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版日期:2017年10月6日 内容简介: 上辈子她被渣男友哄得脑子进水偷公司机密,是宋致渊举发的, 从此她的人生变得一塌糊涂,所以发生意外重生回到两年前, 她立马和渣男切八段,偏偏人家不肯放弃,到公司堵她, 好死不死宋致渊也在场,她只能放下身段求他当她的防护罩, 而在业务部她是副理,他只是下属,他却表现得高高在上又严厉, 她「指导」她的助理如何做事他还会摆臭脸,Why? 但两人一起参加客户的生日宴,她不小心受了伤,後来还昏倒了, 却是他送她去医院,守在病床旁照顾她,之後像个小护士似的, 一天到晚追着她要换药包紮,接下来他的举动更夸张、更不可思议了, 看到她和其他男人说笑他就会不高兴, 还替她准备爱心午餐,说要靠着好手艺追到她?! 见鬼了,明明两人不太对盘,他到底喜欢她什麽? 还有啊,根据前世的经验,他这位伪装成小员工的董事长儿子, 未来的妻子人选是坐在他办公桌旁的某某千金,不是她啊…… 第1章 她不知道事情是怎麽发生的。 她记得因为今天清洁公司多替母亲安排工作,必须提早出门上班,没办法押着她去医院,当市场拖菜工的哥哥作息和一般人不同,睡到一半醒来上厕所,看到她还没出门,就一脚将她踢出去。 一出门,就撞见住在同公寓高声谈笑的婆婆妈妈,她们看到她像躲瘟疫一样散开,让她的心情更加恶劣。 她从包包里拿出圆镜照着自己那张双颊凹陷的憔悴脸蛋,摘下眼镜戴上隐形眼镜,拿出化妆包在脸上仔细勾勒一番後,抬头挺胸走出公寓。 凌晨下过雨,夹杂PM2.5的湿冷空气,让她的气管难受,忍不住咳了好几声,这才勉为其难戴上口罩。 自从有阵子她瞒着家人没有用药,有一次气喘发作太严重,被家人发现送医急救後,身体就变得越发娇贵,让她更加厌世。 搭公车到医院挂号,问了护士大概还要等两个小时才轮到她,诊间前面的座位又被坐满,她翻了个白眼,走去附近的便利商店买了饮料,坐在落地窗前边喝饮料边发呆打发时间。 突然间,她看到一辆卡车打滑,偏离马路,直冲而来,紧接着她就失去意识了。 在闭上眼的前几秒钟,人生走马灯一幕幕快速播放,她看到埋藏在心底深处最阴暗的记忆,父亲赌博喝酒打老婆小孩,家都不像家,她心中因此种下了愤世嫉俗的种子,一方面羡慕别人受尽父母宠爱,一方面恨不得父亲去死,她也不能谅解母亲为何要听信庙公的话,为了还清前世债而选择不离婚,母亲有时情绪崩溃会迁怒她,唯独不会迁怒哥哥,她虽然心里无法平衡,但依然相信母亲会变得和别人的母亲一样温柔。 或许上天听到她的心愿,某天父亲酒精中毒过世,但母亲没有像她希冀的成为她心目中的模样,母亲为了养家,身兼两份工,她们一天说不上十句话,而且通常只有对她功课的责骂,亲师恳谈会或毕业典礼母亲从来没有出席过,她每次和哥哥争吵,即使是哥哥不对,母亲也会连带罚她。 久而久之,她心里认定母亲重男轻女,时常与母亲争吵,她们最大的争执在她大学的时候爆发。 她有满腔的理想和抱负,不想继续怨天尤人,眼见哥哥毕业後工作越找越差,母亲当清洁工当了多年也无法升职,她不想步上他们的後尘,变成社会底层庸庸碌碌的人,她很努力地增进实力,也充满了自信,相信自己能活出不一样的人生。 她成绩很好,托福高分,有老师愿意为她写推荐信,让她到国外留学受更好的教育,将来出社会能够得到待遇较好的工作,而不是领22K吃不饱饿不死,但母亲一口拒绝了她的要求,理由是家里的钱不够。 那时她怒极反笑,是啊,家里的钱当然不够,因为都拿去给哥哥娶越南新娘了,更可笑的是,这段婚姻只维持了两年就离婚了,哥哥甚至因此失意酗酒,丢了工作。 百万留学费谈何容易,即使她拚了命的打工,毕业前也凑不到这麽多钱,她的梦碎了,本来能够拥有不一样的未来,就这麽眼睁睁从手中溜走,不管她有多恨、多不甘心,都只能接受这残忍的现实。 她终於明白了,这世界就是这麽不公平,不管她把自己变得多优秀,母亲也看不见,母亲的全副心思都在哥哥身上,只因传统观念需要靠儿子养老,而她就是个赔钱货,把钱都花在哥哥身上,自然没有资源能投资在她身上,而世上的机会也不是留给努力的人,而是留给备受疼爱、有富爸爸富妈妈的人。 从那之後,她的思想变得扭曲黑暗,只要听到或看到有人过得比她好,受父母疼爱,或是曾出国留学过,她就觉得刺眼反感,她痛恨贫穷,也痛恨母亲和哥哥,所以大学毕业後一找到工作,她就从桃园搬到台北生活,也换了手机号码,和家人断绝联系和关系。 她进了科技公司当业务,努力了两、三年,业绩优秀,然後…… 不忍继续往下看,单沛馨流下了凄楚的眼泪,她知道,接下来她将看到更残忍的记忆,她的人生就毁在那间科技公司,她在那里犯了这辈子最大的错误,连带拖累了母亲。 最令她震惊的是,母亲为了她卖了好不容易还完房贷的老房子,打破了她一直以来以为的偏心,母亲因为她无法退休,带着她和哥哥到外面租屋,得继续工作才能付房租,哥哥赚的钱也会贴补家用,对她没有一句怪罪。 她醒悟自己这辈子太过计较,觉得全世界都亏欠她,因此走了歪路,成了人人唾弃的坏女人。 她非常愧疚,却也无能为力,只能沉浸在无尽的懊悔里…… 母亲不是不在意她,而是她只看得见自己受的委屈,忘了当年母亲为了让她上大学,省吃俭用,已经穷尽自己所能,过去她们不合,是因为两人性格太过相像,不擅长说爱,关心人的方式太别扭,总是用酸言酸语表达,造成了许多误会。 如果人生可以重来,她希望挽回错误,绝不让母亲为自己卖了房子,不过,这也只是奢望而已,事情已经发生,伤害也已经造成。 她现在应该死了吧,其实这样也好,不必再拖累母亲…… 这麽一想,她的心情平静了下来,像陷入一片空白之中,思绪渐渐消散,化为虚无。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道急促的声音响起,而且越来越大声,吵得她头痛。 「吵死了!」单沛馨烦躁地伸手探向枕头旁,戴上眼镜,再摸向声音所在处,抓到冰冷的长方形金属。 她睁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手机,萤幕画面是闹铃图示,她想也没想地伸出食指在触控萤幕上的叉叉图示一滑,耳根子立刻清静了,倒头回去继续睡。 不知道又睡了多久,喧闹的铃声再次响起,她将枕头凹起来盖住耳朵,但铃声依然像在催魂般响个不停,她心火烧起,到底是谁偷偷把她的手机设定了连续闹铃啊? 打从她变成无业人士,睡到饱就是她的人生宗旨,打扰她的小确幸简直万恶不赦! 她气呼呼地坐起身,一把抄起手机要把闹铃再次关掉,但是一看到萤幕画面,她整个人愕然,这是手机来电而非闹铃,她迷糊到没分出声音差别,而来电显示居然是…… 她瞪着「废物经理」四个字,事情发生到现在都已经一年半了,她该受的谴责和惩罚都受了,前公司的人还打来做什麽,想羞辱她吗? 单沛馨深吸一口气,颤巍巍地接起电话,嗓音故作镇定地道:「喂?」 彼端的人一听,忍不住发火了,「单小姐,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她眉头轻拧,几点干她啥事?