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版日期:2016年9月21日 内容简介: 她童心从现代穿越到古代成了童小茱,又在古代经历了三世穿越重生, 若还无法从遇到坏男人红颜早逝的下场学到教训,那就真是笨小猪一枚了! 所以第四世又穿到同一个「原生家庭」的她不再只为自己打算, 而是把家人摆在第一位,她先「煽动」爹娘和极品二房亲戚划清界线, 然後带领爹娘姊妹低调的卖起咸酥鸡,再低调的扩大事业,低调的赚银子, 这样平静的日子就是她所望,怎料又遇到了第一世的小叔子, 他不但脸没烧伤腿也没瘸,那俊帅模样让她光是看眼睛都要开出花来, 不过她还不至於花痴到马上放下戒心,毕竟他前世有点……呃,心理变态, 可是她没料到他竟也是重生过的,他向她道歉前世是他误会她才害死她, 他还向她发表长长的告白文,简单来说就是深受不服输又慧黠的她吸引, 更让她「小小年纪」掌管他开设的各大铺子,压根把她当未来主母在培养, 好吧,他都做得这麽明显了,她若还硬ㄍㄧㄥ不承认心动实在没意思, 但他那嫡母嫡兄可不是吃素的,三不五时买凶想要杀害他, 还有那活在自己世界一心想着要嫁给他的女人老是使毒暗算她, 唉,这些人可不可以行行好,让她这辈子能够体会一下幸福终老的滋味? 楔子 恶梦成真?! 星期天早餐时间,童家的四个大男人分坐在餐桌两边。 气质冷酷、外型很性格的大哥童晴正在翻着医学期刊,寻找教授发表的新文章。找到了!他推推眼镜,拿起原子笔划重点。 俊美无比的二哥童易快速浏览经济日报,在各大标题当中寻找各方讯息,他拨拨微卷的头发,视线定在外贸输出与输入的专栏上头。 他褐发、浓眉、大眼、高鼻……很有混血儿的模样,为了他的长相,童妈还特地去验过DNA,因为她强烈怀疑当年在医院里抱错孩子了,不过检验结果确定是亲生的无误。 身材魁梧、长相却斯文个性又风流的老三童炀,面前摆着笔电,接着耳机,点开CNN新闻,国际情势是他的关注重点,他打算以中东地区的情势分析当作课堂报告主题。 至於童家老爸童大华最「正常」,长相正常、举止也正常,他像多数人那样,拿着手机滑个不停,他最近迷上改装车,打算买部重机从头到尾改造一番,把车子弄得帅帅的载女儿去兜风。 对啦对啦,他重女轻男,物以稀为贵嘛,三只公的、一只母的,怎麽样女儿都比较稀奇啊。 而厨房里,可怜的老妈正在和柴米油盐奋战。 童家老妈坚持早餐一定要吃得像皇帝,胃袋里没有装满食物绝对不能出门—— 这是童家的第七条家规。 端上苦瓜炒咸蛋,童妈瞄了一眼空位,皱着眉头问:「小小童怎麽还没起床?童大,去叫妹妹。」 「让她继续睡。」童晴拒绝。 不是因为同理心,而是因为……到妹妹床边挖人?等他能把妹妹搬上手术台,挑断她的脚筋再说,否则被她的无影脚踹过,要吃两罐铁牛运功散才补得回来。 「童二,你去。」 「不要。」童易拒绝得更直接。 妹妹那两条腿可以参加今年的万峦猪脚节,他才不要去自讨苦吃。 「童三!」童妈双手叉腰,口气带着恐吓意味。 「妈,我在忙,你叫爸去啦!」童炀多讲几个字,意思还是No。 「老童……」 童大华拔下老花眼镜,慢条斯理的回答,「别吵她,刚大考完,她需要休养。」 童妈翻了个大白眼,休养个鬼,都考完一个月了,天天睡到正中午,像话吗?男人靠不得,她自己来! 这时候,从小小童房里传出碰的一声重物落地的声响,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尖叫声。 几个「正在忙」的男人倏地放下手边工作,抬头看看彼此,下一秒,极有默契地同时站起身,一起往同一个方向前进。 众人进屋,发现神经比电缆线粗、有泪腺阻塞症的童心,居然哭得梨花带雨,额头上还有一个明显的肿包。 童晴第一个冲进房里,翻看她的眼皮、检查伤口,而後飞速退出房间去寻找急救箱。 童易把哭得喘不过气的妹妹从地上抱上床,问道:「发生什麽事了?」 「我作恶梦。」童心一面啜泣一面说。 她的答案让童氏族群同时松了口气。 老童问:「你梦见什麽?」 童心还来不及回答,童易便抢白道:「没考上大学?」 童炀凉凉地接话,「放心,考大学很容易,会睡觉就能考上,你,睡功不错。」 童心看看父母,再望向哥哥们,突然间放声大哭,嘶喊道:「爸、妈,哥哥,我爱你们……」 这下子大家可被她给吓坏了,他们听过在睡觉中长眠的,没听过在睡觉中发疯的,他们家的小小童发生什麽事了? 这时,童晴拿了软膏进屋,替妹妹擦额头上的肿包。「脑袋撞坏了吗?」 童心像只无尾熊似的用力抱住大哥的脖子,惊恐的说:「哥,我会被货车撞死,然後我会穿越到古代。」 童晴推开她,勾起她的下巴,从口袋里拿出笔型手电筒,撑大她的眼皮测试瞳孔反应。 「哥,我没生病,我真的穿越了啦!」童心握紧拳头,一脸悲愤。 童易和童炀噗哧一声大笑,他们走近床边,往她的脑袋左右各巴一下,这叫做「暴力矫正幻想法」。 童晴说:「多读些有用的书,少看有的没的。」 童心超级委屈,又是「哇」的放声大哭。 老童被哭得心扭成一团,啪啪啪!