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版日期:2017年12月8日 内容简介: (上) 人人都说八公子恶名昭彰、任性妄为 不顺他的意,他就磨刀霍霍砍人脑袋 这样一个恶霸的男人,在叶芙蓉眼里却是耀眼出彩 认定这世间没有人能及得上他的万分之一 她喜欢他直率不作做的真性情,细心体贴的一面 喜欢他明明心里很在乎,偏爱摆出一副傲娇自大样 打从她进宫替他除灾挡祸後,她的世界唯有他 当她的家人将她拒於门外时,唯有他毫无芥蒂敞开门扉 当她的家人一再对她有所求时,唯有他无所求 从此她的真心真意,只献给她爱的男人…… 爱上深陷权力风暴的男人,身不由己遭受无情命运往前推 是无奈,也是悲哀,但有他在的地方,才是她的家 她很清楚自己没有傲人家世,也没有足够的聪明才智 但是他眸底的信任,让她产生勇气 相信她除了可以为他消灾解厄外,还可以给他更多协助 直到那一日,同父异母的妹妹上门揭穿真相 原来能护佑他的福星根本不是她,一切只是场骗局…… (下) 公子爵打有记忆以来,几度徘徊生死边缘 来来回回在鬼门关前走了许多遭 直到那个据说能替他消灾解厄的丑丫头出现後 敌人的诡计一一被识破,他才捡回一条小命 从此後他与她形影不离,能依靠的唯有彼此…… 多年来,他看着她自儿时的圆润转变成玲珑有致的少女 再变成深具吸引力的大姑娘,他常不自觉追逐她的身影 不知从何时开始,丑丫头已在他心版上烙了印 她是这世间最独一无二的存在,他眼里根本容不下其他人 只想跟他的丑丫头每天开开心心的过日子…… 纵然他对权势无所求,可他身陷宫廷的权力风暴中 得步步为营,才能在明争暗害的宫斗中活下来 他舍不得她无辜遭到波及,偏又不愿松开双手 而她这个傻瓜,傻得守在他这无用的公子身边 不忮不求地陪着他,有灾由她挡,有祸她来解 他的生命早就少不了她,没有她的他,并不完整 无论命运有多残酷,他们俩注定要纠缠一辈子…… 1-1 寒冷的风,呼呼刮过冰冷的夜,一阵又一阵,如同鬼哭,飞扬的沙尘,漫於灯火通明的王宫大内。 一座又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楼阁,是楠国大王的妃嫔与公子们的寝宫。 楠国大王妃嫔无数,目前共生下八子,八位公子俱是由不同嫔妃所出,除去四公子尚未取名便夭折,与自小体弱多病的八公子爵外,其余公子皆健康强壮,足以继承大统,其中最受宠的便是脾性与大王神似的六公子乐。 六公子乐年方十岁,已被大王宠得无法无天,到处作威作福,教众人敢怒不敢言,而其母妍妃仗着儿子受宠,与後宫妃嫔多有嫌隙。 穿过一幢幢建造各异的宫殿,正受大王宠爱的嬗妃寝宫极其华丽,到处镶金砌玉,闪耀夺目。 相较於居中寝房的奢华,右侧属於八公子爵的寝房则典雅朴素,没有金壁辉煌,唯有以袅袅香烟祭拜、法相庄严的佛像。 在冷风狂吹,无月的夜里,公子爵房内摆放一盆盆烧红的炭火,闷热的空气,弥漫浓浓的汤药味儿,再加上长年香烟缭绕,多种气味混杂,难闻沉滞,宫女内侍汗如雨下,端着水盆汤药候在一旁,噤若寒蝉。 他们心知,年幼的公子爷恐怕拖不过今夜,毕竟他将该喝的汤药悉数吐了出来,出气比入气多,看来拖了这麽多年,公子爷的时辰终究是到了。 总是妖娆美艳的嬗妃守在儿子身畔,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发上的金雀珠簪摇摇欲坠。 