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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闱血》坏妃晚晚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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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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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23 2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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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闱血》坏妃晚晚 [完结]
(一枚潜伏宫闱的棋子掀起两次改朝换代 两个痴情错付的人演绎一段凄美曲折的爱情绝响)
编辑推荐
一枚潜伏宫闱的棋子掀起两次改朝换代
两个痴情错付的人演绎一段凄美曲折的爱情绝响
复仇与爱情,谁伤害了谁?
真情与权力,谁利用了谁?
江山美人孰轻重,素手红颜定乾坤
内容推荐
她本是一枚棋子,却在成功颠覆王朝之际,被深爱之人推入悬崖。
两年后,薄情负义的皇子变成权倾四野的人主,先帝最钟爱的儿子成了混迹烟柳的王爷。
她不甘心被欺骗,潜伏宫闱,伺机而动。佳丽三千,俱是粉色骷髅。红颜如花绵里针,温柔敦厚笑藏刀。激流暗涌,红颜浮沉;处处危机,步步惊心;与嫔妃斗阴狠,与权臣拼狡智,掀起无数血雨腥风,终于接近皇帝成为“忠心”的棋卒。
他是高高在上的天子,他将她欺身压下,手到擒来:朕警告过你,不能爱上他!
他是卧薪尝胆的腹黑王爷,旖旎帷帐中,他声色霸道:这一世,唯他看上的东西,本王不让!
兄弟争霸,鹿死谁手?两男争女,情归何处?江山美人孰轻重,素手红颜定乾坤!
原来,不重美人重江山,丢掉的不仅是江山,还有性命……
文案
她本是一枚棋子,却在成功颠覆王朝之际,被深爱之人推下悬崖。
两年后,薄情负义的皇子变成权倾四野的人主。先帝最钟爱的儿子成了混迹烟柳的王爷。
她不甘心被欺骗,潜伏宫闱,佳丽三千,俱是粉色骷髅。红颜如花绵里针,温柔敦厚笑藏刀。激流暗涌,红颜浮沉,与嫔妃斗阴狠,与权臣拼狡智。
又是谁云:吾若得卿,生无二色。
狂傲俊美的恶魔帝王,冷酷霸道的腹黑王爷,卧底深宫的复仇美人,为您演绎宫廷暗战的暴虐爱情传奇
关 键 字: 宫斗 后妃 坏妃晚晚 妃子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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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起
☆、前缘(一)
蜀元十三年腊月,西凉皇城郢京。
“咳咳。”里头卧室之中传出断断续续的咳嗽声,一个女子伏在案几旁,举笔艰难地写下一行字,她的纤手颤抖不已。落笔,又是一阵咳嗽,几滴殷红色的血从指缝间缓缓流出来,低落在她华贵的锦服上。
“皇后娘娘!”一旁的宫女紧张地上前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
她摇了摇头,轻推开宫女的手,颤抖着从打开床下的机关,那暗道之中,一个黑色匣子。皇后将它取出来,轻唤道:“云心,这个你收好,遗诏……咳咳,遗诏就在这里。”
荀云心接过皇后手中的匣子,狭长的凤目瞟了一眼那床上的女子,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先帝驾崩至今已逾十多日,皇后秘不发丧,先帝生前不曾立下太子,皇后势单力薄,朝中引发了八王之乱。各位王爷都虎视眈眈地盯着那把龙椅不放。
“云心,本宫如今信任的,唯有你了。权安王的人很快便会进京了,你去……去通知孙将军,让他护七皇子进京!”皇后已经显得有些气若游丝了。
荀云心退了一步,回头道:“来人。”
一个副将走进来,她将手中的匣子递给他,轻言道:“去通知王爷,说遗照已经找到。”
“是,末将领命!”他沉声说着,只抬眸瞧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荀云心,你……你背叛本宫!”皇后似乎才反应了过来,狠狠地瞪着面前的女子,指着她的手颤抖不已,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荀云心略笑一声,从容地转了身:“娘娘其实早该如此做了,七皇子还成不了气候。莫不是您以为他登基后,你们母子可以控制得了大局么?天下,能者居之,向来如此。”
而她,自始至终都是权安王的人。
是以,根本不存在什么背叛。
“荀,云,心!”皇后的声音里恨意绵绵,殷红的血已经自她的嘴角流下来,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血丝满布,“你不会有好下场的!你以为……以为权安王待你是真心的么?呵,哈哈哈——噗……”更多的血从她的口中涌出,看得人觉得怵目惊心。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宫女急急扶住她瘫软下去的身躯。
荀云心别过脸,胜者为王败为寇,她也别无选择。
“荀尚宫,王爷进京了,在西碧崖等你。”门口,传来侍卫的声音。
她的心中一动,握着帕子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他来了,他终于来了。
转了身,急急离去。
上好的良驹已经侯在宫门口。
侍卫扶了她上马,她已经有些迫不及待,双腿一夹马腹,疾驰而去。
西碧崖,她还记得她与他初见的时候,亦是在那里。原来,他也一直记得。嘴角不觉扬起一抹温暖的笑,她为他入掖庭六年,成为他在掖庭的眼睛。
他说,等他荣登大宝的时候,她便是他的皇后。
今生今世,永不相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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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缘(二)
“驾——”用力挥下马鞭,进了小道,此处寂静得只听得见一遍一遍回荡在两侧林中的马蹄声。
拨开前面的树叶,那抹令她魂牵梦绕的身影就那么挺拔地站在她的面前。那抹笑,缓缓展开,令隆冬的空气也突然生出一丝温柔来。
“云儿。”男子的薄唇轻启。
她忽然哭出声来,没有变,一切,都没有变。
六年了,她与他分开六年了。此刻,才终于又可以在一起。
迫不及待地从马背上翻身下去,提起裙摆跑向他。
他的身上,比之那时候,多了一抹硝烟的味道。她明白的,那是战场的味道,属于胜者的味道。他亦不再是初见时候那个衣着单薄的少年,如今的脸上,增添了一抹敛沉。
扑入他的怀中,任由男子有力的双臂紧紧地抱住自己的身子,她只哽咽地唤得出他的小字:“云卿。”这个怀抱,是她这六年来每日思念,却不敢轻言出口的。
他紧紧地拥着她的身子,轻声道:“云儿,我来了。”
她狠狠地点着头,她知道啊,她知道是他来了。
轻拭去眼角的泪,女子抬眸凝视着他。他松开抱着她的双臂,回了身,开口:“还记得这里么?”
她跟着他上前,笑着:“记得。”她怎么可能忘记这里?
六年了,这里依旧如初。
崖边常年开着叫不出名儿的粉色小花,崖下,终年的云雾缠绕,一眼,根本望不见底。
六年前,她家破人亡,逼债的人要抓了她卖去青楼,她抵死不愿,拼命逃了出来。就在这里,她是宁死都不愿去青楼做妓的。是以,从踏上西碧崖的时候,她便是抱了必死的决心了。
“你救了我,在这里。”她略扬起小脸,凝望着面前的男子。
是他给了她第二次生命。她永远会记得,在西碧崖,曾有一个男子,朝她伸出援助的双手,笑着说:“记住我的名字,薄奚珩。”
薄奚珩,是的,她会记住的。
牢牢地镌刻进自己的心底。
他忽然回头,将她拉进怀中,紧紧地锁住。
“云卿……”她讶然出声。
男子已经低头吻上来,他吻得温柔,大掌揽住她的纤纤柳腰。荀云心闭上了双眸,略启了小嘴,任由他有力的灵舌肆意地侵略进来,掠夺着她口中的芬芳。
身子有些颤抖,她等着一天等了好久了。
“云卿,我们以后再也不会分开了,是么?”小心翼翼地问着,尽管,她的心里已经知道答案,却依然忍不住要问出口来。
男子的声音忽而在她的耳畔响起:“还记得六年前,我在这里救了你的命。你说过,这一生,你的命都是我的。”她略怔了怔,不过是那一怔的瞬间,忽然觉得男子的大手猛地将她的身子推开,她惊呼一声,身子已经凌空于悬崖之上。
他的声音再次传来:“今日,也是时候还给我了。云儿,本王会记得你的。可是,后位,我本就没打算为你留。”
那最后一句话,让她的那句“为何”生生地吞入腹中。
眼泪疯狂地夺眶而出,他说什么?他在说什么?
她为他入掖庭整整六年,得到的竟是这种下场么?
身子急速地下坠着,唯有耳畔的风变得愈发地真实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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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23 23:20
沧海遗珠弹指梦
☆、第001章 往事如烟
乾庆二年,三月初,郢(ying三声)京皇宫。
“作死啊!圣驾经过还不跪下!”刘嬷嬷狠狠地推了面前的宫女一把,那宫女一时间没站稳,步子一个踉跄,撞上面前的石墩,痛得她立刻皱起了眉头。
却终,还是,跪下了。
那圣驾根本未往这边来,只在她们面前很远的地方缓缓经过。
周遭一众宫人,个个都将身子伏得低低的,连着头也一起低下去。
他们,都是掖庭最低贱的宫人。
宫人,是没有资格瞻视龙颜的。那是大不敬,轻则责罚,重则砍头。
而此刻,只一人,悄然抬起了头。
那额角被撞过的地方已经红肿了起来,微微的,还透着青紫。撞得不轻,而她此刻,却仿佛不知道疼了。
目光,只远远地看向圣驾远离的方向。
三月的风,温柔得一如满池的涟漪,吹过来,舒服在身上,可心,却不是。
她只直直地望着,透过略微掀起的帘子,其内的人影隐约可见。那么远的距离,只能瞧得出一个大概。而在于她,却仿佛连男子长如扇的睫毛都可以清晰地瞧见。
她微微攥紧了衣角,整个人有些颤抖。
两年了。
那件事过去了整整两年了。
可,在她的心里,却仿佛一如昨夕。
那些,于她而言痛苦的记忆,从不曾从她的心底隐去。
入宫快两个月,她都没有机会再见他一次。哪怕,只是一个照面。
今日,这样远远的一眼,已是走运。
心底,冷笑一声,她与他的距离,从来那么远。
只是,她从前一直不知道,是她瞎了眼罢了。
前面,传来刘嬷嬷的声音:“好了好了,都起来吧。”
庄严的气氛一下子消散了,宫女们“哗”地一声炸开来:
“嬷嬷,方才那真的是皇上的御驾么?”
“哎,姐妹们,我听闻皇上长得可俊美了!”
“何止啊,还很温柔呢!”
……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刘嬷嬷重重地咳嗽一声,瞟过面前众人,道:“一个个都别给我做黄粱美梦!也不拿镜子照照什么货色,也敢念着皇上!”说话间,她的目光落在其间女子的身上。刘嬷嬷略拧起了眉头,只因,那女子,仍旧跪着,目光,仍旧看向圣驾离去的方向。
她推开面前的两个宫女走上前,狠狠地一掌甩在她面前,骂道:“看什么看!还不起来去干活!”
她被一掌扇倒在地上,刘嬷嬷又上前一步,只见一人挡在她面前,俯身去扶地上的女子,一面道:“嬷嬷别生气了,你看她额角都出血了,定是方才撞糊涂了。”
刘嬷嬷脸色一怒,想连着她一起骂,却见她拔下了头上的簪子递给她:“这个送给嬷嬷了。”
簪子虽不是怎么值钱的东西,倒是也看得入眼,刘嬷嬷哼了声,从她手上抢过簪子,又朝地上的女子道:“小蹄子,今日先饶过你!”她说着,转身离去。
一众宫女忙慌慌张张地跟上她的脚步。
地上的女子这才收回了目光,尽管,那个地方早已经看不见那明黄色的御驾。
她忽而冷笑一声,缓缓地,记起那个曾经让她引起为傲的名字。
荀云心。
那一个原本因为他而取的名字,她早已不再用,也不能再用。荀云心,她寻的是他云卿的心,原来,真的只是“寻”,并不能“得”。
他心里的那个人,不是她。她由始至终,都只是他放入掖庭的一枚棋子。只是棋子而已。
往事如烟如涟漪,风吹过,就散了。什么都轻如鸿毛,什么都可以是假的。在他推她下悬崖的时候,她才幡然醒悟。
缓缓抬手,抚上自己的脸颊。曾经的那种痛,那种恨,当是用来时刻提醒她被悬崖下荆棘毁掉的脸,时刻提醒着他给她的痛,时刻提醒着她应该记住的恨。
她可以什么都不要,却想看看他痛失所爱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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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23 23:20
☆、第002章 宫女穆妁
“姐姐,嬷嬷都走远了,快起来吧。”方才的宫女俯身去扶她,“你额角都出血了,回去我帮姐姐包扎。”
她才回过神来。抬眸,睨视着面前的女子。冷笑一声,甩开了她的手,径直站了起来。
“姐姐?”女子疑惑地看着她。
抬步往前,走了几步,她忽而停下,只回头看了一眼,沉了声道:“你若是在宫里待得久了,就会知道,在这里,怜悯别人,是不理智的。”语毕,也不再看她,只加快了步子朝前走去。
眼泪,不知何止从眼角滑出。
八年前,她第一次入宫,才十岁。
那,还不到入宫做宫女的年纪。因为当时权安王的关系,将她的年龄虚报了两岁才蒙混过关的。那时候,她年纪小,帮权安王做事,却还不曾想过那么多。
她也与方才的宫女一样,因为心存不忍帮过别人。可自己落难的时候,那些平时自称好姐妹的,竟一个都不曾站出来帮帮她。
在掖庭的六年,她从十岁长到十六岁,看惯了人情险恶,尝尽了世态炎凉。她也终于从一个心地单纯的孩子,长大成为一个薄凉狠毒的女子。
这一切,都因为爱他,都是为了帮他。
这,是一直以来她为自己找的借口。是以,就算是十指染上鲜血,亦不曾后悔。
多可笑啊,这些,全都只是她的一厢情愿罢了。
抬手,拭去眼角的泪,她忽而又缓缓地笑了。
他给了他爱,又给了她无限的恨。
身体的疼痛可以消失,而心头的痛,却永远不能。
此时,入了浣衣局,便听得刘嬷嬷的声音传来:“还认得回来的路啊?还不去干活!干不完,晚上休想吃饭!”
“嬷嬷,她额上的伤还没处理过,不如,让她先回房去休息一下啊。她的活,我替她干。”她回头,见又是方才的宫女。
正所谓吃人家的最短,拿人家的手软。刘嬷嬷只哼了声,到底没说话。
“姐姐快回去休息吧。”她催促着。
她怔了下,见她已经回身去干活了。周围的宫女都在笑她傻,还指指点点地碎语着。女子迟疑着,依旧只回了身,她也觉得她傻。
很傻。不,是很傻很傻。
额角破了皮,血都凝固在上面,这才看起来有些惊心。回房小心地处理好伤口,却没有出去。她也说不清为何,也许,在潜意识里,她只想看看外头的宫女究竟能傻到什么时候。
她已经多年不曾见到如她一般的人了。
亦是,两年多来,除了师父,这是唯一一个愿意帮助她的人。
傍晚出去的时候,已经很晚,那宫女已经在院中忙着手中的活。听得她过去,她才抬眸,喘着气笑:“姐姐,你不必来帮我了,我很快就做完了。”
她只淡淡地一句:“我没打算来帮你,活是你自个儿揽下的,我没让你帮我。”
宫女的眼底闪过一丝尴尬,随即又笑着:“没关系。”说着,又低头做着手上的工作。
她到底忍不住,脱口问:“值得么?”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她真的和她当年一样傻。
宫女抬眸瞧着她,低声道:“我娘说,要做个好人,来生才不会再受苦受累。姐姐,我叫穆妁(shuo四声),大家都叫我妁儿。”
这是她第一次记住这个叫妁儿的女子,后来漫漫长的日子,等她回想起那句“要做个好人,来生才不会再受苦受累”的时候,殊不知嘴角的那抹笑,究竟是释然还是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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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23 23:20
☆、第003章 承徽傅氏
有宫女瞧见她走出去,在她身后指指点点地骂着什么。她隐约只听清了一句“不知好歹”,嘴角略笑一声,不是她不知好歹,而是她们都太天真罢了。
在这里,没有任何人情温暖可言。
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去,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许自己已经成为别人的一颗棋子。
在这里,谁都不会怜悯你。
就像,曾经的她。
才欲跨出院子,便瞧见一顶华丽的鸾轿迎面而来。她怔了怔,浣衣局可不是主子们会来的地方。
跟在鸾轿边上的宫女已经看见了她,高傲地一仰头,便听得一侧的太监尖声叫着:“承徽娘娘驾到——”
他的话音才落,浣衣局的宫女们慌忙都跑出来,跪了一地。刘嬷嬷也跑着出来,跪下道:“奴婢恭迎娘娘。”
傅承徽,短短一夜,自从五品小媛跃居从三品的承徽。听闻,她浑身柔若无骨,舞姿令人惊艳,亦是凭借这个博得皇帝的欢心。
只是不明,她竟好端端地,来了这里。
众人都只安静地跪着,宫女扶了轿中人下来。那双绣着海棠的丝屡缓步上前来,粉色的纱裙略略飘曳着,从空气里,还能闻到丝丝胭脂的香味。
有什么东西被丢了过来,落于地面上。
众人凝眸瞧去,是一件鹅黄的舞衣。
宫女盛气凌人地叫着:“谁洗坏了我们娘娘的衣服,识相的自个儿站出来。别叫我们娘娘亲自查,若是查出来,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底下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傅承徽眯起了凤目,缓缓扫过底下众人,缓声道:“本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这件舞衣乃是皇上御赐,刘嬷嬷。”
女子的声音传下来,刘嬷嬷的身子一颤,忙应了声。她又道:“看来你这浣衣局的尚宫不能胜任啊,要不要本宫挑个人选过来接任你的位子?还是,今日,你给本宫一个交代?”
刘嬷嬷的脸色苍白了起来,她没有抬眸,只低着头开口:“娘娘明鉴。该死的小蹄子,还不自个儿站出来认罪!”她说的时候,根本没有一丝迟疑。
跪在角落里的她忽而释然一笑,早该想到的结果。整个浣衣局,刘嬷嬷最不喜的,就是她。
傅承徽的目光随众人瞧去,那女子俯低着身躯,散下的青丝遮住了几乎整张脸,她看不清她的样子。众人听闻刘嬷嬷如此说,都纷纷附和着。
“嬷嬷。”穆妁小声叫了她一声。
刘嬷嬷面色一拧,厉声道:“承徽娘娘在此也敢乱说话,来人,拖下去掌嘴!”
穆妁吓得睁大了眼睛,马上有人将她拖了下去。
傅承徽只抬眸扫了一眼,扶着宫女的手转了身,淡淡的一句“带走”,人已经轻盈地离去。
两个太监上前来押了她走,她被迫站了起来,凝视着女子的背影,竟咬着牙道:“宫中有宫中的规矩,娘娘虽贵为承徽,亦是无权滥用私刑。”
面前的女子脚步一滞,缓缓回身凝望着她。
半晌,忽而笑出声来:“不错啊,对宫中规矩倒是挺熟。”
她微微一怔,在外人看来,她才入宫两个月,又是在最低等的浣衣局做事,这些本该不会知道的。呵,只是谁又知,两年前,她就在这里生活过六年!
那时候,她傅承徽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纤长的手指伸过来,捏住了她的下颚,女子轻笑着:“还多谢你提醒本宫。”松了手,她转身言道,“先不回萱禧宫,去慧玉宫。”
底下之人忽而僵住了。
慧玉宫里,住着如今最得宠的女子。宫里传言,只有星星摘不到,就是金屋,皇帝也会允给她。
那么,她会是他最心爱的人么?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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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23 23:20
☆、第004章 她的容颜
在底下跪着,从踏入慧玉宫的那一刻,她心里一直忐忑不已。
是否,会在这里,遇见他?
然,直到进去,都不曾听闻任何人提及皇帝在此的话语。
紧绷的心终是一寸寸地放下。
“嫔妾给惠妃娘娘请安。”傅承徽朝出来的女子微微欠身。
宫女小心拂开珠帘,带着轻微的咳嗽声,女子苍白的脸色在储色玉珠的映衬下先得越发地虚弱,她扶着宫女的手,朝傅承徽轻柔一笑:“原来是妹妹,这么晚了何故还往本宫这里来?”说着,她又轻咳了一声,才就着身后的椅子坐下。
傅承徽眉眼一挑,回身指着底下的女子道:“娘娘,此浣衣局的宫女弄坏了皇上赏赐给嫔妾的舞衣,还出言不逊,丝毫不知悔改,望娘娘给嫔妾一个公道!”
“哦?”惠妃的眉目微转,目光落在傅承徽身后的宫女身上。她只低着头,没有求饶,亦没有害怕得发抖。她又低咳了一声问,“你弄坏了主子的衣服?”
半晌过去,却未听得底下之人回答半句。
傅承徽朝身侧的宫女使了个眼色,宫女几步过去,一掌扇在她的脸上,啐骂道:“惠妃娘娘问话呢!你聋了不成?”
她依旧没有抬头,只淡淡一句:“奴婢没有。”
“你!你还敢嘴硬!”宫女的目光一凛,再要打下去。
这时,忽而听得外头传来太监的声音:“皇上驾到——”
宫女吃了一惊,扬起的手到底不敢再打下来。傅承徽亦是一怔,此刻也不敢造次,见惠妃已经起了身,她也忙回转了身子朝进来的那抹明黄福身。
“参见皇上。”
薄奚珩只一眼,便将这里发生的一切了如指掌。他只绕过傅承徽,轻扶了惠妃一把:“你身子不好,为何不在房内休息?”说的时候,略冷的目光扫了边上的女子一眼。
傅承徽大骇,忙回身道:“皇上恕罪,是臣妾不好,臣妾不该来劳烦惠妃娘娘。”
惠妃却是温和一笑:“皇上,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这个宫女弄坏了你送给承徽妹妹的舞衣,来找臣妾给个说法。”
“哦?不过一件舞衣罢了。”他低语着。
傅承徽惊出了一身汗,那件在她心目中举足轻重的舞衣,却不想,在他的眼里,竟是……
“那衣服你若是喜欢,回头,朕让内务府再给你送一件过去。”他依旧是淡淡地说着,扶了惠妃轻声道,“不早了,进去休息吧,朕今儿留在这里陪你。”
再没有任何的话,宫女已经识趣地掀起了面前的珠帘,躬身迎他们进去。
傅承徽咬着牙,拼命地克制着自己:“谢皇上,臣妾告退。”
握着丝帕的十指悄然收紧,原来她在皇帝的心里,不及惠妃的半点儿重。
地上那个被她从浣衣局带来的宫女,他居然自始至终都不曾看她一眼。
被狠狠扇过的脸疼起来,她却没有本能地抬手去捂住,而是,在那抹明黄转身的一瞬间,沉了心,抬眸看了一眼。
他的脸,隐在了半边的昏暗之下,看不真切。
那个瞬间,她只来得及看清楚惠妃的面容。
态生胭红,弱柳扶风。修长的眉,迷离的眼……
于她来说,很熟悉的模样。
是了,她想起来,那多像两年前的,她的容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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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23 23:21
☆、第005章 冷宫废妃
重新被人从慧玉宫带出去,她是知道的,对于自己的那一场劫难,其实并没有真正过去。
傅承徽命她跪在慧玉宫外,直到明日惠妃给她降罪为止。
轿子已经停在宫外,宫女扶着傅承徽正要上架,却听见有人的脚步声急促地朝这里跑来,傅承徽不免抬眸看了一眼。
月白色的光,照在来人的身上,瞧出来了,是个公公。
“慌什么?”她站住了脚步,拧了黛眉问着。
来人忙给她行了礼,面上却是一片惊慌:“回娘娘,不好了,冷宫传出了瘟疫!奴才正赶着来禀报皇上此事呢!”
听闻是瘟疫,傅承徽也惊出了一身冷汗。她几乎是有些本能地退开了半步,生怕面前的太监从冷宫那边过来,还在衣服上,沾染了不干净的东西。
那太监已经不再停留,抬步朝慧玉宫里头冲进去。
如今冷宫里,还住着几个废妃,也难怪这太监要那么急着来问皇帝的意思。
傅承徽的杏目一转,很快就落在了地上女子的身上,舞衣的事情惹得她很不愉快,皇帝居然在惠妃面前一点面子都不给她留着,还好她不是下人,不必默默受气。她有气,可以撒在别人的身上。
比如,她。
这个弄坏她舞衣的罪魁祸首。
樱唇微启,她只低言着:“今儿出了事,本宫也便不罚你了。如今冷宫想来是人手不够,你就去冷宫帮忙吧。”
置于膝盖的双手不自觉地收紧,好个傅承徽,这么快就开始公报私仇。
没有任何的波折,亦不会有任何人来替她求情。
在她被推入冷宫大门之后,很快,皇帝便命人封锁了这里。太医已经匆匆撤出去,随身带来的几个药箱也没来得及带走。
谁都明白,这里的一切,可能染上瘟疫的一切,都只会永远地停留在这里。
缓步,踏在青石板上,从石缝间长出的绿草都几乎齐膝那么高了。她没有心思去观摩这些,到处哀怨的哭声交织在空气里,也不知是从哪里传过来。
有宫女和太监跑了出来,朝门口处冲去。
守卫的禁卫军个个面无表情,乱闯的,一律处死。
她没有心生畏惧,看见那些药箱还没安然地放在桌上。走上前,抬手打开,里面的药物,一应俱全。她只略微俯身,轻轻一嗅,这药箱之内,大抵有些什么药,便一清二楚。
耳畔,似乎响起师父的话,医者,若是连什么药都分不出,只会比病者死得更快。
走了神,才定心,便发现已经有另一人入了殿内。
来人是一名女子,只一袭轻纱制的衣衫,全身上下不见一点饰物,她的脸上,因为感染了瘟疫,已经有红色的点开始蔓延。
她没有退却,只朝来人福了身子:“奴婢给主子请安。”她不知道她是谁,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面前的女子不是宫女。
那么,只能是冷宫内的一名废妃。
但,哪怕是废妃,她可以不恭敬,却不能不称呼她一声“主子”。
来人略皱了眉,冷宫内的宫女太监早就逃命去了,可她从她的神色里,没有瞧出一丝的惊慌。那里反而,有着一抹从容的淡定。
她往前了一步,轻声问:“你懂医术?”
没有否认地点头。
她又说:“如果你能医好我,他日,我必当有求必应。”在冷宫的一年多时间,她从天天的期盼,到最后的绝望。而现在,生死攸关,她才猛然觉得,是该为自己做点什么了。
“主子……”她跪下去,却见那布满着红点的手朝自己伸来。她没有躲,削尖的下颚被女子扼住,听她的声音传下来:“告诉我,你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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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23 23:21
☆、第006章 她叫璇玑
“璇玑。”
这二个字,从她的唇角甫出。她连着一丝目光都不曾回避,就那么直直地瞧着面前女子略带着恐怖的脸孔。
荀云心早已经死在西壁崖下。
她曾经为他而活,连名字都属于他,可是现在,她也要为自己而活。
师父说,璇玑亦作北极星,那颗在天空中最明亮的星星。她也想,让人一眼就可以看见她,而不再掏心掏肺,只为一个不珍惜她的男人。
面前的女子显然微微一怔,仿佛是若有所思。随即轻笑着言道:“璇玑?真是好名字。我叫江映蓉。”
江映蓉——
璇玑不免感到惊讶,这个名字她是听说过的,只因,她是西凉历朝历代的后妃之中,第一个刚被册封,连一夜的恩宠都没有得到,就被打入了冷宫的女子。
至于,那其间的原因,众说纷纭。
有人说,是因为她不懂规矩,说了不该说的话。
有人说,是因为她得罪了当时的宠妃。
更有人说,是因为她和别的男人有染,由于证据不足皇帝才没有杀了她。
璇玑缓缓地收回心思,那些传言对她而言,无足轻重。
她依旧,只恭敬地垂下眼睑,唤了她一声:“娘娘。”
江映蓉轻笑道:“已经一年多没人如此称呼过我了,璇玑,我也早已不是映妃了。”
璇玑的面色没有多大的变化,她依旧只淡声开口:“很快,又是了。”
江映蓉的眉眼微佻,看着面前女子自信满满的神情,她往前一步,在凳子上坐下,低声道:“以前在冷宫,没有见过你。”
“回娘娘,奴婢因为得罪了傅承徽,是以才在这当口上被推进冷宫。”因为没有隐瞒的必要,她只从容而答,“娘娘还是先回房,奴婢将草药整理完毕,就过去。”
其实,在走进大厅的时候,她就已经很不舒服。此刻听璇玑如此说,也就没有勉强,只皱眉问:“你如何知道我住哪里?”
瞧见女子素白的手从药箱里取了一味药,交至她的手中:“娘娘只需握着这个,奴婢就会知道您去了哪里。”
“因为,药味儿?”
“是。”
江映蓉抿唇一笑,再不多言什么,只转身出去。
璇玑很认真地寻了几味药纳入怀中,然后寻着那味道推开那道房门。
歪斜的纱帐已经半挂在一边,床上传来女子虚弱的咳嗽声,璇玑叫了一声“娘娘”,听见江映蓉的应声,她才上前去:“太医留下的药都很齐全,奴婢已经找齐了药方。”
此刻的江映蓉只歪在床侧,听闻璇玑的话,她忽而嗤笑一声:“那些个庸医!”嘴上虽如此说着,心下却是考量,她不知道这一次的瘟疫,是否有人从中作梗,只想着冷宫中的女人,一个也别想活着出去。
璇玑低着头不说话,其实,那些草药中,还缺了一味药,只不过,她用师父给她的药丸亦是可以达到相同的功效。只是,她以为,这些话,我不必告诉面前的女子的。
江映蓉见她已经开始调药,只轻笑着问:“冷宫不止我一人,别的人,你也救吗?”
“奴婢不救。”她几乎是想都没有想。
“为何?”
“奴婢只是不想被那么多人注目。”她忽而抬眸,宁静的眸子锁住江映蓉,“娘娘也不是奴婢救的,您是福大命大,没有染上瘟疫罢了。”她只是西凉后宫一个普通的宫女,如果不是这次情况特殊,她是不会让别人知道她懂医术的。
只因,医术,可以救人,亦可以杀人。她不想多生事端。
“那你为什么救我?”
“因为,奴婢不想死在这里。”从她看见她的第一眼,她就相信,只要她江映蓉活着,她一定也不会死。
一切皆因,她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与她一样的恨意。
有一种恨,是可以支持着一个人继续走下去,就如同,她和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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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23 23:21
☆、第007章 回京奏折
“很好。”江映蓉略一点头,“你很聪明,以前,在哪里当差?”
“浣衣局。”她只低头调着手中的药,并未曾看她。
江映蓉没有显得多大的惊讶,只低言着:“一份苦差事。”
“是,不过,也不算苦。”和她所承受过的事情比起来,这些,都不过是轻如鸿毛。
两年前,她的脸被毁,为了能够治得好,她天天承受着蚀骨之痛。炎炎夏日,脸上瘙痒难忍,疼痛难当,师父说,可以上些止痛的草药,虽不能完全止住,亦是有些许的成效。
可是她拒绝了,因为只有痛过,才能不忘记那份恨。
…………
这场瘟疫,持续了半月之久。
禁卫军的严格守卫,使得瘟疫只停留在冷宫,并没有外泄。
“启禀皇上,冷宫那边传来消息说,因为染上瘟疫,人……都死得差不多了。只有,废妃江氏,还有她的婢女活了下来。”太监佟寅站在皇帝身侧低声说道。
握着朱砂笔的手略一迟疑,江氏……
他着实已经记不起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子,并不曾抬眸,只低问了句:“谁医的?”
“回皇上,没有人,您吩咐太医们都撤出来了。那江氏想来是命大,没有被染上呢。”
薄奚珩终是有些吃惊,没有被染上,这样的运气未免太好。
佟寅依旧小心翼翼地问着:“如今冷宫还脏着,太医院的李大人说,最好把里面所有的东西都焚烧干净,整座宫殿,还需要消毒才可以。奴才想问皇上,那江氏……如何安置?”
薄奚珩没有答,只问:“她之前住在哪里?”
“回皇上,是祥屏宫。”
“那就暂且住那里。”
“可是皇上,江氏是废妃,这……恐怕不合规矩。”
他冷笑一声:“如此大难不死,倒也是一个奇人。规矩是人定的,朕说让她住在祥屏宫。”
听他如此说,佟寅忙低头称是。
“惠妃近日身子抱恙,这些事就不必去劳烦她了。”
“是,奴才遵命。”
将手上的奏折搁置在一旁,他去了另一本,翻开的时候,一眼,就看见那清晰的署名。
晋玄王,他的七弟。
这几本奏折已经呈上来两天了,他一直没有时间批阅。此刻扫视了一遍,俊眉微微拧起。晋玄王要进京?
理由是,祭拜先皇后。
当年宫变之时,先皇后已经病入膏肓,却又在他登基之后,还拖了三个多月才薨逝。如今算算日子,是差不多了。
只是,往年,他的七皇弟却没有提及这样的要求,而今年却……
外头,据传丞相来了。
入内之时,瞧见皇帝紧蹙的眉头,丞相行过礼之后,才言:“皇上有何事烦忧?看看老臣是否可以替皇上分忧?”
薄奚珩只将手中的奏折轻放在御桌上,低沉了声音道:“丞相且看看吧。”
上前看了一眼,丞相的面色微变:“皇上,这……”藩王无诏不得进京,可这晋玄王却用这样的理由……倘若不应,岂不是让人觉得皇上不尽孝道?
薄奚珩已然起身,负手行至御书房外,今日天色很好,朗朗碧空,万里无云。他略吸了口气,启了唇:“朕允了,他要祭拜亡母,朕何来不应之理?”
“可是皇上……”
抬手,示意身后之人缄言。他没有回身,只淡声道:“是时候了,朕也两年未曾见过他了。传韩青来见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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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8章 刻骨的爱
头顶,是“祥屏宫”三个金光闪闪的大字。
这是入宫三个多月,璇玑第一次来到离开浣衣局那么远的地方。
江映蓉的身子并未完全恢复,小心扶了她回房。整个祥屏宫,除了她们两个,并不曾瞧见一个宫女或者太监。
璇玑心里清楚,虽然皇帝开了恩将她们安置在这里,江映蓉依旧还是个废妃,而她,也不过是个跟在废妃身侧的宫女罢了。
她与她的身份,丝毫没有任何的变动。
拂开了珠帘入内,内室,点着熏香。江映蓉心头微动,这里,还与她一年前初次进来的时候一模一样,让她恍惚中要以为自己根本没有进过冷宫,而是刚刚被册封了回来。
素手,缓缓地拂过雕花床沿,她略一笑:“你说这一次,我们会在这里住上多久?”
璇玑低垂着眼睑,轻言道:“只要娘娘愿意,会是永远。”
她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生气,这段日子,她已经习惯她的淡定和从容,她只“嗤”地笑了:“璇玑,你可知如今这后宫之中,谁最得宠?”
握着被褥的手微微一颤,璇玑忙定了心神,她没有笑,只答着:“回娘娘,是惠妃。”
江映蓉依旧还坐着,并没有躺下去,半晌,才开口:“我也只见过她一次,生得眉清目秀,倒是个美人坯子。只皇上身边的美人,从晴贵人,到柳妃,再到燕承徽、玟昭仪……她们一个个的荣宠,皆不过数日数月之久,可是惠妃已经整整荣宠一年多的时间了。璇玑,你说她凭什么留得住皇上的心?”
璇玑已经帮她掖好被角,退至一侧伺候着,此刻听她问及,她倒是不知如何回答。想了想,便道:“许是惠妃娘娘病弱西子,才能惹起皇上的怜爱。”江映蓉说的那些失了宠的嫔妃她是无缘再见了。不过她也见过惠妃一面。
病弱西子甚三分,行动处又如弱柳扶风,这样的女子,怎叫人不心生怜爱呢?
殊不知江映蓉却不以为然地一笑,那双明眸一转,落在璇玑的脸上,略带着苍白之意的薄唇轻启,她的声音里夹杂着飘渺。
“原来那一个秘密,过去那么久,也还是没有人知道。”
璇玑看着她,大为不解。
她继续说道:“皇上会如此疼爱惠妃,只是因为惠妃酷似皇上之前深爱的女子。”
这句话,令璇玑的脸色苍白了几分,她只稳了身形开口:“皇上……曾经爱过谁?”
“关于那段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传言皇上深爱的那女子,在两年前的那场宫变中惨死。”江映蓉略摇着头,语气似是惋惜,“据说她是为了皇上才入掖庭做的内应,只可惜,她福薄,等不到皇上荣登大宝之日。”
藏于袖中的双手已是颤抖不已,内心的愤怒、仇恨一下子膨胀起来。璇玑拼命忍住了喉头的不适:“娘娘也说了,那不过是传言罢了。”
江映蓉浅笑一声,并没有注意璇玑此刻的面色,只言:“那女子死后,他连着三天滴水未进,后宫有言,皇上是个至情至性之人,谁若是得到他的爱,也就不枉此生。”
是吗?真的会不枉此生吗?
璇玑在心底狠狠地问着。
两年前,让她心碎的一幕再次在眼前浮现,他推她下去的样子,还有他的话……
除了绝情,还是绝情。
可笑的是,那个男人,居然还要在那之后,装作重情重义的样子。
深吸了口气,她低声问:“皇上,是真的爱惠妃娘娘么?”她倒是希望他爱她,最好,是刻骨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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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23 23:21
☆、第009章 蝴蝶兰花
江映蓉没有回答,只略一笑。
伺候她躺下,璇玑才低声言道:“娘娘,奴婢还有些东西在浣衣局,此刻去取了来。”
床上的女人没有睁眼,亦没有应声。璇玑只落了纱帐,转身出去。
带她绕过内室的屏风,那朦胧的身影才映入江映蓉的美眸之中。
“璇玑。”她低低而念。
这个宫女,心思不纯,她一直很小心地,妄想从她的言行举止里,去探得些许线索。只可惜,在她染上瘟疫的那半月,她除了尽心尽力地服侍她,便再无其他出格的举措。
可是,她是不信她的,却又离不开她。
终于离开冷宫那个地方,她要想永远不要回去,身边必须有个愿意帮助自己的人。
比如,璇玑。
再抬眸,那抹身影早已经消失在眼前。
……
璇玑出了祥屏宫,转身朝浣衣局的方向走去。
三月的御花园已经是姹紫嫣红,走着走着,步子不知不觉放慢了些许。目光,落在不远处那团淡粉的蝴蝶兰上。
迟疑了下,然后上前。
纤指掠过粉色的花瓣儿,先皇后是个爱花之人,她还记得这曾是先皇后最钟爱的花。
耳畔,隐约响起她最后一次见她之时,她绝望的话语:你以为……以为权安王待你是真心的么?
“嚓”的一声,她的手指微动,不小心将面前的蝴蝶兰拧断。赫然闭上双目,她深吸了口气,直起身子,娴熟地将手中的蝴蝶兰丢入花丛中,果断转身。
当年的情景,她其实不愿去回想。只是,好多时候,那些情景就会很自然地浮现在眼前,那些话语也会很顺然地响彻在耳畔。
也许,直到她死的那一刻,这一切才算是能够终止吧?
她的嘴角忽而染起了笑意,可是那个人,他还没有死呢,她怎么能去死?
这个时候的浣衣局是最忙的时候,璇玑进去的时候,刘嬷嬷一眼就看见了她。方才还翘着二郎腿喝斥着宫女门干活利索一点,此刻见她进来,刘嬷嬷像是一下子兴奋了起来,尖着嗓子叫:“小蹄子,命挺大的啊!”她不在,浣衣局的那些宫女都是忍气吞声之辈,打不还口骂不还手,刘嬷嬷倒是觉得无趣了。
见她起身朝自己走来,挥起的手就要落下,璇玑只冷笑一声:“嬷嬷,奴婢才从冷宫出来,身上怕是还有瘟疫呢。”
一句话,叫刘嬷嬷的脸色“唰”地白了,几乎是本能地退开好几步。见她径直朝自己的房间走去,她才忍不住骂开了:“带着不干净的东西你怎么不去死,怎么还敢回来!”
大声骂着,到底谁也不敢上前来拉她。
瘟疫啊,冷宫一干宫人都死绝了。这样的消息,宫里哪个角落的人不清楚?
璇玑仿若未闻,只推门进了房间。
下等宫女是没有单独卧室的,这个房间里,加上她,一共住了十个人。在右边靠窗的地方,有个柜子,给一小格一小格地分开。她找到了自己的那一格,打开的时候,才发现那些略值钱的东西早已经不翼而飞。
无谓一笑,她其实,早就猜到了。
那些东西,于她而言,并不是最重要的。
将抽屉整个抽出来,翻过来,她要的东西,在它的地下。
果然,那东西毫发无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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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23 23:22
☆、第010章 回廊相遇
小心地取下来,那是一方男人的帕子。
纳白。
她还记得这是三个月前她入宫的时候,因为不小心摔伤了手肘,师父给她缠上的。他还说,这是他最喜欢的一方帕子,有机会,是要还给他的。
其实璇玑如何不知,不过是师父要她活着。活着罢了。
纳入怀中,她没有再迟疑,只起身离开。
直到,走出浣衣局的大门,她才觉得哪里隐隐的有些不对劲。
步子略一迟疑,她猛然想起来了,是那个叫妁儿的宫女。从进去到出来,她都不曾见到她。
是被调去了别的地方,还是……
她有些惋惜地一笑,那样秉性纯良的人,果然是不适合在这里生存的。
没有沿着原路返回,她仿佛有些不愿去看见那簇美丽的蝴蝶兰。
有点想笑,当初害人的时候都不曾迟疑过,如今倒是见不得几朵花了?
兀自苦笑,不介意见,瞧见长廊的那一端,有人走来。
她一下子怔住了,是皇帝,还有另一个男子。
努力瞧了一眼,那个男人她依稀还有些印象,是韩青,早年的时候就跟随在薄奚珩身边的。如今,她没记错的话,应该就是皇城的禁卫军统领吧?
她略垂下眼睑,方才在祥屏宫的时候,她只脱口说江映蓉不必再回冷宫去。薄奚珩既然将她们安排在祥屏宫,必然会对那个大难不死的废妃留个心眼儿。她其实一直在等一个机会,看来上天对她还是不薄的。
心绪平静下来,她没有再往前,而是猛地转了身。
身后的脚步声已经可以清晰地听见,果然,很快传来男子有力的声音:“大胆,见了皇上不行礼!”
