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版日期:2014年4月23日 【内容简介】 做人果真不能太冲动,妙手小医女白卿卿懊恼不已, 若非她一时忍不住,负气答应为赵御辰那臭混蛋治眼疾, 也不会医人医到芳心失守,赔了自己的终身! 本来她存了坏心,知道那跩到天边的家伙怕吃辣, 於是假行医之名,让他按三餐享用麻辣膳食, 看他辣得脸色通红、汗水直冒,心底只有一个畅快可言! 谁知她不是当恶人的料,整治他还没整高兴,自己倒先心软, 得知他因痛失亡妻哭瞎眼,她心底的怨气顿时退一半, 见他刻妻子雕像时时悼念,原有的怒气也烟消云散, 知道他旧疾发作难受,她便趁夜里为他暖脚缓解疼痛, 殊不知对他关心太过,反教她身上怀的大秘密泄了底, 治好他的眼後,他竟大张旗鼓动用军队把她这大夫绑在身边…… 第一章 白卿卿仰头看着不远处那漆雕匾额的三个大字—丞相府。 朱红的大门,庄严的石狮,再加上门前傲然站立的八个家丁。 自己跋山涉水,不远千里从临安县日夜赶来京城,所要找的,就是这里了。 「几位大哥,请问秦子正秦相爷,可是住在这座府邸之内?」 负责把守丞相府的几个年轻家丁挑高眉头,待看清和自己讲话的是一个十八、九岁,穿着一袭粗布衣裳的丫头时,眸底立刻闪现一抹不屑的光芒。 离她最近的那个年轻家丁笑了一声,「没错,这的确是丞相府,你是谁啊?」 「麻烦几位大哥替我通传一下,告诉秦相爷,临安白卿卿奉师命到访。」 「临安白卿卿?」 对方用挑剔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着眼前这个丫头,只见她个头不高,身材瘦削,倒是五官样貌长得还算不错,肤白眼大,翘鼻小口,是个讨人喜欢的姑娘。 只是她这一身穿着打扮却太过寒酸,肩上背着的灰秃秃小布包上,还打着一层厚厚的补丁。 自古以来,嫌贫爱富之人比比皆是,眼前这个叫白卿卿的姑娘虽然模样生得还算养眼,可一看那身打扮就知道是个乡下丫头。 只见那家丁趾高气昂道:「姑娘,你是真傻还是装傻,我家相爷可是大燕国一品大员,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岂是你一个小村姑想见就能见得到的?」 另一名家丁冲她挥了挥手,「赶紧走,赶紧走,别挡在这里碍了爷的眼。」 被当成苍蝇一样驱赶的白卿卿不怒反笑,「这位大哥,你刚刚是不是没听清我的话?临安白卿卿,奉师命来京城拜访秦相爷,这就意味着,在我来京城之前,我家师父已经和你家相爷互通过书信了。如今你问都不问一声就把人往外赶,不怕你家相爷知道你们自作主张之後,会革了你们的职吗?」 别看她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村姑,这番话却说得振振有词,霸气凛然。 几个家丁被一个丫头片子给教训了,脸上自是挂不住。 为首的那个家丁忿忿地叫道:「我家相爷整日忙得天翻地覆,别说你一个乡下来的小村姑,就是朝中手握实权的各大官员,想见相爷也得排队等候。」 白卿卿冷笑一声,「所以这位大哥是在嘲笑我身分低微,不配拜见你家相爷了?」 「算你还有自知之明。」 「如果我没记错,相爷在没入京为官之前,同样出身贫寒,是个身无分文的穷书生吧?你嫌我出身低微,是不是意味着,你根本就没把你家相爷放在眼里?」 「你……」 那家丁被她气得火冒三丈,要不是顾忌眼前这人只不过是个丫头片子,他早就一拳挥过去揍得她满地找牙了。 白卿卿环着胸,不客气道:「我怎麽了?难道我不能说实话?你倒是去问问,有谁不知道相爷在为官之前不是出身贫寒的乡巴佬。他能有今天的成就,一方面是靠自己的努力,另一方面,靠的是天下老百姓的支持和爱戴。如果让相爷知道,他养了一条瞧不起乡下人的看门狗,小心他下令扒了你这张臭狗皮!」 「你……你这个该死的丫头……」 那家丁正想痛骂,就见白卿卿撇过目光,望向不远处一顶藏青色的软轿,皮笑肉不笑地道:「我说秦相爷,您热闹要是看得差不多了,就快些现身吧,再不露面,小心你家门口这条狗被本姑娘给活活气死。」 「哈哈哈……」 一阵爽朗的笑声从轿内传出,不多时,就见轿帘一掀,一个六、七十岁的白面老头从轿子内走了出来。 他身上穿着一袭深紫色的官袍,下巴上蓄着一把白花花的胡子,生得慈眉善目,仪态雍容,额头正中还长了一颗大黑痣,冷眼一看,倒是和画上的老寿星公有七分相似。 那几个家丁看到此人,急忙上前行礼,口呼相爷。 这老头不是别人,正是大燕国当朝丞相—秦子正。 他抚着胡须,笑着对白卿卿道:「丫头,你怎麽知道坐在轿子里的就一定是老夫?万一是别人,你不是闹笑话了?」 白卿卿哼道:「秦相爷,您老人家还真把我当成无知妇孺了?