这老男人喝醉了吗,但声音不像啊…… 「你到底找我有什麽事?」她有些不耐。 经理老陈急得放声大吼,「什麽事?都九点半了你还不来公司,今天可是月会报告,高层都在,你是故意要给我难堪的吗?我警告你,半小时内给我出现在公司!」 电话被挂断,单沛馨盯着手机萤幕,一脸莫名其妙,「神经病,月会报告干我屁事!」 一早听到前上司的声音,她的心情变得恶劣,不愿想起的旧恨被挑起,当年她傻傻相信公司老董对新进员工们的场面话,相信只要努力就会得到应有的待遇,她拚了两年成为业务部绩效最好的员工,却因为打了摸她屁股的猪哥总经理一巴掌,只捞到副理的职位。 而荒唐的是,刚刚打电话来的正是当年踢掉她成为业务部经理的老男人,绩效在部门是最烂的,靠着和总经理有表亲关系才坐上高位,领比她高一倍的薪水却不做事,理所当然地将她呼来喝去,自己搞出来的烂摊子全都推给她,有什麽功劳却都挂他的名字,成天只知道谄媚当总经理的表哥。 单沛馨牙关紧咬,努力压下胸中那股愤恨不平。 她已经学会放下了,不是吗? 单沛馨阖上浓密如蝶翼的眼睫,反覆吸吐好几次,清丽的眼眸冷静了下来。 她放下手机,反正也睡不着了,索性下床梳洗,但她一下床,赫然发现房间不一样,她和母亲一起睡的房间,坪数应该更小,墙壁油漆有几处潮湿剥落的痕迹,衣柜是塑胶组合衣柜,木板床上垫着的是廉价的折叠床垫。 但如今她环顾室内一圈,床是舒适的独立筒床垫,房内有独立卫浴,装潢整理得很好,落地窗前有素雅的窗帘垂着,墙上还很有情调的挂着画,头顶有花朵形状的吊灯,衣柜是欧式的,床尾方向的墙上还放着一套音响和液晶电视,看起来……怎麽这麽像她两年前租的地方? 单沛馨怀疑是自己没睡饱,眼花了,或是脑袋还不清醒,匆匆走进浴室梳洗,不一会儿踏出来,眼前的画面还是没变。 她呆了片刻,扭开房门门把,走了出去,客厅的摆设也回到了两年前,布沙发是她喜欢的薰衣草色,墙漆是淡淡的鹅黄色,绕进厨房,不常开伙的她瓦斯炉上只放着煮水壶,旁边则是摆着她爱用的微波炉。 打开冰箱一看,里面放着牛奶、微波食品、做好冰着的生菜沙拉,还有红酒,的确是她的饮食风格。 她扶着额头,感觉有些头晕。 不可能,这怎麽可能……一定还在作梦。 她不信邪的捏了自己的右脸一下,低呼一声,好痛啊,捏太用力了…… 单沛馨回到房间拿起手机滑开主画面,两眼来回确认日期,居然是两年前?! 她浑身脱力地坐在床边,脑袋有片刻的空白,随即她跳起来冲出家门,用力敲着隔壁的大门。 手机日期可能会因为当机失误,邻居总不可能记错日期吧! 半晌後,门开了,一张秀气斯文的脸探了出来,对方看到她的瞬间整个人瑟缩了一下,紧张地扶了下黑框眼镜,这才支支吾吾地道:「单、单小姐,先别急着骂,等、等我一下!」 斯文男秒速冲回屋内,随即把一名比较高大黝黑,穿着吊嘎的平头男子推出来。 男子打了个哈欠,低头看了单沛馨一眼,态度很随便地道:「喔,抱歉啦。」 斯文男气呼呼地从後面巴他的头,「认真点,都你啦,带一堆朋友来过夜,喝酒後就失控地大笑大叫,都跟你说过邻居怕吵,房东也说要是再接到单小姐的投诉,就不让我们续明年的约,快点给我好好道歉!」 吊嘎男撇嘴,单沛馨看得出来这个人对她很反感。 吊嘎男心不甘情不愿地朝她四十五度鞠躬,「单小姐,对不起,请你大人有大量原谅我。」 单沛馨呆滞地看着他们几秒,总算想起来了,他们是住在隔壁的同志情侣,是正值大好青春的大学生,吊嘎男似乎家里有点钱,所以能够带情人住进租金中上的新公寓里。 以前她看他们不顺眼,因为他们只要兴致一来,根本不管身处何地,在楼梯间或是门口就拥吻起来,连她下班回家开个窗透气,都能听到他们做爱的声音,闲得很的小俩口,白日黑夜都在发情,简直伤风败俗,於是乎,她一不爽就向房东太太检举他们,最好是换一个新邻居还她一片清静。 然而再次见到他们,感受已然不同,她对他们反而多了几分同情,虽然不记得确切日期,但後来他们的确搬走了,不是因为她,而是…… 「单小姐,这样还不能消气吗?」斯文男打断她的思绪,小媳妇般瞅着她,「不然……我请你吃苹果派好不好,我刚烤好的。」 吊嘎男不高兴了,大嗓门的嚷嚷道:「不行,那明明是要给我吃的,为什麽分给这个内分泌失调成天摆臭脸的女人!」 单沛馨无话可说,从小到大,不乏有人说她看起来很凶,她的脸天生就长这样,眼尾上挑,眉形锐利,嗓音也比平常女生低,不少人第一眼看到她就贴标签,对她敬而远之,她也很羡慕有些女人就算没有表情,两眼看起来也是笑咪咪的,骂人声音轻柔得像撒娇。 被人当面骂得这麽难听,她没被激怒,她知道自己以前找了对方不少麻烦。 「我敲门只是想知道现在是几年几月几日。」 她的问题太奇怪,吊嘎男和斯文男错愕地互看一眼,斯文男先反应过来,回道:「单小姐,今天是二○一五年五月十五日。」 「谢了。」单沛馨淡淡地说完,便转身回自己家了。 但其实她的内心震撼不已,斯文男说的和手机显示的日期一模一样,她的手机没有坏。 虽然不敢置信,但她似乎是重生了,就像电视剧的主角一样有了奇遇。 想起几分钟前主管在电话里的咆哮,她赶紧灌了一杯牛奶,又冲回房里打扮。 戴上隐形眼镜,打开衣橱和鞋柜,一字排开都是名牌,连包包也是万元的高档货,对比她後来的狼狈,真是不胜唏嘘,以前的她简直是把自尊穿在身上,唯恐有人看出她出生底层家庭。 她用高傲掩盖自卑,如今她看着穿衣镜前熟练画着妆的自己,凄凉一笑。 後来的她即使穿不起名牌,仍爱化妆,即使面对他人鄙夷的眼神,也要把面容点缀得无懈可击,不让人轻易看出她的失意。 她绑好法式包头,穿着一身黑色套装,提起酒红色的包出门,不忘戴上口罩,门板一打开,斯文男就站在门前等她,像只小狗般冲着她讨好的笑着,递上纸盒,「单小姐,这是苹果派,希望你收下。」 单沛馨怔了怔,接过时多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怎麽了?」斯文男不解她的反应。 她说不出口,她很惊讶他会做甜点,过去的事情她不是每一件都记得很清楚,只知道她每次向房东投诉过後,吊嘎男都会来敲门跟她吵架,斯文男会在一旁劝阻男友,除此之外,她和他们没什麽互动。 蓦然回首,才看清过去的自己有多孤僻、多难相处,像浑身是刺的刺蝟,见到人都要扎对方几下。 对了,他们……似乎互称阿宽和小杨。 她拉下口罩,尽可能地放松颜面神经,嘴角微微上扬,表示善意。「小杨,放心,我不会再投诉你们了,谢谢你的苹果派。」 小杨吓傻了,两眼瞪圆瞅着她,活像看到外星人。 莫非她的表情看起来很诡异?还是她喊得太亲昵吓到他了? 单沛馨收起失败的表情,拉上口罩,尴尬地道:「平常听你男友这样叫你,一不小心就跟着喊了,你别放心上。」她扭过头,踩着高跟鞋急急地离开。 怕赶不上月会报告,她招了计程车直奔公司,进公司前不忘拿下口罩,她挺喜欢现在的身体情况,气喘没那麽严重,但她依然不想被人所知,她从小到大没少被人在背地里批评,平常看起来无异状,想偷懒就装病。 刚打完卡进部门,她就被告知月会报告已经结束,身形胖得像供桌上的猪的老陈,两个鼻孔喷着气,挺着啤酒肚,眯着小眼睛瞪着她。 「单副理,有了男友後,就越来越不把工作当一回事了啊,连月会报告都敢缺席!」 男友? 