不行礼,直接掉头或者绕道离开的宫人,是可以拖出去砍头的。
这个世上,没有人,可以对皇帝如此大不敬。
璇玑规矩地跪下了,头低下去:“奴婢知罪!”
“知罪你还……”
“韩青。”男子抬手拦住了他,底下的女子,恭敬得几乎要将整个人伏在地上。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个身影,那么熟悉那么熟悉……
眼前,仿佛瞧见那清秀的容颜,还有女子软软的声音。
她唤他,云卿。
“云儿……”不自觉地跨步,伸手向她。
璇玑只觉得心头狠狠地一震,他居然……叫她“云儿”!
“皇上。”韩青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落入眼帘的,是宫女熟悉的宫装,薄奚珩猛地回了神。空垂的手微微一动,终是收回。
璇玑依旧低着头,低低道了句:“奴婢知罪,望皇上饶了奴婢这一次。”
连着,声音都那么像……
他仿佛有些恍惚,低咳了一声才开口:“朕让你觉得很怕?”不然,何以就掉了头?
她的声音带了一丝的慌意,在他的面前,她必须让他觉得她在怕,怕这个高高在上的男子。
“回皇上,奴婢……奴婢刚从冷宫出来,怕身上还有不干净的东西,不敢接近皇上。”
冷宫?
薄奚珩略皱了眉:“江氏的婢女?”
“是。”
他又上前一步:“抬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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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1章 她不是她
他说,抬起头来。
璇玑的心有一丝的疼痛。
果然,与那时的味道已经变了。
那时的他,只会温柔地说,云儿,看着我。
而此时此刻,于他来说,她不过只是个低贱的奴婢罢了。
呵,或者,让他知道她其实就是荀云心,下场,会比一个宫女更凄惨。
至情至性?她倒是想看看这个绝情的男人如何在她面前演绎他的至情至性!
眸子,变得越发平静。脸上的伤痛瞬间隐去。
抬眸,对上男子刚毅的面容。
这,还是她与他分开两年以来,她第一次,以那么近的距离去看他。
两年,他到底还是变了。
比之那时候,越发地消瘦。金冠束发,没有穿朝服,只一件明黄的家常服,腰际挂着的,还是他的生母先柳德妃送他的那块和田玉。只那原本她编了送给他的穗子已经换下,如今的,是配了白玉珠的花穗,看起来,倒是更配他的玉佩。
没有觉得特别的难过,他连她都可以不要,哪里还会在乎一条穗子?
在底下的女子抬眸的一瞬间,他内心那根紧绷着的弦似乎一下子松懈了下去。
原来,不是她。
面前的女子,少了她的那分清秀。她的眉宇之间,给人一种清冷的味道。可是她的眼睛,很像她的,只是像。
他像是略叹息一声,云儿的眼睛,似一汪清泉,比她的要清澈得多。而她的,更多的,宛如皎皎明月,在云卷云舒的时候,恍惚之中,会叫人辨不清方向。
“皇上。”韩青轻声唤了他一声。
薄奚珩才回了神,收回了手,轻笑一声问:“你主子,可好些了?”
“回皇上,好多了。”
闻言,面前的男子也不打算多说,移动了步子。璇玑一咬牙,开口道:“奴婢斗胆,恳请皇上去看看我们娘娘。”
“娘娘?”他皱了眉。
璇玑从容开口:“是,饮水思源,她一日是奴婢的主子,就永远是奴婢的主子。”
他忽而一笑,半晌,突然开口:“你当真是为了你的主子,在这里,拦下的朕?”
置于膝盖的手微微收紧,他还是和以前一样的聪明。分明,是韩青叫住了她,他却说是她拦下的他。此话里的意思,她难道还不明白吗?
依旧,只低下头去,斩钉截铁地答:“是。”
“若是……”他靠近了她,薄唇轻启,“若是朕留你下来呢?”
“皇上,奴婢只是娘娘的婢女,没有非分之想!皇上若是执意,那就是置奴婢于不义,奴婢……唯有以死谢罪!”咬紧牙关,将这番话说完。
“呵,紧张什么?朕不过随口说说。”眼底的那抹危险终于慢慢地散去了,他才又说,“那朕便随你走一趟。”
璇玑终是松了口气:“谢皇上。”
“皇上……”韩青上前了一步,却见薄奚珩略一抬手:“你先回去。”
“那七王爷进京之事……”
“还是朕和你说的。”
“是。”
韩青告了退,薄奚珩才让璇玑起身。她却忍不住,悄然看了一眼韩青的背影。
七王爷要进京吗?
是了,她快忘了,先皇后的忌日。
当年,若不是她做了帮凶,先皇后,也不会那么快死吧?七王爷,她也是甚久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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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2章 替她求情
回神之时,瞧见面前的那抹明黄已然抬了步,却是步出了回廊,转而,走向了一侧的小道。
那,是她原本来时的路。原本,是打算避开的,不过此刻,见皇帝走了过去,璇玑也不好拦着。
放轻了步子跟在他的身后,她略抬了眸,目光落于男子的背心之上。
那时温暖的怀抱,她快要记不起来了。她甚至不知道那个怀抱究竟拥抱过多少女子。
呵——
嘴角微微牵起,如今的她,已经不再单纯。
思绪,略略转回来。从方才遇见他到现在,他的身侧只韩青一人,宫女太监一个都未曾瞧见。看来是和韩青说了一件大事。
是晋玄王的事吧?
原来对着那个当年被他夺了皇位的人,他的心里,也还是顾忌的。
起风了,小道两边的草木摇曳着,面前男子的长袍随风扬起,在风声里,隐约地,还传来女子的谩骂声。
璇玑抬眸,前面不远处,瞧见傅承徽和薛昭仪,还有一个宫女哭着跪在地上。璇玑几乎是本能地看了皇帝一眼,他显然也注意到了。
那边的人并未曾瞧见这边的人,依旧训斥着地上的宫女。璇玑瞧见,薛昭仪的脚边落着一朵蝴蝶兰,有风吹来的时候,粉色的花瓣儿还微微地抖动着。只一眼,她仿佛已经明白了些许。
“还不承认?来人,掌嘴!”傅承徽高声叫着。
上前的宫女扬起了手,不经意间瞥见不远处的皇帝,她的脸色一白,到底不敢造次了。
薛昭仪和傅承徽也回头看了一眼,二人一愣,忙屈膝行礼:“臣妾参见皇上。”嘴上说着,都小心翼翼地看了眼皇帝身后的宫女。
傅承徽更是眸子一紧,怎么是她!
真是命大,她还以为,她会死在冷宫里!
薄奚珩大步过去,挥了挥手示意她们免礼,只低言了句:“何事?”
薛昭仪忙抢着说:“回皇上,这宫女私自摘了御花园的花,所以臣妾想教导她一下。”
“是呀皇上,现在有些宫女不管她们,她们都快登上天了。”傅承徽说话的时候,目光依旧落在璇玑的脸上。
“哪宫的宫女,就交给理事的嬷嬷。”看起来,他并不打算管这种小事。
底下的宫女哽咽地磕头:“皇上,奴婢冤枉啊,奴婢来的时候这花就被人摘下了!”她急得哭起来,低着头,浑身颤抖着。
璇玑略吃了一惊,怪不得在浣衣局未曾瞧见穆妁,原来,她在这里。
不过花,确实不是她摘的。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薄奚珩只转了身欲走,璇玑忽而跪下了,朝他开了口:“皇上,这宫女奴婢认识,奴婢信她不会不懂宫里的规矩。”
穆妁几乎是欣喜地抬眸瞧了她一眼,见果真是她,挂着眼珠的小脸忽而笑了下。
璇玑面无表情地跪着。面前的男子,终于回了身。
傅承徽一阵怒不可遏:“混账,难道你还觉得是本宫冤枉了她一个奴婢不成!”
“奴婢并无此意,此话,是娘娘自己说的。”
“你——”傅承徽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这个宫女还真是处处跟她作对,她就不信她堂堂承微还治不了一个奴婢了!
薛昭仪吃了一惊,瞧见皇帝的脸色有些阴沉,她到底不敢放肆,轻拉住傅承徽的衣袖:“妹妹,皇上在这儿呢。”瞧了薄奚珩一眼,她劝着,“不就一朵花,也许……真是风给吹下的。”
傅承徽的怒意未散,理直气壮地看向薄奚珩:“皇上,您说这怎么能算?要知道这可是先皇后最喜欢的花呢!”
她的话音才落,皇帝的脸色倏然冷了下去。
璇玑略垂下眼睑,她以为,叫傅承徽说出此话还需费些周折,没想到竟如此容易。
搬出先皇后来,傅承徽以为能给她和穆妁治个死罪?她真是太不了解薄奚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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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3章 最了解他
傅承徽还想开口,只听皇帝冷了声音道:“朕这宫里最然还未册封皇后,也不必你来念叨着先皇后!”
傅承徽的脸色大变,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慌忙跪下:“皇上,臣妾……臣妾一时口快……”
他重重哼了声,只转了身子:“禁足三个月,朕不想看到你。”语毕,也不做停留,只大步往前而去。
“皇上!”傅承徽面如死灰,“皇上,臣妾不是故意的,皇上——”
薛昭仪拉着她,不让她追上去,此刻,谁都想明哲保身。她不想傅承徽再上去惹怒了皇帝,再牵连到自己的身上。
璇玑已经起了身,扶了穆妁一把,看了泪流满面的女子一眼,她的嘴角露出一丝讥笑。她傅承徽能在宫里待那么长的时间,不过因为她不受宠。就她这点能力,能抵挡得住多少算计?
“璇玑姐姐。”穆妁跟上了她的脚步,“太好了,你没事啊!我还以为……”
回眸看了她一眼,穆妁略吃了一惊,笑了笑,然后压低了声音:“方才的事,谢谢姐姐。”
璇玑只冷笑一声,她替她说情,不过是想引傅承徽上当。没想到,那傅承徽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经不起诱惑。
“璇玑姐姐,你还回浣衣局么?”
璇玑动了唇,原本是要她回去,却在这个时候,瞧见面前的男子突然站住了脚步。吓得穆妁忙闭了嘴,璇玑亦一惊。
他没有回身,只开口:“让人给朕将那几株蝴蝶兰铲了。”
穆妁在听闻蝴蝶兰的时候明显是吓得不轻,还以为是要找她翻旧账,却只璇玑低低应了声。示意穆妁将此口谕传下去,穆妁慌忙转了身,听皇帝又言:“等等——”顿了下,良久,才又叹息,“罢了。”
这一声“罢了”,璇玑多少听出了些许的挣扎。
这里面,很大一部分的原因,还是因为晋玄王要回京了吧?
两年前,她还对先皇后说七皇子成不了气候。而两年后,他依然对他处处设防。
给他最偏远的封地,削弱他的兵力。
只有一点出乎了她的意料。她以为,他会想除掉她一样地除掉七皇子,却不想想,时至今日,他也还好好地活着。
那几株的蝴蝶兰,他也能看在他的份儿,又将其留下。人都死了,还给他留下念想么?
薄奚珩略闭了双目,这一刻的心情说不出的烦躁。
“皇上。”璇玑见他良久不动也不说话,轻换了他一声。
回了神,他只略一笑:“朕觉得累了,今日,就不过祥屏宫去了。”
不曾想他竟又不去了,璇玑没有拦着,只道:“是,那奴婢送您回去。”
他只“唔”了一声,也没有拒绝。
穆妁迟疑了下,也跟了上去。
乾承宫前,佟寅见他们过去,忙迎上来。薄奚珩只吩咐着:“朕一会儿去御书房。”
“是,那奴才给您沏壶茶。”
见他转了身,璇玑只开口道:“麻烦公公茶不要沏得太浓。太浓……对身子不好。”
佟寅怔了下,却见皇帝的脸色有些异样:“你如何知道朕习惯喝浓茶?”
“回皇上,是娘娘说的。”她从容而答。
至于江映蓉怎么知道就不必解释了,她以往是主子,皇帝的喜好还是可以打听知道的。所以,她知道不奇怪,璇玑知道才奇怪。
他的神色有些缓和,只舒心一笑:“她有心了。今晚,朕留在乾承宫里。”语毕,也再不看她,只抬步走上台阶。
他那最后的话,何意,璇玑明白。
看来,她是该回去好好给她的主子准备准备了。
她会让他知道,整个后宫,那个最了解他的女人,不会是惠妃,她只会是——“江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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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4章 身负奇香
转了身,穆妁这才开了口:“姐姐不回浣衣局么?”
璇玑轻叹一声,她不知道面前的这个女子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学会宫里之人应有的手段和算计,而在此刻,她也不知为何自己要提醒她。
“日后,瞧见那些事躲远一些。”宫里唯一不缺的,就是那些唯恐天下不乱之人。
穆妁怔了下,随之急着开口:“璇玑姐姐,那朵花真的不是我……”
“我知道。”
穆妁却是一喜:“你相信我!”
有点语塞,这和相信没有关系,因为不小心将她花摘下来的人,本就是她。
朝她瞧了一眼,低声道:“无事就回去。”
穆妁忽而像是想起什么:“姐姐,你进冷宫的时候,她们拿了你的东西。哦,我偷偷留了你的一支簪子,我去取给你。”
璇玑清冷一笑:“不必了,既是拿着了,就留着吧。”
她急着解释:“我……我是为了给你留着才拿的。”
没有再回眸,璇玑只举步回了祥屏宫。
江映蓉还躺着,璇玑过去,才见她睁开眼来。起色比方才还了许多,她却略皱起黛眉,轻声问:“不是说回浣衣局收拾东西了么?”
“是。”她低低应了声,“东西也都不太值钱,她们拿去了,也就算了。”只那一方帕子,她不会告诉面前的女子。
说白了,她与她,也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
如今的她,除了自己,谁也不信。
璇玑的话,床上的女子必然是相信的。这宫里头的人,别说主子们,下人们不也是私下勾心斗角么?
上前,将床前的幔帐挂起,璇玑恭敬地开口:“娘娘若是休息够了就请起身吧。奴婢方才,在御花园遇见皇上,他说,今晚要见您。”
吃了一惊:“皇上要见我?”
“是,奴婢帮您好好儿打扮一下。”俯身,轻扶了她起来。
江映蓉没有再说话,只璇玑的那句“在御花园遇见皇上”让她在心头思量着。此事,如何会那么巧?
就算是,皇帝为什么会留意她一个小小的宫女?
璇玑伺候她宽衣,如今的她依旧只是个废妃,吃穿用度自然和主子相差甚远。璇玑想了想,寻了理由出去,回来的时候,江映蓉见她的怀里小心地揣着各种鲜花。
她略皱了眉:“动御花园的花可是要被问罪的。”
璇玑没有惊慌,只将花都搁在桌上,小声言道:“娘娘不会去揭发奴婢吧?”说着,只转了身,取了口木碗,将花瓣儿都摘下,放进去,一面又言,“史书曾有记载,上三朝的时候,太祖皇帝曾有一位妃子,天生奇香。太祖皇帝也因此对其宠爱有加。”
“哦?”江映蓉只一笑,“你懂的东西,还真多。”
手上的动作略一迟疑,璇玑只从容转口:“只是,用鲜花调出的香味并不持久,那种调料,只宫外才有。”
纤长的手指掠过那已经被捣成泥状的花瓣儿,置于鼻息之间,那味道清香淡雅,很纯正的花香,一点都不觉得腻。江映蓉依旧只笑着:“确实好闻,只是,那是太祖皇帝喜欢的。如今这宫内那么多上好的熏香,何以见得皇上就会喜欢这个?”
“会的,皇上会喜欢的。”她很笃定,因为方才在回廊上,他的那句“云儿”。
既是没有忘记,是出于愧疚也好,还是内心的那种害怕也罢,她都笃定他还记得她。那么,他也一定会记得,当年,她的喜好。
既然惠妃可以形似,她就可以让面前的这个废妃,神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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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5章 越陈越香
御书房。
佟寅端了茶上前,小心地搁在皇帝的身侧。
他端起来饮了一口,顿时皱了眉,这才猛地,想起刚才那个宫女的话。无谓一笑,佟寅忙小心问:“可是这茶不合您的胃口?”往日都是浓茶,这一下子减淡了口味,也难免会不习惯。
佟寅正犹豫着是不是重新沏一壶,却听薄奚珩低声道:“无碍,给朕讲讲那江氏。”
太监点了头:“回皇上,她是江副将之女,蜀元十三年江副将因公殉职,乾庆元年的那次选秀,您为了告慰其父,才给封了映妃。”
太监的话,让他想起了些许,将茶杯搁下,他揉了揉眉心:“那……何以就去了冷宫?”
佟寅迟疑了下,话语有些含糊:“奴才,记不太清,像是……冲撞了惠妃娘娘。”
惠妃?
一年多的时间,后宫嫔妃争宠的戏码几乎每时每刻都在上演。他也着实记不了那么多,只“唔”了声,也不打算深究。
有侍卫在外头求见,带来的消息,说晋玄王三日后会抵京。
他没有多问,此事交给了韩青,他是可以放心的。
批阅了一部分的奏折,天色渐暗,佟寅劝着他回寝宫歇息。
从御驾上下来,步上台阶,瞧见寝宫门口那抹纤细的身影,薄奚珩略一怔,继而才想起自己白日里说的话来。
璇玑没有抬眸瞧他,只随着一众宫人跪下行了礼,便瞧见面前的那双高贵的皮靴从眼前一晃而过。
江映蓉听见皇帝进去,忙起身跪下行了大礼:“皇上万岁!”
底下的女子,没有着华贵的宫装,一身的衣裳很是素雅。他举步往前,亲扶了她一把。却是在俯身的瞬间,闻到一抹花香。
他略皱了眉,是什么花,他闻不出来。
他却仿佛是想起蜀元十年的那个夜晚,正逢先帝六十大寿,他也是回京贺寿的。在穿过后宫的回廊之时,他遇见她,干净的宫装,简单的流云髻。在走过她的身侧时,他闻到她身上好闻的花香,她还俏皮地要他猜那是什么花香。说是猜对了,就送他一根穗子。
“皇上——”江映蓉小心地唤了他一声。
男子回了神,却是一把将她柔软的身躯扣在怀中,将脸埋入她的颈项,深深地吸了口气:“好香。”
江映蓉的心紧绷起来,这样突如其来的动作,令她在惊慌之余,更多的,是欣喜。嘴角牵出了动人的笑,她低低问着:“您猜,是什么香?”
“百花。”他答得没有迟疑,“朕还知道,这种香,还有个名字,和酒一样,叫‘百花酿’。”因为她说,最纯正的花香就和美酒一样,会越陈越香。
江映蓉心头微震,却是摇头:“皇上答错了。”
薄奚珩皱了眉。
又……错了?
女子轻笑着:“这香不是花香,是奴婢天生的体香。”
“是么?”松开了抱着她的手,他瞧着她。她的眼睛不大,是丹凤眼,却很漂亮。
面前的人,和那个人没有丝毫的相像,可是不知为何,却给他一种很熟悉很熟悉的感觉。这,是在如今后宫任何一个嫔妃的身上,都看不到的。
“你叫什么?”
“奴婢江氏映蓉。”
他没有再多言什么,只一把将女子横抱起,阔步进入内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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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6章 他的护卫
“哎,听说了吗?昨儿个,皇上临幸了那个从冷宫出来的废妃了!”
“仔细你的嘴,人家现在可又是身份尊贵的娘娘了!”
两个宫女倚在凭栏处欢快地说着。
她们身后不远处,一个太监转身跑回了慧玉宫,与惠妃的贴身宫女岚儿耳语几句,岚儿神色一变,慌忙入了内室。
搁着屏风,隐约听得里头女子的咳嗽声。岚儿悄然步至她的床侧,低言着:“小姐,奴婢听闻,皇上恢复了江氏的位份……”
惠妃神色一僵,江氏……
那个女人,大难不死,果真是要回来争宠的么?
这样一想,胸口的那口闷气越发地沉重,她只半坐起身,猛地重咳起来,险些就要岔过气去。岚儿紧张地扶住她,忙回头喊着:“宣太医!去,去请皇上来!”
……
不过一日的时间,冷清的祥屏宫一下子变得热闹非凡。贺喜的嫔妃们络绎不绝,连薛昭仪也来了,带了一对上乘的玉如意,可谓是下了血本。
那蝴蝶兰一事,映妃也听璇玑提及过,她也只温和一笑,并不想多加为难。
待众人都散去,她独叫了璇玑进内室,将令牌交给她:“昨儿你说最好的调香原料在宫外,那本宫就准你出宫去。”
恭敬地接过令牌,她低头应着:“娘娘请放心,奴婢必不会让您失望。”
映妃点着头,忽而又道:“听闻惠妃的病重了,你说,本宫要不要去探望探望?”
“娘娘自然要去的,不过……此时怕是不合适,也许,皇上在。”
她笑起来:“你倒是清楚。罢了,去吧。”
起身告退了出来,璇玑略吸了口气,握紧了手中的令牌。事情比她想象中的还要顺利得多,利用映妃,她会很快地接近他。
然后,是惠妃。
他果真如此深爱她,那一定舍不得她死……
因为有令牌,出宫的时候很顺利。
不过入宫三个多月,宫外的一切,于她来说,还是熟悉的。
去了城西的药铺,问老板买凝香剂。
却不想,那老板皱了眉:“姑娘,实在抱歉,本店所有的凝香剂都让人订了,一会儿就会来取货。”他说着,还伸手指了指一侧已经包好的药。
本能地上前,那里是好大的一堆药,璇玑拧了眉,十多种药材,她都闻出来了。可这些,都是治重伤的药,谁受了那么重的伤,基本,也就不必医了。
凝香剂本身也是由多种草药调制而成的,她是打算用来制作凝香丸,不知道此人又打算用来配置什么。
回身,她又开口:“既是有那么多,就请您挪出一些分给我,想来,也不会有人知道。”京中只这一家药铺有凝香剂,她出宫一趟不容易,总不能天天出来。更重要的是,御花园的花,她也不能天天冒险去采。
“这……这恐怕不行。”老板很是为难。
“掌柜的,不如,我多出一倍的价钱?”
“就算姑娘倾其所有,这些我也不卖。”身后,传来男子沉沉的声音。
老板像是看见了救星:“哟,这位爷,您总算来了。您若再不来,我就不好做了。您瞧,东西都给您打包好搁在这儿了!”
璇玑回头,瞧见进来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着了藏青色的长衫,五官端正,轮廓分明,只那一双眼睛,还在上下打量着璇玑,略带着一抹犀利。
她却是狠狠一惊,孟长夜!
她不会认错的,是晋玄王身边的护卫!
宫里不是说他三日后才会到吗?那为何孟长夜会出现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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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7章 先帝嫡子
如今的璇玑早已不是当年的荀云心,孟长夜自是不识。只上前,将银两交至掌柜的手中,提起了那堆药便走。
“喂。”追着他出门,面前的男子步子飞快,璇玑只能小跑着跟上去,“我也很需要凝香剂,你能不能让给我一点?”
空气里,传来细微的声音。她的指尖就要碰触到他的衣角,只见他的脚下一转,瞬间闪至她的身侧,手挡在自己身前:“姑娘请自重。”
她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东西要是带不回去,她就麻烦了。
猛地朝他跪下了,哽咽地开口:“是我娘卧病在床,素日里她最喜欢的香囊丢了,我想再给她做一个,可是那种香料很特别,一定要用这里的凝香剂。所以,请你就让给我一点,好么?”略抬了眼眸,晶莹的泪珠从她的眼角滑落,孟长夜悄然一震。
拎着东西的手微微收紧,她的孝心很感人,可是,东西是秦先生要的,还事关……
咬着牙,他开始犹豫了。
璇玑继续道:“也许这辈子,也就最后一次能给我娘做点东西了,你能不能……”
“拿去。”一小包的东西被丢了过来,璇玑本能地接住。
“谢谢。”伸手入怀,取了银两出来,却见孟长夜已经转了身,疾步朝前走去。
直直地看着那个身影,片刻,璇玑才起了身,抬手拭去了眼角的泪,冷冷一笑。她还记得蜀元十年的时候,先帝大寿,晋玄王进京,他却没有随行。璇玑也是先皇后问过晋玄王才知,是孟长夜的母亲卧病,他衣不解带地照顾了她二十多日。可惜的是,他娘还是病重去世了。
那时候,先皇后还说,他是难得的孝子。是以今日,她不过赌了一把,堵他不忍心看她“娘”遗憾辞世。
他果然还是中计了。
跟了先皇后那么多年,晋玄王身边的人,一个两个,她其实,都了解。
甚至是,两年前的晋玄王,她也了解。
那是先帝最疼爱的儿子,论长论贤,他都不是最好的,可是谁叫他是先皇后所出,是先帝唯一的嫡子。
集爱于一身,集恶于一身。
此话,适用于后宫妃嫔,同样也适用于皇子们。
两年前的宫变,他赶不及回京,除了当时的权安王,也难免还有别的王爷,不想他回来。
收起了手中的东西,璇玑转身朝皇宫走去。
只走了几步,她忽而又回眸,朝孟长夜离去的方向瞧了一眼。那里,早已看不见那抹身影。今日见他,没有佩剑,衣着打扮都是再普通不过,想来是不想引起注意的。
深吸了口气,看来,晋玄王已经提前回京了。
只是不知这个消息,薄奚珩知道么?
无谓一笑,薄奚珩知不知道还用她去担心么?那笔帐她还想找他来还呢。
转而,又想起曾经笑靥如花的那个男子,年少时的纯良,如今都还在么?
她还记得蜀元十年的那个晚上,他的折扇敲打在她的后背,她还欣喜地回眸,差点就要脱口唤“云卿”。却在转身的瞬间,猛地僵住,面前的男子依旧嬉笑着,眯着眼睛唤她:“荀尚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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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8章 非分之想(修)
“小心!”有人情急着喊,璇玑这才回了神,瞧见面前一辆刹不住的推车冲过来。
忙跨步躲开,心跳加快了,她抬手捂住。低头,见手上的东西都还在,舒了口气,径直回宫。
她让映妃骗皇帝说她身上的香是天生的体香,只有长期服用这种药调出来药丸,香味由身体沁出,才能让人错以为是真的体香。
映妃小心取出一颗药丸,轻闻了闻,才笑着开口:“难为你想得出。”放入口中,带着丝丝的甜,并没有一般的药那般难吃的味道。
璇玑只低了头:“奴婢小时候家里穷,只能做些香料去卖,这些,都是奴婢自己想出来的。”这些话,不过是在宽映妃的心,既是她自个儿想出来的,这个世上,除了她,便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其实这不是她的体香。
她只有一事未曾告诉她,就是往年那调香的手艺还是太医院的一个小太监教她的,不过事过境迁,这些也不会有人知道了。
面前的女子轻盈地笑:“很好,那么……这味道能保持多久?”
“回娘娘,每二日服一次即可。”
“嗯。”她应着,回身坐下,目光落在璇玑的身上,猝然一笑,却是没有出声。这么说,面前的宫女就是将自己给拴住了,她一天也离不开她,否则,又如何跟皇帝去圆这个“天生奇香”的谎?
她想死守这个秘密,也不能了。
映妃暗自笑起来,从冷宫遇见她的那日起,自己就该知道她的聪明。她又怎么会给她一个过河拆桥的机会呢?聪明的女子,也像把双刃剑,她现在也确实很需要如此聪明的帮手。她需要将这利刃去转向后宫的那些女人们,至于其他的事,以后再说吧。
伸手,亲扶了璇玑一把,她笑着:“好了,这屋里没什么人,不必如此拘谨。你和外头那些宫人可不一样,只有你,是和本宫同患难过的。私底下,就唤本宫一声‘姐姐’就好。”
璇玑故作惊吓,忙跪下了:“奴婢不敢,娘娘能收留奴婢在身边,于奴婢来说,已是莫大的恩惠。奴婢,不敢多有奢求。”
映妃依旧笑着:“瞧你,你帮了本宫如此大忙,有福同享也是应该。有时间,本宫会跟皇上提提你的事……”
“娘娘!”璇玑拔下了头上的簪子抵在自己的颈项,用了力,锋利的簪子已经刺破了皮,她的神色微变,“奴婢没有非分之想,您若是不信,奴婢就……”
“璇玑。”她终是起了身,“把簪子放下,你要什么,本宫依你就是。”那点殷红之色,不是假的。这个宫女,当真不是为了接近皇帝么?
璇玑只俯了身:“奴婢叩谢娘娘。”
重新将簪子插入发鬓,她与皇帝一样,不过是在试探她是否也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呵,两年前她的确奢望过,那是因为她以为他也如她深爱他一般地爱着她。如今,她不会再那么傻了。
女子的手伸过来,帕子柔软地拭过璇玑的伤处,她吃惊地抬眸看了映妃一眼,她的黛眉轻皱:“日后,切不可如此。”
“是。”她应了声起来。
其实伤口一点也不深,就算,真的刺下去,其实也不会死。只是这些,映妃无论如何也不会知道。
映妃伸手拉了她,低声道:“现在,陪本宫去一趟慧玉宫吧。”
作者题外话:两妃相见,很劲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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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9章 姐妹之情
从冷宫出来,她还不曾见过那慧玉宫的女子。指腹缓缓掠过胸前的玉佩,映妃的丹凤目一转即笑。
时光仿佛再次回到初次入宫的那一日,她和她一同站在宫门前,十指相扣。
轿帘落下了,遮挡住了逃进来的日光,她深吸了口气,靠向身后的软垫。
璇玑叫了声“起轿”,跟随在鸾轿的一侧,夹着清风的空气里,隐隐地,可以闻到一抹花香。她像是满意地瞧了鸾轿内的人儿一眼,隔着轿帘,她看不真切,只在那帘子飘起来的瞬间,隐约瞧见那微微扬起的嘴角。
慧玉宫的宫女恭敬地行了礼,却是开口道:“映妃娘娘,我们娘娘身子不好,方才皇上刚走,此刻,正睡下了。”
映妃却没有要走的意思,只低声道:“进去回禀一声,惠妃娘娘若是说不见,本宫再回去不迟。”
听闻她如此说,宫女只能应了声。
再出来的,已是惠妃的贴身宫女岚儿。她一见面前的女子,忙上前行了礼,轻言道:“娘娘里面请。”
四月初的天气已经转暖,惠妃的寝宫内却还摆着暖炉,璇玑不过才进去站了会儿,就隐隐的,觉得出了汗。
珠帘已经被岚儿伸手拂开,请了她们入内。
隔着屏风,瞧见那张湘妃塌上,女子婉约的身影,还有断断续续的咳嗽声。
绕过去,只见惠妃的面色较之上回见着的更加苍白,璇玑略皱了眉,看她的样子,似乎病了也不是一日两日,只是不知,她究竟得了什么顽疾。
“嫔妾给惠妃娘娘请安。”映妃笑着行了礼,璇玑也跟着屈膝。
榻上的女子抬眸看过来,视线直直地落在映妃的身上。绛色的宫装,窈窕身影,她果然还如那时候一样美丽。在冷宫待了一年多,还能出来为妃,她江映蓉怕是古往今来第一人。
岚儿轻扶了她坐起来,又是低声咳嗽了几声,她才开口:“难道你还会来看本宫。”丝帕置于唇边,她却是推开了岚儿的手站了起来。
映妃略微一笑,跨步上前,抬手,扶住了她的身子。她没有拒绝,赞道:“甚久不见,真是越发妩媚了,难怪皇上如此喜欢你。”
“娘娘高兴么?”
“高兴。”
映妃笑起来:“原来娘娘还记得那时候立下的誓言。”
惠妃忽而站住了步子,睨了她一眼,转而低笑:“怎会忘。”
“是啊,怎能忘?当初你我立誓,永远做一对好姐妹,不管谁得到圣宠,另一方都不能嫉妒。”她顿了下,认真地看着她,“原来表姐也一直记得。”
她的话,说得璇玑一惊,她与惠妃的这一层关系,她确实也是不知的。可她分明瞧见映妃在说这番话的时候,惠妃的眼底闪过一丝惊愕,连着她手中的帕子,亦是一紧。她随即又低声咳嗽起来,映妃扶她过去坐下,又言:“小时候,表姐的身子可没有这么差的。”
惠妃却是一笑,眸光略带着一丝探究,凝视着她,开口:“我也不曾听闻你何时天生奇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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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0章 初展身手
惠妃却是一笑,眸光略带着一丝探究,凝视着她,开口:“我也不曾听闻你何时天生奇香了?”
一句话,叫寝室内的气氛略沉了些许。
璇玑是不曾想到她们竟是表姐妹,甚至映妃在她面前提及这个女子的时候,用上的,亦是极其淡漠的口吻。
倒是她大意了。
不知是因为此刻染上的紧张,还是如何,有汗从她的掌心沁出来。滑滑的,有些难受。她只悄然将手掌张开,整个寝宫内,连着空气都是热的。
却听惠妃轻笑着开口:“怎么了?是本宫这里太热么?看你满脸的汗。”
璇玑瞧了映妃一眼,果然见她脸上全是汗。她想她也一样吧,连着身上都出了汗。汗水流淌下来,落在颈项的伤处,咸咸的,带着细微的刺痛。她略皱了眉,抬手,略擦了擦。
她也许,已经明白惠妃的用意了。
恰在此时,听得外头有人高声叫:“皇上驾到——”
映妃的脸色微变,却听惠妃笑着开口:“倒是忘了,皇上说今日还来慧玉宫的。岚儿,去找一套本宫的衣服给你映主子换上,若是叫皇上见着她满头大汗衣衫俱湿的样子可不好。”
“是。”岚儿应了声,恭敬地朝映妃开口,“娘娘,您里头请。”
映妃依旧看着面前女子苍白的面容,却是璇玑上前扶了她一把:“娘娘还是先去将衣服都换了吧。”
眼看着她们绕至屏障后头,惠妃才缓缓起了身。
“天生奇香。”她的嘴角微扬,低低吟着。
皇帝已经入内,她朝他行了礼,大掌扶了她起身,俊眉拧起:“屋子里怎的如此闷热?她们也不知道开了窗散散热,别又病了。”
惠妃猝然笑道:“正是呢,臣妾原先觉得冷,叫人添了几个暖炉,此刻也觉得热了,正要叫人撤了。”
他“唔”了声:“你的宫女呢?”
“哦,映妃妹妹来探臣妾,这屋子里太热,花了妆,臣妾让她过后头去梳洗一下。”她握住他的手,宽厚的掌心尤其的温暖。
薄奚珩点了点头,回头叫:“佟寅,叫人把暖炉撤了。”
“是。”太监应了声,忙招呼了人进来。
他扶了她过榻上坐下:“怎的好端端的,想起叫朕来品茶?”
…………
岚儿已经取了好看的宫装过来,璇玑接了,低声道:“我们娘娘不习惯外人伺候,不劳姐姐了。”
岚儿只一笑,也不多说什么,只告退出去。
伸手,将解开了映妃的扣子,她松了口气,是确实热得有些难受了。朝璇玑瞧了一眼,她压低了声音:“衣服看过没有?”
“娘娘放心,衣服不会有问题。”
“哦,你怎知?”眉眼一佻,看着面前女子笃定的神色。
璇玑只取了一侧的衣服过来给她套上,一面开口:“惠妃不过是想看看娘娘的天生奇香是否在衣服上做了手脚罢了。”如果是,那么这衣服一换,香味可就没了。惠妃也笃定她们出门,不会将香料带在身上随时涂抹的。
“只是惠妃娘娘弄错了,您真的是天生的体香。”璇玑淡然看着她,话语亦是淡淡的。
映妃终是讥笑一声,赞许地看了她一眼,轻言:“本宫是真正的体香,璇玑,你就陪本宫好好儿看看,我那表姐是不是真病了。”
替她扣上最后一颗扣子,璇玑只恭顺地点了头:“是,奴婢遵命。”
后宫的那些伎俩,她看了太多,也学了太多。
她们,心狠手辣,你争我抢都只为得到那个男人的眷宠。可是她不一样,她只要他生不如死。
所以,她一定会是最狠的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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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1章 一起品茶
转出去,远远的,便听见男子轻笑的声音。
璇玑扶了映妃出去,二人朝他行了礼,只惠妃笑着:“映妃妹妹也坐下一起吧,刚才皇上正说着趣事呢。”朝一侧的岚儿使了个眼色,宫女很机灵,忙另取了杯子出来倒上茶。
映妃上前坐了,温柔笑着:“嫔妾还多谢娘娘的衣裳,这暖炉撤了,到底是舒服了些。”
惠妃面上笑着,心下却是疑惑。
那阵香,她没有闻错,依旧在屋子里,不浓不淡。即便是混在空气里的熏香里,依旧可以很好地分辨出来,只因,那独特的味道。
这味道,于她来说,也是……熟悉。
“桐儿。”皇帝低吟一声,凝眸瞧着面前的女子。惠妃略一怔,此刻才回过神来,他又担忧地问,“可是哪里不舒服?朕宣了太医来瞧瞧。”
惠妃轻摇着头:“不是,只是……臣妾觉得映妃妹妹身上的味道好闻,好久……没有闻到过了。”握着茶杯的手略略收紧,真的是好久了……
听闻她如此说,薄奚珩才放了心,笑言:“朕倒是忘了,你们是表姐妹。映妃居然天生奇香,朕还是头一次遇见这样的人,上三朝的时候,太祖皇帝曾有过一位妃子,也是天赋奇香,朕还以为那只是传说,没想到,还真的有。”
映妃只抿唇一笑。
惠妃亦是笑着道:“皇上喜欢就好,臣妾这妹妹能歌善舞,比起傅承徽可是一点都不逊色的。”
她提及傅承徽,薄奚珩的眼底没有丝毫的不悦,璇玑低叹一声,那只能是因为不在乎。而他看惠妃的目光,每每都带着温柔,这是在面对其他妃子的时候所看不到的。
嫉妒么?
她略垂下眼睑,颈项那细小的伤口开始觉得疼,神色未变,目光只安静地落在自己的丝屡之上。岚儿时不时会上前续上茶,片刻,又传来惠妃低低咳嗽的声音。
璇玑心头微动,才想起映妃在里头与她说的话来。
抬了眸,她与她隔开了一丈的距离,苍白的容颜看得真真切切,但,究竟是不是真的病了,她着实不敢确定。
只照映妃的说法,之前的惠妃应不会这样的体弱多病。映妃清楚自己的天赋奇香,自然也有理由怀疑惠妃装病以骗得圣上垂怜。
皇帝饮着茶,听面前两位美人轻软地说着话,他只抿唇笑着,不经意回眸的时候,瞧见那立于门侧的宫女。白皙的颈项上一点殷红突然变得很惹眼,他只略皱了眉,不免,又朝映妃看了一眼。女子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还与惠妃笑着拉着家常。
皇帝从慧玉宫走的时候,映妃随了他一起出来。
两顶轿子自前面路口分开走,璇玑却见佟寅小跑着过来,附于她耳畔说了一番。
“何事?”映妃已经掀起了轿帘。
璇玑低了头:“回娘娘,皇上赏赐了些缎子给娘娘,让奴婢过内务府去挑。”
映妃点点头,璇玑却又上前一步,小声道:“奴婢一会儿过一趟太医院。”没有过都地言明,映妃自然是想到了什么事,不动声色地点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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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2章 赐她绸缎
看着鸾轿离去,璇玑才转了身,回头看向身后的太监:“公公,皇上找奴婢何事?”
佟寅只一笑:“姑娘还是走一趟吧。”
她还想问,却见佟寅已经跨步上前,抬眸的时候,见御驾果真还停在原地。深吸了口气,她举步上前。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什么好怕的?
听见有脚步声靠近,御驾里的人没有下来,甚至连着帘子都不曾掀起,只低声问:“你主子亏待了你?”
璇玑一惊,猛地想起自己颈项的那处伤来,没想到他竟注意到了?
忙跪下了否认:“没有。”
“那是为何?”
“是奴婢不小心自己弄的,娘娘方才还让奴婢自个儿过太医院去取药的。皇上若不信,可问佟公公。”
佟寅听闻忽然提及了自己,转而想起刚才的事,也只能应了声。
里头之人缄默了片刻,才又问:“你叫什么?”
居然,问她叫什么。
璇玑的心头有些恍惚,迫使自己定了神,低着头答:“回皇上,奴婢璇玑。”
男子的声音依旧隔着御驾传出来:“古语有云,谣吟兮中壄,上察兮璇玑。璇玑——”他念着,“霸道的名字。”
她低俯着身子,从容应答:“奴婢却很卑微。”
卑微。她诚如,是的。
御驾外的身影,透过帘子可隐约地瞧见,那次在回廊上,他初次遇见她,女子眸中带着点滴的惊慌,可是不知为何,他却并不觉得她是惧怕他的。
甚至此刻,她跪着,身子低俯,他也仍然感受不出“卑微”的味道。
嘴角略一笑,他只开口:“佟寅,带她去内务府,让人选了上好的绸缎,也赐她两匹。”
佟寅应了声,却听得璇玑急着开口:“奴婢是下人,岂敢和主子用一样的?请皇上收回成命!”
空气里,只传出男子轻笑的声音,随之,便是一句:“回宫。”
璇玑吃惊地抬眸,瞧见那御驾已经缓缓前去。
“璇玑姑娘还不快快起身?”佟寅过来扶了她起来,笑着道,“方才,你该是谢恩的。什么主子下人的,那都是皇上的一句话,映妃娘娘前儿个不也还只是个……”意识到自己多说了话,他猛地缄了口。
而璇玑只觉得心尖儿一凉。
做他的妃……
是啊,如今他是西凉最高的掌权者,他要谁,不过是一句话。
可她不愿。
重新回来,她不是等着他施舍给她一个留在他身边的机会。
她心目中的云卿已经死了,和荀云心一起死在西壁崖下。
去内务府,不过是例行公事。总管瞧见是皇帝身边的红人领了她去,对她甚是客气。赏赐的东西推不掉,她也不做挣扎了,让人将东西都送去祥屏宫,她才独自过了太医院去。
要打听惠妃得了什么病,想来还是简单的。
与两年前相比,太医院倒是没有多大的变化。好多的太医依旧是先帝在的时候就效力于皇家的,只个别是新进的太医。院内,依旧是铺晒着各种草药。璇玑进去的时候,瞧见几个晒药的小太监正有说有笑地干着活。她不免愣了下,先皇后体弱多病,她在她身边的时候,几乎是每日都要来太医院的。都说久病成医,虽病的不是她,因为照顾先皇后,她对药材也认识了不少。是以,在后来遇见师父的时候,师父还误以为她之前学过医的。
她还记得起,那时候专门有个小太监负责先皇后的药,她还时常替先皇后打赏他。只是那一场宫变,失踪的人连数都数不清。
而她的命运,也随之改变。
那些,在她生命中出现过的人,消失的,或者变了陌生。
“这不是映妃娘娘身边的宫女吗?”身后,传来一人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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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23 23:25
☆、第023章 浑身解数
回祥屏宫的时候,瞧见那些绸缎已经被搁置在厅内。映妃携着宫女的手仔细瞧着,此刻见璇玑回来,她才示意宫女退下,低声问:“如何?”