第一,大燕国三品以上官员所乘的轿子,轿帘上都会用金线绣上两只老虎;第二,在我来京城之前,师父曾耳提面命告诉过我,秦相爷的样貌非常好认,只要看到额前有一颗大黑痣的白胡子老人,那就一定是秦相爷了,您方才掀着帘子偷瞧,我早看见您了。」 「丫头,你师父是……」 「圣手医仙,莫守德!」 秦子正闻言一惊,「你就是老莫头在信里提过的那个又机灵又刁钻又厉害的小徒弟?」 白卿卿嘴角一抽,不卑不亢道:「机灵我不否认,刁钻勉勉强强,厉害看要对谁。」 「哈哈哈!」秦子正被口齿伶俐的她给逗得大笑不止,「你这脾气秉性果然对老莫头的胃口,难怪他行了一辈子的医没收过徒弟,结果黄土埋半截了,却把你这麽个丫头片子给领进师门。来来来,别在外面傻站着了,咱们进屋去聊。」 那几个守门的家丁看相爷不但没教训那出言不逊的丫头,反而还把人给请进丞相府,立刻意识到这丫头的来头定是不小。 在经过那几个家丁身边的时候,白卿卿还不忘冲众人嫣然一笑,只是那笑容里,却被气死人不偿命的挑衅所占满。 几个家丁敢怒不敢言,他们就不明白了,相爷身居高位,手握重权,做啥对一个小丫头如此礼遇? 最可气的就是,这丫头横看竖看,分明就是一个乡下来的村姑,而且还是一个嘴巴恶毒,性子刁钻的村姑。 一进到大厅,秦子正便迫不及待地向白卿卿打听她师父的行踪。 「什麽?老莫头又出门远游去了?」 听到这个消息,秦子正的胡子都被气得翘了起来。 他拍桌子瞪眼道:「我在信中明明写得很清楚,让他无论如何来京城与我会上一面,没想到这老东西居然如此不守信用,真是气死我也!」 「秦相爷,您老有什麽事,和我说也一样。」 坐在紫檀椅上喝着清茶的白卿卿抽空看了怒发冲冠的秦子正一眼,见对方眼底不认同的神色,皮笑肉不笑道:「怎麽?难道秦相爷觉得我代表不了我师父?」 秦子正哼了一声,「丫头,你可知我这次写信叫你师父过来,究竟所为何事?」 「我师父既然被人喻为圣手医仙,千方百计想要寻他的人,自然是为了治病救人。」 「你也知道是为了治病救人,那为何他居然避不见面?」 「秦相爷,这您可就冤枉我师父了。您也知道,自从五年前我师母过世之後,我师父就对老天爷发下毒誓,今生今世,他要远离尘世纷扰,再不会亲自出手去救任何一个人。」 秦子正眉头一皱。 关於老友在五年前发誓再不出手治病救人这件事,他的确是略有耳闻。 莫守德一生痴迷於钻研医术,其治病手法可以用出神入化来形容。 据说,只要还残留一口气的病人,无论身患多麽可怕的恶疾,只要莫守德出手,阎王爷就别想从他手中将人命抢走。 可偏偏他的妻子,在他被请到别处救人之时,突然身患恶疾,毙命家中。 莫守德出诊回家的时候,发现心爱的妻子咽气多时,悲从心生,大哭不止,好长一段时间都无法从悲伤中走出来,甚至还对天发下毒誓,既然连自己的妻子都治不好,他又有什麽脸面继续行医,从今而後不再出手救人。 从那以後,圣手医仙就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无踪了。 大概是两个月前,秦子正无意中从别人口中得知,失踪多年的莫守德居然出现在临安一带,他立刻派人去寻莫守德的踪迹,果然发现了那老东西的落脚处。 当下想也没想,给对方送了一封书信,信中郑重表明,他有十分重要的事情,求对方无论如何都要亲自来京城一趟。 结果,人是来了,却不是莫守德本人,这让他怎麽能不窝火? 「总之,有些话我和你一个小姑娘说不明白,你能不能写信向你师父求求情,让他无论如何亲自来京城一趟?」 白卿卿突然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秦子正一眼。 秦子正被一个水灵灵的小姑娘用那种似笑非笑的目光一打量,顿觉如芒在背,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秦相爷,您头痛的老毛病,应该至少有三年之久了吧?」 「啊?」秦子正被对方的话吓了一跳。「你怎麽知道我有头痛的毛病?你师父告诉你的?」 「您不是在五年前就和我师父断了联系吗,我师父的医术就算再神,也不可能神到隔着千里之遥给您把脉吧?」 「那……那你是怎麽知道我有头痛症的?」 「中医讲究的是望、闻、问、切,虽然我没给您把脉,不过从您的气色来看,有气血不足之态。另外,您眼底发青,说明您睡眠不好;唇色发暗,说明心脉虚;瞳仁带浊,说明肝气不足,至於您头痛的病因,如果我没看错,应该和中过毒有关,然而中毒症状不像新发,看来已有段时日,至少是三年以上,那毒性已深入脏腑,才会引起头痛。」 这下,秦子正瞪圆了双眼,用不敢置信的目光盯着坐在自己对面的白卿卿。 眼前这丫头只不过十八、九岁的模样,没想到她只是瞧了自己几眼,居然把自己的病症看了个八九不离十。 四年前,他的确遭奸人谋害,差点命丧黄泉。 虽然最後老命捡了回来,却因为中毒太深,留下了头痛的後遗症。 