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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10月试阅] 安祖缇《你是谁》(有灵异之二) [打印本页]

作者: admin    时间: 2014-9-19 23:46
标题: [10月试阅] 安祖缇《你是谁》(有灵异之二)


出版日期:2014年10月3日

【内容简介】

她自小婚配慕阿狗,可他越长大越不学好
是个不学无术、好赌成性的坏胚子
自从他变坏後,她就对她的婚姻不抱持希望
不管嫁不嫁,她都注定苦命的未来了
谁知阿狗一次濒死,醒过来後竟然失去记忆
整个人性情大变,乖戾的气质消失无踪
即使偶尔会引发她的脾气,却没有任何不舒服的感觉
让她心底燃起了小小希望之火……
虽然他前科累累,但当他以坚定的口吻诉说着梦想
她还是愿意相信他,毕竟他是她未来唯一的依靠
也愿意跟他私奔──不,是「夫唱妇随」打拚事业……
没想到与他出门一趟,处处都是惊喜
他懂得的、了解的,都是她未曾听过也无法想像的
只是,他像是另外一个人,言行举止都与阿狗不同
每每她对他升起疑问,他的回答都是「上辈子」
随着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大,她忍不住想问:你是谁?






  (一)

  木工师傅慕老爹的儿子阿狗死了。

  刚听到这消息时,吴思辰的心情不可不谓复杂。

  阿狗,是她刚出生时,就被订下的娃娃亲。

  小时候的阿狗活泼机灵,小小的脸蛋五官端正、外型俊俏,虽然很爱调皮捣蛋,但是会帮忙父母家务工作的好孩子,也是因为这样,与慕家私交甚笃的吴家两老才会在吴思辰出生後,就与阿狗订下了亲事。

  然而,长大之後的阿狗,却是个不学无术的地痞流氓。

  他偷窃、打架、赌博,进出官府地牢多次,家中房产被他赌得一乾二净,慕老爹最後一个安身立命的房子下个月就要被债主收走了,但阿狗还是不懂教训,不知悔改。

  听说,他会死,就是跟慕老爹抢订亲玉佩时,不慎摔跤,一头撞上门槛,才死的。

  吴思辰拉出挂在颈项的订亲玉佩,小小的云状饰品,与阿狗的正是一对,因为是重要的订亲证物,所以慕老爹坚持不肯让阿狗拿去当掉,怎知,一条人命就因这玉佩而丧失。

  对於这门亲事,在阿狗变坏之後,吴思辰就十分抗拒,吴母亦十分後悔当时订下的娃娃亲,尤其在上个月慕家正式下聘,订於年底娶亲後,偶尔情绪一来,还会抱着她哭喊:「我苦命的女儿啊。」

  想到自己往後的命运,吴思辰偶尔蒙被痛哭,眼泪沾湿了枕头,这段时间一直郁郁寡欢,然而这都是她的命,她又能怎麽办?

