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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门毒女》颜新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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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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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8 20:36
标题:
《将门毒女》颜新 [完结]
内容介绍:
一朝穿越,素问成为将军府上被丢弃在外的嫡女。
她的父亲遗弃她,祖母厌恶她,姨娘设计她,母亲被逼疯,兄长被践踏。
素问涅槃重生,既然你们今日无情,就别怪我从此无意。
面对这个冰冷无情的家族,她誓要护母亲,保兄长,惩贱人,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挣得自己的一片天。
庶兄为非作歹,她打断他的腿,毁他一世前程。
庶姐妹伪善,她撕开她的美人皮,让她们无脸再见世人。
姨娘歹毒,她亲手送她上黄泉路。
父亲冷漠,她要他亲自下跪当众认错。
她运筹帷幄,步步紧逼,誓将那些歹人全部打倒,她要他们知道,她的地盘,她做主!
本书标签:女强 爽文 种田 古代 励志 古武
作者:
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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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8 21:24
第一章 摇铃医
建元二十年八月
夏日的午后,无双城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夏雨所袭,整个城都被一片烟雨之色所笼盖,少了几分夏日里头的热气,多了几分烟雨江南的秀气之感。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让路上行人躲避不及,纷纷进入茶楼,酒楼避雨,原本还热闹非凡的无双城大街一下子空荡了下来,只剩下街边上的摊贩在这雨中依旧坚持着。
临街的一家学士楼二楼靠窗的雅间里头坐着不少的莘莘学子,学子们最关心这些个同时政相关的事情,总觉得这若是不晓得越国所发生的大事就和乡里巴人没什么两样似的,而眼下便是今年雨水过多,越国境内的渭水泛滥成灾,造成了不小的灾害,不少百姓流离失所,灾区据说还出现了疫症。
“御史大夫裴翌裴大人快马加鞭前往最严重的地方,想必这灾情很快就能够解决了。”
一个学子的话还没有说完,有另外一个学子已经开了口。
“兄台这说的还是十天前所发生的事情早就已经是不新鲜了,”那学子颇有几分得意之色,他环顾了一圈,发现众人的视线都落在了自己的身上之后方才开了口,“在下有一远房亲戚近日到来,路经渭水之滨,早在裴大人到达之前,这疫情已经是被过路的一名摇铃医用了方子解决了,听说那摇铃医一路赈灾,前前后后估摸着已经花上了十多万两银子,这渭水的灾民便是人人尊称一声‘雪菩萨’,来记住这人雪中送炭的恩情。”
这学子那得意的姿态,倒像是拿出银子来赈灾的是他一般,得意才没有多久,又有人开了口反驳,“兄台这谎言也委实太大了,这抑制疫症许还是能够说的过去的,但是这十多万两的赈灾银子又岂是一个摇铃医能够拿得出手的,兄台日后要扯这种谎话,还是该好好用用脑子才是……”
被反驳着面红耳赤,转头同那反驳之人争锋相对了起来,一时之间原本安静的用作探讨学业之用的学士馆竟然一下子热闹得比那菜市场有过之而无不及,嘈杂漫骂之声不断。
在学士馆嘈杂无比的时候,这被雨水冲刷的干干净净的街道前方出现了一把天青色的雨伞,那雨伞缓缓而近,只见撑着这一把天青色雨伞的是一个穿着紫衣紫裙的姑娘,她侧坐在自己的坐骑上,裙摆鞋面沾上了水迹之后颜色更深,暗沉的厉害。撑伞的手腕上用红线系着一个金铃铛,颜色有些古旧却还是随着坐骑的走动发出清脆的声响。
那姑娘姿态悠闲的可以,几乎整个人都歪在坐骑上,那伞撑得极低,几乎挡住了她整一张脸,让人瞧不出半点的端倪来,露出的只有那紫色的衣衫还有一个黄得发红的竹箱子。
雨势渐渐转小,落在伞面上发出细小的声响,倒像是动人的乐声一般。
身后有马车行驶过那青石板大道的时候所发出的声响,女子拍了拍自己座骑的头,声音清清脆脆的,“糯米,让一边去些,免得挡了旁人的道。”
坐骑发出了轻微的声响,听了女子的话,颇有灵性地让到了一旁,果真不过一会的功夫,后头一辆马车行来,那马车精致奢华,行驶的速度极其的快,打从女子身边而过的时候溅起了地面上积累下来的水渍,那不管不顾的姿态骄横跋扈的厉害。
那马车的速度极快,旁若无人的行驶方式,溅起的水花让趁着雨势变小而行走在道路两旁的路人无一幸免,马车行过惹来叫骂声不断,有脾气暴躁的人破口大骂道:“这么快是要作死还是要投胎……”
那骂骂咧咧的话还没有没有说完便被人拉着噤声了:“小声些,那是安将军家的马车,若是给听见了就不好了……”
马车行了不远,突然之间停了下来,马儿的嘶鸣之声几乎是响彻了整个街道,比之马儿的嘶鸣之声,随之而响起的撕心裂肺的哭喊声高亢无比。
“我的孩子……”
有淡淡的血腥味蔓延开来,女子驱使着坐骑上前了一些,但是这街道早就已经是被从两旁店铺里头窜出来看热闹的人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那一辆精致绝伦的马车停在一处简陋的面摊前,一个穿着一身华衣的年轻男子站在马车上,那神情桀骜无比,即使透过那重重的人潮,还是能够很清楚地听到那少年很风凉的话:“若不是这个小鬼自己好端端地跑了出来,本少爷的马车又怎么可能会是撞到了他!你们这些个刁民,眼下就是要将这些个破事赖到本少爷的头上来了?”
“罢了罢了,就当本少爷倒霉!”那少年从衣襟之中掏出一锭银锭子,像是打发乞丐一般地朝着地上一丢,“这些个银子足够给你孩子看病去了,这往后要死要活的,也同本少爷没什么干系!”
在众人的斥责声中,那少年神情高傲地一甩衣袖转身又重新进了马车之中,马车夫的鞭子又高高地扬起,马车再度前行起来,眨眼之后就消失在人前。
街道之中那血腥味越发的浓重,哭喊声悲拗,有更多的人从店铺酒楼茶馆之中走出来,那原本就已经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又厚上了几层,女子伸手拍了拍自己坐骑的头,那血腥味也已经让它躁动不安了起来,“糯米,人太多了,让人少上一些吧!”
那坐骑听得女子的吩咐,忽地昂天长啸了一声,那声竟是一声虎啸,那属于老虎特有的吼叫声,百兽之王特有的咆哮声,震得两边的窗棱“嗡嗡”作响。
这一声虎啸让街道上围得满满实实的人一下子慌张失措了起来,原本闹腾的人群一下子退散了,那些看着热闹的百姓纷纷逃窜开来,尖叫声四起,有商铺纷纷关门闭户,那拥挤的人群一下子让开了一条道。
偌大的青石板道上只余一个穿着粗布青衣的妇人跪坐在地上,怀中抱着一个孩子,孩子的左腿鲜血淋漓,一截断腿赫然搁置在一旁,孩子脸色青白,显然因为疼痛而晕厥了。
那妇人战战兢兢地看着前方,一个打着天青色雨伞的紫衣姑娘缓缓走近,她的身后跟着一头体型巨大的老虎,通身呈现一种灰蓝色,周身黑色虎纹,硕大的脑袋顶上有着一个“王”字,一双金色的眼眸精神抖擞地望着她。
那紫衣姑娘抬高了伞面,露出一张仿佛是从古画上拓下来的精致脸孔,最引人注目的就是有眼角下那一颗小小的却鲜红欲滴的泪痣。她垂眼看了看,只是淡淡地道了一句:“我能将你儿子的腿接上,但是不能保证他往后一定不会成为瘸子,你要不要试上一试?”
妇人听到这一声,睁大了眼睛望着她,看着她的时候就像是看到了救苦救难的佛陀似的,她扯住了女子的裙角有些语无伦次地道:“姑娘可是大夫?还请姑娘救治,还请姑娘救治我儿!”
女子声音清冷:“我?不过是个摇铃医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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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8 21:28
第三章 有人纵虎
冒着寒气的冰块铺了一床,在客栈简陋的床上躺着一个男孩,那受伤的左腿的裤子已经剪开,露出一截血肉模糊的断腿,鲜血默默地从伤口之中渗出,这样过重的伤势,就算不把腿接上,也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银光一闪,瞬息之间男孩的身上九处大穴已经刺入九枚银针,银针一落下,伤口处的血一下子收了许多。
素问的双手套上天蚕丝织就的手套,拿了针线同镊子,小心翼翼地缝合着伤处,她谨慎地将已经断裂的血管和肌腱组织缝合起来,额头有着密细的汗水滴下,但她空不出手去擦上一擦。她的动作快速,就好像她将金针插到孩子身体上的时候那样,就算落针的地方是平常医者不敢下针的大穴,她也果决地落下了。
不是没有再更恶劣的情况下做过手术,但是在一年前,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成为这异世之中的一抹魂。
她原本应该是二十一世纪的一名医者,她出生在一个历史悠远的可以追溯到春秋战国时期的中医世家,如果她那一年没有去考医学院,素问觉得自己可能早就成了一名出色的中医师了,毕竟她是家族之中最有医学天赋的天才,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早早熟记下那家族之中从上古时期所积累至今的各种古籍药理和整治病人。
又如果她在医学院毕业的那一年接受了教授的好意留在医院任职而不是跑去当战地医生,或许这一切又是另外一番命运了。
素问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过来的,她最后的记忆就是在战乱国家,敌人的炮火轰炸了医院,到处都是燃烧的火焰、尖叫的人潮。爆炸声不绝于耳,倒塌随之而来,等到她醒过来的时候就成了这东岳大陆上的一个普通摇铃医所收养的义女——素问。
既然上天要她再活过来,素问觉得自己就应该好好地活着,代替那个原本苦命了一生,被称为鬼子从小就被家族抛弃的女子好好地活下去!现在的她很好,也已经到了越国的无双城之中,那样目中无人,做了伤害别人的事情还能够心安理得地活在这个世上的人也应该是要受到一些教训才对。
那一辆奢华的马车停在了将军府大门前,车轨上的血迹早就已在水迹之中洗刷的干干净净。
安晋意面带着微笑地下了马车,刚刚踏进将军府那高高的门槛,经过的丫鬟小厮恭敬地称呼上了一声“三少爷”。
丫鬟柔声道:“三少爷,夫人让您回府之后便是去见她。”
安晋意哀叹了一声,这一听到母亲寻他的事情,他就知道肯定没有什么好事,但又不能忤逆母亲的意思,只好转身朝着荷风苑而去。
在荷风苑之中,苏氏端着一盏茶端坐在花厅之中,桌上放了一本摊开的账册,杨妈妈站在苏氏的身后给她捏着肩膀,丫鬟锦儿蹲在地上按摩着腿。
“娘!”安晋意进了门,露出了一个笑靥。
“舍得回来了?”苏氏微微扬眉,她已年近四十,只因平日里头保养得宜,看起来不过就是三十来岁的女子。
“娘说得那里话!”安晋意上前了几步,讨好地上了前,倒了苏氏的身后,接手了杨妈妈的活按着苏氏的肩膀。
这卖乖讨好的行为倒是没有让苏氏为止动容,她拍下了安晋意的手,薄怒道:“少给我在这里讨好卖乖,你呀你,书不好好念也便罢了,反正咱们安家将门之后!可你这文不成武不就的,成天到晚同你那些个狐朋狗友厮混,你这是要气死为娘的不成?”
这些个话隔三差五的苏氏就会说上一回,安晋意也早就已经听得习惯了,他无所谓地笑着,半点也不以为杵,暗自算计着大约还要多久,娘亲才不会再说这些老生常谈的话。
苏氏还要再训斥上几句,管家安福慌慌张张地跑进了门来。
“夫人大事不好了!”安福喘着气同苏氏行了一个礼,急急地道,“门外来了一群百姓,直道三少爷在城中撞了人,要讨一个公道!”
“什么?!”
苏氏惊讶无比,她急忙地看向自己的儿子,只见安晋意恐慌地垂下了头,那分明是心虚之状,知子如母,苏氏当下就知道自己这个孩子一定在外惹了什么祸事来了!
苏氏稳了稳心神,只是百姓而已,又不是官府来拿了人,再说他们安家手握二十万大军,官府之中还要给几分的薄面的,哪里会有摆不平的事情,只要不是让老爷知道就行了。
“老爷呢?”苏氏忙问道。
“老爷已经知晓了,眼下正在大厅等着老奴请了三少爷过去!”安福道。
安晋意一听,心知不妙,他急忙巴住了苏氏的衣袖语带哽咽地道:“娘亲救我,娘亲救我!”一想到父亲那板正的性子,一会还不得打死他!
苏氏实在想狠狠抽自己这孩子一巴掌,但是毕竟是自己的孩子,自然舍不得的,最后只得氏恨恨地说出了一句:“你这个叫人不省心的!还不赶紧同你父亲认错去!”
苏氏拽着安晋意直奔主厅,安青云正高坐在正座上,一张坚毅的脸孔布满寒霜,那一双眼镜炯炯有神,就像是在燃烧着一团火焰似的,看到走进大厅里头的两个人,安青云一掌排向那厚实的大理石桌子,声音如雷一般地响起:“你这逆子还不同我跪下!”
安晋意一哆嗦,腿一软直接跪了下来,他看向安青云,怯怯地叫了一声。
“你别叫我,我安家没有你这般的子孙,若不是今日有人上了门来,我还不晓得你竟然犯下了这样大的错事!”安青云气得发抖,门口那些个人口口声声说着他安家仗势欺人置百姓性命于不顾,安青云自认自己从来是没有做出过这样的事情,着了下人一问才知道竟然出了这样的大事,只怕现在整个无双城之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你的马车是怎么碾断了别人的腿,我就怎么碾断你的腿!”安青云说着就要上前,苏氏一听知道丈夫已经怒极,正在气头上的他是真的会做出这种六亲不认的事情来的,急忙忙护在了自己儿子的跟前。
“父亲不要!”一个娇柔的声音响起,话未落一个穿着粉色夏装的年轻女子已经进了厅来,挽住了正在盛怒头上的安青云易景高扬的手,娇滴滴地道:“父亲何必动怒,打杀了三哥眼下也是无济于事的,且这事还不至于如此没有转机!”
安青云原本是在怒火头上,转头瞧见的就是自己平日里头甚疼惜的三女儿卿梦,当着自己这个娇俏可人的女儿的面,安青云那高扬的一巴掌终究没打下去。
安卿梦漾出一个美丽的笑来,柔声道:“今日无双城有人纵虎,三哥的马车也是受了惊吓才会如此的,实在怨不得三哥!”她露出笑来,十足的大家闺秀的模样:“父亲放心,这件事情就交托给女儿吧,必定会处理的妥妥帖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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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8 21:28
第四章 替罪羔羊
将军府前围着不少的人,这些人都是无双城之中的人,其中一小部分人是亲眼目睹这一场悲剧的发生,而更多的是之前还在学士馆之中商讨着的学子们。这些个学子未必是真心是想帮助那一对母子,只不过就是想要寻了一个机会出头罢了。
将军府的门开得敞亮,门口站着四个孔武有力的将士,一张张脸庞粗犷得很,几乎可以用凶神恶煞来形容。
有隐约的脚步声传来,围观的民众抬头看去,只见安家三少爷安晋意赤膊着上身,身上背着一捆荆条,那荆条刺儿尖利得很,除切了这一捆荆条外,这手臂上还有几道伤痕,像是被鞭子抽打过的。
安晋意面露痛苦之色,他的确是痛苦的,虽说这背上背着的那一捆荆条已经做了处置,贴着肉的部分已经将刺儿去掉了,从外头看来有些可怕,实际上半点也刺不到他的肉,但是手臂上的那几道伤痕那可是贴贴实实的,那可是他的好妹妹亲手抽打出来的。可现在的安晋意即便再怎么不乐意都得受着,因为父亲说了,要是这件事情处置不好,就将他的腿打断。
一瞧见安晋意负荆请罪,围在将军府前的百姓也发出了哗然的声音,在这哗然声之中,安卿梦才施施然地出了门。
“各位乡亲,三哥今日所犯下的错事,卿梦先在这边同大家告罪了。”
安卿梦盈盈地行了一个礼数,她的模样动人,越国民风开放,女子上街不必蒙面,所以对于将军府的几位公子小姐,无双城大多人都是识得的,平日里头将军府也常有派米一类的善举,安卿梦时常在场,所以风评也一贯不错。
见到安卿梦,百姓们不免地想到了将军府常日里头所做的那些个善事,一下子竟是也问罪不下去。一些个书生乍见将军府的小姐,又是生的貌美,忍不住就痴痴看了起来。
“三哥今日的确是有错,但大家伙也应该是知道,今日无双城之中有黑虎进城,正是因为有那样凶恶的畜生进了城这才惊了马车,惹下了这样的祸事来。”安卿梦缓缓地道,“想必大家伙也应该晓得这件事情了吧?”
这话一出,惹来了应和声一片。
刚刚在安卿梦特地是着人去打探了一番,不管这黑虎有没有伤人,人的心中都会对这样凶恶的猛兽有着一种畏惧之感的,安卿梦知道,今日想要圆满地解决了这件事情,那就只能是寻了一个替罪羔羊了,而那带着黑虎的姑娘,据说不过就是一个平平常常的摇铃医罢了,拿她来顶替这件事情,再好不过了!