手臂化身苍蝇拍,把三只「童」赶开,自己坐到床边,把女儿抱过来,温柔的安抚道:「别理他们,告诉爸,你穿越到哪里?有没有遇到什麽危险?」 童妈熟练地翻翻白眼,把疯话当真话,有人宠女儿宠成这样的吗? 「我梦见我穿越到古代乡下,有爸爸妈妈、姊姊妹妹和一个巫婆奶奶,後来爸妈死掉,奶奶把我们三姊妹卖掉,我的主子脸部烧伤、心理变态,他把我丢给大少爷,那个大少爷更变态居然对我用强的……後来我勤奋上进、力争上游,终於变成……」 「武则天?」童易笑问。 「不对,变成姨娘。」童心回答。 哇咧!童妈都快晕了,当姨娘需要勤奋上进、力争上游吗? 三只苍蝇童表现一致,噗哧一声後,接续五秒钟以上的笑声。 老童表情严肃地瞪过三只童,转过头,脸部线条瞬间变温柔。「然後呢?」 「大少爷娶正妻,他老婆超阴险,我被她阴了,就死掉了。」 「好可怜哦,没关系、没关系,死掉又穿越回爸爸身边,不幸中的大幸。」老童安慰人的话很……让人无语。 「没有啊,我死掉之後又回到刚穿越的时候,这次我发誓不要被卖掉,爸妈死後,我很努力当『金手指』,把家里经济搞得超好,连巫婆奶奶都吃香喝辣。後来村子里的霸王强娶我,我不想嫁给死胖子,洞房花烛夜用力推了他一下,他就撞到桌角死了,我也被他们家人活活打死。」 「死得好、死得妙!我们家小小童伸张了社会正义,所以……你又回来了?」老童问得小心翼翼。 童心摇摇头说:「没有,又回去了。」 「回去刚穿越的时候?」老童开始担心女儿会不会在梦里穿越了十世、二十世,等她讲完穿越史,桌上热腾腾的蒸石斑会变成鱼冻。 「对,这次我很低调,爸妈死後,我到秀才开的私塾里帮佣,秀才喜欢我,让我当媳妇,後来我老公考上状元郎。」 老童连忙拍手。「终於有好结局,恭喜恭喜。」 「才没有,老公到京城就变心了,我带儿子女儿千里寻夫,他不但不认我,还派人杀死我,因为他想当宰相的女婿。」 老童叹气,无奈的问:「然後你又回到穿越那时候?」 「没有。」 「没有?那你去哪里了?」 「我回来了啊!」 哦,只穿了三世啊,还好、还好。「回来就好、回来很好,以後我们不要去穿越吼,穿越不好,有爸爸妈妈大哥二哥三哥的文明世界比较好。」 童易叹口气说:「宅斗版、种田版、秦香莲版,要我们浪费时间听你讲故事,麻烦你不要抄袭,搞点创新好不好?」 童炀挥挥手说:「吃饭吃饭,中东情势危急,谁有空理你。」 童心见哥哥们这麽不关心她,大叫一声,扑进老爸怀里。「我是多余的,哥哥们都不爱我,可是我快要死了啊!」 童晴问:「什麽时候死?」 童心抽泣半天後说:「大学放榜那天我会死掉,然後就穿越了。」 童妈再也受不了了,揪起她的耳朵说:「这种事不需要靠作恶梦才知道,我可以告诉你,要是没考上国立大学,你肯定、绝对会死得很凄惨!」 老童心疼,拍掉老婆的手,轻拍着女儿的背说:「别怕,你绝对不会穿越了。」 童心泪眼婆娑,可怜兮兮的问:「为什麽?」 「因为有老童在啊,老童会保护小小童,绝对不会让你再穿越。」 这话有说跟没说一样,童妈不耐烦了。「放心,穿那麽多次都死得莫名其妙,代表古代不欢迎你,不过……要是你再继续赖床,连现代都不欢迎你了。」 紧接着,童心再度放声大叫。 因为老童被童妈拽走,她一个没坐稳,二度摔下床…… 放榜当天童心一大早就守在电脑前。 童妈前一晚就在女儿的电脑桌上放了一碗米,上头插了三炷香,毕竟没有人可以确定电脑里有没有神仙进驻,有拜总比没拜安心,考试这种事,有人靠实力,有人靠运气,女儿靠的绝对是第二种。 悬浮粒子不断冲击童心的鼻孔,打过几个喷嚏後,她的视线落在壁钟上,只剩下十五分钟了…… 「文昌帝君、阿弥陀佛、南无观世音菩萨、哪吒三太子、关圣帝君……请大家合力保佑我,让我考上台大……」童心双手交握,把听过的、认识的神仙哥哥叔叔姊姊阿姨通通请出来。 童炀见妹妹一脸白痴样,笑着把手上的毛巾往她脸上一抛。 童心暂停祈祷,恼怒的道:「干麽啦!」 「把眼屎擦乾净,你这样会亵渎各方神明。」童炀闲闲的说。 童心一听可紧张了,连忙用毛巾把脸擦乾净,尤其是眼角处。 看她这样子,童易不由得失笑。「有什麽好担心的,反正又考不上台大,有差吗?」 童心没好气的瞪了二哥一眼,在哥哥们眼里大学只有两所,一间叫台大,一间叫做Another,凡是考不上台大就是念Another,没差;母亲的标准略微宽松,以公立和私立做分界;至於父亲的标准更宽,凡是她考上的都是好大学。 「你怎麽知道我考不上?」 「如果你考得上,我和大哥、童三马上带你去学校逛一圈,到处介绍你是我妹妹。」童易说。 这种事超丢脸,拿最丢脸的事打赌,可以表现自己的百分百诚意。 这对童心而言绝对是天大的殊荣,哥哥们是学校的明星级人物,崇拜、喜欢、暗恋他们的人一大堆,如果让他们带着逛校园,她就能立即晋升台大的风云新鲜人。 「一言为定,说话算话,人而无信不知其……」 童晴一把捂住她的嘴,冷笑说:「考得上再说。」 叮!手机设定的时间到! 童心飞快上网,飞快点出网站,飞快输入准考证号码……结果慢慢的出现了……她、她、她…… 她猛然转头看向大哥,脸色惨白,嘴唇微抖,说话的时候还听得见牙齿咯咯作响的声音,不知道的人会以为她遇见了「好兄弟」。