这两个字极为敏感,打得单沛馨的神情恍惚了下,两年前她的男友是…… 一张可恨的脸刚浮上记忆,老陈又指着她的鼻子,高分贝地把她飘远的心神骂了回来,「不道歉还瞪人,你就不怕我上报总经理,把你裁掉吗?!」 正在想事情,猛然被劈头盖脸一骂,单沛馨的肝火立刻烧起,她忍不住拍桌大喊,「老娘就这张脸!不然你想怎样!」 一瞬间,周遭鸦雀无声,业务部所有人都在看她。 啊!她在心里喊糟,但要她道歉又拉不下脸,对这个经理,她有太多不满。 这时,有道娇小可人的身影挡在她面前,恭敬地对老陈说道:「经理,单姊应该不是故意的,我代她向你道歉。」 这人一挺身而出,在场所有人都投以怜爱的眼神,单沛馨知道为什麽,这女孩简直就是她的相反版本,长得甜美讨人喜爱,嗓音娇柔得彷佛可以滴出水来,浑身散发单纯无辜的味道。 老陈的火气仍然很大,吹胡子瞪眼地道:「她那样子不是故意的?虽然你是她的助理,但不代表你连这种事情都要帮她!她平常待你不好,大家都看在眼里,你让开,她这种女人就是该受点教训!」 单沛馨神色复杂地看着助理马卉琪的背影,老陈没有说错,她的确待她不好,过去为了保住副理的位置,她对背景比她硬的老陈忍气吞声,但转个头就把气撒在下属们身上,谁办事不利就得遭殃,尤其是协助她的行政助理受的气最多,回想起来,她刁钻的嘴脸就像灰姑娘的後母一样可恶。 但是,马卉琪居然为她说话…… 以前她确实不喜欢马卉琪,她和自己是相反类型,顶着那张脸,不必付出半点努力就能讨大家喜爱,做事跟乌龟一样慢,也不会检查自己的文件,错字一堆就交上来,仗着人人都疼她,又是部门里最年轻的,工作丢三落四当在玩,别人说她善良可爱得像小天使,她却觉得她很假,怎麽瞧都不顺眼。 但这一刻她终於明白,马卉琪的个性真的如外表这般善良单纯,即使被她百般欺侮,却没有在她出错时落井下石,反倒站在她这边,是她过去小人心态,羡慕她所以扭曲她…… 马卉琪再三鞠躬,极力说情,「经理,单姊难得迟到,就原谅她这一次吧。」 这时,一名气质温婉的美人走到马卉琪旁边,比起马卉琪的甜美,她长得很秀丽,看起来温顺安静,是许多男人会一见锺情的类型,她拉着马卉琪不让她继续卑躬屈膝,对着老陈劝道:「经理,这件事就算了吧,反正月会报告也顺利结束了。」 美人一出手,就知有没有,老陈像川剧变脸,怒容立刻变得和蔼可亲,「黛儒啊,我们部门可是差点丢脸丢大了啊。」 章黛儒突然双颊绯红,朝在场唯一没像乡民过来围观,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做自己事情的男人抛去爱慕的眼神,「这不是有致渊在吗?他临时顶替了单姊上去报告,还报告得比其他部门的代表优秀,得到高级主管们的另眼相待,我们部门没有丢脸,反而还脸上有光呢,经理应该高兴啊!」 被点名的宋致渊依旧无动於衷,连头都没抬,好似这一切与他无关。 但是单沛馨却像被这个名字挑起惊悚的回忆一样,脸色倏地刷白,颈背寒毛直竖,死盯着他的背影,脑子嗡嗡作响。 宋致渊……宋致渊……宋致渊…… 「单副理,你盯着宋致渊做什麽?别想找他麻烦,今天的屈辱是你自找的,我告诉你,你没有你自己想像中的重要,以为缺席一次我就会拉下脸求你吗?哈,不可能,以後他就顶替你报告,搞不好哪天就替代你成为副总,想要坐稳这个位置,你就给我好好工作!」老陈扯着嗓子撂话。 「经理,好了啦……」马卉琪无奈。 老陈重重哼了一声,总算愿意消停了,他走回自己的位子对大家摆摆手,「都去做自己的事!」 大家连忙鸟兽散,但一双双看戏的眼睛都没错过单沛馨捂着嘴巴,狼狈离开部门走向洗手间的方向,随即LINE群组热闹了起来,喝采平常嚣张的「母夜叉」被进来不到两个月的宋致渊比下去,真是大快人心,今天太美好了! 单沛馨脚步踉跄地进了女厕,抖着手扭开水龙头,捧了冷水扑面,喘了好几口气,总算冷静了几分,再抬眼时,镜中的自己妆花了,淌下脸颊的水滴就像她流下的眼泪。 单沛馨,我会让你付出代价,这辈子凄惨无比! 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冷冽得让人打从心底忌惮。 宋致渊是说到做到的行动派,确实做到让她落魄後再也爬不起来。 单沛馨感到惶惶不安,她在心里努力安慰自己,这个时间点,事情还没发生,还没发生…… 渐渐地,她茫然的眼神变回了一片清明。 一早起来发现自己重生时,她的脑袋还茫茫然的,但此刻的她有了想法,那就是要阻止事情像前辈子一样走到最糟糕的境地,不拖累到母亲。 单沛馨搁在洗手台上的双手收紧成拳,指甲刺入掌心,眸底燃起了熊熊决心。 她抽了几张卫生纸,把脸擦乾净,抬头挺胸地走回办公室,无视众人嘲讽的眼神,坐回位子上,慢条斯理的拿出镜子和化妆包,画在脸上的每一笔,就像在建造一张完美的面具,不让人有可乘之机。 画好了妆,她满意的左看右看,在她眼中,打扮过的她向来美得不输人,就只是艳得像有心机的女人这点有点可惜。 「单姊,你的咖啡。」马卉琪走到她身边,小心翼翼地将咖啡杯放到她桌上。 单沛馨不冷不热地淡淡颔首,马卉琪转身时,她红唇轻启,叫住她,「卉琪。」 马卉琪脸色不太好的转过头,直觉被叫住就是挨骂的前奏,「单姊,怎麽了?」 单沛馨从自己的名牌包里拿出邻居做的苹果派,打开纸盒剥了一半,香气瞬间四溢,递给她,「拿去吃。」 「单姊,这……」 单沛馨看到她一脸受惊的样子,邻居的反应已经让她学乖了,她有气势的横了她一眼,「叫你拿去吃就拿去吃!」 马卉琪吓得身子抖了一下,紧张地应了声「是」,捧着苹果派光速躲回自己的位子去。 单沛馨默默地想,她温柔起来只会吓坏人,继续装模作样比较自然。 滑鼠点开公司专用邮箱,她看似在看信,其实思绪正在快速运转。 她的座位在下属後方,方便察看有没有人偷懒,她的目光偷偷地从电脑萤幕上方探出去,看向前一排座位,那男人正在和邻座的章黛儒低声谈话。 宋致渊刀凿似的五官俊美,但眉目清冷,没半点人情味,浑身散发比她更傲的气场。 部门里就他最不尊重她,老是跟她对杠,一副只有他说的话是对的,标准的自大理工男,她曾特别看过他的学历,英国电脑科学硕士,可恨的留学生,人生就是过得比她好才这麽嚣张。 她也曾幸灾乐祸地想,就算留学过,还不是沦落到当对人鞠躬哈腰的业务?但真相不是她想的那样。 宋致渊和章黛儒是同时期来业务部报到的新人,宋致渊初来乍到时,她就认为他只是一尊好看的雕像,没什麽用处,那模样一站出去,根本就是挡煞的门神,要怎麽跟客户推销产品?虽然後来训练了两、三个礼拜,放他自己和客户洽谈,证明了是她以貌取人,谈生意不见得一定得卑躬屈膝陪笑脸,有气势的人给人一种公信力十足的感觉,在客户面前的说服力也很惊人,但她依然鸡蛋里挑骨头,就是想磨去他的傲骨。 这个男人带给她的心理阴影面积不小,所以方才一听到他名字的瞬间,她差点崩溃,但心情已然平静的现在,梳理清楚事情的前因後果,其实也是她自己活该。 她往右瞥了眼章黛儒,前辈子没深思为什麽这两人是一起来业务部的,人资部送了新人过来就收,业务部的人手永远不嫌多,只怕业绩不够好,结果,是她有眼不视泰山……不,应该说她被利用了。 章黛儒是董事长相中的未来媳妇,宋致渊则是董事长的儿子。 