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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试阅] 莳萝《娘子万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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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2-15 21:46
标题:
[2月试阅] 莳萝《娘子万福》
出版日期:2017年2月8日
【内容简介】
身为一个穿越女,没有亲人可依靠没关系,没有原主的记忆帮忙也无所谓,
她凭着在现代学会的青草茶配方加上制冰方法赚进不少银子,引来觊觎,
她虽会空手道,可惜寡不敌众,还好有任楷这个好心的路人替她制伏坏人,
没想到他会对空手道产生兴趣,她成为他的师父,日日教他打拳,
并继续往致富的梦想迈进,记取之前的教训,开始发展低调的新生意,
研究起这个时代尚未出现的印刷术,印书给书斋赚得盆满钵满,
日子过得很顺心,唯一令她意外的是她与他互相比试时,不小心吻了他,
结果这厮得寸进尺,找机会吻回来,且非得让她负责,有这麽不要脸的吗?
然而他总温柔地说要照顾她,还做出各种体贴的举动,让她心动想答应,
但想到有个纠缠他的情敌得处理,又得知他有个家人逼着娶、如今失踪的童养媳,
她气得半死,若不是他准备与有名无实的媳妇儿和离,她才不会和他在一起,
谁知两人还没享受到爱情的甜蜜,她就被情敌派人绑了丢入河中,
尽管她侥幸逃脱,却想起原主儿时曾是某个军人的小妻子一事,
这下可好,她怪他已婚,殊不知自己也非单身,她该怎麽给他一个交代?
第一章 卖青草茶惹麻烦
有这麽悲惨的人吗?
苏畅儿躺在冷硬的木板床上,看着结满蜘蛛网的茅草屋顶以及到处都是裂缝的黄泥墙壁,不断无声地问着自己。
她不过是在台风天外出买点乾粮,怎麽就遇上这种狗血的事件啊?一年都中不到一次发票的她,竟然中了出乎意料之外的人生特别奖—— 穿越!
穿越啊,这事情是怎麽发生的?
她记得自己走出家门准备到街角的便利商店买粮食,才刚要过马路,对面正在兴建的大楼工地鹰架突然解体,像骨牌一样哗啦啦地向下倒。
她吓得往後退,一阵超级强风吹来,一根竹竿随着狂风乱舞,直接砸中她的头,让她当场来个灵魂时空穿越……
看着破败的屋顶,她难受得想哭,索性翻身来个眼不见为净,可映入眼帘的是坑坑洼洼的潮湿泥地和一个掉了半边门的破旧矮橱柜。
一道清风从门缝吹进屋内,将床底下夜壶的尿骚味吹了上来,混合着霉味弥漫在屋子里,让她胃里一阵翻涌,恶心得想吐。
随着时间流逝,阳光愈来愈毒辣,阵阵刺鼻的尿骚味熏得她无法无视这一切,继续躺在床上。
苏畅儿躺在这里一动不动整整半天,却依旧无法回到现代,只能认命地起身,把床底下那个尿壶拿出去倒掉,免得她被熏晕。
当她走出这残破的屋子,只见院子一片空荡,外头景色荒凉,前不着村,後不着店,似乎一整天也不会有人经过门前,她压抑许久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决堤般流下,整个人蹲下来大哭。
苏畅儿坐在地上哭了将近半个时辰,也没有一个人探头查看,大哭一场後的她冷静下来,开始慢慢接受穿越的事情,在心中默默思考着,她究竟是穿到哪里啊?她对原主一点记忆都没有,连名字都不知道,这该怎麽办才好?
此时,一名老婆子站在摇摇欲坠的竹篱笆前喊着,「萱丫头,萱丫头啊,你终於醒了,头上的伤好多了吗?」她身形枯瘦,满脸褶子,一头半白头发,看起来却很慈祥。
苏畅儿卷着破烂的衣袖将眼角残余的眼泪擦乾,「阿婆,您找我?」
老婆子听见苏畅儿这麽喊她,眉头忍不住皱了皱,「萱丫头,你不认识阿好婆了吗?」
呃,苏畅儿愕然的看着眼前这位老婆子,从语气中听得出她跟原主很熟,因此苏畅儿故意摸了摸头顶上还肿着的伤口,顺着她的话说,「阿婆,抱歉,我脑子受伤,醒来後好像什麽都不记得了。」
阿好婆震惊得瞪大一双老眼,「你说什麽?你都不记得了?!」
「是啊,阿婆,我都不记得了,我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苏畅儿点头,上前几步,心酸地道:「一醒来就变这样,所以我才会坐在那边哭,我不知道以後该怎麽办……」
「老天爷啊,怎麽会让你这丫头遇上这事啊!」阿好婆绕过竹篱笆,心疼地帮她把眼泪擦掉,「别哭,别哭,萱丫头,天无绝人之路,不过是忘了以前的事情,也没有什麽,日子还是要过,重新开始就好。」
苏畅儿吸了吸鼻子点头,「嗯,对了阿婆,请问您是哪位?还有我叫什麽名字?」
「唉,你这丫头怎麽就这麽命苦呢……丫头,我是你阿好婆,你叫江萱。」
「我叫江萱?」
「萱丫头,自从你跟林嬷嬷搬到这里,我就看着你长大,这几年都是这麽叫你的。」
「阿好婆,我什麽都忘了,您能跟我讲讲这里是哪里,我又是怎麽受伤的吗?」
「萱丫头啊,我们这里是大正国,岐州的黎阳县石林镇大林村,你八岁的时候跟着照顾你的林嬷嬷从镇上搬到我们这大林村的……」
从阿好婆口中得知,江萱与林嬷嬷来到大林村後,在这里住下,林嬷嬷靠着接绣活赚钱照顾她,一直到她十二岁时,林嬷嬷病死,之後她就自己一个人生活,到镇上四处打零工。
上个月镇上有人翻新屋子,急需大量人手,江萱在村人的介绍下也前去帮工,做没几天便被掉下来的瓦片砸到晕过去。
听完阿好婆说的,苏畅儿忽然有些印象,当时她已经穿越,只是不知为什麽一直无法睁开眼睛,也许是刚穿越无法适应江萱这身体,又或是江萱的身体伤得太重,她在医馆住了三天,一直迟迟不醒。