「哥……哥……我、我、我快中风了。」 童晴冷冷看她一眼,叹口气,意料中的事。 「怕什麽,又没人指望你上台大,反正爸会概括承受,至於妈,顶多念两天,她的续航力不够。」 「不……哥……我、我、我考上了……」 「什麽鬼啊?」童易一把将笔电的转向自己,定睛一看,表情比活见鬼更为震惊。「台大森林系……你真的考上了?!」 噗!童晴刚喝进嘴里的牛奶疾喷而出! 台大校园,放榜当天。 小小童在童大、童二、童三的「护持」下,前往未来的学校参访,像妈祖娘娘出巡那样。 小小童穿着最炫的衣服,左手勾着童二,右手拉着童三,背後还站着一个童大。 得意咧、风光咧,在地球活了十八年,她从来没有这麽骄傲过,她不断朝迎面走来的同学们挥挥手,像胜选的政治人物那样。 同学?嘿嘿嘿,以後看不起她的哥哥们也要喊她一声同学了耶! 「不要太嚣张。」童大在她耳边提醒。 「高兴什麽?你考得上还不是因为少子化的缘故。」童二戳她一记。 「我终於明白为什麽台大在世界大学的排名年年往下掉的原因了。」童三叹了一声。 哥哥们的冷水一桶接着一桶泼,却浇不熄小小童的满腔热情。 欧低热情啊,好像一把火,燃烧了整个沙漠……亲爱的、美丽的、可爱的台大,我来了!小小童觉得自己快要飞起来。 「童易。」 听到身後传来喊声,兄妹四人一起转身。 就这麽一眼,小小童被煞到了。 好好好……好帅、好高、好养眼!质感不输大哥、俊美不输二哥、斯文不输三哥,尤其是他一笑……倾国倾城呐,一下子倾倒她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女生,她终於知道自己为什麽会上台大了。 这是缘分天注定,这是命运的锁链,这是月老的安排,她和这个男人注定要在台大相遇,他们的爱情即将在台大展开…… 「你怎麽还在学校?」童易问。 「下午的飞机,我到学校和教授打声招呼。」他朝大家点点头。 童易点兵点将,把自家兄妹介绍给对方,「我大哥、三弟、小妹,她今年刚考上我们学校,带她过来逛逛。」 「是学妹啊!学妹好,有这麽优秀的哥哥,以後在学校走路有风哦。」 「ㄎㄎ……ㄎㄎ……」童心笑得像花痴。 「我是经济系三年级的何乔安,你呢?」 童心把两只手抽了回来,行一个九十度大礼,笑眼眯眯的说:「学长好,我叫童心,童心未泯的童心。」 「很可爱的名字。」 「学长喜欢哦?ㄎㄎ……」 妹妹本来就很白痴了,现在笑得更白痴,童家三兄弟一个比一个受不了。 「喜欢。」何乔安温柔地笑着。 「以後要麻烦学长照顾了,童心会请学长吃饭,我有一手好厨艺哦。」要抓住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男人的胃,老妈教过很多遍,她有记得的。 「好,约定。」 「约定、约定、约定!」她高兴得想跳到床上拉着棉被滚三圈。大收获啊,今天是她人生最赞的一天! 妹妹发春的模样让童易头皮发麻,他往前一步,把何乔安带到旁边说话。 童炀顺势往她小腿踹去,力气不大,只是警告。 童心不满,转头怒视三哥。「三哥欺负我,我要跟爸告状。」 童晴抬手往她後脑一拍,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有这麽饥渴吗?要不要帮你找张床?」 童心双颊微红,但仍死鸭子嘴硬,「我在表达善意。」 她有表现得这麽明显吗?可是母亲教过她,地球气候变迁,乾旱加水灾,农作物长得不好,粮食短缺,当草食女会饿死,要当积极主动的肉食女才有饭吃。 童炀瞪她一眼,和童晴一人一手把她架开。 她舍不得的频频回头,想多瞄帅哥几眼。 童炀哼了一声,「不用看了,何乔安今天下午的飞机,他要去华盛顿大学当交换学生,一年。」 「一年?」 吼,阴错阳差、擦肩而过,怎麽会这样?上台大的意义瞬间消失了一大半,不过……天性乐观的童心回道:「一年後回来,我们还是学长学妹啊!」 童炀又巴她一下,嘲笑道:「你确定一年後你不会被踢出台大校门吗?」 这是百分之百的轻视!她气呼呼地鼓起脸颊,身为家里唯一的女孩就是这麽倒楣,从小被排挤,没有联盟、没有集团,做什麽都要孤军奋战,她严重怀疑自己会这麽笨,绝对和自信心长期被打压有关系。 童大、童三把她架到学校大门口,童大没好气的道:「你先回去,我们还有事。」 童心闷声道:「知道了啦!」 气鼓鼓地走出校门,她本来想直接走向捷运站的,但看见马路对面的麦当劳後,她决定去买一个冰炫风压压火气。 绿灯亮、过马路。 就在这时候,一辆货车看见红灯居然没减速,直接朝她冲去。 她的反应本来就比较慢,她的肢体协调本来就比较差,再加上脑袋暂时当机…… 於是,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货车越来越靠近,看着司机面带微笑对她说话。 没道理看见的,但她看见了,没道理听见的,但她听见了,她没学过唇语,可是她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说—— 「记住,千万别再忘了。」 