「爵儿啊,你千万不能死,你若死了,母妃也不要活了。」心碎的嬗妃紧握住独生爱子冰冷的小手,她心惊的全身抖个不停。 躺在床榻上,病入膏肓的公子爵浑身难受,连痛苦呻吟都没气力,瘦弱的身子被冷汗浸湿,陷入半昏迷,他隐约听见母妃在耳畔哭唤,心知自己就快死了。 打从他有记忆以来,只要刚觉得身子骨清爽,可以下床走走时,便又会大病一场,几度徘徊生死边缘,他不仅一次偷听到宫女内侍说,他命不久矣,连父王派来的马太医,都认为他能活到现在,已是老天爷垂怜。 他们说,尽管母妃深受父王宠爱,偏就是保不住孩子,他是母妃所怀的第四个孩子,前三个孩子全都在母妃刚怀上不久便流掉,他能保住,全是母妃到处求神拜佛,佛祖给的恩赐。 他好羡慕父王的其他孩子,他们全都健健康康,可以尽情奔跑、玩耍,吵闹打架都不成问题,不似他,只能待在深宫内苑等死。 宫人内侍以为他成天病恹恹,什麽都不明白,可他心下清楚得很,他们表面视他与母妃为主,实际上根本瞧不起他们母子,常趁母妃不在时,大肆嘲笑母妃进宫前曾是太史府的家伎,若非有一回父王前往太史府,母妃使尽浑身解数取悦父王,这才被当时还是公子的父王收入府中,否则凭母妃卑贱的身分,焉能进宫。 他不懂什麽是家伎,却明白宫女内侍谈及时,语气充满讪笑与轻蔑,他很是气愤,常要破口大骂时,偏生一口气提不上来,好不容易提起气,尚未让这班狗眼看人低的奴才学乖,血就先喷出来,整个人又昏死过去,等他再次醒来,往往已是数日後,整个人要死不活,哪还有力气教训那些不知分寸的宫人内侍。 他多次暗暗立誓,等他变得健康强壮,他非要让这群不知死活的奴才,知道谁才是主子,可惜,他等不到那天到来了。 可怜的母妃,又要失去一个孩子了…… 气若游丝的公子爵好不容易撑开沉重的眼皮,望着伤心欲绝的嬗妃,心想,他的母妃多麽美丽,多麽美好,为何其他人要轻贱她,嘲笑她擅长房中术,才会被父王封为嬗妃。 什麽是房中术?若说母妃做错什麽,那其他人又做对了什麽? 「爵儿,你醒了?」嬗妃见病况越来越糟的儿子睁开眼,泪中带笑,怜爱地以手抹去他额上的冷汗。 「母妃……」公子爵好不容易挤出声音,看见站在母妃右後方端着水盆的宫女不耐烦猛翻白眼,是等不及他死吗? 是不是他死了,除了母妃会难过外,其他人都会很开心? 哼,他们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他们。 「你还很难受是吧?」心疼的嬗妃泪如雨下,恨不得代儿受苦。其他公子个个活泼健壮,唯独她的儿子,从出生到现在,数度濒临死亡边缘,他才九岁哪! 「父王……他会不会……会不会来看我?」苍白的脸带着灰败死气,他吃力喘气,挤出最深的渴望。 从小到大,他病了无数次,父王一次也不曾来看过他,旁人说,他是将死之人,充满秽气,可不能让父王沾染。他不希望父王和他一样整日卧病在床,偏又不得不猜想父王……可曾如母妃一样担心他? 嬗妃一愣,心酸地挤出笑容,「你父王他忙於国事,待得空,便会过来看你,所以你得尽快好起来,好让你父王瞧见你平安康泰的模样。」 嬗妃不敢说,今夜大王在大殿举办豪华夜宴,所有妃嫔、公子及王公要臣皆一同饮酒作乐,唯独他们母子例外。明明她可以盛妆赴宴,但她舍不下她可怜的孩子,她的儿子就快死了,大王明明晓得爵儿的病况,可别说看也不来看一眼,甚至没派人前来关切,着实教她心寒。 公子爵失望的嘴角垂下,原本残存的力气宛若被抽尽,「母妃……父王可……可真会来看我?」 