璇玑只点了点头。
映妃的脸色有些奇怪,璇玑没有骗她的必要。只是,那个人是她的表姐,她的身体如何她怎么会不清楚?
“娘娘,惠妃娘娘是入宫之后才染了病,一直不见好过。”璇玑扶了她坐下,低声言道。
她微咬着双唇,那时在冷宫,她听闻皇帝最宠爱的妃子体弱多病,她从未曾放在心上过。如今出来了,才知竟是真的。
不免笑了笑,倘若这样,她即便深得圣眷,又能如何?不过一副残躯而已!
当年,若不是因为惠妃,她又怎么会进了冷宫?
表姐——
心里默默地念着,古往今来,多少姐妹情断深宫,她还以为她们的可以避免的。却原来,也终究逃不过人性的自私。
一年多的时间,她的那个姐姐丝毫不曾记得她,她才终于想明白了。当年的一切,不是不得已,不是巧合,惠妃就是怕她抢走皇帝的宠爱。
那么如今,她身患重病,也算是上天对她的报应吧?
“璇玑。”她低声叫着身侧的宫女,“叫人将桌上的东西都收起来吧。对了,皇上有两匹绸缎是赏赐给你的,我已经让人送去你房里了。”
璇玑这才想起来,却不见惊慌,只淡声道:“奴婢正要和娘娘说此事。方才听闻佟公公说要给皇上沏茶,奴婢便多言了一句,让公公将茶沏得不要太浓。皇上问奴婢怎知他习惯喝浓茶,奴婢便说……”抬眸,瞧了映妃一眼,“是娘娘说的,让皇上保重龙体。皇上当即高兴,还说多赏赐娘娘几匹绸缎,也顺带赏了奴婢两匹。”
毕竟她跟映妃的时间不长,她对她心存芥蒂也属应当。
映妃只笑一声,却是问:“是么?可本宫没教过你,你是如何得知?”
璇玑从容而答:“方才在慧玉宫,惠妃娘娘给皇上准备的茶,奴婢稍稍注意了下。”
话音才落,映妃却是微微一怔。这个宫女的眼力确实厉害,那茶她却是实实在在喝过的,的确偏浓,她倒是未曾想那么多……
这样的人,若是真的能全心全意地帮她,别说一个惠妃,哪怕十个惠妃,她江映蓉也不怕。
璇玑略放下了心,至少在这件事上,映妃不会对她起疑。她若是想看到她的不忠心,那她怕是会失望。
只因,为了帮她争宠,她只会使出浑身解数。
看着面前的宫女,映妃满意一笑:“回去休息吧,今日,辛苦了。”
告了退出来,推开房门,果然见上好的绸缎给搁在桌上。璇玑想了想,径直收了起来。反正这些,她也是用不着的。
隔日,薄奚珩又赏赐了一件漂亮的舞衣给映妃。看来那日惠妃的话,他倒是记得。晚上来祥屏宫的时候,遣退了所有的人,璇玑像是长长舒了口气,从寝室出来,倚在院内的廊柱旁,久久地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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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23 23:25
☆、第024章 再见穆妁
身后的一切都在夜幕之中隐去了,她不去想屋内男女之间的床第之欢。轻阖了双目,略仰起小脸,夜里的空气仿佛比之白日里清新起来。
不知怎的,她突然想起今日在大街上遇见的孟长夜。他一定不记得她,连晋玄王也一样啊。
她有点想笑,睁开眼睛,不远处的夜空中闪过几点的光亮。像是萤火虫,她有些吃惊,现在还不到夏天呢,怎的就有了萤火虫?
起了身,抬步出了祥屏宫。
走了一段路,忽而听得女子嘤嘤的哭泣声,她有些吃惊,上前看了一眼,树后坐着一个女子,发鬓上的簪子幽幽地闪着绿光。是略带着荧光的珠子,原来她见的,是这个。
宫里头的女子,受了委屈也是常事,没个人倾诉的时候,只能躲起来偷偷地哭。这种事,璇玑看得太多,甚至是,多年前的自己,她也这般躲起来哭过。只是那时候,心里还有一个信念,等着她的云卿来接她。
自嘲一笑,什么都是假的。
转了身,这些事,她不想管。
穆妁听闻身后有脚步声,回头的时候,瞧见璇玑的背影,她一眼就认出来了。胡乱擦了把眼泪,急着叫她:“璇玑姐姐!”
怔了下,璇玑没想到居然是她,站住了脚步,女子已经从后面小跑着过来。她站在她面前,手掌在璇玑面前张开,那掌心之中,是一支簪子。璇玑一眼就认出来了,是她的那一支,只上头的簪花有了破损。
“这个……被嬷嬷看见了……”穆妁的声音低得不能再低。
“扔了吧。”璇玑的声音淡淡的。
穆妁有些紧张:“姐姐,我不是故意弄坏它的,是嬷嬷非要抢去,我……”
“那给她就是了。”
“可是,我答应过要还给你的。”她的眼睛红红的,很认真地说。
如今这宫里,还能有几个人的眼睛可以清纯得与她一样?
璇玑的语气到底是软了下去:“我早和你说了,这簪子我不要了。坏了,也没关系。”转身的时候,瞥见她腕口上方的淤青。皱了眉,将她的手拉了过来。
“咝——”穆妁本能地轻叫了一声,却摇着头,“没事的。”
“谁打你了?”
“是……”浣衣局的人都打她了,她们骂她不知好歹,要巴结人也不看看情况。说璇玑如今攀上了高枝儿,根本不会记得她。
看着她怯懦的样子,璇玑突然生气起来,她像是在她的身上看见多年前的自己。以为受了气,忍忍就好了,可是现在回想起来,她只会觉得自己傻!
“没用的东西,她们欺负你,你不会还手吗?”璇玑夺过她手中的簪子,回身朝浣衣局的方向走去。
“姐姐!”穆妁慌忙拉住她。
“放手!”浣衣局的那些人她也早看不顺眼了。
穆妁吓得哭起来:“璇玑姐姐,你千万别为了我去得罪嬷嬷,我一点儿事都没有,真的。”抓着她的手依旧不敢松开。
不再用力地去甩开她,璇玑轻叹一声看着面前之人:“那你躲在这里哭什么?”
“我……我想我娘了。”
璇玑心头一动,亲人于她来说已经是很遥远了。有时候,她会觉得连怀念都是奢侈。
“跟我来。”将她拉进了祥屏宫,穆妁很是吃惊,才要说话,听璇玑道,“最好闭紧嘴巴,皇上今儿在祥屏宫里,吵到了他,谁也保不了你。浣衣局也不必回去了,此事我会和映妃娘娘说的。”映妃刚被册封,身边的确再需要一个贴身宫女的,穆妁虽然笨点,倒是也好控制。
作者题外话:明儿个小七会出来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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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23 23:26
☆、第025章 雾里看花
不过是再要一个宫女,这对于身为一宫主位的映妃来说自然是易如反掌的。穆妁能留在祥屏宫,自然也是对璇玑千恩万谢。
只映妃,闲下来的时候,派人打听了穆妁的过往。却只被告知做过浣衣局的宫女,在宫里没什么朋友,做人也很老实。她在祥屏宫做事,也很勤快,什么都不必叫人催。渐渐的,映妃也觉得心安,毕竟璇玑她算了解,她找的人不会错。
从司制房回来,穆妁的兴致还很高:“姐姐,娘娘既是说要给你也裁几套新衣裳,你为什么不要啊?”那几匹绸缎,她也是见过的,这辈子还从来没看过这么好看的缎子。
璇玑只睨视了她一眼,也不多说。
穆妁又道:“姐姐,今早浣衣局的菱儿来送娘娘的衣服,我和她说话,她跑得很快。我又不会吃了她。”
“那是她心虚。”怕穆妁现在跟了映妃会找她的麻烦,哪知道这个丫头心眼儿纯,什么坏心思都没有。
二人才说着,踏步走在御花园的青石小道上,今日的风有些大,吹乱了发丝。璇玑眯着眼抬眸的时候,瞧见前面一抹男子的身影。
“璇玑姐姐,那是——”
抬手,捂住了穆妁的嘴。
这角度,她只能看见他的侧身,玉冠束发,他的身上像是着了朝服。
男子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回眸瞧来。那一瞬间,璇玑看清了,他身上那石青色八盘四爪的蟒袍!
亲王的朝服啊,还用去看那张脸么?
她倒是差点忘了,三日后他就进京了,如今时间刚刚好。
忙拉了穆妁曲了膝盖:“奴婢给王爷请安。”
穆妁听她如此说,吃了一惊,也忙跟着行礼。
风有些大,晋玄王有些看不清楚眼前的两个宫女。身子微转,那两个宫女还低着头,他的目光,忽而停留在左侧的宫女身上。
有点像,是的,像啊。
抬步,行至璇玑的身侧,他忽而开口问:“叫什么名字?”
“奴婢璇玑。”他的身上,那抹迦南香的味道已经消失无踪,转而换上的,是浓郁的脂粉味儿。璇玑不免轻皱了眉头,这样的晋玄王……与记忆中的他似乎太不一样了。
“璇玑。”男子低低念着,负于身后的手伸向她,手中的折扇敲打在她的后背,他忽而轻笑起来,“本王,还差点认错了人。”
底下女子的脸,他依旧没有见到。不过这身影,这声音,都那么像那个人。
那个,让他失去一切的女人。
璇玑只觉心头一震,她依旧低着头,此刻她也知道不该多问。
他握着折扇略靠近了些,心跳有些加快,璇玑几乎有些本能地屏住了呼吸。
“王爷。”身后,传来女子的声音。
穆妁有些好奇地抬眸瞧了一眼,只见来人虽是女子,却是一身侍卫的服饰,眉宇之间也少了女儿家的柔媚,倒是多了一抹英气。她跑着过来,却是笑道:“师兄说您来御花园了,让我找您过去呢。咦——”她的目光,也落在璇玑的身上,在脱口而出的那个“咦”字之后,脸上的笑靥突然被敛起,她几乎是惊愕地看了身侧的男子一眼,“她是……”
“像么?”他笑起来,绕至璇玑身前,扇骨挑起女子的下颚,用力一抬,迫使她注视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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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23 23:26
☆、第026章 他吻了她
因为是兄弟,他与薄奚珩的眉目还是很像,这些,都遗传了先帝。
只那眼底的眸光,不再是两年前的顽劣,那里更多的,已经是不可多得的沉稳。
男子的眉宇略微拧起,他看她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不知是不是璇玑的错觉,总觉得他今日的扇骨很冷冰,冷的,有些寒。
“王爷。”低声唤着他。
他笑了笑,却是回眸看着一身男装的女子。
这个女子,璇玑自然知道。是孟长夜的师妹楚灵犀,她和孟长夜一样,常年跟随在晋玄王的身边,可谓寸步不离。他们师兄妹,还是先皇后指名保护他的人。
璇玑还记得那时候,皇子们都会习文学武,只七皇子生性散漫,宁愿摆弄着小玩意儿,也不会去习武。
他终还是开了口:“怎么样?一点也不像啊。”
当然不像,当年荀云心的影子已经完全在这张脸上抹去了。提起的心略放下了,璇玑顺势问了句:“王爷觉得奴婢像谁?”
晋玄王只笑不语,却是此时,瞧见一个太监急匆匆地跑着来,喘着气道:“哎哟,七王爷,您怎么在这儿呢?皇上正等着您去呢!快快,奴才给您带路。”
冷凉的扇骨离了璇玑的下颚,男子已经直起身子,却在她不经意间,一把揽住她的纤腰,扣在怀中,低头就吻上她的唇。
穆妁惊讶地“啊”了一声。
太监也是撑圆了双目瞧着。
只一侧那男装女子仿佛是见怪不怪,倒是露出无奈地一笑。
男子柔软的唇碰触到璇玑的菱唇之时,她只觉得心猛地一沉,几乎是本能地抬手,欲推开他。却是那一瞬间,她迟疑了。
为什么要吻她?
莫不是他真的……认出了她?想试探?
不,不,不是——
若是真的认出了她,他会杀了她,而不是这样。
两年的时间,不长也不短,可是很多人,都变了。
连面前的这个男子亦是。
他不再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皇子,在薄奚珩面前,他也必须低下他尊贵的头颅来对那一身明黄的人俯首称臣。
更不必说那时候纯良如纸的男子了,谁都不是当年的自己了。
握紧了拳的双手到底是松了下来,璇玑放弃了反抗。
他松开她,连看都不曾看她一眼,只转了身:“不是说皇上正等着本王么?那就走吧。”
太监跟了上去,这才小心翼翼地问:“王爷……喜欢方才那宫女?”
他只“嗤”地一笑:“本王不喜欢,就不可以吻她么?”
太监怔住了,忙否认:“不,奴才该死。”
虽说后宫女子皆是皇帝的人,可是,面前的人是王爷,他就算吻了一个宫女又能如何?他只是一个太监,这种事,不该他去管。
楚灵犀又回眸看了一眼,才低声道:“王爷若真看上她,当心跟着您来的两位姑娘又要醋意熏天了。不过——”她顿了下,跨步过去,压低了声音,“一眼看过去,确实像荀尚宫。”
晋玄王却是眸子微紧,低笑着:“再多言,本王赐两个姑娘给长夜。”
“王爷——”楚灵犀大窘,忙识趣地闭了嘴。
走在她之前的蟒袍男子却是敛起了笑。确实像,可他知道不会是她。
蜀元十三年宫变之后,他翻遍了整个皇宫都没有找到她。她爱的人在这宫里,他不信她会抛下薄奚珩离开。否则,她为他只身入掖庭六年为哪般?
是薄奚珩杀了她,一定是的。
那皇位他觊觎了多年,绝不会留下半点威胁自己的余地。
深吸了口气,晋玄王的脸上却又牵出了笑,他其实好想问问她,值得么?真的值得么?
他原本还等着他母后生辰的时候,请父皇下旨赐婚。
哪怕,她只是个地位低下的宫女……
作者题外话:其实大家的心里都清楚得跟明镜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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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23 23:27
☆、第027章 兄弟叙旧
御园的亭子里,一身明黄的薄奚珩负手注意着面前的几团缤纷的花簇,身后,传来宫女的声音:“皇上,七王爷来了。”
转动着玉扳指的手微微停下,他只一挥手,转身坐了。
太监引这晋玄王入园的时候,忽而停下了步子:“王爷,皇上说今儿是兄弟叙旧,就请王爷独自进去吧。”说话的时候,他朝他身后的楚灵犀瞧了一眼。
孟长夜原本在这里等着他们,此刻见他们来了,忙抬步上前。
晋玄王只一笑:“无妨,你们便在此处等本王出来。”
楚灵犀还想说什么,孟长夜却是一把拉住了她的衣袖,拧了眉,示意她不要多言。
待他们进去,孟长夜才低声道:“不是让你看着王爷,别让他乱走吗?怎么只一会儿,人就不见了?”
楚灵犀咬咬牙:“一来就责怪我,也不问问王爷去做了什么!”
“什么?”听她这样说,孟长夜有些疑惑地皱了眉。
女子深吸了口气,神色有些暗淡:“如今御花园的蝴蝶兰正开的灿烂呢。”
只一句话,也让孟长夜明白了些许,方才还紧绷的神色到底是散去了些,却依旧是低了声音:“王爷是个孝子,忘不了娘娘。只是秦先生说了,如今这宫里不比过去,凡事还是小心点好。”
楚灵犀也是明白人,知道他是担心,也不会和他计较。转身的时候,忽而想起在御花园遇见的那个宫女,在孟长夜面前,她是藏不住话的,脱口便说了出来:“方才我和王爷看到一个宫女,没瞧见脸的时候,那种感觉,和荀尚宫真像。”
话音才落,孟长夜的脸色大变:“你说那个女人?”
“师兄!”她攥了他一把,“别那么大声,只是像罢了。”那个女人,早在两年前就应该死了。
“那王爷可说了什么不曾?”
“王爷说……要是我再多嘴,就赐你两个姑娘。”
孟长夜一阵窘迫,低咳了一声:“贫嘴。”
…………
晋玄王入内之时,远远的,便瞧见面前的亭中那抹身影。
脚步略微一滞,他只将折扇轻轻敲打在掌心,面上,已经换上了清离的笑。
“参见皇上。”
一掀朝服,他屈膝就要跪下。
那双手,恰到好处地扶住了他,却只隔着衣衫,感觉不出温度。听薄奚珩开了口:“又不在朝堂上,不必多礼,你我兄弟二人,也甚久不见了。朕今日,让人备了些薄酒,和你好好畅饮几杯。”
落了座,薄奚珩又言:“怎的还穿了朝服来?”
晋玄王只淡笑着:“入宫面圣,自然是要穿朝服的。”
已有宫女过来倒满了酒,伸手端起来,朝面前的男子开口:“这一杯,臣先敬皇上。”
薄奚珩未及说话,便见他已经仰头饮尽。
二人一来一去说着话,薄奚珩见他的目光偶尔会不动声色地落在一侧的宫女身上。他早就听闻晋玄王沉迷女色,就连这次回京,也还不忘带了美女在身边。
空气里,流连着浓郁的脂粉味儿,他身侧的宫女是不会是那么多粉黛的。其实,在他方才扶他起身的时候,就闻到了,他满身女人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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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23 23:27
☆、第028章 赐他女人
璇玑回到寝室,直到关上房门,她的心里还有一丝的惴惴不安。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吻她,那样的毫无征兆。
这两年,他变了太多。
她可以从薄奚珩的身上,若有若无地看到那个以往的他。
可是晋玄王——
略阖上双目,璇玑心中低叹,她仿佛是除了那张面孔,从未认识过这个人。
她还以为,她了解薄奚珩,也了解他,甚至是他们身边的一干人等。却原来,她还是错了。
正如薄奚珩既不知道她如今的身份,也不了解她一样。对于那个男子,她也已经陌生了。
桌上的茶水已经凉透,璇玑却仿若未知,饮了一口,忽而又想起今日是在御花园遇见的晋玄王。是了,她此刻才想起来,哪里的蝴蝶兰没有被铲除。
原来,在她以为的陌生之后,那个男人的心里,也终还有一片柔软。
那,是给予他的母后的。
而她,却正是害死他母后的那个凶手。
“璇玑姐姐。”外头,传来穆妁敲门的声音。
起身开了门,穆妁一进门,就急着问:“没事吧?”
“没事。”她知她是想说御花园的事情,只是那事,也没什么好说的。
穆妁还是一脸担忧,想了想,才说:“我方才,听得有人在传,说皇上要赏赐身边的宫女给七王爷,七王爷给拒绝了。说不定,七王爷喜欢你呢。”
璇玑一怔,她仿佛又想起晋玄王身上的脂粉味儿。薄奚珩还真是无孔不入,趁此机会将自己的人安插在他身边,他自然会拒绝。
而现在,晋玄王正好有个冠冕堂皇的的理由。
此次回京是祭拜先皇后的,他作为儿子,当然不能沉迷女色,公然接受皇帝的赏赐。
这一切,自然与她璇玑无关。
一旁的穆妁还急着道:“璇玑姐姐,你说七王爷会不会在找你呢?”
“不会。”答的时候,晋玄王身上的那阵女人的香像是有些挥之不去。略吸了口气,她只转身坐了,“该做的事都做完了?”
听她转了口,穆妁怔了下,忙点头:“是,都做完了。”
璇玑却是起了身:“那便回房休息吧,我过娘娘那边去守着。”
“姐姐。”穆妁叫住她,“还是我去吧,反正我也不累。”语毕,也不等她开口,便跑着出去了。
看着丫头的背影,璇玑舒心一笑,自从穆妁跟了映妃,她也的确轻松不少。这个丫头虽然心思单纯,可是做起事来很勤快,毫不含糊。
起身将房门关上,她不打算多想,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的,她都经历过那么多风雨了,还会怕现在么?
…………
从御园出来,薄奚珩恩准晋玄王可以过未央宫去看看。如今中宫还空着,这样的恩典可谓是莫大的荣耀了,要知道,后宫是不允许男子随意走动的。
薄奚珩起了身看着他出去,目光,流转在一侧的宫女身上,他忽而开了口:“佟寅,替朕传丞相和韩青过御书房。”
太监应了声,见皇帝已经转身出去,他忙命宫女将桌上的东西收拾起来,举步出了御园。
作者题外话:这两个男人,都很精明,当然,我们的璇玑也不输给他们。
就让薄奚珩看看这个他一手培养起来的女人的本事吧,啊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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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23 23:27
☆、第029章 他的信念
从这里过未央宫的路,晋玄王很熟。
不过两年的时光,不回宫来,他几乎要忘记了,原来这里也曾经是他长大的地方。
方才在御园的一番话,叫他的心沉了沉。
年少时的一切终究是回不去了,那个人也不再是他敬重的二哥,于他来说,他只是个凶手。
是的,凶手。
脸上的笑容不再,修长的十指只悄然握紧了手中的折扇。
两个侍卫,跟着他的身后,自他出来后,都不曾说话。楚灵犀不觉看了孟长夜一眼,见他朝她略摇了摇头,她心中明白几分,紧抿着双唇。
有宫人在路上撞见,个个都恭敬地朝他行礼。待人一过,好事的宫女们都开始窃窃私语:
“瞧见了么?那是七王爷呢!”
“早听闻他回宫了,后头的人都在传呢!你还不知道吧,七王爷还没有王妃呢!”
“得了,没有也轮不上你。”
两个宫女推嚷着,轻轻地笑,不免,还回头看了远去的男子一眼。再往前,已是通往后宫的回廊了,两个宫女虽然疑惑,却也不敢上前去问。
回廊之上,仍旧是朱红色的漆,凭栏处,还有着缠绕上来的青藤,顺着廊柱往上攀岩,在夏季的时候,会盈满着草木的清香。
步子略微放慢了些许,又走了几步,晋玄王却突然停下了。抬手,抚上一侧的廊柱,那个场景,忽而又在他的脑海里闪现。
那一年的夜晚,回廊上灯火摇曳,也是在这里,他看见面前的窈窕身影。先帝的寿宴,他是坐得烦了,出来透气的。想着吓吓她,用了折扇敲打在她的后背,他还记得那时候,她回身时那种欣喜的表情,和瞬间隐去,转而换上的错愕。
呵,颓然笑一声,他如今是知道了,她等的人,不是他。
从来,都不是他。
他是因为喜欢了,所以相信她,也从来不过问她的事。却是怎么也想不到,母后一直以为对自己忠心耿耿的人,竟是别人的细作!
而那个人,居然是他敬重的二哥。
皇家,没有兄弟姐妹。
这句话,他其实一直都不信的。
他一直以为,皇室,既有亲情,也有爱情。
直到,那一场宫变,彻底粉碎了他的信念。如今回想起来,那一丝一毫,仿佛都在嘲笑他的傻。
“王爷……”
楚灵犀忍不住唤了他一声,扶着廊柱的手,早已是深深地收紧。她看见,他的十指嵌进廊柱里,看得她有些心疼。他难道,就不知道痛么?
孟长夜有些下意识地握紧了双手,才想起,原本应该在手中的长剑,因为入宫而被卸下了。
晋玄王似是回了神,松了手,却没有回身,只低低开口:“都不必跟了。”
“王……”楚灵犀不放心,却被身后之人拉住了衣袖。她皱了眉,“师兄!”
孟长夜叹息着:“让王爷去吧。”
穿过回廊,抬眸,已经可以瞧见未央宫的宫墙。步子加快了些许,他穿门而入,没有瞧见一个宫女或者太监。
这才想起,原来早不是过去了。如今的未央宫,不过是一个摆设,因为它没有主人。
他没有再往内,只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了。
轻阖了双目,妄想从寂静的空气里,听见点滴熟悉的声音。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也不知过了多久,有脚步声清晰地传来。走近了,晋玄王霍地睁开了眼睛,在看清楚来人之后,他的脸色骤然一变,猛地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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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23 23:28
☆、第030章 不再退让
面前的女子,着了华丽的宫装,她看他的眼神,带着些许的探究之色。
可是,他一眼就认出她来了!
荀云心!
找了她那么久,以为她死了,却原来,她就好端端地在宫里,在她爱的那个男人的身边!
那一刻,胸腔之内的那股怒意几乎就要克制不住。死死地盯着面前之人,步子略抬,他不知道是否下一刻,他会冲上前去,用他的双手,掐住女子纤细的脖子。
藏于广袖下的手已是青筋暴出,他从来不知道,原来他可以这样去恨一个人。
面前的女子莲步微动,在宫女的搀扶下上前走了几步,苍白的容颜下,是细细的笑,她开了口,音色温纯:“可是七王爷?”
她的声音很柔,却与记忆中的那个声音相差了好多。晋玄王像是猛地回过神来,面前女子的面容在那一刻,重新落入他的眸中。他也仿佛是在这一刻才真正地清醒过来。
原来,不是她。只是像,真像。
绷着的整颗心也仿佛是在刹那间松懈下来,他半退了一步,身子抵在后面的石凳,只勉强一笑。岚儿忙开口道:“王爷,这是惠妃娘娘。”
晋玄王的眼眸微抬:“原来是惠妃娘娘。”
惠妃轻盈开口:“本宫方才是瞧见有人进了未央宫,一时好奇便过来瞧瞧,倒是不想,巧遇了王爷。”话落之际,手指圈起了帕子,置于唇边略略咳嗽起来。
“娘娘身子不适?”开口问了句。
岚儿帮着答:“回王爷,我家小姐自幼体弱,病了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晋玄王已然正了色,只低言着:“既如此,外头风大,娘娘不该出来走动的。”
惠妃却是笑着:“成天在屋子里,也怪闷的。本宫听闻皇上邀王爷过去叙旧,怎的这么快就散了?”
“皇上公务繁忙,臣此次回京是祭拜母后的,自然不好耽误皇上太多的时间。”
“王爷有此孝心,相信你母后在天之灵,会知道的。”她转而看向岚儿,“我们不要打扰王爷,回宫吧。”
“是。”宫女小心扶过她,转身走去。
身后之人没有叫住她,直到那抹身影消失在眼帘,晋玄王才回转了心思。方才第一眼的时候,他真的就差点认错了人。
原来,知道是认错,居然也会叫他觉得松了口气。
因为他不知道,倘若真是荀云心,他今日,会做出什么事来。
起风了,吹得他的衣袍“啪啪”作响。隐约地,他竟闻到了自己身上的那抹浓浓的脂粉味儿。两年来,他一直活在女人的味道里,除了逢场作戏,他还在时刻提醒着自己,从今往后,他再不会像那时候一样,儿女情长。
回眸,看向未央宫的大门,他仿佛又看见那身穿凤袍的女子站在门口微笑着看着他。
他缓缓地笑开,眼前,被糊上一抹愠色,有些模糊不清,可是心里,到底和明镜一般。
“母后,琰儿这次,不会再退让了。”略仰起脸,明朗的天空下,今后,又将是另一番天色。
作者题外话:发狠了,小七发狠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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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23 23:28
☆、第031章 这是死罪
佟寅请了丞相与韩青进御书房,才小心地关上了门。
皇帝正批阅着奏折,他二人上前行了礼,他才抬眸瞧了一眼,低声问:“朕交代的事如何?”
韩青上前一步:“回皇上,都安排好了。只是……末将以为,七王爷出宫祭拜先皇后,皇上不必一同前往。”
薄奚珩低笑一声:“西凉历朝历代帝王均以孝为天,先皇后虽不是朕的母后,可她到底是先帝的中宫,照理说,朕登基,她就是皇太后,朕又岂有不敬之理?”
乾庆元年他登基之时,其实就该册封先皇后为母后皇太后,只她以病重为由要他推置。其实薄奚珩心里明白,他的皇位是怎么来的,他和先皇后都心知肚明,她若是接受了太后一位,不正是承认了他这个皇帝么?
是以,她不愿。宁死不愿。
哪怕,当年的事已经无力回天。
而她,为了保住自己的儿子,到死,都与薄奚珩演了一出母慈子孝的大戏。
韩青到底只道了句“皇上英明”。
薄奚珩起了身,开口看向丞相,道:“他这次回京带了什么人?”
“回皇上,除了他身边的两个护卫,听说还有两个姑娘。”顿了下,丞相才接着道,“臣还听说,秦沛也来了。”
皇帝的眉心微拧,他低嗤:“是么?那个老匹夫。”当年他登基之时,秦沛宁愿去晋玄王的封地做个家臣,也不愿留在郢京继续做他的大学士。
这件事,两年了,在他的心里也一直耿耿于怀。
丞相思索了片刻,才低语:“皇上,臣以为秦沛一把年纪,活的也是时候了。”
…………
有穆妁在映妃那边伺候,璇玑用了晚膳,便独自去了御花园。凝香丸虽然有了凝香剂,却还是需要极少的花粉做原料。偌大的御花园,偶尔少了几朵花,自然是看不出来的。
这个时候的御花园,宫人也很少,正值班交替之时,她在宫里久了,这些空隙比谁都清楚。穿过小道的时候,目光不自觉地落在面前的那簇蝴蝶兰上。
璇玑也不知怎么了,有些鬼使神差地上前。
她今日,也是在这里,遇见的晋玄王。
如今天色渐晚,想来他也早已经出了宫。风像是越来越大了,“啪——”的一声,一滴水落在花瓣上,璇玑略吃了一惊,她只是未曾想到今夜会有雨。
又的一滴雨水落下来,抬手拂过面前的那朵蝴蝶兰。却在这时,听得身后传来男子的声音:“你做什么?”
指尖一颤,那朵蝴蝶兰眨眼就被她摘下了。
“大胆!”晋玄王面色一拧,快步上前,一把将璇玑推开,瞧清楚了,居然是白日里见过的那个宫女。
璇玑没想到他还在宫里,她的一手,还攥着不小心被她摘下的蝴蝶兰,慌忙跪了:“奴婢参见王爷。”
他的怒意还没有消去,只冷了声问她:“知不知道这是死罪?”母后不在了,只这一簇依旧开着花的蝴蝶兰,让他觉得他的母后一直没有离开他。
作者题外话:哦也,秦先生的身份明了了。璇玑和小七的对手戏开始~~~~~宝贝们,周末快乐~~~~明天是父亲节,大家表忘记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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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23 23:28
☆、第032章 欲盖弥彰
女子的螓首低下去:“奴婢知道。只是,奴婢方才是因为想要拭去花瓣儿上的雨水,王爷突然在身后出现,奴婢惊慌之下才失了手。”
这些话,他自是不信的。
他记起她的名字——璇玑。
和那个女人完全不一样的感觉,可是,也因为最初的那惊鸿一瞥的相似,在徒然心痛的瞬间,他仿佛已经把面前的这个女子放在了自己的对立面。
没有过多的言语,他只转了身。
瞧见面前的靴子离去,璇玑略抬了眸,低声道:“王爷不信奴婢,奴婢也别无他法。只是,奴婢获了死罪,于王爷来说又能有什么好处?”
那双黑色的靴子悄然站住了,晋玄王没有回身。
好处?
他笑起来:“那么,本王饶你这一次,于本王来说又能有什么好处?”
“奴婢,会感激您。”璇玑垂下了眼睑。
他终是回了身,蹲下去,瞧着她:“那本王要你的感激又有何用?”
“奴婢会替王爷好好打理这簇花。”
“为何?”
“因为它是先皇后钟爱的东西。”
晋玄王的神色微变,却依旧是不动声色地问:“你怎知?”仔细地关注着面前女子的神色,他无法确定她是不是皇帝的人,借此,来试探他。
璇玑如实答着:“奴婢原先不知,是承徽娘娘在皇上面前提及,奴婢才知晓的。”
关于傅承徽被禁足一事,晋玄王自是不知的。不过听闻她如此说,他也不再多问。起身,抚平了朝服,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说你要打理这花的话,可是真的?”
“是。”她几乎答得没有任何迟疑。
男子突然轻笑起来,伸手,将她拉起来。他靠得她很近,璇玑没有躲,听他开口:“只是本王不知,你究竟是要帮本王打理这花呢,还是替本王的母后来照顾本王?”
他的话,叫璇玑暗吃一惊,她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他离得她越发地近了,鼻尖儿几乎要碰触得到。璇玑的身子有些紧绷,她还是迟疑着是否要逃,男子已经开了口:“因为皇上已经答应,让本王将这簇花移回封地去。”
眸子微微撑大,璇玑哪里知道事情会这般巧合?
如果之前还只是试探,那么此刻,晋玄王大抵已经确定面前的这个女子,就是皇帝想要安插在他身侧的细作。之前在豫园的时候便要赏赐宫女给他,被他婉言谢绝,如今再来这么一出,不在赏赐之列,只看他要不要“这番好意”了。
看着男子的眼底的那抹探究之色缓缓隐去,换上的,是一丝笑意。雨点有些密集起来,主子没有动,璇玑也不敢妄自挪动步子。
一向沉着冷静的她,却是此刻,终于有了一丝的慌张。
他误会了,误以为她是薄奚珩的人。借此蝴蝶兰一事,眼巴巴地要跟着他回封地去,然后方便监视他。
天知道她来御花园纯粹就是偷一朵两朵的鲜花去延承映妃的“体香”啊。
澄清,要怎么澄清?
说她只是随口一说,不知道薄奚珩已经同意他将蝴蝶兰移回封地去的事?
可是现在解释,无异于欲盖弥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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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23 23:28
☆、第033章 再次试探
孟长夜与楚灵犀依旧还站在回廊之上等着。
“师兄,没动。”楚灵犀抬手,揭去孟长夜头上的一片树叶,轻笑一声,越过他的肩膀,瞧见远处的御花园那两抹身影。
“那不是……王爷?”跟了晋玄王那么多年,哪怕是隔得再远,她都认得出来,忙转了身,“外头下着雨呢,王爷在那里作何?”
孟长夜忙跟上她的步子。
“王爷!”
拉着璇玑的手并未松开,晋玄王只略抬了眸,而璇玑却是本能地回头看了一眼。
目光,在瞧见孟长夜的时候,她猛地一震。上次在宫外遇见,她急着要凝香剂才编出那个谎言来骗他,此刻倒是不想,在这样的情况下见了面。
适才因为蝴蝶兰一事,让晋玄王误以为自己是薄奚珩的人,再掺和上凝香剂的事,那她可真就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孟长夜显然也看清楚了面前的女子,他只觉得心猛地一沉,大步冲上前去,狠狠地一把将她从晋玄王的身边拉开,沉了声道:“你想对王爷做什么?”
楚灵犀是吃了一惊,拉着他,小声道:“师兄你……”
他却没有理会,只侧脸看了晋玄王一眼:“王爷没事吧?”
璇玑跌倒在地上,孟长夜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也在她的意料之中。底下心思转了一圈,她依旧没有想出更好的托词。
既是没有想到,就不动,免得,再碰上什么巧合的事情,让她陷入更大的困境。
“长夜。”倒是晋玄王拉住了他,低声问,“发生了何事?”
“这个女人她……”脱口说了出来,孟长夜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缄了口,转而附于晋玄王的耳畔,轻言了一番。
眉心微微拧起,男子的目光落于璇玑的脸上,她避讳不了,只能迎上。
“王爷。”楚灵犀担忧地唤了他一声,他只示意孟长夜让开。
只身上前,睨视着底下的女子。
凝香剂……
且不说她要那么多凝香剂做什么,单是她给孟长夜的理由她此刻就没法解释。
还是,她知道了他要凝香剂来作何?
最坏的打算,不过是薄奚珩想派遣了更多的人来监视他罢了。底下的心弦略松了些许,晋玄王只低声一笑:“方才说的话相信你还记得,那么,回去告诉你主子,待本王离京之时,随本王一道走吧。”
孟长夜大吃了一惊,不过此刻,也只能识趣地没有说话。
脸上神色微变,迫使自己稳了心神,璇玑从容而答:“奴婢是映妃娘娘的婢女,也只想在娘娘身边伺候。奴婢只是不知,王爷要将这花移回封地去。”
他不是以为她的主子是薄奚珩么?那她就大大方方地告诉他,她是映妃的宫女。
晋玄王却是蹲下身去:“哦?是映妃的宫女……”他的眼眸镀上一抹弱弱的光,仿佛只是在这偶尔洒下的雨滴之中洒下的水晕,修长的十指拂过女子的脚踝,嗤声一笑,“那本王得好好去会会你家主子,告诉本王,本王该用什么理由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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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23 23:29
☆、第034章 入祥屏宫
璇玑尚未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只见男子的嘴角轻笑,随即,脚踝处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她忍不住叫出声来。
本能地抚上自己的脚踝,她瞧见孟长夜缓缓收起的手,还有那跌落在一旁的小石子。
未来得及出声,身子已经被面前的男子横抱起来。
吃惊地抓住了他胸前的衣襟,刺绣繁复的朝服,明明是精细的绣工,明明那些针脚全都藏得完美无缺,可是璇玑却觉得像是刺痛了指腹。
那朵蝴蝶兰,依旧还在她的手中,她分明看见晋玄王的眸光一闪而过,却是转口道:“这么不小心,如何伺候映妃?果真是适合跟随本王回王府去。”
见他抱着璇玑转身朝前走去,楚灵犀忙拉住了孟长夜的衣袖:“就是她,她就是白日王爷在御花园遇见的女子。”
她的话,说得孟长夜心头一震,他是因为那张脸,想起她编的谎言才没有去注意其他。此刻,也因为晋玄王的身影挡住了她的身子,他没有办法去探视。双手握紧了,咬着牙开口:“细作!”
这二字,从他的齿间吐出的时候,楚灵犀已经嗅到了仇恨的味道。
他一定是想起了两年前的荀云心。
脚踝的疼痛,此刻已经比不上她对晋玄王这种令人费解的举动的惊愕。
抓着他衣襟的手丝毫没有松开,她咬唇开口:“王爷,这里是后宫。”她是在警告他,后宫,是皇帝的后宫,不是他晋玄王的。
男子低笑着,垂下眼睑看着她略带着苍白的脸庞,轻言着:“对本王,皇上不会吝啬于一个小小的宫女。”
他相信宫里处处都有薄奚珩的眼线,早在他吻她的那一刻,皇帝就注视着他们。他也相信御花园再遇,根本不是巧合。
璇玑现在的拒绝,在晋玄王看来就是欲擒故纵的把戏。
既然孟长夜说他们在宫外就遇见过,那么他必须冒险过祥屏宫去试探看看,这个女人,是否已经知道他要凝香剂来作何。
如果她真的知道,那么,就不是受伤那么简单了……
抱着她的双臂略微收紧,他依旧低头望着她,笑容落在她的眼底,可是她却从他的眸中看出了空洞。
那个多年前笑靥如花的男子,真的不在了。
不知为何,璇玑的心里泛起一丝难过。这样的晋玄王,她多少还是有“功劳”的吧?
那时候,那个在她眼里不成气候的七皇子,如今再见,她也不得不对他刮目相看了。揪着他衣襟的手终是缓缓松开,心底轻叹一声,她将目光移向别处。
雨点,始终一点一滴地落下来,没有下得很大。她听见,那一浅一深的两种脚步声,始终跟在他们的身后,与他们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祥屏宫的宫女看见晋玄王抱着璇玑进去,脸色都变了,慌忙跑进去禀告映妃。
未等晋玄王抱着璇玑入内,便瞧见映妃扶了穆妁的手出来,她二人见此场景,分明也是吃了一惊。映妃松开了宫女的手,款步上前,低声开口:“王爷这是……”
他还是第一次见映妃,在她靠近的时候,空气里,游离着一抹熟悉的花香。与他身上的脂粉味儿不同,他很快闻出来了。
心口微紧,不知是不是因为水汽的关系,面前女子的脸他有些看不清楚。唯有那抹香,在他的周身,越来越浓郁。
晋玄王猛地皱了眉,她是谁?她身上为什么会有这种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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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23 23:29
☆、第035章 离不开她
见他愣住了,璇玑只能开口打破了这份尴尬:“娘娘,奴婢不小心扭伤了脚踝,王爷他……要送奴婢回来。”前面的理由,怎么编都没事,这后面的话,根本不必编。他这么声势浩大地抱着她进了祥屏宫,傻子都可以看得出晋玄王对她“有意思”。
映妃就算猜到其中有内情,此刻却也不会当面说出来。忙朝穆妁使了个眼色,笑着开口:“本宫替这个丫头谢谢王爷了,不劳王爷辛苦,本宫会让人送她回房。”
穆妁忙上前,朝晋玄王行了礼,小声道:“王爷,请让奴婢来。”说着,伸手扶住了璇玑的手臂。
男子依旧站着没有动,璇玑抬眸看了他一眼,他的目光,仍然直直地落在映妃的身上。那一刹那,璇玑像是想起了什么。
是了,是映妃身上的香。
她虽然很小心地往里面加了另一种香料,可是,还是与她两年前惯用的味道相似的。她还记得那时候,晋玄王还嬉笑着央她用那种香给他做了香囊。
那香囊,他自是没有带在身上。可那种香味,他一定记在心里。
“王爷。”开了口,低唤这他。
猛地回了神,他有些尴尬地一笑,将璇玑放下。穆妁忙扶住了她,小声问:“璇玑姐姐,可以走么?”
她点了头,却依旧是回眸看了晋玄王一眼。
映妃只吩咐着外头的宫女去宣太医,随即朝晋玄王道:“外头下着雨,王爷快进里面歇息片刻,本宫让人去取了雨伞给王爷。”
一侧的太监忙转身下去了。
晋玄王却没有入内,只低笑一声:“这雨本王就不躲了,本王说几句话就走。娘娘的这个宫女,本王喜欢她,想问娘娘要了她。”
才要走的璇玑听得这句话,猛地回了头。她真是发了昏了,忘了晋玄王来祥屏宫是为何了。
穆妁“啊”了一声,随即细细地笑起来,压低了声音:“璇玑姐姐,你看,我没说错吧?”她是有羡慕的,不过也觉得开心,能得到高高在上的王爷的青睐,那是几世修来的福分啊。
映妃的脸色微变,回眸意味深长的看了璇玑一眼。瞧见女子朝她微微摇头,映妃心下明了,笑着开口:“能得王爷的青睐,是她的福气。只是,她自小跟着本宫,本宫身边,实在离不了她。除了她,王爷若是看上谁,尽管开口。”
穆妁替璇玑遗憾地看了映妃一眼,却听晋玄王轻笑起来,那话语里,倒是没有不悦:“君子不夺人所好,既然娘娘如此说,本王也不强人所难。那本王就告辞了。”
“王爷慢走。”对于他那么干脆的话语,映妃显然是有些奇怪的。
从祥屏宫出来,孟长夜忍不住开口:“王爷,您就这么放过她?”