“三哥也是被吓到了,安家也已经请了太医院的掌院常太医一同前往,这件事虽非安家所为,但是安家一定是会担了下来的!如今,卿梦同三哥便是前往负荆请罪!”安卿梦说着,就是朝着前方而去。
围堵在将军府前的人潮一下子分开两边,由着安卿梦同安晋意走过,没有一声的唾骂,反倒有人叫好了起来,直道安三少爷谦逊,安家良善,又道那带着黑虎入城的女子居心叵测。
安晋意见此忍不住松了一口气,他走在安卿梦的身畔,声音虽压得低低的,却十足透着得意的味儿:“三妹,果真还是你有办法!比起大妹来也是半点不差的。”
安卿梦听得自己三哥这么说,心中有些得意了起来。眼下这个时候越是退缩,越发的叫人以为他们心虚,也就彻底地做实了那罪名,但是只要安家摆出勇于承担责任这事,反而会让人觉得这其中肯定是有别的猫腻在的了。
安卿梦也同样压低了声道:“三哥只要你肯听我的,自然是不会让你有半点事情的。”
安晋意点了点头,只要是能够不被父亲打断了腿,他自然听的!那被强行用作整治的客栈里头如今可谓人去楼空,客栈的掌柜一脸的愁眉苦脸,骂骂咧咧。这客栈里头来了一头猛虎,还是活生生随时可能会吃人的猛虎,客人们早就已经收拾了细软改投别家了。
掌柜原本也是不愿意素问带着孩子来自家客栈的,那孩子流了那么多的血,要是救治不好死了在客栈那真是晦气死了。
但是那紫衣的女子只是清冷地看了自己一眼,平平静静地道了一句:“要么给房,要么葬身在虎口之下,掌柜你自己选一个吧。”
掌柜远远地看着那一间厢房,在厢房的门口,那一只足足有四五百斤重的大黑虎蜷在门口,一双金色的眼眸眯着像是在守护着房中的人,受伤孩子的母亲则是同掌柜站在一处,默默地落着眼泪等着那一扇房门开启。
安卿梦到客栈门口的时候,这常太医的轿子也已经急急地而来了,停在了客栈的门口,常太医平日里头也有帮着安家看诊,一听到消息就已经赶来了,他的身上背着药箱,一瞧见安卿梦便道了一声:“那孩子在哪里,赶紧让老夫瞧瞧,许还能保住性命!”
安卿梦领着常太医方才踏入那客栈的院落,就已经瞧见了那挡在厢房门口的大黑虎,虽是心中已经有些准备了,可她不免地还是被吓了一跳,她看到旁人同她一般露出畏惧的脸色,虽是害怕,却也还庆幸着,今日还好有这么一只畜生才能够挽救了安家的声誉!
安卿梦看着那躲在一旁哭着的妇人,那妇人身上沾满了血迹,又是哭得那般的伤心,必然是孩子的母亲,她上前了几步,“今日之事委实对不住了,马车虽是被黑虎惊吓到了这才会酿成祸事,可三哥也委实知道错了,如今特来负荆请罪,还望夫人能够原谅。”
妇人瞧见安晋意,那脸上都是恨意,安卿梦给了一个眼色给自家的兄长,安晋意知机,立马一下跪了下来,他垂着头,十足的诚心诚意来告罪,但是眼神之中却是有些不屑,这样无知且又低下的妇人,他并不认为能够受得起自己这样的大礼。
“眼下要打要骂,夫人可否先暂缓一番,还是先让常太医给孩子整治吧。”安卿梦一脸的忧心忡忡,仿佛真是为了这事上了心一般。
妇人被安卿梦这一番话打断了自己的恨,又是想到自己那生死未卜的孩子,她指了指厢房,掩面而泣。
安卿梦看了一眼那紧闭的房门,又看了一眼那在房门口的黑虎,她上前了一步,鼓起勇气道:“姑娘,我晓得你也是心善的,若不是你的黑虎,今日也不会闹出这样的事情来,姑娘是个摇铃医,如今常太医在此,还是开了门让常太医看看吧,免得孩子原本还是有救,反倒是给耽误了!”
那紧闭的房门一下子打开了,黑虎一下子站了起来,精神抖擞地站在一旁,素问背着竹箱子慢慢地走了出来,她的一双冷凝的眸子看向站在院子之中的安卿梦,又扫过了跪在妇人面前的安晋意,以及他们身后来看热闹的那些个人。
“既然来负荆请罪,那就拿出点诚意来,做了个障眼法迷惑他人,这就是安将军府上的规矩?”素问冷冷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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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8 21:29
第五章 揭穿真相
素问这一句话一说出口,安卿梦同安晋意脸色微微一变,安卿玉几乎是有些心惊肉跳起来,但是转念一想之后又觉得不大可能,那荆条她可是仔细查看过,绝对不会让人瞧出半点的端倪来。
思及此之后,安卿梦的面色又恢复如常了,她凄婉地道:“姑娘怎生说出这种叫人心寒的话来,我们是真心实意地来祈求原谅的,父亲已经打了三哥一顿,如今又来负荆请罪,姑娘这般说,这不是在挑拨离间吗?”
安卿梦眼眶微红,模样有着说不尽的委屈,那一番话既是将自己将安家摆低了姿态,又是让人觉得安家是真心来认错的,更加让人觉得素问是在咄咄逼人。
素问嘴角微微地弯起,她声音清冷如月光,“早在来无双城之前,我便听说过安将军府上小姐们个个美名在外,今日一见果然名副其实。素问走过越、姜、赵、卫四国,今日方才在无双城之中所见,天底下能够如此颠倒是非黑白的人,也就只有安家小姐了。”
素问刚刚在房中听得清清楚楚,从这兄妹两人出现开始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将刚刚那一件事情归结在她的身上,仿佛同他们一点干系都没有,他们是为了她成了负罪之人,好一招祸水东引,这等心思是又歹毒,果然不愧是奇女子。
安卿梦听到素问这样说自己,胸膛之中早就已经燃烧起了一团火焰,这个不知道打从那里来的小小摇铃医竟然敢在众人的面前这样诋毁她!她双手紧握成拳,指甲陷入了手掌心之中,恨不能一把掐住眼前这个女子抽她两耳刮子才解气。
“姑娘又何必如此,虽说你带了一头凶兽入城,但是大家也没有责怪于你不是,只要往后你将这凶兽看牢一些,莫要让它再出来害人便是。”安卿梦说话的声音还是那般的温和,但面上到底还是回不到之前那镇定的模样,那生硬的笑容显得有些扭曲,只是她背着众人,旁人见不到此时此刻她的模样是有多么的僵硬罢了。“姑娘还是先让开,让常太医先看上一看再说。”
常太医虽害怕这猛虎,但见这猛兽一直站在这紫衣女子的身后,模样温顺,他也便稍稍大了胆子穿过女子的身旁进入了屋内。
素问扫了一眼安晋意,又看了那一眼直道叫这畜生滚出无双城的围观百姓,她没有多余的话,不过就是冷冷的一眼扫了过去,那冰凉如水一般的眼神仿佛是带着冰,一下子冻住了那些人的话。
“安小姐说,安少爷身上这伤,是安将军打的?”素问轻笑了一声,“安将军老迈了,竟连鞭子都使不动了,那些个所谓的威名也不过尔尔罢了!”
素问那一声笑轻蔑至极,安卿梦原本就在克制着自己的脾性,听闻这女子竟然这般诋毁自己的父亲,她哪里还能够安奈得住,当下就变了脸色,声音也一下子拔高了几分:“哪里来的贱婢,休要在这里诋毁我的父亲!”
“诋毁?”素问脸上的笑越发的盎然起来,那一笑之间那一张异常白皙的脸孔竟然有了几分浅淡的艳色,就像是开在月光下的昙花一般清丽起来,“这哪里是诋毁,明明是事实罢了,瞧安少爷手臂上这几条鞭伤看着是触目惊心了一些,却是浅显无力,不过就是用辫梢抽到了身上而已,只是破了一些皮未伤及筋骨,也出不了几滴血,养上两日就能结痂痊愈。这样的无力的鞭笞,若不是女子所为,就是安将军已经老迈,连鞭子也使不动了。我虽今日才进城,但也听说安将军依旧力壮,颇有廉颇当年之风。既然安将军没病,那就是舍不得自己的儿子,这些个浅薄的鞭痕就是做给咱们老百姓看了,背地里头还是包庇了人却还要大家以为安将军为人板正刚正不阿,好全了安家的名声!”
安卿梦脸色苍白一片,她原本是打算让这个女子背负上那个罪名,好全了安家的名声,却没有想到她竟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出了这样的一番道理来,安卿梦几乎是有些颤抖了,她的声音带着颤,“你……你休要胡说,我父亲一贯板正,绝对不是你口中说的那种人!”
素问看着安卿梦那心虚的模样,怎么,她以为自己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摇铃医不敢同拥有权势的安家相斗?!那她就大错特错,就是因为她一无所有,所以才不怕失去什么,她倒要看看经过这事之后,安家要如何在风浪之中自处!
素问伸了手,轻轻地拍上了黑虎的头,那黑虎像得了什么命令似的,那庞大的身躯一下子朝着跪在妇人面前的安晋意扑了过去。
安晋意一直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眼见那黑虎迅猛而来,他惨叫一声从地上拔身而起,但是那尖利的虎爪已经搭上了他系着荆棘的粗绳,安晋意眼下已顾不得那么多,为了不让自己葬身在虎口之下,他匆忙将身上的绳子解下,四处逃窜了开来。
他一边在院子之中逃窜,一边高声喊着:“抓住这畜生!快来人抓住这畜生!”
“糯米,回来!”素问轻轻地叫了一声,那黑虎立刻收敛了利爪,走到了她的脚边,温顺地用头蹭着她,素问眼角眉梢具是嘲讽的笑意,“安少爷的背这般的完好无损,原来是这荆棘上的刺儿已经被去掉了一半,这般主意,也不知道是不是安将军的意思……”
安卿梦浑身一阵,不可抑制地颤抖了起来,她是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坏了安家的名声!
安晋意也僵在那边,他想要护着自己的背部不让人看,却已经来不及了,那么多人都已经清楚地看到了这一点。那妇人一下子一边大声嚎哭着一边指着安晋意道:“你纵马伤我孩儿,眼下又这般虚情假意地来道歉,将军府上便是这样欺人太甚?!”
议论声哗然而起,安卿梦咬着唇,脑海之中不断思索着如今是应当如何是好。安晋意见情况不对直觉就想要从这里逃走,他的脚步这才移动了一下,只见眼前紫色一闪,那个穿着紫衣的姑娘宛若鬼魅一般地拦在了自己的面前,右手如鬼爪一般地袭来,安晋意直觉反应就是抬脚去挡。那手转换了一个方向,竟是一下子抓住了他的右脚。
“咔”的一声脆响在院子之中响起,安晋意发出了一声惊天的惨叫之声,他的右脚小腿处出现一种扭曲的姿态,显然那小腿已经是被人生生打断了。
素问居高临下地看着瘫倒在地上冷汗直流的安晋意,漫不经心地道:“这样道歉才算是有些诚意,你也不便觉得不痛快,至少我没有砍断你的腿。”
说完她抬脚欲走,这走了两步之后却又转过了身来,从自己的衣袖之中掏出了一锭金子丢在了安晋意的身上:“这些个钱足够你看病去了,往后要死要活的也同本小姐没什么干系。这话出自你口,眼下我也不过就是将这话送还于你而已,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这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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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8 21:29
第六章 恶人先告状
客栈里头一片寂静,就连刚刚那议论纷纷的人也一下子噤若寒蝉,半点声音也不敢发出来,他们可是看的切切实实的,那紫衣的姑娘是生生打断了安将军家少爷的腿,那出手果决而又狠辣。不过在刚刚那妇人的说辞下,明明是安家少爷纵马行凶,居然还要赖在了旁人的头上,而这所谓的负荆请罪完全就是在欺骗人,半点诚心也无的。
围观的人从来都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之前还同安家一派同气连枝的模样,现在又是一脸的鄙夷,仿佛多看安家的人一眼,那都会玷污了自己似的。
“你!”安卿梦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眼前这一切,她原本以为这个女子揭穿了这一切也就算了,却没有想到她竟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做出这种事情来,“你……你居然敢打伤将军府的人,你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快来人啊,将这个女子抓去见官!”
安卿梦的声音拔的极高,充斥着不敢置信,她颤抖地指着素问厉声喊叫着,她却忘记了自己现在并非在将军府而是在客栈之中,身边除了那些围观的民众就再也没有别人了,那些民众在瞧见这一切之后又怎么可能会伸出手去帮他们呢。
素问轻笑一声,声音之中更加的鄙夷:“见官,那可是再好不过了,最好安小姐将这事闹上金銮殿,也好让陛下也知道安将军是如何的教子有方!我不过是个摇铃医,即便要坐牢也还有安少爷陪着!”
安卿梦变了脸色,眼下这事已经是这样的不堪,要是再闹大了,爹爹只怕不会饶了他们的,一想到这后果,她半句话也说不出口,这女子根本就是吃准了他们是无法拿她怎么办的,这才有恃无恐起来。
安晋意疼得整张脸都苍白,他实在是难以忍受,被打断的腿巨疼,那疼延伸到五脏六腑,疼得他唉唉直叫,那里有半点的将门虎子的感觉。
常太医从厢房里头跑了出来,刚刚在屋内他可是将屋外的情况听得一清二楚,又是亲眼所见那孩童那严重的伤,他原本就知道安家三少爷是个纨绔子弟,却还以为到底是有些良善的,竟没有想到竟然会这般视人命为草芥,常太医的眼神之中也带了一些鄙夷神色,安将军那样公正不阿的人居然会生出这样的弄虚作假的子女来,实在叫他好生意外。
安卿梦却没有看出常太医眼神之中的那些个厌恶的神色,她看他从厢房之中出来,忙不迭地上了前道:“常太医,我三哥的腿被人打断了,你赶紧去他瞧上一瞧吧!”
常太医看了一眼安晋意,若是在往常的时候,凭着自己同安将军的交情他是一定会上前去看上一看的,可现在这么多人面前,又是在知道了这安三少爷的所作所为之下,常太医也觉得有些不耻,自己虽然是医者,治病救人是本分,可有些病人应当治,可安三少爷那是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常太医缓缓道:“再下医术拙劣,只怕不能为安三少爷诊治,安小姐还是另请高明吧。”那声音有说不出的冷淡和疏离。
说罢,常太医走到了在交托那妇人一些事项的素问面前,很是谦逊地道:“姑娘好医术,在下自叹不如,改日有机会定要向姑娘讨教讨教!”
常太医说出这一句话是实心实意的,刚刚他去看了那孩童的伤势,断腿再接这样的医术别说是他,就算放眼整个太医院都是没有人能够做到的,若是当时诊治的人是他,只怕只能将断腿止血,断然不能再接回去了,所以常太医对眼前这个年纪小小的姑娘很有兴致,很想问问她到底是用什么方式整治的。这般的医术,只是一个摇铃医实在是太过屈才了,太医也是当得的。
“常太医客气了。”素问淡淡地道了一声,有礼而疏离。
“姑娘初来金陵城,可有落脚的地方?”常太医巴巴地问上了一句,刚要说出口“姑娘若无落脚的地方,不若到常府暂居几日”这样的话,却见一个年轻的男子悄无声息地落在了院落之中,恭敬地朝着素问道了一声“姑娘”。
那男子穿着一身的黑衣,长发随意地束着,男子的容貌生得到是极好,剑眉星眸,眉目如画。他微微垂着头,一派恭敬模样:“挽歌来迟,还望姑娘见谅。”
“无妨,是我早来了一日。”素问淡淡地道,如果不是她早来这一日,只怕也是遇不上这件事情,“我累了。”她是累了,一来是诊治那孩子耗费了不少的心力,二来也是懒得同眼前这些人虚与委蛇。
那名自称挽歌的男子上前了一步,接过了素问背着的竹箱子,音沉如水道:“挽歌已经一切准备妥当,姑娘回府便能休憩。”
挽歌一贯可靠,这才来了无双城几日就已经将一切准备妥当了,素问倒是觉得自己当初捡拾了这个几乎去了半条命的男子也算是值回了本,当初救他所损耗的那些上好的药材也不是那么的计较了。
围观的人群一下子让开了一条道,由着一人一虎穿越而过,常太医见此忍不住问道:“姑娘住在何处,改日老夫登门拜访还望姑娘不吝赐教。”常太医这般热切,却是得不到半点的回应,看着一主一仆的两人径自离开,他倒也不恼,只是摸着自己那一把山羊须和蔼地笑着,随即也穿过了人群,上了客栈外头自己的轿子打道回府去了。
将军府上苏氏正在同安青云交谈着,刚刚安卿梦所做的那一番,苏氏也是看在眼中的,不免地露出了笑来:“夫君,你看咱们女儿这般的聪慧,都已经能够帮着一同解决问题了。”
安青云捧着一盏茶,慢慢地啜饮了一口,他的面上已经没有刚刚的盛怒,“嗯,卿梦的确是机灵的,只是晋意这孩子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苏氏知道安青云的心底之中多少还是有些生气的,她忙道:“当是,等晋意回来我就好好训他一顿,再让他去祖宗祠堂跪着,夫君莫气!”
安青云不置可否,他端着茶欲饮,却见才走了不到一炷香的女儿哭哭啼啼地跑进了大厅来,满脸都是泪痕,而她的身后却抬着一副担架,这担架上自己那儿子脸色惨白地直叫疼。
“父亲母亲,三哥的腿叫人给打断了!”安卿梦一跑进大厅来,哭着跪到了两人的面前,抬着一张梨花带泪的脸道:“父亲母亲,你们可要为三哥做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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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颠倒黑白
“什么?”苏氏浑身一颤,她急忙去看躺在担架上的安晋意,只见自己这个儿子一脸苍白一脑门的汗水,嘴唇也因为疼痛而咬破了。
安晋意一看到苏氏,一下子滚出了泪来,他咬着牙,声音里头也带上了哭腔:“母亲,我好疼,好疼啊!”
苏氏看着自己出门之前还是那样活蹦乱跳的儿子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竟然变成了现在这样子,苏氏震惊了一下之后扯着安卿玉急急地问着:“不是去负荆请罪了么,怎么会闹成现在这个样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安卿梦面对苏氏那暴跳如雷的模样,她有些畏惧,但是一想到今日在客栈里头,一想到那个紫色女子所说的那些话,安卿梦就觉得自己咽不下这一口气,她一定要让那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女子得到教训,让她知道这无双城之中安家可不是那么好惹的。
安卿梦抹了抹眼泪,她沙哑着声音和苏氏说:“母亲你不知道,我同三哥去向那妇人道歉,这不知道打从哪里来了一个摇铃医,狂傲的厉害,我和哥哥还没有说上两句,她就出来不由分说地打断了三哥的腿,还说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安卿梦当然不敢把那些实话告诉自己的父亲母亲,要是让父亲知道自己和三哥演出了这样的一场戏来,保不准现在要挨鞭子的就是他们了,只好将那些话都捡对自己有利的来说。
“什么?那里来的贱婢,居然敢这样欺人太甚!”苏氏恼怒不休,她看了唉唉叫痛的儿子一眼,苏氏一向是一个护短的人,这自己生的孩子也就只有自己打得自己骂的,绝对不不能叫旁人来大骂的,“那贱婢眼下在哪,我要她亲自来同我儿子下跪!”
