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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6月试阅] 乔宁《太尉请纳妾》(东周秘闻录之二) [打印本页]

作者: admin    时间: 2017-6-6 11:08
标题: [6月试阅] 乔宁《太尉请纳妾》(东周秘闻录之二)
出版日期:2017年6月9日

内容简介:

她实在搞不懂,自己怎会一觉醒来
便成了另一个人,还穿越时空来到这个异世界?
其实知不知道答案不重要,重要的是──
耶!她自由了!能走能动,能开口说话
终於可以把「前世」遭受病痛禁锢
所有不能完成的梦想,在这个时空实现它……
什麽嘛!她要不要这麽倒楣啊?
还未开始追梦,一个青天霹雳先打得她头昏眼花
成亲?!他是认真的还是在跟她开玩笑?
明明她这身体的前任「宿主」是他家恩人之女
该是他对她有求必应才对,逼婚又算哪门子的报恩?
就说她运气衰吧,才刚想着逃婚就被绑架
飞箭?刺杀?这不是古装剧才会出现的戏码吗?
眼看小命就要呜呼哀哉时,幸好他及时救了她──
见鬼了!她对他的感觉似乎出现变化
说不清的异样情绪,悄悄在心底蔓延开来
唉,她再不好好控制自己的感情就糟糕了……