这些年,他前前後後找了不少大夫治病,却始终不见成效。 久而久之,他便认了命,反正一时半会死不了,他也就无所谓了。 白卿卿见他被自己一席话说得目瞪口呆,便笑着从那只破旧的小布包内掏出一只通体发绿的小玉瓶递到他面前。 「秦相爷,您打开瓶塞,闻闻里面的味道。」 秦子正先是一呆,随後接过小玉瓶慢慢揭开瓶塞,瞬间,一股沁人心脾的味道便迎面扑来。 他贪婪地用力嗅了好几下,惊喜地发现原本有些发胀的脑袋,慢慢变得十分清朗。 「丫头,这里面装的是什麽东西?」 白卿卿笑道:「这是养神香,专门针对您这种头痛症的,因为您曾经中过毒,虽然毒被清了,可仍有少量毒素残留在您的身体里。至於我给您的这瓶养神香,里面含有一种叫做忘忧草的药物,专门克制各种毒素,您只要按每日三次闻上一炷香的时间,不出七日,纠缠您多年的头痛,就会慢慢消失。」 「这药真有这麽神奇?」 「有没有这麽神奇,您亲自试过不就知道了吗?」 虽然秦子正对老友莫守德颇有微词,但对方收的这个小徒弟却十分讨他喜欢,於是安排她在丞相府暂时住下。 一方面,他要磨着这丫头,想办法把莫守德骗来京城;另一方面,他也想看看丫头给他的那瓶养神香,究竟有没有她说的那麽神? 别看丞相府宅子不小,人口却并不怎麽兴旺。 秦子正五十几岁的时候,夫人就因病过世了,他膝下有两儿一女,两个儿子在军中担任重要职务,一年到头难得回京几次,女儿远嫁外地,极少回来。 偌大的丞相府,只有他和一大家子家丁住着,看着热闹,实则冷清。 白卿卿的到来给他解了不少闷,别看这丫头是个乡下姑娘,口才、能力却是不在话下。 她今年十八岁,六年前,她住的村落遭了一场大灾,村民几乎全部死光。 莫守德正好途经灾区,将差点咽气的她收在身边亲自抚养。 别看白卿卿年纪不大,却是个十分聪明的孩子,短短几年,就从莫守德身上承袭了绝妙的医术。 她住在丞相府的这些日子里,府里的下人得知住在家里的小客人懂医术,便三三两两来求她帮忙看病。 这些下人抱的心思非常简单,在他们眼里,白卿卿只是一个乡下来的村姑,就算略懂医术,搞不好也是皮毛罢了。 那些发了烧,有轻微头疼脑热的下人,最初的目的只想向她讨些免费的药来吃。 结果老管家患了十几年的老寒腿,居然被这丫头给治好了。 最让人不敢相信的就是,纠缠了丞相整整四年多的头痛,居然也痊癒了。 至此,再也没人敢小觑白卿卿的医术。 本来还想让她写信给莫守德,逼他赶紧来京城的秦子正,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大胆的想法。 这天傍晚刚吃过晚饭,他一本正经地对白卿卿道:「丫头,虽然我不知道你的医术究竟有多厉害,不过既然你是老莫头手把手教了六年的徒弟,相信你也是真有几分能耐的。 「不瞒你说,这次我写信让你师父来京城,的确是有个十分重要的病人,希望由他来帮忙救治,如今他不来,我只能求你随我走这一趟了。」 意识到他的口吻十分凝重,白卿卿道:「那个人是谁?」 「他的身分我暂时不方便透露,总之,对我大燕来说,他的存在非常重要。」 白卿卿微微一怔,知道他之所以不肯说出对方的来头,定是有什麽隐情。 既然人家不想说,她自然不会没完没了的打听。 「他的病情是什麽?」 「眼盲。」 「先天还是後天?」 「後天。」 「多久了?」 「六年。」 「其他大夫怎麽说?」 「无解!」 「秦相爷信得过我?」 「不管有治没治,总要试过才知道。」 「既然我这次是代我师父来京城赴秦相爷的约,这个忙,我自然会帮。」 隔天一早,白卿卿在秦子正的带领下,乘着软轿,晃晃悠悠地被抬到了京城东郊。 这里地处偏僻,人烟稀少,经过一片密密麻麻的紫竹林,一幢外观奢华的大宅近在眼前。 待软轿被抬到那大宅院门前,她清清楚楚看到朱红色的大门正中的门匾上,写着「墨园」两个大字。 把守在墨园门前的守卫对秦子正的轿子似乎并不陌生,见轿子停下,立刻就有人上前问安。 不多时,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男子踩着急切的步子从院子里迎了出来,态度恭敬地深施一礼,「老相爷今日怎麽有空来此做客?」 秦子正步下软轿,笑着回道:「明昊,七爷今日在家吧?」 被叫做明昊的男子穿着一袭青灰色的侍卫装,腰间别了一把长剑,容貌俊朗,气质干练,讲话时的语气神态也是落落大方。 「回秦相的话,您来得还真是赶巧了,前些日子七爷去普陀寺住了小半个月,昨天傍晚才回到墨园落脚。您要是早来一天,属下还真不敢保证您能看到我家七爷。」 「哈哈,这就叫做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秦子正的笑声十分朗亮,这让那个叫明昊的男人心底生出些许惊讶。 