苏氏一边说着一边想要叫齐了府上的护院去寻了那个打断了自己儿子的女子拼命。
“安静!”安青云重重地将手上的那一盏热茶掼在茶几上,发出了一声震响,他一双眼睛怒得通红,在这一声怒斥之下,一下子叫吵闹不休的苏氏安静下来,“要胡闹晚些再说,眼下先请人将孩子的腿来看看方好!”
安青云的话一下点醒了苏氏,她抹了抹眼角气出来的眼泪,心想自己怎么就忘记大事——这断了的腿还没有接上呢!
“快!快!快去请常太医!”苏氏呼喊着。
“母亲不可!”安卿梦一下子拦住了苏氏,她的神情有些慌乱,在看到苏氏同安青云狐疑地看着她的时候,她才恍然觉得自己刚刚那反应太大了一点,安卿梦当然是惊恐的,常太医是府上常来诊治的行走医,同自家父亲也是熟识多年,刚刚常太医也已经在场,知道那些事情,要是来到府上说出那些事情的原委只怕父亲是要降罪在她的身上的,到时候她也是免不得要受那皮肉之苦。
安卿梦一想到自己父亲的那一顿鞭子就觉得肉痛,她想了一想之后方道:“那摇铃医在常太医的面前搬弄了是非,害得常太医认定了哥哥是故意伤人,已经……已经不愿同三哥诊治。”
安卿梦垂着头,心虚不已,但是看在苏氏的眼中,那就是自己两个孩子受了极大的委屈,她眼眶一下泛红,一下跪在安青云的面前:“老爷,你可瞧瞧,如今这是什么世道了,这一个小小的摇铃医都是赶骑在我们的头上来了,老爷你可是要为我们娘几个做主的啊!”
安青云听着自己最爱的女子跪在自己的面前哭诉着,他的一颗心就像是被揪住了似的,又看了一眼那脸色发白的三子,心中波澜渐起,一下子成了滔天的巨浪,他的双手握成了拳头,一双有神的眼眸龇得极大。他同常太医交好数十载,如今他竟是不愿同自己的儿子诊治,那想必其中是有着不小的误会,对于那素未谋面的摇铃医,安青云恼怒不休,好半晌之后方才从牙缝之中挤出了四个字——“欺人太甚!”
安青云一掌拍在茶几上,那愤怒的一掌之中甚至带上了几分内劲,一下子将大理石做得茶几拍了个四分五裂,有些碎成了粉末扬了起来,在那粉尘阵阵之中,安青云带着怒火却又异常冷静的声音响起:“请城中最好的大夫来给三少爷诊治,将那个女子的住处给我查出来,本将军今日要亲自会会,看是什么样的女子会是这样的大胆,竟敢对将军府的人做出这种事情来!”
管家安福哆嗦了一下,已经有好些年没有瞧见过自家老爷这般模样了,当老爷这般压抑着怒火的时候,也就表明着那个人要倒了大霉了!安福不敢怠慢,应了一声便出了门去做这些事情。
浮云小筑
这浮云小筑是在建在无双城官巷后头的一座宅子,因为不是官巷,自然不会门庭若市,也算是闹中取静的一处地儿,前头有一个铺子,铺子后头连着大大的院落和一处两进门的宅子。
这宅子原本已经空置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却是半个月前有人连同前头的铺子一并买了下来,没有人知道这买下这宅子的是谁,倒是瞧见那一间正在整修的商铺似乎是要整修成为药铺,这无双城之中也有不少的商铺,百姓见得多了,自然地也便觉得没有什么可稀奇的了。
氤氲的热气在房中弥漫着,素问整个人浸泡在这一桶撒了干花的热水之中,“挽歌?”
“姑娘,我在。”挽歌的声音从房门口传来,清晰可闻,“姑娘可有旁的吩咐?”
“我挺喜欢这宅子的。”素问淡淡地说着,从这个绣楼还能够瞧见只隔了一条街的安将军府上,挽歌的确算是用心寻了这宅子的。
“姑娘喜欢就好。”挽歌的神情很淡,他跟随姑娘已经有半年的时间了,这半年之中,姑娘头一次置办了宅子添置了铺子,想来是打算在无双城之中常驻下来了,“药铺的事情,挽歌会督促工匠,早些完工的。”
“不急。”素问慢慢悠悠地道,“眼下还是安将军府上的事情最紧要,最多明日,最早今日,将军府上的人就会来兴师问罪了。”就今天她所看到的安家的那小姐和少爷,绝对不是会承认自己犯下错事的人,所以一旦回府之后,肯定是会将事情的真相掩埋,只说对自己有利的。
“姑娘不当怕的。”挽歌的声音笃定地道,“姑娘本就不是一个心善的人,不是吗?”
素问轻笑一声,原本风轻云淡的眼眸一下变得锐利起来,的确,她原本就不是一个心善的,所以她在打断安家少爷的腿骨的时候,顺带将一枚银针刺入,如果不将银针取出,谁也无法将断腿接上,她巴不得将军府上的人过来闹,将这件事情越闹越大才好,让天下的百姓看看安家里头有着多少腌臜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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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兴师问罪(上)
常太医既然是不肯来,安青云也不去请第二回,眼下既然有着误会在,这样盲目地请了反倒会惹得彼此误会更深,安青云想着自己同常太医是多年相识,有什么误会他日再解释就成,最重要的是现在先将孩子的腿接上就成。
管家安福是个细心的人,立马拿了安家的帖子去请了今日轮休的林太医府上将林太医给请了过来。
林太医把了一把脉,有掀开裤腿看了一眼,立刻从小凳上站起了身来,“安将军,这腿伤,下官没办法整治。”
“什么?”苏氏露出震惊的神色,她虽然是一个不懂什么医术的妇人,但也晓得这断腿只要能够正骨之后接上之后将养一段时日就能够好的,怎么可能是没有办法整治?!
“若是单纯的只是断骨续接,下官还是能够整治的,但是……”林太医的神色之中也有了一些为难之色,“令公子的丰隆穴之中被人用内劲催入了银针一枚,如果不将这银针取出,这断腿也不能续接。但是贸贸然将这银针取出,只怕会伤及筋骨。”
“什么?银针?!”苏氏急忙去看那腿骨,果然在腿上有一小点红点,如果不仔细看的话,还真的看不出来什么,却没有想到底下竟然插着一枚银针,苏氏急得团团转,“林太医,这可如何是好?”
“下官实在是无能为力,这银针插入的时候用了几分力气,取出的时候也是要用几分力道,若是手法劲寸不对,反倒是会害了三公子。”林太医长叹了一声,“所以只有先请下针的人将银针取出方才能够断骨续接。”
“若是不将银针取出,那会如何?”安青云问道。
“若不取出,三少爷这腿骨就永远都无法续接,这下半辈子……”林太医没有将话说完,但这话里的意思却是在明确不过了,不将腿接上,下半辈子就会一直这样下去,成为一个废人。
安青云听到林太医这么一说,也知道林太医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如果还有别的办法,他早就已经用了。他实在没有想到,那一个摇铃医心肠如此的歹毒,伤他孩儿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还要延误诊治!这样的人怎么能够留在无双城之中,这是一个祸害!
安晋意也听得分明,他一下子哭了起来,扯着苏氏的衣角,“父亲母亲,孩儿不想成为一个废人,孩儿不想成为一个废人啊!”
苏氏红着眼睛,恨声道:“不会的,意儿你不会成为一个废人的,父亲会为你做主的,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安青云绷着一张脸,怒意在他的眼眸之中凝聚上来,方才在请大夫的时候,府上的下人已经伶俐地将那个摇铃医的讯息给调查出来了,这摇铃医姓氏不详,身边倒是带了一个名叫挽歌的护卫,出手颇为阔绰。半个月前买了官巷后头的一处连着商铺的宅子浮云小筑,也从牙行挑了两个丫鬟请了一个婆子,丫鬟和婆子知晓自家姑娘的闺名叫做素问,仅称呼上一声“姑娘”。
这个叫素问的女子实在是太过肆意妄为了,若是不给些教训,实在是难消他的心头只恨。安青云这样想着,大踏步地走出了房门,直奔大门而去。
安青云是武将出生,所以府上多半的家将护卫也是军队之中退下的将士,一个顶一个的凶猛,安青云出了大门之后直冲那浮云小筑而去,前头的商铺正在整修,门板虚掩着。
安青云一脚踹上那虚掩的门板,门板轰然一声倒地,落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这里临近闹市,商铺虽是不多,却也有几家,来往也有不少的人。无双城的人多半都是见过安青云的,即便他现在穿着常服,也晓得刚刚踹门的人是安将军,一下子驻足下来等着看那些个热闹。
挽歌呆在铺子之中查看着进度,这门板一砸下来,他便瞧见了一脸怒容一看就知道来兴师问罪的安青云,挽歌倒是没有一点的惊慌,他早就已经预料到了会有这样的一刻,却是没有想到这一刻来得这么的早,果然一切有如姑娘所料的那般。
“原来是安将军,我们这铺子还在整修之中,还请安将军过几日再来!”挽歌上前了一步,缓缓地道。
“让那个叫素问的女子给我滚出来!”安青云扫了一眼挽歌,这一眼之中,他就知道眼前这个年轻的男子是有功夫在身的,绝对不是一个平常的看铺子的人。
“是谁在这里大放阙词?喊得后院都听到这暴跳如雷的声音?”素问施施然地从内堂之中走了出来,她换上了一身浅紫色的衣衫,长发随意地披着,还微微地露着湿意,她的身旁跟着一头黑虎。
“回姑娘的话,是安青云安将军!”挽歌提醒道,他垂首站在一旁静静地候着,平静地看着素问,却是暗自做好了准备,想着一会要是闹起了冲突,自己务必要一出手击中,他的命是姑娘给的,自然是要护着姑娘周全。
“哦,原来就是那安家!”素问那一声“哦”拉得是百转千回,而“那安家”三个字更是说得别有深意,一听就让人知道其中是别有深意在,“也难怪了,既然是安将军家,自然是家风嚣张跋扈,这随意地闯进了他人铺子,毁坏他人财物,居然还要主人滚出来!”
素问看了一眼领着几个护卫站在自家铺子前面的安青云,他已至而立之年,这样貌虽不算是英俊,却因为领军作战而有几分英伟姿态,身形挺拔魁硕,极具男子气概,但是他的面色上却是流露出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恼怒神色。
素问看着这个男人,这个本应该自己称之为父亲,却亲手将自己丢弃的人,素问对他没有半点的感情,因为眼前这个人对于她来说,根本就是比陌生人还不如,还为了自己的儿子来找自己的晦气的人,素问当然也不可能会有什么好的神色来对他的。
“安将军,这怎么滚出来我倒不是很清楚,这怎么滚出去我倒是清楚的,”素问看着安青云,她冷冷一哼,看向安青云踩在脚底下的木板,“安将军滚出去的时候,可不要忘记这踩坏的门板须得赔偿,不然咱们就上公堂见!”
安青云气得恼怒不休,他道:“好你个牙尖嘴利没教养的小丫头,你打伤我的儿子,还用银针刺穴耽误诊治,如今还道是站得住脚跟了?!眼下你还不赶紧同我去取了那银针!”
素问双手环胸,靠在一旁看着安青云,她的姿态悠闲,声音薄凉:“安将军说的对,本姑娘的确是牙尖嘴利没教养,这子不养父之过,我打从生下来就被我父亲给丢弃了,自然不懂得什么叫做教养,安将军位高权重,自己的子女都是当做心肝宝贝,想来不曾做出丢弃子女的事情,不若安将军先寻了我的父亲再同他去理论什么是教养,也好让素问在这边感激安将军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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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兴师问罪(下)
听到素问所说的那些话,安青云有些愣神,他看向素问,刚刚她的一番话勾起了他心底之中最不予为人知的一面,那记忆深藏在最深的角落里头,却因为刚刚这个女子的话而想起了自己当年所做的那件事情,似乎有婴儿的哭闹声,莫氏的哀求声在他的耳边响起。
他以为自己应该是忘记了的,但是在看到素问的那一瞬间,安青云也有着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他觉得眼前的女子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尤其是那一点鲜红的泪痣,似乎,那个孩子也是有着像一颗如同朱砂一样的泪痣。但是安青云绝对不会认为眼前的女子会是自己那被丢弃的女儿,不,那不是他的女儿,是鬼子,是孽障,他也从来都没有生过那样的一个女儿。
素问看着安青云,他在听到自己所说的那一番话之后,那神色有过短短一会的迷茫,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她猜测他应该是想起了自己曾经也是有过一个被丢弃的女儿这件事情,但是很快的,安青云的神色又恢复到了往常的镇定,他轻咳了一声,又回到了那怒容满面的安大将军。
“本大将军也不同你这黄毛小丫头计较些什么,你最好乖乖地将我儿那一枚银针取出,否者就不要怪本将军没有提点过你!”安青云冷声道,他身后的护卫听到他这一句话上前了两步,凶神恶煞地等着素问看着。
“吼——”
素问身后的黑虎像是感受到了这剑拔弩张的氛围,它一声虎啸,也探出了头,龇着那一口锋利的牙齿同安青云对峙着,这一声虎啸惹得安青云眯起了眼眸,他刚刚被这个嚣张的小丫头给气到了,到是忘记了眼前还有这罪魁祸首——黑虎!要不是因为这黑虎闯进了无双城之中又怎么会闹出了这样一通事情来!
想到这一层,安青云看着这黑虎的眼神也就更加嗜杀,他抡起了拳头,在众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就想朝着那黑虎一拳抡了过去,安青云生有神力,能挽弓三百斤,最年轻的时候就曾经以赤手空拳打死数匹野狼自身毫发无伤而震惊军营,这集注了安青云几层功力的一拳要是抡到了脑袋上,别说是个人,即便是一只虎也是要头昏眼花的。
“噌”的一声轻响,有淡淡的银光划过安青云的眼前,他匆忙闪身侧避,大手一捞,手掌心尽是扎进了一寸深的银针。
“安将军果然是好威风,”素问冷笑一声,“这打狗还得看主人,你想要伤了我的虎,还得问我同不同意!”
素问虽然表面上还是一派冷凝,心底之中却早就已经是恼怒得厉害了,如果刚刚不是自己一直都在注意着安青云的一举一动,只怕现在她的糯米就得受伤不可。
“这样的畜生,死不足惜!”安青云愤声道,“今日本将军就算是代无双城的百姓除害了!”安青云说着还要上前,他的面前一花,只见刚刚还站在店内一动不动的年轻男子一下子挡在了他的面前。
安青云微微一窒,他虽早就已经知道这个年轻男子是会些功夫的,但是却没有想到他竟然会这样的厉害,这身形转换之快几乎是让安青云几乎都没有看清楚这男子到底是如何出现在自己面前的。
“姑娘说她的虎伤不得,那么谁都不准动它一根毫毛。”挽歌的声音淡淡的,“安将军最好还是别惹我家姑娘生气好些,否则安将军必然会后悔。”
“安将军,你说我的虎伤人是天理难容,你要为民除害,既然这般,那么你的儿子伤人也应当是天理难容,我所做的一切也是为民除害。既然如此,安将军又何必前来兴师问罪。”素问反问道。
“一个是虎一个是人,怎可同日而语!”安青云大声驳斥道。
“人谓之人就是因为有人性,既然没有人性,那么同畜生又有什么差别!在我眼中,已经没有什么人性的安少爷比禽兽还不如!”素问嘲讽地一笑,她抬头看向那面色难看至极的安青云,“安将军一定是觉得我这话说的委实太过难听了一些,但是我这话说得再难听也抵不过安家这事做的难看。若是安将军真心疼自家的儿子,那么这弄虚作假的事情还是少做,免得自家人丢了将军府的脸面还要怨恨上别人!我虽是一介摇铃医,但不是任由旁人随意欺侮的,这越国的天下是姓容的,而不是姓安,无双城还是有王法所在的,安将军如果想要一手遮天,权势上我的确是不能奈何将军你,但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安将军还是要记得这一点。”
素问这一番话说得安青云面红耳赤,想要发火却又无从发火,这四周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一个一个指指点点的,这让安青云觉得一张老脸觉得有些挂不住,心中对于素问所说的那些话又有了一些困惑,难道这其中还有别的自己所不知道的事情不成?!
“想要我取下那银针也不是不可能,那就劳烦安少爷一步一步跪着亲自去向那受伤的孩子祈求原谅,那么我便将银针取下,否则安少爷就一辈子当那个废人吧!”
素问欲转身,但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看向安青云,那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的,“对了,安将军,我这铺面虽小,却还是真白银买回来的,手上还有房契地契在。你闯进民宅这事我便看在你一把年纪的份上不同你计较了,但这被你毁坏的门面要赔的地方还是应当要赔的,否则咱们还是去京兆尹哪儿走上一圈,看看到底是谁理亏了。只是到时候不知道是安将军丢人,还是我丢人了……”
安青云整张脸黑沉无比,他哪里是听不出来这女子眼下已经是有着威胁他的意思了,安青云虽是没有来寻人兴师问罪的经验,却也没有想过自己有一日竟然是会败得如此的彻底,他有些愤愤然地从自己的袖口掏出了一锭银子丢在地上,转身带着自己带来的这些个护卫离去。
素问看着那渐渐远去的身影,又看了一眼那丢在地上的银子,果然是有什么样的父亲就有什么样的儿子,这样丢银子就以为能够解决一切事情的作风完全是如出一辙。
“将这银子丢远些,免得脏了咱们门前的路。”素问面无表情地道了一声,看着那银子的眼神很是嫌恶。
挽歌应了一声是,扬起脚将那一锭足有十两的银子踢得远远的,围观的人看得仔细,一下子涌上了前疯抢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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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报应来了
苏氏看着自己那疼的额头上直冒冷汗的儿子心疼的厉害,虽说自己总是训斥他,觉得他不学无术,但是这到底是从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自古以来都是母不嫌儿丑,赖利头的儿子还是自己的好。苏氏看到自己的儿子这样,心中早就已经忘记了自己当初训斥他的时候,现在只想自己的丈夫能够狠狠地教训一番那个不知道好歹的女子给自己的儿子出上一口恶气。
“莫怕,你爹已经去找那个摇铃医了,很快你就不疼了!”苏氏一边安抚着安晋意一边看着门,她心中焦虑万分,只要每听自己这儿子喊上一声,她就觉得自己的心被扎上了一针,疼得不能自己了。
“娘去看看,娘去看看就回!”