记住什麽?忘记什麽? 童心无法回答,因为比思考更快的是冲撞而来的力道,下一秒,撞击声响起,她的身体飞了起来,而後坠落…… 第一章 极品亲戚不要也罢 「为什麽要杀我?为什麽杀我……」 死胖子追着童心跑,身上不断流下肥油,恶心的模样让人想吐。 她惊恐大喊,「我不要嫁!是你们硬架着我上花轿,我也是千百个不得已。」 「我也不想娶啊,是爹作的主,你怎麽可以杀我?」 「父债子还啊!」 童心还在跑,死胖子还在追,两人一前一後绕着童家後面那座山跑。 「你为什麽杀我?」他很卢,一直说着同样的话。 「我又不是故意的,谁教你想要碰我!」她极力替自己辩解。 「你为什麽杀我?」 「就说不是故意的了,谁教你这麽胖,我一推你就重心不稳去撞桌角,关我什麽事?」 「你为什麽杀我?为什麽杀我……」 死胖子猛追,身上的油流光了,变成瘦子,没有几十斤的肥油阻碍,他的动作轻快许多。 他越跑越快,童心吓得心脏都快爆了,眼看他的手就要搭上自己的肩膀…… 「不要!」一阵尖叫声过後,童心猛地坐起,醒了!她看看左右,再看看前後,一声长叹,「唉……」 她又穿越了……不过她不恐慌,只感到浓浓的沮丧,这是她第四次看到一模一样的场景了。 一间房里有一张床、一张桌、四条凳和一个简陋到以柜子称呼它都令人心虚的柜子。 床是用木头搭起来的,不太牢靠,动得太用力会唧唧歪歪乱叫,通常这张床会睡五个人,一对父母和三个女儿。 村子里人人都说童家大房没有儿子是命中注定,但童心的看法是,任何夫妻在一张「半活动式」的床上面都生不出儿子,尤其旁边还睡着三个女儿。 唉,又回到了古代贫瘠的生活圈,她还以为已经脱离轮回了,不料……算了,经验丰富的她已经不会大惊小怪了。 在这里,她的父亲叫童兴,母亲张氏,一家人靠着两亩薄田生活,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没有理想和梦想,脑袋里只能想着一件事,那就是填饱肚子,因此三个女儿分别叫做小鱼、小猪、小肉。 童兴把女儿的名字报到里正那里,里正有同情心,作主帮她们换字,叫做童小瑜、童小茱、童小柔,挽救了她们的人生。 童心运气背,她是中间那位,幸好她身形瘦小,和猪有落差,不然不必等三任老公把她害死,她就会因为名字被霸凌,直接找座山跳下去。 童兴的老爸,也就是小茱的爷爷,前後娶了两任妻子。 大老婆生下童兴後不幸难产死亡,几年後又娶二老婆吴氏,吴氏生下一子一女,分别取名叫做童亮和童香。 童香几年前出嫁,家里所有的钱全给她做了嫁妆,因此在夫家颇有地位。 童亮娶妻李氏,比起小茱的娘,李氏的肚皮能干得多,接连生下三个带把的,名字也比童兴这房响亮得多,分别叫童大河、童大川、童大海。 张氏勤劳、李氏懒惰,但吴氏疼的当然是自家媳妇,更因为大河、大川、大海这三个亲孙子。 去年童爷爷过世,吴氏请来里正帮忙分家,家里有十亩地,他们把财产分成五份,长辈一份,童兴、童亮各一份,嫡孙一份,大川、大海一份,因此童家大房只分到五分之一财产,而且是两亩最贫最差的薄田。 田地这样分已经够过分了,分宅子的时候吴氏更狠,童兴居然分到後院用来养猪的寮子,然而童兴却无力反驳,谁教他没生儿子。 童兴花了大把时间才把寮子整修得勉强能够住人,可是这麽一来没有多余的空间当作厨房,就只能露天煮饭了,平日还好,要是碰到下雨天就得把炭火搬进屋里煮饭,那个烟呐,燻得一家五口张不开眼。 这事儿人人看在眼里,虽然都暗自替童家大房抱不平,却没人真的开口说过什麽,毕竟说来说去只能怪张氏生不出儿子。 这年代的人最大的本事叫做认命,纵有再多不甘,一句孝顺,再加上一句家和万事兴,就让童兴把所有委屈全给吞下去。 问题是这一吞,日子益发难堪,等两夫妻一死,女儿就得论斤论两的卖掉,那是三个人、三份命运啊! 「小茱,你醒了!头还痛不痛?」小瑜发现二妹清醒了,快步走到床边摸摸她的头。 小茱後脑有个破口,是被童大川推的。 童大川的年纪比她小两个月,但吃得好,块头比她大得多,巫婆奶奶要他叫小茱过去做事,她不乐意,他就推了她一把,小茱整个人往後仰,後脑磕到石头,流了一地的血,整整昏迷了三天。 童兴用家里最後的两百文钱去请大夫,大夫不敢收,摇摇头说—— 留着去买副棺材吧! 没想到小茱竟然醒了! 小瑜兴奋地把二妹搂进怀里。「饿不饿?锅里有粥,姊姊拿来给你吃,好不?」 仰头看着大姊,小茱偷偷叹息。 童小瑜是三姊妹当中最漂亮的,才十四岁,就懂事得像个大人,家里大大小小的活儿都会做,却也因为她的美貌,在前世被巫婆奶奶高价卖进青楼。 小茱想到自己还没穿越来古代时,她十四岁的时候简直像个白痴,只会闹着老童买手机,被哥哥们排挤时只懂得放声大哭、叫母亲来救场。 汗颜…… 「姊,小柔呢?」 「在帮婶婶摘菜呢,你吃点东西後再睡一会儿,姊姊还要去帮奶奶拆洗被子。」 小茱越听越窝火。 前三世让她学会一个道理,无论再努力都跳不出命运轮回,所以清醒的同时,她就打定主意不画大饼、不拚命、不试图改变未来,一天过一天就好。 