她性格差这件事不知道是谁传到最高层那里去的,董事长看上她是个坏上司,打着如意算盘,将宝贝儿子和章氏企业千金送来她底下受苦受难,董事长夫妇对公司上下隐瞒了这两人的身分,害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当了最佳助攻手,王子公主在她的欺凌下,感情突飞猛进。 後来之所以能知道,是她被男友鼓吹盗取公司机密,不巧被这两个人暗中发现,费了一些时间掌握到证据後,双双亮出身分联手将她逐出公司,送进法院接受法律制裁,官司打了一年多,母亲卖了房子让她免於坐牢,她也因为有了前科难以再找工作,人生一败涂地,而宋致渊和章黛儒则办了风光的订婚典礼,占据了两天的新闻版面。 她拿起桌上的人事资料夹,翻看了一下这两人进来的日期,快两个月了,她应该早就得罪他们了…… 她很想仰天向老天爷哀号,这个重生点不算很好啊…… 单沛馨又想起什麽,拿出手机,点开LINE,亲亲男友的讯息框里,有五十几则未读讯息。 讯息框上那张以前觉得很帅的照片,如今在她眼中只有四个字—— 自恋、恶心。 她的恋爱运很差,遇到这个人之前,喜欢她的男人只想和她一夜情,但她依然相信会有好男人爱她,她在一个应酬的场合认识他,他自称是某家企业的小开,对她一见锺情,要了她的联络方式後,积极展开追求。 他长得不错,多金又温柔,甜言蜜语信手拈来,从来没被人捧在掌心疼爱的她陷入得很快,和他认识不到一个礼拜,就被迷得神魂颠倒。 她深信,他,彭骏庆,就是她命中注定的人。 两人交往三个月後,他突然告诉她,公司危急,若没有值得人投资的技术,即将濒临倒闭,紧握着她的小手拜托她盗取公司技术和客户名单,事成後,两人就有钱举办风光的婚礼。 只有智商不在线上的人才会相信这番话。 然而沉浸在爱情里的她就是这麽傻、这麽笨,为了心爱的人,为了拥抱属於她的幸福未来,什麽风险都愿意冒。 她没有心理压力的开始进行计划,她不在乎这间公司会怎样,公司早已毁了她的忠诚和盼望,偷客户名单对身为业务的她很容易,但偷技术就需要一点手段,她勾搭上研发部的技术员,想方设法得到精密仪器的设计图。 但就在计划快要成功时,东窗事发,而满口山盟海誓的男人翻脸跟翻书一样快,不只不救她,还扯谎不认识她想脱罪,从警察口中,她才知道他根本不是什麽小开,而是有吸毒前科的更生人,招供有人花钱请他作戏,幕後主使者是敌对竞争公司,但该公司矢口否认,而且彭骏庆和委托者没有通联纪录,平日碰面的地点也没有监视器,难以指认。 她的梦碎了,身心都崩塌了,在警局像个疯子般大哭大叫了许久才停下来。 从那之後,她人还活着,心却死了。 现在的她已经不相信爱情,也恨透了这个人,当时的痛,现在想起来依旧刻骨铭心,让她的身子不由得微微颤抖着。 她滑看着他们的聊天纪录,前天她才答应彭骏庆要偷公司机密,两人的对话浓情密意,她打了许多关於未来的美好想像,他则使尽浑身解数深情示爱,保证一定会对她好,否则天打雷劈。 她眼角抽搐,难以直视自己沉浸爱河时打出来的恶心巴拉话语,那时候她的脑袋坏了吧? 她把聊天纪录滑到底,今天一早他就传了一堆甜言蜜语,以前她觉得自己很幸福,认为男人很黏她就代表很爱她,可是现在她看清了他背後的不怀好意,令她背脊窜上恶寒。 单沛馨毫不犹豫地打了两句话传过去—— 从今天起我们分手,不要再联络我了! 手机放下没多久,铃声响起,她看了眼来电显示是男友,果断地直接挂掉,随即关机。 然而她的眼眶却不由自主地红了,什麽烂重生,要是回到还没认识这个畜生前就好了,她不想再看见他! 不过,把错误断在这里,或许就能够避开前生的下场吧…… 单沛馨深深吸吐几口气,忍住那尖锐的痛意,目光再次投向那对郎才女貌的王子公主。 这两个人,既然已经得罪了也没办法,以後注意点,不要再招仇恨值,或许不至於被赶出公司。 她定了定神,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苦味在口中蔓延开来,她倏地瞪大眼,将咖啡吐回杯中。 怎麽不是巧克力奶茶?! 「单姊,今天开会的纪录我寄给你了……」马卉琪走到她身边,正巧目击她吐咖啡,眼睛还红红的,看起来有些骇人,她自信心大受打击,她泡的咖啡难喝到让人哭吗?「我……我泡得太难喝了吗?」 「……没什麽。」单沛馨强装镇定地抽了张卫生纸擦拭嘴角。 她忘了她爱面子的性格深入骨髓,明明喜欢喝甜的,讨厌苦的,但在公司怕被人觉得她没有威严,不适合当主管,硬是在大家面前喝咖啡,而且还是黑咖啡。 平常她会趁着所有人不注意,偷偷溜去茶水间改泡成巧克力奶茶,刚刚心不在焉,一不小心就中招了。 这麽幼稚的事情怎麽可能有脸说出口,她连忙接过马卉琪手里的文件,挥手赶人,「好了,回去做自己的事。」 马卉琪为难地站在原地,「可是,单姊……你今天还没指派我工作……」 单沛馨尴尬了,她才刚重生,怎麽可能记得哪些业务待做,她整颗脑子都是空白的好吗? 两人无言的你看我、我看你,而後单沛馨故意将嗓音扬高几度,「急什麽,我还在看邮件,给我回位子等着!」 马卉琪看她一脸不高兴,唯唯诺诺地点了个头,回到自己座位乖乖等。 单沛馨松了一口气,打起精神正要看电脑里还有桌面上的文件,搞清楚自己工作的情况,宋致渊突然拿着咖啡杯起身,经过她办公桌前。 他瞪了她一眼。 她发誓,那绝对不是她的错觉,他确确实实瞪了她,眼神冷得像冰锥刺人,她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等等,她刚刚没惹到他吧?她只是一时慌乱,凶了自己的助理,干这位太子爷什麽事?又不是针对他或他未来老婆…… 她思绪突然一断。 不对,印象中,前辈子忘记是哪天,她曾在外头撞见过一次他和马卉琪一同逛街,虽然没有牵手,但两人有说有笑的,气氛不错。 她在心里犯嘀咕,这男人惦惦呷三碗公,外表看似不解风情,其实挺会把妹的。 唉,对这位太子爷在部门里的人际关系她实在不是很了解,看来她对部门里所有人都得注意态度了,免得一不小心踩到他的地雷,日後被算总帐。 第2章 一天很快的过去了,一堆资料看得单沛馨偏头痛,不过她总算摸清楚自己目前的工作状况,应对来电询问的客户不至於出错。 到了下班时间,她揉着僵硬的肩膀,打完了卡,坐电梯到一楼,往门口走时,看见玻璃大门外伫立着一道熟悉的身影,她倒抽了口气,暗暗咒骂一声,正想转身躲开,偏偏对方已经看见了她,推门而入,冲着她大喊,「馨馨!」 单沛馨才不理他,扭头就跑,在其他人错愕的眼神下冲进空荡荡的电梯,随手按下B1按钮。 该死!她曾带这个王八蛋来过公司,就为了向部门所有人炫耀有个高富帅视她如命,现在可好,人家记得这里,分手直接找到公司来。 电梯一到B1停车场,她像火箭般奔出去,随便躲在一辆车旁边。 她心跳凌乱,喘着气,几分钟过後,叮的一声,电梯门又开了,皮鞋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停车场清晰而大声,但…… 不只一个人,有两个人。 或许不是彭骏庆,是公司其他人? 她正在想着要不要冒险探头看看是不是彭骏庆,一道熟悉的男嗓响起,打消她的念头—— 「馨馨,你在这里吧,别淘气了,出来吧,我们聊聊。」 