还没有任何交集的他;她看的也不是他,那个在上辈子在她百般手段下,早就对她恨之入骨,失了简单幸福的他。 唉……这故事说来复杂,但其实不过就是她穿越不小心发神经,对一个男人执着太过,动用了百般手段,临死之前又後悔,然後又好运的重来一次。 洛晴衣踩着释然的脚步往回走,把那些属於别人的热闹都丢开,过去既然已经过去,少了她的搅和,想必那两人应该可以恩恩爱爱,一生一世一双人……吧? 她不甚在意的笑了笑,那两人没了她的阻碍,倒是顺利成亲了,可是没了她,这世界上棒打鸳鸯的人可不少,尤其是他那个郡主娘,是不是真的能够「欢天喜地」的迎进这个儿媳妇,那可要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了。 不过那些都已经与她无关了,她脚步轻快地走回一间关了大门的铺子里。 铺子上头还挂着大大的药铺的招牌,就连屋子里还弥漫着陈年积累下来的药香,她轻轻地吸了口气,心里却有些怅然。 上辈子她刚穿越过来,原主的祖父刚过世,祖母也病着,她虽然尽了自己该尽的义务,可是毕竟相处时间太短,她又震惊於穿越这种不科学的事情,所以直到最後,她对於两位老人家的离去都没有太多的情绪,甚至有点不道德的说,她是有些庆幸的,毕竟她突然穿过来,性子和习惯都和原主不同,要是和原主的家人相处太久,说不定什麽时候就会露了馅。 可是重生之後,少了对那个男人莫名其妙的执着,她几乎足不出户的留在屋子里照顾原主的祖母,一个月前办完了祖母的丧事後,还意外的从一个盒子里找到了一封类似遗书的东西。 她不是很确定留下这封遗书的人是不是也没打算让她看见,起码上辈子她是不曾看见的。 那封书信里写着对带着孙女离家北上後对於家乡的思念,若有生之年无法回乡,希望两老离世之後,有人能够带着他们的骨灰回归故里。 她挑了挑眉,觉得这并不是很难做到的事情,不明白如果这是两个老人家的心愿,为何在最後的时候不曾吩咐过,就是这封信也藏得有些隐密,若不是她认真收拾老人家的东西,说不定不会发现。 重来一辈子,洛晴衣其实也没什麽想法,想着既然无处可去,也幸亏这药铺脱手後她有了一笔银两可以生活,走一趟南方,达成两个老人家最後的心愿,也是可以。 至於信的最後提到,回到南方老家後,还可以拿取传女不传男的传家宝物这一点,她则是压根没放在心上。 她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只是为了弥补上辈子的愧疚,至於生活嘛,有吃有穿即可,有没有什麽宝物对她来说没什麽差别。 她收好了信,把自己即将南下的随身行李打包好,就坐在药铺和宅子中间的庭院里,望着天上的一弯明月发呆。 重生了一回,少了上辈子太多的执念,这一次她又会走向何方呢? 当皇帝楚雍墘议完政事,连饭都来不及吃就急忙赶到辅政王府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下人们井井有条收拾行李的景象。 虽然每个人看起来都脚步匆匆,可是在这个少了女主人的府邸里,一个个却像是受过了明确的指令般,有条不紊地执行着主子的命令。 甚至在看到他这个皇帝亲自驾临,该跪下行礼的依然一个没落,可是等他走了没多久,马上起身该做什麽就做什麽,完全没有任何因为看见了天下至尊就慌张欣喜等等的情绪。 楚雍墘并非第一次来这里,对於众人这种反应见怪不怪,有什麽样的主子就有什麽样的奴才,至於这里的主子……他想起让自己气急败坏赶来的主要祸首,忍不住又加快了脚步往主院走去。 一踏进主院,里头的人更是行色匆匆,但依旧有条不紊,且没有任何吵闹之声,让他即使不用大声喊,也足以让屋子里的人听见他到来的动静,可屋子里的人却连个声没露,让他气得只能加快脚步直接进了屋子。 正是入冬时分,早已烧起了地龙,屋子里被燻得暖暖的,屋子的主人侧靠在软榻上,边上服侍的人分两侧而立,甚至没有给楚雍墘这个气呼呼不请自来的尊贵客人多余的眼神,只是侧身微微行了个蹲礼,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要是别的府上,下人敢这般行事,老早就被拉下去责罚了,然而这府邸的主人楚嵂淅,可是当今皇帝的皇叔,还是先皇御封的辅政王,他自然有这样的气势,他的一干奴仆自然也随了主子。 「皇叔,你自请往西南是为了什麽?」楚雍墘也不废话,见到了正主後,今日惹得他烦心半天的怨气忍不住吐了出来。「你是有哪里不满意,还是让那些御史文官的讽谏给惹着了?要不然怎麽这麽突然要上那个自请外放的摺子?你该知道的,父皇去得早,如果不是皇叔你帮我撑着,这朝廷说不得早就改了名字了,更别说那些人说什麽你有不轨之心,要是真有什麽心思,早些年你又何必全力辅佐我坐稳如今的位置?那些人的胡言乱语我是一个字也不会信,你……皇叔!」 楚雍墘满肚子的话急急的想要一次全说出来,或许有些颠三倒四,可都是他的肺腑之言,而且只要私下相处,他都不会对楚嵂淅自称朕,因为对他而言,楚嵂淅如兄亦如父。 可就在他以为能够见着自家皇叔展现出感动之情的时候,一抬头,看见的是软榻上的男人百无聊赖的望着他,眼里那嫌弃的味道明显得让他想忽视都不行。 「皇上,这些年你就学了这些?」楚嵂淅慵懒的看着正在跳脚的一国之尊,眉头微皱,觉得自己这些年英明神武的教导大概都喂了狗了。 