但想起恶奶奶,那口气怎麽都顺畅不起来,好,她不企图转变命运,但想办法让自己过得舒服总可以吧?就算只能舒心几天也行。 对,她不要憋屈,不要假装自己是正港古代人,什麽入境随俗、什麽孝顺、什麽温良恭俭让,屁啦!老娘不干! 坐起身,小茱用力的说:「姊,去把小柔叫回来,我搬几块大石头把小门封了。」 当初分家,二房怕大房偷东西,坚持在两家中间筑起一道墙,只留扇小门,说是方便两家来往?错!不过是方便他们跑到自己家里支使免费童工,以後这种便宜他们甭想占! 「不行,奶奶会骂人的。」 「她又不是咱们的正经奶奶,咱们家奶奶和爷爷躺在一块儿呢。」 「可是……」 「别怕,姊,你听我说,你先去把小柔叫回来,再到大狗子家借把槌子……」 童家大房传出尖叫声,小瑜使劲儿往大狗子家跑。 左邻右舍被吸引过来,只见半掩的木门里,小茱发疯似的不断咆哮哭喊,小柔快抱不住她了。 好心的蔡大婶跑了进去接手把小茱抱过来,着急的问:「怎麽了?小柔,发生什麽事了?」 「不知道,二姊一醒来就说、说、说……」 「你倒是快讲啊!」王奶奶也急了。 「说童大川要杀死她,二姊吓得从床上跳下来,硬要搬石头把门给挡起来,大姊没办法只好答应她,大姊刚才去大狗子家要借把槌子,要把门给钉死。」 这时候二房的李氏、吴氏和河川海几个小子也跟着来到大房家里,没想到竟会听见童小柔这番话。 杀人?那可是要被抓去关的!死丫头,一张臭嘴胡言乱语,吴氏恼火,抢上前,啪啪两巴掌用力甩了过去,小柔的脸上顿时浮起明显的五指印。 推开小柔,吴氏把蔡大婶怀里的小茱抓出来,动作粗鲁的摇晃着她瘦小的身子。「你别藉机发疯!」 小茱被吴氏摇得头发乱飞,哭得更加声嘶力竭,她不断挣扎喊叫,「救命,奶奶要杀我!救命、救命—— 」 这样喊还得了?不知道的人真以为她有坏心肠,心头急、脑子热,吴氏拽住小茱,扬起手猛地往她背上打,想要阻止她乱讲话。 小茱东闪西躲,可是人瘦小,力道也小,哪躲得过奶奶的粗臂厚膀,她被奶奶死命拽着,手臂痛得厉害,直觉就张口朝奶奶的手臂咬下。 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吴氏反射地往小茱脸上甩去一巴掌,力气之大,小茱整个人飞了出去,眼看着头又要撞到树,小柔吓得尖叫,急急跑上前,用身体护住二姊,两姊妹相撞,叩的一声,双双倒在地上。 吴氏气得不顾一切冲上前,不由分说抓起扫把就往小柔、小茱身上打。 小柔护住小茱大声说:「奶奶饶了二姊吧,二姊刚从鬼门关回来,脑袋不清楚,奶奶别打二姊,打我就好……」 两个小孩的哭喊声直冲云霄,村人看不下去,挤进窄小的院子里,蔡大婶把两个孩子拉起来抱进怀里。 本就怀疑小茱伤得蹊跷的村人,此时不免议论纷纷—— 「就说嘛,小孩子推推挤挤,哪会伤得这麽厉害?肯定是大人动的手。」 「可不是!整整昏了三天,大夫都说没救了。」 「难不成拿走八亩良田还不够,连童兴那两亩薄田都盼着?」 「不然呢?大夥儿都知道童兴夫妇疼女儿,怕是会把田留给女儿当嫁妆,要是把三个丫头都害死,那田不就又能回到二房手里了吗?」 「妇人心、蠍尾针,够毒!」 「阎罗王殿里走一圈,这孩子不疯都要吓疯。」 听见众人耳语,李氏受不住,泼妇似的指着大家的鼻子痛骂,「童家的事,关你们什麽事?!出去,通通给我出去!」 李氏嚣张的模样激起民愤,这麽多双眼睛在看,吴氏、李氏都敢这样对待大房的三个女儿,天可怜见,没人在的时候,三个小丫头不知道还怎麽被欺负。 在田里工作的童兴夫妇听到消息,锄头一扛,往家里疾奔。 进门,看见抱成一团痛哭的女儿,虽然心疼,却不得不忍气吞声,走到吴氏跟前跪下。 「娘,孩子不懂事,求您别生气。」童兴咬牙,重重磕头。 「跟你们讲过几次了,既然不会教孩子就让别人教,年前人牙子来,你们怎麽都不肯让孩子走,现在呢?看看小柔、小茱成了什麽样儿,连忤逆长辈都会了,再过几年,要是拿刀砍人,你们夫妻有几条命都不够赔!」 张氏听着婆婆恶毒的批评,满肚子不服,比起大川几个,她的三个女儿可是贴心又乖巧,好得没话说。 丈夫让婆婆养过几年,那点恩惠得牢牢记住,但她没吃过婆婆的奶水,只吃过她数不尽的亏,好不容易分家,各过各的,平日里受点欺负、被占点便宜,咬牙就忍了,可是小茱才从死里逃过一回,就不能对孩子手下留情吗? 看着女儿狼狈的模样,张氏再也忍不住,哑声说:「我们再穷都不卖女儿。」 「好!你有骨气,那就把女儿教好,别让她们丢人现眼!她们把自己的名声弄臭,吓得媒人不敢上门就算了,要是敢连累到大河、大川、大海,我跟你们没完!」 张氏忍耐多年,没有忍出尊重,反而这般遭人践踏,既然如此她还忍什麽?她豁出去的咬牙道:「是娘打人,不是孩子丢人。」 「你这是造反呐,居然这样跟长辈说话?!」 「那也得娘有长辈的样子。」 「你……你气死我了!童兴,你死了吗?没看到你媳妇顶撞长辈!早知道会养出一个狼心狗肺的,当年直接把你掐死就好。」 童兴紧抿嘴唇,脸色惨白。 他是个孝顺的,爹讲的每句话他都牢记,爹要他善待後母、善待弟弟,他尽可能不和他们争执,吃点亏也不放在心里,就连分家这种事多少人替他打抱不平,他也咬牙忍了。 