在这期间,她听到那户盖房子的人家在讨论要怎麽处置她,深怕她就此死了晦气,跟医馆的人说要接她回去调养,没想到是直接将她送回大林村,留下二两银子就不管她的死活,之後她又在江萱的屋子躺了两天才清醒过来。
苏畅儿揉了揉饿到已经没力气发出声音的肚子,这样算一算,她大概五天没有进食了,难怪她饿得前胸贴後背。
看她好像已经恢复神智,阿好婆左右看了下,确定四下无人,偷偷摸摸地从衣袖里掏出两颗鸡蛋塞到她手里,小声的说:「来,这里有两颗鸡蛋,你赶紧拿去,别让人看见了,等等煮来吃,头上的伤才好得快。」
「阿好婆,谢谢您。」苏畅儿确实饿得慌,也不跟阿好婆客气,直接收下她手里的鸡蛋,并道:「等我有能力就还给您。」
「别跟阿好婆客气,小心把鸡蛋藏好,快进去,别让人瞧见了。阿好婆先回去,你有什麽事情就到前面一点找阿好婆。」阿好婆指着前方她家的方向,之後迈着蹒跚的步伐走了。
看着手中的鸡蛋,苏畅儿心中滑过一丝暖流。在这个时代,鸡蛋对於穷苦人家很珍贵,他们往往舍不得吃,都拿到街上卖钱,阿好婆肯定是瞒着家人偷偷给她鸡蛋的,这个恩情她不会忘记。
苏畅儿来到厨房想煮荷包蛋吃,却发现家中连柴火也没,真的是家徒四壁,想到要饿着肚子去捡柴火,她欲哭无泪,只能苦着脸先到附近去捡几根,又费了大半天的工夫才把火生起。
既然都生火了,只煎荷包蛋太浪费,她到刚刚出去捡柴火时发现的溪边提了桶水,改煮蛋花汤,好不容易把自己喂了个半饱,半停机状态的脑袋方才开始慢慢复工。
苏畅儿半靠在墙上晒太阳,仰颈愁眉不展地看着一望无际的蓝天,思考着自己这个现代人,没有一点古代的生活技能,也没有银两,她该怎麽在这古国活下去?
银两……不对,她有银两,有那二两银子,当时送她回来的那户人家下人把银子丢到哪里去了?
一想起此事,她马上冲进屋子四处翻找,找了大半天,终於在床底下的一个凹洞里找到银子,想来是那户人家随手一扔,掉到了这里。
这是她在古代的救命钱,绝对不能掉,现在开始她得好好想想要怎麽利用这二两银子发家致富。
她才这麽想,肚子就很不客气的朝着她发出一记巨大的「咕噜」声,向她抗议有任何豪情壮志之前,必须先填饱肚子。
她扁扁嘴,摸摸乾瘪的肚子,看来还是得先找吃的,只是……她空有银子却不认识路,也不知道要上哪里买吃的,怎麽填饱肚子?
苏畅儿将二两银子藏回床底下的凹洞里,走出屋外,朝屋子後面那座山看了看。她记得书上写的穿越女都会到山上去挖野菜填饱肚子,还会找药草到药房去卖,靠着女主光环,她们通常都能挖到人参跟灵芝,从此走向发家致富之路。好歹她也是穿越大队的一员,应该会有这种女主光环吧?
她拿起丢在屋檐下的破烂竹篓子往後山走去,打算走穿越女们的路线,上山找野菜。只是她走了半天,虽然看到一堆植物,但没有一样她认得,更别说野菜了,这样她要怎麽找东西填饱肚子啊?
苏畅儿在後山绕了半天,没有采到半株野菜,泄气地坐在一颗大石头上,双手撑着粉颊,懊恼着不知该如何是好。
呜呜,早知道自己会有穿越的一天,她大学时就不该读会计,应该去读农艺学系,起码不会五谷不分,知道怎麽种田,还认识野菜,不至於饿死在这边。
「这不是萱丫头吗!你怎麽坐在这里发呆啊?」
一记爽朗的声音由远而近,当苏畅儿转头时,一名穿着蓝底大花布衣、身形壮硕的大妈已经朝她走来。她悄悄抹去眼角又不经意涌上的泪水,看着那名问话的大妈,「您是?」
「哎唷,你真的像阿好婆说的,醒来什麽都忘记了不成?竟然连我都不认识了。」庄大娘惊天动地的惊呼了声,把停在树梢上的鸟儿吓得振翅高飞,造成不小骚动。
「请问您是……」
「我是你庄大娘啊!」庄大娘大声的告知她,忽然像是想起什麽,惊恐地盯着她,质问道:「萱丫头,你大中午的上山来做什麽?你该不会是因为没了记忆想不开,想上山来找棵歪脖子树吊死吧?」
苏畅儿眼尾抽了抽,自己像是会想不开的人吗?她抹去额角滴下的那滴冷汗,「庄大娘,我没有那麽脆弱,我是要上山来找野菜,可是我看了半天……没有一样是我认识的……」
「什麽,你连野菜也不认得了?」庄大娘又是一阵夸张的大呼小叫,「你这样子还不得饿死啊!」
苏畅儿满脸无辜的点头。
庄大娘马上拉起她,「没事,不记得没关系,大娘教你,你跟大娘一起上山采野菜,保你饿不死。」
「谢谢庄大娘。」
「谢什麽,大家都是乡亲。走,我们往里头走一点,那里有许多像是蕨菜、婆婆丁、马齿苋、马兰头这些野菜,你一个人而已,一人饱,全家饱,不用担心饿死,大娘等等告诉你怎麽煮。」
「谢谢大娘。」苏畅儿偷瞄了庄大娘一眼,看来这个大林村的村民人都还不错,很热心。
苏畅儿跟着庄大娘在後山上跑了一圈,庄大娘一边采野菜,一边向她介绍村子的住家分布,还有山上几条小径分别是通往哪座山或村落,并不时捡拾着柴火,直到太阳逐渐西斜,庄大娘才领着她从另外一条山路下山。
跟庄大娘道谢後,苏畅儿便顺着庄大娘指着另一条小山路往自己的住处回去。她脚下不停地往前赶路,眼睛却忍不住瞄了眼身後背的那捆柴火,还有竹篓子里采到的野菜、几根笋子、两条地瓜。有了这些东西,她暂时不用担心会饿死了。
就在一处山坳转弯处,一阵夹带着薄荷清香的凉风吹来,让苏畅儿忍不住停下脚步闻着这清凉又沁人心脾的清新气息。她弯身拨了拨附近的草丛,果然发现了几株薄荷。
这薄荷可是好东西,尤其是在炎炎夏日,将它当茶水泡来喝最好不过,不仅能消暑气,更能提振精神。
苏畅儿顺手摘了一些薄荷叶,打算回去煮薄荷茶喝。
要是有蜂蜜,加一点进去就太完美了……咦,等等,旁边竟然有鬼针草,再加上她方才摘的婆婆丁,也就是现代所称的蒲公英,这些都是煮百草茶的材料。
奇怪,野菜都认不得的她怎麽会知道这些草药,还知道那些是百草茶的材料?