「皇叔,我这些话可都是真心的,再说,如果不是因为那几封御史的奏摺,你又怎麽会自请往西南去?!谁不知道你最爱这奢华景致,那西南偏僻得很,不说穷山恶水,可绝对跟京里头没得比,你突然说要往那种地界去,图的是什麽呀?!」楚雍墘觉得自己猜到了真相,完全不懂自家皇叔都已经被逼到了这般田地,为什麽还要嘴硬不承认。 楚嵂淅的一身衣袍原本就宽松得很,随着他坐起身的动作,衣襟微微敞开,露出了白皙的胸膛,搭上半散的头发和宛如女子般的容貌,有着说不出的风流味道。 「图个清静。」楚嵂淅知道今天如果没给这傻侄子一个交代,只怕明日出行还得更麻烦,不如就把话给摊开说个明白。 「就说了别理会那些御史,整天不是盯着这个骂着那个的,没能干点好事!」楚雍墘对此可说是怨气满满。 他本以为当了皇帝,握有大权,说话自然该是无人不从的,可是大概是这一、两年日子好过了,那些御史闲着没事就盯着王公贵族或是他这个皇上,小到从他用餐多了几道菜,大到他帮哪个官员多说了一句好话,马上就会被这帮御史无限上纲,成了彷佛要亡国灭朝的大事。 最近朝廷里头争斗得凶,他并非完全不知情,还不就是因为天下太平了,这帮人无处可斗,乾脆就自己内斗起来。 可是这些人千不该万不该把矛头对准了皇叔,不说皇叔早就懒得理会这群傻子,就是他能够安安稳稳的坐上皇位,把当初先皇丢下的烂摊子给整治到如今这般看起来太平的样子,都少不了皇叔的功劳,可那些酸儒自以为读了几本书就能够靠一张嘴巴指点江山,现在居然敢说皇叔有不臣之心! 如果不是因为当皇帝的喜怒不能形於外,他就不会只摔了那些个奏摺,而是让人把乱说话的人全都给拉出去斩了。 「跟一群傻子生气,那我不是比傻子还傻子?呵!」楚嵂淅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淡淡地看着侄子。 这一、两年他已经越来越少对皇上的决定处置提出什麽意见,不管如何,要担起这片江山的是皇上,他也懒得理会朝廷里那些纷乱,会挑了那样一个地方当作接下来的安顿之处,与其说是受那些没脑官员的影响,还不如说他只是早早的给自己寻了个清静些的退路。 他自然知道皇上不会听信那些人的话,真以为他有什麽不轨之心,可是现在说一回自然是不信的,但要是日日有人琢磨这件事,年年都有人参这样的奏摺呢? 人心禁不起考验,能够相安无事,只是因为信任和感情还没有被磨透罢了。 与其到时候发现了有这样的苗头,还得费尽心力去找退路,甚至还得跟自己调教出来的侄子斗心眼,倒不如现在他就先自行求去,寻个清静的地方过着悠哉日子。 「皇叔说的是,既然如此,皇叔是不是不走了?」楚雍墘期待的望着他。 打从坐上皇位开始,都是皇叔为他保驾护航的,他不敢想像以後要是没了皇叔在身边提点他,他会不会让朝中那些老狐狸给算计了去。 「不,走还是要走的。」楚嵂淅慵懒的点了点他,他的手指白皙修长,宛如上好白玉雕成。 「为什麽?」楚雍墘实在不明白自家皇叔到底在想什麽。 楚嵂淅知道今天没给个答案,侄子是不会满意的,想了想也算是提点他最後一回,他用清冷的嗓音淡淡的道:「就因为朝廷的争斗越来越盛,一群傻子争地盘,我懒得掺和,就想离京去游山玩水去,省得老被他们找上门要我选边站,忒烦人。」他可没兴趣整天跟那些老狐狸瞎扯,如果不是皇兄临终所托,他早就撒手不管,到处游山玩水去了。 楚雍墘一听,心知皇叔这麽坚持要离去,就算跟御史那些人没直接关系,也有间接关联,不由得气红了眼,「我就知道还是那些人作的妖,皇叔,你告诉我是哪些人上门打搅你清静了?我非得一个个抓来治罪不可!」 「皇上,皇位上坐的是你不是我,你也该长大了。」楚嵂淅叹了口气,看着楚雍墘已从当年的半大少年,成了如今已有威严相貌的一国之君,觉得自己这些年也不算白花了时间,若是什麽事都得先问过他这个辅政王,那到底谁才是皇上? 「皇叔……」楚雍墘的嗓音一弱,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朝廷上为何会有这些声音出现?一部分自然是因为党争,一部分也是因为幼主之下还有一个权倾朝野的辅政王,总让一小部分的人有了别的心思,甚至蠢蠢欲动。 皇叔今日撒手不管,说是懒得理会那些文官史官讽谏,可是又何尝不是表明了态度,让他这个皇位能够坐得更稳当。 「回宫去吧,我又不是一辈子不回京了,你身为一国之君,做出这种小儿样子,岂不是等着让人看笑话?」 楚雍墘知道这句话就等於是楚嵂淅下的逐客令了,也代表他今日来的目的终究没有达成。 他眼里蓄着一点水意,眼泪似乎下一刻就要夺眶而出,可是在对上楚嵂淅似笑非笑的眼神时,想起自家皇叔的手段,就把所有的眼泪给逼了回去,他深深地作了一个长揖,这是一个帝王能够给的最大礼节,然後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楚嵂淅看着人走远了,这才又放松了身子,随手拈了一个果子塞进嘴里,脸上满是算计得逞後的笑容。 「嘿!小狐狸想得挺好,还想要扣留本王爷下来对付那些个老狐狸,我可没那麽傻。」又轻啜了一杯果酒後,他随手将杯子一扔,也不管那上头还镶了贵重的宝石,扬着声吩咐道:「都给爷手脚麻利点,能够收上的就收着,不能收着的也都给我造册记好了,等着下一批运走,爷明儿个就要展翅高飞啦!