  楔子

  VIP病房里,入眼是一片纯净的白。

  白色桌子,白色大床,白色的窗帘,就连床头旁的小茶几上,亦摆着一只白瓷花瓶,瓶口开落着一束白色百合,花瓣上犹沾附几滴水珠,香气淡雅沁脾。

  病床上静静躺着一具异常消瘦的女性身躯。

  不过二十来岁的青春年华,四肢却乾瘦如柴,两眼凹陷,面色苍白,呈现病态的憔悴,看上去透着几分与年纪不符的衰老感。

  曾经,她拥有一头及腰,绸缎般乌润的长发,如今却是剪短至耳下。

  一名穿着雍容贵气的中年妇女,端坐在窗边的白色沙发组里,她手里捧着一本英文杂志,声音不高不低的念出内容。

  病床上的年轻女人,缓缓转动眼珠,望向每天固定在这个时间,来到病房陪伴她的母亲。

  她凝视片刻,眼眶涌现泪水。

  程丽仪一抬眼便看见女儿泪流满面,她放下了杂志,起身来到病床旁,伸手轻搂住她。

  「芯芯今天不开心吗?是不是妈念的这本杂志太无聊?」

  被母亲搂在怀里的沈芯婕只能眨眨眼,除此之外,她什麽也不能做。

  前不久还能听见她艰难地挤出喉音,可如今,她已发不出任何声响。

  程丽仪本想忍住,但终是难掩悲恸的流下眼泪。

  感觉脸颊一阵湿意,沈芯婕知道母亲正在哭泣。那个从来不知忧愁是什麽的贵妇母亲,这几年来为了她的病,几乎是天天以泪洗面。

  她那个商业强人的父亲,为了她的病,不惜砸下重金,聘请海外名医前来为她医治,更是三天两头便飞往海外,只为寻求更高明的名医与药物。

  白色房门被推开,一名高大的俊秀男人走进来,轻拉起满脸是泪的程丽仪。

  「妈,你回家休息吧,我来陪芯芯。」

  「我去外面透透气,一会儿就回来。」

  程丽仪摀着嘴,不敢多看病床上憔悴得不似人形的女儿一眼,拎起手拿包快步离开病房。

  男人在床旁的单人沙发椅落坐,厚实大手握住了沈芯婕的小手。

  凯勳。沈芯婕转动眼珠子望向男人,只能在心底轻喊他的名。

  「芯芯,我出差回来了,爸留在美国跟医生会谈,再过几天就会回来看你。」

  江凯勳望着仅能转动眼球,无法做出任何回应的未婚妻,虽然心痛不已,却仍然逼自己面带微笑。

  因为他知道,看见周遭的人为她痛苦,她心中已经够难受的,他不想也不愿再加重她的痛。

  「等冬天过了,我会跟爸沟通,安排私人的医疗专机,带你回伦敦去看看。」

  谢谢你。沈芯婕眨了眨眼。

  见未婚妻拚命眨眼,除此之外,身上不见任何反应,江凯勳拉起她的小手,凑到唇边轻轻一吻。

  「不必说谢谢,我们之间从来不需要道谢或道歉。」他懂她,自然读得出她眨眼的用意。

  闻言,病床上的沈芯婕泪盈於睫。

  江凯勳静静的握着她手一会儿,随後想起什麽似的,从大衣口袋里取出了一只戒指。

  看清他拿近的戒指,沈芯婕快速眨动眼睛两下。

  「我终於找到这只戒指,可以向你赔罪了。」江凯勳微笑说道。

  他竟然还记得……沈芯婕在心底低语。

  犹记得那年冬天,他们飞去巴黎过圣诞节,却在一个骨董市集为了一些小事吵架,她气得扔下了当时挑中的骨董戒指,掉头就走。

  事後两人和好如初,兜兜转转,数年已过,她早忘了那件小插曲,可他竟然还记在心上……

  「来,我帮你戴上。」江凯勳抬起她白皙的纤手,顺着无名指滑到底。

  那是一只以珐琅与珍珠围边装饰,中间镶嵌着一颗雕刻红宝石,展现巴洛克华丽风格的骨董戒指。

  「你戴起来真好看。」

  江凯勳微笑赞美,俯身在她指间一吻。当他看见把握在掌心里,那一根根枯瘦的手指头,胸中顿时一阵抽痛。

  但他不许自己表现出来,依旧抬起俊颜朝病床里的沈芯婕微笑。

  「你一直相信这些老骨董是有灵魂,往後你若有什麽心愿,就跟这个戒指说,也许真会有奇蹟出现。」

  手机铃声蓦然响起,江凯勳松开了手,起身在她颊边轻吻,低声歉语:「我出去接个电话。」

  片刻後,病房恢复寂静。死亡般的寂静。

  沈芯婕只能转动眼球,垂眸望向无名指上的骨董戒指,尽管她想伸手触摸它的触感,却也仅仅只能是「想」而已。

  她的身体宛若被冻结一般,不能移动,不能说话,什麽也不能做,仅仅只能被动地感受着外界的一切。

  她好寂寞,好孤单,好想离开这张床,去任何一个地方,哪里都好,只要能说话,能动能走,要她拿什麽来交换,她都愿意。

  可惜,这些再简单不过的事,於她而言,不过是奢想。

  沈芯婕闭起了眼,泪水无声滑下。

  一颗,两颗,三颗,透明的泪珠,泫落在指间的那只戒指上。

  下一瞬,泪水彷佛流进红宝石里,缓缓被吸乾。

  蓦地,沈芯婕感觉异常疲倦,她闭起了眼,不愿再睁开。

  ……或许,就让她这样死去吧!总好过她的尊严与所爱的一切,一点一滴被无情的夺走。

  她曾想过,是这个世界容不下她,才会让她逐渐官能丧失,既然如此,那便让她去别的世界吧。

  天堂也好,地狱也罢,至少死後,她便自由了,能走能动,能清楚表达自己的喜怒哀乐,哪怕成了一缕幽魂,亦好过现在这样。

  她不要再用这副鬼样子,继续待在这个世界了,真的好累,好痛苦,好孤独……

  1-1

  细雨霏霏的清晨,两旁是成排蓊郁的松林,一道高大身影端坐於马背上,一人一马缓缓行走在青石板街道上。

  这儿是距离皇京约莫两日路程的穆川,同样算得上是热闹繁荣之地,特别是春日时节,穆川郊区的园林便会开起漫天的桃花,京中贵族多在这里置地买房,闲暇时便来此赏花游玩。

  此地自然也成了许多贵族金屋藏娇的好处所,皇京里更有夸大的流言,盛传穆川这儿的年轻女子,但凡容貌出挑的,多是被贵族养在这儿的外室。

  娄易轻扯了一下缰绳,指示身下的骏马转左。

  天光亮起,晨雾渐散,就在临近娄家祖宅时,一名模样狼狈的少女,蓦然冲破雾气,直直奔来。

  娄易俊秀的眉眼微微皱了一下,手已俐落地勒停马儿。

  前方不知从哪儿奔出的少女,一身淡紫的交襟短袄与绦紫绣花百褶长裳,面料上缝缀着大小珠玉,不难看出是来自好人家的姑娘。

  可她长发凌乱不堪,覆去了面貌,看不真切,好似在躲避什麽,不停地往身後张望。

  猝地,一个不留神,少女被曳长及地的裙摆绊倒,当场狠狠摔在冰冷的青石板上。

  而後,她没了动作,好片刻就这麽维持着仆卧的姿势。

  娄易攒紧浓峻的眉,翻身跃下马背,上前查看。

  长年练武的缘故,他的步履轻缓,几乎无声,他停步在少女的正前方,俯身望去。「你没事吧?」

  少女犹然静止不动。

  他撩袍屈膝蹲下身子,用着握於手中的马鞭,拨了拨少女披散一地的发。「你……」

  「耶,我自由了!」蓦地,少女撑起身,长发随之散开,露出一张秀丽娇美的心型脸蛋。

  娄易一怔。是她?!她怎会在这里?