她挠了挠眉宇,疑惑地看着薄荷,突然想起小时候因为爸妈都要上班,一到寒、暑假,爸妈就把她丢到乡下外婆家的事。
外婆家隔壁住着一对喜欢爬山的老夫妻,他们开了一间青草店,专卖青草跟自己熬煮的青草茶,生意很好,尤其是夏天,他们手工熬煮的青草茶可是供不应求。
她小时候喜欢到处乱钻,因此常跟着他们一起去爬山,帮他们一起熬煮青草茶。每次爬山时,那对老夫妻总会顺手采摘草药,所以她也跟着认得不少青草,甚至记下了各种青草茶的配方。
真想不到过了这麽多年,她竟然还记得这些配方。既然古代没有饮料,她就多摘点回去,煮了当冷饮喝。
苏畅儿撇了撇嘴,给他一记翻白死鱼眼,轻蔑地「嗤」了声,转身处理自己的摊位还有那些被恶霸打破的东西。
由於方才她就已经整理得差不多了,因此很快收拾完毕,把被打破的物品全扫到官道旁,挖了些土,放些枯枝掩埋,免得有人踩到受伤。
苏畅儿推着独轮车准备走人,看了眼那群被绑成粽子的恶霸,想到方才那一堆被他们摔破的杯子跟一口大缸,那可都是她做生意生财工具,被这一群人打破,不要点赔偿怎麽成。
她见那三个看热闹的男人要走了,忙道:「等等!」
三人不解地看着突然叫住他们的苏畅儿,只见她二话不说,蹲下身开始搜括这几个混混身上的财产,不一会儿她手上就多了七、八个五颜六色的荷包。
她抖了抖手中的荷包,冷嗤了声,「砸坏我的摊子不用赔吗?本姑娘时间宝贵,陪你们练拳脚功夫,难道不用付钟点费?」
钟点费是什麽?任楷不懂,不过从她说的陪他们练拳脚功夫听来,意思应该是要这群混混付打架的银子的意思。
看她毫不客气地拿走这些人的荷包,他心下不由得暗忖:究竟是谁打劫谁?
她没有一点羞愧地将那些荷包全放进自己的钱袋子里,冷睐了他们三人一眼,「银子归我,人归你们,两讫!」
两讫,第一次听到两讫是这麽用的,任楷与两名手下顿时无言,他们三人心里同时间冒出一句—— 姑娘,银货两讫不是这麽用的吧,你这分明就是打劫,还打劫得如此理直气壮,真是第一次看到!
「这是你们的,冰多给了,不用客气。」苏畅儿将装满青草茶的水囊丢给他们,推着独轮车走人。
他们三个愕然地看着逐渐消失在自己眼前的身影,最後任楷忍不住狂笑出声,这姑娘实在有趣,他还是第一次遇见这麽豪迈的姑娘。
「走了,既然『银货两讫』,咱们先把这些货交到县衙去。」
第二章 官商勾结有阴谋
黎阳县县衙。
「任将军,您先用茶,下官已经让人前去请县令过来了,请您稍等一下。」留着两撇胡子的钱师爷赶紧让小厮送上香茗,在一旁陪任楷等高县令过来。
任楷拿过香茗呷了口,无视一旁的钱师爷,透过杯沿眯眸望着门外已经暗下来的天色。
前往黎阳县县衙半途遇上的插曲,让他们顺道拖着一批地方混混过来,到这里时已经傍晚接近天黑,比预定的时间慢了一个半时辰,这时高县令早已回到後面的住处休息,不在县衙里办公,等他过来恐怕还得等上一点时间。
「钱师爷,本将军时间有限,你先下去将本将军要的东西找出来,本将军一个人在这里等高县令过来即可。」任楷睐了眼一旁战战兢兢,有些冒冷汗的钱师爷。
钱师爷点头如捣蒜,「是的,是的,那下官就不叨扰任将军了,下官先去处理您交办的事情。」
任楷沉点下颚後摆摆手,示意钱师爷可以退下,他幽深的眸光落在已沉在杯底的茶叶渣子上。
他在军中立了大功,皇帝赦免了他全家,并且下旨让他的家人从蛮荒之地前往京城与他团聚,可从流放地回来的家属名单中,他并没有看到妻子江萱的名字,於是透过一番工夫找到了还住在慷州玉合县的奶娘,想知道详情。
他从自家奶娘的儿子扬森口中得知,当年他从军後不久,在玉合县担任县令的父亲接到通知前往京城就职,而他的小妻子,五岁的童养媳江萱被祖母送回岐州黎阳县老家,并未跟着亲人们一起前往京城。
父亲本以为可以就此飞黄腾达,开心地携家带口前往京城,想不到不到半年的时间便因头顶上司犯罪,连带着一同被抄家流放。
江萱一直住在黎阳县的老宅,单独一个户籍,并未入任家户籍,因此逃过被流放或卖身为仆的命运。
被抄家後,过了三年,风声没那麽紧了,奶娘曾经带着扬森来到黎阳县探望江萱,知道当年照顾她的林嬷嬷过世了,当时她只说要守在老宅附近为他祈福,坚持不跟奶娘一起到慷州,奶娘没办法,只好自己带着扬森回慷州,独留她孤苦伶仃地在黎阳县生活,於是他向皇帝告假,前来黎阳县处理他与江萱之间的事情。
对於十年没有再谋面的小妻子,他心里有愧疚却没有任何期待。这麽多年过去,朝廷曾经颁布一些法令,只要丈夫五年毫无音讯,妻子便可以到县衙申请和离,也许江萱早已到县衙申请和离另外嫁人也不一定。
如若她已嫁人,他会给她一张和离书,再补给她一笔丰厚嫁妆;要是她没有再嫁,他会负责照顾她一辈子,但就只是照顾而已,其他夫妻间的事情是不会有的;她若不愿意就这样过,他愿意和离,同时给她一笔钱,不过不管是哪一种选择,都要先找到她才能做出决定。