谁都不准扯我的後腿,明白了没有!」 「明白!肯定不能误了爷的好事!」屋子里里外外像是波浪一般的声音一阵阵的传了进来。 楚嵂淅满意地笑着,站起身,甩手进了内室。 西南啊西南,爷这就要来了! 皇室分封至藩地,不说其他,光船只还有其他随行的官员等等配置都不是一日两日就能备好的,所以第二天,楚嵂淅搭上的船不是他出行该有的王船,只是高级些的官船,给一般官员还有舍得花上些银子的百姓富户等搭乘的,说不上大气豪华,可是跟一些小船家比起来,安全性还有舒适度自然是少不了的。 更别提他订下官船最大的房间,还有好几间房摆放他的个人物品,几乎包下了一整层,比起王船来说,除了少了他个人出行的仪仗外,其实也差不了什麽了。 大船扬帆启航,挥别繁华的京城,一路往南而去,一开始几日,甲板上还有一些人甚至是女眷出来看看周遭的景致,可是一连几日,除了停靠在码头以外,一眼望去除了滔滔河水外就没有别的变化,也让许多人没了兴致。 楚嵂淅头几日倒没有和其他人一样出来人挤人,都是在房里窝着,直到这一天,他瞧着日头正好,打消了几分冬日的寒意,便带着小厮南风,打算到甲板上散散步。 可是他才刚走到甲板上,就看见一个男子在跟一个穿着一身素服的小姑娘说话,到後来还对人家小姑娘动手动脚的。 「爷,这光天化日之下的,居然有人调戏民女,这也太放肆了。」南风个性耿直,最见不得这种恶事,更别提那小姑娘身上还穿着素服,一看就知道还戴着孝的。 「嗯。」楚嵂淅看着那个小姑娘被男子逼得不断後退,一双狭长的凤眼微眯,手里的摺扇轻敲着手心,不经意的轻勾起一抹笑。 这姑娘……倒是有几分意思。 楚嵂淅的应和,让南风以为主子是默认了让自己插手去管闲事,脸上带着兴奋的表情,直直就往纠缠中的两人走去。 楚嵂淅倒是没想到自己随意搭的话会让南风误会了,不过……也好,他可以看看那姑娘到底有什麽後招。 南风只看见那个男人纠缠那个小姑娘,逼得小姑娘不断後退,可他看到的却是小姑娘一步步的算计,且她面无表情,看不出有半点惶恐。 这一场戏,只怕还有得瞧。 完全没注意到自己正在被「看戏」的洛晴衣,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个纠缠不休的中年男人。 她本来就没有官家的身分,加上又是独身一人,纵使她再怎麽低调,还是免不了引起某些有心人的注目。 上船了几日,这人常常变着花样纠缠,今日更是变本加厉,直接挑明了话,说要收她为妾,还威胁她这船上可没人替她撑腰。 洛晴衣不怕麻烦,可是讨厌麻烦一直纠缠,看着中年男人已经开始动手动脚,她乾脆把人引到甲板上,打算给他一个难忘的「教训」,让他知道有些人不是能够轻易招惹的。 就在那中年男人抓住她纤弱的肩膀,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时,她清冷一笑,顺着他的手势,撞进了他的胸前。 「小美人儿,这可是等不……啊—」 中年男人话还没说完,只觉得自己的身侧似乎被什麽给拽住了,而且随着她撞过来的力道,他脚下一个不稳,整个人的重心就往船缘外翻。 这是官船,可不是普通的民船,光这甲板离水面至少也有三米高,再加上是顺风而行,船速极快,若是不小心落了水,能不能被救上来还是另说,更有可能的是连个屍体都找不着。 中年男人或许是在翻过船缘的瞬间意识到摔下水里是什麽下场,在千钧一发之际,双手紧紧扣住了船缘,扯着嗓子不断大喊道:「救命啊!我要摔下去了!」 离得最近的人除了洛晴衣以外,自然就是正在靠近准备来个英雄救美,却发现美人已经不需要施救的南风了。 南风虽然厌恶那男人的作为,可是人命关天,他也不想眼睁睁看着一条人命就这麽没了,正想快走几步上前把人给拉起来,却没想到那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却从头上拔了根簪子,一下又一下戳着男人的手背和手指。 「救……救命啊……别……别戳了……我会掉下去的。」中年男人吓得连声音都变尖了。 银簪子一次次的戳着他的手指,让他感觉到一阵又一阵的刺疼,如果不是身下就是滔滔江水,随着船往前行驶,还不断激起浪花拍打到他的衣裳,让他咬着牙死命忍住,只怕早就松手了。 南风也是一脸错愕,「姑娘……你怎麽能如此行事?这……」不是谋害人命吗? 洛晴衣冷淡地看着挂在船缘边的男人,眼里没有任何情绪浮动,「我怎麽了?我帮这艘船清理一些不该有的东西,让船跑得更快,不好吗?」 若只是听着,会觉得她这麽说带了点天真,可是再看看她那面无表情的模样,再搭配男人的哀号声,让南风瞬间觉得有些不寒而栗。 「南风,把人给拉起来。」楚嵂淅也看够了这出大戏,走近一些後,虽然连看也没看那个快要摔下船的男人,但还是先吩咐了南风先救人。 洛晴衣闻言,回过头轻扫了一眼,光看他那一身细皮嫩肉、唇红齿白,宜男宜女的俊俏模样,搭上那一身看起来就贵气的衣裳和大氅,甚至是说话的语气,都说明了这人的不凡,绝不是普通老百姓。 不过这些都跟她没有任何关系,她会选择搭官船,只是认为可以清静一些,从没想过跟这些富贵人家的子弟有什麽牵扯。 见中年男人让人给救了,洛晴衣也没什麽反应,反正这人如果能够记取教训,不再来招惹她就罢了,若还是继续不长眼睛,那麽……这一艘宛如密室的船上,能够让一个人无声无息的消失的法子也不是只有这一个。 