「秦相,不知是不是属下看错眼了,您的气色比起从前,似乎好了不少啊。」 「你这小子不愧是七爷培养在身边多年的菁英,眼睛居然如此毒辣,才一眨眼的功夫就瞧出老夫的变化。不瞒你说,这就是我今日来墨园拜访七爷的目的。」说着,转头对另一顶轿子里的白卿卿道:「丫头,快出来吧。」 坐在软轿里的白卿卿听到秦子正的召唤,轻轻掀开轿帘,出了轿门。 当她的视线不经意落到明昊脸上的时候,眸光一闪,嘴角微微抽动,就连脚下的动作都不由自主地僵滞几分。 这转瞬间的变化,并没有引起旁人过多的关注。 在明昊看来,眼前这身穿粗布衫的小丫头,横看竖看,不过就是一个从乡下来的小村姑而已。 不过,这小村姑既然能得当朝一品大员秦子正亲自引荐,他自然不敢轻忽怠慢。 「秦相,这位姑娘是……」 「这是老夫专程为七爷请来的大夫。」 明昊面色一怔,眼底顿时闪过一抹不认同。 他很想说,老丞相您是不是糊涂了,找这麽个小丫头片子给七爷看病,那不是存心给七爷找不痛快吗? 就算七爷的眼疾令诸多宫中御医束手无策,您也不该随便找只阿猫阿狗来滥竽充数吧。 秦子正几乎一眼就瞧出明昊的心思,他伸手在明昊的肩膀上拍了两下。 「有什麽话,咱们见到七爷再说。」 明昊虽然心有不甘,却也不敢驳了老丞相的面子,象徵性地向一声不吭的白卿卿点了点头,这才将两人引进墨园之内。 别看墨园坐落在京城东郊,地势并不繁华,可偌大的宅子之内却是别有洞天,奢华美丽。 这是一幢七进的大院落,里面的布置可以用应有尽有、美轮美奂来形容,宅子里的家丁仆役明显是接受过正规的调教,一个个进退有度,温顺有礼。 不多时,一行人在明昊的带领下,踏进一间散发着龙涎香的屋子里。 这间屋子非常宽敞,装饰得也十分奢华考究。硕大的白玉屏风伫立在屋子正中,四周墙壁上挂着各种书法字画。 屋子里摆放的那套红檀木桌椅价值连城,各类古董花瓶也是世间少有。 房间右侧有一间内室,两个房间正中挂着一副晶莹剔透的水晶珠帘。 明昊走到那珠帘处便停了脚步,姿态谦卑地对里面的人轻声道:「七爷,秦相来了。」 内室传出一个年轻而又低沉的嗓音,「赐坐,奉茶。」 「是!」 明昊不敢怠慢,急忙招呼秦子正落坐,又吩咐两旁伺候的丫鬟去准备点心茶水。 吩咐完毕,明昊很有眼色地退出房门,守在外面等候主子差遣。 秦子正并未因为宅院的主人没立刻出来接见自己而感到不自在,他彷佛习惯了这样的待遇,恭恭敬敬地坐在红檀椅内,隔着珠帘,对内室避不见面的人道:「七爷的身体近日可好?」 「蒙秦相惦记,还算不错。」 「听明昊说,七爷前些天去普陀寺住了些时日。」 「和慧净大师探讨了一些佛法。」对方简单说了几句,随後懒声道:「秦相今日来此,可有什麽要事与我相商?」 秦子正先是看了一言不发的白卿卿一眼,这才道明此番来意,「不瞒七爷,老臣今日登门拜访,的确有事想和七爷商量。不知七爷可曾听过当年名震一时的圣手医仙莫守德?」 「略有耳闻。」 「这个莫守德,是老臣年轻时结交的一位老友,医术非常高明,当初七爷初患眼疾时,老臣曾想去寻他帮七爷治病。没想到莫守德的妻子突然离世,给他造成巨大打击,心灰意冷之时,他决意正式隐退,自那以後,便在世间消失无踪。直到两个月前,老臣无意中从旁人口中得知他的下落,所以立刻写信请他来京城治疗七爷的眼疾。」 「他来了?」七爷声音轻缓,听不出是喜是怒。 「呃……」秦子正话头一顿,「老臣无能,没请到莫守德,不过……」话锋一转,又急切道:「老臣今日将莫守德的徒弟给带了过来,她姓白,名卿卿。别看她只是一个芳龄十八的小姑娘,精湛的医术却让老臣打心底佩服。 「七爷记不记得,四年前,老臣遭奸人暗害,差点丢了性命那件事?虽然後来保下一命,却落下头痛的後遗症。皇宫里上百个御医都拿老臣的病情毫无办法,没想到卿卿不但一眼就看出老臣的隐疾,居然还在短短七日之内,替老臣除掉了这个纠缠多年的旧病。」 秦子正连夸带捧,将白卿卿的医术说得天上有,地下无,就是不想让里面的那位轻慢了这个被他亲自带来的小丫头。 结果,他苦口婆心说了不少,却没有让内室的七爷动容。 他淡淡地笑了一声,「秦相的心意我领了,至於我的眼疾,已经过去这麽多年,治与不治,分别不大。」 言下之意,对於秦子正请来的这位大夫,他压根就没把对方放在眼里。 「七爷……」秦子正听了这话立刻急了,「您最好还是再考虑一下,卿卿虽然只是一个小姑娘,可是……」 「秦相,我累了,如若无事,便退下吧。」 这天底下敢用这麽嚣张的语气对当朝丞相下逐客令的,身分必是非富即贵。 就算里面的人从头到尾都不曾露面,白卿卿也意识到对方的来头一定不小。 见秦子正还想再做挣扎,一直没吭过声的她站起身,不卑不亢道:「秦相爷,您别怪我多嘴,我这个人行医有个不成文的规矩,第一,罪大恶极之人我不治;第二,丧心病狂之人我不治;第三,一心求死之人我不治。 「虽然我不知道您口中这位七爷是何来头,但从字里行间不难听出,他对自己的病情采取听之任之的态度,这刚好犯了我的第三个大忌。