  怎知,阿狗竟然死了。

  她望着玉佩发呆时,吴母急急忙忙走进来。

  「辰儿,阿狗死了!」

  吴母的脸上说不出是悲是喜,或许也跟她一样五味杂陈吧。

  「嗯,」她有些茫然的点头,「我刚听隔壁的陈伯母说了。」

  「唉。」有些话在人刚死的时候,是不能说出口的,吴母仅能轻叹一声。「咱过去探望慕老爹吧。」

  「好。」吴思辰乖顺的跟着母亲出门。

  行到半路,号称小道消息最多的邻居陈伯母瞧见沉默行走的两母女,立刻喳喳呼呼的跑来。

  「阿狗活过来了。」

  母女俩一愣。

  「活过来了?」吴思辰的脑子一片空白。

  「是啊!」陈伯母既兴奋又激动,「慕老爹还在愁不知要上哪去找钱帮阿狗买棺材,怎知,他忽然就醒来了。」

  吴母望着旁边面无表情的女儿,微蹙的眉头这会儿锁得更紧了。

  「那……他现在情况怎样?」吴母问。

  「看起来精神挺好的,好像没啥大碍,不过,」陈伯母扁了扁嘴,「阿狗清醒後就怪怪的。」

  「怎样怪怪的?」吴思辰问。

  「他好像认不得人了。」

  ☆☆☆   ☆☆☆   ☆☆☆

  阿狗,是小名,他的本名叫慕薄云。

  慕老爹年轻时在街口听一名说书的讲着三国时代关云长的故事,称他是义薄云天,也就是十分有义气之意。

  当时,他的妻子正有身孕,故他当下就决定了要替孩子取个有正面意义的好名字,慕薄云,就是阿狗的本名。

  可慕老爹的娘,嫌这名字太文诌诌,怕不好养,就又取了一个通俗的别名──阿狗,久了,大家都习惯叫他阿狗,反而忘了他原本有一个气势磅礴的好名字。

  头顶肿了一个包,流了血,因为人已死掉所以没有做任何处理,复活之後才草草缠了布条的慕薄云已经下床,站在大门口,一脸匪夷所思的端望眼前景色。

  慕家住在一个胡同的大杂院内,这儿的屋子小且杂乱,随时都可听见小孩的嬉闹哭笑声、大人打骂声、邻居聊天声,除了深夜,几乎没有片刻是安静的。

  风一起,地上即扬起漫天灰尘,角落脏乱,再回头端详慕家小屋,窄小的前厅,一间大通舖,厨房与茅厕在後头与其他住户共用,实在不是什麽居住的好环境。

  慕薄云抚着疼到想杀人的额,实在不明白这是怎麽一回事。

  他张眼时,眼前是一个陌生的中年男子对他激动的喊,「阿狗!阿狗,你醒了?」

  阿狗是谁?

  他困惑蹙眉。

  这个动作牵引伤口,痛到他差点落下男儿泪。

  「阿狗啊……我儿啊……」慕老爹抱着他又哭又笑。

  慕老爹身上有股怪味道,应该好几天没洗澡了吧,慕薄云无法忍受,抬手插入两人之间,把慕老爹推开。

  「你是谁?」他忍痛问。

  这是在唱哪出戏?

  眼前的男人穿着短打,头上还紮了个髻,下巴胡子纷乱,脸上泪痕未乾,粗估应该四十来岁,粗糙的掌心显示是做工的。

  但他却冲着他喊──我儿?

  「我是你爹啊!阿狗,你摔坏脑袋了吗?」

  「爹?」

  「是啊,爹啊!」慕老爹用力点头。

  还真的是在唱戏啊。

  他可是……

  他一愣。

  他是谁?

  他忽然想不起来,记不得自己的名字,不晓得自己来自何方,是在做什麽的,关於自身的事情,他脑子一片空白。

  拉开补丁多处的被子,颠颠扑扑下了床,摇摇晃晃走到门口,前方的景象真是要把他惊呆了。

  再破落的村庄都不会是眼前这副模样啊!

  「阿狗啊,你怎了?」慕老爹担忧的过来询问,「是不是摔坏脑袋了?要不要叫大夫来看看?」

  慕老爹现在就剩阿狗一个家人了,阿狗再怎麽不肖,也是他的孩子,刚以为他死的时候,慕老爹哭得死去活来,求上天可怜他就这麽一个儿子,妻子与高堂也都过世了,若上天真的要收条命去,那麽就收他的吧,把他的儿子还来。

  他并发誓,以後不管儿子要什麽,他都给,再也不会跟儿子吵架争执了。

  没想到,上天竟真的听见他的请求,让儿子醒了。

  谢天谢地啊!

  只是,儿子清醒後似乎有点奇怪,好像……好像认不得人了?

  「阿狗?」刚回去跟吴思辰报讯,又赶忙过来帮忙,跟慕老爹交情不错的陈伯母讶异的看着慕薄云,「你不是……你不是死了吗?」

  (二)

  死了?!

  慕薄云诧异瞪向陈伯母。

  阿狗劣迹邻里皆知,赌博、打架、偷窃样样皆有份,故他一双厉眼瞪来时,陈伯母感到畏惧的缩了肩。

  「陈婶啊,」一旁的慕老爹开心的道,「我家阿狗没事了。」

  「真的没事了?」陈伯母心想她明明亲眼看到他一头摔上门槛,断了气的啊。

  「真的没事了。」慕老爹开心的老泪纵横。

  「我叫阿狗?」慕薄云不敢置信他竟有这样一个难听又俗气的名字。

  虽然他身处的地方与他记忆中截然不同,但现代人谁会取这样一个名字啊?

  「阿狗怎麽了?」陈伯母纳闷的问慕老爹,「他怎麽这麽说话啊?」

  「阿狗可能摔坏脑袋,所以变得怪怪的了,好像不太认得人了。」慕老爹道。

  「真的假的?」陈伯母诧异上前,看着阿狗,「阿狗啊,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哪位?」

  「喝!」陈伯母大惊失色,「真是不认得啦!」

  「我真的叫阿狗?」这个地方有户政事务所可以改名吗?