  少女一手拎起裙摆,一手拨开覆面的长发,在原地转了个圈儿,随後伸展双手,小脸仰望天际,嘴角一扬,娇脆的笑声流泄而出。

  「真的有奇蹟!我自由了!」少女欢天喜地,又跳又叫。

  当此时,一群青衣奴仆追了上来,将少女团团围住。

  「小姐,赶紧随奴才回去,老夫人正到处找小姐呢!」为首的年长奴仆一脸为难,碍於男女有别,也不敢随意伸手去拉少女。

  少女目光透着一丝茫然,眉眼间却掩不住兴奋之意,她四下张望,又瞅了瞅那些奴仆。

  「你们说的老夫人是谁?」少女问着那位年长奴仆。

  奴仆正欲答覆,目光不经意一转,这才瞥见晨雾弥漫的松林小径中,还立着另一道高瘦的人影。

  「少爷?!真的是少爷!」奴仆喜出望外,连忙凑近上前。

  其余的奴仆不敢大意,依然包围着少女,少女则是抬起手,拨开一头乱发,顺势望去。

  晨间白雾中,伫立着一道挺拔的身影,只见男子端着一张白皙俊秀的面庞,身型瘦长,一身鸦青色窄袖劲装,长发束起在後,露出饱满天庭,以及轮廓突出的五官。

  男子十分年轻,依她目测来推敲,约莫十来岁,然而那双深邃好看的眼睛,却透着与年纪不符的成熟沉着。

  他淡睐年长的奴仆一眼,随即望向被围住的她。

  「她怎会独自一人在这儿?」

  沈芯婕听见男子用着不高不低的嗓音问起老仆。

  老仆一脸尴尬,直道:「少爷莫怪。丫鬟们正要伺候小姐晨起洗漱,怎料小姐趁着大夥儿在忙活时,擅自偷跑出来,老夫人找不着小姐,正在闹急,後来丫鬟发现小姐在庭院里跌了跤,一跌不醒,众人正慌着,小姐忽然醒来就往外跑,大夥儿根本来不及拦……」

  老仆话未竟,娄易已迈开大步走来。瞧见他直朝自己走来,沈芯婕眼中瞬升防备。

  娄易停在她面前,宛如镜面反射般,他那双乾净清澈的黑眸,正敏锐而仔细地端详起她。

  「你,能认人了?」

  「啊?」

  「你知道我是谁吗?」

  娄易问着,并伸出握住马鞭的那一手,在她眼前轻晃两下。

  沈芯婕秀眉微蹙,纤手一扬,不客气地拍开他的手。

  见此景,在场所有奴仆俱是面露惊诧,唯独娄易一派镇定,瞬也不瞬地盯着她。

  「去找大夫来。」末了,娄易如是命令道。

  「是。」几个奴仆匆匆领命而去。

  「小姐,赶紧随我们回去吧……」

  不待老仆劝完,娄易忽焉一把握住了她的手,拉着她直往回走,并且将手里的马鞭扔给了一旁的仆人。

  仆人手忙脚乱的接住马鞭,还未回过神,便听见少主子命令道:「把马牵回去。」

  接住马鞭的仆人一听,当场懵了。少主子的马,可不是寻常人能碰的……

  娄易才管不上其他人,他做事向来我行我素。

  他一路拉着沈芯婕,走回了方才她擅自逃出的大宅院。

  门前洒扫的仆人,一见着娄易,随即面色大喜的嚷道:「少爷,您回来了!」

  娄易淡淡颔首,便拉着一脸茫然的沈芯婕,走进古朴宽阔的宅邸。

  「老夫人,少爷回来了!」前院伺候的奴仆一见娄易,个个欣喜若狂,争相走告。

  不出片刻,一名打扮华贵,满面皱纹的白发老婆婆,在一众丫鬟与嬷嬷的搀扶下,缓缓步进正厅。

  「奶奶,易儿回来了。」娄易松开了沈芯婕的手,上前迎向白发老妇人。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何氏老脸布满欣慰,情绪甚为激昂。

  娄易见奶奶面色憔悴,比起上一回见面又要来得更加苍老,想来父亲的死讯传回穆川时,奶奶肯定痛不欲生,思及此,他稚秀的面庞不禁一沉。

  「奶奶,这次易儿回来,是想带奶奶一块儿回皇京。」

  闻言,何氏连忙推辞,「这可不成,奶奶大半辈子都住在娄家祖厝,你让我去住皇京,不出两日我肯定就闹慌。」

  1-2

  原来,娄家祖籍本在穆川,近三代全都入朝出任武官,娄家在皇京里除了有朝廷分配的官邸,更置办了许多田地房舍。

  然而,何氏当年不被丈夫娄谦──亦即娄易的爷爷──所喜爱,婚後不久便被留在穆川祖厝,美其名是守宅,其实是变相抛弃。

  此後,娄谦便在皇京的官邸另纳妾室,兴许上天终是有眼,娄谦的妾室始终不能生育,於是何氏所生的长子娄长义,便被接进皇京栽培。

  即便如此,何氏依然一人留守在穆川的娄氏祖厝。

  两年前,娄易随父亲出兵攻打元魏,娄长义不幸战死,东周大军靠着娄易的带领,在苦战多月後,靠着几次出奇制胜的突袭,最终成功击退了元魏大军。

  凯旋归来後,少年皇帝拔擢娄易为殿前都指挥使,与侍卫司一同统御宫廷禁军,亦是东周历年来最年轻的殿前司。

  这时的娄易,年方十六岁,正是意气风发的血气少年。

  娄家世代从武,三代同为东周将军,到了娄易父亲这一代,由於身拥众多军功,荣受轩帝赏封爵位,娄父成了平邑伯,此次出征战死,少年皇帝更追封谥号为定国大将军。

  做为能够调度宫中禁军的殿前司,娄易身负护驾重任,自然不得任意离开皇宫,然而娄父一死,守在家乡的奶奶痛失爱子,娄易便藉父丧一事,向少年皇帝告假返乡,好接奶奶回皇京侍奉。