既然他无心求医,相爷又何必强人所难,反正病在谁身,痛在谁心,作为旁观者兼外人,只要做到问心无愧就好了。」 这番话说得不疾不徐,铿锵有力,既表明自己的态度,又在无形之中警告对方,你有脾气,我也同样有傲气。 秦子正被白卿卿这番大胆的言论吓得不轻,急忙冲她使眼色。彷佛在说:里面那位身分特殊,连我一个当朝丞相都不敢忤逆,你一个小丫头片子可不要头脑发热,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白卿卿并没有把老丞相的警告放在眼中,自始至终,她一直保持着倨傲淡漠之态,好似那些来自外界的身分之差,对她来讲只是过眼云烟。 别说秦子正被她的气势给惊得不轻,就连一直守在门口处的明昊,也被她给吓了一跳。 要知道,他家七爷可是万人之上之尊,这天底下,从来没有人敢在七爷面前如此嚣张。 可眼前这个年纪不大,穿着土气的乡下姑娘,不但没把七爷放在眼里,居然还敢用那种大逆不道的态度和七爷讲话,她这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但不得不说,白卿卿刚刚那无礼的一番话果然奏了效。 只听珠帘一响,一支玉拐杖从里面探了出来,紧接着,一个高大的身影也随之从内室走了出来。 白卿卿抬眸一看,那男子大概二十五、六岁的年纪,容貌生得甚是俊美,剑眉星目,挺鼻薄唇,虽然他身上只穿了件月白色的家居长袍,可浑身上下所迸发出来的气势,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此人必身居高位,来历不凡。 看清对方容貌的那一刻,白卿卿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利物狠狠戳了一下、钝痛不已,脸色忽变,眼底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当她试探地和对方四目相对时,一眼就看出对方的目光并没有和自己对上。 她轻轻抬起手指,试探地在对方眼前晃动几下,事实证明,他的眼睛果然什麽都看不到。 他……瞎了? 这、这到底是怎麽回事? 秦子正见白卿卿神色大变,以为她是畏惧於七爷的气势,急忙起身,上前恭敬道:「七爷,卿卿只是一个乡下姑娘,没见过什麽大世面,如果她不小心得罪了七爷,绝非是有意而为之,您可千万别和她一般见识……」 被叫做七爷的男人倨傲地站在众人面前,用冷漠到让人心寒的语气道:「没见过大世面吗?我倒不这样觉得,这天底下敢用这种态度和我讲话的,至今为止,她还是第一个。」 白卿卿忙不迭收回烦乱的心绪,故作镇定道:「七爷,您这话说得我可不爱听,我虽然是个乡下姑娘,可自幼也上过几天学堂,识得几个大字,孝悌忠信礼义廉耻这些道理我都懂。如果您没失忆的话,应该记得我刚刚说过的那番话,并没有任何不敬之处。若仅仅因为我讲话的态度过於直接,就定我一个大不敬之罪,我只能说,七爷您外表看着尊贵非凡,实则心胸狭窄。」 「卿卿……」 这下,秦子正真是被这丫头的快言快语给吓死了。 虽然他欣赏这丫头的直率,却不赞同她将这份直率如此毫无顾忌的表现出来。 要知道,这天底下可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将「忠言逆耳利於行、良药苦口利於病」这两句话参透在心的。 秦子正刚要开口试着帮白卿卿解围,就见七爷抬起手臂,朝着他做了个制止的手势。 「你叫白卿卿?」他询问道。 「正是。」 「圣手医仙的徒弟?」 「没错。」 「你可知我患的是什麽病症?」 白卿卿深深看了对方一眼,不卑不亢道:「眼疾。」 「有把握治吗?」 白卿卿被他咄咄逼人的语气激得牙根一咬,「有没有把握,治过才知道。」 对方冷笑,「也就是说,我只是你的试验品?」 「你非要这麽认为,我自然无话可说。」 「白卿卿,你敢不敢和我打个赌?」 「什麽赌?」 「我给你一个机会,一个月内,你若治好了我的眼睛,金山银山、滔天权势我都许你;如若治不好……」 那七爷表情变狠,轻轻抬起手中的玉拐杖,指向白卿卿的位置,「你这条命,归我发落。」 霎时,房间的气氛瞬间降了下来。 秦子正心头一紧,刚要开口解围,就听白卿卿回道:「金山银山我不希罕,滔天权势对我没用。如果七爷真想赌,不如咱们换个赌法。」 她的话引得七爷眉头一挑,饶有兴味道:「说!」 白卿卿向前走近几步,紧紧锁住对方那没有焦距的双眼,发狠般道:「治不好你的眼睛,我这条命任你发落,若治得好你的眼睛,我要你当着我的面,亲口对我说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这三个字,白卿卿咬得极狠。 