他嗤笑道:“不然如何?既然她不知本王的凝香剂用来作何,本王又何必节外生枝?”
“您怎知?”孟长夜惊愕地问。
他怎知?
呵,只笑不语。
因为映妃身上的香。
他刚闻到的时候,也是怔住了。脑海里,却突然闪过惠妃那张酷似她的脸。那么,再有一个身上带着与她身上的香类似的女人,又有什么奇怪的呢?
后宫的那些女人,都会为了争宠,使尽手段。方才,他开口要那个宫女,映妃以“离不开她”为由婉拒,还有比这个理由更明白的话么?
璇玑要凝香剂,不是因为知道他为何用,而是为了留住映妃身上的香。既如此,他还留着作何?
至于她是不是薄奚珩的细作,他也不必担心了,方才映妃的话,让他有足够的理由不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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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23 23:29
☆、第036章 原来如此
遣退了丞相和韩青,抬眸的时候,瞧见佟寅进来。他只快步上前,压低了声音开口:“皇上,七王爷过了祥屏宫,还声势浩大地抱了一个宫女,说是,想问映妃娘娘要了那宫女。”
“哦?”皇帝的眉头微皱,晋玄王驳了他的意,自己倒是主动跟映妃开口要宫女?什么此次回京是来尽孝的,果然都是借口。
那么,他该看成是晋玄王克制不住,风流成性么?
“皇上。”见他不说话,佟寅低唤了他一声。
回了神,他只问:“哪个宫女?”
“回皇上,就是映妃娘娘的贴身婢女璇玑姑娘。不过映妃娘娘拒绝了,七王爷倒是奇怪,也没有逗留,就直接回去了。”
将手中的奏折搁下,他开始回想起那张脸了。第一次在回廊上遇见的时候,他甚至还觉得那个宫女的身上,有着云儿的影子。那么晋玄王,是否也是因为这个?
只是可惜了,到底不是伊人。
点了头开口:“朕知道了,下去吧。”
佟寅像是迟疑了下,到底还是开了口:“皇上,奴才还有一事要禀。下午的时候,惠妃娘娘……和七王爷见了面。”惠妃是皇帝的宠妃,也许这件事他不能多嘴。不过薄奚珩吩咐了,今日晋玄王的一切行踪都要向他禀报,佟寅也不敢懈怠。
薄奚珩的脸色有些微微的变化,略沉思了片刻,终是开口:“今晚,朕过慧玉宫去。”
…………
太医给璇玑查看了伤势,只留下一盒药膏便离去了。映妃遣退了众人,拂了衣裙坐在璇玑的床前,今日的事,她一定会问的。
璇玑只将她不小心摘了蝴蝶兰被晋玄王瞧见一事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映妃沉默了良久,却是问:“皇上真的同意七王爷将先皇后的蝴蝶兰移回封地去?”
璇玑点了头,映妃又道:“皇上对七王爷倒是上心,这次他回京,可真是隆恩浩荡了。”
璇玑心底冷笑,此刻也不多言。
映妃也只嘱咐着她好好休息便起身离去。
璇玑坐了起来,将袜子褪下,脚踝处的淤青已经很明显了。孟长夜对她下手果真是毫不留情的,她倒是没有多大的责怪,只是有些感叹他们主仆的那种默契。
伸手,捂住了伤处,她的心底却突然清明起来。
晋玄王花了心思才寻了理由进祥屏宫,可是他走得太快。快得,让她觉得不可思议。
他分明就以为她是薄奚珩的人,那么,是什么让他走得那么快?
此事,从方才到现在,她一直在心里想着。可是,却又仿佛是有什么东西横在她面前,让她怎么也想不明白。
窗外的雨开始大起来,窗户未关,因为吹进来的风,撞出了声音。她欲下床去关窗,却见藏于袖中的蝴蝶兰飘落在地上,怔了怔。
那一瞬间,她突然想起一事。
对了,凝香剂!
原来晋玄王来祥屏宫是为了这个!
他是来试探她是否知道他用凝香剂来作何。说起来真是好笑,她原本,还真的不知道。只是这样一来,她倒是知道了。
原来如此啊,他满身的脂粉味儿。
只是,在得意过后,璇玑的心却突然沉了下去。换而言之,他大约也已经猜到映妃天生奇香的真相了。
咬着唇,那么,他会说出来么?
作者题外话:哈哈,小七杯具了,他原本是来试探璇玑知不知道,结果开始是不知道的,他一来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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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23 23:30
☆、第037章 他与惠妃
薄奚珩过慧玉宫去的时候,岚儿正伺候了惠妃要躺下,忽而听得外头太监叫着“皇上驾到”,主仆二人才又忙起身出来迎驾。
亲扶了惠妃起来,薄奚珩才笑着道:“倒是朕的不是,没早点告诉你朕要来。”
“皇上……”惠妃娇嗔一笑,与他进了内室。
落了座,薄奚珩才问:“今儿可宣了太医来请脉?”
惠妃点了头:“宣了,只嘱咐着臣妾照例吃药,也没什么别的。咳咳——”她说着,又圈起手咳嗽了几声。
薄奚珩握住了女子的手,却是转了口:“今日晋玄王入宫,朕忙了点,是以现在才过来。”目光,落在女子的脸上,那苍白的容颜此刻依旧什么都瞧不出。
惠妃略笑一声道:“皇上当以正事为重,对了。”她顿了下,又言,“今日臣妾与岚儿出去散步之时瞧见七王爷,他……他看臣妾的眼神里像是带着怒意,臣妾当时有些怕,皇上,七王爷他之前见过臣妾么?”
不曾想,她倒是自个儿道了出来。皇帝略一怔,晋玄王为何会有那样的神色,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握着她的手微微收紧,他只摇头:“他怎会见过你?怕是他回京想起了先皇后,心里难过罢了。好了,这些事不该你去想,你只要好好养病朕就安心了。”
闻言,惠妃轻笑着靠近他的怀里,一手,抚上他的胸口,低语着:“臣妾也想快点好,想着,给皇上生个孩子。”
他的心里一软,伸手抱住她的身子,低低应了声。
那时候时局动荡,儿女情长的事他不是没有想过。如今他终于坐拥江山,想找一个自己倾心的女子,却变得好难。
放眼整个后宫,惠妃怕是最了解他的女子,懂他爱他,他也想好好地宠她,给她至高无上的恩宠。只可惜,她的身体太差,就连基本的房 事,她怕是都承受不起。她看着他宠幸别的妃子,却从来没有一句怨言。很多时候,他会想起那个在两年前就香消玉殒的女子,他不知道换成了她,会否有惠妃这样的胸襟。
“孩子的事,朕不急。”登基两年,他的膝下也有一儿一女。就算惠妃此生不育,他也会一直宠着她。只要,她的心一直在他身上。
惠妃往他的身上靠了靠,只那嘴角的笑,忽而变得不可捉摸起来。
…………
在房内休息了两日,璇玑脚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听闻明日就是出宫去祭拜先皇后的日子,这两日,晋玄王也没有入宫来。祥屏宫也没有任何人来,对于璇玑担心的那件事,她仿佛也渐渐地淡忘了。
服侍映妃服下了药丸,璇玑拂开了珠帘才要出去,却听皇帝来了。
映妃忙整了妆容出去迎驾,他只带了佟寅来,看上去很是高兴。映妃扶了他坐下,他却是看着璇玑开口:“朕听闻晋玄王喜欢你?”
璇玑吃了一惊,未待开口,皇帝又道:“知道映妃不舍得,只不过朕那七弟难得来一趟京城,朕想问映妃借了你的婢女,去给朕那七弟倒倒茶,陪陪酒的,你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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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23 23:30
☆、第038章 同乘一轿
映妃不觉悄然看了璇玑一眼,既是皇帝亲自开了口,她岂有不应之理?略笑了声,才言:“那是莫大的荣幸,璇玑,还不快谢恩?”
如此,她一介宫女,还能说什么?
跪下谢了恩,薄奚珩的心思缜密,她与晋玄王在宫中的这些事,自是逃不过他的耳目。璇玑只是未曾想,事情来得那么快。
呵,也幸得那一次她没有在晋玄王的面前解释什么。如今看来,不正是掩饰么?
这一夜,薄奚珩留宿在祥屏宫里。灯灭之时,所有的宫人都小心翼翼地退出来。外头,穆妁拉着她欣喜地道:“皇上宠爱我们娘娘,要是娘娘能快些怀上龙嗣就好了。”
璇玑只抿唇一笑,并不多言。
只那一笑,她自个儿知道,有多苦涩。
他曾说,他此生所爱,唯她一人。他曾说,他渴望有一个他们的孩子。
不自觉地回眸,看了一眼紧闭的大门,如今他坐拥天下,她却只是一道本该在两年前就死去的亡魂。如今的他,自然已经想不起那时候的诺言,而他现在最不缺的,也不过是她的孩子。
他享乐,她却承受着苦难,每每想起这一切,心底的恨意会越来越浓郁。
翌日,随着佟寅一道进去伺候薄奚珩和映妃起身,自昨日起,映妃也不曾有时间与璇玑说话,此刻也只瞧了她一眼,见璇玑低垂着眼睑,她也不好说什么。
薄奚珩出去的时候,带走了璇玑。
映妃直直地瞧着,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她才叹息一声转身。很明显,皇帝是想要璇玑去接近晋玄王,倘若晋玄王真的顺水推舟再次开口要璇玑,那她怎么办?她是凭着这身奇香得宠的,难道真的要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么?
握着帕子的手微微收紧,现下什么也不能做,她也只能观望了。
御驾起了,璇玑紧紧地跟随在御驾边上。因为皇陵离开皇宫还是有距离的,是以今日的早朝临时被取消了。璇玑还在想着若是晋玄王见到她会有何反应,却听得男子的声音搁着轿帘传出来:“停轿。”
佟寅忙靠近了些,小声问:“皇上有何吩咐?”
帘子被那修长的手指挑起,薄奚珩的目光落在璇玑的身上,忽而开口:“上来。”
璇玑大吃了一惊,叫的可是她?
佟寅像是见怪不怪,忙推推她:“璇玑姑娘还不快快上去?”在他看来,能得到皇帝的青睐,那可是祖上烧高香的幸事啊。
璇玑依旧站着未动,那挑起的帘子却被放下,只那波澜不惊的声音,依旧被道了一遍:“上来。”
御驾,就这样静静地停在道上。
没有风,仿佛一切都是静止的。
佟寅忙又推了璇玑一把,璇玑终是回过神来。她不过一个小小的宫女,叫她上御驾,那是不合规矩的。只是,皇帝开了金口,没有规矩也成方圆了。
喟叹一声,到底挪动了步子。佟寅已经上前,替她掀起了轿帘,立于御驾前,略一迟疑,她到底是跨步入内。
不远处,一个宫女恰好瞧见这一切,她的脸色有些错愕。
“岚儿姐姐,咱们还不回宫么?”
宫女回了神,转身道:“不,这就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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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23 23:30
☆、第039章 控制不住
男子端坐在奢华的御座上,睨视着进来的女子。
璇玑有些局促,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让她仿佛连着思考都要受到限制一般。这样的感觉,她着实不喜。
薄奚珩伸手,拉住了她的手,明显感觉到她的手猛地一颤,他只笑着,将她拉过去,让她坐在自己的身侧。
“皇上……”她想要拒绝。
他只轻笑着:“朕今日让你去,是想给晋玄王一个惊喜,倘若叫他一眼便瞧见了你,岂不扫兴?”
是以,才要她也入内来?
璇玑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对答,却听他转口问:“你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心头是吃惊的,她只低了头答:“爹娘都没了,只一个妹妹,从小被送了人。”这是她入宫之时,遇见的那个姑娘所言的,那姑娘不愿入宫为婢,而璇玑正好替了她。是以这些,薄奚珩若是想查,亦是事实。
薄奚珩却是略一皱眉,若有所思的样子。
片刻,才听得他低笑着道:“朕听闻那日,映妃与晋玄王说,你从小就跟着她。”
这些话,其实并没有叫璇玑有多惊讶。她了解这个男人,他习惯掌控着一切,习惯将一切都了如指掌。
她没有惊慌,只从容而答:“娘娘舍不得奴婢走,是以才要骗王爷。”
“那么你呢?”
“娘娘对奴婢有恩,奴婢只愿一辈子伺候在娘娘左右。”
“是么?如此说来,为了报恩,为映妃做任何事,你都是愿意的?”
一咬牙,她道了句:“是。”
那只大手伸过来,迫使她抬眸对上他的凌厉的双目。薄唇轻启:“那么朕将你赐给晋玄王,跟他回封地去。做朕的眼睛,朕可以保你主子圣宠不衰。”
璇玑只觉得浑身一震,原本死了的心,在那一刻,不知为何,竟又痛起来。
又是——细作。
呵,原来她在他的眼里,从来都只是他用以巩固自己势力的棋子而已!
八年前如此,如今,亦是。
不能明着拒绝,今时今日,她与他所处的地位早已不一样了。心里的苦涩,也必须一点点地咽下去。她只低了头:“皇上就不怕王爷早已起疑,会和当初拒绝您赏赐乾承宫的宫女给他一样拒绝要奴婢么?”她也相信,同样的戏码,聪明如薄奚珩,是不会用二次的。
一身明黄的男子却是微微一阵讶异,他赏赐宫女给晋玄王被拒绝的事,在后宫之中是不难知道的。只是,方才寥寥数语,他早已听得出璇玑的弦外之音。后宫更多的人,只是看到晋玄王因为孝心而拒绝他的赏赐,可是这个女子,她却看到了为什么。
她很聪明,甚至不需要人去点拨。
感觉到他的目光变得炽热起来,璇玑才暗暗责怪自己多说了话。师父要她在宫中要记得收起所有的荆棘,可是她还是忍不住忘了。
她到底还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在听闻薄奚珩方才的话时,也会控制不住自己。
薄奚珩却是笑起来,仿佛对着她的话,他甚是满意。
大掌,缓缓拂过女子姣好的脸庞,他低声言道:“所以,朕要他自己开这个口。”
作者题外话:哈哈,薄奚小皇帝想要璇玑去勾引小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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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23 23:31
☆、第040章 尽力一试
要他自己开口……
璇玑不免吃了一惊,他的意思……呵,心中苦涩地笑,她到底开了口:“皇上以为奴婢有这个本事么?”
晋玄王就算再荒淫,他也该明白,要一个薄奚珩的人在身边,于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那就是引狼入室啊。
面前的男子却是笃定地开口:“你有。”
“奴婢斗胆,想问一句为何。”垂下的眼睑到底是抬了起来,她直直地看着面前的男子。第一次,她的眼底没有一丝的惧怕,她只想听听他的打算。或者说,是他心里早就算计好的一切。
薄奚珩的眸中,忽而闪过一丝微弱的光芒,眼前女子的容颜,在恍惚中,仿佛影射出另一个人的模样。他的大掌,轻轻摩挲在她的脸颊,悠悠地开口:“因为你像一个人。”
那,不关乎容貌。只是一种感觉,他感觉到了,他不信晋玄王感觉不到。
而他的话,让璇玑的心猛地一沉。
说她像一个人,她还能傻到不知道他口中的那个人是谁吗?
藏于袖中的双手早已是紧握成拳,她的掌心,早已是湿漉成片。那种感觉,很难受很难受。
面上,没有笑,亦敛起了慌张。她深吸了口气问他:“像谁?”
这一次,他撤回了挑起她下颚的手,目光也转向了窗外,隔着半透的帘子,他才知御驾已经行至宫门口。没有回眸,他只低低道了句:“像他曾经深爱过的女子。”
在他话落的瞬间,女子只觉得有滚烫的东西自眼角滑落,滴在衣裙之上,那水晕,晕开如花。
那一瞬间,她像是惊慌不已。
庆幸的是,男子并没有回眸。她若无其事地逝去了眼角的泪,心头除了那瞬息的悲伤,转而换上的,已是无边的恨意。
“皇上,真了解七王爷。”
他说是晋玄王深爱的女子,她其实很想问,那么在他的心里,又置曾经的她于何地?
薄奚珩只低笑一声,如果可以,他还想更了解他的七皇弟一些。只可惜了,两年的时间,让那个曾经单纯的他,也开始学会防备。
他发现他的身上,能够让他看见的东西越来越少。
此刻的御驾,已经穿过宫门出去。透过窗帘,璇玑隐约瞧见侯在宫外的禁卫军已经紧跟上来,有马蹄声传来,她依稀瞧见,那坐在马背之上的,便是身着铠甲的韩青。
御驾,继续匀速前进着,薄奚珩不再说话,里头的气氛有些尴尬。璇玑亦不曾说话,身侧的这个男人,她曾以为是她最了解的,时至今日,她竟发现,原来她根本未曾了解过他。
他是太了解曾经的她和晋玄王,是以,每一步,他都可以走得那么沉稳。
她终不是他的对手,晋玄王亦是。
悄然吸了口气,目光落在男子的背上,她的嘴角露出讥讽的笑。若是他此刻知道,他以为能安插在晋玄王身边的棋子,才是最危险的人,他还会走出这一步么?
心底冷笑着,她终是开口:“那奴婢会尽力一试。”
这一试,结果会是如何,她心中仿佛有些明了。晋玄王要的是什么,她心里清楚着。也许,联手,亦不是什么难事……
作者题外话:实在不好意思,更的晚了,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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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23 23:31
☆、第041章 不负所托
御驾行至一半之时,天空中竟密密麻麻地下起雨来。
璇玑回了神,素手挑起了窗帘,这一场雨突如其来的大,二丈开外的景色已经模糊不清。薄奚珩略皱了眉,听得外头马蹄声骤然靠近,随即,传来韩青的声音:“皇上,变天了,是否回宫?”雨点打在他的铠甲上,发出令人心悸的响声。
薄奚珩却是回眸瞧了御驾中的女子一眼,低笑着:“不必,朕岂能扫了七弟的兴?”
韩青的脸色有些沉,听得皇帝如此说,他也不好多言什么,只传令下去让禁卫军都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只因,如此一场大雨,已让周围的一切模糊。
不知为何,璇玑竟仿佛有些心绪不宁。因为风向的关系,有雨丝隔着空隙飘进来,璇玑几乎是本能地往里面坐了坐。
身子,已经不经意间落入男子的怀中。
“皇上!”惊愕地出声。
只听他轻笑着:“怕什么?朕不过是想让你过来一些,免得淋湿了。”那手,却依旧没有松开。他揽着她的削肩,凝视着怯怯的她,“只要你好好做事,朕不会亏待你。”
“是。”她恭顺地低下头去,低低地应着。
只掌心里,早有指甲深深地嵌入。
薄奚珩,一次,两次,她不会再那么听话了。
…………
皇陵入口,常年都有侍卫昼夜把守。只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让侍卫们在吃惊之余,到底也没有惊慌。依旧个个站得笔直,看得出都是训练有素的精兵。
“王爷,过那边的亭子等候吧。”楚灵犀将油纸伞撑过去,低声劝着。
晋玄王却是伸手接过她手中的伞,浅声道:“难得皇上也要一道来尽孝,本王做臣子的,自当有臣子样子。灵犀,你去,告诉长夜,卸下随身佩戴的兵器。”面圣需要卸甲,这些,他都记得。
楚灵犀心中不悦,却也不敢回嘴,只闷闷地转了身。
孟长夜见她独自过来,焦急地跨步了一步,却听楚灵犀开口:“不必去了,劝了也不回来。还说,要你我的长剑都卸下。”也不顾孟长夜铁青的脸色,她只转向另一人,“秦先生,您怎么不去劝劝王爷?这外头那么大的雨!”
她面前之人,一身深色长袍,满头花白的头发,只那双眼睛,一点都不曾有老人的干涸,反倒是异常的清澈。
他从来都是个理智明白的人,这也是孟长夜和楚灵犀见他的第一眼便生出的感觉。
秦沛并没有看着面前的丫头,目光传过层层雨帘落在那抹身影上,他只捋了一把胡子,满意一笑:“不必劝,王爷,到底长大了。”
去岁,晋玄王没有回京祭拜先皇后,也是他以死相谏才拦下的。一个不够成熟的人,根本不是薄奚珩的对手。先皇后于秦家有恩,他决不能让晋玄王出事。
秦沛仰起了脸,望向天空中落下的雨丝,心里却像是渐渐明朗起来。
可他更明白,这一场暗战,不过刚刚开始。两年前,他驳了薄奚珩的意,执意跟随晋玄王离京,这一次,皇帝不会放过他。
而让他欣慰的,是他的王爷终于可以独当一面。
娘娘啊,老臣,不负所托。
“先生感慨什么?”楚灵犀见他的样子甚是好笑,不免开口问着。
秦沛依旧笑着:“没什么。我高兴。”
楚灵犀皱了眉,王爷还在大雨中站着,这有什么可高兴的?她有些泄气,转身的时候,瞧见长长的侍卫队伍齐齐地下跪了,心头一紧,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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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23 23:32
☆、第042章 心怀各异
御驾已经近了,晋玄王抬步过去。
佟寅掀起了帘子,迎薄奚珩出来。
晋玄王动了唇,才要行礼,却瞧见皇帝的身侧,一抹纤细的身影。他皱了眉,此来皇陵是祭拜先皇后的,他怎的还带了嫔妃来?
再一眼,握着伞柄的十指猛地收紧,怎么是她?
心跳,在那一瞬间有些紊乱,极快的时间,他已恢复了平静。这几年,让他学会了波澜不惊,就算心里再不能承受,面上永远要装得后知后觉。
“皇上。”上前一步,他还是开了口。那目光,很大方地扫过璇玑的脸,他没有多问一句。
佟寅高举着伞撑在薄奚珩头顶,伸手扶他下来。他瞧了一眼,果然在他的身后看见了秦沛那张老脸,他与晋玄王的两个侍卫是跪下行了大礼。一拂衣袍,他跨步过去,却在那一瞬,撇了身侧的宫女一眼。
璇玑心下明了,略垂下眼睑,上前,抬手,握住了晋玄王的伞柄,小声开口:“王爷请让奴婢来吧。”
他没有躲,许是没有料到她的动作。
她的手,碰到了他的。
大约是在这雨里站得久了,他的手上,感觉不出一丝的暖意,冰冷得让她心头一颤。不知为何,她独独想起了那日在御花园,他用扇骨挑起她下颚的时候。
那种感觉,亦是冰冷彻骨的寒。
其实,在看见璇玑的时候,晋玄王的心里已经有了底。这也更加让他清楚地知道,他在整个郢京的一举一动都在薄奚珩的监视范围内。
面上,却是笑了,他柔声应着:“好。”
随即,松了手。
璇玑倒是一怔,瞧见面前那抹明黄的身影已经离去,晋玄王亦是转身,她忙跟上他的步子。
面前,是通往陵墓的长道,薄奚珩并没有径直上前。而是行至秦沛身前站住了脚步,晋玄王的步子一动,见他已弯腰亲扶了秦沛起身,话语淡然:“朕也是甚久不见秦公了,你是两朝元老,这不在朝堂上,如此大礼就不必了。”
秦沛惶恐地谢了恩。皇帝却是携了他的手往前,一面又言:“看见秦公,朕像是又记得那时候皇子们一起在上书房读书的时候。”
他的话,让所有人都心怀各异。
“七弟。”他回了头。
晋玄王忙举步上前:“臣在。”璇玑也只能跟上他的步子,薄奚珩略扫了她一眼,继而看向晋玄王,“等回宫之后,朕设宴款待秦公,朕可是多年未曾听得秦公的高谈阔论了,你该不会反对吧?”
晋玄王心头微沉,却依旧是笑着:“先生也是皇上的先生,臣不敢有二话。”
秦沛也笑起来:“是皇上抬爱老臣了。”
身后孟长夜的脸色却是难看起来,众人再次举步上前,他与楚灵犀才要跟进,却听薄奚珩开口:“韩青,传令下去,所有人卸下兵器,只一队精兵入内,你和其他所有人等,都在此等候吧。”
“皇上……”韩青有些不安地看了晋玄王的两个侍卫一眼,却见薄奚珩一个眼色,只能点头应了。
晋玄王回头,淡声开口:“你们两个也不必跟了。”
“王爷!”孟长夜惊得站了起来。
他的脸色骤然一变:“放肆!这是皇陵,容不得你来撒野!退下!”
“王爷恕罪!”楚灵犀慌忙拉住了孟长夜的衣袖,不再让他上前。
晋玄王没有再伫足,只抬步跟上皇帝的步子。璇玑依旧在他边上撑着伞,身侧之人比她要高出很多,她必须高举着伞才可以。手有些酸,可是她不能说。
目光,落在男子的侧脸,他看起来很平静,只璇玑有些担忧。
他们,都将心腹留在入陵口,这算一场赌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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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23 23:32
☆、第043章 心里有数
可璇玑明白,这若是一场赌局,他们的赌注都下得太大。
如今的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无论什么,都轮不上她来插嘴。偶尔因为手酸而稍稍压低了伞沿,晋玄王感受得到,他只装作未知。
那次在御花园,他问她为何知道那簇蝴蝶兰是他母后最钟爱的花,她说是傅承徽所言。后来,他派人打探过,确实如此。
加上凝香剂的事,他几乎要开始相信她。而现在,她却又突然出现在这里。
璇玑……
他仿佛有些糊涂了。
雨,开始漫无目的地大,有力地打在伞面上,几乎让璇玑单手快要撑不住雨伞。晋玄王回眸之时,瞧见她的大半个身子都湿透了。他到底是皱了眉,抬手将伞推过去些许,他只是不想让一个女人为他淋湿。
而璇玑,再次将雨伞撑了过来。
他瞧了她一眼,她的半边脸颊亦沾满了雨水,那声音在这场大雨中依旧清晰:“王爷乃千金之躯,奴婢湿些不要紧。”
他却低笑一声,目光看向走在他们前面的那抹明黄。
“璇玑。”他突然叫。
“王爷有何吩咐?”她的声音依旧恭敬。
她以为,他要说什么话,却不想,他只道了句:“把伞撑高,本王看不见路。”
这才发现,因为手酸,她已经将伞沿压得很低,高出了她许多的男子,几乎要顶到了头。她一阵窘迫,慌忙撑高了些,低下头:“王爷恕罪。”
薄奚珩的步子并不快,后面二人的说话声,因为夹杂着周围的瓢泼大雨,只剩下了模糊的音。他悄然看了一眼,忽而低笑着开口:“这几年朕一直忙于政事,倒是忽略了七弟的婚姻大事了。”
秦沛心中了然,却只道:“劳皇上挂心了。”皇帝就算再忙,这件事也会放在心上。秦沛明白,不过是朝中无人可用,否则,这个婚早指了。心下,略微有些紧张,他只是不知是否这一次,薄奚珩的心中有了人?
身后那宫女?
他随即否定了,晋玄王是先帝嫡子,薄奚珩纵然是皇帝,也不能随便给他指一个宫女。晋玄王妃,必然是要和王爷门当户对的。除非,是晋玄王自己看中了哪家的姑娘请皇上赐婚。
“秦公在想什么?”
突如其来的话,让秦沛怔了怔,他忙回了神,忙道:“哦,老臣是在想,皇上登基两年了,倒是该立后了。”
薄奚珩略笑一声,轻言道:“此事,朕心里有数。”
璇玑也不知怎的,居然就听见了秦沛的那句“立后”,脚下一个不慎,就滑了过去。人没有摔倒,没有握住的伞也被晋玄王眼疾手快地接住,他有力的臂膀紧紧地揽住她的纤腰,本能地将她扣了过来。
她没有叫出来,因为是走在后面,前面的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雨点打在伞面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她的身体紧紧地贴着他的,他们的中间,隔着一个硬硬的东西,她有些惊慌地站直了身子才看清,原来是他的那把折扇。许是怕打湿,今日见他,就不曾见他取出来过。
“奴婢……”
原本,不过是想道谢的话,却被他轻易地打断。那话语,像是夹杂着嘲讽:“原来你也喜欢皇上。”
他也听见了,那句“立后”。心下忽觉怅然,因为喜欢,是以,才会答应他来接近他,是么?
作者题外话:哦哦,巧合再次把璇玑“推向”皇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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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23 23:32
☆、第044章 措手不及
璇玑未曾想到他会突然这般说,才要否认,却见男子的目光并不曾看着她,只大步朝前走去。她愣了愣,忙跟上前,忽而想笑,她只是一个奴婢,为何要与他解释?
纵然误会了,又如何?
依旧是伸了手,握住了他手中的伞:“让奴婢来吧。”
这一次,他没有松手。也许晋玄王自己也说不清为何,就是突然之间,有了一分执拗。
面前三丈开外,已是先皇后的陵墓。
隔着雨帘,璇玑才看清了墓碑之上那排大字:敦孝恭仁康昭皇后。
她至死,都依旧只是皇后。
这,意味着什么,璇玑心里明白。
墓前,祭拜用的东西都已经一一陈列,这场大雨已经将上头的瓜果冲刷得异常干净。薄奚珩接过太监递过来的香缓步上前,那里的蒲团也早已被雨水浸透,他没有迟疑,只依旧跪了。
三叩首,方上了香。
璇玑不觉瞧了晋玄王一眼,他的眉宇之间隐忍着一抹怒意,却又在一张一弛之际被极好地敛起。其实璇玑何尝不明,面前的陵墓之中躺着的是他的生母,而他,却必须在皇帝祭拜过后,才能上前祭拜。
那,不过源于薄奚珩是皇帝,而他不过是个王爷。
“王爷。”秦沛接过太监手中的香,亲手交至他的手中。他只一把接过,璇玑忙接住了他手中的雨伞,跟着他上前。
皇帝并未起身,晋玄王只在他身侧的蒲团上跪了。璇玑瞧见,那三炷被薄奚珩插上去的香此刻早已被雨水浇灭,她也说不清为何,手微微移动,下意识地想要遮挡住晋玄王手中的三炷香。目光,再次落在面前的墓碑上,先皇后死后,她还是第一次来她的陵墓。
此刻的感觉,是后悔还是内疚么?
她默然摇头,也许,都不是。如果时间再让她回到八年前,她一样会接近她,然后成为薄奚珩在掖庭的眼睛。
很多事,不去做过,不会知道结果究竟会让自己多失望。
比如,她曾经以为的,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不过是,一钱不值。
是以,她才明白了,有些恨,挫骨扬灰都不会后悔。
“皇上。”在转身看向身侧那明黄色的男子时,晋玄王原本想要转口唤他一声“皇兄”,却不想,这个称呼他突然发现竟难以启齿。
薄奚珩只淡淡地“嗯”了一声,瞧见晋玄王倒是笑着,继而开口:“今日当着母后的面,臣想让皇上做个主。”顿了下,他狭长的凤目掠过璇玑的脸,“将这个宫女给了臣。”
此话,让璇玑浑身一震,他不是知道她是薄奚珩故意派来接近他的么?那为何还要如此请求?
薄奚珩亦是怔住了,结果,是他想要的结果。只是,太快了。
他的目光犀利起来,揣摩着他这个七弟的意思。晋玄王却淡声道:“皇上的意思,臣明白。”
一句“明白”便是将二人的猜忌都端上了台面来讲。薄奚珩到底笑了:“你既明白,如何还要?”他曾经想过很多晋玄王一旦知道璇玑是他的人,会想方设法地避开,却不想,他竟如此大方地要了。
这,始终让薄奚珩有些措手不及。
晋玄王只略收回了目光,望着先皇后的墓碑,缓缓出声:“母后仙逝前,对臣说的话,臣时刻铭记在心,想来皇上,也没有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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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23 23:32
☆、第045章 那点幻想
先皇后的那些话,薄奚珩自然也记得。
她说,日后要他们兄弟扶持,要晋玄王谨记做臣子的本分。
“常言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况,皇上不过是关心臣的日常起居?”这些话,他只淡淡地说完,随即,俯身将手中的三炷香插在墓前。
再是三叩首,然后拂袍起了身。
璇玑终究是讶然的,他就这般明白地告诉薄奚珩,他是君,他是臣,他要监视他,他也没有二话,大大方方地让他监视。
这,是在告诉薄奚珩他晋玄王并无二心么?
重要的,是薄奚珩会不会信。
可是,璇玑从薄奚珩的脸上,到底看不出一二。佟寅上前扶了皇帝起来,见他的眼底浮现一抹戾气,他像是暗吃了一惊,也不敢问话。
晋玄王站住了步子,皇上还未走,他是不能先行离去的,是以,只能等他先离去。若不是薄奚珩也来了,他也许还会在皇陵多待一些时候。只是如今,不必了。
这样的天气,也着实不适合逗留在这里。薄奚珩才抬步走了几步,突然“嗖”的一声,一支玄铁箭矢赫然插在他的身前,只离开他的脚尖半寸的距离。
佟寅几乎是本能地拉了皇帝一把,继而冲禁卫军惊叫起来:“有刺客!护驾!护驾!”
随即,更多的箭矢隔着茫茫雨帘飞射过来。要不是如此低的能见度,想来方才那一箭,就不是空射在地上那么简单了。
璇玑的目光几乎是本能地看向薄奚珩,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竟在那一刻,转而看了晋玄王一眼。璇玑吃了一惊,她不知他那一眼究竟是何意?
刺客与晋玄王有关?
她来不及抬眸去看身侧的男子,禁卫军已经蜂拥而至,羽箭攻势减弱,然后,从林子里窜出数不清的黑衣蒙面人,举剑朝这边冲过来。
璇玑一时为反应过来,只觉身子被人用力拉了一把,她没有站稳,晋玄王托住了她的身子,咬牙开口:“不要命了?”才说着,她人已经被他拉至禁卫军身后。原本撑在他们头顶的伞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掉了,她也没功夫回去捡,却是有点想笑。
老实说,跟在晋玄王身边也好不了多少,谁都知道七王爷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唯独不会的,便是武功。真若出事,也只有她为他挡刀挡剑的份儿。
笑容有些苦涩,她璇玑经过了多少大风大浪,当然不会毁在这里。可是,倘若真的有那个时候,那么她究竟是得了谁的信任,又失了谁的?
佟寅焦急地守在薄奚珩的身侧,生怕那些刺客会破阵进来。璇玑舍下了心头的那点幻想,那个男人,自始至终都不曾看她一眼。是啊,如今她不过一个宫女,安能叫高高在上的皇帝舍命相护呢?
刺客终于还是找到了缺口,举剑冲了上来。
一片慌乱之中,璇玑跌倒在一旁,她瞧见,晋玄王明显是想扶她的,只那手伸过来之际,被他一旁的侍卫拦下了,护在身后。秦沛亦是拉住了他,不会让他过来犯险。她却并不觉得惊慌了,因为自己不是目标,谁也不会在走过她的身侧之时,还兴致盎然地回头来补上一刀。
那么,静观吧。其实她也不确定这些人是否与晋玄王有关,毕竟,他不是他们的目标,薄奚珩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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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23 23:33
☆、第046章 为他受伤
“皇上!”韩青得了消息前来,璇玑也只闻其声未见其人,许是隔了太远,许是因为这天气。耳畔,唯一让她觉得清晰的,便是那延绵不绝因兵器的碰撞而发出的冰冷的声音。
她随即似乎是瞧见了楚灵犀的身影,楚灵犀亦是瞧见了她,她离得她不算远,奋力突围过来,一把拉起了璇玑,楚灵犀才惊愕:“王爷呢?”
璇玑只伸手一指,楚灵犀凝神望去,此刻只见了男子衣袍的衣角,她只低低地咒骂了一句,早知道只璇玑一人,她一定不会费力过来的。这下可好!
她只转了身叫:“师兄,王爷在那儿!”
孟长夜举目瞧过去,在找到晋玄王的时候,徒然瞧见靠近皇帝的一个刺客趁周遭人不备,足下一点,用尽了力气朝薄奚珩刺过去。
他呼了一声“皇上”,忙飞步追着那刺客过去。
薄奚珩在回眸的时候,只见了那隐隐泛着光的剑刃。却在那千钧一发之际,一人冲了过来,挡在他的身前。
“王爷!”秦沛大叫一声。
薄奚珩亦是有些吃惊,他是懂武功的,此刻将他推开亦不是难事。只那手伸出去的时候,他迟疑了,今日在先皇后目前,晋玄王的那番话,他至此还在考量着究竟有几分真实。那么眼下这一举动,是否更加能够证实那些话的真实性?
孟长夜一剑刺在那刺客的背上,刺客竟仿若未知,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的迟疑。孟长夜到底吃了一惊,忙伸手,抓住了刺客握着长剑的手腕。
在这场刀光剑影之中,泛出的那点滴的殷红,叫薄奚珩怔了怔。
他清楚地瞧见孟长夜虽抓住了刺客的手,未及用力,那流刃却已是没入了身前人的身体。那刺客却在那一刻,猛然回了头,看着孟长夜的眸子里,是满满的错愕之情。
孟长夜却没有迟疑,手中的剑插入他的心脏,掌心一翻,将此刻震开二丈开外。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那刺客已然毙了命。
原本,插入晋玄王身体的那柄长剑,此刻还被牢牢握在方才那刺客的手中。“王爷!”孟长夜飞快地扶住他的身子,鲜血自伤口处涌出来,他弃剑替他捂住。
他只来得及问了句“皇上如何”,再看,人已昏过去。
又有剑隔空刺过来,佟寅惊慌地叫着,只听得“叮”的一声,剑尖被什么东西击断,竟反刺入刺客的胸膛。在他直挺挺地倒下去那瞬间,璇玑看清楚了,那落于刺客身侧依旧完好的玉扳指。
再抬眸,果然见皇帝的拇指处已是空空如也。
那一刻,她突然觉得晋玄王是不是傻了?薄奚珩那么好的功夫,他又何必跑过去替他挡下那一剑?
“皇上!”韩青直冲上来,愕然地看了浑身浴血的晋玄王一眼,忙上前将薄奚珩护在身后。
这一场行刺,所有的刺客都没有留下活口,看来背后之人是下了死令,任务不得手就不能收手,直到战死。
留下一队侍卫善后,众人拥簇着皇帝匆匆回宫。
外头的御驾边上,是晋玄王的马车。帘子才刚落下,只见那明黄色的衣袖伸入内,挑起了帘子,他皱眉看了车内之人一眼,才开口:“和朕一道回宫,朕让太医给他诊治。”
“皇上,起驾了。”佟寅催着他上御驾。
帘子落下了,孟长夜压低了声音:“秦先生,是否要驳了皇上的意,回行馆……”
秦沛抬手摇了摇头,开口道:“不,我们进宫。皇上既亲自开了口,又岂能不去?老臣说的对么,王爷?”
孟长夜吃了一惊,只见晋玄王略点了头,嘘声道:“长夜……你该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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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23 23:33
☆、第047章 让她过来
楚灵犀与璇玑赶过来之时,瞧见这边的御驾已经起了。楚灵犀也来不及踌躇,径直朝晋玄王的马车飞奔过去。
璇玑回眸瞧了一眼,听得御驾车轮滚动的声音。她当即转了身,跟随在佟寅的身侧。
薄奚珩隐约听得佟寅叫了一声“璇玑姑娘”,抬手掀起了帘子,果然瞧见女子低首跟在御驾旁。他的目光移向后面,此刻却是不见那辆马车,心底略一沉思,到底开了口:“去伺候晋玄王。”
隔着雨帘,男子的声音却依然清晰无度,璇玑本能地一抬眸,雨水,顺着发丝流下来,掉在眼睛里,瞬息之间引出了泪。
她有些慌乱地垂下眼睑,那一颗滚烫的泪珠蓦地滚落下来,连着一丝声响都不曾有。
她应了“是”,随即,站住了步子。
韩青驱马上前,不觉看了底下的宫女一眼,她的浑身都已经湿透,那唯唯诺诺的样子却让他皱起了眉。方才那么惊慌的场面,他也确实没有时间去注意这个宫女,只是,她给他的感觉,太过冷静了。这,不该是一个进宫不久的宫女所能表现出来的。
马从她的面前走过,他听得佟寅叫他,这才勒了马缰回过神去。
后面的马车很快就上来了,璇玑示意车夫将速度放慢,然后抓住车沿,咬牙跳了上去。还不曾站稳,突然从马车里伸出一只有力的大手,一把将她扣了过去。璇玑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后脑勺重重地撞上了车壁,孟长夜那张冰冷得能把人冻僵的脸已是近在咫尺。
“长夜!”秦沛原先是想阻止的,只话还未出口,便瞧见璇玑已经被他扼住了脖子。
孟长夜的话语里夹杂着怒意:“先生不必替她说话,她在车外偷听!”
“……没有。”艰难地从齿缝间挤出两个字,她的头很痛,却是一动都动不了。视野里,除了孟长夜愤怒不已的脸便再无其他,她没有看见晋玄王,只在空气里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儿。
楚灵犀动了唇,原本是想说什么的,不过看了一眼面色惨白的晋玄王,到底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师兄虽然有时候做事鲁莽,可到底是处处为王爷的。
手上的力道再大了些,他沉了声音:“回去告诉你主子,王爷是为他受的伤,他还有什么不放心!”
孟长夜自是认定了璇玑是薄奚珩的人,偏又是薄奚珩要她过来伺候晋玄王的,她此刻又如何能回去?心下略一沉思,她才艰难地开了口:“……不是,奴婢略……略懂医术,所以皇上才……才……”
孟长夜却冷冷一笑:“不劳你费心。”那手,却丝毫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璇玑不甘心:“你就不怕……怕王爷……”后面的话,她就是能说出来也不能说。面前的男子却道:“怕是你主子要失望了!”
他的话,说得璇玑一怔。
那道虚弱的声音却从她的身后传过来:“长夜,让她过来。”
“王爷!”他讶然地看了晋玄王一眼。
晋玄王却是轻阖上了双目,孟长夜一震,到底是松开了底下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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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23 23:33
☆、第048章 他们很像
抚着颈项一阵猛烈地咳嗽,她才缓缓回头,受伤的男子此刻倚在后侧的软垫之上,伤口处,被楚灵犀用力地压住。璇玑看得出,楚灵犀的双手还是有些颤抖,在她的眸光对上她的之时,她分明从楚灵犀的眼底看出了一抹期待。
那大约是源于璇玑自称略懂医术吧?