  「再说了,我若是走了,谁来照顾巧菱?」何氏说着,担忧地望向了杵在一旁的沈芯婕。

  巧菱?老太太是在说她吗?沈芯婕不敢轻举妄动,只能装着傻,水灵眼眸一转,左觑觑,右睐睐。

  眼前这些人,究竟是什麽人?还有,她实在搞不懂,自己怎会一觉醒来,便成了另一个人,还穿越了时空,来到这个异世界……

  然而,她已经被禁锢太久、太久了,当她发觉自己又能像正常人一样走动,能够开口说话时,她乐坏了,根本无暇亦无心深究太多,只想好好重温当回正常人的滋味。

  因此,当她醒来发觉自己躺在庭院里,身旁那些人冲着她呼天抢地时,顾不上这些古人的异样目光,亦顾不得自己身在异时空,她兀自在这偌大的宅院里奔跑,甚至一路奔出了中式大宅院,在铺着青石板的松林小径上,来回欢呼奔走。

  她也晓得,这样的行径看在旁人眼中,肯定诡异极了,既像疯子亦像傻子,可她实在太开心了,实在控制不住自己。

  天晓得,遭受了浑身肌肉萎缩僵硬,甚至连提嗓说话都有困难,天天睁开眼,便是与绝望对抗的发病经过,能够重获自由,即便是穿越到天堂或地狱,她也不在乎,哪里还顾得了这些古人会怎麽看待她。

  娄易顺着何氏的目光,望向沈芯婕,道:「我看她病情似乎大有好转。」

  「不可能的,她连自个儿是谁都认不得,就连吃饭穿衣都要丫鬟在旁帮着,大夫也说了,她这病怕是一辈子都好不全。」

  何氏眼眶微红,甚是心疼的凝瞅着沈芯婕。

  娄易一脸冷然的走过来,伸手抬起她的脸蛋,语气严峻的下令道:「说话。」

  这个小屁孩搞什麽鬼!沈芯婕被他发号施令的口气惹毛,抬起手便拍掉他捏住她下巴的大掌。

  「喂,放尊重点,别随便碰我!」她不悦的反呛。

  此情此景,惊呆了在场众人。

  何氏激动的指着她,「巧菱──巧菱清醒了!」

  看着那张不悦地直瞪自己的秀颜,娄易挑了挑嘴角。「我就说她病情有好转。」

  沈芯婕完全处於状况外,不得不出声问:「有谁能告诉我,我到底有什麽病?」

  闻言,何氏诧异地张了张嘴,一旁的丫鬟婆子同是满面惊诧,一时之间,竟谁也答不出话来。

  唯独娄易依然一派淡然,端着张冷跩的酷样斜睨她,丝毫不为所动,与其他人动辄大惊小怪的反应,形成强烈对比。

  沈芯婕惊诧之余,有些「跳痛」的掌握到一个重点──

  眼前这个有着健康色肌肤,长相俊秀,唇红齿白的花美小屁孩,应该是个能私下打商量,好好沟通的人选。

  她要想弄清楚状况,并在这个奇异的时空待下来,绝对得跟这个小屁孩打好交道才行!