苏氏再也不能在房中呆下去了,只要她一听到安晋意在那边喊叫,她的心就像被人用拳头给攥着,难受得慌。苏氏让自己的卿梦照顾着安晋意,自己出了房门,只奔大厅而去。
这刚刚走到花园的时候,遇上了刚刚归来的安晋琪。
“苏姨。”安晋琪看了一眼苏氏,低声叫了一声,这音如蚊讷一般,几乎是细不可闻,安晋琪叫了一声之后就想要穿过花园往自己的院落而去。
若是在平日的时候,苏氏绝对不会在意这些事情的,但是今日苏氏只觉得安晋琪这一声“苏姨”就像一巴掌狠狠地打在了她的脸上一般。
“站住!”
苏氏高声叫道,她看着自己丈夫的第二个儿子,这个从她的死对头莫氏所生出来的孩子,即便是日日都会见面,苏氏还是不得不承认安晋琪的确是有着一副好面相,生得是眉清目秀,俊美得很,那眉宇之中还有几分当年莫氏的模样。苏氏看着安晋琪,她想到了在他四岁那年从马上摔了下来,当时也是摔断了腿,当时苏氏想得是如果能够一下子摔死那是有多好,可这孩子到是命大,在床上躺了两个月之后便什么事情也没有了。
凭什么他从马上摔下来现在依旧是能够健步如飞的,而她的孩子却得了这样的祸事,可能还成为一个废人,这让苏氏的心底之中极度的不平衡。
这个世上的事情怎能可以这般的不公平,为什么她的儿子要成为废人,而那贱人的儿子却还好端端地站在她的面前!
“苏姨还有什么指教?!”安晋琪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苏氏,他的神情淡淡的,语调也是淡淡的,这一份淡然的模样却是让苏氏原本就怒极的心里就像是被人泼了一桶火油,烧得更旺盛。
“啪”
苏氏一巴掌打上了安晋琪的脸,那手势用了好几分的力气,一下子打得安晋琪偏转了头,苏氏后头的奴仆没有一个上前劝阻上一句。
安晋琪缓缓地转过了头,他的面色上依旧是那样的平静,仿佛这打的不是他一般。他早就已经习惯了,从小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并不得自己父亲的喜爱,索性那个时候还有母亲护着,自从母亲病了之后,这府上早就已经没有人当他是将军府的嫡子了,他有时候比府上的下人还是要不如。
“怎么,心中不服气吗?”苏氏很恨地说着,她看着安晋琪的腿,恨不能也一并打断了他才好,“你若是不服气,便告诉老爷去!”
安晋琪默不作声,苏氏之所以会这样的嚣张,就是因为父亲的默许,他说与不说又是有什么意思呢,反正父亲也是不会多看他一眼的。
苏氏见安晋琪那八杆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模样也觉得有些扫兴,眼下打杀了这个人又有什么意思,自己的儿子还是那个样子,苏氏冷嘲热讽了几句之后便放过了安晋琪,去了前厅等着安青云的回来。
安晋琪默默地回到了他和母亲所住的院落,将军府上最偏僻靠近后门的一个小院落,他进了门首先去了母亲莫氏的房中,这一推开门,就见秦嬷嬷手上端着一碗薄粥喂着莫氏。莫氏坐在床畔,整个人有些呆滞,身上的衣衫凌乱而又老旧,发髻也有些歪七扭八,她的手脚上栓着长长的铁链,铁链的尽头连着墙壁,稍微一动弹就会发出声响来。那是因为父亲觉得母亲总是会不停出了院子来吵闹,免得在众人面前丢了颜面,这才这般做了。
不管多少次,安晋琪看到自己的母亲总是着一种要落泪的感觉,在他年幼的记忆之中,母亲是温柔的,可在他四岁那一年一下子什么都改变了,母亲一下子疯癫了,而之前母亲疯癫之前曾经生下过一个小妹妹,但是那小妹妹也一下子消失不见了,安晋琪还记得自己曾经问过父亲妹妹去那里了,当时父亲的反应就是狠狠地给了他一个巴掌,直说那孩子已经夭折,让他永远不要再提。
后来,安晋琪也多少有些晓事了,从一些个碎嘴的人里头探听到那个小妹妹是被父亲送出府去了。
“少爷你回来了。”秦嬷嬷叫了一声,瞧见安晋琪那布着五根手指印微微有些红肿的脸一声惊叹,旋即眼眶泛红了起来,“少爷,你又受了欺负了?”
安晋琪看着默默拭泪的秦嬷嬷,这十四年间,母亲身边伺候的人不是被苏氏遣走就是被发卖了,唯一留下的就是秦嬷嬷一人,也只有秦嬷嬷还坚持照顾着母亲,安晋琪露出了笑来:“嬷嬷没事,一会打桶井水拿帕子冷敷一下就是了,无碍的。”
秦嬷嬷听到这话,眼泪落得更凶了一些,她恨然地道了一句,“这天杀的苏婉仪,早晚是要遭了报应的!”说完这一句之后,秦嬷嬷就是一阵咳嗽。
安晋琪上去拍着秦嬷嬷的背,“嬷嬷你咳嗽的这般厉害,不若去看看大夫,银子,银子我还是有些的……”
秦嬷嬷一听安晋琪这样说,她对苏氏的恨意更加加深了几分,这么多年苏氏克扣月钱早已经不是什么新鲜的事情了,小姐原本就不是什么富贵人家,嫁妆也多半用在请大夫治病上了,少爷现在不过是京兆尹底下的一个小小师爷罢了,每个月也不过就是十五两俸银罢了,也大半都花在了药钱上,一年到头都没有一身好衣衫。
“嬷嬷无妨的,”秦嬷嬷摆了摆手,神色之中忽地带上了几分喜色,“这年纪大了谁没个头疼脑热的时候,我刚刚去厨房拿粥,倒是听到厨房里的丫头在碎嘴,说是安晋意那小畜生给人打断了腿!少爷,这苏氏的报应果真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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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8 21:30
第十一章 夫妻争执
安晋琪听到秦嬷嬷这么说也是意外的厉害,他听着秦嬷嬷接着说下去。
“这小畜生也不知道是怎么惹到了一个摇铃医姑娘,就被人给生生打断了腿,这腿眼下还没接上呢!”秦嬷嬷欢喜地说着,那一脸的快意仿佛就像是她动的手似的,秦嬷嬷靠近安晋琪压低了声,“听说,那小畜生是要废了,那苏氏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了。”
秦嬷嬷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几乎要去酬神谢菩萨,这么多年来菩萨终于听到了她所求的,特地派了人惩罚苏氏了,她只求苏氏不得好死,哪怕是要她下了地狱也没有关系。
安晋琪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有些畅快的感觉,安晋意这个只比他小了三个月的弟弟一贯在城中恣意妄为,背地里头不知道是做了多少的恶事,只是那些个恶事一直被苏氏用权势和财势给压着才一直没有闹到父亲的面前来,虽然安晋琪觉得晋意他的确是咎由自取,那样心高气傲的人要是成了废人只怕一时之间也是难以接受的,也难怪一直是当他不存在的苏氏今天会突然之间寻了他的麻烦了。
安晋琪也不过就是窃喜了一会而已,他看着自己那一脸呆滞地玩着自己手指的母亲,他在心底之中微微叹了一口气,那边如何同他是没有什么干系在的,他唯一的目的是就将母亲带离开这里,绝对不让母亲再受这样的痛苦,可依着他现在的能力,这又谈何容易呢。
“据说那摇铃医的医术不错,也不知道能不能治好夫人的病症。”秦嬷嬷低声自言自语着,要是能够给治好了小姐的病就好了,但是这十多年来,小姐就没有清醒的时候,也为难少爷一如既往的孝道。
安晋琪并不晓得秦嬷嬷心底之中的那一点打算,他的眼前只有自己那痴痴呆呆的母亲,他接了秦嬷嬷手上的那一碗薄粥,小心翼翼地喂着。
安青云被素问给一顿奚落之后,他气恼无比的,只觉得这丫头实在是太过目中无人了,但心底之中不免的还是有些困惑,听这丫头的话,这事还全然都是他们安家的不是了,安青云只晓得今日晋意的马车撞到了孩子,这撞得到底是严重还是不严重这事儿,他是不晓得的。
可这一路上行来,无双城的那些个百姓都朝着他指指点点的,在背后小声地嘀咕着什么,如果这样安青云还没有察觉出什么,那么他就真的白活了这么一把年纪了。
而且那些百姓自以为他们那些话说的很小声,却是不知道一字一句都全部入了安青云的耳朵,安青云清清楚楚地听到他们是这般说着的。
“看啊,那就是安大将军,他的儿子闯下祸事竟是还要推到他人的头上!这负荆请罪还没有半点的诚意!”
“听说刚刚安将军还为了自己的儿子去寻那摇铃医的晦气,到底是自己的儿子啊,是这般的护着!”
“我看什么这积善是假,沽名钓誉才是真,伪善的小人之家!”
……
那一声一声的声响是越来越嘈杂,而安青云的脸色也是越发的难看,那些个话比刚刚刺入他手掌心的那一枚针还要来得让他疼痛和难堪。
管家安福是跟在安青云身边的老人了,光是看了老爷的脸色也晓得现在的老爷必定是心中气愤难堪的很,不等安福开口,安青云便道了一声:“那孩子在哪里?”
安青云的声音压的低低的,像是在克制着自己一般。
安福不敢怠慢,急忙是领着安青云往着那客栈方向而去。
苏氏在大厅里头一刻不停地来回踱步着,她心急如焚地看着大门口,暗自思忖着老爷怎生还不回来,难道是老爷遇上了什么难题不成?
苏氏这样想着,但是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这种想法,在苏氏的眼中,安青云不仅仅是她的老爷更是她头顶的一片天,在苏氏的印象之中没有什么是安青云所做不到的,哪怕是敌国大军压境,越国兵马不若敌军强大,他也是能够安然回来的。在苏氏看来,那小小的摇铃医见到威仪的将军只怕早就已经吓得哭爹喊娘了,也委实是应该给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一些教训的,往后就知道瞧见安家的人就应该避着路走。
只是,这耗时实在是有点长了。苏氏不由地又想,难道这中间还出了什么岔子不成?
就在苏氏在大厅里头来回不停踱步的时候,厅外有丫鬟高声喊了一声:“老爷回来了!”
苏氏面色一喜,急急忙忙迎上了前去,带着欢喜地叫了一声:“老爷!”苏氏一边叫着一边摊头朝着安青云身后望着,找寻着哪个是哪个不要命的摇铃医,但是望了一圈之后也没有瞧见任何陌生的身影,苏氏有些急了,看着安青云巴巴地问着:“老爷,这人呢?意儿还等着救命呢!”
苏氏要是不提也就罢了,这一提起之后,安青云那原本就已经难看的像是锅底一样黑的脸色越发黑沉上了几分,安青云几乎是用嘶吼的声音对着苏氏怒吼道:“别和我提这个不孝子!”
苏氏被安青云吼得有些莫名,但是一想到自己正在受苦的儿子,苏氏眼眶一红,“老爷……老爷你怎么这般说意儿?!”
安青云看到苏氏那通红的眼睛,他的心中有些不忍,但是一想到今日自己所遭受到的一切,安青云心头被泪水浇灌了一些的怒火又燃烧了起来,他指着苏氏道:“你可知道如今无双城之中的百姓是如何说我们安家的?他们说我们安家撞了人却又是不敢承担责任,将百姓的性命视为无物,还道我们伪善,小人,目无王法!”安青云咬牙切齿,“这可多亏了你生的好儿子好女儿,把咱们安家的脸面彻底给丢了个干净,往后这百姓怎么看,言官怎么看,陛下怎么看!”
苏氏被安青云那一顿指责指责的有些莫名,她呆呆地看着安青云,这成婚二十年来,他从来不曾大声说上自己一句,连半点的重话都不曾说过,今日,今日他竟然是骂她了!
“那意儿怎么办?”苏氏呐呐地道。
安青云瞪大了眼:“这样的不孝子,我就当没生过这样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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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做出抉择
苏氏听到安青云那说出口的一句狠绝的话,她惊得几乎是往后退了一大步,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的相公有一日竟然是会说出这种话来的。
“老爷……”
苏氏看着安青云,是了是了,老爷说的不过就是一些气话罢了,老爷是在火头上,所以不管说什么话都是当不得真的,等到这火头过了之后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我本以为卿梦还真的能够解决这件事情,既然是要认错,自然是要好好认的,但是你可知道是这两东西做了些什么,他们居然弄虚作假!当着那么的多人的面弄虚作假!这可真是我的好儿子好女儿啊!”
安青云面色铁青,他这辈子还没有这么丢脸过的,刚刚他前往客栈想要看看那孩子的伤势,却不想是被那孩子的母亲骂得狗血淋头,他这才知道自己的儿子女儿是干了什么好事!他就站在那里被人骂着,却是半句话也说不出口,这辈子他还完全没有这样窝囊过。
苏氏听到安青云说出来的话,她知道老爷是一个极其板正的人,平素最不喜欢的就是瞧见弄虚作假这些事情,也难怪老爷会这样的生气,苏氏也不由地在心中咒骂上几句自己那两个孩子,这没事竟闹出了这样的祸事来,也难怪老爷会这样的生气。
“老爷别气……老爷……”苏氏想上前宽慰几句,但是一看到安青云的脸色,苏氏呐呐的,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说什么好,可那到底是自己生的孩子啊,怎可以说不要就不要了!
“老爷,孩子只是一时糊涂,并非是诚心如此,老爷不要说这种气话!”苏氏拉着安青云的衣袖子,那神情无助的厉害,苏氏这些年保养的极好,半点也不像是三十多岁的妇人,那温婉可人的姿态也有着几分怜意,“是婉仪没有将孩子们教导好,老爷你要怪,那就怪我好了……”
苏氏垂着头,泪眼朦胧地看着安青云,每每只要自己露出这种姿态来,安青云必定是不会再忍心责怪下去了,这对苏氏来说已经是屡试不爽之后的结论了。
安青云深吸了一口气,他刚刚也是在气头上,可自己那儿子女儿干的那些事情实在是让他面上无光,才会说出那些重话,现在重话也已经说出了口,要他现在收回,安青云当然不会自己打了自己的颜面,又绕不过自己妻子那可怜的姿态,安青云终是将自己那盛怒的姿态收了回来。
“那个丫头说了,除非意儿肯一路跪着去向那孩子祈求原谅,否则,她就要让意儿成为废人!”安青云回想起刚刚素问再说着这种话的时候的神情,那是再认真不过的神情,甚至是透着满满的厌恶的神色。
安青云说不上来,那个叫素问的女子格外地让他觉得在意,在看到那个女子的那一瞬间,有一种很难以言喻的感觉涌上安青云的心头,他说不上来那是什么,只觉得对上那一双薄凉的眼时,他有一种自己像是被人盯上的猎物似的,莫名的这般觉得……
苏氏脸色一白,一路跪着?!苏氏完全不能想象出那种画面,别说现在意儿疼成这样,就算是一个没受伤的人这样一路跪着也是吃不消的,而且这一路跪着过去,还不得给无双城的人看了笑话去,但是这不跪,那就是要成了废人……
苏氏的心在被人看笑话还有成为废人之中掂量来掂量去,又思及刚刚安青云所说的,苏氏心中转了几个弯儿,又权衡了利弊,她抹了抹眼角的泪痕,露出宛若壮士断腕的姿态来:“老爷,你且等上一会。”
苏氏说着,转身往着内堂而去。
苏氏刚刚到了院落门口,就已经听见了那哀叫声,那一声声的叫得苏氏心慌不止住,但是她没有半点的法子。
苏氏进了房门,守在安晋意床边的安卿梦瞧见自己的母亲,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娘亲,那贱婢是不是来了?”
安卿梦心中有些嘲讽地想着刚刚在客栈里头那般耀武扬威,现在还不是要过来给整治的,看等会她不奚落那小贱人一番,这进了他们安家的门,自然是要朝着他们低头的。
苏氏看了一眼安卿梦,又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儿子一眼,最终她还是咬住了牙对着安晋意道:“你给我下来,给我跪着去给那个孩子道歉!”
安卿梦愣了一下,她急道:“娘亲,三哥眼下断了腿,怎么跪啊,娘亲你糊涂了?!”
苏氏冷冷地扫了安卿梦,“我糊涂?!是,我是糊涂,才会将这样大的事情交给你来处理,处理到现在掉光了我们安家的颜面,你出去探听探听如今是怎么看我们安家的,我糊涂,才会生出你们这样两个不叫人省心的玩意来!”
安卿梦低下了头,她晓得自己做错的事情自然是心虚的不敢去看自己的母亲,而安晋意更是疼的没办法顾及这种事情。
苏氏也狠下了心肠:“不要怪娘亲狠心,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晋意你要就算是要成为废人,你也得跪着去,这不是你一个人的颜面,而是整个安家的颜面!”
苏氏一边说着一边去将安晋意从床榻之上扶了起来,安晋意苍白了一张脸,他咬着牙关,听着他的母亲吩咐小厮将他从床榻之上抬起。
“母亲!母亲!”安晋意疼的嘶哑地叫着苏氏。
“别恨我,要恨就要恨那摇铃医!”苏氏咬着牙,那恨意从她的牙齿缝之中一个字一个字地蹦出来,“意儿放心,娘亲一定会为你报仇的,娘亲绝对不会让你吃上这么一个大亏,你放心!”
苏氏在心中狠狠地发誓,自己绝对是不会放过那个摇铃医,绝对不会!
安家的大门开的敞亮,忽地,从那大宅院之中出来几个小厮,小厮的手中搀扶着安晋意。
当着那无双城百姓的面,小厮们将一身锦衣却脸色煞白的安晋意毫不留情地丢在门口。
苏氏站在大门口,高声斥骂道:“你这小畜生,为娘让你去同人道歉,你竟然是做出这般姿态来,眼下你给我跪着,跪着去同那被你伤了的孩子道歉,否则我便将你逐出安家大门!”