不但秦子正被白卿卿的气势震到了,就连什麽都看不到的七爷,也被她那发狠的语气震得眉头一皱。 不知情者,还以为白卿卿和七爷之间有不共戴天之仇。 可秦子正清楚的知道,七爷和白卿卿之前根本就没见过面,为何这丫头一看到七爷,就像看到了杀父仇人一样,处处在言语上刺激啊? 见众人不语,白卿卿冷笑着对七爷道:「怎麽,您不敢赌吗?」 对方扯唇一笑,淡声道:「好,这个赌局,我接下了!」 直到脚步踏出墨园,秦子正的意识还是飘飘乎乎,彷佛脚踩云端,完全没有任何踏实感。 事情怎麽会发展到这种地步? 他的初衷明明只是带着卿卿去给七爷治病,根本没想到还扯出一个赌约来。 回到丞相府後,他急得在屋子里直转圈。 先不说他是打心眼里喜欢卿卿这丫头,就冲着她是莫守德手把手教了六年的徒弟,他也不能让这丫头在京城出半点纰漏。 可是,住在墨园里的那一位,身分来头绝对不是普通人能得罪得起的。 如果卿卿医术不精,真的被对方夺了小命,他岂不是等於间接害了这个讨他喜欢的小丫头。 「秦相爷,您别再转圈了,转得我头晕眼又花。」 此时的白卿卿就像个没事人似的抱着一颗大苹果啃得正香,完全没把秦子正的紧张放在眼里。 秦子正被她那一脸不在乎的态度气得胡子直翘,指着她的鼻子道:「你这小丫头片子,可知道墨园里住着的那一位……他究竟是什麽人吗?」 白卿卿抬眼笑道:「难不成他是玉皇大帝?」 「你还有心思开玩笑?知不知道,如果你真的医不好他的眼睛,这条小命搞不好就会交代了去?」 「秦相爷,您听话怎麽只听一半呢,那位七爷只说我若治不好他的眼睛,我的命归他发落,可没说一定会要了我的命。再者,您怎麽就知道,我医不好他的眼睛?」 秦子正眼神一亮,疾步走到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丫头,难道说你对这次的赌局很有把握?」 啃完一颗大苹果的白卿卿,顺手将光秃秃的苹果核丢到外面,笑着道:「我还没有正式给他把过脉,所以能否治得好,现在还是未知数。」见秦子正的脸色又垮了下来,她安慰道:「秦相,当年我师父收我当徒弟的时候就说过,我面相好,福气厚,无论去哪儿都能遇到贵人。您担心我得罪那位七爷会给我招来杀身之祸我能理解,但也请您稍微信任我一下,说不定我真的能治好他的眼睛,让他当着众人的面向我赔礼道歉呢!」 听了这话,秦子正不由得皱起眉头,略带好奇道:「卿卿啊,从出墨园那刻起,我就有件事一直想问你,你和七爷之间,应该没有多大仇恨吧?」 正端起茶杯准备喝茶的白卿卿不禁五指一紧,捏在茶杯上的力道加大了好几分,她强迫自己按捺住心底的烦躁,笑着回道:「秦相爷这话问得可怪了,我和那七爷今天是第一次见面,怎麽可能会对他有仇呢。再者说了,他身分高贵,我身分低微,这种尊卑有别的道理,小女子我还是懂得几分的。」 「哦,你知道七爷的身分?」 白卿卿不紧不慢地笑着道:「他是什麽身分我不晓得,我只知道,连当朝一品大员都对其礼让七分,这样的人物,绝非我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乡野小村姑能随意触犯和折辱的。」 这句话说得可谓是滴水不漏,让秦子正完全挑不出半点毛病。 秦子正也觉得自己是过於多心了,经过这些日子的接触,他发现白卿卿这丫头年纪虽然不大,可懂的道理却是不少。 以他对老友莫守德的了解,那就是个乡野老匹夫,根本调教不出白卿卿这样知书达礼,落落大方的性子。 怎麽说呢,别看她穿着简朴,来自乡下,可她的教养和学识却比那些大户人家娇养出来的千金小姐还要出众几分。 还有,这丫头也不知是不是偷了他肚子里的蛔虫,短短相处几日之後,便对他的喜好和生活习性了解个八九不离十。 比如她居然知道他喜欢喝用清晨露水煮出来的雨前龙井,还知道他下棋的时候习惯在棋盘边放一碟切好的水果,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好几次秦子正都怀疑,这个白卿卿以前是不是认识自己? 所以当他亲眼看到她见了七爷之後,不断和七爷呛声的那一幕,心底才会生出一个奇怪的念头,白卿卿与七爷,以前到底是不是旧识? 「秦相爷,我瞧着那七爷年纪也不小了,可今天您带我去那座墨园的时候,好像没有在那幢府邸里看到女主人,不知七爷的夫人……」 秦子正这才拉回自己的思绪,苦笑一声,「不瞒你说,七爷的夫人在六年前去世了。」 听到去世两个字,白卿卿的心再次被震了一下。 一股难言的痛意在心中蔓延开来,个中滋味,想必这人世间除了她,再也没人能够体会。 见她面色发白,神色恍惚,秦子正道:「卿卿,你是不是在担心和七爷之间的那个赌约?」 「呃,当然不!我只是在想,那位七爷看上去出身不凡,颇有权势,他的眼睛之所以会瞎,是被何人所害?」 