白痴才要跟你聊! 他油嘴滑舌,和他面对面聊聊,万一分手的事情被他三言两语混过去不算数,怎麽办? 她躲着不吭声,脚步声又不只一个,她无法分辨他的方向,心里焦急,但又不敢轻举妄动,她穿的高跟鞋容易发出声响。 其中一个脚步声越来越接近,当她考虑是否要不管三七二十一站起来逃跑,已经和一双淡冷的俊眸对上。 她瞪大眼,眼睛的主人也怔了怔。 「馨馨!」另一边正在寻人的彭骏庆还在喊,「别跟我耍脾气了!」 这一头的单沛馨在心里叫苦,此刻和她双目相对的男人,正是和她水火不容的太子爷宋致渊,真衰,真是有够衰! 别无选择之下,她无声的用口型请求—— 拜托帮我隐瞒。 宋致渊英气的浓眉挑了挑,没有半点波澜的俊脸看不出在想什麽。 如果遇到的是其他部门不太熟的同事,或许有一半的机率会答应她的请求,但偏偏遇到的是早就结下梁子的他,简直是把报复她的机会主动送到他手中啊! 单沛馨急了,原本蹲着的动作改土下座的姿势,极尽诚意的拜托,就怕他出声告知彭骏庆她在这。 以前她是万万不可能把自己的面子丢到地上给人踩的,但前生经历了落魄的日子,她深深觉得没有什麽比保护家人不受她牵连更重要的事了,她和彭骏庆这个烂人绝对要断得一乾二净! 见状,宋致渊撇过头,像是懒得理她,从口袋掏出汽车遥控器,哔的一声,车子闪了一下灯,车锁也解开了。 单沛馨看着他伸出手,扣住车门开关,喀的一声打开,她有些恍神的发现,其实他的手很漂亮,手指修长,骨节分明。 彭骏庆听到声响,转头看去,总觉得隔着一排停车格的男人有些眼熟,他大胆地问道:「先生,我好像见过你,你是不是业务部的?有没有看到你们副理?我是她男友,我有去过你们部门,你有印象吧?」 单沛馨仓皇地盯着宋致渊,小脸发白。 宋致渊连眼皮都不抬一下,薄唇微掀,「我不是业务部的。」 「那你有没有看到一个眼尾上挑,长得有点艳的女人?」 「没有。」 宋致渊偏冷的声线透着不耐,彭骏庆也不好意思再问下去,转头继续一格格找人,没注意到他正不动声色地用自己颀长的身形掩盖单沛馨,把车门敞得更开,用眼神示意她上车。 单沛馨又惊又喜,狼狈地从驾驶座爬到副驾驶座。 而後宋致渊跟着上车,发动引擎将车驶离停车场,从头到尾都不发一语,他的侧脸在停车场灯光的映照下,轮廓更显得分明,有如杂志上的模特儿,俊得让人失神。 单沛馨的内心是澎湃的,她真的没想到太子爷没有趁机报复,反而帮她隐瞒,甚至邀请她上车,直接助她逃离停车场。 他其实人挺好的……以前大概是她把他想得太差了…… 她偷偷瞥了眼方向盘,是平价汽车品牌标志,太子爷的伪装也太彻底了吧,连车都这麽低调…… 开了一段路,宋致渊将车停到路边,喀的一声解了中控锁,看也不看她一眼,冷冷的扔出两个字,「下车。」 单沛馨心想,他完全不问她和男友怎麽了,还随便找个地方就赶她下车,看来是很勉强才帮了她这个忙。 酝酿了一、两分钟,她脸蛋微微涨红,别扭地小声道:「谢谢。」紧接着,她匆匆推开车门下车,逃跑似地跑走。 到了捷运站时,她松了口气,这下知道怎麽回家了。 坐在车厢内,回想这一日的经历,仍觉得各种惊奇。 不管是邻居、助理,还是太子爷,都是不错的人,但她早已给他们很多坏印象,打坏的关系很难复原,他们的态度也都实实在在地告诉她这一点。 她露出有些落寞的浅笑。 这些都是她自找的,怨不得谁。 至少,她能做的,就是不再给谁找麻烦,也不再伤害任何人。 单沛馨回家後才将手机开机,又传了LINE讯息给彭骏庆,警告他不准再纠缠,他又打了电话过来,她再次关机不予理会。 对付这种人,下最後通牒已经是很忍耐了,再多说半句话,不可能。 当晚睡觉她作了恶梦,梦到前生被法官判决有罪,公司一堆人坐在旁听席嘲笑她,宋致渊站在原告席,双眼像蛇一样狠毒的盯着她不放,她害怕这个场景,尖叫逃离,但一跑回家,撞见邻居堵在她家门口,吊嘎男阿宽浑身湿淋淋,眼睛只有眼白,甚是惊悚,隔天早上她惊醒後,浑身都是冷汗。 她余悸犹存,起身洗了个澡,拿出冰箱里的沙拉,倒了一杯牛奶,坐在沙发上吃早餐,不时恍神。 而後她换好衣服、画好妆出门,来到邻居家门前,犹豫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没按下门铃。 离开了公寓,她戴着口罩来到公车站牌,等了十几分钟,受不住地咳了几声,但她告诉自己要忍耐大马路上车来车往的废气,因为搭公车才省钱。 她能租得起价格中上的屋子,还买名牌包跟衣服,全靠在小地方省钱缴卡费,才能营造出黄金女郎的门面。 进了公司,部门内没什麽人跟她问早,她孤僻惯了,也不觉得有什麽,迳自坐下来开始回覆客户的邮件和电话,忙到一个段落才抽空看昨天马卉琪交给她的开会纪录。 可是看着不过十页的纪录,却有近上千个错字,她差点没吐血,要不是昨天马卉琪帮她说话,她会怀疑她是蓄意要增加她的工作量,要多漫不经心才会错字这麽多啊? 以前会讨厌她还真是有几分道理的…… 单沛馨揉了揉微微发疼的太阳穴,偷偷瞄了眼前方认真工作的太子爷,穿着衬衫的背影笔直冷肃,再联想到梦中他那毒蛇般的眼睛,她不由得缩了缩肩膀。 而後她振了振心神,将注意力摆回工作上,虽然她很想把马卉琪叫来,把她的文件退回去要她重新改正,但她声名狼藉,随便做什麽看起来都像在欺负人,嗯,这些错字还是她自己改吧,不要乱惹跟宋致渊关系良好的人。 一整天下来,她只吩咐马卉琪印资料或跑个腿,其他下属就算出槌,客户投诉到她这儿,她也极力告诉自己要忍耐,不要骂人,把替人擦屁股当积功德。 下班前,研发部和制造部的经理双双挺着中年发福的身材笨重地踏进来。 制造部的经理大嗓门的笑道:「老陈,你应该没忘了今天的餐会吧?」 老陈笑呵呵的站起来,「怎麽可能会忘呢,咱们业务部和你们研发部、制造部,不好好联系一下感情怎麽行呢?」 制造部经理搭上老陈的肩膀,朝他挤眉弄眼,「你们部门的美女们都会出席吧?可别告诉我只有男人出席,会很没意思的。」 研发部经理也跟着附和,「我们部门的小子们可期待了,业务部可是全公司美女最多的部门,他们等着一亲芳泽的机会很久了,可不能让我们失望啊!」 老陈猥琐地笑道:「那当然,我们部门的女人都有腰有屁股,叫你们那些宅男们穿得帅一点,不然怎麽从处男之身毕业?」 三个男人彷佛戳到什麽笑点一样,一起捧腹大笑。 单沛馨听了直想翻白眼,这群老男人,凑在一起讲话就是低俗,不过他们不提,她还真的忘了今天是跨部门餐会。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她就是在这一天勾搭上研发部的技术员,想方设法从他身上得到仪器设计图…… 她的脸色沉了几分。 马卉琪已经收拾好走到她身边,看她电脑还没关,关心地问道:「单姊,你工作还没做完吗?」 「我不去。」单沛馨头也没抬,高冷地扔出三个字。 任何和她凄惨下场有关的人她都不想有任何接触,即使是被她利用的可怜人。 老陈脸色变了,「单沛馨,你一天到晚就是想着跟我唱反调!」 研发部经理连忙缓颊,「单副理,这餐会是我们三个主管出钱,给个面子吧。」 制造部经理也道:「别这样啦,你和我们部门也需要互相沟通,大家认识一下,见了面就有一分情,好乔事情。」 