  ☆☆☆   ☆☆☆   ☆☆☆

  在那些丫鬟与嬷嬷的一番解说下,沈芯婕总算厘清了某些事。

  这里是东周王朝,当前的所在地为穆川,这间有着百年历史的老宅子,则是娄家的发迹祖厝。

  娄家在穆川本就是望族,近三代更是位居高官,历经东周两朝皇帝,在朝中地位颇有分量,而她──这具身子的主人──名唤岑巧菱,与娄家非亲非故。

  原来,岑巧菱是娄长义一个旧部的女儿,这个旧部是娄长义的左右手,自幼一块儿长大,兄弟情深,长年随他一起上战场出生入死。

  一次征战中,这个旧部为了救娄长义,不幸丧生,旧部的妻子受不住这般打击,想不开寻了短见,留下了仅仅七岁的稚女。

  这个七岁的稚女,便是沈芯婕「穿」来的身躯原主,岑巧菱。

  为了偿还这份恩情,娄长义将岑巧菱带回了穆川,交由何氏照料。何氏是个心善的,对这个曾经救了儿子的恩人之女,自然疼惜有加。

  只可惜,岑巧菱并不是个正常的孩子,她自幼便不太爱开口说话,而且总会做出一些古怪的举动,为此,何氏遍寻大夫医治,大夫却说她这是疯病,再怎样医也好不了。

  古人所称的疯病,只是一种婉转的说法,其实说白了,意即这个孩子是天生的傻子,医也医不好。

  然而依沈芯婕来看,这个岑巧菱并不是患了什麽疯病,而是现代人所说的智能不足,可能还有些自闭症倾向,方会如此严重。

  这样特殊的孩子,生长於医学不发达的古代,也难怪会镇日被关在大宅子里,身边围绕着这麽多丫鬟仆人看顾。

  「小姐,你能恢复心智真是太好了!」

  负责照顾岑巧菱起居的丫鬟,是一个笑起来脸圆圆,身型微胖的小丫鬟,名唤金宝,便是她给沈芯婕解释这一切的来龙去脉。

  1-3

  「既然我恢复了心智,那……我可以离开这儿吗?」沈芯婕满眼掩不住的渴盼,彷佛一只遭囚已久的鸟儿,只想快些振翅高飞。

  金宝愣了愣,「小姐的病才刚好,您想去哪儿?」

  「哪里都好,我就是想到处走走看看。」她难掩激动,边说边站起身,推开了房门便要往外走。

  不想,她一个大跨步往前时,硬生生撞上一堵墙。

  她吃疼的摀着鼻尖往後一退,总算看清了那面墙──

  原来那不是墙,而是娄易那个花美小屁孩的胸膛。

  娄易高了她将近一颗头,只消一垂眸,便能用着睥睨之姿睨视她。

  「清醒了?」他简洁的问道。

  「嗯。」她点着头。

  「奶奶很担心你,去跟她说说话。」话落,他转身欲走。

  沈芯婕心下一急,连忙伸手拉住他的袖摆。「欸,你等等,我有话跟你说。」

  娄易止步,侧身斜睐她捏在袖上的那一手,随後才看向那张秀净的小脸。

  岑巧菱年长他两岁,当岑巧菱被送进娄家祖厝时,他才五岁,对这个傻子本就没有太多印象,再加上当时他的生母担心疯病会传染,刻意将两人分开,不让两人碰见,是以他对岑巧菱的印象,一直很模糊。

  「说。」他瞬也不瞬的直睇着她。

  哇,这位小屁孩不只爱装老成,还是个爱装酷的省话一哥。

  沈芯婕在心中偷偷憋笑,但面上依然正经八百的说道:「我想单独跟你说。」

  娄易面无表情的睐她几眼,然後向金宝发话:「你退下。」

  「是。」金宝躬身行礼,小心翼翼地退出去。

  沈芯婕见娄易不为所动,依然杵立在门外,便一把将他拉进房里。

  娄易压下想撂倒她的防卫本能,飞快抽回手臂,眉峰隐约攒出一道川痕,似是不喜被人碰触身体。

  臭美。沈芯婕在心底撇唇,暗暗鄙视这个小屁孩。

  娄易抬起那双黑得出奇的眼睛,不说话,就这麽凝视着她。

  奇异的是,沈芯婕竟然读透了他的眼神,他这摆明了是在不耐烦呢,暗催着她快些开口。

  她清清喉咙,道:「那我就有话直说了。」

  娄易嘴角几不可察的轻挑一下,似笑,且是嘲笑。

  说实话,他的眼神锐利得令她浑身不痛快,总觉得什麽都被冒犯了,这小子长大肯定是个讨人厌的家伙。

  「你叫娄易对吧?」为了省略各种麻烦,她决定直接坦白一切。「我呢,并不是你认识的这个岑巧菱。」

  娄易眼神不动,表情未变。

  她有些古怪的轻皱眉眼,又道:「我不知道该怎麽跟你解释,但……我不是这里的人,我来自另一个世界。一个,你绝对无法想像的世界。」

  这下,娄易的眼神总算起了微妙的变化。

  那双好看的薄唇一勾,却不是笑,而是直接对她下了结语:「看来你的疯病还没好。」

  她无语。

  「我知道你一定不信我,反正我也懒得跟你解释这麽多,管你爱信不信,反正我不是岑巧菱──正确来说,我的魂魄不是岑巧菱,我是沈芯婕。」

  娄易黑眸清亮,静静凝视着她,吐嗓:「沈芯婕。」

  奇异的是,当她听见,他用着醇厚沉稳的嗓音,喊出她的名字时,她才有了自己确实身在此地,确实灵魂附体,顶用另一具身躯活着的真实感。

  「没错,我是沈芯婕。」她蓦然有丝烦躁,在原地来回踱步,两手不停的摆动挥舞,模样有些滑稽可笑。

  娄易却笑不出来。他皱眉问道:「你在做什麽?」

  「我在动。」她说着,依然动个不停。「我现在才知道,能够走路,能够说话,是世上最幸福的事。」

  「什麽意思?」娄易眼底的疑惑渐浓。

  「说出来你也不懂。」她顿了下,又说:「不过,能够尽情的说话真是太好了,就算你听不懂,我还是要说。」

  登时,娄易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盯着她的目光,好似在看待一只异兽。

  「我不晓得该怎麽向你解释,我只能说,在我原来的世界里,我得了一种病。」

  「疯病?」

  沈芯婕略顿,秀眉蹙起,打量了小屁孩那张冷峻的脸庞一眼。若不是此刻他一脸严肃,她真以为他是在说冷笑话呢。

  「别乱说,什麽疯病不疯病,你们这些古人实在太好笑了,我告诉你,岑巧菱不是得了什麽疯病,她这叫智能不足,天生基因有缺陷。」

  娄易继续用着看怪物似的质疑眼神看待她。

  反正她无所谓,继续滔滔不绝:「不说这个了,反正你也不懂。我要说的是,在我那个世界里,我得了一种很罕见的怪病,就是身体会逐渐不能动,好像被冷冻起来似的,而我们那里的人,把这种病称作渐冻症。」