「当然会,你父王他心疼你,怎舍得不来。」嬗妃眼也不眨的撒谎,心知大王永远不会来。她好怕,好怕过了今夜,她再也听不见爵儿虚弱地唤她一声母妃,她不能再失去孩子,不能! 恍若跌入万丈深渊的嬗妃将儿子拥入怀中,激切道:「爵儿,你别怕,有母妃在,你不会有事。」 她愿倾尽一切,只求能够保住她的孩子。 公子爵偎在母亲温暖香甜的怀抱,眼皮已疲累沉重的合上。 心急如焚的嬗妃担心儿子就此睡去,焦急地摇晃他,「爵儿,你听母妃说,母妃已找到好法宝医治你的病,往後你就不会再生病了。」 气息虚弱的公子爵意识模模糊糊,听得不是很真切,他只想好好睡上一觉…… 1-2 「爵儿,你听见母妃说的话了吗?」 公子爵没有任何回应,小小的身体益发冰冷。 嬗妃心下大惊,将即将离她而去的孩子抱得更紧,转头尖锐扬声,「叶宗祝人呢?还没到吗?」 她的爵儿难道真过不了九岁这道关卡? 身後的宫女恭敬回道:「奴婢再去探探。」 「快去!假如公子爷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们所有人陪葬!」嬗妃眼神狂乱,疯狂尖叫。 年纪较长的宫女急忙奔出查探,其他内侍宫女交换不安的眼神,虽说他们皆预料公子爷过不了这一关,此乃命中注定,可要他们跟着赔上性命,摆明了是迁怒,他们更加厌恶这个总是要死不活的公子爷。 嬗妃拥着瘦弱的孩子,吻吻儿子冰凉汗湿的额面,伤心的轻声哼唱,抚慰他的病痛。 痛苦喘息,胸口似有把火在闷烧的公子爵沉浸在母妃温柔的歌声里,逐渐感到放松,紧皱的眉心舒展开,他突地睁开眼,渴望道:「母妃,儿臣……好久……没瞧见太阳……我想出去看看。」 嬗妃一听又悲从中来,泪如雨下。她可怜的孩子,连沐浴在阳光下这麽简单的事,都可望而不可得。她故作轻松道:「爵儿乖,眼下天黑了,明儿个母妃再抱你出去晒太阳。」 公子爵失望合眼,惨白的唇颤抖,梗在胸口的一口浊气,眼看提不上来,全身开始痉挛。 嬗妃见状,惊慌的呼天抢地,「爵儿!你怎麽了?你千万不要吓母妃……来人哪!马太医呢?还没到吗?」 宫女上前应话,「娘娘,奴婢马上去瞧瞧。」 嬗妃大动肝火,「敢情所有人都不把本宫放在眼里?该来的胆敢不来?」 宫人内侍心惊的齐齐下跪,「娘娘息怒。」 暴怒的嬗妃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她何尝不知道这群人瞧不起她,之所以没整治这班狗奴才,皆因她的心思除了想方设法让儿子活下来之外,便是抓紧大王的心,她太清楚若失去大王的宠爱,无所依靠的他们在後宫将更无立足之地。 「娘娘,叶宗祝前来拜见。」先前去请马太医的宫女领着一老一小匆匆奔入。 年长的男人满头华发,胡须花白,一进到寝房,立即行礼请安,「微臣叩见嬗妃娘娘。」 在男人身後的是九岁大的女娃,她遵照离开家门前爷爷的叮咛,五体投地请安,「芙蓉叩见嬗妃娘娘。」 紧抱儿子不放的嬗妃见叶宗祝祖孙出现,急切开口,「你们可来了。就是她吗?快上前。」 身为宗祝的叶长松推推孙女身侧,叶芙蓉像只小狗怯懦爬上前,来到嬗妃脚边。 「抬起头来。」 叶芙蓉紧张抬起头,对上嬗妃蓄满泪水的双眼,嬗妃仔细打量她的小脸,狐疑道:「她瞧起来并不特别,真是与爵儿同年同月同日同一时辰出生?」 一个不漂亮,丁点都不突出的女娃,真有办法为她的爵儿消灾挡祸? 叶长松恭敬道:「回娘娘,芙蓉确实与八公子同年同月同日同一时辰出生,微臣纵然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欺瞒娘娘。」 