单沛馨斜睨了部门其他人一眼,凉凉地道:「反正我去,大家反而会玩得不开心。」 此话一出,业务部的气氛瞬间变得冷飕飕的。 虽然是事实,但是由当事人自己说出口,就很尴尬。 马卉琪看不得有人被排挤,天使光芒乍现,拉着单沛馨道:「才不会这样呢,单姊,走啦,一起去。」 单沛馨顿时眼神死,这女孩是生来扯她後腿的吧? 业务部众人则是欲哭无泪,善良是好事,但是害他们要跟母夜叉一起吃饭很不道德啊! 彷佛嫌他们不够烦恼一样,小天使还转头对大家问道:「大家也希望副理去的,对吧?」 大家紧张了,要是不说话,好像真的不欢迎副理同行,要是被副理记仇就不好了,於是连忙矫情地附和—— 「副理,大家真的很希望你也去!」 「是啊,没有你不好玩啦!」 「副理,走啦,有事情明天再处理啦!」 那一张张笑容歪扭的脸有如背後有人拿刀威胁一样,单沛馨实在看不下去,替他们找台阶下,「不必,研发部和制造部的老手我都认得,特地吃这一顿没意义。」 那些人刚松了一口气,小天使又出声,「单姊,你不去我就不去,我陪你吃另外一摊。」马卉琪的表情十分认真,绝没有开玩笑。 「不行!」研发部经理紧张地大喊。 众人不约而同地齐齐看向他。 研发部经理连忙抽出手帕擦额头的汗,解释道:「不要误会,我外甥在我部门工作,远远见过马小姐几次,拜托我一定要邀到她,所以我才会紧张……唉,说出口就坏事了,待会儿我跟他赔个罪好了。」 单沛馨听了轻叹口气,研发部几乎都是精英,要是让马卉琪因此少了一个认识好男人的机会,反倒是她的错。 「我去。」说完,她无奈地开始收拾桌子。 研发部经理冲着她露出感激的笑容。 十几分钟後,三个部门的人齐聚在一楼大厅,浩浩荡荡地要离开公司。 单沛馨远远地看到彭骏庆的身影又出现在门口,脸色变得难看,脚步跟着一僵。 这个男人还真是不死心,每次看到他都像看到原本的命运正在跟她招手一样,让她的心忐忑难安。 她正想着要不要扔下大家落跑时,突然有人推了她的背一把,将她推回人群之中。 她还没反应过来,一道伟岸的身影跨到她左边,她直觉抬头,看到宋致渊棱角分明的下巴和坚挺的鼻梁,一时有些失神。 他面无表情,目不斜视,用只有他们能听见的音量说了一句,「不想被发现就跟着大家走。」 单沛馨又愣了一下,才意会过来刚才推她的人是他。 她心里半信半疑,但仍是听他的话照做,他始终亦步亦趋地挡在她左边,走出大门时,竟然真的没被彭骏庆看见。 这个男人,外表冷漠,其实挺绅士的,即使讨厌她,还是又顺手帮了她一次,她心里顿时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不知道是羞愧前生做过的事,还是敬佩他这个人够正派。 章黛儒这时凑了过来,意味深长地看了单沛馨一眼,这才看向宋致渊问道:「致渊,你在跟单副理聊天吗?」 「没有。」宋致渊嗓音冷淡。 章黛儒主动勾住他的臂膀,甜甜一笑,「我想也是,部门里只有我跟你有话聊。」 单沛馨同样身为女人,当然看得出来章黛儒在试探和示威,她垂下眼,默默地缓下步伐,退到後面去。 宋致渊的脚步没有停顿,也没有回头看她一眼,她想他应该知道他们已经离开彭骏庆的视线范围,不必再为她掩饰,所以也不勉强自己理睬她了。 单沛馨一个人走在队伍的最後面,傻傻的望着那对金童玉女的身影,不知为何,心头有那麽一丝落寞。 大概是羡慕章黛儒的好姻缘吧…… 大家一路上嬉笑着来到了海鲜热炒餐厅,三个部门的经理还做了签,按照抽到的签安排座位,大家混合坐,互相认识认识。 单沛馨抽到了角落的座位,旁边坐着一个头发盖头盖脸,衣装邋遢的怪咖,她坐下时依稀听到一些人看好戏的窃笑声。 她其实没有太意外,前生她就是坐在他旁边,这个人就是被她利用的人,她心里郁卒,拿了桌上的酒杯,直接倒了一杯生啤仰头喝下。 制造部经理见了大声称赞道:「单副理好气魄,大家多学学啊,来来来,都喝一杯!」 酒过一巡,气氛就热络了起来,大家边吃热炒边谈笑。 「章黛儒小姐,不知道你喜欢什麽类型的男生?」有人喝了酒胆就大,直接向中意的人攀谈。 一有人开了口,其他喜欢章黛儒的人也开始聒噪—— 「黛儒小姐,记得我的声音吗?你打来制造部的时候,几乎都是我接的电话。」 「章小姐,我是研发部的小张,初次见面!」 章黛儒对大家腼腆一笑,美得那些男人们更醉了,不自觉跟着傻笑。 「我喜欢聪明、有能力又有气概的男人。」章黛儒含情脉脉的目光飘向宋致渊,有几分不言而喻的味道。 那些男人很不是滋味,刷地齐齐瞪向宋致渊,但宋致渊依旧泰然自若地喝酒,宛如没感觉到那些针扎般的视线。 这时,另一边也有人向马卉琪搭讪,「卉琪小姐,虽然有点冒昧,可以知道你的电话号码吗?」 咚的一声,宋致渊放下酒杯的声音大得全部的人都听得见,瞬息之间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老陈连忙打圆场,「我们部门这小子啊,个性太一板一眼,不太习惯这种场合。」 马卉琪望了宋致渊一眼,接着看向脸色又青又红的搭讪者,歉然微笑,「抱歉,不太方便。」 在座有一些男人幸灾乐祸地吃吃笑。 研发部经理看到外甥被打枪,心里同情,连忙转移话题,「大家再喝一杯啦!来来来!不要客气!」 那男人肚子里一股火,又不能朝心上人同部门的人发作,瞥到角落的怪咖嘴角是翘着的,便迁怒到他身上,「刘威延,你笑什麽笑?!」 刘威延连忙压平嘴角,「没、没什麽。」 「什麽没什麽,你给我出来单独谈!」那男人气冲冲地直接离座走过去,拉着他的衣领就要把人拖出去。 「一堆人在别这样,难看……」研发部的同事见状况不对,跳出来劝。 研发部经理这下子不高兴了,即使是他的外甥,大庭广众这样挑事也太丢他的脸了,「做什麽?坐下来好好吃饭!」 那男人揪着怪咖领子的手没放,「这家伙平常在部门就在跟我作对,现在还笑我,是个男人都不能忍!」 这时,啪的一声,有个人站起来赏了那男人火辣辣的一巴掌,逼他松了手。 众人都傻眼了,不为什麽,因为动手的人居然是从餐会开始到现在都默然无声的喝闷酒,像个透明人的单沛馨。 「在心上人面前丢了脸就想找人出气,幼不幼稚啊?!」单沛馨已经喝得双颊通红,两眼却像火焰一样烧着。 「你竟敢打我?!」 「我不只打你,我还要推你!」她说到做到,伸手用力推了对方一把。 那男人一个踉跄,差点没跌倒,火气也因此更大了,不客气地吼道:「你这个喝醉的疯女人,这是我跟他的问题,关你什麽事?!」 「就关我的事!他比你们部门里所有人都厉害,你就嫉妒他,仗着自己是经理外甥,一直找他麻烦,还夥同其他人欺负他内向自闭,常常把工作的过错推到他身上,你靠关系当老大,享受舅舅的栽培,根本不算个男人,你们部门的人都对不起他!」 刘威延震惊地看着单沛馨的背影,这是第一次有人替他说话,但……她怎麽会知道他的事情? 接着单沛馨转过身,一把揪住刘威延的衣领吼道:「振作点啊白痴,我看到你这样子就有气,你还在期待公司会提拔你吗?醒醒吧,在这间公司,有关系比有能力重要,看看我,不管我多努力,我永远只是副理,我再努力也赢不过那个和总经理是表兄弟的废物经理!永远是被利用的命!」 躺枪的老陈脸色一变,「喂,发什麽酒疯,别乱讲话!」 刘威延这下子更错愕了,「你、你……在为我哭吗?」 