安晋意重重地朝着苏氏磕了一个头,高声喊着自己知错了,然后又是当着百姓们的面,一步一步地朝着那客栈跪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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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不得入内
街道两旁围着不少的百姓,他们看着那安家的三公子一步一步跪在那青石板的路上挪动着。
安晋意也很想不跪,他的右腿很疼,钻心一般的疼,每跪行一步他的腿疼的就像是被人一次又一次地打断了一般的疼。
虽说城中街道上铺着青石板,到底还是粗糙不堪的,安晋意才爬行了一小段路晨就发现自己的膝盖处已经被磨破了有鲜血沁了出来,但是安晋意还是没有法子,只能还是一步一步地朝远处爬去。
他不能,也不敢,母亲早就已经把话说的明白了,安家因为他而丢了颜面,若是他不跪,父亲甚至丢下了话来,若是他不做,那他就会被逐出安家。安晋意虽然平日里头胡作非为但是心底清楚如明镜,他现在能够在无双城之中锦衣玉食,无所顾忌,就是因为他是安家的少爷,一旦被逐出安家之后,他就什么都不是了,再也不可能过着眼下的日子。母亲也说了,若是他不认错,只怕往后对他的仕途也是会有影响的,毕竟言官一笔一笔都在记着,权衡利弊之后,安晋意知道他就算是死了也得先爬到客栈去。
“姑娘,眼下可满意?”挽歌看着站在巷子口的素问,她倚靠在墙面上,看着那一路跪行而去的安晋意,素问嘴角露出嘲讽的笑意。
“满意?”素问就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词似的,“你道那安家是为了什么才会从了我的话?真的是怕了我的不愿意取下金针来?你以为刚刚那苏氏怎会舍得将自己的儿子给撵出府去?那是因为现在整个无双城都在盛传这件事情,安家的面子上挂不住,所以就算我不提出那样的条件来,安家也会想方设法将这件事情掩盖下来。”
素问的言辞之中充满着嘲讽的意味,安青云是个什么样的人,苏氏又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早就已经是调查的清清楚楚了,安青云虽是武官之首,但是在朝堂之上同一些个文官不和早就已经不是什么稀罕事了,出了这样的事情,为了不将事情闹大,安青云一定会想法设法掩盖下来,别说是让自己那个儿子跪着去祈求原谅,就算是要他亲手打断儿子的腿,安青云照样也是能够下得去手的。
“安晋意既是跪着去谢罪了,那小姐岂不是没占到多少便宜?倒是诊治那孩子的时候用了不少的上好的药材。”挽歌看着素问问着,他的言外之意不言而喻,那就是说素问那一番颇有些损兵折将在。
素问嘴角的笑意更加盎然上几分:“虽然看着那安晋意咬牙这么一直跪过去的姿态委实解气,但是光是这样也太便宜他们安家了,诚然他们聪慧,但我也不是一个傻子,怎会让自己吃那么大的亏。”
这名声就像是一块镜子,安家不管再怎么去补救,曾经摔落过的镜子还是会有裂缝在的,只要安家的人稍有行差踏错,百姓们就会想到安家所做过的那些事情,而且今天闹得这样沸沸扬扬的,也足够安家掩面做人一段时间了。
“姑娘高兴就成。”挽歌低声地说着,但是那冷漠的神情到底透出了一些不认同的神色,其实只要姑娘吩咐一声,他入夜就能去了安将军府上,要一颗人头还是如探囊取物一般的简单。
素问像是看出了挽歌心中所想的那样,她双手背在身后,慢慢地踱回自己的铺子,她的声音清清淡淡的,宛若月夜那一抹月光,凉得厉害:“一刀结果了实在是太便宜他们了,只有活着,才会感受到什么叫做痛苦。”
她就是要安家的人食之无味睡不敢寐,尝遍痛苦。
那一段路,平日里头走走不过就是一炷香的时间,安晋意还一直觉得这路其实很短,策马而过的时候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但是今日,此时,他整整跪行了近一个时辰这才到了客栈的门口。
安晋意只觉得头晕眼花,他觉得自己的双腿已经半点知觉都没有了,在面对那个妇人的时候,安晋意早就没有了之前的那些臭脾气,他已经忘记苏氏交代的那些道歉的话,他只记得一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对不起这几个字,最后终于是昏厥在了那妇人的面前。
安家的仆从一路跟在身后,一瞧见自家少爷昏厥了,而那妇人也被是安晋意那歉意弄的有些不知所措,最后也就只有傻傻地点了点头。
安家仆从看的真,一看妇人点头接受,急忙是上了前将自家少爷抬了回去。
苏氏一直在自家府前候着没有进内宅,一瞧见仆从们抬着人回来,苏氏就已经迎上了前,她看了一眼躺在担架上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的安晋意一眼,她的眼睛有些酸涩,但是她知道眼下不是什么伤感的时候。
“去,给我抬着去那摇铃医哪儿。”苏氏一声令下,仆从们急急忙忙抬着人前往那浮云小筑,苏氏也跟着一同前往。
苏氏要看看那女子到底是谁,也好让她认得真切一点,改日她才好将今日加诸在自己儿子身上的所报复回去!
仆从们自然是不敢延误,抬着人领着苏氏匆忙地朝着浮云小筑方向而去了。
苏氏到了那地方,前头是一个还没有整修妥当的店铺,里头摆放了一张太师椅,一个穿着紫衣的姑娘端着一杯热茶正在饮着,她的身边站着一个男子,手上托着一盘糕点,模样有说不出的恭顺。
苏氏想,这个女子应该就是那个摇铃医了吧,苏氏细细地打量了一番,这个十四五岁的姑娘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年轻上太多太多,但是这心思也要歹毒上太多太多。
苏氏习惯性地要踏进门槛,却见那姑娘冷冷地冒出了两个字:“出去!”
苏氏脚步一愣,这脚还保持着要入不入的姿态,她面色一凝,她抬眼看着那径自垂头喝茶的女子道:“如今我们已经按照姑娘的说辞做了,这不进门,怎生医治我儿?!”
“我这儿的规矩由本姑娘定,这第一条规矩便是,贱人不得入内!”素问将自己手上的茶盏丢向一旁站起了身,挽歌轻巧地接住了那一盏热茶,放到了一旁。
苏氏看着那女子慢慢走近,这走得近了一点,她这才看清了女子的容貌,这女子容貌清丽,倒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可她看着自己的眼神充满着厌恶,而且……
“你刚刚说什么?”苏氏方才回过了味儿来,这女子刚刚是在拐着弯儿骂着自己是贱人,苏氏气得面色扭曲,她在无双城中生活了大半辈子这么多年来都是极受人尊敬的,而今尽是被一个小丫头称之为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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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8 21:38
第十四章 针对安家
“原来安将军家的姨娘是不识字的?也难怪了,这当姨娘的原本就是上不得什么台面只要会讨好主人就行了,不识字也是不打紧的。”素问站在门口,睨了一眼站在自己眼前的苏氏一眼,明明她同苏氏的身形相差不多,可苏氏没来由地觉得自己像是卑微人一等似的,“只是这连人话都听不懂,那就有些问题了,看起来安将军的眼光也没有好到那里去,居然有这样听不懂人话的妾侍,也难怪生下来的孩子会丢了将军府上的颜面。”
苏氏的面色更差,刚刚这女子暗指自己是贱人,眼下又是说自己听不懂人话,这未免也实在是太嚣张了,而且,她竟然说她不过就是一个妾!
“姑娘,得饶人处且饶人。你年纪轻轻出言不逊,折辱将军夫人且还是身有诰命的一品夫人,你这种行为就应该掌嘴三十!”苏氏气得铁青了一张脸孔,那一双眼睛恨不能在素问的身上戳出几个洞。
“哦?”素问的嘴角微微上扬,“虽说我今日才来无双城,但却听说将军夫人卧病多年,安将军府上什么时候有两位夫人了?挽歌!”
挽歌上前了一步,“安将军府上的确只有一位夫人,安夫人已经卧病多年不曾出过府门,在姑娘眼前的这一位——”挽歌看了一眼苏氏,这个得罪了姑娘而不自知的人刚刚若是伏低做小也就算了,但是她偏偏还要拿出将军夫人的名头来说这种话,姑娘又怎么可能会放过苏氏。
“眼前这位是安将军的妾侍苏氏,只是代管安夫人的职责罢了,这诰命夫人自然也不是她!”挽歌平静地将话说完。
素问双手环胸看着挽歌每说一句脸色就暗沉上几分到最后的时候已经彻底黑了脸的苏氏,她轻蔑地笑着,扫了一眼苏氏:“这一个妾侍还妄想成为夫人?”
苏氏觉得自己面上疼的厉害,她总算是晓得自己的两个孩子为何会在这个女子身上吃了这样的大亏,她这种人根本就是不可理喻,完全就是故意针对着来人来的。是的,苏氏很明显地感受到了眼前这女子分明是在针对着他们来的。
“苏姨娘,这冒充诰命夫人,你说是要掌嘴呢,还是要杖刑还是剜刑?”
素问漫不经心地说着,苏氏却是在听到这一句话白了脸,依着越国的法令,冒充身有诰命的人,重则斩首,轻则也是要受剜刑。
苏氏冷汗涔涔的,她怎么就忘记了,那个女人还没有死,还霸占着那个位子不肯放。虽说现在人人都称呼她一声安夫人,这十多年来她也以为自己已经是安夫人了,但是她到底还是不是的,就像眼前这个女子说的这样,她不过就是一个姨娘。这“苏姨娘”三个字不单单只是一个称呼,就像是一根刺,这一根刺原本深埋在苏氏的心中,她以为伤口已经愈合了,其实不然而是刺得越深,掀开的时候也就越发的疼。
素问不再去看苏氏,她径自出了门,看了一眼现在正躺在仆从抬着的担架上的安晋意,他的膝盖处已经因为跪行而磨破了,血肉模糊的。
安晋意悠悠转醒,看到的就是那个打断自己腿骨的女子站在自己的面前,素问抓起了安晋意那右腿小腿,也不在乎自己这样的动作会不会惹得他再度受伤疼痛,那不是她要关注的事情。
素问将内劲灌注在手上,朝着安晋意的右腿击去,那一掌看起来极其轻,但是落掌的时候不过带了三分的力气。但是这三分的力气也足够安晋意受得了,他冒出了一声惨叫,在这惨叫声之中,一枚细小的银针一下子穿过他的小腿,落在了地上。
素问也没有去捡拾那一枚银针,只是收了手,从自己的衣袖中抽出了一方洁白的帕子擦着自己的手,等到擦干净了之后仿佛这帕子是沾染上了污秽一般地随意一丢,转身就要玩自己的店铺之中走。
“这银针我已经取出了,烦请离开。”素问缓缓道,“挽歌,苏姨娘若是再来,你知道我的规矩。”
挽歌应了一声是。
苏氏听到这一句话,早就已经是迫不及待领着人走了,仿佛是只要在这里呆上一秒,她就会受更大的折辱一般。这里她是绝对不会再来了,自然也是不会再有什么求她的机会,反而的,苏氏想着就是这么将这个地方给铲除干净,想着怎么样将眼前这个女子给赶出了无双城。
在她苏婉仪受了这样大的折辱的时候,这个女子还想要在无双城之中立足,她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苏氏急急忙忙地带着人回了安府,又将林御医给请了回来。这林御医查看了一番之后,他的眉头又再度蹙起。
苏氏看得真切,“林御医,意儿不会是……这银针也已经取了出来,如今林御医你应是能诊治了吧?”
林御医叹了一口气,有些为难地看着苏氏:“这银针取下是不假,按说也是能够诊治的,但是三少爷这一跪行,让伤势又加剧了许多,我虽是能治,却不能保证三少爷这腿往后会不会……会不会有些阻碍。”
苏氏抽了一口冷气,不敢置信地看向林御医,她听懂了,林御医这话中的意思就是说她的儿子治好之后有可能会出问题,也许会瘸,也许会跛……
“怎会?”苏氏颤抖着手,“真的会如此?”
林御医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若是刚刚没有那银针就一下子断骨续接当然是不会有任何的问题,但是问题是现在三少爷断骨之后没有及时治疗又跪行许久,这伤势已经恶化了,他虽身为御医,但是却不是神医,不能保证一定不会出任何的问题。
林御医想了一想之后又道:“我刚刚去拜访常掌院,听常掌院道今日无双城之中倒是来了一个神医,能够断腿续接,那可真是本事啊。若是夫人能够请来那人,或许能够给夫人一个保证。”
苏氏一听,这面如死灰一般,她呐呐的:“不瞒林御医,这伤了我儿的,便是您口中所谓的神医!”
苏氏终于明白了,那女子从一开始就是故意的,她故意打断了意儿的腿,又将银针催进了穴位之中,又故意开出这样跪行的条件来,如今就算是她捧着真金白银去相求,那女子也必然是不会出手相救的。
她从一开始就是要她的儿子成为废人!她是真的在针对着她们安家,但是苏氏却是怎么都想不明白,他们安家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得罪了那个女子而不自知,苏氏想了又想,那个女子分明是自己第一次见的,不可能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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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针对安家
“原来安将军家的姨娘是不识字的?也难怪了,这当姨娘的原本就是上不得什么台面只要会讨好主人就行了,不识字也是不打紧的。”素问站在门口,睨了一眼站在自己眼前的苏氏一眼,明明她同苏氏的身形相差不多,可苏氏没来由地觉得自己像是卑微人一等似的,“只是这连人话都听不懂,那就有些问题了,看起来安将军的眼光也没有好到那里去,居然有这样听不懂人话的妾侍,也难怪生下来的孩子会丢了将军府上的颜面。”
苏氏的面色更差,刚刚这女子暗指自己是贱人,眼下又是说自己听不懂人话,这未免也实在是太嚣张了,而且,她竟然说她不过就是一个妾!
“姑娘,得饶人处且饶人。你年纪轻轻出言不逊,折辱将军夫人且还是身有诰命的一品夫人,你这种行为就应该掌嘴三十!”苏氏气得铁青了一张脸孔,那一双眼睛恨不能在素问的身上戳出几个洞。
“哦?”素问的嘴角微微上扬,“虽说我今日才来无双城,但却听说将军夫人卧病多年,安将军府上什么时候有两位夫人了?挽歌!”
挽歌上前了一步,“安将军府上的确只有一位夫人,安夫人已经卧病多年不曾出过府门,在姑娘眼前的这一位——”挽歌看了一眼苏氏,这个得罪了姑娘而不自知的人刚刚若是伏低做小也就算了,但是她偏偏还要拿出将军夫人的名头来说这种话,姑娘又怎么可能会放过苏氏。
“眼前这位是安将军的妾侍苏氏,只是代管安夫人的职责罢了,这诰命夫人自然也不是她!”挽歌平静地将话说完。
素问双手环胸看着挽歌每说一句脸色就暗沉上几分到最后的时候已经彻底黑了脸的苏氏,她轻蔑地笑着,扫了一眼苏氏:“这一个妾侍还妄想成为夫人?”
苏氏觉得自己面上疼的厉害,她总算是晓得自己的两个孩子为何会在这个女子身上吃了这样的大亏,她这种人根本就是不可理喻,完全就是故意针对着来人来的。是的,苏氏很明显地感受到了眼前这女子分明是在针对着他们来的。
“苏姨娘,这冒充诰命夫人,你说是要掌嘴呢,还是要杖刑还是剜刑?”
素问漫不经心地说着,苏氏却是在听到这一句话白了脸,依着越国的法令,冒充身有诰命的人,重则斩首,轻则也是要受剜刑。
苏氏冷汗涔涔的,她怎么就忘记了,那个女人还没有死,还霸占着那个位子不肯放。虽说现在人人都称呼她一声安夫人,这十多年来她也以为自己已经是安夫人了,但是她到底还是不是的,就像眼前这个女子说的这样,她不过就是一个姨娘。这“苏姨娘”三个字不单单只是一个称呼,就像是一根刺,这一根刺原本深埋在苏氏的心中,她以为伤口已经愈合了,其实不然而是刺得越深,掀开的时候也就越发的疼。
素问不再去看苏氏,她径自出了门,看了一眼现在正躺在仆从抬着的担架上的安晋意,他的膝盖处已经因为跪行而磨破了,血肉模糊的。
安晋意悠悠转醒,看到的就是那个打断自己腿骨的女子站在自己的面前,素问抓起了安晋意那右腿小腿,也不在乎自己这样的动作会不会惹得他再度受伤疼痛,那不是她要关注的事情。
素问将内劲灌注在手上,朝着安晋意的右腿击去,那一掌看起来极其轻,但是落掌的时候不过带了三分的力气。但是这三分的力气也足够安晋意受得了,他冒出了一声惨叫,在这惨叫声之中,一枚细小的银针一下子穿过他的小腿,落在了地上。
素问也没有去捡拾那一枚银针,只是收了手,从自己的衣袖中抽出了一方洁白的帕子擦着自己的手,等到擦干净了之后仿佛这帕子是沾染上了污秽一般地随意一丢,转身就要玩自己的店铺之中走。
“这银针我已经取出了,烦请离开。”素问缓缓道,“挽歌,苏姨娘若是再来,你知道我的规矩。”
挽歌应了一声是。
苏氏听到这一句话,早就已经是迫不及待领着人走了,仿佛是只要在这里呆上一秒,她就会受更大的折辱一般。这里她是绝对不会再来了,自然也是不会再有什么求她的机会,反而的,苏氏想着就是这么将这个地方给铲除干净,想着怎么样将眼前这个女子给赶出了无双城。
在她苏婉仪受了这样大的折辱的时候,这个女子还想要在无双城之中立足,她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苏氏急急忙忙地带着人回了安府,又将林御医给请了回来。这林御医查看了一番之后,他的眉头又再度蹙起。
苏氏看得真切,“林御医,意儿不会是……这银针也已经取了出来,如今林御医你应是能诊治了吧?”
林御医叹了一口气,有些为难地看着苏氏:“这银针取下是不假,按说也是能够诊治的,但是三少爷这一跪行,让伤势又加剧了许多,我虽是能治,却不能保证三少爷这腿往后会不会……会不会有些阻碍。”
苏氏抽了一口冷气,不敢置信地看向林御医,她听懂了,林御医这话中的意思就是说她的儿子治好之后有可能会出问题,也许会瘸,也许会跛……
“怎会?”苏氏颤抖着手,“真的会如此?”
林御医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若是刚刚没有那银针就一下子断骨续接当然是不会有任何的问题,但是问题是现在三少爷断骨之后没有及时治疗又跪行许久,这伤势已经恶化了,他虽身为御医,但是却不是神医,不能保证一定不会出任何的问题。
林御医想了一想之后又道:“我刚刚去拜访常掌院,听常掌院道今日无双城之中倒是来了一个神医,能够断腿续接,那可真是本事啊。若是夫人能够请来那人,或许能够给夫人一个保证。”
苏氏一听,这面如死灰一般,她呐呐的:“不瞒林御医,这伤了我儿的,便是您口中所谓的神医!”