略一迟疑,她才过去,小心地跪在他面前。感受得到她过去的声音,他依旧没有睁眼,只楚灵犀手上不小心重了力道,他才微微地哼了声。
楚灵犀忙急着叫她:“璇玑姑娘……”说不清为何,对着这个女子,楚灵犀像是并没有如师兄一般的那种敌意。
抬手,指腹探上他的脉,迫使自己静下心来。他的脉象很虚弱,却并没有一丝紊乱,璇玑回想起方才在皇陵的时候,那一剑刺过去,她以为会出大事。
薄奚珩一定也会那样认为,可是他选择不救,他是否还等着看最后关头晋玄王会不会临阵退缩?
呵,此事他倒真是失望了。
晋玄王却突然开了口:“方才本王的侍卫对你不敬,本王代他赔个不是。”
孟长夜吃了一惊,才要开口,却被秦沛拉住了衣袖。他心有不甘,此刻也只能罢休。
璇玑抬眸瞧了一眼,见他缓缓睁眼看着自己,她随即又低下头去,低声道:“王爷以为奴婢会在皇上面前提及此事么?”
他径直反问:“你不会么?”
“不会。”她静静地答,十指收起,在那一刻,她仿佛是释然地一笑,“王爷命真大。”那一剑刺得很深,幸得没有刺中要害,只是失了太多的血。倘若再偏一分,或者再深一分,他都没有现在这么幸运了。
他的嘴角略牵了下,却是没有笑出声来,倒是轻声道:“灵犀,你手劲太重,退下。”
楚灵犀怔了下,璇玑已然会意,上前,按住他的伤口。他瞧见,她的颈项已经有了很明显的红印,看来孟长夜下手果然是不客气的。
车内,谁都没有再说话,都因为淋湿了衣服,车厢内的空气也变得阴冷起来。璇玑低着头,她的心下,突然想到了好多好多事情。
那,都是关于晋玄王的。
不知为何,她觉得有些苦涩。因为这次行刺,因为方才孟长夜的话,她一下子知道了他太多的秘密,若是被他知道,他会杀了她么?
为什么,他总是会把自己的弱点暴露在她的面前?
她想起五年前的夜晚,她偷溜出来,在通往御花园的回廊上等薄奚珩。薄奚珩未来,倒是他先来了,她骗他说是想来御花园偷摘几朵牡丹做香料的。他果真就信了,她便用了一个香囊就打发了他。
后来,去太医院取先皇后的药时,那里的小太监打趣地告诉她,七皇子喜欢她。
是因为喜欢,所以才不设防……
她不觉再看了面前的男子一眼,不知为何,从他的脸上,仿佛又影射出了另一个人的模样。
当年的她对那个人,也是不设防。
她忽然觉得,原来她和晋玄王那么像那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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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23 23:34
☆、第049章 存了异心
“……嗯。”男子闷闷地哼了声,才让璇玑猛地转回了心思,她竟然岔了神!
“奴婢该死。”垂下眼睑,只那心跳,依旧有些紊乱。双手按住的地方,混着鲜血和雨水,滚烫和冰凉的感觉交织在一起,让她坠入了不安。
目光回转之时,璇玑瞧见晋玄王的折扇落在角落边,上面早已沾满了斑斑的血迹,她才想起那折扇原先是被他别在身上的。对了,就在她无助的这个伤口处,悄然深吸了口气,她更加地确信了。
两个侍卫的目光一直盯着璇玑看,只一侧的秦沛,靠在车壁闭目养神。
马车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宫门口,众人都没有停下,随着御驾一起径直进去。有太监的声音自外头传进来:“秦大人,皇上说,先让王爷过皇子所去,已经先让人传令下去,叫太医们等候了。”
孟长夜与楚灵犀对视了一眼,只听秦沛开口:“我替王爷谢皇上恩典。”
马车,过了皇子所。帘子被一个太监掀起之时,璇玑才惊愕地发现,薄奚珩正站在车外,佟寅小心地替他撑着伞。她以为,他会径直过御书房去,这一次刺客的事情,他一定会亲自查。却不想,他倒是先来了这里。只是不知道,他是盼着晋玄王死呢,还是如何?
孟长夜抱他下去的时候,璇玑分明瞧见他的双目是阖上的,装的,或者真的,她都不会去揭穿。跟着下去,她顺手取了他那满是鲜血的扇子。
众人匆匆入内,太医们早就侯在门口了。
璇玑没有径直跟进去,而是缓步跟在了薄奚珩的身侧。果然,他开口问道:“如何?”
“王爷昏迷不醒,流了好多血。”
男子的目光落在她的双手上,随即是她的脸,略一皱眉:“孟长夜对你动了手?”
有些本能地抚上颈项,看来对晋玄王的那两个侍卫,薄奚珩是了如指掌的,她没有否认,点了头道:“奴婢按得王爷的伤口重了些,是以,孟侍卫才动了手。”顿了下,她又言,“皇上,您给的任务太难。”说着,径直跪下去。底下,是一个浅浅的水坑,浑身湿透的她此刻也已经觉不出冷了。
薄奚珩一怔,随即轻笑着扶了她起身:“不难,至少,他没有杀你,你还站在朕的面前。去换了衣裳再来,朕的七弟还等着你。”
话落,撤了手,一抚衣袍,他阔步往前。佟寅忙举着伞跟上去。
待女子的身影出了院落,薄奚珩才又回眸瞧了一眼。方才来的路上,韩青与他提及这个女子的事,其实韩青看到的,他自然也看得到。
若非那一层关系,他不会用这个宫女。而方才,他让她去晋玄王的马车上,孟长夜没有“借口”除掉这个细作,就足以说明晋玄王那边的人,对这个宫女的不一样,不是么?
是以,他还是愿意赌一把。
行至外头,璇玑的目光落在手中的折扇上,手腕一动,她打开了手中的折扇。只一眼,璇玑的嘴角微动,晋玄王,他果然是存了异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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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0章 彼此试探
薄奚珩进门之时,太医们都已经跟进了内室,他没有入内,只在外间坐了。佟寅将伞搁在一旁,小声问:“皇上可要将龙袍换下?”因为那一场混乱,那身明黄也几乎都湿了。
薄奚珩抿着唇未说话,韩青护送了他回宫,他又让他折回现场去督促,而他现在,等着这间屋子里的消息。
那,对他来说不知是悲是喜的消息。
佟寅到底不再多言。
不多时,内室的太医们都退了出来,薄奚珩的眉心一拧,却见为首的太医跪了,开口道:“启禀皇上,七王爷说要见您。”
他只问了句:“七王爷醒了?”
“醒了。”太医答着。
佟寅不解道:“皇上,这……”
面前的男子已经拂袍起了身,抬步入内。宫女端了水盆,以及干净的衣服都安静地侍立于一旁。晋玄王的两个侍卫跪在床边,薄奚珩看得出,他们的脸上,无一不是担忧的神情。
只秦沛见他入内,忙上前来跪下道:“皇上劝劝王爷。”
劝?
薄奚珩略带不解,床上之人已经开口:“皇上让他们都下去吧。”他撑起了身子,底下的床单上早已是一片湿印,除了水晕,还有血印。
薄奚珩怔了下,到底是挥了手遣退了众人。
“七弟……”
“皇上以为今日的刺客是臣安排的。”直直地道了出来,还不是问句。视野中薄奚珩的脸有些模糊,他倚靠在床沿,伤口没有止住血,就那么定定地看着他。
薄奚珩到底是被将了一军,他以为,晋玄王就算心里如此想,也不会如此直白地说出来。这次相见,他果然不一样了,怪不得在皇陵之时,对于他安排璇玑给他的事他也能说得那么透彻。他上前坐了,才道:“朕还怕你以为那些人是朕安排的。”
晋玄王却是艰难一笑:“臣此次回京,众所周知。皇上是明君,不会让臣死在郢京。”薄奚珩就算真的要动手,也会在他离京之后。这话,他不必说,薄奚珩也自是听得出来他的意思。
一句“不会让臣死在郢京”,到底令薄奚珩动了容。晋玄王进京,所有人都看着,是以,今日他们去皇陵的事,也差不多是人尽皆知了。
那么,他如今,还能不救么?
回了头,才要传太医们进来,却听晋玄王又言:“皇上不信臣。”
口谕没有传出去,薄奚珩再次回头看着他苍白的面容,他像是有些不支,却依旧开了口:“臣以为,皇上在回神之时,会救臣。”
可是薄奚珩没有,他只是冷冷地看着那剑刃刺入他的身体。音色,到底沉了下去:“试探朕?”
晋玄王黯然一笑,声音越发地倦淡:“臣若是……试探……”他停了下,才继续,“就太不值得了,如此一圈,皇上是得了一个答案。可是臣,也许搭上的,就是命。”
未待皇帝开口,他继续道:“皇上若是不信,就不要宣太医。臣伤重而亡,亦和您没有关系……”后面的话,突然轻了下去,他到底支持不住,身子从床沿滑落。
薄奚珩本能地接住了他的身子,目光,久久落在他的伤处。因为没有人帮他压着,此刻显得越发地可怖,那殷红之色蔓延过来,沾湿了他的龙袍。
信与不信,有时候并不在一念之间。
他与他的试探,也不会止于此。
大掌,终是抬起来,按住了那血流如注的伤口,他的声音略沉:“太医!”
作者题外话:这是他们兄弟关系真正开始对立的一个转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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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1章 非救不可
从房内换了衣服出来,便见映妃携着穆妁的手匆匆而来。璇玑是急着过皇子所去,是以回来时并没有过前面去惊动映妃,没想到,她还是知道了。
忙行了礼,映妃拉着她问:“听说皇陵出了刺客?皇上没事吧?”
穆妁也是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薄奚珩宣了那么多太医过皇子所,又将晋玄王安置在那里,这事在宫中传开也不为过。璇玑只低下头:“回娘娘,皇上没事,是七王爷受了伤,皇上吩咐奴婢回来换身衣服过去伺候。”她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再和她解释,福了身子便要走。
“璇玑!”映妃跟着她转身。
步子停下了,她回头看了一眼,给她放心一笑:“娘娘的事,奴婢记着。”
只这一句话,叫映妃悬了一整天的心到底是松懈了些许。
其实关于晋玄王自己开口要了她的事情,这整整一路,璇玑心里到底还是有了主意的。
匆匆自祥屏宫出来,她一刻也不敢逗留,径直过皇子所去。那边的情形如何了,她一点都不知道。底下的步子加快,远远地,已经看见皇子所的院墙了。
再往前,忽而瞧见惠妃与岚儿自一侧小道上过来,璇玑忙行了礼。那日,她上了皇帝御驾的消息早已传入惠妃的耳中,岚儿已上前训斥:“慌慌张张的作何?冲撞了我们娘娘,仔细你的皮!”
璇玑只低着头道:“娘娘恕罪,皇上吩咐让奴婢赶去皇子所。”
“皇子所?”惠妃的黛眉轻皱,不觉问,“可是皇子帝姬出了什么事?”
有些讶然面前的女子居然不知道出了事,璇玑依旧没有抬眸,只道:“都不是,是皇陵出了刺客,七王爷受了伤。”这件事,本就瞒不住,她也不必遮掩。
岚儿“啊”了一声,惠妃的神色骤然一变,只脱口问:“皇上呢?”
“皇上没事。”
替薄奚珩高兴啊,后宫的女子,果然担心的唯有他一个。怎么不呢?这普天之下,只有薄奚珩才是她们的天啊。
惠妃咳嗽了几声,低语着:“本宫才过了承徽妹妹那里来,适才外头那些小动静的,竟没有注意……”
经她提及,璇玑才想起傅承徽此刻还被禁足在自己寝宫内。不过她没有空驻足了,告了退,便匆匆离去。
“娘娘。”岚儿唤了一声。
惠妃这才回神,握着帕子低咳着,轻言道:“去替本宫打探一下,究竟怎么回事?”
……
璇玑入皇子所之时,瞧见站于外头的丞相,他没有注意一个宫女,璇玑只见他一手不断地捋着胡子,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她推门进去,见薄奚珩端坐在外头,太医恰好出来,径直上前来回话:“皇上,万幸啊。那一剑没有伤及要害,只是医治不及,王爷失血过多,怕是要躺上一段时日。”
璇玑只听得薄奚珩“唔”了一声,也没有再问。
只太医有些为难地开口:“皇上,臣等以为……这段日子,王爷应避免车马劳顿。”谁都明白,藩王是不可能在京逗留太久的,故而太医才会有此顾虑。
皇帝只起了身,瞧了璇玑一眼,转了身道:“那就下去配药吧。”语毕,也没有再停留。佟寅忙上前替他推开了房门。
“皇上……”
丞相忙迎上来,却见他抬了抬手,示意他缄口。丞相不甘心,跟上去又欲开口,薄奚珩突然冷笑一声,道:“朕知丞相要说什么,这次,朕是非救不可了。知情的知道他是为朕受的伤,不知情的会说是朕设伏要杀他,朕若不救,这个黑锅就背定了。丞相以为朕的那些个兄弟一个个的都是瞎子是聋子不成?”
他若不救,各位王爷都会以为他要动手排除异己了,他纵然是皇帝,也会担忧藩王合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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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2章 一个答案
皇帝的话,叫丞相一下子缄默了。他是得了消息匆匆来的宫里,自然,是劝薄奚珩不救的。却原来,还是面前之人想的比他透彻。
御驾依旧停在皇子所的外头,薄奚珩却没有上去,只徒步与丞相二人走着。
良久,丞相才言:“七王爷他怎么敢……”舍身救薄奚珩,这一不留情,就是毙命的事情。
皇帝低笑一声:“他以为朕会出手。”可他到底没有,当时他是迟疑的,他不相信晋玄王会没有料到这个可能。可他到底还是挺身而出了。
他忽而想起在里头之时,晋玄王对他说的话。
这一圈,他是得了一个答案,而他很有可能会搭上一条命。
晋玄王说的对,怎么看他都是不值得的。
步子,蓦地站住了。
丞相没料到他会突然停下,吃了一惊,差点就撞了上去。他抬眸,见皇帝的脸色有些难看,他这才注意到虽然在伞下,薄奚珩的浑身已悉数湿透。心下一沉,他忙道:“皇上还是先换身龙袍,您要保重龙体。”
他不答,反是道:“他在向朕示好。”置自己于险境,只为了给他一个答案。
一个,他晋玄王不会叛变的答案。
丞相惊得眼睛也撑大了,脱口道:“那皇上……信他?”
薄奚珩继续动了步子,却是抿着唇未说话。
丞相又言:“那秦沛的事?”
他依旧冷笑:“晋玄王重伤,朕安能欢天喜地地宴请秦沛对饮?”他是西凉帝君,却也是天下人之表率,他做事,最不能落人口舌。
倘若这个时候秦沛死了,不过是更加加深了世人怀疑他谋害晋玄王的事实。各地王爷,都不会信他。
他不怕向天下人解释,却怕那些吞入腹中的异心。
为来为去,不就是为了这个么?
只因还有一事,他始终未忘。他不过是先帝的二皇子,他之上,还有一个德高望重的大哥——襄桓王,薄奚璟。
…………
太医们都退了下去,璇玑抬步入内之时,听得身后传来秦沛的声音,却是喝止了孟长夜与楚灵犀跟着入内。
孟长夜不服:“秦先生明着让那女人进去监视王爷么?”楚灵犀听他如此说,也不敢多说,他如此说,必然会有理由。
秦沛却摇头:“这是皇宫,纵然那是监视王爷的宫女,难道你要进去反监视皇上的人么?”
一句话,叫孟长夜怔了怔:“可是……”
“没有可是。”他只转了身,“你们出宫去。”
这回,连楚灵犀也震惊了:“先生……”
秦沛的声音低沉下去:“是有任务的。灵犀马上赶去皇陵,兴许还有些蛛丝马迹。长夜回驿馆去收拾些王爷的衣物。”
“秦先生,我去皇陵。”
孟长夜握紧了手中的佩剑,秦沛面不改色:“让灵犀去,她比你心细。不必废话,速去速回。”
……
外头的声音是刻意压低了的,璇玑没有动心思去听他们说的什么。她是以“细作”的身份进来的,但却不能真的表现得和一个细作一样,否则,她只会死得更快。
床上之人,换过衣衫,连底下的被褥都是换过的。只房间里的血腥味儿依旧很浓郁,让她不觉会想起那隐在被子下的伤口。
“王爷。”她低低唤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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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3章 亦师亦友
没有声响,看来是真的睡了。
她小声在床前坐了,迟疑了下,还是抬手探上他的脉。脉象很虚弱,璇玑的秀眉一拧,这在马车里的时候,他的脉象还要好一些,怎的回来了就……
不觉回头,隔着屏风,什么都看不见。况,薄奚珩早已经走远。
在祥屏宫之时,她还担心薄奚珩会选择不救,毕竟,那剑尖是晋玄王自己撞上去的。
孟长夜与楚灵犀出去之后,秦沛独自立于窗前,却并没有进内室。那个宫女虽然动机不纯,可他相信她还不敢做出对晋玄王不利的事情来。
捋着花白的胡子,目光注视着院中被洗刷一新的花草,明澈的眼眸里,竟缓缓地渗出一抹晶莹。风吹得窗户发出碰撞的响声,他猛地侧了身,抬手拭去了眼角的泪。
晋玄王醒来之时,见房内除了璇玑便再无他人。
璇玑慌忙起了身,俯身上前问他:“王爷觉得如何?”
没有瞧见薄奚珩,可自己还活着。晋玄王心底紧绷的那根弦到底是松懈些许,他只问:“秦沛呢?”
“哦,秦大人在外间。”
紧张的神色敛起了,璇玑已请了秦沛入内。秦沛却突然在晋玄王床前跪下了,开口道:“老臣万死,未能好好保护王爷。害得王爷……受伤!”
那话里的意思,因为屋里还有外人,故而,他指得很隐晦。可晋玄王到底是明白的,秦沛是文臣,何谈什么保护?他的嘴角一扬,只道:“先生没事,本王才放心。”
这一剑,他赌了太多的东西。
他的命,秦沛的命。
薄奚珩在试探他的同时,他一样在试探他。只是,直到最后,薄奚珩都没有出手救他,哪怕他为他舍身,他亦不会救。
直至后来那枚掉落在地上的玉扳指,都只在告诉他,那个人如今是西凉的皇帝,不再是当年的二皇兄了。
谈不上失望,他像是有些习惯了。
年少时的亲情,不止薄奚珩,还有那些兄弟们,他都明白了,他们对他示好,不过是因为他是皇后的儿子,是嫡出。瞥开那层关系,他什么都不是。
父皇母后离开后,在他身边亦师亦友的,是秦沛,他不会忘记。
秦沛依旧长跪不起,他明白,他的命是晋玄王用自己的命换来的。在皇陵的时候,他曾说他长大了。亦有了他不曾想到的心思,竟连此次回京,皇帝打算除掉他的想法,晋玄王也都考虑到了。这,无疑在他惊讶之余又甚为担忧,可是他在表面上,依然淡定如初。只此刻,面对伤重的主子,他到底克制不住,他很想告诉他,他老了,不值得他如此为他。
可是,他不能。
这里是皇宫,不是晋玄王的封地。
晋玄王略撑起了身子,璇玑忙扶了他一把,他像是高兴:“本王破坏了皇上宴请先生的晚宴,还望先生不要在意。”
秦沛怎么可能不在意,此刻也只低头言道:“王爷言重了。等长夜取了王爷的衣物入宫来,老臣会和他一道离开。”就算皇帝开恩留晋玄王在宫中养伤,他与孟长夜是决计不能留在宫中的。他忽而抬眸,“王爷,就拜托璇玑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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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4章 都有秘密
璇玑吃了一惊,忙道:“奴婢会尽力的,秦大人放心。”
后来孟长夜来了,逗留的时间并不久,离开之时,他看璇玑的目光里,到底是夹杂着不信的。
薄奚珩又拨了两个宫女两个太监来皇子所伺候,璇玑其实明白,这些人,在监视晋玄王的同时,也是来监视自己的。
她不过是他半路上顺手推出去的棋子,自然得不了他的深信。
是夜,听闻皇帝过了祥屏宫就寝,璇玑无奈一笑,那,算是给承诺么?
只是,他愿意履行承诺,晚了两年。
彼时,宫女端了药入内,璇玑接过了,坐在晋玄王的床沿,轻轻用勺子捣匀,低头吹凉勺中的药时,她的舌尖稍稍碰到了些许。
不是很烫,很苦,纯正的药味儿。
喂至他的唇边,他没有张口,只朝一侧的宫女道:“这里没你的事了。”
宫女没有动,却是低了头:“奴婢还是等王爷服了药,再一并将药碗带下去吧。”
“王爷。”璇玑唤了他一声。
心底冷笑一声,推开璇玑的手,端起了药碗一饮而尽。甩手,将药碗砸碎在宫女的脚边,吓得宫女的脸色惨白。
宫女到底出去了,顺带还收拾了地上的狼藉。
璇玑俯身,替他掖好被角,低声道:“王爷何苦如此?”
“他不信本王。”
“您也不信皇上。”
眸光,洒过男子苍白的面容,她说得干脆。
那墨色眸中的倒影仿佛清晰起来,璇玑却又言:“您不信皇上,却敢喝宫里的药。王爷,您叫奴婢看不懂,也会叫皇上看不懂。”
修长的手指,在她欲起身之时,圈住了她的碗口。他浅笑着开口:“药没事,是你告诉本王的。”在她用舌尖舔了那药之后,依旧用勺子喂给他吃,那个时候他就知道了。
被握住的手腕略一震,她没有笑,小声道:“奴婢不知王爷说什么。”
他不解释,只问:“为什么要那么做?”她不是薄奚珩派来监视他的么?
他的力气不大,璇玑很容易就将手抽了出来,她以为,那么细小的动作他不会注意到的。原来还是她大意了,声音略低,她到底开了口:“因为,奴婢也不信他。”
难保薄奚珩明着救,暗着杀。
“呵。”他笑起来,腹部的伤口处开始隐隐作痛,他只伸手按住,坐了起来,“你以为本王会信你?”
原本伸过去扶他的手,却被他一掌拍开,璇玑皱了眉:“奴婢不会害您。”
薄奚珩的人,叫他如何信?
“出去。”他的话语骤冷。
脚下的步子没有动,璇玑只言:“奴婢出去了,会有另一个宫女进来伺候,王爷一样得不偿失。况且您今日,还亲口问皇上要了奴婢。”
这个宫女很聪明,是以才更让他觉得棘手。
用了力,将她拉过去。璇玑一阵吃惊,跌坐在床沿,晋玄王的一手已经将她消瘦的身子抱住。璇玑有些本能地挣扎了下,只听他冷声道:“既是本王的女人,本王难道还抱不得?”
“王爷……您身上有伤……”
他径直吻上她的颈项:“你可以监视本王,但,最好什么都别说。别忘了,你主子的秘密。”
璇玑一怔,这才想起映妃身上的体香来。她的声音亦是低下去:“王爷身上的脂粉味儿,也是秘密。”
作者题外话:明儿是周末,但是依旧二更了,进入7月了不出意外周末也会二更,我不会食言啦。宝贝们大家热情一点啦,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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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23 23:35
☆、第055章 给他把柄
明显感到抱着自己的手一颤,晋玄王没想到她还是知道了那个秘密。抱着她的手,略松了些,悄然攀上女子的削肩,再往上,他可以掐住她的脖子。
压制住心里的紧张,璇玑却是对上他的眸子,开口:“王爷可以信任奴婢,您的事,奴婢半句都不会说。”
“不过是因为本王手中也有同样的筹码!”否则,她安能不讲?
却不想,她竟笑了下。
那枚笑容,在极短的时间便又被敛起。她大胆地抬手,握住了他的大掌,指腹,在他的掌心轻轻摩挲。那手掌之中,有着一层厚厚的茧,这大约是他常年握扇积起的。
睫毛微动,她开了口:“因为奴婢知道的,还不止那么多。”伸手,从衣袖中将那柄折扇取出来,小心地置在被褥之上。
几乎被鲜血浸透的,他的折扇。
眸子猛地收紧,握着女子的手狠狠用了力,璇玑吃痛地皱了眉,却没有叫出来,只依旧轻声道:“秦大人让楚姑娘折回皇陵,是想找这个吧?”虽然秦沛什么都没有说,那也只是掩人耳目。那时候慌乱之中,所有人都担心晋玄王的伤,折扇其实一直在马车里,后来失踪,秦沛等人也只以为是没有带回来吧?
扇子,若是被有心之人看见,那么晋玄王做的这一切就都白费了。
他只沉声问了句:“打开过了?”
“嗯。”她低低地应着。
“本王会杀了你。”他是王爷,杀一个宫女,只需要一个借口,哪怕薄奚珩起疑,起码不会暴露这次的事情。
他存了异心的事情。
男子眼底危险的味道开始弥漫,璇玑的心里倒是没有那么害怕了。因为有害怕,才有谈判的余地,不是么?
她的手,依旧落在他的掌心之中,声音也依旧轻浅:“您不会的。奴婢死了,换一个宫女伺候王爷,您手里,就没有她的把柄了。可是奴婢不同,奴婢的把柄,在王爷手里。”他不是不信她么?那就让他不信,让他抓一个把柄,给他一个留她在身边的理由。
定定地看着这个与众不同的宫女,他只“嗤”的一笑:“本王这可是死罪,也许你主子还罪不至死。”
这个谨慎的男子,还在衡量着她给他的把柄是否足够。
璇玑伸手,握住了那折扇,上面因为沾了血渍,打开的时候没有那么顺,可是也并不怎么费力。晋玄王的眉心拧了起来,上面,一处清晰的破损。
那,很明显是剑刃穿过的痕迹。
在皇陵之时,那样的一剑,璇玑以为会毙命。只后来在马车里给他把脉的时候,她就觉得奇怪。可是,一句运气好,亦是可以解释。直到,她看见这被剑刃穿透而过的折扇,回想起孟长夜冲过去的那一个瞬间,她忽然明白了一切。
孟长夜根本不是过去救人,而是故意握住那刺客的手将长剑送入晋玄王的身体!
他当然不是弑主,这柄别在晋玄王腰际的折扇,怕是正好引导了长剑刺入的方向。
甚至是,在宫外孟长夜的那么多的药,她隐隐地,也大约知道用处了。
她不得不说,晋玄王是下了一步险棋。
师父曾说,人的腹部,要害处很多,一个不慎,便会毙命。
“扇子,没有人见过。”
“嘶——”的一声,面前的折扇已经被她从缺口处撕开,变成两半。
“此事,也不会有人知道。”
她看着他,这是给他的承诺。不同于两年前,这一次,她会对他诚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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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23 23:35
☆、第056章 不如弑君
面前的男子怔了良久,忽而自嘲地笑,原来他盘算了那么久,竟抵不上一个小小的意外。是否,这辈子,他都注定要输给薄奚珩?
他的掌心有些冰冷,璇玑吃了一惊,掀起被子的时候,瞧见伤口裂开了,殷红色的血已透过亵衣渗透出来,从他的指缝间溢出。
“奴婢去叫太医。”她起了身,却被他拉住了手。
“王爷……”
“为什么?”
他像是不知道疼痛,就那么直直地看着她。
璇玑迟疑了下,终是开口:“因为映妃娘娘离不开奴婢,奴婢不想听皇上的话跟王爷回封地。”
他笑:“可是本王开了口问他要了你。”
“皇上还没有应下。”
“他心里愿意。”
她愣了下,随即才道:“王爷有办法让他不应的。”她相信,对于薄奚珩,他了解的不会比她少。至少这两年,他是下了功夫的。
轻扶了他躺下,一侧的桌上,放着上好的金疮药,那是以备不时之需的。璇玑转身取了来,连带着一旁的纱布一道。
揭开亵衣,她小心地替他换下早已浸湿的纱布,他没有动,只呼吸有些沉重。这半年来,孟长夜天天对着木桩上的假人练习,甚至有忠心的侍卫愿意以身时试剑。他也深信这一次,他不会失手。
事实证明,孟长夜没有辜负他的期望。
他用这一剑,保住秦沛的命,试探了薄奚珩的绝情。还有,延长在郢京时间。这一切,于他来说,已经足够。只是璇玑,到底是一个意外。
两年来,周旋在他身侧的女子数不胜数,他却始终不曾遇见一个如她一样特别的。好多次,他也为她的聪明折服。
心头苦涩一笑,为何薄奚珩总是有那么好的运气?无论是璇玑,还是两年前的云心,都是那么与众不同。
手上的动作不自觉地放轻,璇玑睨视了男子一眼,小声道:“王爷就不怕皇上不救你?”
他不答,只阖上了双目。
薄奚珩早已选择了不救,只可惜,那一剑他没有死。
是以,这一次,他动不得他,还必须好好地保护他。
那,牵扯到背后的利害关系,薄奚珩会比他考虑得更加透彻。
他不说话,璇玑却不惧,依旧道:“王爷既有那份心思,奴婢以为,今日的刺客,还不如真的……”她的声音一沉,吐字而出,“弑君。”
一句“弑君”,让晋玄王的心下一震,他不觉睁开双眼凝视着面前面色依旧的宫女。她仍然只专注着做着手中的工作,仿佛刚才那句话并不曾说过。
他到底开了口:“刺客不是本王的人。”他不过是顺水推舟。
璇玑到底吃惊,看情形,也不可能是薄奚珩的人,那究竟是……
思绪未曾转回,听得他又道:“你知道本王存了什么心思?”
定定地看着他,璇玑没有答。
他依旧道:“本王想听你说。”
将纱布小心地缠好,她又取了帕子拭去他掌心的血,低声而言:“王爷,有些事,只能做,不能说。”
比如这件。
晋玄王到底动了容,好大胆的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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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7章 生不如死
“恨他?”
“王爷也是。”
“告诉本王。”
“如果王爷也能将您的恨告诉奴婢……”
他冷笑一声,很好,将他!
璇玑知道他不会告诉她当年薄奚珩篡位一事,因为她还不值得他那么深信。而她的恨,更不能说。
尤其,不能让晋玄王知道。
她自然不会逼问他,转身洗了手,过来替他盖好被子,轻言着:“夜深了,您该休息了。”
他却不闭眼,直直地看着。
在皇陵之时,因为那句“立后”,他以为,她对那个男人心中的有爱的。只是此刻叫他惊讶了,居然,是因为恨。
是以,她才要说,他的事,她一个字都不会说出去。
“璇玑。”行至屏风处,听得他在身后叫她。回头,他只问她,“你也想他死?”
她莞尔:“是生不如死。”
生不如死,那该是多大的深仇大恨……
他到底笑了:“本王明白。那就使出你的本事,让本王爱上你。”
这个宫女是薄奚珩主动要推给他的,要想让薄奚珩不放她走,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晋玄王爱上她,那么皇帝会留她在京,以作人质。
璇玑点头:“是,奴婢遵命。”
什么本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和她在一起,足够让薄奚珩以为他是爱她的。
拉上房门,她悄然出去。院中,侍立着宫女和太监,她只吩咐着:“王爷歇下了,都守在外头吧。”而后,只身出了皇子所。
…………
连着数日,皇帝都留恋祥屏宫,后宫都在盛传,惠妃的荣宠怕是要让映妃给盖下去了。一些好事的妃嫔还特意过慧玉宫去好心地提醒。偏偏惠妃一副大方的样子,只用“皇上该让后宫雨露均沾”为由,打发了前去的好事者们。
穆妁伺候了映妃梳洗完毕,恰逢璇玑从皇子所回来。薄奚珩吩咐她留在皇子所伺候晋玄王,她只偶尔才会回来。
“璇玑姐姐,娘娘正念叨你呢。”引了她进来,穆妁笑着说。
璇玑进来行了礼,映妃亲扶了她一把,她的神色却是担忧。因为那圣宠背后她需谨慎的,是后宫所有眼红她的人所不知道的。而璇玑是唯一知道的一个。
璇玑只一笑,话语笃定:“娘娘只管相信奴婢。”
映妃还欲说什么,听得身后的珠帘微动,随即,传来薄奚珩淡淡的声音:“朕还以为是谁,原来是璇玑。”
未曾料到他此刻在,璇玑怔了下,慌忙行礼。
映妃已上前扶他过来坐下,将茶水递给他。轻呷了一口,他只一摆手:“不必多礼了,朕近日政务繁忙也不曾有空过皇子所去探他。既是来了,也给朕说说。”
“是。”璇玑举步上前,把晋玄王这几日更衣如厕的事也细细地说着,甚至是他喝药耍性子,砸碎了药碗的事也没有漏下。
其实这些,璇玑深信皇帝早就知道,只她做未知。
皇帝只沉吟着听她说,修长的手指轻轻敲打在桌沿,他低声问:“他带来的人都不曾入宫来?”
“没有。”
他点了头。那日韩青回来,报告说刺客是从皇陵主峰后面攀爬上来的,那里一条小道,一次只能通过两人。他甚至还在现场找到了吃剩的食物,看来那些人在那里蹲守了有些时日了。偏偏那日,天公还帮了他们一个大忙。
韩青在现场,找到一块令牌,上面,镌刻了一个“璿”字。矛头,直指他的三弟,庆陵王,薄奚璿。他下令,事情未曾水落石出之前,封闭一切消息。
他只是在等。
可三日过去,晋玄王那边却一直没有任何动静,薄奚珩开始动摇了。
如果不是嫁祸,那……
手中的茶杯重重地置于桌面上,映妃亦是吃了一惊,见璇玑依旧低着头,她也没有开口多问。那抹明黄已经起了身,目光掠过璇玑的脸:“朕去探探朕的七弟,你随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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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23 23:36
☆、第058章 依旧很像
皇子所。
这几日,晋玄王的起居饮食都由璇玑照料着,如若她不在,有别的宫女进来伺候,他也不会跟她们多言一句半句的。
宫女们私下禀报的时候,便说七王爷怕是喜欢上了璇玑姑娘。
看着宫女退出去,晋玄王略松了口气。这几日,他的两个侍卫都不曾入宫来,不过秦沛会代他交待一切事务,他是可以放心的。
隔了会儿,璇玑未回,他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不想喊门外的宫女进来伺候,试了试,自己坐了起来。才要掀起被子,便听得外头传来宫女的声音:“王爷,惠妃娘娘来看您。”
脑海里,已经浮现出女子那张柔美的脸来。于他,到底是讶异的。她是薄奚珩的宠妃,怎是来了他这里?
迟疑了下,却依旧是开了口:“请娘娘进来。”
宫女推开了房门,才要跟进,却被岚儿拦下了:“这是我们娘娘给王爷的一点心意,你拿下去收起来吧。”
透过屏风,惠妃已经隐约可以瞧见男子的身影。她没有迟疑,举步入内,恰好对上他的眼。
明澈的双目,与他此刻虚弱的样子形成了明显的对比。惠妃见他手扶着床沿,只上前问:“王爷这是……”
“本王……”开了口,他才微微一怔,居然忘了问她来作何,怎的就应了她的问话了?低咳了一声,他才转了口,“娘娘来本王这里,貌似不太好。”
惠妃只低笑着,在他床前坐了:“本宫是来谢王爷救了皇上一命,王爷如今可好些了?”
“多谢娘娘挂心。”生硬地答着,不知为何,对着这个女子,晋玄王像是有种难以言表的尴尬。他的目光有些游离,悄然地掠过惠妃的脸。
此刻再看,依旧很像。
惠妃似是未曾注意到他的异样,依旧只低声道:“王爷没事本宫就放心了,皇上也会放心的。这次王爷为救皇上受伤,如此兄弟情深,实叫本宫佩服。”
因她的话,回了神,晋玄王心头冷笑,却是没有道破。她知不知情,他不知。
惠妃只大方地注视着他:“对了,本宫带了些灵芝人参过来,让宫女拿下去了,给王爷补补身子。本宫常年卧病,皇上赏赐的东西素来多。”说着,掩面咳嗽了几声。
第一眼见她之时,就只见她病怏怏的模样。小声问她:“连太医都束手无策?”
惠妃倒是不以为然:“有得必有失,本宫得尽皇上宠爱……”她的话语里,夹杂着一丝无奈,有了帝王之爱,是以才要给她一副残躯。
未进京之前,关于薄奚珩的这个宠妃,晋玄王亦是听闻过不少。这样的女子,他以为必定是争斗之心极强之人。两次接触,给他的感觉却像是完全不争的一个人。
这时,有太监的声音自院中响起:“皇上驾到——”
惠妃心头一震,她猛地起了身。晋玄王亦是朝她看了一眼,却见她的身子一晃,不知道是没有站稳还是如何,竟一下子跌倒下来,摔在他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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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23 23:36
☆、第059章 追着她去
璇玑引了皇帝入内,岚儿随着宫女回来之时,恰好瞧见那一抹明黄的身影跨步进去,心下一紧,自家主子该还在里头吧?
只是此刻,她也不敢贸然入内。
“王爷……”惠妃一阵错愕,慌乱之中欲起身,却是一手撑在了他身上。晋玄王闷哼了一声,抬眸之时,已然瞧见了立于屏风边上的薄奚珩。
薄奚珩的脸色骤然一变,璇玑亦是吃惊。
“皇上!”惠妃起了身过去,“臣妾只是……”
她开口解释,话未完,却见一个身影走过她的身侧。璇玑一惊,男子已经握住她的手:“璇儿,你听我说……”
璇玑几乎是本能地将手从他的掌心抽出来,她像是受了惊讶,道了句“王爷”,便转身冲了出去。
“璇儿!”晋玄王叫了她一声,也不顾皇帝在场,跟着她夺门而出。
直至那二人都出去,惠妃才回了神,直直地跪下道:“皇上恕罪,臣妾一时间没有站稳才会摔倒。”
目光,从门口处收回,薄奚珩冷冷地看着底下的女子,淡声开口:“你怎么会在这里?”
“臣妾是来谢王爷救了皇上。皇上政务繁忙,七王爷是为皇上受的伤,宫里无人探望,恐传出去,对皇上不好。臣妾如今代皇后执掌凤印,自然要替皇上分忧。”她低下头,一字一句说的诚恳。
大手伸过来,亲扶了她起来,听薄奚珩道:“辛苦你了,朕这几日确实忙了些。”说话时,他不免又侧脸瞧了一眼。
璇玑并不曾出了皇子所,转去了一处院落,她才停下了步子。回身,见晋玄王恰好拐弯进来,她已经折回,伸手扶住了他的身子。
伤口有些裂了,他的额角是涔涔的冷汗。
“惠妃娘娘怎的来了?”
“说是来谢本王的。”按着腹部的伤口,他有些站不直,“谁知道皇上突然来了?”
只能让他靠着凭栏坐下,一手探上他的脉,她说着:“王爷方才还真吓了奴婢一跳。”
他忍着痛:“你跑的倒是快。”
“满屋子的主子,奴婢留下凶多吉少。”
他艰难一笑,薄奚珩又怎么舍得杀她?转了口,他只道:“方才的情形,你主子见了倒是高兴的。”
璇玑也不答话,只道:“您跟着奴婢出来,皇上怎么想?”
身子靠向身后的廊柱,他低低哼了声:“自然,觉得本王重视你。”
“王爷难道不会让他觉得您重视得太快么?”
“不会。”
“为何如此笃定?”
他注视着她,音色很轻:“这就是他为何选择你来接近本王的原因。你给本王的感觉,像一个人。”
指尖微颤,这是他第一次在她的面前提及这个。
不知为何,那一刻,她竟问了句:“像谁?”
“一个女人。”
她故意嗤声而笑:“难道奴婢给您的感觉还能像个男人不成?”
对上他的眼眸,那最深处的一抹痛,竟让璇玑的笑容僵在了嘴边。说不清为何,那种感觉很沉重,沉得几乎让人无法呼吸。
愣住了,身子突然让他拉入怀中,紧紧拥住。她没有本能地挣扎,只在他耳畔低问了句:“有人来了么?”
晋玄王的瞧见了太监的衣角,不必问,自是监视他的人。抱着她的手没有松开,他忽而低语:“你很像她,初见时的那种感觉。可是你注定不是她,你若敢骗本王,本王会杀了你。”
她看不见他的样子,心跳如鼓,依旧只问:“她骗了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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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23 23:36
☆、第060章 叫她璇儿
她看不见他的样子,心跳如鼓,依旧只问:“她骗了您?”
“骗了。”他的声音很轻很轻,仿佛一阵风过来就会烟消云散。
拐角处的太监已将探出的脑袋收回,而晋玄王抱着她的手却没有松开。他也说不清为何,下颚抵在璇玑的削肩,他微微叹息一声,眼前的光晕之中,似是瞧见那时候女子的笑靥。
他竟,也跟着笑了下。随即,又立刻止住了。
“王爷恨她?”这句话,璇玑也不知自己是如何问出来的。只在那一刻,心像是猛地一紧,那个答案,她竟有些害怕去听到。
他的掌心贴在她的背上,有些微微地颤抖,良久良久,他才长叹一声:“那种感觉,你不会明白。”
好多次,他竟觉得那场宫变,他未曾见到她,也是上苍施恩。否则,真若见了,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怎么办。
是杀,还是放?
心里头泛起一丝痛楚,璇玑轻推开了他,这一次,她想要帮他。
“可以走么?”伸手给他。他点点头,倚着她的身子站起来,本能地按住伤处。他不止一次地告诉自己,身上的疼痛都是可以过去的,唯独那心头的伤才会延绵不绝。
缓步走着,他突然问她:“你觉得惠妃会如何?”
璇玑却摇头:“奴婢不知。皇上宠爱惠妃娘娘。”
“宠爱?”他略笑着,“本王看惠妃病的不轻啊。”
这是一个事实,璇玑也不多说什么。
屋子内,薄奚珩还在,早不见了惠妃的身影。璇玑扶了晋玄王进去,又宣了太医。
坐在外间,璇玑给薄奚珩泡了茶,他只抿了一口,低声道:“好本事,竟可以叫他那么不顾伤势跟着你冲出去。”
从容地跪下了,低下头去:“奴婢以为这是您想要看到的。只有王爷喜欢奴婢,奴婢才能去他的封地看到更多的东西。”
皇帝“嗯”了一声,将手中的茶杯搁下,又问:“他和你说了什么?”