他不知晓江萱的住所确切位置,因此才会到县府来查当年户籍登记的资料,希望这一趟黎阳县不会白跑。
钱师爷一退出用来招待贵宾的花厅,随即喘了口大气,舒缓紧张的情绪。这任将军突然来到他们黎阳县县衙,把他吓了一大跳,他还以为高县令贪赃的事被发现,朝廷派任将军来查抄,原来任将军只是来找人。这事他得先去跟县令透个口风,免得县令露出什麽不利於自己的消息。
钱师爷卷着袖子擦了擦汗,赶紧往後面高县令住的院子前去。
这时,换上官服的高县令匆匆绕过垂花门,正要往花厅前去,见到他,立刻气呼呼地斥责道:「钱师爷,你不在前头陪着任将军,往这後面来做什麽?要是得罪他,你我两家百余人都不够死!」
任将军可是结束他们大正国与大梁国长达十多年战争的大功臣,领军直捣大梁国京城,一刀砍了大梁国皇帝的首级,直逼大梁国太子举手投降,愿意成为大正国的附属国,现在任将军可是皇帝面前的红人,皇帝最委以重任,甚至称任将军为大正国守门人,他只是个小小的县令,怎麽敢让任将军等?
「县太爷,下官还不是要赶着来跟您通报,免得您说漏嘴了什麽。」
「怎麽,你知道这次任将军到我们黎阳县来的目的?」
「是的,任将军这一次是私下离京,除了皇上,其他人都不知,他是来找一个人的。」
「找人?」
「是这样的,当年任府的人……」钱师爷将稍早任楷要他找的东西告知高县令。
「在什麽地方知道吗?」
「只知道在石林镇,当年任家的老宅早就被卖了,登记的户长也都换了名字,因此任将军才会到咱们县衙来调查原始的登记资料。」
「石林镇?」
「是的,卢老爷所住的那个石林镇。」
高县令拧着眉头回忆,「你这麽一说,我好像有点印象,当年卢旺在石林镇低价买进的那座宅子,原屋主好像就是姓任……」
当年有不少人看中任家那宅子,价钱开得一个比一个高,卢旺为了买那座宅子,私下给了他不少好处。由於拍卖的价格不管多少都要缴回国库,他捞不到好处,因此他睁一眼闭一眼,以低於市价五成的价格将宅子卖给卢旺。
钱师爷焦急地提醒高县令,「什麽?县太爷,这事您可不能让任将军知道,您与卢老爷两人私下可是有不少合作,当年任家那老宅您贱价卖给卢老爷,这事要是被任将军知道,难保他不会上报朝廷彻查您……」
高县令听完後,自己心里也有主张了,压低声音小声交代,「行了,我知道,这事我自有主张,你先让人去查原始户籍资料。」
他想了想又道:「卢旺今天刚好来县城,就住在福临客栈,你去把他给我暗中找来,不许声张,我现在就去会会任将军。」
高县令来到花厅,约莫一个时辰後,承诺任楷一定会在最快的时间内找出原始资料,让任楷可以顺利找到人。
他恭敬送走任楷,一面卷着衣袖擦拭着额头上的热汗,一面急匆匆地回到後面的住宅。
被偷偷请到府里来的卢旺早已经不知道喝了几盏茶,终於等到高县令回来,一看到他马上起身恭敬作揖,「高大人!」
「卢老弟,那边坐,这里是私宅,不用给老夫来这麽一套。我将你找来是有要事跟你说,你可得赶紧安排好,别露馅了。」高县令做手势示意他别起身。
卢旺满脸疑惑,「大人,是发生什麽大事了吗?」
高县令接过下人送上来的香茗喝了一大口,认真地提醒道:「卢老弟啊,我跟你说,这事你可得上心,一不注意,你我可就没好日子过了,别当老哥哥在吓唬你。」
「大人,究竟是发生什麽事情了,您赶紧告诉我,我也好有防范。」
高县令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问:「你知道我方才在前头接见谁了吗?」
「大人,您不说,小人怎麽会知道,您认识的达官贵人不少,小的可猜不出来。」
「是任楷,任将军!」高县令食指点着桌几,小声地告知,「他是秘密前来的,这事除了皇上还有你我之外,没有人知道。」
「什麽,是那位大名鼎鼎的任将军?!他怎麽会突然来到我们黎阳县,是有什麽重要事情吗?」卢旺看着他凝重的神情,感觉到不寻常的气息,「莫不是……这事与你我有关?」
「是的,任将军这次到黎阳县是来找他失踪十年的妻子。」
「他妻子跟我们怎麽会有关系?」
「因为他妻子当年就住在你现在住的那座宅子里。」
「他妻子当年住在我家?」卢旺懵了。
「我跟你说清楚了,当年你在石林镇买下的老宅就是任将军的祖宅,而他的妻子当年就住在里头。你知道的,现在这个新皇帝最恨的就是官商勾结、贪赃枉法的官员,要是任将军追查当年的事情,发现我是收了你的好处才会将那座宅子贱卖给你,向朝廷举发我,届时恐怕会换我这县令被流放三千里!」高县令紧张的说着。
经高县令这麽一提醒,卢旺似乎有一点印象,「他妻子……当年那老宅子里住的是一个老嬷嬷跟一个大约七、八岁大的小姑娘,怎麽那麽小的小姑娘会是任将军的媳妇儿?」
「钱师爷无意间听到任将军那两个手下聊天,说那好像是童养媳,是任将军入军营前,家中老人逼着娶的。」高知府道:「要是你能主动把他的媳妇儿接来交给他,他可能就不会亲自上石林镇找人,你我的危机也就过了。」