楚嵂淅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麽,不过从她淡然的神色,还有对於那人被救起来後的冷漠反应,让他的兴致又被挑高了几分。 她看起来不过是普通人家的姑娘,又是孤身一人上路,到底是什麽原因让她有这样的底气,觉得这麽光明正大地在这船上弄死一个人也无所谓? 是真的有这样的自信,还是没了活意,想着多拖一个人下水也无妨? 就在楚嵂淅有趣的打量着洛晴衣的时候,南风已经把中年男人给拉了起来,然後一股骚味也随着那人落在甲板上後慢慢传开,南风皱着眉看着中年男人湿漉漉的下身,忍不住退了半步。 邱大富行走花丛多年,还是头一回遇上这样的事,说穿了,他也就是有贼心没贼胆,平日只敢背着家里的母老虎在外头拐骗一些家境不好又单纯的小姑娘,却没想到一朝失了手,差点连自个儿的小命也给赔上。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被刚刚洛晴衣想把他弄下船那冷绝的模样给唬住了,即使都已经双脚稳稳地落在甲板上,他也没了早先想要玩弄她的心思,甚至连怨恨两个字都不敢有,只觉得这一身素衣的姑娘简直成了他现在最大的恶梦。 见人已经被拉了上来,洛晴衣也懒得在这冷得有些冻人的甲板上跟这几个男人对望,抬腿就要往船舱里走。 可就在经过那俊美得不像真人的男人身边时,听到那男人淡淡的一句问话,不由得停下脚步。 「姑娘,你就没想过,以身作饵这法子要是一个没用好,连你也会一起摔出船外?」 洛晴衣没想到这人刚刚站得不算近,居然注意到她想要制造一个让中年男人「意外身亡」的小手段。 不过看得出来又如何?这人不是让他们给救回来了吗? 「你在说什麽,我听不明白。」她微微侧脸望着他,彷佛真没听懂他说的话。 甲板上的风越来越大,将几人的大氅外袍都给吹膨得老高,也把声音给吹散了不少,但楚嵂淅并不在意她听见了没有,或是听不听得懂,他只是想瞧瞧她被人拆穿了把戏之後会做何反应罢了。 不过现在看来,她比他想像的更有趣。 「听不明白也无妨,我明白就行了。」他饶富兴趣的笑了。 他这麽一张笑嗔皆宜的俊秀容貌随着这一笑,彷佛灰暗天气中的一抹光亮,晃得让人有些移不开眼,就是只把人当作分子组合体的洛晴衣也不例外,只是她反应过来的时间更短一些,甚至在许多人都没察觉之前,就又恢复了一脸的面无表情。 「神经病。」 南风站在一边,觉得打从主子爷跟这诡异的姑娘对话开始,他就不免怀疑自己的脑子是不是不大够用,怎麽一句话也没听懂?不过这不打紧,因为她最後一句骂主子爷的话他可听懂了。 他忿忿地上前几步,没好气地道:「好个小姑娘,我家主子怎麽说也是好心多问了一句,你怎麽能骂人呢?」 洛晴衣看了他一眼,然後看着没有任何表示的楚嵂淅,冷冷地道:「我骂的是人吗?」 南风不懂这其中的意思,还以为她是想推托,忍不住又道:「这不是骂人,难道是骂……」 「南风!」楚嵂淅打断了他的话,以免这傻子真被眼前这小狐狸给绕进去了。 「呵!」洛晴衣知道有人既然主动打断了,也就打住了想继续耍这傻子的主意,轻笑了声,头也不回的快速走回自己的舱房。 南风望着主子,对於姑娘不屑的神情,还有主子为什麽要打断他,仍旧感到相当困惑。 楚嵂淅也没打算跟他解释,挥开了摺扇,在飒飒寒风之中,习惯性的轻摇起摺扇,轻声低喃道:「如果不是哪一方人马派来的,这小姑娘可真是太有趣了……」 一声碎裂的声音细细地传来,南风心惊胆跳的看着自家爷手上的摺扇已经被折断的扇骨,忽然背上一冷,莫名感到有些心慌。 这……难道那姑娘做了什麽,惹得主子又犯了毛病不成? 王府里头贴身伺候的人都知道,千万不能让主子觉得「有趣」,要不然……他偷偷抬眼看着自家主子的表情,又飞快低下头来。 笑得像是要杀人一样开心的王爷,果然让人觉得打从骨子里都冷了起来啊! 洛晴衣不知道自己被人偷偷留意上了,她想着,虽然那个中年男人应该不敢再来骚扰她,但为了不再招惹其他麻烦,她除了让船舱上负责收秽物和送餐的大娘进房以外,其他时候,舱门一锁,不是在房里写写画画,就是蒙头睡大觉,不到几日,就把削瘦的脸庞吃出几分圆润来。 第二章 官船行驶的速度不慢,半个多月便已经走了大半的船程,这一夜,船停在转往陆地前的最後一个大码头,由於船只要修整补充东西,再加上有不少人在这一站下船,所以会停留得较久一些。 即使是难得可以停靠在岸边这麽长的时间,船上也有不少人下船去逛逛,但是对於懒得招惹麻烦的洛晴衣来说,既然走不远,她也不想浪费时间下船了,只是开了窗户,看着外头的月亮发愣。 偏偏她越想要一点清静的时光,越是不能如愿。 她听到了一声细碎的坠水声,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头,正想着不知道又要沾惹什麽麻烦的时候,过不了一刻,就听见划破这寂静夜晚的尖叫声响起。 「救命啊!我家小姐落水了!」 「乌鸦嘴。」她喃喃自语。 她觉得烦人,可是过了一会儿,还是认命地起身把衣服给穿好,毕竟是冬日,衣服本来就不少,只是因为在船舱里头,又有炭盆烧着,她便披着一条毯子走动,但是想来等等还得出房门,她乾脆把一整套的衣服都给穿上了身。 她慢条斯理地把衣裳穿好没多久,就听见有人敲了舱门,她打开一看,外头是负责这一层舱房杂务的大娘,她神情惶惶,後头还跟着一个衙役。 