秦子正苦笑着摇了摇头,「七爷的眼疾乃积郁成疾所致,并非是被人陷害。」 「积郁成疾?」 「唉!都是些陈年旧事了,不提也罢。不瞒你说,七爷只是表面霸道张狂,内心却是极细腻温柔的。这次他突然提出这个赌约,多半也是负气成分居多,如果你真的没把握治得好,我可以去向七爷求情,解了这个赌约。」 白卿卿道:「说出去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怎麽可以说解就解。再说,在没亲耳听到他向我说对不起之前,我是不会轻易甘休的。」 这一刻,她眼底的执着和霸气,令秦子正异常心惊。 第二章 「探子回报,凤阳一带最近很不平,虽然暂时还抓不到凤阳王暗中招兵买马,花重金笼络军中要员的证据,但他在凤阳所做的诸多举动,已经引起朝廷部分官员的注意。七爷,您看这件事……」 躺在软榻内闭目养神的赵御辰听明昊说到此处,缓缓抬起手,做了一个制止的手势。 「暂时先不要打草惊蛇,老九是个人精,稍有风吹草动就会提高警觉。在我们可以全盘控制他之前,静观其变才是上上良策。」 明昊急忙点头称是。 「另外,李公公早上的时候派人过来送信,说皇上想念七爷,想在明日早朝之後,来墨园拜见七爷。」 赵御辰缓缓睁开双眼,虽然对於一个瞎子来说,睁眼和闭眼,所见的世界并没有任何不同,可表现出来的气势,却让旁人无法不心惊胆颤。 「御书房里的摺子他已经批完了吗?」 明昊笑道:「各省各县的官员每天送进宫里的摺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就算皇上再怎麽殚精毕力,那摺子也不可能有批完的一天。」 「既然他有那麽多事情要做,就该乖乖留在宫里做个英明的君主,有事没事就出宫,成何体统。」 明昊轻咳了一声,小心劝道:「李公公说,皇上近日情绪不佳,不知何故心情低落。属下猜想,他已经有数日不曾见到七爷,所以心生想念,这才拜托李公公送信,希望明日早朝过後,能亲赴墨园与七爷小聚。」 「告诉李达发,别总由着赵睿胡作非为,既然他坐上了帝王之位,就该认清自己身上所肩负的职责。至於墨园,不是他一个皇帝该来的地方。」 明昊见主子摆出拒绝之态,自然不敢继续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 不过有件事他却必须如实汇报,「秦相前些日子带来的那位白姑娘,今儿个上午已经住进了墨园。七爷,如果您暂时没有其他安排,属下稍後就带她过来给您看看眼睛。」 「一个丫头片子而已,你还真把她的能耐当回事了。」 不能怪赵御辰看不起白卿卿。 他的眼睛自六年前开始就彻底失去视物能力,除了宫中那些自诩医术高明的御医对此束手无策之外,就连天底下叫得出名号的江湖神医也拿他的眼睛没有办法。 整整六年的时间,赵御辰在不计其数的希望和失望中度过。 事到如今,他早已经慢慢淡了那份心思。 看得到又如何,看不到又如何?早在当年他因为多疑而酿下大错时,上天就已经将这份报应降临到了他的身上。 「七爷,虽然白姑娘年纪不大,可她却是师承圣手医仙,况且秦相也说她医术高明,就连纠缠了他四年的头痛症,如今都已经彻底痊癒了。反正她已经来了墨园,之前又和七爷立了赌约,料想她不是个傻瓜,自然不会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开玩笑,既然她敢和七爷打赌,说不定真有办法能将七爷的眼睛给治好。」 明昊这辈子没佩服过什麽人,那个白卿卿,倒是让他打心底对她刮目相看。 一方面是因为她小小年纪就有这份魄力,敢在七爷发怒的时候表现出不卑不亢,淡定自如的样子;另一方面,据秦相讲,她住在丞相府的那些日子里,确实解决了旁人不少疑难杂症。 主子嘴里说不在乎看不看的到,其实心中又何尝不苦? 盲人的世界是寂寞的、恐惧的、悲伤的,主子之所以不信任白卿卿,无非是害怕再经历一次从希望走向失望的过程而已。 赵御辰并没有因为明昊的话而动摇,他的心确实已经冷了。 所以接下来的两天,白卿卿每天吃饱睡,睡饱吃,小日子过得倒是十分惬意安详。 这样的日子持续没几天,被管家安排到她身边当使唤丫头的两个婢女就不乐意了。 这两个婢女一个叫彩儿,一个叫玲儿,对白卿卿来墨园白吃白住的行为很是不齿,在她们看来,这个从乡下来的丫头就是个典型的江湖骗子,根本就没有半点本事。 这倒不能怪彩儿和玲儿低看了白卿卿。 自古以来,在世人的眼里,大夫的年纪越大,就说明其医术越是精深。 白卿卿今年只有十八岁,穿着打扮又和乡下来的村姑没两样,横看竖看,众人实在没办法将这样一个小丫头和大夫两个字扯上关系。 当然,赵御辰不召见她,白卿卿也不恼恨。 她每天按时起床,按时睡觉,就算那两个丫头时不时冲她翻白眼、在背地里偷讲她坏话,她也满不在乎,由着旁人将江湖骗子的罪名砸到她的头上。 