「叶宗祝,经由你的卜算,说这女娃儿可以替爵儿消灾解厄,今日本宫就瞧瞧你是对是错。」 自开国以来,精於卜算祭天的叶府便是宗庙宗祝,代代相传,历代君王甚是倚重叶府宗祝。 每五年举办一次的禘祭与每三年举行的大合祭,立於祭坛的叶家宗祝是万众瞩目,威风凛凛,凡是君王有疑惑,必定请示求解,可到了大王登基後,一切便急转直下。 依礼法,大王於每年春郊和秋猎时,必得祭告祢庙才行,偏偏大王不当一回事,更甭提禘祭与大合祭时,大王总是意兴阑珊,多年来上行下效,使得叶家宗祝不再广受朝臣敬重,为此他终日郁闷寡欢,这回总算让他挨到嬗妃来求助,自是不会放过翻身的大好机会。 嬗妃因公子爵长年喝马太医所开的汤药,病况却不见起色,无计可施之下,只能求助叶宗祝,经叶宗祝卜算,需要找寻一名与公子爵生辰八字相同的女娃来代为挡灾,巧的是,叶家宗祝的孙女正是此一命格,於是她便命叶宗祝带孙女进宫。 乖乖跪坐的叶芙蓉禁不住满腔好奇,望向嬗妃怀里看似死透了的男孩,他是她见过气色最差的人,心想,原来将死之人会眼窝深陷,全身瘦得只剩骨头,不太好看呢。 突然,公子爵睁开眼,瞪着跪在母妃脚边的女娃,乌黑的眼瞳带着好奇,直勾勾盯着他,教他心生不快,出声嫌弃,「她真丑。」 嬗妃见他醒来,柔声道:「爵儿,美丑不是问题,重要的是,她可以替你挡灾。」 「嬗妃娘娘说的是。公子爷,芙蓉她是来替您消灾解厄,美丑丁点都不重要。」叶长松笑着附和。 遭到当众嫌丑的叶芙蓉错愕不已,她知道自己脸太圆,凤眼细长,嘴唇太厚,完全够不上「美人」二字,可她敢说八公子比她更丑,嬗妃娘娘和爷爷却嫌弃她,她着实委屈。 难受的叶芙蓉不喜欢王宫,偏偏爷爷和爹爹说她非得进宫不可,她明明什麽都不懂,为何能替八公子消灾解厄?她什麽时候可以回家? 浑身都不舒坦的公子爵与丑丫头大眼瞪小眼,没一会儿,便疲累的又闭上眼。 「娘娘,微臣这就赶回去开坛祭天,为八公子祈福。」叶长松刻意忽略八公子已快油尽灯枯的事实,连马太医都束手无策,他这早就不受大王重用的宗祝又有何法可想。 想他叶家历代祖先深受朝廷重用,偏生到这他这一代荣景不再,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愧对祖宗,得力挽狂澜才行。 「既然如此,叶宗祝,你速速为爵儿摆坛祭天祈福。」嬗妃可容不得他有丝毫耽搁。 「是,微臣告退。」叶长松双手作揖告退。 叶芙蓉见爷爷要离开,心慌跟着磕头也要离开。 「芙蓉,你留下来陪伴公子爷。」叶长松对她投以警告一眼。 「爷爷……」 「咱们说好了,你要帮忙照顾公子爷,莫非你忘了?待公子爷好了,爷爷就带你回家。」叶长松哄着,锐利的眼眸警告她不许闹脾气。 叶芙蓉心里焦急,拉着爷爷的衣摆,无声恳求。 嬗妃抓住她的手臂,挤出笑容道:「芙蓉,你与爵儿同年,有你陪伴,爵儿一定会很开心,病也就会好得快。」 嬗妃以眼神朝叶长松示意,命他快点去办事。 叶长松躬身一揖,自孙女手中拉回衣摆,无情转身离开。 叶芙蓉不安的看着打定主意不放人的嬗妃,再回头望着叶长松远去的背影,爷爷和爹爹骗人,说王宫有许多新奇有趣的事物,她一定会玩得乐不思蜀。 可新奇有趣的事物她一件也没见着,只瞧见伤心欲绝的嬗妃娘娘和快死了的八公子,她竟要帮着照顾八公子,哪里好玩了? 1-3 心急的嬗妃拉过叶芙蓉的手,低声命令,「你握住爵儿的手,须臾都不许松开,明白吗?」