苏氏终于明白了,那女子从一开始就是故意的,她故意打断了意儿的腿,又将银针催进了穴位之中,又故意开出这样跪行的条件来,如今就算是她捧着真金白银去相求,那女子也必然是不会出手相救的。
她从一开始就是要她的儿子成为废人!她是真的在针对着她们安家,但是苏氏却是怎么都想不明白,他们安家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得罪了那个女子而不自知,苏氏想了又想,那个女子分明是自己第一次见的,不可能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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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8 21:39
第十六章 王府来帖
苏氏在听到林御医说安晋意会瘸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想好了要用什么方法去处置那个该死的摇铃医了,若是意儿伤势无碍,苏氏顶多也就想让她再也无法在无双城之中立足,再另外寻上一个名义赶出无双城去,自然地,等到出了城之后苏氏自然会给予她一些个教训,让她长些记性。但是如今这般,苏氏是绝对容不下她了,她一定要她死!
翌日一早,在那些个工匠来浮云小筑修葺店铺的时候,一道意想不到的帖子也出现在了挽歌的面前,挽歌无法拿定主意,只好拿了帖子进了内宅。
在内院之中,素问让三个丫鬟翻整了院中载着花草的花园,亲自动手翻了土地,丫鬟们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看着,只觉得自家主子委实有些出乎意料,这样的重活怎会是一个小姐应当做的,但是看小姐那架势却是对这种粗重的活已经习惯了一般。
丫鬟们也想上前去劝阻,但是一直跟在自家小姐身边的那一头黑虎就躺卧在一旁的空地上,尾巴一甩一甩的,这样庞大的物种,除了小姐同她的那一个护卫敢不怕死地靠近,她们可是没有这样的胆量,就怕走近一些就会被那庞然大物扑上来咬断了脖子。
挽歌进来的时候瞧见就是自家姑娘在烈日之下拿着锄头在花园之中的模样,他上前了一步,将手上的帖子递给了素问:“姑娘,庆王府来的帖子,想让姑娘您过府诊治太妃。”
素问停下了动作,看着挽歌:“庆王府上的帖子?”
挽歌点了点头。
素问将锄头交给一旁的丫鬟,她的嘴角微微弯了一弯,“原本我还以为那苏氏会暗自吃下那一大亏,原来她早就已经想好了对付我的法子。”
素问原本以为在苏氏和安家知道安晋意的情况之后会再度来闹上一场,但是昨日却没有来闹,素问并不认为苏氏和安青云是能够吃下这样一个闷亏,从两人来寻她生事的姿态来看,那两人根本就不能隐忍的性子。尤其那苏氏,在最后离开时看她那一眼怨毒的厉害,所以素问一直到就寝的时候也没有瞧见那两个人,心中就已经隐约的猜测,苏氏眼下不来寻她的麻烦不代表苏氏会放过她,而是代表着苏氏绝对不会放过她。
也许在旁人眼中能够给太妃问诊那是一件很荣耀的事情,但是在无双城谁人不知,太妃沉珂已久,一贯都是太医院的太医诊治的,只是这些年来,太妃日不见好,太医院的太医们不知道被苛责了多少次,甚至还有太医为此被圣上问罪。
诊治太妃是一件两难的事情,若是诊治不好出了任何的差池,被赶出无双城是一件小事,重则还有可能会为此丧命。再者诊治好了太妃,那不就代表着她的医术比太医们还要强上一些,也就是给了那些太医们狠狠一巴掌,太医院的那些个御医又会是如何想她?看她,自然也是恨不得让她离开无双城的。
素问她清楚自己不过昨日刚进无双城而已,又怎么可能会被庆王府的人所知,这其中必然是有人说了什么的缘故。
来者不善,只怕说的就是现在这样吧!
“那挽歌去婉拒来人?”挽歌轻声问着,他的身上善法出一种若有似无的杀意,若是安家真的是诚心要为难姑娘,那么说什么他也不会放过安家那些人的。
“不用,来都已经来了,要是这样拒绝,那就是得罪了庆王府,人家盛意拳拳地来这边相请,咱们却是不去,这样反倒是招人话柄说咱们不识抬举了不是?”慢慢悠悠地道,“这去不去不由咱们说了算,但是这能不能治,咱们也不能确定不是?”
素问拍了拍双手上沾到的泥土,那姿态半点也没有焦躁的感觉,仿佛一会自己要去的地方不是什么庆王府,而是普通的农户家中一般。
挽哥想了想之后也觉得一切就像是素问说的那样,帖子上只是说让姑娘过府看诊,这能不能诊治却不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的。
素问换了一身衣衫,背着自己的竹箱子出了门,她的身边依旧是跟着那一头猛虎,惹得庆王府那送帖子的小厮频频侧目,甚至是拉开了极其大的距离。 素问早就已经是见惯了这样的场景,每每只要她带着糯米出门,旁人自然地就会退避三尺远,她也懒得去同旁人解释她的糯米不会伤人这件事情。
庆王府在无双城之中算是最特别的存在,因为庆王是先帝最后一个儿子,在先帝驾崩前一年方才出生,也就是当今天子的叔叔。庆王容渊骁勇善战,手中更是握有十万兵权,半年前漠北曾有匈奴一族来犯,庆王领兵出征,如今驻守在漠北。
庆王府未立王妃,所以无双城中的庆王府当家的便是庆王的生母——舒太妃。
小厮领着素问从小侧门走了进去,庆王府上的管家沈德已经在门口侯着了,沈德年纪约摸在四十左右,精神抖擞的倒也看不出来已经到了不惑之年。
沈德整了整衣衫上了前,细细地打量了一番素问,心中也不免地有一些感慨了,这年纪看上去倒是挺年轻的,却不曾想到竟然是这样心肠歹毒的一个女子。
沈德敛了敛神情道:“姑娘就是那位摇铃医?这倒是好大的架子,比起那些个给娘娘看诊的太医来还要迟,这般姗姗来迟要太妃娘娘等候着你一人,延误了病情你可担当得起了?”
素问看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的管家,这神情之中有些桀骜的意味,言语之中已经有了几分主子的意味,听说因为舒太妃沉疴许久的缘故,府上多半主事的就是沈管家。
“沈管家也说了太妃娘娘一贯都是太医整治,素问不过就是一届摇铃医罢了,也难以担当这般的重任,所以烦请沈管家禀明一声,素问才疏学浅,为了不延误娘娘的病情,只怕难当此重任。”素问慢慢悠悠地说着。
沈德被素问这话呛了一呛,勃然有些恼怒了起来:“让你看,你就去看,还在这边装什么腔做什么势!能够让你一个小小的摇铃医去给太妃娘娘问诊就是天大的赏赐了,你还在这边说这些个有的没的,小心我让人治你的罪,叫你这辈子也行不了医!”
沈德一边说着一边想要伸手去推素问,这手还没有触碰到素问一点,却是听到一声虎啸,那声音巨响,让沈德一下子收了手,往后退了几步方才瞧见跟在素问身后的那一只庞然大物,
沈德一下子变了脸色,抖着手指道:“来人啊,将这虎给我射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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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借刀杀人
素问的脸色微沉,她平生最不想听到的就是旁人对她的糯米虎视眈眈恨不得直接将它斩杀在当场的话。
沈德虽是已经听说过这个女子身边跟着一头黑虎的事情,可那不过就是听说的事情,同现在亲眼见到完全不同,更何况还有那么响亮的一声虎啸,那种畏惧几乎是从心底之中蔓延出来的,但是在看到素问那脸色一变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刚刚那一句话说的委实有些过了,可不由自主地就说出了这样的话来。
沈德收敛了几分神情,又装作若无其事一般地道:“虽说一直都听说姑娘身边跟着一头虎,但是这见到的时候总是觉着有些惧意,倒是让姑娘看了笑话来了,还请姑娘进来。”
沈德的心跳得厉害,却还是将素问迎了进去,在转过身的那一瞬间,沈德的眼眸之中有着一闪而过的算计光芒,但是很快就敛了下来,虽然只不过就是一瞬间的事情,但是素问看得真切,这个管家似乎是有些不大好对付的。
沈德领着素问进了内宅,庆王府毕竟是个王府,自然同那些个小门小户的人家不同,处处都是雕梁画栋,在夏日炎炎之下花园之中依旧是花团锦簇,繁花的厉害,不远处有着一处九曲水塘,水塘之中遍值荷花,眼下正是荷花绽放的时间,荷叶格外的碧绿,清风送来阵阵的荷花幽香。
沈德忽然之间停了下来,对着素问道:“姑娘还请在这里等候一下,容我先去禀告一声太妃娘娘,再来带姑娘去谒见。”
沈德说的也算是一番道理,素问挑不出半点的错处,心中却是隐约有些感觉有什么要发生似的,却还是当作没有这么一回事一样点了点头。
沈德步履如常地离开,留下素问一人留在这大花园之中,整个府上静悄悄的,估摸约一盏茶之后一个婢女走过了过来,她的手上拿着一个托盘,上头端着一盏茶,在看到素问的时候,她手上那一盏茶一下子落了地,整个人也倒在地上,霍地发出了一声惊人的惨叫之声。
那婢女高声呼喊着:“救命啊,有人纵虎行凶了!”
素问看着那尖叫连连的婢女,暗自握紧了拳头,她听到四面有攒动的脚步之声,很快地,那沈德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那神色严谨无比,而四周出现十几个手拿弓箭的护卫,那弓箭上音乐泛着蓝,很明显已经是淬了毒的。
从这婢女出现到现在,前后才多少时间,而沈管家就能够带着人过来,而且已经把弓箭这一类的全部都准备好了,很明显就是有备而来的,甚至早就已经准备好了这样的一个陷阱在等着她的到来。
沈德看着素问,那神色冰冷:“我请姑娘过府来整治,姑娘却是带着这样的一头凶兽而来,昨日姑娘纵虎伤人也就罢了,今日竟然还敢伤人,你可曾将我们庆王府放在眼内?”
沈德的那一番话说的是义正词严,素问看了一眼那一直在呼救的婢女一眼,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那婢女已经撕开了自己裙摆的一脚,露出鲜血淋漓的小腿,那阵仗不论是谁都会觉得那婢女是被猛虎所咬伤了。
为了这一刻,想必早就部署许久,那婢女果真也是舍得花下这样的血本,素问冷笑了一声,她看向沈德:“苏氏给了你多少的好处,让你这样做了?”
沈德面色一凝,没有想到素问会突然之间问出这样的话来,更是没有想到她一开口就会问到苏氏。
昨夜苏氏身边的杨妈妈带了一百两的金子过来,同他说了这个事情,苏氏同沈德之间还是有着几分情义在的,如今沈德身边的妻子正是苏氏身边曾经的一个大丫鬟,当时沈德的妻子病逝,苏氏将自己那大丫鬟许给了沈德,前两年又是将沈德的儿子安插进了一处闲职,算是对沈德有几分恩惠。看在苏氏的面子上,沈德自然是会帮着这忙的。
公然地被素问这样问穿,沈德这脸上也有几分的难堪:“你休要胡说,你纵虎伤人还要在这里狡辩些什么!你这纵虎伤人之人指不定就是一个刺客,将这凶兽同她给我拿下,死伤不计!”
“沈德,庆王府上给了我帖子来问诊,要是我在这府上有什么差池,你要如何交代?”素问叱问道。
“交代?”沈德嗤笑了一声,“你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摇铃医,杀了你又如何?我们庆王府要一个人的命不过就是碾死一只蚂蚁罢了!”
沈德扬高了手,狠狠地落下,高声道:“放箭!”
府上的护卫自然是听沈德的吩咐,纷纷挽弓,箭矢穿过空气的时候划出细微的声响,仿佛风的鸣叫一般,那肩头处沾染上的毒在阳光下越发的幽然,素问更加清楚,这箭上涂的毒就算不是见血封喉的剧毒,只怕也是一些烈性的毒药,求的就是让她们一人一虎死在庆王府。
素问不得不称赞苏氏这一招借刀杀人的确是高明,若是安家动手,只怕大家又会将矛头对准了安家,陷安家于不利的地步,但是由庆王府上来动手那就完全不一般了,到时候随便安插一个罪名,说她意图行刺太妃娘娘,那么就算是她死了,也绝对不会有人能够质疑。
箭雨纷纷而至,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有抹如同淡紫色的云彩跃上了半空,再一看,只见那黑虎还是好端端地站在原地半步也不曾移动,而那女子双手则是握着十几只箭。
素问手一抬,只见她手上十几只箭宛若暗器一般急射出去,直冲刚刚射箭的护卫而去,落在他们脚边,更有一只箭穿过了沈德的衣摆,将他钉在了原处。沈德怕的厉害,若是刚刚那箭有半点的差池,只要擦伤了他一点,他可是要去见阎王的。
素问冷眼地扫过脸色苍白的沈德一眼:“既然庆王府不欢迎我们,也不必相送,我们这就离去。”
沈德想要拦住素问,不等他开口喊人,倒是有如一泓从山间缓缓流下的溪水般清透温润的声音轻轻地响起,带了几分称赞:“好温顺的虎。”
素问抬眼看向出生处,只见一把六十四骨雨伞,伞面画着一副秀致的,梅花,而伞下却是一辆木质的轮椅,轮椅上坐着一个男子,泼墨一般的长发随意地用一根玉簪子束着,若樱般的唇微微上扬,缓缓道:“姑娘好俊的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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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掌 无药可医
来人年纪大约在弱冠左右,容颜细致得像是一副早春的泼墨山水画,一笔一划都是温润,虽是颜色浅淡,却颇有一番别致的风流体态。
素问多看了他两眼,倒不是因为他刚刚夸赞的那两句,而是这个人在八月这个夏日炎炎之中竟是裹着冬日里头才会用到的大氅,裹得厚厚实实的,仿若眼下不是夏日而是三九寒冬,而他的眉宇之中暗藏着一抹浅灰色,那是常年卧病之人会有的病态之色。
“王爷!”
沈德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垂下了头恭敬地行礼,心中却是暗自想着今日怎么王爷竟是有这般的性子来了王府,也不知道刚刚是被瞧见了多少听到了多少,这样一想之后,沈德的后背腻出了一身的冷汗,越发不敢去看来人的神色。
王爷?
素问看了一眼眼前的男子,似乎是明白了眼前这个被称呼为王爷的人是谁,这人当然不会还远在万里之外的庆王,但是无双城之中被成为王爷又是那么一脸病容的大约也就只有一人当今天子的最年少的儿子——肃王容辞。容辞的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看向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的女子,被一个平民这样看着本是一件不合礼数的事情,可他却未尝有半点不满,倒是有着几分的羡慕。刚刚他一进门便是瞧见这个年前的女子,穿花蝴蝶一般在那箭阵之中将箭羽全部拿在手上,那姿态轻巧的不过就像是在花园之中摘取了几枝花来赏。这样矫健的身手在无双城之中并不多见,更何况是一个女子。
“起来吧,”容辞漫不经心地道,“我昨日听闻城中来了一个妙医,今日一早又听说太妃娘娘已经将人请上了府,一时好奇,所以就来瞧瞧。”他说着又是看向了素问方向,“你就是那个摇铃医?”
素问看了容辞一眼,淡漠地点了头,“是,我就是那摇铃医。”
沈德刚刚站起就瞧见素问胆大妄为地看着容辞,言语之中又没有半点的恭敬话语,他勃然大怒道:“你这好不晓事的摇铃医,见到肃王殿下还不请安!委实是胆大妄为!”
沈德将钉着自己衣摆的箭羽小心翼翼地拔了起来,走到了容辞的面前恭敬地行了礼,接着又道:“最近几日太妃娘娘身子骨有些不适,我听说这摇铃医倒也是有几分本事,所以就请回了府中为太妃娘娘问次诊,却不想这摇铃医竟是带着猛虎而来,甚至是将府上的一个婢女的腿给咬伤了,小人唯恐这凶恶的小畜生会横冲直撞伤了太妃娘娘不得已之下才命人阻止。却不想这女子公然行凶,还请肃王殿下给小人们做主啊!”
沈德那一番话说尽了自己的无奈和心酸,仿佛他是被逼迫的,楚楚可怜,字字都是为了太妃着想的艰辛,证明他是一个衷心护主的好奴仆。
容辞面色上依旧是挂着盈盈浅笑,他看着素问:“姑娘是否有旁的话要说?”
素问看着那面色上笑意从未止歇的容辞,这个男人看着温润无比,笑语盈盈的模样,可素问不会真的以为眼前这个男人是真的如他所表现出来的那般人畜无害,相反的,她反而觉得这个男人眼眸之中闪着一种名曰兴味的意味。
“别说我的虎没有伤人,就算我的虎伤人了那又怎么样?”素问漫不经心地道,言语之中透出了一种高傲的味道,她看沈德一眼,扯出了一个嘲讽的笑来,“难道我还要因为这种莫须有的罪名像是一个傻子一样站在这花园之中被人射成了一个刺猬不成?”
他昨日听身边的护卫说起无双城之中的事情,说是一个摇铃医打断了安家三少爷的腿还迫得人长跪一路,安家三少爷的事情容辞倒也听说过一些,但是在无双城之中除了自己这不管不顾的庆王叔公曾经教训过一回,旁人还真是没有那么一个胆量敢去教训。他本以为这摇铃医应当是正气凛然的一个人,即便是个女子应该生得也是彪悍的,眼下见到了才觉得同自己想象之中的实在是相差的太过了,这姑娘不过十四五岁的模样,容颜还稚嫩的厉害,但是这眉眼之中却是有止不住的傲气存在。
听着素问刚刚说的那一番话,容辞嘴角的笑意更浓了一些,那话语之中锋芒太露,到底还是你安少不更事了一些,不懂得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
沈德看了素问一眼,只觉得这丫头那嚣张的模样实在是天助于他,他忙道:“殿下,您看这女子,委实太过野性难训,竟是在您面前如此的放肆。”
素问并不理会沈德所说的那些话,她径自走到了那口口声声说着被虎咬了的女子面前,她仔仔细细地看了那伤口,看了看婢女的面色,又把了把女子的脉,又取出了一枚银针去试了试她的伤口处,银针探入却是不见其有半分痛苦之色。
“你受伤至少过了也两三日了,有些伤处已经愈合,有些是被重新撕裂开的。”素问扔了银针淡淡地道,“这不可能是我的糯米今日所咬伤的。”
糯米听到素问叫她的名儿,慢慢踱到了她的脚边温顺地蹭了蹭。
那婢女涨红了一张脸,牙齿咯咯地打着颤,“你……你胡说什么,明明是被你的虎咬伤的,你……你休要推卸责任!”