「怎麽了?」洛晴衣淡淡地问道。 那大娘也是头一回遇上这样的事儿,抖着声说道:「姑娘,外头……有人落水了,说是被人给害的,衙、衙门的捕快查案,让大家夥儿都到外头去问话。」 这话也是衙役让她说的,刚刚那屍体给捞起来,把他们都给吓得,只觉得脚都软了,脑子也是一片空白,如果不是衙役吩咐了该怎麽说话,她现在只怕还回不了魂。 洛晴衣听大娘声音都抖成那样了,话还能够说得有条有理,只怕是身後那个衙役吩咐该如何开口的,要是凶手在这船上的话,只怕等会的讯问之中就容易中了里头的陷阱。 她也没矫情,淡淡的看了大娘一眼,拉拉身上的衣裳,走了出来,跟着他们去敲这一层其他的房门,最後来到了甲板。 原本甲板上的一些东西都被挪走了,边上倒是点了不少灯笼还有火把,把整个甲板照得亮堂堂的,每个人的表情神色都看得清清楚楚,而中间摆着的则是被白布盖上的屍体。 她本以为只是单纯的失足落水意外,可是依照这气味,还有白布覆盖的面积,可不是今日落水能够造成的,白布下应该是「巨人观」……想到这里,她忍不住轻皱眉头。 所谓的巨人观,是指屍体高度腐败的现象,通常出现在死後五至七天,以现在的天气来说可能还要更久,刚刚那落水的姑娘即使马上溺水死亡,也不可能会变成这副模样。 洛晴衣原本想着这落水事件顶多就是各个舱房问个明白的小事,现在看来能够马上出动这麽多衙役,只怕事情并不简单。 楚嵂淅上船的时候虽然没有特别交代自己的身分,可是能够动用关系一次就包下几乎一整层的舱房,显而易见也不是普通人,所以衙役也没让其他人去请,而是亲自上门,甚至把事情大致交代了才把人给引到甲板上,以至於楚嵂淅是最晚到的。 等他一到,站在屍体边上的中年捕快,用审视的眼神扫过所有的面孔,然後不疾不徐的说道:「今晚请大家过来,是因为船上有一位姑娘落了水,把姑娘给救起来时,发现了这一具屍体被挂在船底下,由於无法确定身分,所以就让大夥儿出来认认,或者说说有没有随行的人半路不见人影的。」 齐总山一口气把大概能够说的都交代了,紧接着就打算让每个舱房的人都上来认认,基本上先看看屍体身上的随身物品和衣裳,若是有看着眼熟的,再看看是不是要用别的明显记号来认屍。 毕竟这味儿还有那景象……齐总山满是褶子的脸也忍不住一阵扭曲,幸好大风大浪的他也算是见多了,还能够撑得住,几个刚进衙门的年轻人,别说搭把手把这东西给捞上来,刚刚在水里一见到就差点晕过去的也有,现在还趴在岸边吐得死去活来的也有。 啧!一群小兔崽子,平日大话嚷嚷得比谁都大声,真碰见了事儿,连个小姑娘都比不上。 齐总山不过是看到有个小姑娘把那白布撩起一角察看,心里因此有了这样的感想,可下一瞬马上反应过来,这可是屍体,一般大男人都要害怕的,那个小姑娘居然面不改色,这岂不是奇了? 「姑娘,难道你见过这打扮的人不成?」 「没见过。」洛晴衣放下了白布,镇定的回道。 「没见过,那瞧这屍体有什麽好看的?」齐总山没好气的啐道。 「我看个稀奇不成吗?」洛晴衣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反问道:「出了命案,难道不用先让仵作来看看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吗?不知道死因,就这麽瞎问一通,就算真的问出了什麽,也抓不到破绽。」 齐总山烦躁的看着她,没好气地回道:「小姑娘以为我不想找仵作来瞧吗?这会仵作挺忙的。我们之所以能够一下子就赶到码头这儿来,还不是因为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七起了,前头的案子都还没破呢,你们这儿就又来一桩。别说现在这儿了,就是衙门的屍房里头,还有得排呢!」 同样的手法,只差在死的时日长短,要说都是同一艘船上的,那还简单,可是偏偏都是停在他们水湳这码头出的事。 要是别的小码头说不得查案还能够快些,偏偏水湳是个大码头,整天来来往往的大小船只,都有两个巴掌以上的数,那小船还好说,像今日这样的大船,上上下下至少都有百人以上,光是盘问搜查就得花上不少时日,更别提像今日这艘官船,他们这样的小捕快衙役,能够招惹的根本就没几个,顶多留下这船一日,第二日就是案子没破,这船也必须让人开走,否则上头一个施压下来,他们就是多生了一个胆子,也不敢把船给硬扣下来。 这也造就了前一个案子还没破,後头一个案子跟着来,到最後他们这几日根本就是驻紮在水湳的港口边上,反正没几天就要有人上衙门去报案,这样还省得他们多跑一趟。 看着这个老捕快一脸烦躁的模样,洛晴衣倒是有些熟悉感,上上辈子当法医的时候,她也见过很多办大案的警察们有同样的表情。 那种只和屍体打交道的日子,想想还挺单纯的…… 不过洛晴衣怀念归怀念,可不会笨得把这种事情给揽到自个儿身上来,但她还是忍不住提点了一句,「这案子说难不难,只有一个疑点,人到底是什麽时候死的。」 她话点到为止,然後又应付了衙役几句後,暂时被排除了嫌疑,就打算拢着衣裳回自己的舱房去了。 巨人观就摆在那儿,要说怕她还是怕的,就怕巨人观突然炸开,沾上了衣裳还好办,换了就是了,就怕沾上了裸露的肌肤,像是手啊脸的,或是头发上,那味道……也算是一绝了。 想着想着,她不自觉加快脚步,只是才走没几步,就瞧见「熟人」挡在前方,让她想装作没瞧见都不行。 