  「呃……」慕老爹想了一下,才想起他二十二年前帮阿狗取的好名字,「阿狗是你的小名啦,你本来叫慕薄云,记得吗?」

  他摇头,「慕薄云?」

  「对啊,义薄云天的薄云,我听说书的讲关云长的故事,帮你取的好名字。」

  慕薄云心想,这阿狗跟慕薄云也差太多了吧,这位老爹是怎麽取名的?

  还有,他真的是这位老爹的儿子?

  一个看起来非常贫苦的人家的儿子?

  虽然他不记得自己是谁了,但他的直觉中,没有任何劳苦的印象啊。

  「哎呀,不说我都忘了阿狗本名叫薄云呢。」陈伯母呵笑,「阿狗没事了,我去告诉吴家一声。」

  「好好好。」慕老爹连忙点头。

  陈伯母走後,慕薄云又问了慕老爹一些问题,显见他真的什麽都忘记了,慕老爹心里觉得恐慌,赶忙去请大夫了。

  慕老爹走後没多久,吴思辰母女俩就来了。

  「阿狗,你真的没事了?」吴母望着阿狗,脸上神情复杂,身旁头微垂的吴思辰亦是。

  慕薄云见这名突然出现的妇女脸上的表情毫无任何欣喜,那模样彷佛恨不得他死一死的感觉太强烈了,即使她极力想掩饰,但是那双眸说清楚了一切心思。

  而在妇女旁边那名年约十六七岁的少女,与母亲同样拥有一双会说话的眸,她没有那股明显的怨气,但看得出来她很不愿意接近他。

  「你们是我的仇家?」只能这麽解释这两位的身分了。

  闻言,母女俩皆讶异瞪眼,面面相觑。

  「仇家?」吴母笑得可尴尬了,「咱们是亲家啊。」

  阿狗还真的是认不得人啦?

  吴母无法断言这到底是福是祸,但从小看到大的孩子,竟然认不得她了,还是让她有种莫名的怅然若失感。

  「亲家?」这亲家该不会是……「我跟你订了亲?」

  他问这话时,是看着吴母的。

  眼前女子约莫三十五岁左右,岁月虽然在她脸上留下些许痕迹,犹然是个漂亮的女子。

  吴母的眼珠子快掉下来了。

  「你在胡说什麽?我是、我是你未来的岳母!」吴母气急败坏。

  三十五岁的妇女是他未来的岳母,那麽……

  慕薄云望向一旁同样满脸惊诧的吴思辰。

  「她是我未婚妻?」这麽稚嫩?

  「当然。」吴母指向纠缠在他手指上的玉佩,「这是订亲物,」她又勾出吴思辰颈间的细绳,拉出同款玉佩,「一模一样的。」

  慕薄云端详掌中的玉佩,这玉佩小小的,他清醒时就缠在他手上,因为眼前的景物让他太过惊讶也存了太多疑问,故一时之间无暇管这玉佩的来历,想不到竟是订亲物。

  「你们欠我钱吗?」不然干嘛把这麽年轻的女孩嫁给他?

  「我们欠你钱?!」吴母差点要跳脚了,「是你欠我钱,慕阿狗!」吴母怒气冲冲,「你赌博输了一堆钱还跑来跟我借钱,还敢说我欠你钱!」

  原来他还会赌博?

  「既然是我欠你钱,为什麽你要把女儿赔给我?」

  「你们从小就订的亲,你以为我愿意吗?」被慕薄云这麽一「误会」,气恼的吴母一时忘情,喋喋不休说出积压多年的不满,「我看你小时候乖巧又聪明,还以为是辰儿未来可托付的对象,才让你们订了亲,怎知你长大後不学好,把家产都输光了,要不然现在怎麽会搬到这麽破旧的屋子?好歹你爹也是镇上鼎鼎有名的木工师傅,多少户人家的家具都出自他手啊?家产都被你败光了,现在连这栋小屋子也不保了,我女儿年底还要嫁给你,你是要拿什麽给她吃给她喝给她穿?你说啊!」

  「娘。」吴思辰连忙扯扯骂得忘情的母亲。

  吴母这麽一骂,倒让慕薄云终於知道自己的「来历」了。

  简言之,他是个败家子,而通常败家子也都是跟不肖子画上等号的。

  「既然我这麽坏,那你就别把女儿嫁过来。」

  都晓得良人不良了还要硬嫁,这不是乡愿吗?