素问也不慌,她的嘴角扬起了一抹冷酷的笑:“既然你这么说,我也不说什么。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正在高烧,有没有觉得浑身骨头都泛着酸,疲惫的厉害?你这几日根本就没有睡好,而且还有些怕水是不是?”
那婢女脸色苍白,像是瞧见了鬼魅一般,她往后缩着,慌乱地摇着头:“不,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素问靠近了一步,“你有没有觉得日头很晒,风很大,很害怕?”
那婢女连连后退,厉声尖叫着:“我没有,我没有,我不怕,我真的不怕……”
“你会死。”素问忽地落出了一句,声音没有半点的温情,“再过几日,你可能会出现兴奋,狂躁,恐水,怕风,咽喉痉挛,然后你会瘫痪,接着会死……你知不知道为什么,因为咬伤你的狗有病,所以,你也病了,和你接触过的人也有可能会被传染上。”素问冷声道,“不过没关系,反正你也没多久可活了,那些个人传染上了就当到了地府之后有个伴儿吧。”
婢女忽地一声尖叫,她跪在了素问的面前,想要去拉扯素问的衣摆,却是被素问轻轻巧巧地避了开来。
“姑娘救我,姑娘救我,我这伤势不是被姑娘的虎咬伤的,是沈管家说你太过嚣张,所以让我来诬赖姑娘的。”婢女一边哭喊着一边诚心诚意地朝着素问磕头,“我是被一条野狗咬伤的,求姑娘大发慈悲救救我。”
素问退开了两步,她的神情依旧是冷凝着,“我为何要救你一命?这知错能改是件好事,但是也要看改得及时不及时,你刚刚陷害我的时候,怎就没想过会要了我的性命?我一贯有三不医的规矩,像你这种为非作歹之人,本就无药可医。”
素问转身看向那面色铁青的沈德,漾开了一抹几乎清丽的笑容,“沈管家既是同她接触过,那可是要小心上一些免得也被传染上了,倒时就算有钱也是没药方子来医治,只好将这些个钱财留到地府之中去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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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三不医
沈德脸色惨白如纸,唇颤抖了几下,方道:“你胡说些什么?我不曾同静秋接触过……”
沈德还想说些什么,但是终究还是没有将那些个话说完,他浑身有些颤抖,在看向那个婢女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疫症一般,他哪里是知道这个叫静秋的婢女会是得了这样的症状,昨夜杨妈妈来的时候,他刚好不过就是想着府上有个婢女不小心被一条野狗给咬伤了,所以才会想着因势利导,想着把这个罪名让这摇铃医给做实了,到时候闹上一闹,她必然在无双城之中生活不下去的,可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沈德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心理作用的情况下,他觉得自己浑身有些不大舒服,他想自己应该不会是真的传染上了吧,他越是这样想,就越发觉得有些害怕,越发觉得自己身子有些不适。
容辞看着这阵仗,那像被人点了哑穴一般的沈管家,还有那不住求饶的婢女所说的那些个话,这事实已经是清楚地摆在了眼前,一切的事实已经不言而喻,的确是沈管家诬陷了人。
“沈管家,眼下你可有话要说?”容辞蹙着眉头看向沈德,他的语气并不严厉,却有一种不怒自威的威严之感透了出来。
沈德急急忙忙地跪了下来,他垂着头不敢抬眼去看容辞,“殿下,殿下您可不要听信了那女子的随口胡说,静秋是被那女主给吓到方才是会这样说的,殿下您也听到了,那女子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带着恐吓的,静秋一个涉世未深的女子,自然是不懂得这么多,方才顺着她的话这般说而已!”
沈德现在已经是骑虎难下了,如果一旦承认是他设计了这一切,自己这管家一职丢了事小,到时候只怕自己能不能留在庆王府上还是一个问题,这管家一职可算是一个肥缺,这些年不管是上头赏的还是自己背地里头谋的可都是一笔一笔的银子,而且他的儿子如今有这般出息因为他还是这庆王府的管家,可一旦他不是了,那就真的什么都没了,他眼下只能是咬死了也不能认了。
“那也无妨,最少三五日,最多十天半月,到时候她就会出现那些个症状,到时候只怕庆王府上又不知道有多少人会传染到了,指不定到时候连太妃娘娘也是不能幸免的,这一切可都是沈管家你的功劳,庆王殿下一定是会记得你这一笔功德的。”素问无谓地耸了耸肩,“沈管家到底还是一个效忠太妃娘娘的好管家。”
沈德一张脸涨得通红,素问刚刚那一番夹枪带棍嘲讽十足的话几乎是将他打得体无完肤,暗自着他明知道静秋是得了这种会传染的疫症还硬说是没有存心是想要将这疫症传染给了太妃,这样的罪名完全就是大不敬,将他置在了不忠不义的地步。
“你不过就是一届摇铃医罢了,又懂个什么!”沈德咬着牙道,“又有几个摇铃医是有真本事的呢,你不过就是随口胡说罢了,根本信不得真!”
素问听着沈德这样的话,也不恼,她信步闲庭地在糯米的身上坐了下来,做出了一个闲躺的姿态,单手撑着下巴,“那就烦请管家请个上好的大夫来瞧上一瞧,我这个摇铃医的话,的确是当不得真的。”
容辞看着素问那动作,这不是一个正经的大家闺秀的女子会做出来的动作,但是在她做来有着说不尽的随意和慵懒。
那黑虎也倒是个通人性的,竟是驮着人慢慢悠悠地踱到了树下的阴凉之处,慢慢地伏趴了下来,看着这样的清醒,容辞又不免地露出了笑来,他刚刚可没有听错,那小姑娘在说出那一句话来的时候特地加重了“上好的大夫”几个字,容辞扫了一眼汗涔涔地跪在自己面前的沈管家一眼,并未让他起身,反倒是转过了头,同自己身后站立的两个护卫之中的一人道:“清风,去将常掌院请来。”
那名叫清风的男子道了一声是,整个人拔地而起,如他的名字一般像是一阵清风消失在眼前。
八月里头,日头颇有些晒,在这样的日头下面晒上一小会就会汗水淋漓,剩下的护卫清朗将容辞推到了树荫处一些,虽是在树荫下也不过就是稍稍沁凉了几分。
容辞看着那靠在虎身上的女子,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我还道姑娘会恼羞成怒而去。”
“我的确是很恼怒成怒,但是我这人从来不是自己吃了亏还会默不作声的,不过又听说太妃娘娘常年茹素,是菩萨心肠的人,从不轻易杀生,所以只好按捺着想要离去的念头,等着人来证明了我家糯米的清白,然后让太妃娘娘为我这个差点在庆王府上被当做蚂蚁一般轻易杀死的小女子做主。”素问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那笑意未曾到达她的眼底,似笑非笑的姿态带着一股冷然,“当然,如今肃王殿下在此,应该不会因为沈管家是庆王府上的人而轻易放过吧?听说庆王府上的规矩还是挺严厉的,应该不会只是传闻罢了吧?”
容辞听懂了素问话里面的意思,若是证明了她的清白,就要给她一个公道,否则庆王府上的名声连同他的名声还有他的名声也不过就是空有虚名而已。
“真是个有趣的小姑娘。”容辞轻笑了一声,在无双城之中还从来都没有这样的一个姑娘敢这样对他说话,也没有一个姑娘敢这样威胁于他,这果真是一种不错的体会。
“刚刚姑娘说有三不医的规矩,敢问是哪三不医?”容辞饶有兴致地道,他的确是听说过有不少的医者会有些怪癖,看这姑娘年纪轻轻,想不到也有这样的癖好。
“难道肃王殿下想要求我这小小的摇铃医诊治?”素问漫不经心地靠了起来,看了一眼容辞,神色之中并没有因为瞧见皇亲国戚而诚惶诚恐的姿态,“今日我心情不好,谁来都不医,肃王殿下也一样。”
“天下医者当视诊治苍生为己任,姑娘倒是随性而为的很。”容辞缓缓道。
“殿下错了,天下医者,并非都是那般高风亮节的,真正以诊治苍生为己任的医者早就已经饿死了,看无双城大大小小多少医馆,若是真是如此,早就已经关门大吉了。医者,在诊治苍生的同时,也是在没有让自己饿死的前提下的。医者也不过就是一个屠夫罢了,杀人和救人,往往不过就是在一念之间。既然如此,我随性而为又如何?”素问认真地道,“所以我为非作歹不治,心情不好不治,看不顺眼也不治。”
容辞真真地笑出了声来,忍不住在心中再一次地感慨,真真是个有趣得紧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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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和盘托出
估摸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那刚刚随风而去的护卫又宛若一阵风一般地落到了花园之中,不同的是,这一次他的手上提着一个背着药箱的人,这一落地便是趴在一旁干呕着,好一会方才缓过了劲来。
容辞让清朗推上了前,递上了一方帕子缓缓道:“常太医,还烦请你去瞧瞧那婢女。”
常太医喘着气起了身,一眼就瞧见了在树荫底下的素问,他心情倒是颇好唤道:“姑娘同老夫可真是有缘,不想又是在此见面了,你且等上老夫一等,一会姑娘可不要吝惜地指教才好。”
常太医一边道一边上了前去诊治,这上前不过是一会会的时间,常太医急忙是退了几步,神色已经慌乱不已:“快,快将这女子隔离起来!”
众人几乎是被常太医那模样给骇到了,但是常太医后面的一句话更加叫人惶恐:“此女患有恐水症,那还是被狂犬咬过的症状。”
沈德整张脸越发白皙,整个人颤抖着,他忽地跪行到了常太医的面前,扯着常太医的衣摆,“常太医,常掌院,这病症是否传染,这……常太医你可要救救小人!”
沈德哆哆嗦嗦的,那女子说的都是真的,刚刚那女子就说静秋是被狗咬的,那个时候他虽知道,却还是嘴硬着不肯承认,现在就连常太医都已经这么说了,那么那女子说的都是真的,静秋会死,而他同静秋接触过,或许已经得了这种病了,她说这是无药可医的病症,那么他也会死?!
“沈管家刚刚不是说没有病人接触过么,你怕什么?”素问轻笑了一声,她站起了身来,“常太医,这种无药可治的人又何必怜悯些什么。”
沈德颤抖的更加厉害,他又朝着素问方向跪了几步:“姑娘,姑娘行个好,我同姑娘无冤无仇的,还请姑娘还请常太医诊治诊治,我多给姑娘一些诊金,多给一些……”
“求我问诊,也得看你出不出得起那个价钱。”素问慢慢悠悠地道,她走过来了几步,到了面如死灰沈德满前,她居高临下地卑睨着他,“三万两白银,你若是能够拿得出这个钱来,我便诊治你。”
沈德抽了一口冷气,他不敢置信地看着素问,三万两白银!这哪里他这么一个小总管能够拿得出的银两,三万两!“你不过就是一个摇铃医罢了……”
“是,我是不过一个摇铃医,所以你就觉得能够随意地欺压了?”素问微微俯低了身,“你若是拿不出三万两白银,那么告诉我,是谁让你这般陷害于我,或许,我心情好了,就会给你一个方子,救你一命。”
沈德浑身一颤,他转头看向常太医,想着求助于常太医,常太医却是偏转了脸,不去看他。沈德咬了咬牙,在生和死之中,他还是选择了生,虽说苏氏给的一百两金子的确是很丰厚,但是同性命相比,这些个金子又算得了什么!
他咬了咬牙,和盘托出:“是安将军府上的夫人……”
沈德的话还没有说完却被素问打断,她面无表情地道:“那苏氏不过是个姨娘罢了。”
“是,是安将军府上的苏姨娘,”沈德急忙改口,“苏姨娘身边的杨妈妈拿了一百两的金子给了小人,想让小人请了姑娘来给太妃娘娘问诊,借着这个机会,好给姑娘一个教训,只因姑娘打算了安三少爷的腿,苏姨娘咽不下这口气,这一切都是苏姨娘指示的,同小人没有半点的干系,真的同小人没什么干系……”
“肃王殿下,你看,这是要如何是好呢?”素问抬眼看向容辞,面色上带着笑,“还请肃王殿下主持公道才好。”
容辞莞尔一笑,这小姑娘倒是半点也是不肯退让,不过沈德做出这些事来,的确是庆王府上所不能容的,容辞想了想缓缓道:“沈德做出这种有违家规的事情,已不能再担当管家一职,即可撤去沈德管家一职,罚为洒扫奴仆,太妃娘娘仁慈不曾杀生,今日本王也不愿意血染污了庆王府,但沈德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依着规矩,杖责五十大板。”
素问听着这样的处罚,也可算是满意至极,沈德撤了管家一职,这五十大板下来即便是不死也要去掉半条命得在床上好好躺着几个月了,也算是给了沈德一个教训。
行刑的人想要上来拖沈德,但是临近了,却是又不敢上前去,众人面面相觑,像是怕会一并传染到那可怕的病症一般。
“无妨,恐水症根本就不会轻易传染。”素问看着那目瞪口呆的沈德慢慢地道,“我刚刚不是对沈管家你说了,你无药可医,因为本就无需任何药物。怎么,就只需你拿弓箭来对着我,就不许我诓骗于你?”
沈德听着素问的那些个话,他像是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是会这样被一个小丫头玩弄于鼓掌之中,一下子怒极攻心竟是厥了过去,行刑之人可不管这些,拖了沈德便下去行刑,不一会便听到沈德杀猪一般的哭喊之声。
那婢女静秋哭着,她听到素问说的那些话,止住了泪,有些期期艾艾地道:“姑娘,姑娘我是不是就不用死,是不是?”
素问看了一眼那婢女,如果在平常的时候,她或许还会出手救上一救,但是今日,她半点也是不想救,救一个曾经想要谋害自己的人那不是所谓的良善,而是愚蠢,这种愚蠢只会让旁人以为她是好欺负的,然后等着下一次来下手。
“你就听天由命吧。”素问转过了头,再也不看她一眼。
有奴仆上来拉扯着静秋,庆王府上在城外有一处小宅子,就是用来收容这些个得了重症的人,熬得过的,还能够回到王府来,熬不过的,那就给一口薄棺材掩埋了。
这样闹上一闹,素问也觉得累得慌,在这一处繁华之地也是有着这样龌龊腌臜事情,真真算是落了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素问刚想开口同肃王容辞告辞,却是见那人极其温润的眉眼看了过来:“姑娘不是还要去给太妃娘娘问诊吗?宅子颇大,还请姑娘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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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舒太妃
素问看着容辞,他侧着头看着她,那模样像是在提点着她赶紧跟上,但那目光之中却是有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
他若不提,素问原本就想告辞了的,眼下常太医也在这里,要她一个摇铃医又有什么用处,但是今日被以问诊的名义被请到庆王府上来,不管怎么样还是应该同太妃娘娘诊上一诊的。
“常太医在此,我又岂敢在班门弄斧,还是请常太医给娘娘诊上一诊是真。”素问皮笑肉不笑地道,“且太妃娘娘一贯都是由太医看诊,我学识浅薄,怕是当不得。”
容辞的笑更加昂然上了几分,他缓缓道:“这么多年来在太医的照料之下都是不见好的,或许也是应该听听旁的医者怎么说的了,烦请姑娘了。”
素问听到容辞这么说,明白眼下是容不得自己拒绝的了,要是再拒绝下去,那就显得自己不识抬举了,素问将原本要说出口的那些话全部咽了下去,跟着容辞往着
舒太妃的院落在庆王府上最幽静的一角,刚刚走近院落的时候就可见到这院落之中也种植了不少的花草,清幽得很,可以瞧见舒太妃是一个极爱花草之人。
园中有几个婢子,瞧见容辞的到来弯身行了一个礼数,“太妃娘娘正在等着肃王殿下。”
容辞微微一笑,清风同清朗合力抬起了轮椅,将容辞抬进了花厅之中,素问同常太医也跟着一同进了门,在花厅之中最高的位子上坐着一个穿着富丽的宫装的中年美妇。
看面容大约在四十岁左右,鬓角有些微微的白发,眼角间也已经有了一些沧桑的痕迹,华美的容颜还没有全部被岁月侵蚀一眼就能够看出此人在年轻的时候有着怎样倾国倾城的容颜,她眼角眉梢都带着慈爱的光泽,看着刚刚进了门来的容辞,缓缓道:“你这孩子身子骨不好,怎的又过来了?”