闻言,单沛馨这才发现脸颊湿湿的,她没抬手擦,抬高下巴俯视他,语气冷冷地道:「少自作多情了,我看到你就像看到自己一样可悲,做牛做马还被孤立,赶快跳槽吧,反正你不像我,你有一技之长,但是别再任人欺负,有人打你骂你,你得替自己伸张正义,没有谁会替你打抱不平,不讨人喜爱就得变坚强,我就是这样活过来的,还有,别再随便相信任何人,以後离我远一点!」 刘威延低下头,抿着唇没说话,即使不明白她最後一句话是什麽意思,但他感觉得到她是真心在劝他。 研发部经理气得脸色发青,「老陈,你们部门的单副理还真威风啊,不只打我外甥,还当着所有人的面污辱我和我们部门!」 「对不起,管教不周,我也不知道她喝了酒会胡言乱语。」老陈连忙陪笑,转头就暴怒地赏了单沛馨一个耳光,「你是故意要丢我们部门的脸吧!」 单沛馨因为喝了酒,身子本就有些虚浮,再加上被打了这麽用力的一巴掌,一个重心不稳,跌坐在地,原本整齐的包头散了,她抬起头,眼神又怨又凄凉,配上凌乱的头发和咯咯笑声,十足像个女鬼。 「我就是丢脸,这辈子都没出息……哈哈……」 制造部经理看场面失控,心里喊苦,大家开开心心吃个饭怎麽变了调?他急忙介入,喊道:「好了好了,看在我的面子上,麻烦大家冷静点。」 马卉琪两眼泪汪汪地冲过去扶起单沛馨,对自家经理说道:「经理,再怎麽生气都不能打人啊!」 老陈理直气壮地回道:「她打了别人部门的人,我打她是给对方一个交代,不然以後要怎麽跟研发部门共事!」 马卉琪没办法,低头看着像疯子笑个不停的单沛馨,轻声安抚道:「单姊,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 马卉琪一边吃力地架着单沛馨,一手去拿两人的包包,这时,宋致渊走了过来帮忙扶着单沛馨,并对在场所有人微微颔首,「我们先带她回家。」 章黛儒上前几步想跟,却被老陈阻止,「黛儒,业务部的人不能太少。」 章黛儒咬了咬下唇,停下脚步。 众人目送三人离去,无人不感叹,卉琪妹妹太善良了。 来到路边,马卉琪招来了一辆计程车,接着摇了摇单沛馨,「单姊,报一下你家地址。」 单沛馨微眯起醉茫茫的眼,眼前的马卉琪变成两个,她噗哧笑出声,「两个卉琪……」 马卉琪哭笑不得,「单姊,不要管我有几个,你住在哪里?」 「火星。」说完,单沛馨自以为有趣,放声大笑。 马卉琪先是惊讶,随即也跟着笑了,「天啊,原来单姊喝醉後是这个样子。」 宋致渊蹙眉,觉得再跟喝醉的人耗下去不是办法,俯首在马卉琪耳边说道:「问不出她的地址,要不你打给小妈,让她请人资主管调资料。」 马卉琪摇摇头,先把单沛馨塞进计程车後座,和他在车外窃窃私语商量,「不行,万一她醒来觉得很奇怪呢?乾脆让她住我那里好了,这样我也好照顾她。」 宋致渊不太认同地道:「你对她太好了,你忘记她之前是怎麽对你的吗?」 马卉琪垂下眼眸,突然喊了一声,「哥。」 宋致渊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的性格再了解不过,这阵子他们为了伪装,都是互叫名字,她突然喊他哥,就表示有所求。 若不是因为太疼她,他现在也不会在这里。 两个月前,她说为了从底层学习公司的业务,隐瞒身分在业务部做事,待了好几个月都没交到朋友,还被副理欺负,便求他暂时进公司陪她,等她适应了他就能离开,就因为她这几句话,在国外已经靠软体开发赚进一桶金想开新公司的他,只好先暂时搁置筹备计划,进这间他这辈子都不想进的公司,还遇上章家千金章黛儒,事情不可能这麽巧,妹妹那一点小心思背後是谁唆使的,他不戳破不代表他不知道,他总不能老是惯着她。 马卉琪撒娇的拉了拉他的袖子,「你帮我扶她进我住的地方好不好?不然我抬不动。」 宋致渊依旧无动於衷。 「单姊也不是那麽坏的人,刚才她在餐厅内替别人出头,而且她的话你也听到了,我觉得她其实也挺委屈的……」 他深邃的黑瞳闪了闪,若有所思。 「好不好嘛!」马卉琪摇着他的手臂。 宋致渊哼了一声抽回手,坐进副驾驶座,「你真是专给我找麻烦的。」 马卉琪知道他这是答应了,兴高采烈地坐进後座,看到单沛馨靠在椅背的脑袋瓜歪歪的,轻推她身体没半点反应,阖上的眼皮连动也没动,她猜想,他们晾着她谈话时她可能就睡着了。 她不禁莞尔,但一思及单沛馨刚才说自己是被人利用的命,她的表情不由得又黯淡了下来。 别人总说她善良,其实不是的…… 刚刚听到单沛馨那番自白,看到她泪流满面,她突然觉得自己很自私。 马卉琪轻轻拨开单沛馨脸上垂落的发丝,无声地道:单姊,对不起…… 单沛馨昏昏沉沉的,印象中自己反胃吐了一、两次,身边有一男一女的声音,似乎为她忙活了许久。 当她头痛醒来时,眼睛也又乾又痛,这才发现自己戴了一整晚的隐形眼镜。 她第一眼看到的是充满唯美公主风的房间,粉红色的墙漆,一堆蕾丝装饰,柜子和床头都摆着娃娃,她吓得浑身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单沛馨连滚带爬地下床,还没逃出房间,房门就被打开,一张可人的脸出现。 「单姊,醒啦?」 「卉琪?」她讶异地眨了眨眼。 马卉琪甜美一笑,「我正想叫醒你呢,既然你已经醒了,快来吃早餐吧!」 原来是她的房间,还真是「房如其人」啊! 单沛馨借用了浴室,也借了衣服,摘下隐形眼镜,用热毛巾敷眼睛,这才觉得舒服多了。 她洗澡时想着,昨天一郁闷就不小心喝太多,完全没有记忆自己是怎麽跟着马卉琪回家的,不管怎麽说,她欠她一个人情。 洗完澡,她换上马卉琪借给她的碎花连身洋装,一头长发柔顺地披泄下来,翻出包包里的抛弃式隐形眼镜戴上,但找不到昨天绑头发用的发圈和发夹,索性不绑了。 当她用这副模样出现在餐桌,坐在马卉琪面前时,马卉琪惊奇地瞪大了双眼,「单姊……」 「嗯?」单沛馨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水,抬眼看她。 马卉琪抿唇一笑,「没什麽,需要发夹吗?」 「需要。」单沛馨点头,没发夹头发一直掉下来,吃早餐不方便。 马卉琪马上回房里拿了一个发夹给她。 单沛馨接过一看,嘴角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金色镶水钻的枝叶形状发夹,她这个助理用的东西都很梦幻。 单沛馨用发夹随意地夹了个公主头,吃了一口总汇三明治,感到惊艳,「这是你做的早餐吗?」 马卉琪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很好吃吧,不过不是我做的。」 「是谁?」 「唔……不能说。」马卉琪神秘兮兮地笑道。 单沛馨想起迷糊中似乎有听到男人的声音,昨天三部门聚会,应该是爱慕马卉琪的男人送她们离开的吧,为了刷好感度,今早又特地送来手做早餐也有可能。 别人的感情事她没有兴趣,便也没有多问,她看了眼手表,发现时间不早了,她连忙吃完早餐,快速画个淡妆就出门,剩下的妆到公司再补。 之前已经迟到过一次,公司规定迟到第二次要扣钱的,她打死也要维护她的钱。 但一出门,马卉琪居然直接招计程车,让单沛馨暗自吃惊,虽然不用因为等太久的公车被马路废气呛得曝露她的病,但不免脑袋混乱,马卉琪究竟是天使还是恶魔,这是笃定她肯定会报答,所以奢侈一把? 