  「渐冻症?」娄易见她眼神清朗,说话条理分明,并不像是在发疯,也就半信半疑的留神聆听。

  「像我这种染病的人,被称为渐冻人,发病之後,身上每一处肌肉会逐渐萎缩,慢慢的,我们就不能走,不能动,到最後甚至不能说话,只剩下眼睛还能动。」

  她说的这些,於娄易而言,完全是前所未闻,犹如天方夜谭。

  按常理来说,他应该当她是疯病发作,才会说出这些没人听得懂的疯言疯语。

  但……当他看见她露出悲怆的微笑,抬手抹去脸颊上的泪迹,他竟开始相信,她所说的那些话,并不是疯话。

  「我的魂魄好像被冻结在自己的身体里,虽然听得见也看得见别人,但是不管他们说了什麽,或做了什麽,我都无法做出任何回应。」

  回想起另一个时空受尽折磨的自己,沈芯婕不禁红了眼眶,她停下动作,神情黯然地在窗边暖炕落坐。

  「我的家人为了我,遭受很多折腾与痛苦,但是我无能为力,因为我一个人好孤单,好痛苦,有好多好多的话想说,却没办法说,也没人懂……」

  终於,她能走能动,能开口说话,但,却是身在一个没有人认识她,她也不再是自己的异时空。

  或许,原来的那个时空,容不下她,所以奇蹟只能在另一个时空显现。

  沈芯婕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1-4

  察觉房里异常安静,她稍稍收敛悲伤的情绪,望向始终不语的娄易。

  他还是一样面无表情,表情冷得像座冰库,然而那双填满质疑的黑眸,却泄漏了他的心思。

  「好了,我该说的都说完了,管你是要把我当成疯子还是傻子,都随便你,不过,我告诉你,既然我在这里能走能动,谁也休想关着我。」

  「说了这麽多,你最终的目的便是想离开这儿?」娄易总算听懂了她的话。

  「没错。」她用力点头。

  「你要去哪儿?」

  「什麽地方都可以。」

  她的灵魂,她的知觉,她的眼界,全被渐冻症冰封了。

  从发病到完全不能动弹,不过短短半年的时间,她被困在自己的身体里,感觉已经好久,好久。

  如今她得获自由,不管这里是什麽奇怪的世界,她想走遍各个地方,把握能自主行动的每一刻,尽情挥霍正常人该有的一切与自由。

  「沈芯婕。」没由来地,娄易喊了她名字。

  她微怔,睁大了一双灵动似水的秀眸,不解的回瞅。

  「我记住了这个名字。」他沉声道。

  她心口蓦然一紧,随即从暖炕上跳起来,拎起裙摆小碎步奔向他,小脸兴奋。

  「所以你相信我的话?」太好了,她真没看走眼。

  娄易不应声,俊秀面貌窥探不出任何端倪。

  「既然你不信我,又为何相信我是沈芯婕?」她难掩挫败地又问。

  不是不信,而是她说的那些话,实在太匪夷所思,他得再想想,抑或,找个巫医请教……不过,瞧她的模样似也不像是中邪。

  究竟是什麽原因,能让一个疯癫了十多年的傻子,一夕之间成了这般?

  莫非,她说的话,全是属实?

  「娄易,不管你信不信我,你会放我走,对吧?」

  「我会。」

  沈芯婕小脸转喜,正欲欢呼,随後又听见那个冰块脸小屁孩补上一句:「但奶奶不会。」

  秀颜霎时一垮,娄易见她一副小草瞬蔫貌,嘴角悄悄扬了一下,转身离去。

  沈芯婕瞪着小屁孩高瘦的背影,嘴里咕哝碎骂着。

  「这家伙根本是在耍我吧?切!真看不出来,从头到尾摆着张扑克脸耍酷,原来幽默感还在啊……」

  头疼啊头疼!究竟该用什麽方法,才能让这些人放她自由?获得自由之後,她又该怎麽在这个世界生活?娄易会愿意帮助她吗?