卢旺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大人,当年我一接收那宅子,就让下人将那两人赶出府去了,现在我也不知道她们在哪里啊!」
「什麽,你把人赶出去了?」
「大人,宅子都易主了,难不成我还得养着两个不相关的人吃闲饭不成?」
「说的也是。」高县令点了点头,像是又想到什麽,赶紧提醒他,「其实赶出去也不要紧,现在我们知道任将军是来找人的,只要我们帮任将军找到人就是大功一件,而且不只是省得他麻烦,也省了我们的麻烦,这可是一件互利的事。」
「大人,您说的没错,只是这天下之大,您让我上哪里去找这个江萱?」卢旺伤脑筋的搓着手。
「不急,以人之常情看来,这女人搬家应该搬得不远,肯定在附近几个村落中,仔细找就能找到。」
卢旺思索了下,认同地点头,「好像真是这麽一回事。成,我回去就让下人们分头到附近几个村子找村长和里正问问。」
「你动作要快,得赶在任将军之前找到人。」
「我明日一早就回石林镇,不过任将军这里,您可要拖上些时日。」
高县令笑道:「行,这事我知道怎麽处理,明日就让钱师爷给他几笔假资料,拖他一段时间。」
卢旺从县府出来後站在县衙门前,神情凝重的望了眼上头的牌匾。
候在外头、跟着他数十年的林管事一看他这神情就知道有棘手的事情困扰着他,关心地问道:「老爷,是不是县令大人给您出难题了?」
卢旺甩了下衣袖,有些头疼地说:「可不是,竟然让我去找一个失踪已经七年的人,这让我上哪里找?这事还是得老林你多费心些。」
「找人?」
「你跟我一起上马车,我路上跟你说。」卢旺指着在一旁候着的马车。
林管事尾随着他上了马车,马上问道:「老爷,您方才说的找人是怎麽一回事?」
「老林,当年买下石林镇那座老宅子时,里头不是住着一个老嬷嬷和一个小姑娘吗?当时我还让你去赶走她们,这事你记得吧?」
林管事想了下,点头。
「现在县令要我找的就是当年住在宅子里的那个叫江萱的小姑娘,找到就是大功一件。」
「找?」林管事一听,愣了下後笑出声,「老爷,您说找其他人,老奴可能还要伤一下脑筋,可找这江萱根本不需要费工夫。」
卢旺眼睛一亮,「你知道她人在哪里?」
「老爷,您还记得不,上个月宅子里不是改建一座院子,时间有些赶,因此从外头请了不少临时工来帮忙,有一名帮工的姑娘被瓦片砸到脑袋,那人就是江萱,她这几年一直住在附近的村子,没有搬远。」
林管事这麽一说,卢旺有印象了,「是不是被砸得昏迷不醒的那个?」
「是的,老爷,您还让老奴将这事处理好,留下二两银子在那姑娘床边,只当打发掉了,免得坏了卢府的声誉。」林管事继续道:「听说她後来醒了,丧失了记忆。」
「那个江萱现在住哪里?」
「大林村,当年江萱跟那个嬷嬷搬到附近的大林村住下。」林管事将自己所知毫无保留全告知卢旺,「那嬷嬷据说搬到大林村没几年就过世了。」
「所以说,江萱现在丧失记忆,而照顾她的嬷嬷早就死了,所以没有人知道江萱的过去……」卢旺虎口抵着下颚沉吟,狡猾的眸底划过一抹算计的流光。
「除非江萱曾说出去,否则不会有人知道她的过去。」
卢旺突然大笑出声,一叠声说着,「好,好,好,这个好啊!」
苏畅儿青草茶的生意太好,让村子里的一些人眼红,几次逼问她制冰的秘密未果後,竟然偷偷跟在她身後采草药,结果不多时後山的草药全被采光,连刚发芽不久、还没长成的草药也被拔得一乾二净。
除此之外,官道上一整排卖青草茶的摊位几乎都快排到县城去了,演变成供多於求的局面,只要一有赶路的人经过,就有一群人冲上前卖青草茶,有利可图的青草茶从原本的一杯两文变成现在三杯一文。
而上次那要以三十两强买她制冰技术的恶人被送官法办後,陆陆续续还是有一些人上门威胁,逼她交出制冰秘法,虽然都被她打跑了,可这样长久下去不是办法,加上现在几乎采不到草药,她也不想冒着生命危险进深山采草药,索性不卖青草茶了,把赚钱的机会留给别人,反正现在她称得上是村子里的小富婆。
苏畅儿改到书斋接抄写的工作回来做,其实抄写的钱并不好赚,抄一本《三字经》才四十文钱,厚一点、字多一点的书价格则约八十文左右。
她会接这工作是因为不管是什麽书,在这里都卖得特别贵,一本《三字经》得要一两银子,有关於大正国历史、厚一点的书一本要二到三两银子,简直是抢钱!另外她也想藉抄写的机会,从书中了解大正国的风俗民情。
还好前世老爸特别见不得旁人字写得丑,她小时候字特别丑,丑得老爸实在受不了,又担心她日後真的写了一手丑字,逼她学了好几年书法,让她练出一手好字,否则她还真的无法靠抄书吃饭。
到了昨天,她已抄好了十本《三字经》、一本《大正采风录》,决定今儿个到市集上交抄写的书,并买点生活用品回来。
第三章 隐约浮现的记忆
镇上唯一的一间书斋里头不断传出朗笑声,让一些从书斋外经过的行人忍不住停下脚步看一下里头,是有什麽喜事吗?