就这样在墨园一连做了三五日的闲人,她终於等来了赵御辰的召见。 这日早上刚用过早膳,管家就奉主子之命,将她带到了赵御辰所居住的盘龙阁。 一踏进盘龙阁的院落,白卿卿就觉得眼前一花。 只见一个身穿白色锦袍的男子,手提长剑,姿态潇洒地在宽敞的院子里舞剑。 虽然她不懂剑术,却不能否认对方无论是姿态还是剑法都华丽得让人眼花撩乱。 院子两旁各站四个丫鬟,有人手捧汗巾,有人手执脸盆,看那模样,都是候在一旁伺候舞剑那位主子的。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白卿卿愣神时,一柄长剑直往她的咽喉刺来。 她本能地向後倒退一步,还没等她尖叫出声,剑尖便在她喉咙前不到半寸的地方停了下来。 赵御辰的眼睛虽然看不见,却不代表他的耳力也不好,早在白卿卿踏进院门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了。 不得不说,他这个下马威确实厉害,同时,也激起白卿卿的怒意。 她轻轻捏住赵御辰刺过来的剑尖,向旁边用力一甩,冷声道:「七爷,这麽急着要夺走我的性命,您该不会是连赌都没赌,就想直接认输吧?」 赵御辰微微一怔,随後收回长剑,对着白卿卿戏谑道:「放心,在你心甘情愿认输之前,你这条小命,我暂时会留着的。」 说话间,他将长剑用力向後一丢,站在不远处的明昊眼疾手快地接过主子丢来的长剑,小心翼翼地插进剑鞘之内。 很快就有两个小丫鬟上前替赵御辰擦汗洗手,将他给伺候得周周到到。 白卿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人还真是会摆谱,在院子里舞个剑,也要搞出这麽大一个排场。 折腾了好一阵子才踏进内宅,赵御辰终於大发善心,对白卿卿下令,从今天开始,他们之间的赌约将会正式实行。 一个月内,她若治得好他的眼睛,她赢;若是治不好,她就活该由他发落。 「七爷,咱们丑话可是说在前面,既然这个赌约我应下了,那麽在治疗的过程中,一切就得按着我订的规矩来。也就是说,我让您往东,您就不能转西,我让您喝粥,您就不能吃菜。」 「这是什麽道理?」 「自然是我白家的道理。」 赵御辰俊脸一沉,「你胆子倒是不小。」 「这事您不是从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就发现了吗?」 赵御辰被她那无比臭屁的语气给气得哭笑不得,「好,既然应下这个赌,治疗的过程自然由你来安排。」 白卿卿起身,走到他面前,「那麽,咱们现在就正式开始吧。七爷,请把您的手放到桌子上,我先替您把把脉。」 她的突然靠近,令赵御辰生出一股说不出来的感觉。 眼盲之人,对周遭的变化最是敏感。 他可以从对方的气息、脚步声和说话声判断这个人对自己是否有威胁。 或许和常年练武有关,对於那些身上带有杀气的人,他几乎一下子就能从对方的气息中嗅到危险。 可白卿卿身上的气息,却让他产生了一种……怎麽说呢,熟悉感?亲切感?好像都是,又好像都不是。 就在他愣神之时,她的手指已经轻轻搭到了他的手腕上。 突如其来的触感,让他的心怦然一跳。他下意识地抓住她的手腕,几乎是想都不想,便一把将白卿卿拉到怀里。 这个动作,不但把白卿卿吓着了,就连他自己也惊得一愣。 他这是怎麽了?自从心爱的女人过世之後,他已经有整整六年的时间没再近过任何女色。 庞大的墨园养了几百个妙龄婢女,却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让他产生这样的冲动。 这白卿卿到底是怎麽回事? 当两人肌肤接触的当下,他真的从她身上嗅到了熟悉的气息,就好像两个契合的灵魂,终於找到了彼此。 这一刻,赵御辰既心惊,又迷惑。为什麽会这样?为什麽? 「七爷,我可以好奇的问一下,您此番举动,究竟有何目的?」 被揽进对方怀里的白卿卿,本能地抗拒着他的手臂束缚在自己腰间的力道。 和这个男人如此亲密接触,让她感觉很不自在,心脏不受控制地怦怦直跳,面颊和耳根子瞬间发热发烫。 值得庆幸的是,紧紧抱着自己的男人双目失明,所以他看不到她面颊上绽放出来的红晕。 被提醒的赵御辰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过於突兀,他怎麽可以对一个陌生丫头做出这麽冲动的行为? 想到此处,他一把将白卿卿推至一边,彷佛他推开的,是一块烫手山芋。 「今天我心情不好,你先退下,治疗之事,明日再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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