  沈芯婕挨靠着黄花梨木茶几,双手撑腮,苦皱秀颜地烦恼起来。

  ☆☆☆   ☆☆☆   ☆☆☆

  用午膳时,所有人俱是傻张着嘴,瞪着那个一手抓着鸡腿,一手握着象牙箸子,猛夹菜往嘴里塞的岑巧菱。

  不对,应该是……沈芯婕。

  娄易面无表情,冷眼看着不要命似的,拚命将面前一盘盘吃食,全往嘴边送去的沈芯婕。

  一旁何氏满脸惊吓,连忙出声劝道:「巧菱,慢点儿,小心噎着了。」

  「奶奶,能够靠自己吃饭,真的是太好了!」沈芯婕一派认真的说道。

  离开二十一世纪时,她已经丧失了吞咽功能,插胃管灌食,然而,在此之前,她已失去了双手,三餐只能倚赖贴身看护,或母亲协助喂食。

  她已经好久、好久没能靠自己的双手吃饭,或是做任何微不足道的小事。

  沈芯婕咬了口鸡腿,泪水不听使唤,瞬涌而出,当下哽咽了起来。

  闻声,何氏又给吓坏了。「好端端的,怎麽哭了?」

  岑巧菱是何氏一手照顾大的,早已视同自家孙女般的疼爱,外人虽然讥笑岑巧菱是个傻子,她却不以为忤,将恩人之女照料得妥妥贴贴,绝不让她饿着冷着。

  沈芯婕嘴里塞满了食物,却哭得好伤心,她张了张嘴,语焉不详的发出声。

  「呜哇哇……我好……好高兴……可以靠自己的双手吃饭……」

  靠自己的双手吃饭,这算是个事儿吗?何氏当场一傻。

  娄易薄唇一抿,实在看不过眼了,索性一把抢过她手里的鸡腿,直接塞进她嘴里,冷冷瞥去一眼。「既然高兴,那便好好吃饭,少说话。」

  沈芯婕被鸡腿塞了满嘴,只能泪眼婆娑的回瞪娄易。哼,小屁孩!

  一顿饭吃下来,何氏受了不少惊吓,毕竟她照顾岑巧菱这麽多年,从未见过她这般,看上去虽是恢复了正常,可一会儿笑,一会儿哭,好似又不太正常。

  沈芯婕多少明白,她的表现有些古怪──至少对这些古人而言,肯定不能接受她的反应,於是她稍作收敛,强迫自己别太兴奋。

  膳後,何氏年事已高,早早便准备歇下,於是沈芯婕陪着她在院子里走走,顺道送老人家回房歇息。

  「巧菱。」坐在黄花梨雕花架子床里的老人家,拉过她的手,轻轻握住,亲昵之情自是不在话下。

  看着那双满布皱纹的手,沈芯婕想及,金宝曾说过,岑巧菱自幼是让何老夫人给拉拔大的,虽说何老夫人是为了报恩,然而,一个年轻时便被丈夫撇下,独守祖厝白耗青春的老人家,一个人照顾智能不足的孩子,过程想必不轻松。

  「你的病能好,真是佛祖保佑,奶奶就知道,总有一天,你一定会好起来。」

  「奶奶对我真好,我真不知道该拿什麽好好报答奶奶。」

  「傻孩子,你爹为了我们娄家而牺牲,你娘也算是因为娄家而死,应该是奶奶做牛做马来报答你。」提及岑母之死,何氏不禁鼻酸。

  闻言,沈芯婕为老人家的心善仁慈,感到不舍与心疼。

  「奶奶千万别这麽说,我病了这麽多年,奶奶都没舍下我,把我照顾得这麽好,我爹娘在天之灵,肯定很欣慰。」

  听见她善解人意的安慰,何氏心头一暖,遂又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些。

  「巧菱,你可知道,易儿他爹最後一次来看我时,奶奶跟他聊了你的事儿。」

  「我的事?」

  「我年纪大了,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我若一走,娄家祖厝便没了主儿,偏偏娄家子嗣单薄,易儿如今受皇帝重用,三五年才回来这麽一次,你一个人住在这里,肯定是行不通的。」

  1-7

  沈芯婕暗暗期待着,希望何老夫人主动开口要她离开,那她就能真正的自由了……

  「所以我跟易儿他爹商量过,等你病情好转些,易儿年纪也到了,便让你俩成亲。」

  「啊?!」沈芯婕水眸一瞪,傻了。

  「我知道,你病刚好,跟易儿彼此也不熟悉,但你放心,易儿是我的孙子,我能保证他的为人,婚後他一定会好好照顾你。」

  不是吧?!弄了半天,原来何老夫人是想把她托给小屁孩,而古代托亲最好的方法便是联姻。

  沈芯婕立马抗拒,「奶奶,这样不好,娄易他年纪比我小,况且他如此优秀,肯定看不上我这样的姑娘。」

  到底娄易是何老夫人的宝贝金孙,她总不能说是她看不上小屁孩,还是自贬身价来得妥当,免得说错话,伤着老人家的心。

  「傻孩子,若不是你爹,当初易儿他爹还能多活那麽多年吗?」

  谈起战死沙场的儿子,何氏不禁悲从中来,面色忧伤。

  见她这般,沈芯婕实在於心不忍,赶紧转移话题。

  「奶奶,这事一码归一码,不能混在一起谈的。我爹虽然是为了娄伯伯而死,但奶奶不也把我拉拔得这麽大,也算是报了恩,我怎能再厚颜无耻的嫁给娄易。」

  见她这般乖巧懂事,何氏甚是不舍。其实,她就是担心自己不在人世後,岑巧菱一个人无亲无故,没人能照顾,若是将这份责任交付给娄易,两人孤男寡女,日子久了总会招来闲话。

  再说,总不能让岑巧菱一个人孤独终老,可她得了那样的病,连像个正常人一样的过活,都是件难事,要上哪儿帮她招赘?