她衷心期望爵儿身上的病症能过到叶芙蓉身上,如此,她的爵儿便会安然痊癒。 嬗妃严厉的眼神让叶芙蓉不敢反抗,只能僵硬点头,握住公子爵冰寒的右手。 嬗妃满意颔首,摸摸儿子的头发,「爵儿,相信母妃,你明儿个就会好了。」 叶芙蓉不敢说话,也不敢移动,只能牢牢盯着与八公子交握的手。他的手背青筋毕露,好似从没好好吃饱过,宫里都不给人好好吃饭吗?真是可怜。 公子爵察觉到与母妃触感截然不同的手正握住他,他不爱旁人随意碰他,想要甩开,偏生提不起力气,着实气恼。 「娘娘,马太医来了。」宫女领着马太医及背着药箱的学徒匆匆赶到。 正值壮年,身形富泰的马太医拱手行礼,「微臣见过娘娘。」 「马太医,你来得正好,快看看爵儿,为何他喝了药之後,病情不仅不见任何起色,反而更加严重?」 马太医满脸惊讶,「理当不致如此,微臣马上为公子爷诊断。」 叶芙蓉想要让出位置给马太医,嬗妃眼尖的瞧见,按住她的肩,严厉命令,「你待着别动。」 叶芙蓉盯着膝盖,乖巧应答,「是。」 马太医诧异瞄了面生的小姑娘一眼,「她是……」 「她是陪伴公子爷的玩伴,并不重要,你先看公子爷的情况。」嬗妃简单带过。 马太医挤到叶芙蓉身旁,为八公子号脉。他蹙眉沉吟了一会儿,长叹一口气道:「娘娘,八公子他……」 「他怎麽了?」善於察言观色的嬗妃心沉到谷底,凉了。 马太医双膝跪地请罪,「微臣对娘娘不敢有所欺瞒,恐怕微臣只能再开些让八公子舒缓些的汤药了。」 明明早有预感,却无法接受事实的嬗妃冲至马太医面前,双手抓住他的肩,激动的摇晃,「你给本宫说清楚,什麽叫只能开舒缓些的汤药?说!」 面色凝重的马太医额际沁着冷汗,极力安抚几近疯狂的嬗妃,「娘娘,请您冷静。微臣的意思是,无论如何微臣定当倾尽全力医治八公子。」 发髻凌乱的嬗妃指着马太医的鼻尖,声音拔尖的道:「你最好是倾尽全力。」 马太医以衣袖拭去额际冷汗,「微臣定当不负娘娘所托。」 跪坐在地的叶芙蓉吓坏了,她闭紧嘴巴,大气都不敢吭一声,五指牢牢勾缠八公子的手指,以免娘娘认为她没听从命令,也疯狂摇她的肩。 「还不快去!」 「是。」 马太医及小学徒一退下,嬗妃全身力气彷佛被抽光,双腿发软跌坐在地,悲伤的眼眸瞥向床上陷入昏迷的公子爵,一颗心又酸又苦,泪水再次滚滚掉落。她到底做错什麽,老天爷要这样罚她。 「娘娘!」宫女见状,急忙上前关切,扶她起身。 六神无主的嬗妃被扶到梨花椅上,虚弱摆手,「本宫没事。」哀痛的眼不住淌泪,片刻都不愿离开儿子身上。 「娘娘,王公公来了。」一名宫女匆匆来报。 嬗妃听闻,瞬间充满希望,匆忙以手背拭净斑斑泪痕,起身迎接来人。 「娘娘。」大王最亲近的内侍神气到来。 嬗妃挤出笑容,「王公公。」 终於让她与爵儿盼到,大王要来看爵儿了。 王公公扫了眼躺在床上快死了的公子爵,八公子这般体弱多病,莫怪大王不喜爱,连他瞧了都生厌。他冷淡道:「大王命小的前来通传,今夜由嬗妃娘娘侍寝。」 嬗妃万万没想到,企盼已久的竟是大王要她侍寝,那爵儿怎麽办? 「怎麽,娘娘不乐意?」王公公眉一挑,冷笑。 「王公公说笑,本宫开心都来不及,岂会不乐意。」嬗妃何尝不知,倘若她不乐意,後宫多的是女人等着大王临幸,她想抓住大王的心,就得伺候得大王舒舒服服。 「那就好。」王公公高傲一笑,只字不提濒死的八公子。 嬗妃心下有底,大王压根儿不在乎爵儿是生是死,她为儿子感到心寒,偏偏待在宫中,再多的苦,再多的怨都只能往心里藏。 王公公离开後,心凉的嬗妃只得强打起精神,交代叶芙蓉,「你好生陪伴公子爷,别让他感到寂寞。」 