「洛姑娘既然已经知道了这前因後果,怎麽不乾脆帮忙把案子给理清楚呢?」楚嵂淅笑得依然是那麽慵懒又张扬。 「我有说过我知道什麽了吗?」洛晴衣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招惹到这个男人的,怎麽他每次见了她,总是喜欢和她玩这种打哑谜的游戏,甚至明明两人互不相识,他也有办法打听到她的名字。 她就想安分低调也不成吗?难不成他以为所有人都跟他这种开屏的孔雀一样,整天不花枝招展会浑身不痛快? 「你刚刚提点了他那一句不就是了?如果不是有几分的把握,怎麽会特地提醒那一句话呢?」楚嵂淅挑了挑眉,肯定的道。 洛晴衣对於这男人的自大相当无言,她轻抿了唇,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而後声音没什麽起伏地道:「想太多也是一种病,等会儿记得买药吃。」 「你是头一个敢这样大剌剌看着我,甚至叫我买药吃的姑娘。」楚嵂淅觉得她实在是越来越有趣了。 洛晴衣听着这熟悉的「霸道总裁」口吻,觉得自己如果现在翻白眼的话,说不定能够翻到眼球都不见了。 她受不了的挖苦道:「可见你见过的女人不够多,否则你一定可以见识到更多。」 「是吗?可爷觉得自个儿见的世面也不算少了。」楚嵂淅往前一步,笑咪咪的瞅着她。 洛晴衣如果现在还看不出来这男人根本就是假借话题想要找碴,那她就白活两辈子了。 「所以呢?既然你也看出来了,你怎麽不去帮着把案子给理清楚?」 「我为什麽要帮那捕快的忙呢?」楚嵂淅傲慢的轻扬起嘴角反问道。 「你说的正是我的意思,无缘无故萍水相逢,我又何必替自己招惹麻烦。」洛晴衣冷冷地回道,看着他的眼神中有着讽刺。 他是个聪明人,既然知道她已经看出了这个案子的重点在哪儿,自然也就该知道她不愿掺和进去的缘由,若他还要继续烦人下去,那麽她不介意给他施一点绊子。 就像她方才说的,这个案子说难也不难,重点就是死者的死亡时间到底有多长,船上这具屍体已经出现了巨人观,再加上是在船底被发现的,而且身上的碰撞伤痕并不多,衣裳还有其他物品保持得还算完整,便不符合死者是一开始就被绑在船底下的推测。 但屍体不可能无缘无故自己挂在船底下,如此一来,又出现了一个问题,屍体是什麽时候被挂上去的?这个答案要符合屍体浮现的现状,又要证明可行性的话,那麽套句某个万年小学生的名言— 答案只有一个,杀人凶手就是这船上的人。 正确来说,应该是一直在这船上的船夫或者是小工,甚至是做杂务的大娘。 只有这些人有足够的水性可以下水挂屍体,而且又可以在半路下手,屍体可以摆放在船上没人发现的地方,直到屍体的腐化程度要加剧之前,再把屍体挂到船底下,在水湳站停靠的时候,制造出一些意外或者是其他的巧合让人发现,如此可以转移所有人的注意力,也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搭着船离开。 他刚刚不说,显而易见也是有了跟她相差无几的推论,在真正的凶手还没找出来之前,如果他们先暴露了自己的猜测,假设这艘船不会被扣留,继续朝目的地前行,就等於他们必须在船上跟凶手或是共犯一同相处接下来的船程,与其到时候整天提心吊胆,还不如什麽都不说来得好。 至於她愿意多嘴一句,真的是凭着业界良心了,但想要她牺牲小我来成全大我,自然是不可能的。 「洛姑娘的确是聪明人,我是不想招惹麻烦,可是我也不想和那种阴暗小人共处一船,所以才想着让姑娘多言一句,没想到姑娘打的竟是和我相同的主意。」楚嵂淅觉得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轻松,只说了几句,她马上就能够领会自己的意思。 「所以呢?那又如何?我对你有什麽想法完全不感兴趣,你想怎麽做就怎麽做,总之别扯着我一起就行。」洛晴衣拍开他拦路的手,直接回房里继续窝着。 起码在安稳的下船前,她一点也不想知道这船上还有多少肮脏事,也不想配合这只花孔雀做什麽不该做的事情。 安安稳稳的到达西南,完成两位老人家的遗愿,就是她现在最重要的事,至於其他的,全都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楚嵂淅神秘一笑,放任她离去,算计的眼神转了一圈,看向宛如听天书一般的南风脸上,吩咐道:「南风,你去传句话。」 「爷,您有什麽吩咐尽管说,虽然刚刚您和那姑娘说的话我是一句也没听懂。」南风再一次开始质疑自己的脑子,是不是真的那麽不顶用呢?要不然怎麽主子爷和那姑娘说的话,他听起来一句句都像是打着禅机一样。 「去告诉那捕快,就说这艘船走个过场就行了,爷还急着往西南赶,没时间陪他们瞎等。」 南风瞪大了眼,没想到自家爷居然会说出这种话来,「爷,不是说咱们这一路要低调的吗?这还是人命关天的事儿,要能够把整艘船都放行,那得把咱们的身分给露一露才行了。」 「这事你自个儿看着办。」楚嵂淅吩咐完了,懒散的挥挥手让他赶紧去办,总之,有趣的人儿走了,他可不乐意陪着一群无趣的傻子们在这儿吹冷风。 再来就是刚刚那姑娘除了主动去看屍体外,一直都跟屍体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虽然不知道是为了什麽,但是必然有其用意,他不想像个傻子一样还围在边上凑热闹。 