其实也不是什麽大事,只是因为书斋的胖老板陈掌柜看到东西太高兴了而已。他用胖胖的手指翻着苏畅儿抄写的《三字经》和《大正采风录》,满意得不得了,频频点头称赞,「小苏,你这几本书实在抄写得太漂亮了,肯定能卖到更好的价钱。」
这麽字迹工整的一本《三字经》,可以卖到一两半,那些有钱人家最喜欢买这一种一看品质就很好的东西。
「那我也没见你涨价钱啊,陈掌柜,多赚的银子可是进了你的口袋,不是我的。」苏畅儿手掌向上,跟他讨要着抄书的工钱。
「看在你抄得这麽用心,字又写得漂亮的分上,小苏,一本我给你涨五文钱,这本《大正采风录》算你八十五文钱,这可是我这里最高价了。」陈掌柜也不罗嗦,直接从装铜板的盒子里抓出一把,算了五百三十五文钱,用红线串好交给她。
「谢喽。」苏畅儿眉开眼笑的从陈掌柜胖胖的手中接过。
陈掌柜笑着与她商量,「小苏,接下来你想抄什麽书?最近我这里《千字文》跟《弟子规》比较缺,你能否帮忙赶赶,一本我给你多加五文钱。」
她点头,「成,我先各帮你抄个五本吧。」
「成、成,你大概多久能交给我?下次市集?」
「好。」苏畅儿点头。
「行,那要是有客人来问,我就跟他说下次市集再来。」陈掌柜笑得合不拢嘴。
「陈掌柜,既然你这边的开蒙书卖得这麽好,怎麽不用印刷的?印刷不只快速,还可以大量生产,不会一天到晚缺书,也不用到处请人抄书,且量大了,虽然卖书的价格会降低,但买得起书的学子多了,你也能卖更多。」
「印刷?那是什麽东西?现在的书都一样,一本本抄写,而且因为要请人代抄,书的价钱一直下不来。」
「没有印刷?」那她要是搞个印刷厂,不就赚翻了!
「小苏,你把心思放在怎麽把这书抄好,赚更多银子攒嫁妆上吧,别老提些听不懂的事,免得人家觉得你怪怪的。」
「切!我可没想嫁人。」她睐了陈掌柜一眼,「算了不说这些,你给我一刀纸吧。」
「你又不学写字,买纸干麽?」
「我没事画点绣样不成吗?」苏畅儿记得阿好婆说过她的孙子虎子曾经跟镇上的木工师父学过几年木工,可是师傅嫌他手艺不好,又常浪费材料刻一些木偶,就把他辞退了,他这会儿正在家里没事做。
阿好婆手上拿的那根柺杖就是虎子雕的,雕刻细致,栩栩如生,那等手艺可是堪称大师级,也不知那木工师父怎麽那麽没眼光。现在她先把字写出来,若虎子会雕,她就可以暗中搞个小型印刷厂,偷偷赚钱,不会再像制冰一样马上引起他人的注意。
现在就先买些纸回家写图样,让虎子刻看看吧。
「画绣样?那就不用太好的纸,我这里有几刀纸放在後面,可能屋顶漏水没注意到,全淋湿了,皱了也没法卖,就便宜卖你,你看如何?」
苏畅儿皱眉,「没法卖你还要卖我,你当我收破烂的啊!」
「不是,小苏,当时我进那纸也是要本钱的,你就贴我一点,别让我亏那麽多……」
苏畅儿横了陈掌柜一眼,「贴你多少?」
「二十五文钱吧。」
「好你个陈掌柜,我抄一本《三字经》才四十五文工钱,你一刀烂纸要卖我二十五文,你怎麽不去抢!十五文我就考虑买回去当擦手纸。」她没好气的瞪着陈掌柜那圆胖的身材。
「十五文……这、这亏太多了……」
「陈掌柜啊,你看看你这圆滚滚的一身福态,刮风时没准还能趴在屋顶上镇压,免得屋顶被吹翻,你怎麽就不看看我这乾瘪的瘦小身躯,风一吹就会倒,你不会有点同情心,少算我十文钱,让我去街口吃碗馄饨面再买两个包子。」
「好、好,十五文就十五文,你别跟我喊穷,再让你那张嘴说下去,我都成了万恶的黑心商人!」陈掌柜受不了她,马上同意她砍的价钱。
不一会儿,他从屋後提了一捆受潮的纸张出来,「就这些,你都拿去吧,还有这根摔断的墨条一起送你了。」
「谢了陈掌柜。」她将买的纸张跟要抄写的书本放进身後背的竹篓子,转身离开书斋。
「小苏啊,记得,书抄好後马上拿过来。」
「行,知道了。」苏畅儿摆摆手後往街头走去。
她先绕到杂货铺采买了些糖、盐、米等,之後打算到市集买点肉回家,本想抄近路到市集,却不知怎麽绕的,走到底出来看到的却是一座青瓦白墙、古朴又气派的宅子。
她歪着头看着这大门上写着「卢宅」的牌匾,怪了,不知怎麽的,这宅子她有些印象,感觉十分熟悉,她记得从这大门往右边走有棵梧桐树,那梧桐树的後面有一个……狗洞……
她拧着眉头顺着高耸的灰色围墙走着,果真见到一棵梧桐树,树後还有个被补上的狗洞。
这是江萱的记忆吧?可她怎麽会有这座宅子的记忆?而且她好像对这宅子很熟悉……
苏畅儿抬眸看着这棵枝叶生长茂密旺盛的梧桐树,一些模糊的影像不受控制地窜出脑海,而且每一个都跟这宅子有关。
那些画面中,让她印象最深刻的是一个埋在梨花树下的小木匣,那些画面虽然只是一闪而过,可是她可以肯定那小木匣对江萱十分重要。
她该不该将那小木匣挖出来啊?可是就算她想,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这宅子是别人的,她怎麽进去挖?真搞不懂为何江萱会跟这座宅子扯上关系。
这突然窜出的片段记忆让她头痛,她用力拍了拍隐隐发疼的脑袋,猛甩了下头,决定先到市集去一趟,再回去想想有没有什麽法子可以把江萱很重视的那个木匣子挖出来。