  「你以为我愿意吗?」骂得激动,吴母哭了,「都订了亲了,能悔婚吗?悔了婚,辰儿的名声也完蛋了,谁还肯要她啊?」

  一名邻居拿着金纸过来,看到慕薄云好端端的站在门口,惊得手中的金纸都掉了。

  「阿、阿狗?」邻居许大婶诧异的瞪着他,「你不是死了吗?」

  「我好像又活过来了。」不过他总觉得他不是慕阿狗,这跟他失去记忆没关系,因为除了跟自己相关的事,其他的事情他都有印象的。

  他记得自己应该是住在一个繁华的都市,路上有车,行人匆忙,衣着与眼前的人们穿着大相迳庭……

  这儿的环境跟氛围他觉得好陌生好陌生,陌生得像他这辈子根本不曾在这居住过。

  但他们却又信誓旦旦说他叫慕阿狗,是一名木匠的儿子,就住在这间破落的屋子里?

  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三)

  他的脑子虽是一片混乱,但他还是很有条理的藉由跟他人的谈话,慢慢的了解「自己」,跟所处的境地。

  感觉真像是在梦中啊……

  许大婶喳喳呼呼的喊来其他帮慕老爹准备儿子後事的邻居,大夥看他还好好的,可都是惊呆啦,知道他失去记忆更是错愕,七嘴八舌的,吴母也加入了讨论,四周乱哄哄的。

  慕薄云有一句没一句的应付着他们,他注意到他的「未婚妻」很安静的站在人群外围,两手交握在身前,微垂着头,看不出心思。

  他推开其他民众,走上前。

  「喂。」

  抬睫的水眸赫见是他,下意识倒退一步,面色有惊惧。

  这不是他的「未婚妻」吗?

  怎麽好像很怕他的样子?

  「你怕我?」他问。

  吴思辰咬着唇,低头不语。

  「我对你做了什麽吗?」

  贝齿咬得更紧,须臾松开,嗓音微颤,「你都……你真的都忘了?」

  看样子这个「阿狗」真的曾做出让她害怕的事情,让她对「未婚夫」心生恐惧。

  这个阿狗,还真不是个好人。

  「我看起来像记得的样子吗?」他好笑反问。

  眼前的男人脸上有着戏谑的神色,不知为何,有种超越他年龄的沉稳气质自他身上散发而出,原先属於阿狗的那副吊儿郎当的气质彷佛在突然间凭空消失,原本就好看,只是气质不佳而让人不舒服的感觉也因此不见了。

  虽然他头上还乱七八糟缠着布条,头发乱得像稻草一样,但是吴思辰却情不自禁望着他出神了。

  一个人丧失记忆,感觉可以差这麽多吗?

  「嘿。」慕薄云大掌在她面前晃了晃,「醒过来。」他弹指。

  吴思辰眨了下眼,小脸猛地通红,连忙垂下头去。

  在阿狗还没变坏之前,她是喜欢阿狗的,即使他後来不学好,她的心意也未改变过,直到发生了那件事情,她对他彻底失望,内心终於挣扎了嫁不嫁的决定。

  嫁,是一条凄惨的苦路;不嫁,是一条没有未来的死路。

  不管嫁不嫁,她都注定苦命的未来了。

  头疼得紧,但慕薄云想多「了解」自己一些,故随意的在一旁的桶子上坐下来,这让他与娇小的吴思辰差不多高,视线几乎平视。

  「你好矮,」他比了下高度,「有没有一五零?」

  「一五……零?」她大惑不解,「那是什麽?」

  「一五零公分啊,你的身高。」

  她摇头,「我的身高……我之前量是六尺四寸。」她摸了摸自己头顶。

  「喔。」很好,她听不懂他的,他也不太明白她的。

  不过这个尺跟寸若跟他所知的算法差不多的话……

  他抬手在空中心算。

  吴思辰纳闷的望着不晓得在干嘛的他。

  「是一五零左右没错。」真娇小。

  「一五零是什麽?」他为什麽一直说她一五零?「我叫吴思辰,不是一五零。」

  「噗。」慕薄云忍俊不住噗哧,这一笑,牵动头上伤处,痛得他几乎要抱头哭喊妈了。

  「你怎了?头很痛吗?要不要叫大夫?」吴思辰惊慌的问。

  「它一直很痛。」他是做错了什麽,才要受这种罪?

  他不过是钱赚得比人家多一点,日子过得好一点……

  咦?他为什麽会有这样的印象?