「是,娘娘。」叶芙蓉目送嬗妃在宫女内侍簇拥下,回寝房梳妆打扮。 嬗妃一走,便剩叶芙蓉与两名宫女相对,她们俩不理睬叶芙蓉,迳自坐下来闲聊。 「姊姊,你说,他撑得过今晚吗?」嘴角有痣的宫女下巴朝床上病弱的八公子扬了扬。 另一名骨架较大的宫女嗤了一声,「依我说,就算神仙下凡来也是没用,竟找了个傻里傻气的小女娃来,我瞧是想死马当活马医。」 「可不是,呵呵呵。」 懵懵懂懂的叶芙蓉不解这两名宫女为何会幸灾乐祸?难道她们不觉得生病的八公子很可怜?她满腹疑惑的低头瞧她与八公子交握的手,情不自禁握得更紧,试着抓牢即将消逝的生命。 突地,公子爵睁开深邃却泛着死气的双眸,吓得她倒抽了口凉气,慌张要松手,但他反抓住她,尽管力道并未大到令她无法挣脱,可他那死命想要抓住什麽的努力,教她放弃了挣扎。 公子爵死命盯着丑丫头,宫女所说的话,他全都听见了,她们都在等他死……激愤难平的他发不出声,只能以唇形问:你也盼本公子死吗? 叶芙蓉清楚读出他的话,用力摇头否认。 公子爵稍稍获得抚慰,吐出一口气,合上眼,沉沉睡去。 吓得半死的叶芙蓉见他睡了,疲累的打了个呵欠,此时早过了平日她就寝的时辰,她好想睡。这儿有许多不讨喜的人,她又想家了,明儿个爷爷是不是就会来接她回家? 她的头颅沉重的往下点,点着点着,圆圆的脸便枕在公子爵的床畔,沉沉睡去。 1-4 深夜里,叶芙蓉睡得正熟,却隐约闻到难闻刺鼻的药味,鼻翼不舒服抽动,头颅转个方向,圆脸埋进柔软的被褥,想要避开那难闻的味儿。 「起来。」有人粗鲁推她的肩。 「不要吵……」她咕哝抱怨,小脸蹭蹭柔软的被子。 「快点起来。」嘴角有痣的宫女不耐烦动手拧她的耳朵。 「好痛!」叶芙蓉吃痛惊醒,眼眶凝结不解的泪珠,莫名所以望着一脸凶样的宫女。 宫女手拉着她的耳朵不放,凶巴巴的怒斥:「嬗妃娘娘要你好好照顾公子爷,谁准你打瞌睡?」 「我……」 宫女手用力一拧,「你敢回嘴,看我怎麽教训你。」 「痛!」叶芙蓉好委屈,不懂她为何没事要进宫让人教训。 宫女冷笑的松手,指着搁在桌案上黑沉沉的汤药,「公子爷的汤药煎好了,你好生伺候公子爷喝下,明白吗?」 另一名原本该留下伺候的宫女,早就偷跑回房睡了,她也不想留下来守着要死不活的公子爷,反正今夜娘娘得侍寝,压根儿不会发现她将公子爷丢给小女娃。 「我不会……」 宫女闻言,横眉竖目双手叉腰,「你不会就得学,难不成你以为我生下来就会伺候人吗?」 这位姊姊真的好凶。 叶芙蓉很怕又被拧耳朵,瑟缩了下肩,委屈回道:「是。」 爷爷跟爹爹骗人,王宫有凶巴巴爱拧人耳朵的宫女姊姊,一点也不好玩,她好想回家。 「你给我机灵点!敢惹麻烦,我饶不了你。」宫女警告的瞪了她一眼,便扭腰转身离开。 宫女一走,房内仅剩她与沉睡的公子爵,她不开心的嘟嘴,一边揉着发疼的耳朵,一边拭泪。 「……你是傻子吗?」微弱的声音自她身後传来。 红着眼眶的叶芙蓉惊讶转身,看着不知何时转醒的公子爵,「什麽?」 「她敢拧你,你不会踢她。」公子爵仍非常虚弱,但睡了一觉之後,比较有力气说话了。 「她好凶,而且我也没踢过人。」不开心的足尖气闷点地。 公子爵喘着气,眼底尽是不屑,「不过是狗眼看人低的贱婢……」 叶芙蓉疑惑道:「你想踢她?」 公子爵扬起野蛮的笑容,低喃,「假如本公子的病好了……」 「要喝药,病才会好。我去拿药给你喝。」 「不喝。」 「你不喝的话,病不会好。」 他恶狠狠瞪她一眼,那一眼比宫女凶恶的嘴脸还吓人,叶芙蓉吓得缩了下肩。 