南风走得挺慢的,不过就是几步路的功夫,也让他磨蹭出十八相送的味道来。 他性子耿直,但是功夫不错,正是因为这样,先行的一路上才挑了他陪着主子爷的身边,没指望能够好好照料主子,就希望能够把主子给护周全了。 偏偏他又是个死脑筋,见着这种事,如果不知道谁是嫌疑人就罢了,可是刚刚爷还有那个姑娘却是一副「我知道是谁杀的人,但我就是不说」的态度,让他心中一根筋扭不回来。 明明就知道是谁,为什麽不说呢?反而还让船赶紧离开?他是真的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啊! 「对了,南风。」楚嵂淅像是忽然又想到什麽,转头唤了一句。 南风马上转身回来,脚步跟刚刚磨磨蹭蹭的速度相差数倍,就等着主子一声令下,马上就能够会同捕快抓凶手去。 「是!主子是要说那凶手……」 「不是,等等让人赶紧把那屍体弄走,再让船长带人把地儿都给我洗刷乾净了。」 南风巴巴地看着自家主子吩咐完後转身继续走,忍不住踌躇的问道:「爷,难道不是要告诉那捕快凶手是谁,好赶紧把凶手绳之以法吗?」 楚嵂淅似笑非笑的转过头,笑问道:「凶手都让我抓了,那他这个捕快还干什麽吃的?」 南风有些无言,但又觉得自家主子说的也有道理,捕快不就是专门缉凶的吗?要是连这等小事都让爷给解决了,那还留这些人有什麽作用? 他摸了摸头,总觉得主子爷的话和态度都把他给搅糊涂了,最後索性不想了,反正只要把主子爷交代的事情给办好就成了,至於这做法会不会看起来很像仗势欺人的纨裤这一点,他则是觉得一点压力也没有。 如果不是先帝驾崩得早,又将当今圣上托付给主子爷,满天下最大的纨裤的名号,他们爷认了第二,绝对不会有人敢认第一。 主子爷往日的传说,从今日起,又要开启新的篇章了。 虽然不知道那对主仆是怎麽做的,但是被闹得大半夜没能好好睡的洛晴衣,隔日恍恍惚惚起来後,就发现船已经驶离了码头。 不去怀疑别人是因为有那两人在场,她也不认为还有别人可以控制得了这一艘船的话语权。 不过,不管如何,从今日起到下船,她打算再也不出舱门,就是和这船上所有的人员打交道的次数,她都希望能够控制到最少。 她可没忘记昨天自己推测出来的结论,这艘船上还有一个不晓得什麽时候会再杀人,还可以藏屍又抛屍在船底的「水鬼」呢! 而昨日那具屍体的身分,其实她心里大概是有底的,因为他是最早上船的那一个,而她喜欢观察的小习惯,并没有因为穿越或重生这种不科学的事情发生而抛却,所以即使屍体已经变形得让人几乎要认不出来,可是能够搭上官船的人本来就不多,要不然也不会让她这样的小老百姓使了银子就能够上船。 再来就是……即使只是草草看过一眼,但依照多年的专业,她还是快速注意到了屍体上的几个重点,也大约对行凶方法有了数。 但她最不解的就是,这艘船昨日才到水湳,且前大半个月都还在南下的河域上,那前面几件案子又是怎麽来的? 是巧合还是……洛晴衣习惯的思考起来,手里拿着毛笔在纸上画着只有她自己才懂的笔划和图案。 她没有想把凶手找出来的意思,不过如果可以的话,当作是打发时间用的谜题也无不可。 忙了大半天,看着又是要入夜的时候,她舒展了下筋骨,想着自个儿一整天都没吃东西,就想着乾脆一次把餐食还有热水都叫进来,省得麻烦。 船舱上除了官家,像她这样使银两上船的,自然要继续用银两开道,只要银子给得足,不说什麽过分的要求,基本上要求都还是都能满足的,更别说她只是要一份餐点还有一小盆热水。 吩咐下去後,不一会儿,有个看起来眼生的大娘端着餐盘来了,她身後跟着一个穿得更差些的婆子挑着两小桶水。 洛晴衣自己拿了食盒,也没让人进来,淡淡的道:「行了,就把水先放在门口吧,等等我再提进来就行了。」 送餐的大娘一脸奇异的惊呼,「那可怎行呢!姑娘哪里是做这种粗活的,这水有一桶是温的还无妨,一桶确是烧得热热的,要是烫着了可怎麽好?还是让婆子帮您把这水给抬进去吧!」 「不用了,我里头正在收拾东西,怕这水碰湿了,一会儿我再提进来就行,那时候水温也刚好。」 大娘一听这话便点了点头,毕竟能够搭上这官船的,不管哪个都是她们这种普通人惹不起的,既然客人坚持,她也不能多嘴。 看着两个人把桶子放在门口後就离开,洛晴衣虽然也觉得自己是太多心了,可她独自在外,小心谨慎总是没错的。 把餐盒放到桌上,她才又重新开了房门准备把两桶水给拉进来,要不外头的过道可没炭盆,过没一会儿,这热水就得变凉。 然而就在她弯下身准备把水给提起来的时候,眼尖的注意到刚刚那婆子似乎就在船舱转角处站着,虽说隐了身形,但是衣摆和鞋子却露了馅。 她眯了眯眼,当作没发现的把两桶水给提进房里,本来想要擦洗的心思也没了。 有意思!她没主动找碴,对方却自己找上门来了。 看来她得要想想接下来该怎麽办才好,敌暗我明,她可不能就这麽坐以待毙。 重来的这一世,要是随随便便就让这种杂鱼给弄死了,她可就真的太对不起混法医的那些年了。 夜半,船客大多都已入睡,由於已经进入比较和缓的河段,加上那起意外,船也没有再另外靠岸,而是减慢船速,慢悠悠地走着,只有船外偶尔的波涛声随着船舱的轻晃,一下下的荡入耳中。 这时,一道黑色人影慢慢地靠近洛晴衣的船舱,见地上摆了两个空的水桶,黑影顿了顿,然後拿了把刀往房锁轻轻一划,本来就不是很结实的门闩就给挑开来。 