  再怎麽说,阿狗这一家住的房子,绝对不是过好日子的样子啊。

  他真的是慕阿狗吗?

  他的脑中有很多纷乱的影像互相碰撞,闪过来又闪过去,却没有一样抓得住。

  「你……」她咬了咬唇,「为什麽会活过来了?」

  「你不希望我活过来?」听起来,她真的很想要他去死一死。

  吴思辰脸上闪过一丝窘,别开头去,「没,我没这意思,你活过来很好,」她乾笑,「很好啊,不然慕老爹会很伤心的。」

  「即使,」他亮亮手上的玉佩,「这个儿子不学好,坏事做尽,败光家产?」

  吴思辰很尴尬的牵了牵嘴角,一直不敢正眼看他,「总是……自己的儿子,总会希望他好好活着的。」

  「那对於未婚妻的你来说,你希望我好好活着,把你娶进门吗?」他看她,分明就是对这桩婚事老大不愿意。

  吴思辰像是鼓起了勇气般抬头,「如果……如果你从今以後能够勤勉向上,帮着慕老爹做工挣钱,我是……我是很愿意的。」

  「那我若不勤勉向上,你就不愿意了?」

  吴思辰蹙紧了秀眉,眸中隐约泪光闪烁,「那也是……我的命。」

  她不知道劝过他多少次了,可他从不曾听入耳,甚至还……

  吴思辰用力闭眼,不愿去回想当日的情况。

  「认命,」他点头,「古代女子都认命……」古代?

  为什麽会跳出「古代」这两字?

  难道他现在在「古代」?

  这是什麽情况啊?

  「什麽?」为什麽阿狗说的话,她听不太懂呢?

  阿狗是怎麽了?

  丧失记忆不仅改变了一个人的气质,连说话方式也会变吗?

  但至少值得欣喜的是,以往一看到她,就会面露淫邪,说话不正经,一被她劝解得烦了就会变脸动粗的阿狗,不仅好声好气的与她交谈,而且姿态端正,没有半点踰矩。

  「这个家,应该也没什麽本钱吧。」他叹气的回望。

  破败的小屋子,听「岳母」说,都抵押给人了,他真好奇若这女孩子嫁过来,是要一起在野外搭帐篷过日子吗?

  认命吗?

  傻子。

  「你又想干嘛?」听到钱字,吴思辰立刻紧张起来。

  他忽然朝她伸出手,她惊愕的大喘口气,速速後退,这麽一退,正好让手指尖勾住订亲玉佩的他扯掉了颈上的细绳。

  两块玉佩都落到他手上了。

  「这应该是真货吧。」他拿高玉佩对着太阳,眯眼细看。

  「你……」吴思辰气怒的全身发抖,「不会是想把歪主意打到玉佩身上吧?」

  他朝她露齿而笑,「放心,会还你的,加倍……不,十倍!」

  (四)

  ☆☆☆   ☆☆☆   ☆☆☆

  赌徒的台词都是这样的。

  只要身边的亲友是赌徒,他们执迷不悟的台词几乎都是诸如此类的,以为上了赌桌,就可赚一大笔钱,故就算输得要脱裤子了,仍会想方设法找来了钱,再被吃乾抹净。

  「我不相信你!」吴思辰伸长手想把订亲玉佩抢回来,「还给我!」

  无奈的是,吴思辰高度只到慕薄云肩膀,他只要将手抬高,轻轻松松的就可闪过,他甚至还很恶劣的把另一手搁在她的头顶,压制她的动作,根本是欺负她矮。

  「真的是一对的。」他将她的玉佩放在阳光下端详仔细,「对称的图案跟纹路,应该是特别订制的吧?」

  「那是我们小时候订亲时,慕老爹特别请人家雕的,选的是上等的好玉,你千万不可以拿去当!」吴思辰双手在空中狼狈挥舞。

  可恶的阿狗,就会欺负她!

  「上等好玉?」他眼儿发亮,「那应该可以卖个好价钱。」

  「不可……」

  「大夫,这边这边,我儿子清醒啦……你看,就在那里。」胡同的入口,慕老爹带着提药箱的大夫,急急忙忙的回来。

  吴思辰一看到慕老爹回来了,立刻收手不抢了。

  「你不抢了,是要把玉佩给我了?」慕薄云直接将玉佩塞进衣襟内。

  吴思辰瞥了藏物的衣襟一眼,气急败坏的低喊,「你头上的伤口,就是跟你爹抢玉佩才撞来的,我若跟你抢,万一你又撞伤或死掉了怎麽办?」

  「喔?」慕薄云颇带兴味的盯着吴思辰,「你性子还挺温柔,很替我着想嘛。」

  他猜,这位「未婚妻」就算不喜欢慕阿狗……喜欢他,至少也是不讨厌的吧,不过,若是如此,那为啥她在他接近时,眸中会有恐惧与惊慌呢?