“这……”她像是有些为难。
“朕让你说。”
到底是点了头,小声道:“王爷说是惠妃娘娘没站稳才不小心倒下来,他就算再大胆,也不敢和娘娘有什么。”
薄奚珩倒是不再说什么,伸手扶了她起身。看他的神色,想来惠妃也是这般与他说的。心头舒了口气,恰逢太医出来,过来回禀道:“皇上,王爷伤口裂了,臣已经替他重新包扎。伤口深,这段时间是移动不得呀。”
“朕知道了,退下吧。”他起了身,璇玑跟着他入内。
床榻上的男子紧闭着双目,宫女在一侧照料着,见他们进去,忙过来行了礼。
薄奚珩朝晋玄王看了一眼,宫女忙道:“此刻,正睡了。”他点点头,也没有逗留,示意璇玑与他一道出去。
“皇上是过御书房么?”如果是,她正好寻了理由离开。
却不想,薄奚珩只道:“不是,你就陪朕随便走走。”
应了声,跟随在他的身后。佟寅也没有跟上来,小道上,只他与她二人。
他不说话,她亦没有。
不知不觉,二人已入了御花园,抬眸之际,那簇花团已经落入男子的眼帘。他适才想起应承了晋玄王让他将此花移走的事情来。
站住了步子,回眸,看向身后的女子。
璇玑被他看得一惊,忙垂下了眼睑。他只突然道:“他叫你璇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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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0章 叫她璇儿
她看不见他的样子,心跳如鼓,依旧只问:“她骗了您?”
“骗了。”他的声音很轻很轻,仿佛一阵风过来就会烟消云散。
拐角处的太监已将探出的脑袋收回,而晋玄王抱着她的手却没有松开。他也说不清为何,下颚抵在璇玑的削肩,他微微叹息一声,眼前的光晕之中,似是瞧见那时候女子的笑靥。
他竟,也跟着笑了下。随即,又立刻止住了。
“王爷恨她?”这句话,璇玑也不知自己是如何问出来的。只在那一刻,心像是猛地一紧,那个答案,她竟有些害怕去听到。
他的掌心贴在她的背上,有些微微地颤抖,良久良久,他才长叹一声:“那种感觉,你不会明白。”
好多次,他竟觉得那场宫变,他未曾见到她,也是上苍施恩。否则,真若见了,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怎么办。
是杀,还是放?
心里头泛起一丝痛楚,璇玑轻推开了他,这一次,她想要帮他。
“可以走么?”伸手给他。他点点头,倚着她的身子站起来,本能地按住伤处。他不止一次地告诉自己,身上的疼痛都是可以过去的,唯独那心头的伤才会延绵不绝。
缓步走着,他突然问她:“你觉得惠妃会如何?”
璇玑却摇头:“奴婢不知。皇上宠爱惠妃娘娘。”
“宠爱?”他略笑着,“本王看惠妃病的不轻啊。”
这是一个事实,璇玑也不多说什么。
屋子内,薄奚珩还在,早不见了惠妃的身影。璇玑扶了晋玄王进去,又宣了太医。
坐在外间,璇玑给薄奚珩泡了茶,他只抿了一口,低声道:“好本事,竟可以叫他那么不顾伤势跟着你冲出去。”
从容地跪下了,低下头去:“奴婢以为这是您想要看到的。只有王爷喜欢奴婢,奴婢才能去他的封地看到更多的东西。”
皇帝“嗯”了一声,将手中的茶杯搁下,又问:“他和你说了什么?”
“这……”她像是有些为难。
“朕让你说。”
到底是点了头,小声道:“王爷说是惠妃娘娘没站稳才不小心倒下来,他就算再大胆,也不敢和娘娘有什么。”
薄奚珩倒是不再说什么,伸手扶了她起身。看他的神色,想来惠妃也是这般与他说的。心头舒了口气,恰逢太医出来,过来回禀道:“皇上,王爷伤口裂了,臣已经替他重新包扎。伤口深,这段时间是移动不得呀。”
“朕知道了,退下吧。”他起了身,璇玑跟着他入内。
床榻上的男子紧闭着双目,宫女在一侧照料着,见他们进去,忙过来行了礼。
薄奚珩朝晋玄王看了一眼,宫女忙道:“此刻,正睡了。”他点点头,也没有逗留,示意璇玑与他一道出去。
“皇上是过御书房么?”如果是,她正好寻了理由离开。
却不想,薄奚珩只道:“不是,你就陪朕随便走走。”
应了声,跟随在他的身后。佟寅也没有跟上来,小道上,只他与她二人。
他不说话,她亦没有。
不知不觉,二人已入了御花园,抬眸之际,那簇花团已经落入男子的眼帘。他适才想起应承了晋玄王让他将此花移走的事情来。
站住了步子,回眸,看向身后的女子。
璇玑被他看得一惊,忙垂下了眼睑。他只突然道:“他叫你璇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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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锁绿意春赋妩
☆、第001章 朕不认识
突如其来的话,叫璇玑心头微震,她不明面前的男子话中何意。
皇帝却也不再开口,只目光重新看向那簇蝴蝶兰,脑海里,仿佛再次瞧见那年的场景……
那时候,他还是权安王,她是未央宫主管里外事务的尚宫。
他只听见晋玄王叫过一次她的名字,和他叫的一样:
云儿。
只先皇后训斥着,警告他不得如此,要唤“荀尚宫”。因为先帝最不喜皇子和宫女之间有任何的牵扯不清。只那之后,他再不曾叫过。
而如今,叫身后的宫女“璇儿”,是因为真的喜欢了么?
薄奚珩的大掌轻轻拂过花朵,忽而开了口:“你不会也喜欢上晋玄王了吧?”
“奴婢没有。”急急否认了。
“是不会,还是不敢?”
男子依旧没有回身,只那声音到底是传了过来。
璇玑看不清他的神色,片刻,才又言:“王爷心里始终有一个人,他也许只把奴婢当做那女子的替身。常言道,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奴婢虽只是个宫女,也渴望能有个真心待奴婢之人。是以,‘爱’这一字,宁缺毋滥。”
未曾想,她竟会如此说,薄奚珩到底是动容的。
皱眉回了身:“他和你说了那个人的事?”
一咬牙:“说了。”
薄奚珩的神色有些异样,一个杀母仇人,他着实好奇晋玄王究竟会如何评价?大手伸过来,一把将女子纤细的手腕握住,拉过去在一侧的石凳上坐了:“给朕说说。”
璇玑点了头:“王爷说,她曾经欺骗了他。”
握着她的手终是一颤,他忙松了手,依旧淡声问:“然后?”
“奴婢问他是否恨她,王爷说,那种感觉,奴婢不会明白。”顿了下,继续道,“他说奴婢很像她,也幸好不是她。”
此后良久,薄奚珩都沉默了下去。
璇玑思忖着,终究问他:“皇上也认识她?”这一句认识,实有了解之意了。薄奚珩想知道曾经的云心在晋玄王的心里如何,她倒是想知道她在他心里如何。
回了神,他只嗤笑一声:“朕不认识,只是听说过。”
好一句“不认识”!
她为他身陷囫囵整整六年,换来一个“死”字。如今要他提及,他只一句“不识”。
璇玑啊……
她没有哭,也没有笑,只从容地退了半步:“皇上若是无事,奴婢该回去了,王爷醒来见不到奴婢,怕又是不想让别人伺候。”
他挥了挥手,示意她退下。
走了几步,忽听得身后之人叫她:“璇玑。”
“皇上还有何吩咐?”恭敬地回过神屈了膝。
他只道:“上回你说还有个失散的妹妹,朕会派人替你找。找着了,也一同接入宫来,让你们姐妹团聚。”
她道了句“谢皇上”,便不再言语。
找她的妹妹,呵,那不过是方便更好地控制她罢了。转了念,璇玑的心却提了起来,倘若真被他找着了,万一“她”的妹妹能认出自己的亲姐姐,那她代人入宫的秘密不就被暴露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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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23 23:37
☆、第002章 巧遇惠妃
从御花园往皇子所的路上,璇玑的心里却不按起来。
那次提及自己的“身世”是逼不得已,她也想不到薄奚珩会存了那样的心思。转念又一想,也是呢。荀云心是因为死心塌地地爱着他,是以他才会那么放心。而如今的璇玑,不过一个宫女而已,不爱他,亦不是他的心腹,他难免不会想了法子来控制自己。
只是,她的“妹妹”……
天下之大,找一个从小失散之人也许会很难,但,只要有一丝能被他找到的机会,璇玑就不会掉以轻心。
举步,入了回廊,却听得女子的声音传来:“璇玑。”
怔了怔,回眸之时,瞧见惠妃扶着岚儿的手站在凭栏处。她只以为她是会慧玉宫去了,有些吃惊,忙行了礼:“惠妃娘娘吉祥。”
她笑了笑,拂开了岚儿的手上前来,虚扶了她一把,才言:“本宫先前还以为皇上喜欢你,本想着寻了机会也和你主子说说,好让你早点儿去伺候皇上。”
吃了一惊,瞥见她身后的宫女一脸敌意。璇玑转念就想到了,那次她上御驾,到底还是让人瞧见了。她有些惶恐:“娘娘言重了,奴婢会谨记奴婢的本分。”
她点头:“本宫如今是知道了,原来不是皇上看上了你。是七王爷。”柔和的目光落在宫女的脸上,长长的护甲掠过繁复的宫装,惠妃又道,“也难得七王爷喜欢,你若是嫁过去,不管是正室还是妾室,想来七王爷也不会亏待了你。”
依旧低着头:“此事,奴婢做不了主。”
“七王爷喜欢了,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否则,今日瞧见她进来,晋玄王也不会那般惊慌失措地追出去。
璇玑不明白惠妃为何好端端地提及这些,只是她是主子,她也不好多问。只道:“娘娘还有别的事么?奴婢要过皇子所去伺候王爷。”
惠妃略抬眸,回廊之上,此刻除了她们三人便再无旁人,她才轻声道:“哦,本宫原先是想替皇上去探探王爷的伤势,倒是不想,不小心伤了王爷。本宫如今,不好再去,就想问问你,七王爷无碍吧?”
有些惊讶,璇玑不觉抬眸瞧了一眼。在惠妃的眼底,她看见一抹担忧之色。
在极端的时间,一闪即逝。是以,不会是装出来的。
璇玑不明白,只得低声回答:“多谢娘娘惦念,太医来瞧过了,说王爷没事。”
惠妃这才点了头:“没事就好。否则本宫倒成了罪人了。既是皇上钦点的你,就好好伺候着。岚儿,回宫吧。”
“恭送娘娘。”再次屈了膝,等女子行得远了,璇玑才起了身。
回了皇子所,宫女说晋玄王还未醒,璇玑也不多说,径直推门入内。
却见他早醒了,靠在床上看书。见她进去,只低笑着:“给皇上回禀本王的事去了?”
璇玑不答,只上前低言:“奴婢在回廊上遇见惠妃娘娘了。她还问了王爷的伤势。”
男子的眼眸到底抬了起来,眼底是不可置信的震惊。
作者题外话:晕死啊,貌似系统不稳定啊,我早上一早就更新了,后来才发现,没显示,囧死。抱歉抱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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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23 23:37
☆、第003章 加急信件
傍晚的时候,天空又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穆妁从外头回来之时,瞧见映妃倚在窗栏上,呆呆地看着院中的景色。她上前,轻唤了她一声“娘娘”。
回神,瞧见宫女立于自己的眼前,映妃转身坐下,声音淡淡的:“皇上可有去了慧玉宫?”
穆妁却摇头:“没有,皇上一直在御书房,不曾出来过。听说,丞相大人和韩将军也在。”
今日薄奚珩不来祥屏宫,映妃还以为他是去了她那表姐那里,原来,竟不是。随即,她垂眉低笑,薄奚珩虽是皇上,可也是个正常的男人,怪只怪她那表姐空有其表。
“娘娘可要早点歇息?”穆妁伸手将窗户关上轻声问她。
想了想,她开了口:“既是有空,那就去看看惠妃娘娘。”一年前的事情,她还没有找她好好算算呢。
…………
璇玑伺候了晋玄王喝药,扶了他躺下,伸手去放下纱帐之时,忽而听他开口:“怎么?有心事?”从御花园回来后,他觉得她心里像是压了一件事似的。
握住纱帐的手微微一滞,目光落在男子的脸上,既是瞧出来了,她也不打算隐瞒,只笑着道:“他相信王爷会爱上奴婢,可到底不太相信奴婢呢。”
“嗯?”晋玄王依旧坐了起来,直直地看着他。
俯身过去,在他身后垫高了靠枕,璇玑才言:“奴婢有个失散多年的妹妹,皇上开了恩说要帮奴婢找到她,接进宫来。”
她的目光掠过那好看的眉目,晋玄王未及思索,只轻声道:“做他的人质?”
“可是奴婢不想自己的妹妹进宫来,王爷懂的。”没有回避他的目光,她自然地坐在了他的床沿。
谁都不会想要自己的亲妹妹做人质的,只是璇玑有一点骗了晋玄王。因为她根本没有妹妹。
他略一点头:“只可惜,本王如今身处皇宫,也无法去宫外给你安排。”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眸光微闪,低笑道,“不如就地取材。”
“宫里?”璇玑微微吃了一惊,随即轻笑,“王爷在宫里有人?”
他怔了怔,一手圈住了她的手,靠近她,唇角微扬:“倘若本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借机来试探本王。本王在宫里有没有人,与你何干?”
狡猾的晋玄王,他只在告诉她,即便他在宫里真的有人,也不会让其暴露了身份来帮璇玑的忙。不过,他的话,璇玑着实吃不准他是否真的安插了眼线在皇宫。
手没有抽出来,她开口道:“多谢王爷提点,奴婢会考虑的。”
整个皇宫,又有哪些不是薄奚珩的人?她与映妃,也不过是相互利用,各得所需罢了。后宫人虽多,找一个年龄合适的人做她的妹妹,到底,还是困难的。
一不小心,找了他人的细作,那她可就得不偿失了。
握着她皓腕的手有些松懈,晋玄王看起来似是疲惫,轻阖了双目道:“璇儿,给本王倒杯水。”
心头一动,她略笑着:“此刻无人,王爷如何也这般叫奴婢。”说着,依旧起身倒了水来。
他只“嗯”了一声,再无二话。
喂了他水喝,起身之时,发鬓的簪子松了,一下子落在被褥上。璇玑忙捡了起来,那一瞬间,眼前忽而闪过穆妁的脸。
她,应该不是薄奚珩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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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23 23:37
☆、第004章 就地取材
傍晚的时候,天空又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穆妁从外头回来之时,瞧见映妃倚在窗栏上,呆呆地看着院中的景色。她上前,轻唤了她一声“娘娘”。
回神,瞧见宫女立于自己的眼前,映妃转身坐下,声音淡淡的:“皇上可有去了慧玉宫?”
穆妁却摇头:“没有,皇上一直在御书房,不曾出来过。听说,丞相大人和韩将军也在。”
今日薄奚珩不来祥屏宫,映妃还以为他是去了她那表姐那里,原来,竟不是。随即,她垂眉低笑,薄奚珩虽是皇上,可也是个正常的男人,怪只怪她那表姐空有其表。
“娘娘可要早点歇息?”穆妁伸手将窗户关上轻声问她。
想了想,她开了口:“既是有空,那就去看看惠妃娘娘。”一年前的事情,她还没有找她好好算算呢。
…………
璇玑伺候了晋玄王喝药,扶了他躺下,伸手去放下纱帐之时,忽而听他开口:“怎么?有心事?”从御花园回来后,他觉得她心里像是压了一件事似的。
握住纱帐的手微微一滞,目光落在男子的脸上,既是瞧出来了,她也不打算隐瞒,只笑着道:“他相信王爷会爱上奴婢,可到底不太相信奴婢呢。”
“嗯?”晋玄王依旧坐了起来,直直地看着他。
俯身过去,在他身后垫高了靠枕,璇玑才言:“奴婢有个失散多年的妹妹,皇上开了恩说要帮奴婢找到她,接进宫来。”
她的目光掠过那好看的眉目,晋玄王未及思索,只轻声道:“做他的人质?”
“可是奴婢不想自己的妹妹进宫来,王爷懂的。”没有回避他的目光,她自然地坐在了他的床沿。
谁都不会想要自己的亲妹妹做人质的,只是璇玑有一点骗了晋玄王。因为她根本没有妹妹。
他略一点头:“只可惜,本王如今身处皇宫,也无法去宫外给你安排。”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眸光微闪,低笑道,“不如就地取材。”
“宫里?”璇玑微微吃了一惊,随即轻笑,“王爷在宫里有人?”
他怔了怔,一手圈住了她的手,靠近她,唇角微扬:“倘若本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借机来试探本王。本王在宫里有没有人,与你何干?”
狡猾的晋玄王,他只在告诉她,即便他在宫里真的有人,也不会让其暴露了身份来帮璇玑的忙。不过,他的话,璇玑着实吃不准他是否真的安插了眼线在皇宫。
手没有抽出来,她开口道:“多谢王爷提点,奴婢会考虑的。”
整个皇宫,又有哪些不是薄奚珩的人?她与映妃,也不过是相互利用,各得所需罢了。后宫人虽多,找一个年龄合适的人做她的妹妹,到底,还是困难的。
一不小心,找了他人的细作,那她可就得不偿失了。
握着她皓腕的手有些松懈,晋玄王看起来似是疲惫,轻阖了双目道:“璇儿,给本王倒杯水。”
心头一动,她略笑着:“此刻无人,王爷如何也这般叫奴婢。”说着,依旧起身倒了水来。
他只“嗯”了一声,再无二话。
喂了他水喝,起身之时,发鬓的簪子松了,一下子落在被褥上。璇玑忙捡了起来,那一瞬间,眼前忽而闪过穆妁的脸。
她,应该不是薄奚珩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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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23 23:37
☆、第005章 两妃相聚
从晋玄王寝室出来后,璇玑想了想,便去了祥屏宫。却被宫女告知,映妃与穆妁去了慧玉宫,她迟疑了下,到底也是往了慧玉宫的方向而去。
……
穆妁扶了映妃自鸾轿下来,有宫女入内禀报了,然后,依旧是瞧见岚儿迎了出来。
映妃只一笑:“表姐每次都让你亲自出来迎本宫,倒是叫本宫觉得不好意思了。”
“娘娘说笑了,您请。”岚儿福了身子,引她进去。
惠妃正坐在窗前逗着笼中的小鸟,鸟儿叽叽喳喳地叫着,扑腾得很欢快。听见有人进来,惠妃只略侧了脸,并没有回头,低声道:“难得这么晚了,你还来本宫这里。”
“表姐好兴致啊。”看她的样子,丝毫没有因为她抢了她的荣宠而生气,映妃拂开了穆妁的手上前。一面道,“都下去吧,本宫和惠妃娘娘说说体己话。”
岚儿朝惠妃看了一眼,见她点点头,才与穆妁一并退下了。
门被轻声拉上,惠妃这才放下了手中的竹签,起身看着身后的女子。蓦地,又掩面咳嗽了两声,才开口:“如何不坐?”
见她坐了,映妃也跟着坐下,凝视着她:“看来表姐的病越发地严重了。”
她低低一笑,道:“重是重了些,可惜了,死不了。”后宫那么多人盼着她死呢,她又怎么能遂了她们的愿?
跟着笑了下,启唇道:“表姐真会说笑,如今后宫之中,唯你惠妃是尊,皇上甚至都让您代皇后执掌凤印,也只有您要别人死的份……”她的话语略沉,眸中泛起一抹光。
惠妃的神色依旧自然,只淡淡地开口:“看来你今日来,是有话要说。”
“其实我的话也不必说,表姐你心知肚明。当年玟昭仪的金钗如何会在我的房内,表姐别以为我还什么都不知道。”就因为一支金钗,她得罪了当时圣宠一时的玟昭仪,甚至连皇帝的面儿都不曾见到,就被一道圣旨打入了冷宫。
而这个她一直以为的好姐妹,却是一句话都没有替她求情。
“只是玟昭仪怎么也想不到,最后却是你取代了她的位子。”而昔日圣宠一时的玟昭仪,也在前不久的那场瘟疫中香消玉殒了。
直直地看着面前的女子,她的脸上,并不曾瞧得出些许躲闪的神色,映妃不得不佩服她的定力。
静静地听完映妃的讲述,惠妃才笑了笑,开口道:“玟昭仪会失宠,不过是因为自己留不住皇上的心罢了,与本宫何干?”
“是不是她自己不争气我不知道,不过你以为凭着一张酷似皇上昔日挚爱的脸就可以永远得宠么?表姐,你也终不过是像罢了。”因为“像”,永远不可能变成“是”。
她的话音才落,惠妃脸上的笑容却是缓缓敛起,她轻声吐字:“难道你不是么?若是不屑,又何必装什么体香去勾引皇上?”
映妃的脸色一沉:“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她又笑:“还掩饰什么,你难道不是知道曾有人习惯用‘百花酿’,遂以此香染身用意吸引皇上的目光么?”
“你说什么?”猛地站了起来,映妃的脸色刹那间变得煞白。
璇玑说是借用了昔日太祖皇帝宠爱香妃一事想到的办法,她还深信不疑。没想到竟是……
双拳猛地握紧,璇玑,她到底是什么人?
作者题外话:宝贝们,给点力呀,一会儿4点左右上三更啊,一定要给力啊,打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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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23 23:37
☆、第006章 到底是谁
才跨入了慧玉宫,便瞧见穆妁与岚儿站在院中,她只招呼了一声。穆妁回身见是她,忙小跑着上前来:“璇玑姐姐,你怎么来了?”
“哦,我路过的时候在外头瞧见娘娘的鸾轿,是以进来瞧瞧。”朝岚儿看了一眼,她对着自己一向不太有好感,也不跟过来寒暄。
拉了穆妁过一旁,迟疑了下,到底问她:“妁儿,你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突然这么问,穆妁怔了下,半晌才记得回答:“我娘啊,我还有一个弟弟。姐姐为何突然想起问这个?”
身世果然相差太多。
只是这件事,她不能再拖了,万一真的被薄奚珩找到了她的“妹妹”,她的身份就算不暴露,细作的帽子是再也取不下来了。不然,何以混入宫来呢?
“璇玑姐姐?”穆妁见她不说话,伸手推了推她的胳膊。
璇玑回了神,才要开口,便瞧见那边房门被推开了,隐约地,已经可以瞧见映妃的衣裙一角。她只急急道了句:“娘娘出来了。”便去穆妁疾步过去。
映妃行至门口,忽听得身后的惠妃开口:“本宫还不知什么时候你和皇上那般亲近了呢。你那宫女璇玑,也是你特别调教,用以接近七王爷的,是么?”她猜不透薄奚珩为何会用映妃的人,但,那个叫璇玑的宫女一定有问题。
脚步微微停滞,映妃没有回头,抬眸之时,瞧见面前的璇玑,她的脸色一变,只道了句“回宫”。
璇玑略有些吃惊,不觉看了惠妃一眼。这个女子,一如以往见到的一样,依旧一副病弱的样子,只在那房门合上的瞬间,浅浅一笑。
随映妃回了祥屏宫,她屏退了所有人,独留了璇玑在房中。璇玑见她脸色很难看,也不敢多说什么。
映妃只问:“皇上不是让你伺候七王爷,如何又回来了?”
她低了头:“奴婢回来看看娘娘的药是否还够。”
映妃却突然向前,狠狠地扇了她一个耳光,厉声道:“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一掌用了好大的力,磕破了嘴唇,缓缓地渗出血来。用舌头略碰了碰,轻皱了眉。璇玑没有抬头,径直跪了:“奴婢不知犯了什么错。”
回想起临走时惠妃那意味深长的笑,璇玑依然有些茫然。
“你不知?”回身,取出了那瓶“凝香丸”,摔在璇玑的面前,“那你告诉我,这到底算什么?”
瓶子“啪”的一声碎了,褐色的药丸滚落在璇玑的脚边,不多时,整个房间里都开始弥漫起沁人心脾的香味。
“方才惠妃告诉本宫,曾有一人惯用此香……”
“娘娘!”惊愕地抬眸看了映妃一眼,璇玑的心猛地一沉,当年她喜欢用香的事,惠妃是如何得知?薄奚珩告诉她的?
不,极快地否认。不会是他。否则,他也不会在自己面前否认说并不认识荀云心。
面前的丝履再次近了些,映妃的声音依旧带着怒意:“看来你们都知道,只本宫是个傻子。说,那个人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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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23 23:37
☆、第007章 花形胎记
做了别人的替身,甚至还不知道做了谁的替身,身为女人,还有比这更悲哀的么?
此刻的映妃满脸怒意,如果不是之前璇玑尽心帮自己争宠,她几乎要以为她和惠妃是有关系的。
“告诉本宫,本宫兴许还能饶你一命,否则……”后面的话,她并没有说下去。
真的会杀了她么?
映妃其实还不确定,毕竟“天生奇香”一事早已将自己置于无法退步的境地。可是,面前这个她以为可以信任的人,居然这般骗她,叫她如何不怒?
置于膝盖的手微微收紧,璇玑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说出“荀云心”这个名字。若然说了,她怕是也离死期不远了。
想了想,只能道:“奴婢真的不知娘娘口中所言为何。凝香丸的用处,奴婢以为不必奴婢再与娘娘细说。”
映妃的黛眉一拧,她如何会不知凝香丸的用处?璇玑,她是真的不知,还是在装傻?低头凝视着她许久,她才又道:“你是否觉得这辈子你就吃定了本宫?”
璇玑心头一颤,忙伏低了身子:“娘娘恕罪!”
“何罪?”冷冷地看着。
地上的宫女没有抬眸,迟疑了片刻,终是开口:“奴婢有一事,骗了娘娘。”映妃握着帕子的纤指微微圈紧,听她继续道,“凝香丸确实不是奴婢自己做出来的,而是……是以往在宫外,跟别人学的。”
她将凝香丸的瓶子砸碎,原来璇玑竟以为是因为这个?看起来,她倒像是真的不知。今日惠妃如此说,也不排除有挑拨离间之意。
这样想着,映妃的脸色好了些。回身坐下了,开口道:“你就只隐瞒了本宫此事?”
“不是……”削肩微动,璇玑俯首道,“其实,还有一事。”
“哦?”她不问不知道,原来这个宫女竟瞒了自己那么多!
深吸了口气,道:“奴婢帮娘娘,是因为奴婢不想死。奴婢有个分开多年的妹妹,奴婢一直在找她,所以奴婢要留着命。在宫里,想要好好地活,就必须要找一个可以依靠的主子,而娘娘,可以给奴婢庇佑。”
此话,叫映妃吃了一惊:“你有个妹妹?”
“是。分开的时候,妹妹还很小。奴婢的妹妹,打小在脖子这里,有个形似梅花的红色胎记。只是这么多年,奴婢一直没能找到她。如今进了宫,出不去,更是不可能找得到了。”
这样的理由,足够让她尽心竭力地讨好映妃了。
映妃却是低低一笑:“只你替本宫调的这一身的香,日后当要本宫如何?”
璇玑不卑不亢地开口:“娘娘也可每月让奴婢出宫几天,奴婢听闻妹妹可能来了京城。她只小奴婢两岁,如今也大了。”
……
从内室出来,璇玑知道映妃定是相信的,也由不得她不信。
是夜,借口调香,去了御花园,将红色的牡丹摘下,揉碎,挤出汁,呈红色。
璇玑入内之时,穆妁已经睡熟,她捂住她的口鼻,直到她微微挣扎几下,随即帕子上的迷药昏睡过去。从怀中取出在皇子所的太医药箱里偷出的银针,细心地在其脖子后侧刺上一朵娇艳的梅形胎记。
微微吸了口气,这一步,她退不了,也是逼不得已。可是妁儿,也许哪一天,她会感激她今天背着她所做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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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8章 觉得熟悉
回皇子所之时,天色已是很晚。路上,偶尔有巡夜的宫人走过,提着的灯笼会晃出微弱的影。
璇玑走过假山时,像是有什么东西自头顶飞过,她本能地抬头,黑夜中,看不清楚是什么。只是,听那声音,像是鸟。
她到底吃了一惊,看体型,那应该是鸽子。
没有停下脚步,反而是越发加快了些。这宫里有细作,其实一点都不奇怪。她和晋玄王联手,那么她也算别人的细作呢。
只是这一次,和两年前的不一样。这一次,她有了更多的主动权,不必事事都听从别人的。
不知为何,心情像是好起来,顺手扯了一侧花丛长出来的一根野草,缠绕上指,松开,又绕起来……
晋玄王的房内,还亮着灯,轻声进去,还未曾绕过屏风,便听得有宫女说话的声音。她入内,瞧见晋玄王还未睡,宫女端着茶水就站在他床前。他看见她进去,只略抬了抬眸,却依旧是对着那宫女开口:“怕本王吃了你不成?”
宫女回头见璇玑回来,像是见了救星,忙道:“璇玑姑娘,王爷念叨你呢。”将杯子塞进她的手中,福了身子,“那奴婢先告退了。”语毕,匆匆退了下去。
茶杯上,有些湿漉漉的感觉,大约是方才的宫女掌心出了汗。
晋玄王笑起来,璇玑只将茶杯递过去,小声问:“王爷笑什么?”
“本王让她上床来,给本王暖床。”
手上的动作微滞,璇玑低笑着:“她不敢的。”宫女是薄奚珩调来专门监视晋玄王的,自然懂得分寸,会与晋玄王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一旦薄奚珩认为她们与晋玄王关系密切,定不会手下留情。
他“嗯”了声,抿了口水,却是皱眉:“怎么?”他的一手,拂过她的唇角,那里擦破的痕迹还很清晰。
璇玑不免抬手,继而又道:“小伤而已。”
她不愿多说,他也不会多问。
接过他手中的杯子搁在桌上,她只言:“王爷该歇下了。”
他握住她的手:“待在这儿。本王身上的脂粉味儿淡了,像是不习惯起来。”卸下了伪装的外衣,他总觉得像是有些不安。只面前的宫女,倒是满脸的平静。
点头在他床边坐了,顺道给他把了脉,脉象已经很平稳。她不觉开口:“王爷的伤势恢复得很好,看起来很快就能下床了。只是不知,这么几天,秦大人和孟侍卫够用么?”
晋玄王的嘴角微扬,只道:“你想说什么?”
“奴婢是说,若是您想再多留几日,奴婢也许有办法。”
眼底有了敬佩之色,他只笑着:“不必,若是需要,本王自己也有办法。”顿了下,他忽而又开口,“璇儿你说,我们之前知否见过?为何对着你,本王丝毫没有陌生感?”
她没有回避,注视着他:“因为您和皇上都觉得奴婢像那个人。”
他怔了怔,良久良久,才无奈一笑:“或许吧。”
作者题外话:三更依旧在下午4点左右,望宝贝们互相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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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23 23:38
☆、第009章 静候佳音
翌日,穆妁醒来之时,总觉得脖子后像是有些不适,究竟是什么,倒是也说不出来。行至梳妆台前,解开了亵衣的扣子,反来复去,也瞧不见什么。此时,听得外头有太监说映妃找她,忙扣上了扣子匆匆前去。
不想,皇帝倒也在,厅内的桌上有好多的贡品。映妃只说是皇上赏赐的,让她叫了人,也给各宫的主子送些去。
薄奚珩轻笑着:“爱妃倒是大方。”
穆妁也不细听他们说什么,只叫人取了东西出来。
映妃掩嘴一笑,只见男子招手,莲步微动便落入他的怀抱。女子身上特有的体香与他的龙涎香混在一起,萦绕在二人的周围。他圈着她,低笑着:“何事?非要朕下了朝过来?”
她娇笑着,小声道:“臣妾今儿是有一事要求皇上的。”
他有些贪婪地吸着她身上的香,闷闷地道:“说。”
“臣妾的侍女璇玑,伺候臣妾尽心竭力。臣妾总想赏赐点什么,却恐也不是最好。听闻她有个失散多年的妹妹,还可能来了郢京,倒是想求皇上帮忙找一找。”冥想了一夜,与其提防着璇玑,不如她找到她的妹妹,带在身边,还怕她不效忠自己么?
薄奚珩的眸子倏地一紧,来了郢京?他只脱口问:“她自个儿说的?”
“嗯。”纤指圈住了他坠于腰际的玉佩,她又道,“她还说,她的妹妹小她两岁,在颈项后,有个红色的花形胎记。”
映妃的话音才落,薄奚珩已是猛地站了起来,轻推开怀中的女子,他的眼底已是泛起了怒意。当日他说要帮她找妹妹之时,她可什么都没对自己说。
关于她妹妹来了郢京,关于她妹妹身上的记号。
嗤声一笑,原来,这个宫女,也是提防着自己!不过,既是如此,倒也是一个可造之材。
“皇上。”映妃不觉幽幽地唤了他一声。薄奚珩却是喊了佟寅备轿,行至门口时,再次回头,温柔一笑,道:“放心,此事朕会帮忙的。”
如果真的如映妃所言,那么不出三日,他一定将人找出来。
佟寅见皇帝阔步出来,忙掀起了御驾上的帘子,轻扶了他上去,小声问:“皇上这是过哪儿去?”
他只一落帘子,声音随之传出:“回乾承宫,你替朕传韩青。再,过皇子所,让璇玑来见朕。”
…………
太监在门外传话之时,璇玑正好要给晋玄王喂药。她让公公先回,告诉薄奚珩她随后就到。
喝完药,她起身要告退,晋玄王到底问了句:“如此一大早,却是为何事?”
璇玑只随手将空碗搁在桌上,启唇道:“奴婢妹妹之事。”
“哦?”晋玄王像是来了兴趣,“找到了?”
“快了。”回身对着他,福了身子,“奴婢先过乾承宫去。”
“本王好奇。”
“那王爷,就静候佳音吧。”抿唇一笑,她说的很是笃定。
其实对晋玄王来说,算是“佳音”吧?伸手合上房门,转身的时候,微微吸了口气,这一场算计,薄奚珩注定要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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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23 23:38
☆、第010章 是非之地
往乾承宫去的路上,忽听得穆妁叫她。
璇玑站住了步子,见穆妁与两个宫女自一侧过来,她见了她很是高兴:“璇玑姐姐,是要过祥屏宫去么?”她正好也办完事要回去。
见她摇了头,穆妁有些失望,随即又笑着:“那你有空就来祥屏宫坐坐。”话说着,她像是想起了什么,靠近她,小声问,“宫里都在传,说七王爷会带你回封地去,可是真的?”
未待璇玑开口,穆妁细细地皱着眉道:“姐姐若真走了,这宫里又少了一个对妁儿好的人。”暗自叹息一声,要不是因为璇玑,她此刻也还在浣衣局受苦,她对她的恩德,她会一辈子铭记在心的。只是可惜,还没有时间报答她。
每次瞧见她单纯的模样,璇玑总会有意无意地想起多年前的自己。她还会时不时地想起穆妁说要做个好人的话。
如果这就是真实的穆妁,她突然不想让她去改变了。就一直做个善良的自己,岂不好?
嘴角微动,她只低言:“你要真是我妹妹就好了。”
“璇玑姐姐,有个妹妹?”她很是惊讶。
璇玑只“嗯”了声,也不再多言,只转身朝前走去。
身后之人,到底没有再叫她。璇玑微微吸了口气,她总以为,人若能一直保持最初的那份善良,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离开皇宫这个是非之地。
远远地,便瞧见佟寅站在皇帝的寝宫外头。璇玑加快了步子上了台阶,细细地叫了声“佟公公”。再上前,听闻身后传来了沉沉的脚步声,璇玑回眸,见韩青正疾步朝这里走来。
回了身朝他行礼:“韩将军。”
韩青只冷冷地扫了她一眼,也不答话,径直入内。璇玑迟疑了下,跟随其进去。
寝宫内,点着上好的熏香,只闻其香,连一丝的呛人的烟味都不曾有。
薄奚珩端坐在桌边,惬意地饮着茶,他面前的桌上,堆着厚厚的一叠册子,新旧皆有。这些,都是近几年选入宫的宫女的登记册。上面,记载着每一个入宫之人的姓名、年龄和籍贯。
直到进来的二人行了礼,他才抬眸瞧了一眼。依旧轻呷了口茶,睨视着璇玑道:“还记得朕说过,要帮你找到你妹妹,然后一并将她接进宫来。”
“是,奴婢记得。”
将茶杯搁下,男子终是起了身。明黄的靴子立于自己眼前,他忽而转了口:“你今年,十六了吧?”
入宫的时候,用的是别人的身份,是以,她现在不过十六。
再次应了声。薄奚珩笑了下:“朕还记得朕说帮你找妹妹之时,你还谢了恩。如今看来,你倒是并不希望朕找到你妹妹。”
“皇上……”有些惶恐地伏低了身子,“奴婢不敢。”
伸手,抬起她的小脸:“璇玑,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目光,艰难地移开,不想去看着那双深邃充满着危险的眼睛。他的手还没有撤,附在她的耳畔,加重了语气:“对着朕的七弟,你该不会假戏真做了吧?”
他是生性多疑之人,这个念头,其实早该生出来了。只璇玑依旧否认着:“奴婢没有。”
他没有理会,只转了口:“听闻你的妹妹小你两岁,朕适才也刚想起来,今年刚征过宫女,这个年龄的人,最该出现的地方,不就是朕的皇宫么?”他的眸光一抬,“韩青,纠集十四岁的宫女,给朕一个一个地找。”
顿了下,他又道:“找脖子后面,有着花形胎记的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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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24 19:53
☆、第011章 有恃无恐
此事之前薄奚珩未曾交代给他过,是以此刻韩青有些疑惑。见皇帝凝重的神色,他也不敢怠慢,应了声退下去。
璇玑依旧跪在地上,捏住她下颚的手指微微用了力,男子的脸庞冷若冰霜,只那唇角,仍然似有似无地弥漫着一丝笑意:“你以为朕找到了你的妹妹会对她做什么?”
“奴婢不敢。”她的眸中,点点的惊惶之意,心底却又平添了几分哀伤。
多年以前,她和他,怕是谁都不会料想到他们也会有今日。谁都不信谁,无止尽的试探,无止尽的算计……
指腹终于离开女子光洁的肤脂,一手将她从地上拉起来。也许是站得久了,也许是内心真的还有一丝的慌张,璇玑没有站稳,往前的小半步,一头扎进了他的怀中。
震惊地退开,才欲再跪下恕罪,他早已伸手拦住她。略使了力,将女子拉过去。
他还是第一次如此平静地,细细地看着这个叫璇玑的女子。
他还记得他们初见,在御花园的回廊之上,他先前还以为是云儿。那一次,她有些惊慌,他亦是。而如今再看,心境已是完全不同了。
他就这样注视着自己,璇玑忘记了躲开,那眼眸之中荡漾着的目光竟越发地温柔起来。
温柔的,让璇玑觉得熟悉。
缓缓地靠近,靠近……
男子的薄唇几乎要碰触到她的,璇玑竟是猛地回神,身子后仰,急声道:“皇上!”
一句“皇上”,令薄奚珩浑身一震。面前女子紧蹙的黛眉,微喘着气的样子,他猛地松了手,冷哼一声,方才的笑意早已被很好地敛起。他转了身,沉声开口:“朕必须确定,你不会爱上他。”
悄然深吸了口气,璇玑只低言道:“奴婢不会,恳请皇上放过奴婢的妹妹。”
他终是笑起来:“你果然早就知道你妹妹在宫中?”
她垂下眼睑,不语。
一抚衣袍,坐下了,薄奚珩才道:“不说也没关系,也就在这两日了。”又瞧了她一眼,挥了手开口,“去吧,和朕的七弟好好培养培养感情。”
福了身子退出来,外头的空气里像是夹杂了一丝凉意。抬眸,见头顶的天空依旧灿烂,阳光猛烈得有些刺眼。
路上,瞧见好多的宫女成群结队地站在一起,几个掌事嬷嬷高声吩咐着。远远地,她瞧见韩青,有侍卫上前,跟他禀报什么。
璇玑没有逗留,晋玄王居住的院子依旧安静如初。韩青查遍整个皇宫,想必也不会查到这里来。
“找着了?”她才进门,倚在床边的男子便抬眸问道。
她上前,见他无聊翻着书,她只压低了声音:“王爷让孟侍卫入宫一趟吧。”
“哦?”他的潋滟的凤目一眯,他只笑着,“有事要求本王?”
她不说话,他又问:“还是你那妹妹的事?”
“那王爷帮是不帮?”她是吃准了他一定会帮他才敢如此有恃无恐。
他却早已是洞悉一切,放下了手中的书,低声开口:“你妹妹家里还有人?那么这次,你要长夜出手,是杀,还是……”
作者题外话:三更依旧老时间,不见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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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24 19:53
☆、第012章 假戏真做
是杀,还是……
后面的话,晋玄王没有继续说完整。璇玑只淡淡一句:“王爷想多了。”
她心里恨的人是薄奚珩,不是穆妁,她自然不会泯灭人性到去灭口,以此来延续那么谎言的真实性。晋玄王却是不再计较,低笑道:“本王倒确实有东西落在行馆了,也罢,就让长夜走一趟。”
派了宫女出去请示薄奚珩,傍晚之时,佟寅亲自领了孟长夜入宫来。选在傍晚,是何用意,他们都心知肚明。
宫规规定,太阳落山之后,后宫之内,除了皇帝,是不允许出现第二个男人的,除非是有皇帝特批。此刻离太阳落山不过半个时辰,璇玑借口询问妹妹的事,将佟寅堵在院中说了会儿话。
只片刻,入内时,听得孟长夜嘱咐着晋玄王好好养伤之类。佟寅自是不曾说什么,隔了会儿,便劝着说时间差不多了。
屋内,又只剩下璇玑与晋玄王二人。孟长夜带来的东西,无非又是几件衣服,还有楚灵犀亲手做的几样点心,再有,就是他的那把折扇了。
璇玑瞧了一眼,这把倒像是在御花园见着他时,握在他手里的那一把。伸手过去,却听他突然道:“不许碰。”
有些吃惊,回眸,见他艰难地俯身,自顾取了来,缓缓打开,细细瞧着。
“这是本王的母后送的,日后,你不许擅自动它。”
他的目光,始终落在扇面上。这次回京,璇玑还是头一次见他打开,扇面之上,竟是团团簇簇的蝴蝶兰。这扇子璇玑自是见过的,这么多年了,他还没有换过。怪不得他那么宝贝!
小心地收起,塞入枕头下,他才抬头看她:“事情我交待了,记着,你欠本王一个人情。”
她忽地一笑:“奴婢可没东西还得起您。”
他也笑了,伸手过去:“扶本王起来。”
“王爷……”讶然地看着他。
他只说:“成天躺着,浑身都难受了。”
“那奴婢给您揉揉。”
伸手过去,他却拦下了:“不必,就是想起身走走。这屋子里,全是药味儿,真难闻。”
只得点了头,取了外衣给他披上,小心地扶他起身。门口,两个宫女见他们出来,大吃了一惊,忙拦着道:“王爷这是去哪里?”