他生气低喝,「大胆。」 一骂完,一口气差点又喘不上,该死!看来他不是病死,反而是被她气死。 「你没事吧?」叶芙蓉吓坏了,他不会就要死在她面前吧?她该怎麽办?是不是快去唤人来? 好不容易一口气喘上来,气呼呼的公子爵颤抖着手,指着她的鼻尖,声音抖到不行,「你什麽身分,竟敢在本公子面前你啊我的,懂不懂规矩?」 她坦白摇头,「不懂。」 他为之气竭,瞪着傻乎乎的丑丫头,缓了下气,「果然是傻子一个,你要尊称我为公子爷,明白吗?」 「明白了。那公子爷要喝药对吧?」 「不喝。」 「可是……」 「马太医的方子倘若有效,本公子早就药到病除,岂还会躺在这儿同你这傻子说话。」他话里有浓浓的埋怨。 「可是……」 「倒掉。」 「不好吧?」 「不然你喝掉。」 「我又没病,喝什麽药。」 「不喝的话就闭嘴,吵死了。」公子爵说了几句话又累了,他阴郁合上眼不看唠叨的丑丫头。 他还得躺多久?或者往後会有更漫长的时间躺在黑黝黝的棺木里。 叶芙蓉没胆拿药灌八公子,偏偏宫女姊姊临去前的警告又让她担心,她左思右想,决定偷偷倒掉,反正是八公子自个儿说的,若有人责怪她,她就推到他身上。 她端起药碗,准备来个毁屍灭迹,突然,听见女人的娇笑声传来。 「大王,您别这样。」嬗妃的声音娇媚得销魂蚀骨。 「爱妃过来让本王闻闻,你身上究竟抹了什麽胭脂水粉,这麽香。」醉了的大王揽着妖媚的嬗妃,贪婪嗅闻。 一阵欢快的女人娇笑与男人啧啧声传来。 捧着药碗的叶芙蓉对上公子爵深幽的眼瞳,他没好气的横了她一眼,别过脸不看她,却让她眼尖发现,他的耳根子竟然红了,他不是病得厉害,怎会耳朵红? 只是不久前嬗妃娘娘还在哭天抢地,怎麽突然又笑得如此开心?她着实想不透。 「大王……」嬗妃又娇又柔的嗓音再次传来。 「几日不见,本王可得仔仔细细,毫无遗漏的再瞧瞧爱妃。」大王的笑声带着慾念。 「呵呵呵。」 紧接着叶芙蓉听见奔跑追逐的声浪,嬗妃和大王都笑得很开心,她不解搔头,这麽晚了,娘娘和大王竟还不想睡,白天再奔跑玩耍不是比较好吗?又或者其实夜里更好玩? 「还不快倒掉。」望着床顶雕着象徵福寿绵延的蝙蝠,公子爵气虚命令。 「是。」叶芙蓉推窗将汤药倒掉。 「晚点我父王会来看本公子,你机灵点,否则掉了脑袋,可怨不了人。」公子爵的声音充满期盼,因为心情好,便大发善心提醒她。 「好。」叶芙蓉放好空药碗,用力揉揉双眼,她没见过大王,听大王和嬗妃娘娘玩得正开心的声音,他应当不可怕吧。 她伸手抚平衣裙,乖乖等候大王。 奇怪的吟哦声陆续传来,大王与娘娘似乎不再追逐嬉戏,但那声音怪怪的,莫非娘娘也病了吗? 叶芙蓉偏头仔细聆听,越听越觉得奇怪,小声嘀咕,「娘娘是不是也该请太医来看看?」 公子爵听见她的咕哝,恼得面红耳赤,气急败坏小声命道:「捂住耳朵!」 她不懂公子爵为何发脾气,眼下除了嬗妃娘娘发出奇怪的声音,连大王也开始变得很奇怪,急吼吼的似野兽,她越听越觉不对劲,她……似乎听到不该听的。 「快点!」 她不敢迟疑,立刻捂住耳朵,杜绝一波接一波奇怪的声浪。 公子爵逸出一口气,心情愉悦的想着,父王一定很担心他的病,很快就会来看他……终於让他盼到父王了,他不能睡,他一定要亲眼看见父王走进他房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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