  「才没有!」吴思辰生气的抬首瞪他,「你千万别把玉佩拿去换钱了。」

  「这我可就不能答应了。」总得要有资本,才能钱滚钱啊。

  「慕阿……」

  「阿狗。」慕老爹带着大夫进屋却找不到人,出来才发现他跟吴思辰躲在角落讲话。「你快过来给大夫看看。」

  「我人好得很。」除了头痛得要命。

  「过来过来!」慕老爹拉着他,压根儿没把他的拒绝放进心上,「要大夫看过才准,要不然万一等等又出事情怎麽办?」

  慕老爹喋喋不休的念着,慕薄云一脸无奈的被拉走。

  一会儿,吴母走过来吴思辰这,这时,看戏的邻居也散得差不多了,原本大家有钱出钱有力出力,要给阿狗殡葬使用的物品也都带回去了。

  「阿狗他怎样?」吴母问女儿,「他真的没事吗?」

  「看起来好像没事。」

  「唉,」吴母重叹了口气,「人还活着真不知该说是喜事还是灾祸,我看慕老爹又要不得安宁,还有……」她深深望着女儿,想说的话终究没说出口。

  吴思辰明白母亲未竟的话语,操烦的,不就是她的婚事?

  谁家的父母愿意将女儿嫁给阿狗这样的男人,可亲事从小就订下了,人家也提亲了,能怎麽办呢?

  吴思辰原本跟慕薄云聊天时,意外发现他人似乎有所改变,心底因此燃起了小小希望之火,以为是上天垂怜她跟慕老爹,故让慕薄云失去记忆,重新来过,当个好人,怎知,一切都是她痴心妄想,他依然是个败家不肖子,而且这次连她的订亲玉佩都抢走了。

  她拽紧衣领,不敢让母亲知道这事,那只会让她更发愁而已。

  「人没事就好。」她淡声道,「娘,我们先回家吧。」

  「嗯。」

  ☆☆☆   ☆☆☆   ☆☆☆

  听说,慕阿狗两天没回家了。

  听说,他待在赌坊赌个昏天暗地,连慕家最後一项值钱物──订亲玉佩,都赌掉了。

  从八卦最多的陈伯母口中,听到这消息,吴思辰始终是面无表情。

  不只慕家那一块,连她这一块,也一起被赌掉了。

  一旁的吴母跟陈伯母义愤填膺的不断咒骂慕阿狗,吴思辰不想再听下去,交代了声,便走出了织布坊。

  她与母亲一起在镇上最大的布坊工作,每日踩着织布机,从早晨忙到日落时分,除了吃饭时间,没得休息。

  她们都只是勤俭的普通平凡人,没有付出劳力,就没有饭吃。

  但阿狗那个人却妄想一步登天,以为靠赌博就可以翻身,却是把自己输得精光。

  吴思辰重重叹了口气。

  慕家因为阿狗造成的财务大洞,靠她跟慕老爹补得起来吗?

  她无所目的的走着,忽然,有道阴影挡住了她。

  她好奇抬头,愕然惊见眼皮下挂着两道阴影的慕薄云出现在她眼前。

  「一五零。」他唤她,眸中有不变的戏谑。

  「我叫吴思辰。」干嘛叫她一五零?而且她到现在还不懂那是啥意思。

  「这个,」慕薄云拉起她的手,因为太过突然,她来不及抽开。「还给你。」

  一块冷凉的物事置於她掌心,她纳闷定睛,讶然看着那块应该已经被赌掉的玉佩。

  「你没有拿去赌?」

  「怎可能,」他咧嘴笑,「我拿去当舖押了个好价钱,拿去当赌本了。」

  「那怎麽……还会在?」她脑中灵光一闪,「赝品?」

  「真货啦。」真是丰富的想像力。

  「你没有把钱都赌光吗?」这一点都不像是慕阿狗的作风啊。

  「开玩笑,你以为我是谁?」

  「慕阿狗。」

  「……」不要再叫他那难听的小名好吗?「我天生就有横财运,赌博从没输过。」他的直觉是这麽告诉他的,事实证明也没错。

  「你把你家都赌光了。」需要她带他去看证据吗?