“只是随便走走,让开。”
宫女不让,倒是跪下了:“王爷伤势未愈,还是回屋歇着吧。您若是有个好歹,奴婢们可都别想活了。”说着,朝着他磕头。
他既出来了,必不会回去。抬步往前,一面道:“就在院子里走走,你们若是不放心,大可跟着本王身后。”
两个宫女见他们往前,面面相觑,只得慌忙爬了起来,跟在后面,却也不敢跟得太近。
小心地扶他跨下台阶,今日没有月光,院子里因为挂满了灯笼,依旧一如白昼。
“您慢点儿。”
他“唔”了声,干脆依偎着女子娇小的身躯。璇玑的眸光忽闪,低语笑言:“王爷是想与奴婢出来演戏么?可惜今日皇上还特提警告奴婢,千万不要假戏真做了。”
脚下的步子微微一滞,远远跟着的两个宫女忙也收住了脚步。
璇玑抬眸,见男子明澈的眼眸直直地瞧着自己,他好看的唇角微扬,轻声吐字:“你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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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24 19:54
☆、第013章 他要联姻
一句“你会么”,叫璇玑蓦地怔住了。
“嗯?”见她不答,他却是不依不饶起来。
回了神,她只低下头去:“奴婢可不敢。”
“不敢?”
“当然不敢,这是在皇宫里,皇上有话,奴婢岂敢不从?真有那么一天,王爷要护着的,怕也不是奴婢。”她一字一句说的从容。
他突然问:“你怎知本王不会护你?”
她笑了:“那时候,王爷怕是远在千里之外的封地。”
大掌圈住了她的小手,修养多日,他的掌心也不是当初的冰冷,渐渐的,有了暖意。缓步朝前走着,他又开口道:“怕是你也不必本王来护。”
“王爷,高估奴婢了。”
嗤声笑着,他不再开口。
没有出皇子所,从门口望出去,远远地看见很多宫女走过的情景。看来薄奚珩是下了决心,连夜找人了。
两人都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也不多说。
扶着凭栏坐了,他拉着她的手:“为何不坐?”
“您是主子。”而她不过是个宫女。
他却是看了不远处的两个宫女,笑着道:“在别人看来,你也很快要变成主子了,不是么?”
到底在他身侧坐了,璇玑却是开口:“可王爷知道奴婢成不了,不是么?”
他不答,忽而转了口:“长夜还与本王说,本王这回带来的两个美人都急坏了,那么长时间没见着本王。”
“王爷是急着要出宫了?”
他笑了笑:“倒是急不了。”
“相信皇上很快会知道您能下床的消息,王爷是否需要……”她的明眸一闪,却不道明。
他已经拧起眉心,苦笑着:“凡事没有第二遭,本王也不想再受苦了。”看他胸有成竹的样子,莫非伤愈也有办法在郢京逗留么?不过此事他不说,璇玑是不会主动开口问的。
夜里,起露了。
他依旧没有要回的意思,璇玑也没有劝,回头吩咐了宫女回去取了披风来,小心地给他披上。他握住她的手,低声道:“西凉要和鄢姜联姻的事,你可有耳闻?”
突如其来的话,叫璇玑吃了一惊。直直地看着他,转而又想起在皇陵之时,薄奚珩在提及立后而言的那句“心里有数”。
她压低了声音:“奴婢以为,他会册惠妃娘娘为皇后。”甚至是后宫所有的人,曾经一度都如此认为。
“相较之下,自是鄢姜王的女儿背后势力更大一些。你说呢?”他的手握着她的,掌心贴着她的手背,因为掌中有茧,摩挲得有些疼。
这个消息对璇玑来说无疑是惊讶的,宫里从来不曾有这样的消息传出来。她看着晋玄王,启唇轻言:“王爷这次还真是下了功夫。”
他没有否认,松了手,独自站了起来。她忙跟着起身去扶他,他只站着,目光越过远处的宫墙,四周安静得只听得见他们的呼吸声。可是晋玄王知道,这一场暗战,早已蓄势待发。薄奚珩要联姻,为的不还是他们几个兄弟么?
朝中势力几分,他们不过都在混乱中寻找自己的支点罢了。
圈起手,低低咳嗽了两声,他才抬了步:“回吧,明儿,想来还有件喜事。”
璇玑一时不明,他又道:“姐妹团聚,你说本王是不是该准备点什么来恭喜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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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24 20:17
☆、第014章 好好注意
璇玑抿唇笑道:“王爷的礼,已经给了。”今日孟长夜帮的忙,就是最好的礼物,不是吗?
二人相视一笑,径直回去。
两个宫女像是长长松了口气,跟着回去,一人急忙出了皇子所,去给皇帝禀报。
……
翌日,惠妃才起身,便听得外头传来嘈杂的声音。遣了岚儿出去看看,回来之时,说是韩将军来了,请她出去。
韩青见惠妃出来,忙行了礼,才道:“娘娘,末将奉皇上之命,前来找人。”
“什么人?”从昨天开始,她就听闻韩青到处纠集了宫女,像是在找人。不过找谁,却是没有任何消息透露出来。在这宫里,她从来不是好事者,是以,也不会去打听。如今来了她宫里,便顺道问了句,若是韩青不说,她想她也不会再问。
倒是不想,韩青直言道:“回娘娘,是找璇玑姑娘的妹妹。”
此话,叫惠妃猛地吃了一惊。璇玑的妹妹?
岚儿亦是撑圆了双目,半晌,才问:“将军说笑了吧,她不过区区一个宫女,何以能让将军亲自查找她妹妹?”
“是映妃娘娘求的皇上。”他也不打算多言,只朝惠妃道,“娘娘这里十四岁的宫女有三个,末将带了嬷嬷来,让她验身。”
惠妃只点了头:“岚儿,带嬷嬷下去。就请韩将军入内小坐。”
“末将不敢。”他依旧站在院中。
惠妃略笑着:“将军是授了皇命,也不必拘谨的。本宫这里若是没找到,还得有劳将军去各宫跑跑。”
“末将食皇粮,自当为皇上分忧。”他依旧一板一眼地答着,也不见他有要入内的意思。
惠妃也不强求,瞧见点到名的宫女跟着嬷嬷去了后院,惠妃心底却突然想起璇玑的脸。薄奚珩如此大动干戈帮她找妹妹,此事看起来不会那么简单。只韩青说是映妃央求的……
转而想起她上回在映妃面前提及那抹香味的事,莫不是她们主仆之间生出了间隙,是以映妃才要找到她的妹妹以作要挟?
呵,这倒像是她会做的。
只是——
握着帕子的手微微收紧,惠妃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若真是这样,那只能说明,香味的事映妃不知,那宫女倒是一清二楚。
那么,她究竟是什么人?怎么会知道当年的事情?
很快,岚儿便带着嬷嬷回来,看他们的神色,自是没有收获。韩青也没有逗留,径直出去了。
直到傍晚,才有消息传去御书房,说人找到了。
薄奚珩放下了手中的奏折,看着进来禀报的佟寅,只问了句:“哪宫的宫女?”
佟寅恭敬地答着:“皇上,就是映妃娘娘身边的妁儿姑娘。”
“哦?”他的眉头一拧,随即低笑起来,人就在祥屏宫,倒是也说得过去。璇玑,她果然是知道谁是她的妹妹。
起了身,大步出去:“摆驾祥屏宫,你亲自跑一趟皇子所,替朕传璇玑。”
“是,奴才这就去。”佟寅小跑着出去,他身后一身明黄的男子也已跨步出来。那叫“妁儿”的宫女,他一时间还真想不起那模样。不过从此刻起,他想,他也会好好地注意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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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24 20:17
☆、第015章 她的妹妹
璇玑才推住了房门要入内,便听得身后传来佟寅的声音:“璇玑姑娘!璇玑姑娘!”她回身,见他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快快,随我过祥屏宫去,皇上宣你呢!”
也不必掩饰什么,她只问:“我妹妹找到了?”
佟寅笑了声:“自然的,不然也不会叫我来请姑娘过去。”
她心里,惊讶是没有的,但是有些忐忑。手收了回来,也没有再进去,只跟着佟寅匆匆过了祥屏宫。在祥屏宫的门口,恰巧见韩青带了两个侍卫从里头出来,她与佟寅退至一侧行了礼,身着铠甲的男子甚至都不曾瞧她一眼,步履如风地从她面前而过。
她不免,看了一眼,也没有在意,便径直入内。
薄奚珩与映妃坐在上位,底下跪着的女子满脸的惶恐之色。
“奴婢参见皇上,娘娘。”璇玑过去,跪下行了礼。薄奚珩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如他预料的一样,那双沉静的眼眸之中,没有惊讶,连一丝的高兴也没有。
可是,越是这样,他就越是笃定。之前他所猜测的一切,都是对的。
她一早就知道谁是她的妹妹,她不说,不过是不想让自己的妹妹成为他威胁她的一枚棋子。
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子,很聪明。
那,是他自云心之后,所见到的另一个如此聪慧的女子。只是,她与她,太不一样了。握着扶手的手有些微动,他像是叹息。
璇玑的目光并未看向映妃,解释,是必须的。但,却不是现在。
穆妁不可置信地看着跪在自己边上的人,也不顾皇帝在场,就拉着她问:“璇玑姐姐,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们是不是弄错了?我怎么可能是你的妹妹呢?怎么可能……”爹在她很小的时候就没了,可是她家里还有娘,有弟弟,她根本不可能是璇玑的妹妹啊!
一手,本能地抚上后颈,她看着她,语气急躁:“还有我……”
璇玑的掌心覆上她的手背,适时打断了她的话:“你出生后不久,就被送了人,那时候你还没有记忆,当然不会知道。当时说好要你的养父养母把你当做亲生孩子抚养,自然不会告诉你实情。”抬眸,对上穆妁依旧震惊的眸子,她说得笃定,“可是你身上的记号,我不会弄错的。你就是我的妹妹。”
穆妁的嘴巴张了张,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她现在脑子里很乱,不知道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薄奚珩回了神,倒是笑起来:“璇玑,如何?朕见你倒像是不怎么高兴。”
“奴婢怎能不高兴?奴婢是太高兴了,谢皇上恩典!”她俯下身去,顺带,还拉了穆妁一把,“我们姐妹得以团聚,全仗皇上的隆恩。”
他“嗤”的一笑,却是转向映妃:“爱妃真是好福气,有他们姐妹忠心伺候。”
映妃的目光这才从底下二人身上收回,勉强笑道:“皇上说笑了。”
他却道:“朕可不是说笑,就看爱妃愿不愿割爱,让她去伺候朕?”修长的手指,毫无征兆地点向依旧跪在下面的穆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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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6章 这是天意
皇帝亲自开了口,映妃岂有不应之理。她还主动带了穆妁下去,乾承宫可不比祥屏宫,要注意的规矩会多上一倍不止。映妃很是谨慎,毕竟这是从祥屏宫出去的宫女,一旦出点什么差错,与她亦是脱不了干系的。
听得门被合上,璇玑才言:“皇上,奴婢这妹妹单纯得很。”
“朕看出来了。”
“她过乾承宫,会好生伺候的。”
“如此甚好。”薄奚珩起了身,行至女子面前,伸手亲扶了她起来,睨视着她,“朕倒是惊讶,你既找到了她,却不相认。”否则,方才穆妁定不会是这样的神色。
她没有迟疑,只低声而答:“在这里,她是宫女,奴婢也只是个宫女,认与不认,也没多大的关系。有时候,还是不认的好。”
他松了手:“倒是个好姐姐。”
“可终究,没能做成。”
“你以为,朕会对她做什么?”
这句话,他已经说过多次,璇玑依旧只低言了句:“奴婢不敢。”
男子已经跨步出去,低声开口:“也罢,给你们姐妹聚聚,稍后,朕会让人带她过乾承宫去。”抬眸之时,那抹明黄已经出去,徒剩下的,只是洒入厅内的几缕光。
璇玑迟疑了片刻,才出门去了后院。
那是每个宫里,宫人们住的地方。
进门之时,她瞧见映妃端坐在穆妁的床上。她知道她不过是在等她。映妃一见她,眸中一怒,只厉声开口:“好啊,原来你瞒了本宫那么多事!既是早知,为何不说?”
璇玑没有惧意,只上前,附于她的耳畔低声道:“娘娘以为皇上让奴婢去伺候七王爷,是为了什么?”
一句话,叫映妃怔了怔。
点名要她去伺候晋玄王,是因为……映妃心头一震,监视!
惊愕地看着她,璇玑瞥了眼穆妁,又道:“奴婢是娘娘的人,皇上信不着奴婢。如果一早就让皇上知道奴婢在宫里有个妹妹,那不就……”她顿了下,假装叹息,“只可惜,奴婢终究比不了皇上的精明,他还是知道了。”
如此一番话,也让映妃心底明了几分。她似是震惊:“那你为何告诉本宫你妹妹的年龄以及身上有记号?”她要是不在薄奚珩面前说,想来他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
她无奈一笑:“奴婢是怕您不信奴婢的话,倘若日后娘娘无意得知,就会知道奴婢不会骗您。奴婢怎知……就弄巧成拙了。”
映妃的神色里,倒是有了歉意:“此事倒是本宫疏忽了。”
“娘娘……这也许就是天意。”
…………
直到映妃出去,穆妁始终没有说过一句话。璇玑看了她一眼,她依旧问了句:“我真的是你妹妹?”
“真的,否则我如何会求了映妃把你从浣衣局调过来?”她一字一句说得平静。
穆妁怔住了,是啊,那次的事,她在心里感激了她好久。有时候午夜梦回,还想着自己怎么就有那么好的运气就出了浣衣局呢?
原来,因为她是自己的姐姐?
“姐姐……”她哽咽地唤她一声,上前紧紧地抱住了她。璇玑浑身一震,穆妁很天真很善良,她的谎言,那些巧合,再加上后颈她看不见的地方的胎记,叫她不信都不行。
迟疑了良久,璇玑才抬手,拥住泪流满面的人。
穆妁情不自禁地哭着:“姐姐,这些年,你一直在找我是么?为什么不认我呢?我还以为,入了宫,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亲人了……呜,太好了太好了,原来我有个姐姐!”狠狠地擦了把眼泪,“娘说的没错,好人才会有福报。”依旧抱着,不舍得松开。
璇玑的神色有些默然,半晌,竟又笑了下,推开她,启唇:“日后去乾承宫,多做事,少说话。”
作者题外话:
关于穆妁,这也是个后文会有很多戏份的人物,我再次不好说太多,总之会很精彩。现在所有的人物开始伏笔,后面大家看起来就爽快了。
还有一件事,很多宝贝都知道我妹妹今年高考了,今天周日,我要带她去杭州看报考的学校,所以今天只能一更了,实在很抱歉。从明天开始,暂时恢复二更,不过大家请理解一下,本文不久要上架,我除了每天更新也要存稿码字,不然上架的时候没有稿子,就不能上了,呵呵。么么各位,周末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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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24 20:18
☆、第017章 道贺礼物
交代给穆妁的话,她很认真地听着。选她,就是看中她的老实,因为这样的人,不会给自己麻烦。
薄奚珩过御书房半个时辰,便见韩青回来,朝他行了礼,才言:“皇上,末将派人去问过,穆妁确实是从小被保养回来的。”
皇帝点了头,挥手示意他下去,转而传了佟寅进门:“去祥屏宫把人带来。”
……
佟寅过祥屏宫的时候,顺道还带了两个宫女,说是薄奚珩特意调来祥屏宫伺候映妃的。璇玑是看着穆妁走了之后,才出的祥屏宫。
在御花园的回廊上,惠妃携了岚儿的手远远地瞧着,她并不曾上前。只岚儿小声道:“娘娘,您说她会是谁的人?”
没有笑容,惠妃低咳了一声:“本宫不知。”
“那我们……”
“按兵不动。”她还不确定她是否真的知道当年的事,是以,她不想打草惊蛇。蓦地,像是又想起什么,回头问,“你说她妹妹叫什么?”
岚儿忙道:“哦,叫穆妁。就是映妃娘娘身边的那个宫女。”
她……
看起来倒是个无害的女子,惠妃轻笑了下,她也许有些明白薄奚珩的用意了。
“娘娘,我们现在去哪里?”
她没有迟疑,转了身道:“哪儿都不去,回宫。”
璇玑没有再往别的地方去,径直回了皇子所。两个宫女迎上来,惊喜地问:“听说皇上帮你找到了妹妹?”
另一个忙道:“真好,还有个妹妹在宫里,哪里像我们,举目无亲的。”
璇玑只笑了笑,没有答话,径直入内了。
晋玄王倒是心情甚好,只闻了声音,都不曾抬眸,便笑着道:“看来本王都不必向你贺喜了,这一路走来,道贺的人不少吧?”
“王爷可真会说笑。”她上前,收起了他手中的书,“您还是歇着吧,别太累了。”
“这算关心本王么?”直直地看着她。
璇玑一怔,才轻声道:“这儿可没别的人了。”
“那么,不是演戏?”他很会从她的话里捕风捉影,不知为何,和这个宫女相处,他觉得很愉快。
对,就是愉快。
将书搁下,她才又道:“皇上将她调去身边了。”
他低低应着声:“那又如何?莫不是,你还真的关心了她?璇儿,妇人之仁,在这深宫,会很危险。尤其,对方还是这西凉的皇上。”
话落之时,她已然回神,他的话,如同落盘的玉珠,坠在心头,惹出了惶惶的意。只半晌,她又恢复了沉静,摇头道:“王爷多虑了。”
他笑起来,伸出手去。
她会意,上前扶了他起身,只听他道:“本王传了长夜入宫来,算算时间,也快到了。”
“王爷如此频繁地叫孟侍卫入宫,就不怕皇上疑心?”
“不怕,多些人瞧着就是了。”
璇玑尚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果然就听见外头传来男子的声音。宫女引了他进来,果然就不再出去,晋玄王也没有多言。
孟长夜打开了包袱,叫璇玑吃惊的是,里头竟是一条华丽的罗裙。并不是纯色,那花样却不是织绣上去的,像是印染,深深浅浅的,带着飘逸的感觉。
“王爷,这是……”
她有些讶异。
他推了她一把:“换上,给本王瞧瞧。就当做是道贺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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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24 20:18
☆、第018章 量身定做
一侧的宫女早已看得呆了,这么漂亮的裙子,她可从来没见过的。
孟长夜已经取了裙子递给她:“璇玑姑娘请吧。”
她朝他看了一眼,依旧是冷冷的面目,没有丝毫多余的表情。
回房,换上了这身裙子。镜中的女子,徒显诧异,修剪得很合身,像是给她量身定做的一般。
隔着屏风,晋玄王只听得宫女一句“好美”,抬眸之时,瞧见屏风那头女子纤细的身影。很朦胧,可是在他眼里,却仿佛一下子无限地清晰起来。
蓦地,竟突然站了起来。
孟长夜吓了一跳,忙扶住他:“王爷!”
皱了皱眉,他才回过神来,看一眼身侧的侍卫,低言着:“长夜,真的很像,是么?”他越看她,就觉得她和那个人越像。
他越觉得像,就越庆幸她不是她。
“属下扶您坐下。”孟长夜灰着脸,扶他过去。
他始终觉得这个女人留在王爷身边很不安全,他以为她就是薄奚珩故意用来迷惑王爷的。只是很多话,如今不能乱说。这里的宫女和太监,都是薄奚珩的人。
孟长夜有些懊恼,要是灵犀在,或者秦先生在,一定会比自己有办法。
晋玄王没有坐,按住了他的手。
“王爷……”他皱眉叫着,手上用了力,他比他使的力气还要大。孟长夜不敢了,他想起他身上还有伤。他家王爷执拗起来,他一准就不是对手。
璇玑绕过了屏风,见晋玄王起身站着,她吃了一惊,脱口道:“王爷怎的起来了?”
他推开孟长夜的手,缓步走向她。
“王爷……”她却是本能地退了一步。
他不再往前,细细地瞧着,半晌,才轻言了一句:“真合身。”
“王爷怎知奴婢的尺寸?”
“本王不知。”
一句“不知”,叫璇玑心头一颤,她竟脱口问:“王爷原是给谁准备的?”那个答案,其实早已浮现在脑海,她的心底有些慌乱。她以为多年以前的那场纠葛,会随着宫变的结束都结束,却不想,那不过是痴人说梦。
无论是爱或者恨,都不可能雁过无痕。
猛地回了身:“奴婢还是去换下,在宫里,宫女是不允许穿外头的衣服的。”
才跨出一步,手腕却被人抓住,她听得身后的男子笑着道:“怕什么,你是本王的女人,很快也就不是宫女了。不过一件衣服而已,皇上不会在意的。”侧脸,看着孟长夜,“长夜,你做的很好,无事就回去吧。”
孟长夜出去之时,璇玑突然叫住了他,他并没有回头,她却依旧道了句:“孟侍卫,这次,谢谢你。”
屋里的宫女不知,晋玄王的那句“很好”,指的不是裙子的事。璇玑的那句“谢谢”亦不是。
随着孟长夜出去,宫女也识趣地带上了门出去。
被拉住的手没有松开,璇玑回眸,见晋玄王依旧痴痴的看着自己,她轻唤了他一声“王爷”。他笑着,上前半步,靠上她的身。
她的心“突突”地跳个不停。
两年前,他找了京城最有名的师父做了这身裙子,只还未来得及送出去。后来,他也没有去取,对方碍于他的身份,即便他不去取,也不敢擅自处理这裙子。
而如今,他却想给璇玑穿。
他在她的身上,看到了太多的熟悉,因为她不是她,所以他才会觉得安心。她让他无端地想要靠近,心无负担地去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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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24 20:19
☆、第019章 名正言顺
多久了,他都不曾有这样的平静。
伸手,轻拥住女子的身躯,感受到她的心跳,他只靠近她:“紧张?”
“王爷……”
“为何紧张?本王与你,至少此刻,名正言顺。”他向薄奚珩开口要她,他虽然没有应承,却也没有拒绝。是以现在,他大可以当做他已经默认。
她轻轻推开他,声音很轻:“奴婢还是扶您会床上躺着。”
“本王好的很。”他喜欢这样离得她很近,他也说不清为何,反正就是喜欢。
“可是,奴婢穿着这身裙子,别扭。”
他不禁笑出声来,低头看着她:“本王觉得好看。”
“王爷明知道奴婢不可能跟着您离开这里,为何还要……”
“就是想看你穿上的样子。”脸上笑着,心底,却忽而想起,若是那个人穿着,有璇玑好看么?
答案,他不知道。
也许,都好看。
“王爷……”
“嘘——”他的手指落在她的唇上,低声耳语着,“至少现在,在他没有收回成命之前,你还是属于本王的。”
璇玑心头一动,故意开口:“王爷如此,会让奴婢以为您要假戏真做。”
“本王,倒是想。”笑意僵在唇边,璇玑有些慌张地收回了目光,他却又言,“不过知道你不愿。”他不说薄奚珩不放,却说是璇玑不愿。
他还记得她心里的恨,只是始终不再问她是缘何。
夜里,睡下了,手却还握着她的。
在他的床边坐了好久,想来他睡熟了,璇玑才起身。伸手去推开他的手时,却感觉他的手猛地一紧,启唇道:“不要以为本王忘不了你。”
惊讶地看着他,原来是说了梦话。
璇玑松了口气,手却抽不出来,他握得好紧:“本王,忘得了……本王……云儿为什么……”
璇玑只觉得整个人僵在了他的床边,就那么呆呆地望着男子的容颜,心头苦涩。
放不开,又言何忘得了?
她之于他的恨,一定不比她恨薄奚珩的少。连她都想薄奚珩生不如死,又何况是晋玄王对于她?
心里像是被一下子压了一整块重重的石头,难过之意,说都说不出来。
……
翌日,晋玄王醒来之时,侧脸就瞧见了靠在他床边依旧睡着的璇玑。他像是一惊,才发现他的一手还扼着她的手腕,忙松了手,见那纤细的腕口竟已被扼出了浅浅的青紫色。
“王爷……”璇玑猛地醒来,见他正直直地看着自己。
“本王……”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皱眉道,“本王昨夜说了梦话?”
她几乎想都没有想,便开口:“没有。”
忍不住笑了,有没有他自己难道会不清楚么?他只在说梦话的时候,才会死死地抓着身侧之人的手不放。以往在王府,每次他说了梦话,府里给他守夜的婢女会无端地失踪。后来他知道了,是秦沛怕他无心说出的那些话外泄,新皇刚登基,秦沛信不了任何人。
后来,他不太敢在梦里说胡话,好长一段时间,夜里他都不敢睡觉。如此,之后才渐渐地不说梦话了。
可是昨晚,他一定又是说了什么。
“奴婢去打水。”
“璇儿。”他叫住了她,迟疑了下,到底是开口问,“本王昨夜,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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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24 20:19
☆、第020章 一张王牌
回眸,她瞧见他的眼底染起薄薄的一层不安,她其实都明白。认真地看着他,低声道:“王爷叫了一个人的名字,奴婢不知道是谁,也不会去问是谁。”
语毕,也不再看他,只转身出去。
他有些无奈地阖上双目,随即自嘲一笑。
一个人的名字,他还能傻到不知道以为是谁么?
璇玑再回来之时,身上的衣裙已经换下,他没有说什么。
翌日,那身好看的衣裙已经洗好,稳妥地搁在桌上。晋玄王抬眸瞧她一眼,开口问:“这是作何?”
她笑了下:“既不是为奴婢准备的,奴婢又怎么好意思要。”
“可是本王送给你了,如何叫本王收回?”
她依旧拒绝:“如此贵重的东西奴婢受不起,再者,宫里也用不上。”她与他都清楚,这一次,薄奚珩不会让她跟随晋玄王出宫的。
他沉默片刻,才言:“往后的事,谁也不知道,也许,用得上。总之,本王是不会收回了,你若实在不喜,就丢了吧。”
心下微动,她脱口问:“王爷舍得?”
他却笑起来:“难不成你要本王穿它?”
“何须王爷上身,您那么多如花美眷……”
“她们不配。”
“可奴婢是下人。”
“璇玑。”完整地叫出了她的名字,璇玑听出来了,那话语里隐隐夹杂着的生气的味道。
她却并不惧,识趣地福了身子:“那奴婢谢王爷赏赐。”
升起怒意的眸子,在那瞬间,一下子散去了。他像是被摆了一道,却一点都不恼,睨视着面前的女子:“倒是识趣。”
二人正说笑着,忽听得院中传来男人的声音。璇玑与他对视一眼,她忙转身出去查探。才要推门,门被外头之人打开了,男子高大的身躯挡住了从外头洒进来的阳光。他的身后,拦不住他的宫女和太监一脸的惶恐。璇玑还瞧见有宫女转身就冲了出去。
来人并没有在意她,阔步入内,朝内室走去,一面高声道:“七弟!”
这一次的照面,璇玑是惊讶异常的,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来人竟是襄桓王薄奚璟!忙关上房门转身跟进去,见襄桓王已经行至床边,径自在一侧坐了。
“大哥?”床上之人眼底亦是一片讶然,他只是没想到各位王爷会这么快进京。
“快别动!”襄桓王拦住了欲起身的他,剑眉一拧,才言,“我都听说了,你何苦给他挡那一剑?”
“大哥!”他按住了他的手。
襄桓王却不惧,冷哼一声道:“他还怕听见么?在皇陵,他对你不救。私下,还想把这次行刺的事算在老三头上!”
襄桓王一如既往的“正义”,看来这次是有备而来,如果估算不错,各位王爷怕是都来了,怪不得襄桓王会这般有恃无恐。
晋玄王假装不知:“你说什么?三哥?”
“现场有老三的令牌,明眼人一眼就知道这是嫁祸!”
“我也不信三哥会做这事,此事,得向皇上解释。”他说着,要下床。襄桓王按住他:“他们都来了,怕人多打扰你,就不让他们进来了。来看了你,这就过御书房去觐见。”语毕,他也不再逗留,直接转身出去。
一路的风风火火。
直到那身影消失在门口,璇玑才回身上前,低语道:“原来这才是王爷手里最好的一张王牌。”把这件事闹大,一旦真的揪出凶手,那么双方必定大打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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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24 20:19
☆、第021章 请旨出宫
晋玄王却低低一笑:“本王可没那么大的本事。”
璇玑有些惊讶,脱口问:“不是王爷?”她以为这消息必定就是晋玄王放出去的,倒是不想,竟又猜错了?
他没有在意,只侧了身开口:“皇陵的刺客不是本王不是皇上,既是第三方插手,此事必定会闹出来。”而他如今身在郢京,还怕薄奚珩监视得不够么?他又何须给自己惹麻烦。
璇玑未开口,听他又道:“回头和皇上说一声,就说本王的伤无碍了,请旨出宫。”
略吃了一惊:“王爷们都会住在驿馆,您此刻出去,不怕皇上多想么?”
他嗤笑:“那么多人,本王还怕什么。”
璇玑过御书房去之时,听闻各位王爷都在里头,她不好贸然进去。回身时,瞧见穆妁拿着托盘从里头出来,见了她,欣喜地叫:“姐姐!”
站住了步子,将她拉至一则,小声道:“御书房外,岂容你大呼小叫的?”
虽是责备的话,听得穆妁耳里却是高兴的。捂着嘴,轻声道:“知道了。看见你高兴啊。对了,你怎的来了这里?”
“嗯,王爷要出宫,让我来和皇上回禀一声。倒是不想,此刻王爷们还在里头。”目光略过紧闭的大门,她问了句,“里头如何?”
穆妁不明所以,轻快地答:“很好呢,皇上和各位王爷甚久不见,聊得很高兴。”
是么?
璇玑心下微笑,就算背地里再不合,拿到台面上来,他们也终究有着君臣之别。不过男人们之间的斗争,她不会参与。她也该学晋玄王一样,在这一次交战中,坐观虎斗。
穆妁见她不说话,忙问她:“姐姐是在这里等,还是要先回去?一会儿王爷们出来了,我再让人去叫你来。”
她笑了下:“不了,赶来赶去省得麻烦,去外面走走。”
“我也去。”她将手中的东西交给一侧的宫女,提起裙摆跟着下了台阶,正好此刻她不必入内伺候,可以忙里偷闲一下。
算准了她会跟着下来,璇玑很自然地问着:“在皇上身边还习惯么?”
重重地点头:“习惯,皇上身边儿事也不多,很轻松呢。对了,皇上还问及过你呢?”
心头一动,她依旧不动声色地问:“问我什么?”
“问你以前的事。”
“你怎么说?”
“我说,我也是前儿才与姐姐相认的,你以前的事,我也不知道。”
二人正说着,远远地,瞧见一顶鸾轿自面前而过,窗帘被人掀起,里头之人探出脸来,是惠妃。璇玑回眸瞧了一眼,那个方向,不就御书房么?现下这个时间,她来这里作何?
“娘娘,是璇玑。”一侧的岚儿已经看见了这边的人。惠妃怔了下,这才回神,璇玑……她略一笑,示意鸾轿靠过去。
璇玑有些吃惊,只是,主子都过来了,她是不能掉头就走的。迎上去,与穆妁一道行了礼。
惠妃只问着:“如何不在皇子所伺候七王爷?”
“回娘娘,奴婢是来替王爷请旨出宫的。”
岚儿已经扶了她下轿,她微微皱了眉:“这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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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24 20:20
☆、第022章 替她代罪
“是。”璇玑点了头,对着惠妃,她也不想多说太多。因为这个女子心里在想什么,她一点都不了解。
顾虑的,也不过一句是敌是友不明而已。
惠妃却并不打算就此离去,笑着开口:“本宫听闻她就是你妹妹?如今在乾承宫当差。”
“是。”
穆妁因为曾经跟过映妃,只低着头,站在璇玑身侧,此刻对着惠妃也不敢乱说话。
“皇上对你们姐妹可真是厚爱。”拂开了岚儿的手,上前一步,她的素手覆上穆妁的手背,柔声开口,“本宫倒是羡慕你,能有个这么疼你的姐姐。”
“娘娘……”穆妁吃了一惊,也不敢将手抽出来。
她的话,叫璇玑蓦地想起了她与映妃,不知道她此话又是何意。
惠妃又道:“只是如今你们姐妹纷纷高就了,映妃倒是孤家寡人了。”
迟疑了下,璇玑才言:“映妃娘娘还有皇上。”
惠妃的脸色微变,随即又笑道:“没想到你如今伺候的不是她,还能护着她。”
“有福之人,也不必奴婢护着。”
“放肆!”岚儿冲上前就给了她一巴掌。
“姐姐!”穆妁吓得跪下了,“求娘娘开恩,我姐姐她不是有意的!娘娘开恩啊!”
惠妃倒是没有动怒,黛眉稍稍一佻,朱唇微启:“谁准你在本宫面前自称‘我’?”
岚儿忙道:“奴婢替娘娘教训她。”
才抬了手,却被惠妃拦下了,她低语着:“前面就是御书房,在这里多不好,带回本宫的慧玉宫去。”
穆妁吓白了脸,却见璇玑上前跪了:“娘娘,奴婢的妹妹犯错,是奴婢这个做姐姐的教导无方。要罚,您就罚奴婢吧。”
凝视着底下之人,她只转身上了鸾轿,柔软的声音传出来:“果然是个好姐姐,岚儿,带她走。”
“姐姐!”穆妁急着拉住她的手,却被岚儿一掌拍开了。
“姐姐!”穆妁急得哭了,回身,想起御书房里此刻是进不得的。去找映妃娘娘求救,也似乎不太合适。
怎么办……
慧玉宫里,璇玑跪在厅中。惠妃细细地瞧着她,她原本不想那么早动她,只是这一次,她主动替罪,倒是个好机会。
朝岚儿使了个眼色,岚儿会意,出去取了藤条进来,低声道:“我也佩服璇玑姑娘是个好姐姐呢。”话音才落,毫无征兆地一藤条抽下去,在璇玑的背上。
不是冬季,此刻的衣衫已经很薄,从肩膀处延伸下去,一片火辣辣的疼。
璇玑没有叫痛,只咬牙说了句:“奴婢多谢娘娘教导。”
华贵锦绣的贵妃榻上,轻卧的女子并没有说话,凤目里流转的眸光仿若威严起来,玉兰丹蔲拂过腰际的翠色碧玉,她的眼眸垂下去,不去看面前宫女痛苦的神色。岚儿下手是一次比一次狠,璇玑坚持不住,俯倒在地上,身后之人依旧没有要停手的意思。璇玑像是一下子意识到什么,强忍着痛开口:“娘娘,奴婢是皇上钦点要赐给七王爷的人。娘娘若是把奴婢打死了,如何……如何跟皇上交代?”
惠妃的脸色一变,冷笑着开口:“少拿皇上来压本宫,难道为了一个宫女,皇上还能拿本宫问罪不成?”薄奚珩即便动了怒,也不会杀她。
作者题外话:知道惠妃为毛要杀她吗?这一招,她可是很冒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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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24 20:20
☆、第023章 他担心她
“您为什么?”声音有些颤抖,可她还是问了出来。
她想起上次映妃从慧玉宫回去就狠狠地追问过她,其实璇玑早该想到惠妃盯上了自己。可是,她想不出是为什么?
现在,她把她打死了,又于惠妃自己有什么好处?她不信惠妃是糊涂的人,不会看不清薄奚珩把她给晋玄王是为了什么。
惠妃的做法,唯一的解释,便是看不惯自己,仗着薄奚珩的宠爱,在后宫张扬跋扈,任意妄为。可,她所认识的惠妃,是这样的人么?
有血从背上的衣服里透出来,岚儿深吸了口气,依旧将手中的藤条抽打下去。她也还是第一次对别人行刑,难免有些手颤,只是,一遍又一遍抽下去的时候,在那样的力道里,是谁都感觉不出来的。
更何况,此刻的璇玑除了痛,已经没有精力再去注意其他。
藤条挥起的厉风里,一声“住手”自外头沉沉地传来。
岚儿一怔,惠妃已抬眸望去。门口,宫女低着头道:“娘娘,奴婢们拦不住……”
宫女的话音未完,晋玄王已推开了穆妁的手跨步入内,罩着锦衣华服,乌黑的长发凌乱地散在后背,若非走得急,他定不会这样。地上女子微喘着气,秀气的小脸满是豆大的汗珠,那一刻不知为何,他的心猛地一震刺痛。
迫使自己将目光收回,看着端坐在上面的惠妃,他开口:“娘娘这是作何?”
惠妃没想到晋玄王会突然来,不免站了起来,诧异的脸色缓缓散去,她又恢复了镇定。并没有解释,她只提醒着他:“这里可不是王爷能来的地方。”说到底,他也只是个王爷,是不能再后宫乱走的。
他却俯身,将璇玑拉起来,没有站稳,步子一个踉跄,璇玑忙伸手撑住他。本能地抱住了面前的女子,触及她一整背的伤,璇玑痛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璇儿。”他低低地叫着她,他也知他不该伸手去碰触她满是伤的后背,只是,一切都太突然了。他控制不住。
“奴婢……没事……”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依旧冲他笑了下,幸好他来了,否则惠妃怕是真的想打死她。
“娘娘。”岚儿行至惠妃身侧,低声唤她。
惠妃的眼底似有了怒,却道:“本宫教训不守规矩的宫女,王爷似乎有些小题大做。”
他看着她,定定地答:“她是本王的女人,要管教也是本王亲自管教,就不劳娘娘。妁儿!”他的声音略高了些。
外头的穆妁闻声,忙进来,她方才站在外头都紧张死了,可是晋玄王说,他不发话,她就不能进去。
“王爷……”岚儿上前了一步,却被惠妃拉住了身子。
穆妁小心扶住了璇玑:“姐姐,我扶你出去。”
璇玑怔了下,却是握住了晋玄王的手:“王爷……”
“先走。”他只低言了一句。
穆妁扶了她出门,焦急地问着她如何,她自己就是个大夫,身上的伤都是皮外伤,倒是无碍。只是……
刚才她撑住他的时候就知道他其实站不住,可是此刻,他却推开了她的手。这宫里,除了她,他信不了谁,更何况是在这慧玉宫里?
这一刻,璇玑的心里是有担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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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24 20:20
☆、第024章 自然喜欢
看着她们出去,晋玄王才像是松了口气,退了一步,一手撑在了一侧的茶桌上,他才开口:“本王谢谢娘娘手下留情。”
“岚儿。”惠妃朝宫女看了一眼,岚儿忙点了头出去,顺带关上了门。外头,宫女太监各司其职,都不敢上前来私听。
晋玄王皱了眉,却见惠妃朝自己走来,他想要退,身子已经抵上茶桌。他忽而嗤笑着开口:“娘娘还不打算放本王离开?难不成,是想邀本王留下喝茶么?”
她却伸手,扶住了他。晋玄王心头一紧,想要抽手出来,却听惠妃道:“两次了,王爷为了她如此不顾自己的身子,难道真的对她动了心么?”
他笑得从容:“本王自个儿要的女人,自然喜欢。”
她却直直问了句:“为什么?”
他怔住了,她继续开口:“王爷就不怕她是谁在细作?”
这句话,叫他大吃了一惊,目光直直地落在面前的女子身上,她的眼眸之中,流露出的,皆是担忧之情。用力将手臂抽出来,他警觉地与她保持了距离,这个长相酷似云儿的女人……她到底是什么人?
他还没有问,她已经径直开了口:“先皇后曾于苏家有恩。”
晋玄王的眉头皱得更深了,面前的这个女子是苏家的女儿,难道真的是因为母后的关系么?她以为璇玑是薄奚珩的细作,所以她打算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借教导将其打死?
为的,却是帮自己除掉一个细作。
他心下有些乱,不敢轻信。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吸了口气,才道:“娘娘说的太多了,本王该回了。”
“王爷……”她追上去。
“娘娘留步吧。”
“王爷该不会去告发本宫吧?”
迟疑了下,他终是道:“本王,什么都没有听见。”这件事,他还需回去好好地想想,或许,还需问问秦沛。
她到底没有再拦着他,却突然解释起了另一事:“那日在皇子所,本宫是真的没有站稳才会误伤了王爷。本宫只是想请王爷相信,本宫做的一切,都不会害你。”
她一字一句说得诚恳,晋玄王的身子微微一震,他没有回头,一手扶住了门框,只言道:“娘娘日后,还是不要碰她为好。”
只此一句,便再无其他。
岚儿见他出去,吃了一惊,伸手欲扶他,却被他制止了。他的步履很缓,却没有叫任何人扶。从前厅到门口短短一路,他走了很久,也想了很多。
薄奚珩、惠妃,还有璇玑。
惠妃今日,若真的把璇玑打死了,于她而言,难道不是一步险棋?可是她,为何还会选择如此?
“王爷!”穆妁送璇玑回去,又气喘吁吁地跑回来,见他出来,忙上前扶他。
他只问:“你姐姐如何?”
“回房休息了,姐姐担心您,让奴婢回来接您。”
“是么?她让你来的?”
“嗯,您慢点儿……”
他竟缓缓地笑了,仿佛是有种很奇怪地感觉。是了,应该就是并肩作战的感觉。他只是不知,当年的云儿和他的二哥,是否也曾如此过?
而他和薄奚珩不一样,定不会在事成之后去做那种事。因为也许,在那之后,就再也不可能有那么一个人,能让自己深信,还能那般深信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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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24 20:21
☆、第025章 给她上药
信……
他的心头震了震,不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字眼儿开始浮现在他的心底。
璇玑已将身上的衣服换下了,若是晚了,渗出的血将皮肤和衣服粘在一起,要取下来就痛苦了。金疮药还在晋玄王的房里,她此刻也不好去拿。
让穆妁去慧玉宫,也不知如何了。
咬着唇坐起身,门被人推开了,下人的房间是没有屏风隔开的,璇玑抬眸之时,就瞧见男子满是担忧的脸。
他只一人,就那么扶着门框站着,身后,已不见了穆妁的影。
不待她开口问,他已径直入内,一面道:“出了的久了,本王让她回去了。免得,皇上问及,治她一个伺候不周的罪名。”在床沿坐了,按住了她的身子,“不必起了,本王让人去取金疮药来,原还想着宣太医过来,只是后来想想,倒是不用。”
才说着,有宫女进来,将药交给他,迟疑着问:“可要奴婢搭把手?”
他的手已经抚上璇玑的肩膀,没有抬眸:“不必了。”
宫女见此,有些脸红,忙低头退了出去。
随着门被合上,攀上她肩膀的手已经收回,将药塞入她的手中,他侧了身。迟疑良久,才问:“你……可以么?”