可是小茱受伤时,他自责了好几千遍,若不是他处处忍气吞声,二房的孩子怎敢这样对待三个女儿?是他这个当爹的没出息,如果只是自己受苦便罢,但他无法接受妻女也跟着受苦。 「娘,小茱差一点没了,好不容易活过来,您宽厚点吧。」 「怎麽,你嫌我刻薄?」吴氏提起嗓子,声音尖锐。 这一家子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敢这样顶撞她?肚里一把怒火烧得正旺,她抄起扫把,往继子和媳妇身上猛打。 小茱撇嘴冷笑,下一瞬冲上前扑在父亲身上,小柔见状,跟着上前抱住母亲。 小茱抓住时机飞快的说:「奶奶,您饶了我们吧……小茱知道爹不是您亲生的,人都有私心,理所当然,可是小茱见到爷爷和亲奶奶了,爷爷哭得很伤心,亲奶奶埋怨爷爷没给爹找个好後娘,爷爷让小茱告诉爹,分家就真的分了吧,让他带着我们好好过日子,别再和二房牵扯,否则、否则……」说到这里,她放声大哭起来。 乡下人最信鬼神之说,听她这样讲都感到紧张。 蔡大婶吃惊的问:「否则怎样?」 「否则……二房会把大房通通害死!」 「胡说!你这个死小孩,一张嘴巴乱喷粪。」李氏扯住小茱又是一顿臭骂。 「我没胡说!爷爷说十天後会有大地震,咱们村里会死人,房子倒了十几间,二房家的房子也会倒。」 小茱没骗人,在第一世时,地震後,父亲为了救大川被掉下来的屋梁砸死了,娘哀伤过度,不久也生病过世,就是因为这样,吴氏才能作主把无父无母的她们三姊妹卖掉。 有第一世的经验,第二、第三世她防得很紧,却阻止不了爹爹的善心大发,无论她怎麽哭求,爹还是冲进倾颓的屋子里救童大川,但是这第四世她绝对不会再让这种事情发生。 小茱的话让众人各有想法。 村人们想,就算情急,一个孩子怎敢讲这种谎话?何况十天很快就到了,如果她是骗人的,马上会被揭穿。 李氏和吴氏也吓到了,两人相视一眼,二房的房子会倒? 不过李氏率先回过神来,这话根本是胡扯,如果要倒,也是倒大房的屋子,那里可是拿来养猪的破寮子,看来这小丫头是狗急跳墙了,居然假借死人的话,这会儿谎越滚越大,看她怎麽圆!想到这里,李氏冲着小茱冷笑。 小瑜终於拉着大狗子的爹来了,走进院子,看见被打得满身是伤的家人,小瑜气急败坏的说:「陈叔,求求您把这门钉起来,别让妹妹们又被人害。」 「我让你胡说!」李氏扬手,一巴掌搧在小瑜背上,一巴掌不够,还要再打,她吃定童兴懦弱。 没见过这麽泼辣的,陈叔看不过去了,抓住李氏的手道:「大人欺负孩子,你好意思?」 「我们家的事,你这个外人管啥?」 「都分家了,不是吗?没记错的话,这里可是童家大房。」 「就算分家,我们姓童,他们也姓童,关你姓陈的什麽事?」 「是不关我的事,但良心告诉我不能袖手旁观,我问你,小茱才十三岁,一个小孩能碍着你们什麽?你们要下这种毒手?」 心里的话被陈叔大剌剌的说出来,村人点头如捣蒜,他们也有良心啊! 「我下什麽毒手?天地良心,你乱讲话嘴巴会烂掉。」 「好啊,我们来打赌,看是我的嘴巴烂掉,还是你们遭天谴。」 陈叔把李氏推到一旁,说道:「走开!我要把门钉起来,免得你生的那几个货色跑过来杀人!」 「这是我童家的门,你敢碰?!」吴氏用力扯住陈叔的衣袖。 「童兴,这也是你家的门,你说话,你让钉、我就钉!」陈叔撂话。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童兴身上。 小茱见父亲下不了决定,扑到父亲怀里哭喊道:「爹,小茱怕,奶奶、婶婶会打死小茱。」 她拚命挤眼泪,抱着父亲的小身子抖得很凶。 小瑜、小柔见状也跟着扑上前,抱着爹娘哭得一整个凄惨无比。 童兴心疼,朝吴氏重重磕头,说道:「娘,孩子们被吓坏了,先把门钉上吧,过几天等小茱病好了再把门撬开。」 「你、你、你……好,这是你说的!各位乡亲做个见证,以後大房是大房、二房是二房,没有任何关系,往後你们缺米少银都别找上门!」 小茱冷笑,爹娘是上门借过米和银子,但二房哪次帮助过他们?指望二房还不如靠自己。 李氏也忿忿不平的接话,「听清楚,亲戚做到这里为止,以後死活各不相干,还有,别在外面乱说话,要是被我听到谣言,听一次、打一次!」 李氏推着三个儿子回到二房的屋里,大海恋恋不舍地看了三个姊姊妹妹一眼。 小茱感叹,有一点小抱歉,童大海对她们不错,在前三世,他是唯一向吴氏求情别把她们卖掉的。 不过她很满意李氏的话,既然往後死活各不相干,爹就不必为了救她家的童大川死於非命了。 二房的人离开,陈叔把门封起来,村人才纷纷离开。 童兴的心情沉重,他觉得愧对父亲,可是当他轻抚着三个女儿脸上、身上的伤,他又相当自责,是他的错,他太懦弱无用,女儿们才会受这种罪。 「小茱,你说的是真的吗?你看见爷爷了?」张氏问。 小茱硬着头皮点头。「爷爷疼叔叔,却更心疼爹,两个都是他的亲儿子,如果不是奶奶行事太过分,爷爷不会这样说。」 张氏看一眼沉默的丈夫,说:「这样也好,各过各的,往後咱们要是发达了再帮衬二房,不过……」她望望自家屋子,再想起那两亩薄田,苦笑着又道:「是难了些,还是各自安生吧。」 