  「那是以前的阿狗。」不是他。

  「以前的阿狗也是你。」都一样好赌成性。

  她猜他这次赢钱一定是偶然,下次再见到他时,他一定又输得脱裤子,又要想方设法从她这骗走玉佩了。

  赌徒都是这样的,一直以来,阿狗也是这样的。

  「嘿,」他充满兴味的看着她,「你真是个正经的小老头,难怪我跟你说话时都不觉得你还未成年。」

  小老……头?

  他说她是小老头?

  「我已经及笄了,今年十七了!」什麽未成年,那是啥玩意儿?

  「及笄?」他好像有听过,但没研究,「那是啥?」

  「失去记忆连这个也会忘记吗?」

  「我只记得二十岁才叫成年,十八岁可以看限制级电影,十七岁嘛……就青春少女罗。」

  「你在说什麽?」她怎麽一个字都听不懂。

  「好,不管。」来自不同的时空,听不懂也是正常的。

  他这几天在外头走走晃晃,大致了解了这个小镇,混乱模糊的记忆随着时间越来越清晰明朗,即使仍想不起来自己是谁,也大概明白自己应该是莫名其妙来到古代了。

  他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他是来自於科技更进步的未来,这他很确定,但怎麽会来到这穿着麻烦衣服,出外大都靠双腿(慕家穷得连辆牛车都没有,不过据说这也是「阿狗」败光的),非常不方便的时代?

  他死了吗?

  他是个鬼,附身在这个身体里?

  那怎麽不找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哥,附身在一个一穷二白还名声败坏的男人身上,这是上天故意整他的吗?

  要说有一点惊喜嘛,大概就这个十七岁的未婚妻了。

  (五)

  未婚妻有张与未来岳母相似的脸庞,岳母人长得漂亮,女儿自然不会差到哪去,杏眼桃腮,肌肤白里透红,是个如假包换的小美人,就不知她笑起来是怎样?

  话说,他还没见她笑过呢。

  对着他时,老是气呼呼的一张小脸,一板一眼的教训跟罗嗦,道道地地的小老头啊。

  「所以你只赌掉了自己的玉佩吗?」吴思辰问。

  「我当初承诺过你,要还十倍给你的。」他说到做到,「手过来。」

  「不!」她将手缩进袖里。

  「你不是我未婚妻吗?你怕我什麽?」

  「不可以……我还没嫁给你,不可以在大街上有任何亲昵行为。」她结结巴巴的回道。

  他已经失去记忆了,想必也不记得她怕他的原因了,但她的身体很本能的拒绝他,害怕靠近他,就怕旧事重演。

  「规矩可真多。」慕薄云翻了白眼,「那我放在地上你自己拿好了。」

  他将从衣内摸出的东西放到地上,转身便走。

  赌她五秒内会喊他。

  他一边走,一边在心里默数时间。

  一秒钟。

  两秒钟。

  三秒钟。

  四秒钟。

  还不喊?

  五秒钟……

  靠,这女人是怎样?

  他纳闷微愠的转头,却见吴思辰像石化般,整个人原模原样僵立在原处,唯一不同的就是她是垂着头死盯着地上的金环。

  「喂……」

  慕薄云尚未喊出声,吴思辰有动作了。

  她迅速捡起金环,东张西望确定无人看向他们这边後,小手紧紧捏着金环藏在袖里,快步朝他跑来,满脸尽是愤怒。

  「你从哪里偷来的?」怕被旁边的路人听见,她尽力克制嗓音的音量,「快说啊。」

  「我买的。」

  「别傻了,你哪有钱买,这金环很贵。」她刚拿起来时,那重量几乎要让她吓晕了,「玉佩你也是用偷的偷回来的对不对?你又想进官府了吗?」吴思辰气得眼泪都掉了,「你到底要让你爹有多伤心?你想看到他在你面前气到咽气才甘心吗?」

  「一五零……」

  「你快拿去还!」刚要将金环塞回去,倏忽又想到他绝对不可能拿去还的,把金环给他,跟丢进池子里差不多,「跟我说是哪家,我拿去还。」希望主动归还不会得到刁难或者赔钱。

  「我……算了,走走走,我带你去。」慕薄云没好气的转身便走。

  吴思辰小心翼翼的跟在他後头,金环在怀中拽得紧,就怕有个闪失。

  来到董记银楼,吴思辰上前想「自首」,哪知银楼掌柜竟对着慕薄云眉开眼笑,朗声招呼。

  「慕公子,还有喜欢的饰品没买吗?」

  吴思辰愣了愣。

  这店家的模样,怎麽好像认识慕薄云?