手中的瓷瓶有些凉凉的,背上的伤像是好了很多,她不答,反问着:“王爷和惠妃娘娘说了什么?”
回眸,瞧着她,开口:“告诉她,你是本王的女人。”
眸光有些慌乱,她垂下眼睑,又低声道:“奴婢,谢谢您。”
他忽而笑:“谢什么,本王还要谢谢你给本王这个机会。”
方才穆妁来的时候,就告诉他,是璇玑替她受罚的。别人不知,他不会不明白,穆妁根本不是她的亲妹妹,她即便要帮,也不会如此彻底。只能是,她考虑了那么多。他如此横冲直撞去慧玉宫的事,相信很快就会传入薄奚珩的耳朵里。不管怎么样,谁都只会认为他在乎璇玑,才会一次两次的都如此。也正好,告诉薄奚珩,他和惠妃之间,没有什么。
可是,为何方才去慧玉宫的时候,他分明是有过心痛的。
他与她之间,不就是一场戏么?
“王爷……”她见他的脸色不是很好,以为是他身上的伤又发作了。
他这才猛地回了神,尴尬一笑,直直地问她:“本王方才是不是演得很逼真?”
未曾想他会如此问,她愣了片刻,才点了头。
可以以假乱真了。
“嗯。”他似乎是得意,“那你先上药。”
“王爷……”她叫住了他,像是下了决心,才开口,“您此刻出去,会不会太快了些?外头之人,都以为您在帮奴婢上药。”
他一怔,睫毛微动,伤在后背,她怕是也够不到。回身,笑着道:“本王阅女无数,倒是不在乎。”
心跳个不止,这命都是捡来的,还在乎这些么?最重要的是,她不想让别人来给她上药。
缓缓趴下去,她深吸了口气道:“谢王爷。”
“本王会轻点。”从她的手中接过药瓶,他伸手,轻轻揭开女子的外衣,然后是亵衣。不过一眼,他已是倒吸了一口冷气,眼前女子的背上,纵横交错的旧伤疤,多得,有些恐怖狰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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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24 20:21
☆、第026章 闭口不谈
他身边那么多的如花美眷,她们无不是如玉脂般的肌肤,指腹细细地滑过,都无可挑剔。迟疑了片刻,他试着伸手去碰触那些伤疤,果然不会是光洁的,可,明明是依旧是柔软的皮肤,却仿佛扎痛了他的手。
她知道他为何而迟疑,她身上的伤,何止是背上?浑身,都是。
是从西壁崖上摔下去的时候留下的,师父说,这些伤,亦是可以治好的。可是她要入宫,没有那么多时间了,她还记得那时候师父失望的神色。
她一直不知道师父那样的神情意味着什么,及至很久以后,她再见他,方知这一切也不过是一个局。
其实,已经无关乎什么了。她的身体,不过是活着的一个容器。如今,再不是为了谁准备的,不是的。
“王爷。”璇玑低低地唤了他一声。
晋玄王猛地回了神,低声一笑:“倒是吓了本王一跳。”
她依旧说得轻松:“那是奴婢的罪过。”
他“唔”了一声,拔掉瓶塞,将药倒在她的背上,再小心地用手均开。明显感到她的后背猛地一阵收缩,而他的心,竟也跟着一阵痉挛。
抬手,捂住胸口,俊眉微微拧起,他也说不清这到底是种什么感觉。
深吸了口气,才问:“怎么弄的?”
璇玑已经穿好衣服坐起来,无惧地凝视着他的眉目:“用长了刺的鞭子打的。”
“谁打的?”
“奴婢不想说。”
这件事,她永远不会在他面前说的太多。她与薄奚珩之间的恩怨,哪怕是骗,她也不会编出来去骗晋玄王。因为他只要一查,总会有纰漏的地方,她只有一个人,并不是事事都能像得那么周到的。是以,最好的办法,就是闭口不谈。
“璇儿……”
“王爷请谅解,你我之间既在一场戏,就不必相知得太多。”扣子一颗颗地扣上,她从容地看着面前的男子,低言着,“您回房休息吧,一会儿,奴婢替您去请旨。”
方才那一瞬间,他甚至有种想要保护她的冲动。只她一句“不必相知得太多”,似是又硬生生地将他从幻境拉回了现实。有些无奈地一笑,他却开口:“你身上有伤,此事……”
“只是皮外伤,无碍的。”她答得自然,“奴婢知道,外头之人,您信不过。”
略动了唇,他到底没有说话。喊了宫女进来扶他回房,躺着,却像是哪里都不舒服。将折扇从枕头下面抽出来,单手一抖,“哗”地一声将扇子打开,他凝视着瞧了良久良久,才又叹息一声。
为何他觉得这一场戏,他有种将要弥足深陷的感觉?
是因为那个叫璇玑的宫女么?
心底猝然笑起来,薄奚琰,不过一个认识不久的女子罢了,你何苦……
果断地收起了折扇,出宫一事迫在眉睫了,他的身边,少了秦先生和那两个侍卫,果然开始有些不适应了。既然他会把持不住,那就安排了人在身边看着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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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24 20:21
☆、第027章 妄下断言
傍晚的时候,果然有乾承宫的宫女来说各位王爷已经出宫了。
璇玑睡了一觉,背上的伤除了扯到的时候会痛,倒是也没什么大碍。关上房门,她顺道问了句:“妁儿姑娘呢?”
那宫女忙道:“哦,皇上回寝宫了,在跟前伺候呢。姐姐放心,我看皇上很喜欢她呢。”
抿唇一笑,璇玑到底不再多说什么。
跟着宫女进了乾承宫,却见穆妁和佟寅都站在皇帝的寝宫外头。璇玑上前,穆妁忙小跑着过来,扶住她,小声问:“身上的伤怎么样?”
“没事了,皇上他……”
“哦,从御书房回来后就一直在里头,我只端了茶进去,所有的人都被退出来了。”穆妁依旧扶着她。
适时地将手抽出来,她不是站不住。上前径直朝佟寅开口:“奴婢有事要见皇上,麻烦公公给通禀一声。”末了,她又补上一句,“是七王爷的事。”
佟寅原本是不想进去的,只是听闻是晋玄王的事,怕不进去恐会出事。迟疑了片刻,才推门入内,璇玑与穆妁在外头等了许久,才见佟寅出来。他只朝璇玑看了一眼,指指里头道:“进去吧。”
“姐姐。”穆妁却是拉住了她的手,附于她的耳畔,小声道,“皇上似乎……心情不好。”
只是见简单的一句话,璇玑心里却有一丝的高兴,到底是关心她的话,不是么?
点了头进去,身后的门被人拉上。
寝宫内,寂静得一点声音都没有。在门口站了会儿,她才抬步入内,透过屏风,她瞧见男子若隐若现的身影。
一如既往的明黄之色,在室内昏暗的光线下,倒是没了往常的刺目。
刻意放轻了步子,拂开珠帘的时候,到底是发出了声响。上好的玛瑙珠子,来回碰撞在一切,“噼里啪啦”一阵脆生生的响。
“奴婢参见皇上。”她抬步上前就跪了。
薄奚珩回身坐了,犀利的目光直直地看着底下的宫女,他的脸色依旧阴沉的可怕,在御书房的谈话,并不如个个面上的笑容那么真。
“何事?”他径直问出来。
皇帝没有叫起,她跪着,头也低低的,只小声答着:“回皇上,王爷说,身上的伤差不多了,遣了奴婢来请旨出宫。”
出宫?
正好他的那些兄弟都在京中,晋玄王这个时候来和他说要出宫?他们一个个都住在行馆,底下何意,他还会不清楚么?
桌上的茶具被夸大的衣袖拂落在地,他怒声言道:“都不把朕放在眼里!”襄桓王进宫,不来觐见他,倒是先去见了他的七弟。此事,他也只记在心里。
“皇上息怒!”璇玑的身子一缩,低头说着。茶水蔓延开来,浸湿了她的膝盖,先是温温的感觉,渐渐地,有了凉意。
一把将地上的女子拉起来,他靠近她,低语道:“你说,朕该放他出去么?”
后背的伤有些痛,她仍然面不改色,如此近的距离,她不想直视他。目光落在男子胸前的第三颗扣子上,开口:“奴婢不敢妄下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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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24 20:21
☆、第028章 随他出宫
他嗤笑着,突然搂住女子的柳腰,突如其来的动作,到底让璇玑猝不及防。闷闷的哼了声,见他的眉目猝然拧起:“怎么?”
璇玑亦是吃惊,殊不知此事他还不知道。
不过是佟寅见他心情不好,也不敢入内来禀报。
手臂微微松开了,璇玑忍着痛开口:“奴婢冲撞了惠妃娘娘,娘娘教导奴婢也是应该。”
他只问:“何事?”
迟疑了下,到底如实答了:“是妁儿不懂规矩,奴婢想护着她,就代她受罚了。”
他的眉目略略舒展,转而握住了她的皓腕,将其拉过去,赞道:“果然是个好姐姐。你如此疼爱她,倒叫朕也不敢责罚她了。”
“皇上……”她有些惶恐。
他又问:“都伤在背上了?”
才点了头,他继续道:“他给你上的药?”依晋玄王的性子,一定不会使唤他派去的那两个宫女。
璇玑心底微微一颤,好细心啊。
此事,也没什么好否认的,又点头。薄奚珩低嗤着:“看来他对你倒是真的上了心。那就去吧,随他一道去行馆住几日。”
才说着,听外头传来佟寅的声音:“皇上,惠妃娘娘来了。”
璇玑有些吃惊,他还拉着她的手腕。他却像是毫不在意,淡声道了句“让她进来”,他只起了身,吩咐着:“去行馆也好生伺候着,你妹妹……朕倒是也喜欢。”
敛起所有的心思,她只低低应了声。
岚儿扶了惠妃的手进来,她见璇玑恰好出来,到底是惊讶的。璇玑朝她行礼,随即退出去。惠妃回了神,见薄奚珩依旧只靠着垫子坐在宽大的椅子上,她上前行了礼,才皱眉问:“皇上龙体不适么?怎的脸色如此难看?”
很多烦心的事,都郁结在一起,此刻听惠妃柔柔的声音,他才舒畅了些许。抬手示意她上前,她乖巧地在他身侧坐了,抬手细细地抚平他眉宇间的皱纹,小声道:“臣妾听闻皇上在御书房待了一个下午了,此刻回来歇息就不要想那么多了。”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露出难得的笑,却是问:“今儿罚了朕指给晋玄王的婢女?”
惠妃心头一震,脱口道:“皇上……”
“日后,不要动她。”他只淡淡地开口。
不要动她,只此一句,惠妃越发肯定那是薄奚珩的人,是以他才会特意交代。不过面上,她只能应下,顺道嘟嚷着:“七王爷还以为臣妾会打死她似的,还亲自来臣妾宫里带走的她。皇上,臣妾只是略施薄惩而已。”
薄奚珩似乎又想起那一日在皇子所,他追着璇玑出去的样子。
呵,好一个薄惩。他的嘴角缓缓露出一枚笑。
……
出宫之时,皇帝没有来送,璇玑扶了他上轿,晋玄王只瞧她一眼,低语着:“既是要一道出宫,就上来吧。”
“可是王爷,奴婢……”
他微哼一声:“皇上让你跟本王一道出去,可别把你当奴婢了的。”说着,手上微微用力,将女子纤细的身子攥入轿中。
“嘘——”他贴着她的脸,透过轿子微掀起的缝隙,他瞧见那两个宫女正站在门口,细细地瞧着。
作者题外话:皇帝想让他们好好培养感情,小七想着继续演戏,结果。。。。哈哈。。。
宝贝们,周末愉快~~~
更新完,我要去做按摩按摩。。。上班对着电脑,下班还对着电脑,我要僵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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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24 20:22
☆、第029章 一个侧面
宫门口,早有马车在外等候。
楚灵犀掀起轿帘的时候,怔了怔,她没想到璇玑也会在里面。随即才笑着:“王爷恕罪,灵犀唐突了。”
孟长夜故意不看璇玑,过来扶了晋玄王出去,一面细细地问:“王爷可走得了?”
他笑道:“再走不了,本王岂不成了废人了?”
“王爷胡说什么。”孟长夜将他安顿好,回身,见璇玑上来,他怔了下,也不多说,只跳下马车去。楚灵犀叫了他一声“师兄”,他也没有应。
耸耸肩,看着璇玑,她解释着:“我师兄他就这样,你别在意。”
璇玑怎么会在意这个?
马车朝行馆方向驶去,透过帘子,沿途的风景一览无余。穿过闹市区,还能瞧见外头形形色色的人流。才要收回目光,却是一瞥,落在车外一人的身上,虽只是一个侧面,璇玑亦是一惊。
师父!
本能地抬手抬高了帘子,探出头去。
楚灵犀不禁叫了声“璇玑姑娘”?
她仿若未闻,目光再次寻及方才瞧见那抹身影的地方,却只见了一个孩子。是看错了吗?还是……
回了身,欲出去,手腕被扼住,男子的声音定定地传来:“什么事?”
“是……”脱口而出的时候,她猛地收回了心思,随即摇头,“没什么,只是甚久不见外头的情景了,奴婢好奇。”
他笑起来:“怕也不怎么久吧,本王还记得前不久,你才出过宫的。”
经他一提醒,璇玑才记起来,她骗孟长夜的那一次。
楚灵犀见此,识趣地出了车厢,孟长夜瞥了她一眼,责怪道:“为何不在里头看着王爷?”
她瞪他一眼:“你怎么不去?”径直在他身侧坐了,她抿着嘴笑,“我好久不见王爷那么开心了。”
“王爷他……开心?”孟长夜的眉头皱起来,他怎么没看出来?
抬手就用剑柄敲了下他的头:“哎,师兄你木鱼啊,王爷要是讨厌璇玑姑娘,怎会主动和她说话?这两年,你瞧见王爷什么时候和府上那些女人主动说过什么?哦——”她像是想起什么,惊讶地开口,“那我是不是王爷唯一一个会主动开口和我说话的女人?”
“灵犀!”孟长夜低喝了一声。
她吐吐舌头,虽然最后那话有些不合适,可她说的也是事实。
璇玑又回身坐在晋玄王的身边,方才的事,他显然并不在意。松了手,缓缓靠向身后的软垫。璇玑因为背上有伤,也不敢靠。他闭上了眼睛,呼吸渐渐平缓下去,到行馆时,璇玑几乎要以为他真的睡着了。
只马车停下的时候,他又睁眼,倦声问了句:“到了?”
璇玑应着,起身下去。出了宫,也不必她事事上前伺候,怕是她想,有人也不放心。抬眸,瞧了孟长夜一眼,心底喟叹。
其实,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当年他越是深知晋玄王对云心的感情,如今就会越抵制自己。不为别的,就为在他眼里,她也是薄奚珩的人。
秦沛在房里等着他们,楚灵犀才扶了他上床,便听得外头传来各位王爷的声音。
作者题外话:哦哦,那真的是她师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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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24 20:22
☆、第030章 不爱江山
秦沛朝晋玄王看了一眼,他只一闭眼睛,低声道:“就说本王歇下了。”
孟长夜似是想说什么,秦沛已点了头出去。
襄桓王见门开了,忙上前道:“听说七弟回来了?”
秦沛一拱手:“劳各位王爷挂念,我家王爷才到行馆,此刻正歇下了。”
襄桓王的脸上明显有丝丝不悦,秦沛又道:“这样,老臣让下面备些薄酒,和各位王爷饮上几杯?”
……
外头的声音小了下去,想来是都随着秦沛去喝酒了。只片刻,房门却被人推开,接着,传来女子娇媚的声音:“王爷——”
闻声瞧去,见两个美艳的女子碎步入内,一见床上的男子,脸色一变,争先恐后地上前:
“王爷的伤势好些了么?”
“王爷,您可吓死玥儿了!”
“哎呀,你走开,别挤着王爷!”
“你……”
那叫玥儿的黄衣女子杏目一瞪,才要回嘴,只听晋玄王低声道:“柳儿,玥儿,好了,多日不见,都越发漂亮了。”
一句话,两个女子早忘了之前的事,忙急着展示自己的衣服和首饰。孟长夜和楚灵犀纷纷别开脸,对这样的情景已经见怪不怪。二人对视一眼,转身退出去。
璇玑只觉得一阵尴尬,也想跟着出去,却被身后的男子叫住:“璇儿。”
他身侧的两个女子都睁大了眼睛看着璇玑,指着她问:“王爷,她是谁?”
“嗯。”他应着,“自然是本王喜欢的美人。”
“可是王爷不是说……”
“本王都喜欢,你们都是本王喜欢的人。”他眯着眼睛笑,然后又看向璇玑,“还不过来?”
无奈上前,他握住她的手,低头吻了吻她的掌心,璇玑只觉得双颊一烫,身侧的柳儿玥儿不约而同地“哼”了一声。他冷了声音:“怎么,本王喜欢谁还要你们来管不成?”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叫她们的眼睛一红,一扭头,都哭哭啼啼地出去了。
“王爷。”将手抽出来,他也没有说话,侧了身真的睡了。
……
酒席散去,襄桓王回房时,有侍卫过来禀报,说各位王爷前脚一走,就见晋玄王带来的那两名女子进了晋玄王的房间。不多时,就跑了出来,听着,像是为了争风吃醋的事情。
襄桓王未及开口,便听得庆陵王笑道:“看来七弟不爱江山爱美人啊,如此,大哥还担心什么?他的身份虽比你我尊贵,可你也好歹是先帝长子啊。”
襄桓王只冷笑一声,既如此,看来也是好的。
璇玑从晋玄王房里出来已至傍晚,行馆虽不必皇宫大,却也分了好几座的院落,也有侍卫彻夜巡逻。璇玑没有逗留,径直往自己的房间走去。有身影自头顶一闪而过,璇玑抬眸之时,隐约瞧见了那只白色的鸽子。
猛地回想起在宫里之时,她也曾听到过鸽子的声音。
目光朝前面瞧去,那个方向是王爷们的房间。
当下没有时间多想,她小跑着上前,却在拐角处,被冲出来的人狠狠地推了一把,接着听女子尖锐的声音传来:“不过一个下贱的宫女,也配和我们抢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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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24 20:22
☆、第031章 救她之人
眼前,是女子鹅黄衣裙的一角,不必抬头,也知道是那叫玥儿的女子。柳儿的声音随即传下来:“就是啊,我们也是跟随着王爷一路颠簸进京的,哪能叫你这个贱人抢了便宜!”说着,抬脚就踩在璇玑背上。
“啊……”背上的伤还未好呢,她忍不住痛叫出声。
“哟,哪有做奴婢的也这般娇弱啊?叫你装!”又是一脚落下来。
璇玑想要爬起来,那二人都来了劲儿,一脚接着一脚落在璇玑的后背上,还碎碎地骂她不要脸。
好痛啊,她爬不起来,眼前的景色有些模糊,在宫里,谁也不会如此明目张胆就打她。可是面对这两个突如其来的女子,璇玑一下子没了章法。
“住手!”前面,传来一人的断喝。
柳儿玥儿回头明显吃了一惊,回头的时候,见那人已经疾步近前。璇玑勉强抬头,却只瞧见了那双露在外头的玄色靴子,再想往上,再没了力气。头一歪,人已经失去了知觉。
……
身子略动,背上的伤还是很痛,璇玑猛地睁开眼睛。
不是梦,她真的在路上遇见了柳儿和玥儿!
那么——
本能地想撑起身子,背后一片的疼痛令她秀美的五官也拧了起来。楚灵犀正好端了药进来,见她要起来,忙冲过来,将药碗搁下,按住她的身子:“璇玑姑娘还是躺着吧,这伤的也不轻呢。”
“她们……”
“你放心,王爷狠狠地罚了她们两个,连夜派人把她们两个送回封地去了。”她回身,重新端了药过来,“来,我扶你起来吃药。”
楚灵犀的话,到底叫璇玑怔住了。
晋玄王居然发那么大的火,还连夜叫人送了她们走,这叫行馆的王爷们看起来,越发地觉得他就是一个沉迷女色的登徒子了。此事传入薄奚珩的耳朵里,怕是也更加相信晋玄王是喜欢自己了吧?
暗下冷笑,她接过药碗抿了一口,很苦的药。可是她没有叫苦,良药苦口,她可不想在床上躺上几日。又喝了一口,她抬眸问:“昨日,是谁送我回来的?”
她只瞧见了那双靴子,只可惜没看清楚人。
楚灵犀笑着开口:“是我师兄啊。”
孟长夜?
璇玑垂下眼睑,褐色的汤汁里,能够清晰地倒影出她的脸。碗底略略有些烫手,她没有松,只是觉得奇怪,为何她觉得昨日出现在她眼前的人,给她的感觉,不像是孟长夜?
“璇玑姑娘,怎么了?”楚灵犀小声问着她。
“哦,没什么。”回了神,她浅浅一笑,“孟侍卫呢?我应该亲自谢谢他。”
楚灵犀笑着:“我师兄出去给王爷买包子了,京城有一家叫‘春记’的包子铺,可好吃了。”
“是么?”璇玑端起药碗,将剩下的药仰头饮尽,空碗给了楚灵犀,她又说了声“谢谢”。
楚灵犀出去了,屋子里剩下她一个。窗户打开着,坐在床上,可以清楚地看见院子里的一切。风吹得树叶“簌簌”地响,翠色的叶面,染着阳光,一晃一动之际会耀了眼。
可是璇玑心里却想明白了一件事。
救她的人,绝非孟长夜。依孟长夜的性子,撞见柳儿和玥儿打她,只会视若无睹,他不是一直觉得她是薄奚珩的人么?晋玄王的命令他不会违抗,所以他一定会选择袖手旁观。
那么,昨天的人,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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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24 20:22
☆、第032章 陪着本王
独自在房内坐了许久,有人进来,有些惊讶,是晋玄王。
楚灵犀扶他在床沿坐了,转身就退下去。
“王爷?”直视着他。
将手中用纸包着的东西递给她,他笑着开口:“尝尝,味道很好。”
低头看了一眼,有些愕然,居然是几个包子。璇玑才想起楚灵犀说孟长夜去街上给他买包子的事。他依旧清明地看着她,见她不说话也不动,将手中的东西放在床上,略俯了身:“伤还疼?要不要本王帮你瞧瞧?”
“王爷……”按住了他的手,他看不看,又有什么两样?
他一下反握住了她的手,满是歉疚:“是本王管教无方,让她们两个做出这样的事来。你放心,本王已经让人送她们会封地了,日后,不会出这样的事。”
看着他认真的样子,璇玑只觉得心底像是缓缓地升起了一抹异样的感觉,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抿了抿唇,她才低笑:“这是在里头,王爷要给外人瞧的,都做得够了。”
他一怔,也跟着笑起来:“既然你还笑得出,看来这伤倒是并不严重啊。”
怎么不严重?要是不严重,她也不会痛得昏过去了。只是,对着面前的人,她也不想那么矫情。便道:“开心是因为受伤卧床,奴婢也不用伺候人了。”
他坐得近了些,浅浅地笑:“你就算能下床,也不必再伺候人。至少在本王这里,不必。”
“那奴婢做什么?”
“什么也不做,就陪着本王。”说话的时候,握着她的手紧了紧,他看起来很开心,伸手取了一个包子给她,“尝尝。”
“奴婢……自己来。”她很不习惯,看见这样温柔的他,原本平静的心会疯狂地跳。尽管,她知道这只是一场戏,可是她都无法做到真正的适应。
“春记”的包子,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尝到了,那时候,有时间出宫,他就会买,然后借孝敬先皇后的机会,也会顺道叫上她一起吃。张口咬下去,包子里鲜浓的汤汁顺着指缝流出来,她才猛地回神,倒是忘了“春记”的包子汤多汁鲜的特点了。
汤汁早已沾上被褥,晋玄王却一点也不生气,从衣袖里取了帕子出来,伸手替她拭去手上的汤汁。璇玑却像是被什么东西蛰到一般,惊得一下子缩回了手。
握着帕子的手空垂在她面前,晋玄王的眼底徒然闪过一丝错愕。只片刻,他有些勉强地笑:“璇儿,能不能不要这么像?”
他记得那个人第一次吃“春记”的包子,他故意不告诉她包子里多汁,她也是这样一口就吃得连衣裙上都是,他大笑着用自己的帕子替她擦手。那种惊慌失措的样子,他不会忘记。她似乎一点都不愿让他碰到,然后,只剩下一句“王爷恕罪”,再看,女子纤细的身影早已经消失在门口……
今日,他确实是忘记告诉璇玑包子里多汁的事了,他只是有些习惯不去说,并不是故意。
他是一句“能不能不要那么像”,令璇玑的心徒然一痛。
将剩下的包子一并塞入口中,咽下去,她才笑:“像什么?”
“像……一个女人。”
这次,璇玑不再嬉笑了,她定定地看着他,鼓起勇气问:“那王爷会把奴婢当成她么?”
一句话,叫他的心头一颤,随即猛地站了起来,一手扶住了桌沿,他才冷冷地回眸望着她:“本王若拿你当做她,定会杀了你!”
☆、第033章 培养感情
推门出去,外头,传来楚灵犀焦急的声音:“王爷!王爷您慢点儿,王爷……”
大门敞开着,璇玑直直地看着那两个身影。良久良久,才终是“嗤”的一声笑出来。
他恨她入骨,其实这样才正常,不是么?
他对她的恨,早在八年前,她答应薄奚珩入宫做内应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
猛地阖上双目,那就恨吧,一直恨吧。
可是这一次,她不会负他,她只会努力地帮他,帮他得到他想得到的一切。也只权当去还她曾欠了他的。哪怕,人死不能复生,她也会尽全力去帮他。
缓缓地侧身躺下去,门口,仿佛又瞧见那双玄色的靴子……
……
一连三日,各位王爷时不时在聚在一起喝酒聊天,晋玄王依旧抱病为由不曾出席。王爷们也不再在意,谁都知道晋玄王最喜欢的,是女人。
璇玑其实早就可以下床了,因为上次的不愉快,她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去见晋玄王,也便多耽搁了两日。
这日,去他房间的时候,正巧见孟长夜自外头回来。他见了她,依旧一副冷淡的样子。倒是璇玑叫了他一声“孟侍卫”。
孟长夜看了她一眼,听她又道:“上次的事,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声谢谢。”
孟长夜明显是一怔,随即像是想起什么,才“嗯”了一声,也不多言,只上前叩响了房门:“王爷,马车准备好了。”
门开了,楚灵犀扶了他出来,他一眼就瞧见了站在门口的璇玑。怔了怔,这几日,他也时常在想,那日他的语气是太重了。说到底,璇玑根本不是她,他又何须那般动怒?
见他看着自己,璇玑忙上前问了句:“王爷去哪里?”
他笑起来,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翠香楼,你要不要去?”
抬步上前,扶住他,她才低语:“争风吃醋的戏码也上过了,皇上也以为您真的喜欢上了奴婢。您这个时候去翠香楼,又置奴婢于何地?”她知道他不是要去那里,不过是说说罢了。
三日不见,再听到她说话,他的心底没来由的高兴。放开了楚灵犀的手,他只看着璇玑:“别在本王面前奴婢奴婢的,别扭。”
“王爷,这……”孟长夜率先抗议性地叫了出来,却被晋玄王一个眼神愣在了原地。
璇玑心头一动,也是低声道:“王爷,这怕是不好。”
他依旧说得自然:“没什么不好的,本王喜欢的人,怎么舍得让她做奴婢?”嘴角噙着一抹笑,他回头道,“你们两个别跟着。”
“王爷……”孟长夜的脚步一动,早已让身后的楚灵犀拉住了,他不满地瞪着她,才要开口,便被她抢了先:“别拉着我,王爷会有危险的。呵呵,师兄,你是不是想这样说?我就说你木鱼吧,王爷不让你跟,你非得凑上去。难道他今日心情好,可别又破坏了他的好心情。”
“可是……”
“好了,别可是了。王爷说别跟,可没说不能暗中跟随啊。愣什么啊,还不快跟上!”这回,轮到楚灵犀回身瞪着不开窍的孟长夜了。
马车早已侯在门口,璇玑有些迟疑:“王爷真的要出去?”
他点了头:“在郢京的时间也不长了,本王要好好利用这几天的时间,多和你培养培养感情。”他的话锋一转,又道,“还不过来?别叫周围的那些眼睛瞧出了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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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24 20:22
☆、第034章 美轮美奂
二人上了马车,璇玑悄悄掀起车帘往外瞧了一眼,晋玄王只低声言道:“以为会看见他们?”那些隐藏在暗处的人,又怎会轻易让他们看见?
回身,见他打开了那柄折扇,悠悠地扇动着。
她其实知道,去哪里对他来说并不重要。他只是不想待在行馆里,不想和各位王爷在一起。无论是薄奚珩还是各位王爷,他都只想让他们看到一个没有异心的晋玄王。
两年不见,他果然是成熟许多,不再如那时候一样见了谁都会毫无防范地喊一声“皇兄”。璇玑没有过多的高兴,一个人的转变,缘于太多伤怀的事。
没有去所谓的“翠香楼”,外面的声音渐渐小下去。风声开始变得清晰,还有鸟儿的叫声,很是清脆,而璇玑却是一瞬间想起了一件事。
车内的男子定定地看着扇面上的画出了神,璇玑迟疑了下,依旧开口:“奴婢有一事想问王爷。”
他不问何事,却是抬眸道:“把‘奴婢’二字去掉。”
怔了怔,才想起他先前说的话来。她未曾在意,倒是不想,他却当了真。
璇玑心底略有些感触,那一丝的情怀,也有些异样。她没有多想,只道:“楚姑娘说,那晚上,是孟侍卫救了我?”
她说“我”,其实很不适应。那时候,她只在薄奚珩的面前,才不会自称“奴婢”,在曾经的晋玄王面前,她亦是不敢的。
他的眼底丝毫未起波澜,脸色依旧,略点了头,以示确认。
璇玑又道:“真的是孟侍卫救的我?”男子的俊眉微拧,有些疑惑地看着她,听她继续,“如果我说我有一事用来交换王爷一句实话呢?”因为她始终不信是孟长夜救了她。
可是,那晚上,她看见的分明是男人的靴子。就算不是孟长夜,也不可能是晋玄王。王爷的靴子玄色中略镶以金丝线锁边,可那人没有。那声音,她虽听得模糊,却也可以肯定不是秦沛。那么试问整个行馆,还有谁?
“何事?”他开始动了容。
璇玑吸了口气道:“如果我说我知道各位王爷中有人在宫里安插了眼线……”
他却笃定一笑:“如果你说是那日看见有鸽子飞入行馆,此事,本王也知道了。正因为长夜撞见,才会看见她们欺负你。”
讶然之色闪过璇玑的眼底,内心开始动摇。难道真的是孟长夜?否则,晋玄王又怎会那么凑巧知道信鸽的事?
她开始不确定了,第一次有了判断恍惚。
马车却不知何时已经停下,晋玄王收起了折扇,起身出去。璇玑上前扶了他一把,掀起车帘的时候,扑鼻的花香迎面袭来。她有些惊讶地看着面前的花海,一时间忘记了言语。
都是些不知名的野花,却是姹紫嫣红地开遍了半个山头!初升的太阳洒下光来,一朵朵光与影的交汇,在粉色、黄色、彩色中描绘着动人的绚烂。风吹起花香,香从每一丝空气里溢出来,轻柔得如缎如缕,却沁人心脾。
她有些欣喜,在郢京那么长的时间,她竟都不知道皇城脚下还有这么一个美轮美奂的仙境。
他握住她的手,低笑道:“发什么呆?”
“王爷……很美。”丝毫不是因为言辞吝啬,而是实在不知该如何形容了。
他似是得意,圈起她的手,抬步往前。这是一个山头,正对着的,是另一个山头。
璇玑举目望过去的时候,浑身一颤,笑容随之僵直在唇边。
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曾留着她最美好回忆的西壁崖,曾浇铸着她最深刻恨意的西壁崖!而他们此刻,正站在它的对面。心头一痛,她猛地抬眸看向身侧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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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24 20:23
☆、第035章 重要决定
他的一侧脸隐在这初亮的日光中,半边的黄晕,淡开了所有的心思。对面山头的风,漪澜般淡扫过来,抚平了眉宇间的踌躇。
这一前一后的两座山峰,宛若天地间两个人儿,沐浴在阳光里,遥遥相望。
璇玑震惊过后,心思略略转还。
从前,她只道西壁崖上有她的爱人,她整个人整颗心都只在那个人的身上,从不会去料想其他。却是不想,睁开双眼,只在西壁崖的对面,原来这世上,总会有另一番怡人风光。
因为不曾注意,才不知晓。
唇角露出一丝冷艳的笑,在那一刻却是极尽温柔,缓缓地,竟道了句“谢谢”。
轻柔之音闻在晋玄王的耳中,只以为她是被眼前的美景所震感,他只淡然一笑,并不出声。先帝在位时,他偶然有空,会来这里小坐。极好的地方,美丽,清幽,阖上双目,耳畔卷过的清风会倦若人语,将心中的苦闷悄然化去。
拂了衣袍,侧身坐下,底下,是翠色的一片柔软。
“王爷……”她本欲拦着,倒是慢了一步,男子睁开了双目瞧着她,眼底是阵阵的清明之色。动了唇,她只道,“此刻还早,恐地上湿气重。”甚至是周围的空气里,还不曾有阳光的暖意。瑟瑟的,有点轻微的寒。
他倒是不在意,只拉她一起坐了,侧倚在她的身上,呼吸声亦是平稳:“本王还是你需防着的人么?”
突如其来的话,叫璇玑怔了怔。周围成片的花海,芬芳里带着些许“百花酿”的味道,在这清冷的空气中,缓缓地浮现,散开,融入她与他的口鼻之中。他的面容安恬,眸中是点滴淡柔不刺的光,就这么定定地瞧着。
璇玑似猛地回了神,猝然摇头:“王爷何以言此?”
他笑了笑,那丝笑靥徒显了微弱,作为先皇嫡子,身负夺位之恨,杀母之仇,身侧忠肝义胆之士为他舍命相互,两年,他再不是那个笑容可掬的闲散王爷,纵然他想是,也不能。因为太多的人和事,叫他身不由己。然,唯有这片最后的幽静之地,仿若是他内心极为想要的那个归属。在这之外,撇开国恨家仇,他什么也不是,只是薄奚琰。如画江山,面目可憎之人,都与他再无关系。
只是这一切,在他睁眼闭眼之间,终究是成了定局。
他终究做不了世外高人,躲不了,这一场仗只能迎上。而他觊觎的,又岂止是这延绵不绝的万里江山?
那份恨,那份爱,说到底,那个人还还得起么?
这三日,夜不能寐,他却下了一个决定。
一个,和璇玑有关的决定。
这或许是上天给他的一个恩赐,忘记一个人最好的办法,是爱上另一个人。于他来说,因为是璇玑,并不会太困难。因为她像她,因为她不是她。
此后,那个人,与他再无任何瓜葛。
将女子的小手紧握,力气之大让璇玑觉得生疼,颔首看往身侧之人,那话语仿若幽谷,从他的齿间甫出:“跟我回封地去,你的仇,且记下。你要他生不如死,我亦可以做。”
作者题外话: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设置了自动更新就出去办事了,结果浪叔发疯了,没更出来!!对不起各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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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24 20:23
☆、第036章 自有分寸
璇玑一怔之下,顿然啼笑皆非:“此处只你我二人,王爷这台戏,唱得令我觉得惶恐。”
他方才的话,犹觉在耳,微微回响,甚至是连那句“本王”也已消失殆尽。她却只拣了其中最堂而皇之的一个戏码脱口说了出来。也许只是,那一个瞬间,她有些怕了。
弥足深陷的恐惧,不止是他,谁都会怕。
重蹈覆辙,才是对他们而言最不可被原谅的事实。
他凝望着她,眼底含着的一丝失望顷刻间一览无余。他却没有怒,只在一张一弛之间,像是释然起来。笑容缓缓地转成了悲哀,原来戏演久了,会让人辨不清真假。
他其实是真的想放手一搏,想让那一句“你怎知本王不会护你”变成一个承诺。可惜终究只是一个想法,有人不能信以为真,他定不会再言二次。
阳光渐渐地刺目起来,洒在身上也开始温烫起来。璇玑故作不知,半跪了身子起来,俯身起扶他。他没有拒绝,任由她扶了起身,金冠玉带,擦着华贵的锦服,发出了微微的声响。薄唇微启,他只言了一句:“本王明白。”
算不清多短的时间里,他又作为那高高在上的王爷,清瘦的面孔是不变的笑,变了的东西,到底叫谁也看不着。
璇玑的心里泛起一丝苦意,在刹那失去的是什么,恐连她自个儿也说不出来。
但是,后悔么?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他说“明白”之时,在她心底的某处似有断裂的声音。幽幽山谷,普天之下,恐也只她一人能将此声音听得清清楚楚。
清秀的脸上,堆起的,也是笑。
他将身侧的女子拥入怀中,这个温柔的动作,不似先前那句令璇玑心潮澎湃的语句,这只是个再简单不过的动作。他与她都明白,不过是做给那些人看的罢了。
舞台不大,演戏者只他二人。然,观戏之人,尤多。
数丈开外的林子里,身着劲装的耳目将此情景收入眼底,不止晋玄王,包括在京的各位王爷的一切行踪,稍后都是要向皇帝回禀的。
他们右侧悬空的树干上,一男一女两个身影相随而至。孟长夜剑眉紧蹙,眉宇之间似有肃杀之意。只楚灵犀回眸轻笑:“师兄担心什么,王爷他,自有分寸。”
几只小雀飞落在不远处的山石之上,淡黄的喙相互轻啄,伴随着叽叽喳喳的清脆叫声,这一片如画般的景色仿佛瞬间活了。
璇玑抬手抚上他的胸口,轻声低语:“王爷伤势未愈,还是回吧。”
回身,原本握在手中的折扇却不知为何,“啪”的一声掉落在地上。璇玑睨视一眼,只见扇骨压弯了嫩绿色的青草,一怔之下,见他已然弯腰去捡。忙扶住他的身子,她适才想起他说过不准碰他的折扇的话来。
人这一生,总有一两样的东西可以缅怀过去,她其实都明白。
回至行馆,恰巧见宫里的人回去。璇玑与晋玄王入内,见秦沛上前来,说道:“宫里来了人,说是明日皇上宴请各位王爷。”他说话之时,目光流连在璇玑的身上,倒是晋玄王不曾说要她回避的话。迟疑片刻,听他问:“刺客的事了了?”
秦沛点头:“也算不得,只是皇上说信各位王爷不会有忤逆之举。”这一次,所有王爷都来了,私下里,怕是都以为刺客一说只是皇帝自导自演的一场戏。是以过后,除非皇帝有足够的证据,否则此事只能如此不了了之。
璇玑扶晋玄王上前坐下,回身之时,目光落在秦沛的脚上。那双褐色靴子边缘,像是沾了泥水之物。黛眉微蹙,行馆里没有湖,亦不曾下过雨,看来秦沛出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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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24 20:23
☆、第037章 姐妹情深
乾承宫内袅袅的烟熏,浓而不腻,雅却不淡。
碧色珠帘之后,男子伟岸的身影若隐若现。外头的门被悄然推开,随着一阵珠帘晃动,穆妁端了茶入内,立于男子的身后,低低唤了他一声“皇上”。
面前之人似是未闻,依旧只端坐着,并不应声。
穆妁怔了怔,眼底闪过轻微的疑惑,如莲的步履悄悄移动半步,侧望过去,才知皇帝支颔在桌上,竟是睡了。她像是有些惊慌,恐扰了他的睡意,退去半步,后背撞上一侧的柱子,底下一阵吃惊,端放在托盘中的茶杯杯盖移动,发出“咣当”一声。
皇帝心头一震,猛地睁开双目,猝然的回头,一抹戾气尽显在眼底。随着眼前景象缓缓清晰,他眼底的犀利也随之褪去,转而换上的是柔情的笑:“何事?”
穆妁忙上前,小心将茶杯递给他,低声道:“奴婢是来给皇上沏茶的。”
目光回落在面前的彩绘茶杯上,修长的手指揭开了杯盖,温润如玉的碧螺春,香气扑鼻的味道,他闻了闻,终究觉得淡了。转而,却是想起那日璇玑说的话。
浓茶对身子不好。
轻声一笑,他却推手将面前的茶杯推开,起了身道:“撤下,给朕换杯水。”茶若不浓,他根本喝不惯,倒也不如不喝了。
穆妁忙应声退下,再入内,手中已持玉盏,里头盛满的水盈盈的,仿佛会溢出来。皇帝接过抿了一口,果然是更淡而无味,倒是清凉的很。
穆妁伺候他喝了水,便见外头来了一位公公,说是他吩咐的话都交代下去了。穆妁只低头站着,静若处子。
皇帝回身之际,眸光掠过女子恬静的眉目,他微微一怔。
她和她的姐姐太不一样了,同样安静相处,璇玑给他的感觉,像是一柄利剑,锋利中尽现危险。而面前的这个女子,却如潺潺涓水,温润之极,无棱无角。
怪不得璇玑要说,她的这个妹妹,单纯的很。
果真单纯。
卧室的一侧,置着一张软榻,他欠身躺下,眉宇之间已显疲态。穆妁忙取了薄衾替他盖上,小声道:“皇上若要歇息,不如去床上吧。榻上,到底不如床上舒服……”两句话,她说得极尽小心,生怕一不小心说错什么。
姐姐说,日后来了乾承宫,少说话,多做事,她一直都记着。
皇帝竟蓦地一笑,朝她招手,示意她靠近。
穆妁迟疑片刻,终只能近前,依旧恭敬如初:“皇上有何吩咐?”
他阖了双目,轻声道:“方才不慎睡着了,手支得有些疼。”
宫女会意,忙放下手中东西半跪在榻前,柔软的手握上男子的手臂,轻轻揉着。纤细的十指绕上他的臂膀,力道不轻不重,不消片刻,酸痛的感觉已渐渐散去。如此按摩,足可见功力。
力道略深,皇帝只舒服地低哼一声,开口道:“你姐姐出了宫,这宫里可只剩下你一人了。你就没想过要出宫?”
指尖微微一颤,穆妁有些惊恐地对上榻上男子的容颜。幸好他未曾睁眼,心跳如鼓,她蠕动着双唇,只悠悠地道出一句:“奴婢,希望姐姐可以幸福。”如果是七王爷,他会给姐姐幸福的吧?
皇帝的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果然姐妹情深。”那他倒是要看看,她们两姐妹,能不能一直好到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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