乐观外向的小柔说:「这样才好呢!奶奶老担心以後要添妆送嫁,常使唤咱们,非要赚回本,往後不必到二房干活儿,就可以到田里帮爹娘了。」 张氏心疼女儿懂事,顺顺小女儿的头发,「傻孩子,那两亩薄田能有多少活儿可做,你们乖乖待在家里,把家里整理好就行了。」 想混吃等死的小茱看看父母,再看看姊妹,深吸一口气,好吧,不计划未来,只是改善眼前,好过一天、赚一天。 她勾起爹的手,将头靠在爹的肩膀上,柔声说:「别担心,全家扭成一股绳,日子肯定会越过越好。」 「好孩子,辛苦你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童兴摸摸她的头发,心疼的问道。 「没有。」 他转头对张氏说:「你留在家里陪孩子说说话,我去田里把活儿干完。」 张氏知道丈夫心里难受,便说:「我陪你去吧,两个人一起做,快一些。」 「是啊,爹、娘,我们没事的。」善解人意的小瑜说。 送走爹娘,小瑜赶紧把门关起来,一手拉着小柔、一手拉着小茱,心疼地搂搂两个妹妹,比起被扫帚伺候过的妹妹,只挨了两掌的她,没事。「疼不疼?」 「疼。」小柔撒娇道。 「都知道会挨打了,怎麽不躲?」小瑜打湿帕子,给妹妹敷上。 「值得,挨几下就能断了这门亲戚,多好。」小柔笑得满脸灿烂。 瞒着爹娘演这出戏,她心里可害怕呢,要不是二姊坚持,她还没那个胆,这下子好得很,既给二房泼脏水,又不必认这门亲,一举两得。 小茱接话,「没错,重要的是门钉死了,往後我们做什麽那边都不会知道。」 第二世她赚钱发家,就因为那扇门,李氏进进出出的,像黄鼠狼似的,她做什麽生意、赚了多少钱,李氏都想尽办法要分一杯羹。 她这人,别的原则没有,就是有恩报恩、有恨报恨,她不当滥好人。 小瑜失笑道:「咱们能做什麽瞒人事儿?」 「现在没有,以後说不定就有了。」古灵精怪的小柔说。 「姊,咱们把屋子整理整理吧,做好饭菜,等爹娘回来就可以吃了。」小茱转移话题。 「我和小柔来就好,你的伤口还没好全,先回床上躺着休息。」小瑜说。 小茱一手勾着姊姊,一手揽着妹妹,笑道:「以後我们要齐心协力,让爹娘过好日子!」 小瑜戳了二妹额头一记。「好大的口气。」 小柔却用力回抱二姊。「可以的,二姊说的对,只要同心,一定能办成!」 三姊妹互视彼此,点点头,笑开,即使三个人的模样都有些狼狈,但合力成功驱逐「外患」,让她们心中有满满的成就感。 第十天到了,小茱一早就催着爹娘带她们到田里做事。 地震不可怕,可怕的是建筑物,许多相信小茱的村人也早早离开家里,当然,也有对小茱心存怀疑的,不过今天就是检验的时候。 最近吴氏的脾气坏到不行,因为那天过後,村人们总对她指指点点。 隔着一堵墙,大房经常听见她骂骂咧咧、指桑骂槐,还时不时发出铿锵声,做点家事像在办庙会,吵得人心不安。 不过她越生气,小茱越开心。 想想,连死去的丈夫都跳出来叫大房别尊敬她,可见得平日里她做了多少坏事,光想到邻人会拿这事如何说自己,就让吴氏心塞。 太阳越发毒辣,村人见一上午没发生事儿,不少人还是决定回家休憩。 但话是从小茱嘴里讲出来的,童家大房一家人怎麽也要挺到底,於是他们没回去,找了棵大树在底下休息,吃着从家里带来的玉米饼和几块地瓜。 童兴看着说说笑笑的三个女儿,有说不出的开心,那天过後,虽然对父亲感到抱歉,但妻女脸上的笑容多了。 三个女儿勤劳得很,洗洗整整,把家里弄出一副新景象,小小的院子辟出一块菜园,撒下菜籽,这两天陆续有绿芽儿破土而出。 他相信女儿的话,日子会越过越好。 勉强吃饱後,小茱在自家田地附近乱逛,意外发现几株野生的九层塔,乐得脸上开了花,这可是好东西啊,做三杯、炒蛋都是人间第一美味,於是她想也不想,先采先赢。 张氏见二女儿抱着一堆嫩芽儿回来,笑问:「你在瞎折腾什麽?」 「娘,您闻闻,这味儿是不是好得很?要是拿来炒肉肯定好吃得紧。爹爹,咱们挖回去种,行不?」 张氏失笑,她是看过有人把这种菜拿来和肉一起炒,不过她能接触到的都不是什麽有钱人,有谁一个月能吃上一次肉的? 「哪儿来的肉?」小柔问得很实际。 她的话让小茱迅速垮下双肩。 对啊,生活条件实在太差,但是她能当金手指来个扭转家境吗? 第二世的经验教会她,人怕出名猪怕肥,弄出一个福妻名气是祸不是福,她可不想再被死胖子抢婚,可是这种日子怎麽过得下去? 突然,一阵地动山摇,小茱的话应验了! 远处传来此起彼落的尖叫声,童兴急着就要往家里奔去。 小茱见状,连忙拉住父亲。「爹,别去,再等等,说不定还有第二波。」 「可……不回去家里看看我不放心。」 小茱叹息,他们家肯定是要倒的,那点破家具毁了就算了,重点是童亮胆子小,这会儿童大川肯定已经被压在屋子里,他不敢以身犯险救儿子,只会大声嚷嚷,爹要是回去,叫做自投罗网。 「二叔家的房子都要倒,咱们家能不倒吗?」小茱说。 「小茱,爷爷有没有告诉你咱们家会倒?」张氏害怕的问。 「娘,爷爷没说,但这种事不用想也知道。」 「那可怎麽办才好?咱们家就剩下四片墙了,要是连它们也倒了还能怎麽活?还是回去看看吧!」张氏忧心忡忡,开始整理地上的竹篮水壶。 