  「我家小娘子,她不相信我买了礼物给她,硬是要你来证明。」慕薄云一把将吴思辰推上前,并对吴思辰道:「你问问店家,那金环怎麽来的?」

  「这个,」吴思辰拿出上头雕有花鸟的精致金环,「这个是……」

  「慕公子说要挑个金饰给姑娘您出嫁时戴上风光的,我就替他挑了这金环,上头雕的是鸾凤和鸣,祝两位白头偕老。」掌柜的脸上满是巴结的笑意。

  真不是偷的?

  吴思辰诧异仰头看慕薄云。

  趁其不备,慕薄云一把拿过金环,套进纤白小手中。

  「刚刚好呢。」掌柜脸上堆着谄媚的笑。

  「谢啦!」慕薄云朝店主人摆了下手,带着吴思辰离开了。

  出了店门口,吴思辰才难以置信的问,「你的钱打哪来的?」

  「人无横财不富,没听过吗?」

  「但是,你从没赢过钱啊。」要不也不会将家产败光光了。

  「那是以前的阿狗。」关他屁事。

  「以前的阿狗也是你啊。」

  「……」这是不是叫对牛弹琴?「反正我跟以前的阿狗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了?」

  「我赢钱啦。」这点就大大大大不一样了。

  「最後还是会输回去的!」吴思辰正色道,「赌坊的做法都是这样的,我听人家说,他们不会让你手气旺太久的,他们只是把你勾着,等你玩得丧心病狂了,就把你赢的钱连本带利统统讨回去,要不是这样,你家的房子怎麽会卖掉,还住进大杂院里?」

  她越说越气愤,神色激动的小脸通红。

  「你还挺了解的嘛,有研究过?」

  「你一直在赌,一直在输,欠了一屁股债,我当然要了解一下啊。」他是她未来的归宿耶。

  「真有好学精神。」他非常赞赏的摸了下她的头。

  「不要碰我!」吴思辰恼怒的挥开他的手,「我们还没成亲,你不可以碰我!」

  「小老头!」慕薄云撇了下嘴,「摸个头而已,又不是会传染瘟疫。」防成这个样子,一定有问题。

  这个阿狗到底对她做了什麽,让她这麽讨厌他?

  「总而言之,你这次赢钱了,要见好就收,不要再继续赌下去了。」

  「不行。」

  「什麽?」

  「我钱还赢得不够。」这点钱只够买点小礼物而已。

  「啊?」赢得不够?

  「这麽一点钱只能塞牙缝,能成什麽大事?」他觉得肚子饿了,起身往饭馆方向走。「肚子饿了,我们去吃饭。」

  「大事?你能成什麽大事?」吴思辰跟上。

  「我怎麽不能成大事?」少看不起他了。

  「你除了打架、偷窃、赌博,你还会干嘛?」吴思辰没好气。

  「我还会打未婚妻啊。」他玩笑道。

  「啥?」吴思辰吃惊瞪眼,「你要打我?」

  「我还会打老爹。」

  「不肖子!」愤怒的手用力拔掉手上的金环,朝他身上丢,「你越来越不像样了,金环还你,我不要你赌博得来的东西。」

  吴思辰转身气呼呼的走了。

  「喂,一五零!小老头!」还真不理他。「吴思辰!」

  「不要叫我!」她头也不回的吼。

  小老头脾气真大,一点玩笑都开不起。

  慕薄云将金环扔在半空中抛接,好似那不过是颗彩球,不是什麽贵重的金属物品。

  他在家里养伤的那几天,想了很多,也考虑的很多,因为失忆,他不晓得原本的自己是怎样的一个人,有怎样的背景跟经历,他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他绝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但老天爷都恶作剧了,他能跟老天爷抗议吗?

  就算想抗议也找不到对象啊。

  那麽,他就只有在这里活下去了。

  但要他过着最底层生活(而且听说这栋破房子下个月就不保了),贫贱凄苦的过日子,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既然要活,就得活得风生水起,要活得轰轰烈烈,但若是参加什麽科举考试,对他来说也是不可能的,数学跟文字,他热爱数学多了,尤其是金钱上的数字。

  他要所有认识他的人,都不再叫他慕阿狗,而是慕薄云、慕公子、慕员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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