即使摸不清楚马卉琪在想什麽,她依然在下车前抢付了计程车费,并帅气地扔下一句「就当作付了昨晚的住宿费」。 马卉琪腼腆地笑着道谢,不知道单沛馨正为钱包失血心痛如绞。 当她们一同走进业务部,立即有男同事迎了上来,不太正经的调笑道:「卉琪,你身後这谁啊,你朋友吗?挺秀气的。」定睛一看,发现那张脸是副理时,男人瞪大眼倒退几步,「副……副理!」 其他人被这惊呼声吸引了目光,一看过来,人人都化为石头。 那态度让单沛馨觉得自己果真不该跟人借衣服,瞧瞧,一张张表情微妙的脸,肯定觉得很不搭轧吧。 单沛馨视线凌厉的瞪了一圈,喝道:「还不工作!」 大家连忙低头忙自己的,但心里都不约而同想着,画着淡妆、不穿黑色套装的副理其实挺秀丽的,少了几分盛气凌人。 单沛馨没好气地坐下来,先是揉了揉抽痛的太阳穴,拿出路经便利商店买的蚬精,打开灌下去解酒,这时经理老陈走到她办公桌旁,重重敲了敲隔板。 「单副理,昨天的事你欠我一句道歉。」 她掀了掀眼皮。「什麽事?」 经理的脸色黑了,粗声粗气地道:「什麽事?你借酒装疯,你敢说你不记得?」 「我是真的不记得了。」她拧眉,心头乱成一团毛线。 昨天她难道不是喝多了就睡着了? 她记得前生,三部门聚会根本没发生什麽和废物经理不愉快的事情啊!她只管物色看起来内向容易被骗的研发人员,想办法搭话认识,哪有闲功夫和他起冲突,而且昨晚她一个劲地喝酒,蓄意不跟那个倒楣鬼刘威延说话,还能有什麽事? 经理指着她的鼻子,咬牙切齿地道:「你当老子白痴吗?你是部门里最能喝的,怎麽可能喝醉,我给了你机会道歉,你还装傻,很好,这笔帐我会告到总经理那里,看他怎麽处理你!」 单沛馨淡淡挑眉,她都说不记得了,还认为她说谎,她能说什麽?反正不管发生什麽事,经理都会认为她是蓄意的,她认了,她就是他的眼中钉。 反正她是不会随便道歉的,索性不说话,拿出化妆包和镜子想把妆画得更浓。 经理却仍继续找碴,「上班画什麽妆!有这个闲功夫,就跟你的下属去谈生意!你多久没指导底下的人了?只知道把工作推给别人!」 单沛馨放下化妆品,得深呼吸才能压抑怒气。这是做贼喊抓贼吧,最爱推工作给别人的就是他,一堆事情都扔给她,就像月会报告本来该是他的事情一样! 她向来是把人培养起来後,让他们自己经营自己的客户,要是每次下属谈生意她都要跟,她还要不要做事? 即使知道废物经理是故意要让她事情做不完,但她还是不得不照做,谁教她的身分就是矮人一截。 她寒着脸站起身,环视下属一圈,「今天谁要和客户见面的?」 大家缩着脖子,心里为要出去谈生意的同事默哀十秒,肯定会被母夜叉迁怒的。 单沛馨的想法和大家预料的不同,是谁就赶快应声,她现在不想跟这个面目可憎的废物经理待在同一个办公室里,心情被搅得乌烟瘴气的,很烦。 一片寂静中,宋致渊提起公事包和礼品盒,神色泰然自若地瞥了过来,有力地回道:「我。」 单沛馨的表情在倾刻间僵凝了。 两女一男在狭小的电梯空间里,安静等待电梯抵达B1。 单沛馨对着电梯里的镜子,拿出化妆品把妆画得更浓,当她正在脸上补第二层粉时,马卉琪惊觉她把脸涂得像鬼一样白,急着想要阻止,「单姊,别……」 当马卉琪握住单沛馨的手时,声音猛地卡在喉咙里,她赫然发现单沛馨的手是冰冷的,再细看她的眼神,呆板僵硬,这才恍然大悟她在紧张。 单姊不安时就会化妆? 马卉琪觉得自己好像不小心发现了别人的秘密,虽说她经常觉得单姊的妆有些浓,只当那是她的品味,这时才知道内情似乎不单纯。 所以单姊莫名其妙带着她同行,是需要有人陪、帮她壮胆吗?但她还是不太明白她在紧张什麽。 单沛馨被她这麽一拉扯,回过神来,定睛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画得像艺妓,汗颜地拿出卸妆棉卸妆。 当她卸得差不多,想要重新补妆时,叮的一声,电梯抵达B1停车场。 宋致渊这时才出声,磁性的嗓音平板没起伏,「别继续在脸上折腾,反正画了也不会比较美。」 单沛馨假装平静的表情龟裂成一片片,额上冒出青筋,粉扑被她怒捏成一团,如果此刻手上是橘子,就是上演精彩的爆汁画面。 即使他顺手帮过她两次,说出这种话还是不能原谅! 马卉琪帮她喊出心声,「你对单姊说这种话好过分!」 宋致渊没有反省之意,冷傲地直接迈开长腿走出电梯。 马卉琪连忙回头安慰,「单姊,他这个人说话就是不中听,别放心上。」 单沛馨深吸口气,告诉自己不要找死跟太子爷计较,再深吸一口气,世界还是很美好。 从她重生到现在,似乎就没发生过一件好事,被前男友纠缠,三部门聚餐惹毛了废物经理,今天竟然被迫要指导太子爷工作,她以为不主动招惹就没事的美好理想破灭了。 指导下属的困难点就在於,一般人若被当面指出缺点,难免会不服气或不满,除非指导的人本身是被指导的人崇拜景仰的对象,如果不是,百分之八十会被下属怀疑是在找碴。 很可惜的,她就属於後者,这是妥妥的刷负分,她怎麽能不胆颤心惊呢? 即使心里长吁短叹,她还是领着马卉琪出了电梯,坐上宋致渊的车。 她终究还是不习惯脸上无妆,但随身镜忘在办公室,没办法补,她慌得坐立难安,身边的小天使体贴的察觉到这一点,主动提议帮她画。 单沛馨越来越觉得,她以後一定要对助理更好一点。 路上宋致渊有稍微和她说明等一下要拜访的客户是东华食品公司的何董,对方工厂的机具和工业电脑都是向自家公司购买,基於是大户,再加上今天是何董的生日,所以他买了礼品要去祝贺,前天两人通过电话,何董今日为自己举办生日宴,表示很欢迎他参加。 单沛馨当然认识何董,因为这个大户就是她塞给宋致渊的,身为业务,大户是不会随便让给别人的,但何董这个人,事业虽然成功,性格却有个大缺陷。 他看不起女人。 无论她服务得再怎麽好,态度再怎麽恭敬,何董总是要贬损她几句,非得要把她说成知识不足、眼界没他广、能力不够优秀,有如古代无才无德的女人一样,他心情才畅快,在他眼里,女人就是低一阶的生物,得依靠男人才能活,只有男人才有资格跟他平起平坐说话。 这种把贬低女人当乐趣,从中得到优越感的男人,相处久了难免棘手,特爱找问题为难她。 宋致渊被她训练完没多久,刚接一、两个客户就挺有主见,反驳她的指令和建议,桀骜不驯得让她想教训他,既然他自认这麽行,她就把何董扔给他,反正就算他是男人,新手不可能不出错,让他得罪何董,她就有理由训他一顿。 哪知道何董很满意他的服务,她此举非但没让嚣张的他吃瘪,反而让他在部门里的地位跃升,评价水涨船高,成为有可能取代她的优秀业务。 现在想想真是悔不当初,好想撞墙啊……要是她做人圆融点,不要硬找太子爷麻烦,现在大户还握在手中,太子爷也不至於看到她都要摆冷脸。 她在内心捶胸顿足之余,也心知肚明一件事,何董让宋致渊来参加生日宴,代表他很受何董欣赏,否则这种场合通常是不会让没身分的人进门的,宋致渊在部门混没几个月就这麽有出息,太可怕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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