苏畅儿打算绕原路回到市集,从宅子大门前经过时,紧掩的红色厚重大门「咿呀」一声,由内被拉开。
三名男子从里头走了出来,其中为首的那名男子五官深邃,面容俊逸,神情严肃,挺拔的身形隐约散发着让人无法忽视的慑人威仪与矜贵气息。
她忍不住停下脚步偷瞄那个人,当她看清楚那男子的长相後,神情瞬间一变,嘴角忍不住抽了抽,马上转头迈开脚步,装做没看到。
那三名男子也在同一时间看到她,右边的威虎指着那个脚步急促的背影道:「爷,是那位卖青草茶的强悍姑娘!」
任楷明亮的瞳眸迸出精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加速离去的背影,「拦下她,我有事找她。」他一直对於那天她施展的那套拳脚功夫很感兴趣,那很适合没有武功的人用来防身,可以教给军中的弟兄,增进近身搏斗时的能力。
这次他来到石林镇,本就打算顺便找这位姑娘,想请她传授那套拳法,只是那位姑娘已经不在官道边卖青草茶了,让他挺失望的,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她,自然得将人拦下。
「是。」威虎追了上去。
忽地,苏畅儿眼前突然出现一个黑影挡住她的去路,她拧着眉头抬眸看着来人,「这位壮士,你没听过有句话叫好狗不挡道吗,你挡着我的去路做什麽?」
威虎眼角猛地一抽,抱拳说出自己的来意,「姑娘,请别误会,是这样的,我们主子有事情找你,想请你过去详谈。」
她回过头睐了眼街尾那两个颀长的身影,「我不认识你主子,没什麽好谈的。」
「姑娘,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
「没空。」她直接越过威虎。
「姑娘,你放心,我家主子没有恶意,他是有事情请教你。」威虎索性往路中间一站,让她无法通过。
「请教也没空,快让开!」
「姑娘—— 」
被人家这样拦路,她火气上来了,怒喝道:「都说没空了,你是听不懂啊,我不管你主子有什麽事情,我现在就是没空,真有事要找我,叫他预约!」
好凶悍的姑娘,威虎怔了下,客气地询问,「那……不知姑娘今日何时有空?」
「罗不罗嗦啊,你不知道市集快结束了吗?猪肉摊已经在减价叫卖,我赶着去买肉,你一直拦着我,是想害我买不到便宜的猪肉吗?」这几个男人是怎麽样啊,她又不认识他们,一直拦着她做什麽。
威虎满脸黑线,愕然地看着气呼呼地瞪着她的苏畅儿,「买猪肉……」他们主子的邀请竟然敌不过一块猪肉?!
在街尾的任楷跟威豹的反应跟威虎一样,满脸黑线。
任楷扭了扭颈子,用力深吸口气,消化下那份愕然,朝苏畅儿走去,睐了一旁的威虎一眼,「威虎,去猪肉摊买猪肉回来给这位……青草茶姑娘……」
「是。」买猪肉?他好歹是将军身边的威猛大将,竟然要被发派到猪肉摊买猪肉,威虎有种泪流满面的感觉。
苏畅儿连忙道:「等等,记得还要买猪板油!」
威虎翻了翻白眼後消失在她眼前。
任楷问道:「姑娘,在下任楷,不知道现下你是否有时间了?」
她靠在巷子旁的墙边,双臂抱胸,凶巴巴地瞪着他,一副女汉子的模样,「说吧,有什麽事情找我?你要是要跟我分赃,分赃有效期限为七天,你已经过了时效期限。」
任楷自然知道她说的是她搜括走的那些荷包,浅笑摇头,「姑娘放心,在下没兴趣跟你一起分赃。」分赃?他堂堂一个将军跟个姑娘一起分从恶霸手中夺来的几两银子,这事传出去他还要不要脸!
「那好说,你找我什麽事情?」
「找个茶肆坐下来谈吧。」
她摇头,「不了,我想你找我的事情应该不是很重要,就在这里说吧,反正这条巷子没什麽人经过,去茶肆就不用了,浪费时间。」
任楷从没遇见过这麽一个大剌剌、个性爽朗且毫不在乎他人眼光的姑娘,虽然有些不能适应,不过他欣赏。他笑道:「在下想请教你那天对付那群恶霸所施展的拳脚功夫师承何处?」
原来他是要找问她的防身术跟空手道是在哪里学的,还以为是要来分赃,刚刚被拦下吓了她一跳。她答道:「到处学,加上自己融会贯通。」总不能说未来跟教练学的吧。
任楷摆明了不信,嗤笑了声,提醒她,「青草茶姑娘……我们都是习武之人,你这麽说,你想在下会相信吗?」
她撇撇嘴,「信不信是你的事情,我可管不着。要是你自小就独自一人生活,无依无靠,我就不相信你不会到处学点拳脚功夫来防身。」
他点头认同,「说的也是。」
原来她无依无靠,难怪她有时看起来像个刺蝟一样防卫着任何人,任楷不由自主地对她产生出一抹同情与心疼。
「没事了,那我可以走了?」她看到有人提着半扇带着猪脚的後腿肉跟一大块猪板油走来。
「等等,青草—— 」
「苏,我姓苏,叫苏畅儿,要嘛你叫我苏姑娘或者小苏,别叫我青草茶,我没那麽廉价。」她实在受不了这三个主仆老是叫她青草茶,索性把自己名字告诉他,免得日後哪一天真被人叫青草茶给叫住了,想改都没法改。
「苏姑娘,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说吧。」她向前接过威虎手中的猪肉,心下惊呼了声,乖乖,这大半扇猪肉她一个人怎麽吃得完!