小茱瞄了大姊一眼,轻轻摇头,姊妹俩默契十足。 小瑜拉着母亲说:「娘,如果房子倒了,现在回去有用吗?万一半倒不倒的,回去恰恰被压个正着,人受伤了才叫没法儿活。」 小茱马上接腔,「可不是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们林清县的知府是个公正廉明的好官,定会飞快把这件事上报到京城,到时候赈灾的银子拨下来,给咱们盖新房,破屋换新房,算一算,咱们还赚了呢!」 闻言,张氏气笑了。「哪有你这麽心宽的?」 「咱们都这个处境了,再不心宽,岂不是欺负自个儿?」小柔加把劲儿。 三个女儿的话都有道理,张氏不再坚持。 但童兴还是担心地望向远处,问:「不知道二房那里的情况怎麽样?」 这时候还担心他们?童小茱都不晓得怎麽说话才好,古代的教育是怎麽把人教得这麽敦厚善良的?要是她,被欺凌一辈子,不报仇已经是最大的宽容。 小瑜勾住爹的手,柔声道:「爹,那天小茱把话说得这麽清楚,奶奶和婶婶都听着呢,嘴里虽说不信,可心里清楚得很,她们怎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对待咱们的?人都会怕天谴的,我猜二房一家子肯定早就避了出去。」 张氏接话,「就算没避开,现在上门,他们不知道还要说什麽混帐话,肯定说我们是去看笑话的。」 「可是……小茱,爷爷有没有说二房有人被压死?」 「爷爷没说,但应该没有,房倒塌都讲了,若是人,爷爷怎会不提醒?」 童兴这才点点头,稍微放下心来。 这时候预测中的余震来了,第一次摇得不大,但时间颇长,几个姊妹吓得惊呼不已,紧紧抱住爹娘。 全家人抱成一团,待余震过去,小茱还在想着找什麽话把爹给留下,但童兴等不了了,拔腿往村里跑。 「爹,不要去!」小茱气急败坏,还是阻止不了吗? 见丈夫这样,张氏不得不跟着跑,小茱、小瑜、小柔也得追,一家人就这样回到村里。 到处都是喧闹声,离开家的人都回来了。 有人看见房子倒塌哭得满脸泪花,有人暗自庆幸听了小茱的话,也有人开始收拾细软,准备到亲戚家待上几天,谁晓得地牛还会不会翻身? 就在离家不远处,童兴看见大狗子的妹妹在路边哭,忙问:「怎麽了?」 「奶奶被砖埋了,爹娘和哥哥在挖,奶奶一定、一定……呜……」 童兴想也不想,转个方向往大狗子家跑去。 大狗子的奶奶已经卧病在床两年多,这几日连床都下不了,早上他们还听见陈叔、陈婶婶劝奶奶跟他们到田里避一避,奶奶坚持不肯,直说死也要死在自己的床上。 她这样坚持,反让全家人都不敢出门,就怕地震来了来不及把老人家救出去,没想到真的出事了。 童兴转到陈家,小茱松了口大气,也跟着进去帮忙挖人。 众人挖了将近两个时辰才把陈奶奶挖出来,只是人已经断气了。 安慰陈叔几句,童兴才领着家人回去。 家果然毁了,只不过养猪的茅草屋虽然倒塌却没损了家具,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童兴不安心,频频朝二房那边张望。 张氏见状,拉过丈夫说:「既然放不下,我陪你过去看看,就算挨骂也认了。」 妻子能够理解自己的心情,童兴感动的拍拍她的手背,接着对三个女儿说:「你们把家里稍微整理整理,太重的东西别搬,等爹回来再说。」说罢,他便和张氏走出大门。 两人绕了大半圈,来到二房门前,门是半掩着的,没看见童亮,却看见李氏蹲在地上哭,而吴氏指东指西,嘴巴骂个不停。 大海看到童兴和张氏进门,急急跑上前奔进张氏怀里哭道:「二哥的腿被屋子压烂了……」 张氏才抱住他,想安抚几句,大海就被李氏一把抢回去,她不能打童兴和张氏,只好打小孩出气,几巴掌劈头落下,还一边骂道:「你这个缺心眼的,不知道人家是来看好戏的吗?他们要是有心帮忙,怎麽会拖到现在才来?根本是存心看笑话!」 「你给我闭嘴!大川会这样还不是你这个娘害的,我就说到外头避避,是你硬说小茱骗人,还说我们避出去会坐实刻薄名声,你为了面子害了大川,我看你以後有什麽脸去面对童家的祖宗!」吴氏气得更凶,指着李氏的鼻子骂不停。 「是你对继子刻薄,关大川什麽事?就算报应,也该是你这个恶婆婆去应劫。」李氏一个冲动,对婆婆破口大骂。 「你竟敢对我说这种话?!」 吴氏一怒之下,找根木棒要打李氏,李氏急忙拉着大河、大海当挡箭牌,吴氏气不过,发现站在一旁的张氏,想也不想就高举木棒往她身上招呼。 童兴一惊,连忙把妻子往旁边一扯,险险避开。 吴氏使尽全力,没打到人,却害得自己差点摔跤,她用木棒拄着地面大口大口喘气。「走!你们这两个丧门星给我走得远远的,永远不要踏进我家大门!」 张氏拽住丈夫的手,说:「走吧走吧,看来有人还不晓得今儿个的事是遭天谴了,嘴巴还是一样坏。」丢下话,张氏连拖带拉的把丈夫带离开。 这会儿,童家大房、二房是真的老死不相往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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