  即便招赘,难保不会招来个白眼狼,若是图谋钱财也就罢了,倘若误了巧菱的一生,那可就罪过了。

  思来想去,只有自家的孙子可靠,虽说有些委屈了孙子,可不管怎麽说,巧菱的父亲是为了自家儿子葬送性命,为了报恩,孙子担负起照顾岑巧菱一世幸福的责任,这也是情理之内的事。

  「巧菱,你不仅病好了,还这麽懂事,奶奶心里真的深感安慰,也不枉奶奶这些年来这样拉拔你。」

  何老夫人这是什麽意思?同意她不必嫁给娄易的意思吗?做为一个现代人,沈芯婕实在不习惯这些古人说话兜兜绕绕的。

  「我知道你病了这麽久,心中肯定有疙瘩,你别看易儿冷冰冰的,其实他是个善良的好孩子,他自幼便入了军营,随他爹出外征战,性子要比同龄的孩子来得更稳重,也更加懂事。」

  小屁孩懂事?不过就是端着张冰块脸耍酷,这也能叫懂事?沈芯婕不以为然的在心底撇唇轻哼。

  「奶奶,感情这种事情是勉强不来的,要不这样吧,奶奶先问问娄易的意愿,我可不想强逼他娶我。」她急中生智的建议道。

  何氏笑着回道:「原来你是担心易儿,你可真是体恤他。」

  「奶奶赶紧歇息,我就不吵您了。」沈芯婕露出装乖的甜笑,又跟老人家闲扯几句才退出寝房。

  ☆☆☆   ☆☆☆   ☆☆☆

  娄易来到沈芯婕的房前,推开门,屋里烛灯亮着,外间却不见人影,他绕过隔开里外间的红木石心龙凤呈祥大插屏,进到内寝。

  蓦地,他脚下一顿,漠然的俊颜微僵。

  内寝里,沈芯婕脱去了外衫与裙裳,竟只穿着一身单薄的锦缎浮水印中衣。

  此刻,她正将一条腿抬在桌案边缘,秀雅的小脸苦皱着,拚命压低上身,好似要将自己折起,模样怪吓人。

  墨眉一皱,娄易未再深想,随即上前将她拉起,不悦地问:「你这是在做什麽?」

  沈芯婕惊诧,一看清来者是娄易,似乎也不觉有什麽,双手做了个伸展动作,继续回去拉她的筋。

  「我在拉筋。」她呼吸急促地吐语。

  「拉筋?」娄易原以为她是疯病发作,正在伤害自己,没想到她意识清晰,神色语气无异,不似疯癫。

  「反正说了你也不懂。」她横了他一眼。

  娄易眉心攒得更深,看着她放下了拉好筋的右腿,随即又将左腿抬高,继续压低上身,重复方才折腰的举动。

  紧接着见她站直身子,两脚打开,脚尖朝外,手臂对空做了个貌似邀请的手势,在原地屈膝蹲身又立刻站起。

  她这一连串奇异的动作,做起来流畅大方,也不认为穿着不得体,更不在乎他站在一旁观看。

  总是冷冰冰的娄易,终於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沈芯婕好笑的斜睨他,扬起下巴,骄傲地说:「在我原来的那个世界里,我可是一个顶尖的芭蕾舞者。」

  「芭蕾……舞者?」这个前所未闻的诡异词汇,已经完全超出娄易能理解的范围。

  「就是一种特殊的舞蹈,我们那里的人称作芭蕾,这可是要有天分的人,才能跳得好的舞蹈。」

  於是在他皱眉注视下,沈芯婕踮起了一只脚尖,弓起另只脚,做了一个不算标准的原地转圈。

  那奇异的姿态,却有着难以言喻,不可思议之美,特别是她高扬的下巴,直挺如松的纤细背脊,仿若一株挺立绽放的花朵,令人移不开眼。

  这个奇异的舞蹈动作,不仅特殊,更是异常美丽,娄易深受震慑,好片刻无法言语。

  待到她停下旋转时,他喉头一窒,道:「你……就穿着这样跳舞?」

  经他提醒,沈芯婕顿住,灵秀眸儿瞄去一眼,瞥见他耳根子微红,随即噗哧一声笑出了声。

  「原来你也会害羞啊?」啧啧,连害羞的表情都是冷冰冰的,可真会装酷。

  娄易抿紧了好看的薄唇,明显不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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