虽然惊诧,她还是将猪肉放进竹篓子里,要掏钱给威虎,他却摆摆手无声拒绝。
「在下希望你能教在下那套拳脚功夫。」任楷乾脆直接将自己的目的说出。
她停下动作,奇怪的看着他,「你有病吗?自己有功夫还跟我学那种基本的防身术干麽?」
「还请苏姑娘不要拒绝在下。」
「我就是要拒绝,这位大爷,你是吃饱撑着来戏弄我当消遣是吧!你自己一身功夫了得,还需要我教?」她拉下脸瞪他,毫不客气地拒绝,背起竹篓子走人。
任楷愕然的看着她怒气冲冲地离去的背影,满脸不解,「苏姑娘……她怎麽了?」
威虎挠挠眉宇,尴尬地小声回答他的问题,「爷,苏姑娘可能误会您跟那些喜爱用招数戏弄姑娘,不学无术的纨裤公子哥一样……」
「我是诚心想请她—— 」
「爷,您长年在军中,因此并不清楚,那些纨裤公子哥常用这个招数来结识姑娘。」威豹跟着解释。
「爷,真的不能怪苏姑娘这麽想,您自己一身好武艺,却要跟她学那三脚猫的拳脚功夫,着实怪异,而且爷,您并未将您同她学那套拳脚功夫的目的告知她,所以不能怪她误会您动机不良。」
任楷那对气宇轩昂的剑眉打了个大结,沉思了会之後道:「看来误会大了,她应该住在这镇上或附近村子。威豹,你跟上她,别让她发现,先知道她的住处,日後我再上门澄清误会。威虎,你跟我先去处理其他事情。」说完,他便往巷子另一头走去。
一回到家,苏畅儿立刻将那半扇猪肉还有猪板油先各切出两条五指宽度,打算一会到阿好婆家找虎子帮她刻字时,当成伴手礼送他。
要是虎子的雕工不错,可以达到她的要求,那她打算先偷偷做一间印刷小作坊,这小作坊届时肯定会有很多雕版,她这个破茅屋恐怕放不下,得再盖间小仓库来放雕版才行。
卖青草茶时,她本就打算等秋天时青草茶生意淡了,找人将住的这间破茅屋给整修一番,现在青草茶不卖了,又还没开始秋收,乾脆先找人整修屋子,顺便加盖间小屋。
庄大娘的丈夫在镇上帮人盖房子,前些天听说工程已经完成,现在手上没什麽活计,不如她顺便拿两条猪肉去拜访,问问她丈夫愿不愿意接她这个小工程?
苏畅儿将猪板油切小块,放到油锅里用小火榨油,盖上盖子,打算先去找虎子跟庄大娘,把事情办好。
她要出门前,特地丢了块硝石到水桶里,再将放着猪肉的钵放进去保持低温,要不,这连狗都只愿趴在阴凉处吐着长舌头,不愿到路上溜达的炙热天气,不用等到晚上,这生猪肉很快就会有异味。
事情进展得很顺利,阿好婆一看到那块猪肉跟猪板油,笑得合不拢嘴,一对老眼眯成一条线,三令五申命虎子一定要将苏畅儿交办的事情做好。
而庄大娘看到那两条猪肉,嘴角更是咧到耳後根去,直接把苏畅儿家的小工程承包了,让她丈夫晚点过来算材料,明天就到镇上采买。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石林镇上。
一间客人不是很多的茶肆二楼雅间,任楷靠窗而坐,一面呷着香茗,一面等着消息。
几天前,他顺着钱师爷给他的名单来到石林镇卢宅,与卢旺详谈一番,从他口中得知,当年他买下这座宅子,前来点交宅子时,大门上挂的牌匾确实是任宅。
当时卢旺并未让人将那牌匾烧了,而是让下人放到仓库去,时间一久,卢旺也忘了,直到他找来,才想起来那块牌匾,并让人到仓库将牌匾抬出来给他监定,他这才确定现在的卢宅就是当年的老宅。
当他向卢旺打探江萱的下落时,卢旺给他的答案让他有一种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感觉。
卢旺告知任楷,当年他前来接收老宅时,里头住着一对主仆,那小姑娘就叫江萱,因为这对主仆没有地方去,他一时心软,便让江萱跟照顾她的嬷嬷继续住下,直到那个嬷嬷过世,他看江萱一个小姑娘孤苦伶仃,又在同一个宅子生活多年,一时心善,便收养了江萱,且为了让江萱告别过去,替她改名为卢萧萧,是卢家的大小姐。
这本该是一件好消息,可这一切看似正常的说词,却有很多地方巧合得让任楷不得不起疑心,於是他有意无意地试探了下卢旺及卢萧萧,发现他们两人的说词有许多漏洞,尤其是卢萧萧,拿不出他上战场前送给她的那块玉佩,更说不出其中的故事。
从卢旺及卢萧萧对他的恭敬态度来看,这让他不得不怀疑卢萧萧的真实身分,他们恐怕早已知晓他将军的身分,还知道江萱去处,这才设局让卢萧萧假冒江萱。因此他答应卢旺,在卢萧萧於他所提的三种婚姻结果做出选择之前,暂时在卢家住下,同时让手下暗中调查卢家的一切。
门外传来一阵刻意压低的敲门声音後,威豹已进入雅间,「爷。」
「有查到什麽线索吗?」任楷指了下桌案上那个空茶杯、茶叶,与冒着白烟的陶壶,示意他自己泡杯茶来喝。
「爷,果然如您所怀疑的,卢萧萧并不是少夫人,她确实是卢旺的亲生嫡女,当年卢旺以低价买下任家老宅,在这里住了四年後,举家搬到黎阳县,这里就交由下人打理,只有每年夏天会到石林镇小住约一个月左右。
「卢旺的儿子卢劲两个月前骑马摔断腿,听了大夫的建议到乡下休养,卢旺才大兴土木的将石林镇这老宅整修一番,方便儿子出入。本以为是他儿子卢劲要入住,没想到卢劲没下乡休养,反而是卢萧萧下乡假冒少夫人的身分。」威豹一面泡着茶,一面将方才得到的消息全告知他。
听完威豹所禀告的,任楷两指夹着杯盖敲着茶盏杯沿,一双宛若黑玉的明亮瞳眸迸出精光,嘴角扯出一抹凉飕飕的冷笑,「很好,既然有人把本将军当傻子,那本将军就陪他们好好玩一回!」
威豹坐到下首的位子,吹着茶杯中冉冉上升的白烟,问道:「爷,您打算怎麽陪这对居心不良的父女玩?」
他的黑沉眸子射出一道阴鸷的冷冽寒芒,「不急,先交代下去,让我们的人好好查一查这黎阳县县令跟卢旺的『友好关系』,本将军绝对会让他们两个後悔误交损友!」说完,他将茶水已空的茶盏放到桌案上,并问:「江萱呢?有她的消息吗?」
「我们的人暗中查访,因为时间有些久了,加上卢宅附近老一辈的邻居几乎死光了,剩下年轻些的都是这几年从别处搬来的,对少夫人没有印象,想查出少夫人的下落恐怕还需要一点时间。」
「让我们的人扩大到附近的村子打探,她一个姑娘家生活清苦,不可能离石林镇太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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