黑影也不着急,静静地听着房里头的动静,确定只有微微的呼吸声後,才快速闪身进去。 床上有一团凸起,桌边还有一个大水盆,里头的水差不多就是外头两桶水的分量,至於桌上的饭菜少了不少,只是还没收拾,可以看得出来房间里面的人是洗澡後匆匆回床上睡的。 黑影从身後拿出一条巾子,轻手轻脚的靠近床边,微微拉开了被子,见到了闭上眼睛的女子,牙一咬,就把巾子往女子的脸上紧紧捂住。 可是女子并未如预期中的死命挣扎,而是用力一把打掉了黑影手中的帕子,接着感觉到背後被人猛地一扯,还没反应过来,人就被拽到地上狠狠压制。 屋子里很快的就被点了灯,驱除了满室的黑暗,也让那个看不清容貌的黑影露出真容来。 黑影这时候才发现,房里除了正从床上起身的女子外,还有另外两个男人。 一个正压着他,一个则是不知道从哪里走了出来,然後惬意地坐在椅子上。 「瞧这闹得,为了等你,爷可是大半夜都还没睡呢!」楚嵂淅笑了笑,自顾自的斟了一杯茶水轻啜起来。 洛晴衣下了床,整理好衣裳,看向被南风压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婆子……不对!该说是一个穿着婆子衣裳的男人,若有所思的说道:「这就说得通了,如果是男人身分,不管要进入男客或者是女客的屋子里都会带给人一定的戒心,可是如果只是一个粗使婆子的话,那就不一样了。」 楚嵂淅饶有趣味的看着洛晴衣,「你不是一开始就已经知道了,否则怎麽会自动找上我来抓人呢?」 刚入夜的时候,他还想着她怎麽会突然找上门来,没想到她一开口就是要逮凶手,本来他还想调侃她几句,毕竟她之前说得信誓旦旦,不想招惹麻烦上身,现在可是自打嘴巴。 可她就像是长在他脑子里一样,还没等他开口,就主动回答了这个问题—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若是要招惹到我头上,我自然也不会束手就擒。」 洛晴衣一点也不觉得找上这个男人帮忙有什麽不对,这艘船上也只有他跟她一样早就猜到了凶手还在船上的事实,所以找他当帮手是理所当然的。 说她个性清高懒得理会人是一回事,可是碰上事情了,还摆着清高的样子,那不是格调,那是傻子。 被压在地上的人看起来也知道自己被抓个现行,再狡辩也没有意义,乾脆闷着头不说话,打定主意顶多就是认了这一条罪就罢了。 洛晴衣捡起那条帕子轻轻嗅了嗅,发现上头没有任何气味,真的就只是一条再普通不过的帕子,就把东西给放下,百无聊赖的也坐到另一张椅子上。 「行了,这人就交给你们吧!没事的话请回吧,大半夜的,我一个姑娘家不适合留着两个大男人作客。」正事做完了,洛晴衣把用过即丢这件事做得非常顺手。 反正他们本来就不是同路人,这件事情结束後,大路朝天各走一边,现在早早的请人离开,也没什麽不对。 楚嵂淅连个眼色都不用使,南风就已经非常俐落地把人给捆了带了出去,期间还把那人的下巴给卸了,顺道搜了身,这流畅又麻利的动作,可以见得这人平时没少干这样的事情。 洛晴衣懒得理会这等小事,只是向来会注意细节的老毛病又犯了而已,但是看着南风把人给拉了出去,正主还悠悠哉哉地坐在椅子上喝茶,她不免有些不高兴。 「你的人都走了,你怎麽还不走?」折腾了这麽久,昨天又几乎没吃什麽东西,桌上那些菜会少了这麽多,是她随便用条小布巾包了藏起来,就是为了让犯人不要起疑,连那两桶水也不敢多用,她现在累得半死,连半点客气都懒得装了。 「我以为我这麽认真的帮了人一回,总该收些报酬才是。」楚嵂淅饶有趣味的提出要求。 他很难得有这样大方的时候,尤其是对於女子,从小到大,说句大言不惭的话,他可从来都是女子注目的焦点,能够被她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撇清关系,对他来说可是一件希罕事。 「没钱。」洛晴衣乾净俐落的一句话。 他不免失笑,「爷看起来像是缺钱的样子?」 「除了钱,我也没有。」她看他根本就是在没事找话瞎聊,懒得再配合他,直接起身往床铺边上走,作势要脱下外裳时,转头轻轻一瞥,「怎麽,我都要歇息了,你还要继续待着?不怕我反用以身相许威胁吗?」 以身相许……他轻轻摇了摇摺扇,一双凤眼里潋灩水光流转,宛如美酒深邃醇厚,使人迷醉。 「这主意也不错,要不趁着今日良辰美景,咱们一同共成好事,如何?」 要是南风还在这儿,听见楚嵂淅说出这样一番话,只怕吓得下巴都要掉了,也一定会想着,什麽时候他家向来不把女子放在眼里的主子爷,居然也能够说出这般调笑的话来了? 这要是让京城里那些姑娘们知道了,大约都恨不得撕了洛晴衣,然後自己以身代之。 「滚。」洛晴衣不想去分辨这人是真心还是假意,拿起一个枕头毫不客气地砸过去,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好好睡一觉,至於这只忙着开屏的花孔雀,他想怎样就随他去吧,她懒得和他唇枪舌剑。 她迅速的脱掉外衣,马上缩到被窝里,那舒适的感觉让她满足的轻吟了声,随即闭上了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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