“皇叔临走时交托了我要照顾太妃娘娘,听说娘娘最近几日身子骨不适,我怎能不过来瞧瞧。”容辞笑着,让清风将轮椅推近了一些,“有件事还要同娘娘你说,沈管家犯了事,我将他打发去当了洒扫奴仆了。”
舒太妃刚刚也已经知道了在前院里头所发生的事情,她自认为容辞这做法也是应当的,沈管家既然是能够做出这种事情来的,这撤了管家一职也算是应该的,所以舒太妃也就只点了点头缓缓道:“沈德也算是个老人了,尽是会犯下这样的错处,这犯下错的人,的确是应当给些教训的。”
容辞眉眼温和地道了一声是,却是明白刚刚舒太妃刚刚说的那一番话明面上说的是犯了错的沈德,但是却也包含了安将军府上的苏氏,这苏氏的确是胆大妄为了一些,竟然是敢将手伸向了庆王府,这的确是不能容忍的,也的确是要给苏氏一些教训。
舒太妃看了一眼,常太医她是见过的,最后她将目光落在了站在常太医身边带着一头虎的小姑娘身上。
舒太妃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当初先帝也曾经带着她去围场打猎,这活着的老虎倒也是见过的,只是没有见过那么大的且听话的黑虎。
“你是?”舒太妃看着素问,这女子眼生的厉害,倒不像是府上的人。
素问朝着舒太妃行了个礼,不卑不亢地道:“民女素问,是个摇铃医,前沈管家请来给太妃娘娘请平安脉的,娘娘万福。”
舒太妃点了点头,想了想之后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沈德的确是一早来同她请示过说是请了一个说是医术了不得的摇铃医来问个诊,只是舒太妃也没有料想到这摇铃医是这般的年轻。
“还是个小姑娘呢,”舒太妃露出了一个笑来,她同素问招了招手,示意她上前一些,“上来些,让本宫瞧一瞧。”
素问依言上前了一些,站在舒太妃的面前站定了,任由舒太妃打量。
“你会医术?”舒太妃看着素问,这样的若花一般的年纪,在她的印象之中应该是在家中读书习字绣花的年纪,而不是成为一个走街串巷的摇铃医,想到这些,舒太妃看素问的眼神不免的有些怜悯之色。
“回娘娘的话,只不过是会一些岐黄之术赖以为生罢了,上不得什么台面。”素问垂着眼,一派恭敬模样地回着舒太妃的话。
舒太妃听着素问这一番话,也露出了笑来,她本是不怎么相信这些个摇铃医的,但是也算是下人的一番心意,“那么还请姑娘给本宫诊个脉吧。”
“是。”素问也不推脱,她让身边伺候的丫鬟断了一盆清水,仔仔细细地洗了手,又拿了干净的帕子擦了干净之后,她才去诊舒太后的脉象。
素问一边耐心地诊脉,一边仔细地观察着舒太后的气色,只见舒太后的面容微微有些苍白憔悴,那神情之中似乎还有着一些倦意,看完了舒太后的面色之后,素问又去看了舒太后的那因为诊脉而搁置在自己眼前的手,乍一眼看上去似乎并么有任何的异常,但是这手掌心之中却是有几个入针眼一般细小的红点,像是不小心压到了什么似的,素问又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指甲处,那原本应该粉润的指甲透着一点点的紫色,但是这紫色颜色浅淡得很,如果不仔细看完全分辨不出,可指尖所触及到的脉象却是平和趋缓,有血脉郁结之态,还有……
末了,素问收了手,垂立在一旁默不作声。
“如何?”舒太妃浅笑着问道。
“民女才疏学浅,还请太妃娘娘让常太医诊脉吧。”素问低声地说着。
舒太妃笑了笑,仿佛早就预料到会有这样的情况一般,常太医上了前细细地给舒太妃诊治。
舒太妃显然地对常太医的问诊已经习以为常,她有些忧心忡忡地道:“本宫近日来觉得有些困倦,且这一旦睡了下去之后便是不大轻易能醒来,常掌院,这是何缘故?”
常太医一边诊脉一边道:“观娘娘这脉象同气色倒是没有什么异常的,只怕是如今夏日未过,所以略有些困倦倒也是寻常,娘娘不必多心。”
“是吗?本宫倒是有些害怕,怕是这身子再这般下去,只怕渊儿也是见不到了……”
素问低着头,神情微敛,眼角却是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番花厅,果然在墙角处看到一盆开得正艳的珊瑚花,既然珊瑚花在此的话,那么另外的东西也是在的。她听着常太医同太妃的对话,常太医似乎并未发现有任何的异状。
“皇叔前几日来信,估摸着再过半个月便能回到无双城来,太妃娘娘不要担心,只管养好身子才是。”容辞缓缓地说着。
半个月?素问在心底之中嗤了一声,只怕半个月后庆王回来瞧见的不过就是舒太妃的尸首罢了!
容辞也是在不着痕迹第打量着素问,发现自己在说到半个月的时候,这小丫头的眉头微微上扬了些许,他心中忽地有些迟疑,难道说太妃娘娘果真是有些不妥之处?!
可为何常太医却是没有诊断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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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万字 母女相见
常太医细细地同舒太后说了一说,看常太医的神情仿佛是没有半点的异常。容辞在一旁仔细地观察着两个人的动向,常太医神色如常并未有任何的异状,所以容辞相信,在常太医的眼中舒太妃应该是没有任何的问题,而……容辞看着素问,刚刚她分明神色有稍稍的异动,但是现在她却像是没事人一般,仿佛刚刚那一挑眉是他的错觉一般。
可容辞确认自己是绝对没有看错,那就证明着常太医同这小姑娘之间的诊断可能是完全不一致了。想到刚刚素问说的那三不医的规矩,容辞暗自揣测着,眼下不知道是三不医之中的哪一种情况呢。
素问在庆王府上呆得时间也不算是许久,虽说她并未诊断出来什么,但舒太妃到底可算是一个仁慈这人,所以也并未为难于她,只是让婢女送了她出门,甚至还给了她一锭银子。
素问从来都不没有想到,这银子竟然是这般好赚的,这什么都没有诊治,就给了她银子,也不知道是庆王府财大气粗还是舒太妃娘娘实在是宅心仁厚,惦着那一锭银子出了门,素问转头就将这银子抛进了街边一个乞儿的破碗里头,惹得那乞儿身边旁的乞丐也跟着一拥而上,争夺了起来。
素问回了浮云小筑,还没有到店铺门口,她就已经瞧见了在店铺门口徘徊的一个老妇人,这老妇人身上的衣饰已经老旧无比,甚至已经打了不少的补丁,可以看得出来这妇人日子过的委实很清贫,但是她却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发髻也梳得一丝不苟,一旦也没有破落人家的味道,反而倒像是好人家应该有的规矩。
老妇人在店铺面前徘徊着,像是在找寻着什么似的。
素问走近了一些,伸手拍了拍这老妇人的肩膀,缓缓道:“老人家,药铺还没有整修妥当,您在看些什么?”
那老妇人被素问那突然的一声给吓到了,她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口,刚要回话却是见同自己说话的姑娘脚边跟着一头黑虎正在探头探脑地看着,老妇人只觉得自己好不容易才平复的胸口又剧烈地跳动了起来,她倒退了两步又细细地打量了眼前的女子,这般才迟疑道:“姑娘可是那摇铃医?”
素问不知道眼前的老妇人口中所指的那个摇铃医是不是自己,还不等她答话,却是见这老妇人骨碌一下跪在了自己的面前:“还请姑娘救治我家夫人。”
素问觉得自己入了无双城也不过就两日的功夫,到是有不少人在自己的面前跪着求治,她伸手想要将老妇人搀扶起来,但是才刚刚触及到这妇人的腕子,素问的没有已经微微蹙起,她拉过老妇人的手腕细细地诊脉了一番,“老人家你伤寒未愈,又是积劳成疾,如今伤寒已经有入了肺腑的迹象。若是再不医治,只怕到时候大罗神仙也是难救治的。”
老妇人摇了摇头,她老泪纵横地看向素问,缓缓道:“老奴如何都是不打紧的,姑娘还是请救救我家夫人吧,只要是能够医治好了夫人,老奴来世必定结草衔环来报答姑娘。”
素问看着这老妇人,一下子将她搀扶了起来,听她字字句句这样说也可见是忠心耿耿的一个奴仆,她叹了一口气,到底还是不忍心拒绝这样的老人:“你要我救治谁?”
老妇人听到素问这样问,她抹了抹泪:“我家夫人,安将军的夫人。”
站在素问面前的老妇人不是旁人,正是莫氏身边一直伺候的秦嬷嬷。秦嬷嬷寻思了一个晚上,决定还是来找了素问的,已经这么多多年了,秦嬷嬷一直都没有放弃,城中的大小大夫早就已经诊治过了,她想或许这新来的摇铃医能够诊治好了也说不定,不管能不能治好,总是应该试上一试的。
听到老妇人这样说,素问的眼神之中微微有些震惊,但是很快就平复了下来,“好。”素问听到自己的声音这样响起,听起来平平静静的,仿佛没有半点的起伏似的,可谁都不知道在她这样平静的声音下蕴藏着的是怎么样的激动。
她求自己诊治的,竟是她的母亲!
素问从来都没有想过诊治安将军夫人堂堂的一品诰命夫人竟然是从后门走的。这后门通常是给厨房间的杂役和倒夜香的来使用的,从这一点来看就能够明白这个家之中的地位到底是如何的。
秦嬷嬷领着素问小心翼翼地往着莫氏所居住的院落而去,一路上甚至还端看着有没有人瞧见,那小心谨慎的模样不像是将军府上的人而是来到将军府上的偷儿一般,直到进了院落之中秦嬷嬷这才松了一口气。
“姑娘不必惊奇,夫人常年卧病,这将军府早就已经不是夫人掌管的了。”秦嬷嬷见素问眼中的疑惑,她长叹了一声方才开口,“本是家丑不该外扬,只是那苏氏做人实在是逼人太甚,所以在知道姑娘打断了那小畜生的腿时,嬷嬷心中不知道是有多欢喜。”
秦嬷嬷一边说笑着,一边将素问领到了莫氏的房门口,她小声地叮嘱道:“夫人就在里头,姑娘今日不管是瞧见了什么,还望……还望不要说出了口才好。”
素问点了点头,秦嬷嬷一下子推开了门,门外的光亮一下子透进了门,叫门外的人将屋子里头的情况看的清清楚楚的。
素问有很多次都在想着,见到自己的母亲的时候会是怎么样的场景,但是不管在脑海之中勾勒多少次的画面,她都没有想过会像是现在这样的。她看到她的母亲披散着头发,赤着双脚衣着凌乱地坐在地上,像是一个孩子似的用手抓着食物吃着,而她的手脚上被粗粗的铁锁链锁着,仿佛她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畜生似的。
这就是卧病多年的将军夫人!这就是安青云对待她母亲的方式!
有一种狂怒在素问的胸膛之中冉冉升起,那一团怒火越烧越旺,几乎是要将这个世界也一并付之一炬一般。
很好!
素问从来都没有这般的肯定过,她要那些个人付出代价,极其惨痛的代价!今日他们是如何对待她的母亲的,那么明日这就是他们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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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出府
还不等素问做出任何的反应,秦嬷嬷已经进了门,她将莫氏从地上搀扶了起来,扶到了一旁的床上坐下,叹息着道:“夫人你怎么又坐到地上去了?”
莫氏挣扎着,还想要坐回到地上去,她嘟囔着饿,舔舐着自己沾满着食物的双手。
秦嬷嬷看着莫氏那样子,鼻子一酸,一下子落下了泪来,“夫人你别这样,别这样啊……”
素问上前了几步,她坐上了床沿,取了帕子拉过莫氏占满了食物残渣的手,细细地给她擦了干净。她看着莫氏手腕上磨出的伤痕,那伤痕处已经结了厚重的疤痕,像是经年累月积累下来的,不止双手手腕上有,就连脚腕上也是那累累的伤痕。
看起来,莫氏已经被困了多年了。
秦嬷嬷看着素问那动作,这本是不合礼数的,她本是想要接手这工作,却是被素问给制止了,素问一点一点擦干净了莫氏的双手,又让秦嬷嬷打了一盆水,擦尽了莫氏的脸,她从自己的随身的绣囊之中掏出了几个甜枣,微笑地递给了莫氏。
莫氏看了素问一眼,一把抢过了那几颗甜枣有些迫不及待地往着自己的嘴里面塞去,一边咀嚼着,一边往着床里头缩了进去。
“夫人这般有多久了?”素问淡淡地问着秦嬷嬷,她专注地看着莫氏,见她吃完了甜枣,又从绣囊之中掏出了几个蜜饯果儿递了过去。
“已经有十多年了,当年小姐……”秦嬷嬷话到嘴边,方才想起小姐的事情在府上是一件禁忌的事情,府上的老人已经全部被下令不准再提这件事情,而后来进了府中的人也不知道这件事情,秦嬷嬷吧这句话又重新咽回了自己的口中,如果当年小姐还在的话,应该也已经同眼前这姑娘一般大小了,秦嬷嬷心中还是有些感叹,“夫人十多年前受了一些刺激,所以才会演变成了这个样子,这么多年来也不知道是看来多少大夫吃了多少药,就是不见好。”
“那为何?”素问指着锁着莫氏的铁链,“为何要锁着人?”
秦嬷嬷落下了泪来,她看着从素问的手中拿着蜜饯果儿的莫氏,“夫人她……略有些疯癫之症。”
素问明白了,这疯癫之症或许是厉害的,但事按着安青云的性子,只怕是觉得莫氏的疯癫之症丢了安家的脸面,所以才会在将莫氏困在这边,看看这些年莫氏所过的那些日子,再看看苏氏和那安青云所过的那些日子,堂堂将军府的夫人的院落没有半件装饰之物,甚至刚刚莫氏所抓着吃的不过就是寻常人家吃的馒头白粥还有那些个咸菜。
素问冷笑了一声,这其中必定是少不得苏氏的从中作梗的,她拿着自己的绣囊,看着还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莫氏,她露出了笑来,“喜欢吗?”
莫氏点了点头,吃吃地道了一句:“好吃!”
“那还想要再吃吗?”素问低声地问着,“要是还想要,你过来一些,让我再看看你可好?”她向着莫氏伸出了手,认认真真地看着她。
莫氏看着素问许久,终于还是怯怯地深出了手去,将自己那枯瘦的手掌伸到了素问的手中,像是一个孩子一般的胆怯。素问借机握上了莫氏的脉象,莫氏会变成如今这样想来也是因为受到的打击太大,从西医的角度来说是一种自我逃避和保护的意识,从中医的脉象来看,莫氏阴阳失调,在《难经·二十难》之中也早已有“重阳则狂,重阴则癫”的论断,而莫氏的脉象则是狂由大惊大恐,病在肝、胆、胃经,三阳并而升,心窍为之闭塞,三阴蔽而不宣,神之为之混淆。
如果莫氏能够好好地接受诊治,身边的人能够及时地给予照顾,也不至于病了这么多年半点也不见好转,而莫氏终年不见阳光,吃食又不是订好,还有几分阴阳不良的迹象。
“姑娘如何?”秦嬷嬷看着素问,认真地问着。
“长期在这府中被关着,即便是身体上的病治愈了,心中的郁结之症也不可能会治愈。且安将军竟是这般对着自己的夫人,委实也太过让人心寒了,即便是府上的奴仆只怕也是要比安夫人过的如意一些吧。”素问冷冷地道。
秦嬷嬷听着素问这一番话,也忍不住悲从中来,这十多年间,一开始安将军还会来看看莫氏,当时还有老太爷在,莫氏的日子也不算过的特别凄苦,但是这也不过是维持了两三年的功夫,等到老太爷一去之后,老夫人本就不待见莫氏,安青云也便不再来看望莫氏,苏氏掌管了府中大小是由,莫氏的日子也就更加难过了,就像是素问说的那样,府中的奴仆都是要比莫氏这个主子过的日子要好。
素问看了一眼已经将绣袋里头的蜜饯果儿吃完却还是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莫氏,她温和地笑了:“夫人怕是饿了,我带你出去吃点东西可好?”
莫氏急急忙忙地点着头,叠声地叫了一连串的好,但是又迟疑了一下,指着素问道:“你是谁啊?”
素问慢慢地打理着莫氏那凌乱的发髻,她的声音温柔的就像是一首歌:“我叫素问,夫人要好好记住我的名儿。”
素问从自己的绣中抽出了一把匕首,那匕首小巧精致的很,刀鞘上镶嵌着指甲大小的四五颗蓝宝石,而那刀柄上更是镶嵌着鸽子蛋大小的一颗红宝石,秦嬷嬷看的有些咋舌,这一把匕首的价值只怕是不下万金,可不是寻常人家能够拥有的,秦嬷嬷不由地便是多看了素问两眼,只觉得眼前这个姑娘只怕不是单单靠治病为生的摇铃医这般的简单。
素问从刀鞘之中抽出了匕首,匕首通身黑沉,泛着森冷的光芒,足以见得这是一把锋利至极的家伙,在素问手起刀落之间,只见困着莫氏多年的枷锁仿佛像是豆腐一般被切开了,落在了一旁,而莫氏的手脚却是分毫未伤。
“秦嬷嬷,给夫人换一身衣衫,穿上鞋子,咱们出府!”素问站起了身高声道。
秦嬷嬷略有些迟疑,但是素问下一句话却是打消了她的那一丁点的迟疑。
“这安家的女主人是夫人,而不是那妾侍,怎的夫人要出府还要央求他人同意不成?!抬起胸膛和腰杆,怕他们做什么!”素问呵斥了一声道,“难道你还要在这般畏首畏尾过完这一辈子不成?”
秦嬷嬷听到素问这一番话,她恍然想起自己当年也是为了夫人同苏氏争斗过的,只是这些年来一直都被苏氏打压着,竟是将她的性子一下子给磨平了去,素问姑娘说的极是,不管怎么样,就算是夫人已经疯癫了也还是安将军府上的夫人,是这个家的嫡妻,他们也的确是应该挺直了腰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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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掌掴安卿梦
秦嬷嬷甚利索地给莫氏换上了衣衫同鞋袜,整顿了整齐了之后,素问方才拉着莫氏出了门。秦嬷嬷看着素问拉着莫氏出门的模样,不由地又是一阵感慨,若是素问姑娘是夫人的女儿就好了,但是转念,秦嬷嬷又是觉得这是一件不大可能的事情,毕竟已经十多年了,终是不知道当年的小姐是如何了。
素问带着莫氏出门的时候,安青云上朝还尚未回来,一路过来奴仆也是见过不少,有些奴仆是瞧见过素问的,一想到素问那出手的很辣,自然是没有人敢上前去阻拦,更多的却是不知道素问的,站在一旁呆愣愣的许久,这一路上竟也城了无人阻拦,偌大的安将军府竟成了一处空城一般允许人随意自由出入,直到素问领着人走了许久远之后直到再也瞧不见人身影之后方才意识到府中闯入了陌生的人急急忙忙地去像苏氏禀报。
外头的阳光大好,已经有十来年没有瞧见过阳光的莫氏像是一个孩子一般的雀跃,她欢欢喜喜地一个劲的朝前跑着,不管不顾的,若不是素问还拉着她的缘故,只怕早就已经是跑得一溜烟的没有影子了。
莫氏看到街边不论是卖些个什么东西都是觉得新奇无比,从这边窜到了另外一边,拿了这家店铺的吃食,又拿了另外一家铺子的小玩意,莫氏细细笑着往前走,素问跟在一旁,半句话也没有说,只是掏出了钱袋给莫氏付账。
那样容忍的姿态,几乎是让秦嬷嬷觉得有些吃惊,尤其是在看到素问领着莫氏进了多宝斋,秦嬷嬷更是意外得很,在无双城之中,多宝斋是一处销金窝,倒不是那什么青楼去处,而是无双城是名媛贵妇最喜爱去的地方,里头的成衣精美,布料华贵,甚至很多饰物还是从别的国家而来的,每一样都是独一无二的,在无双城之中绝对不会找到有重样的,有些甚至是宫中那些个娘娘都不可能拥有的。
这种地方,秦嬷嬷是从来没有进来过的,哪怕是打从多宝斋的面前经过,她也会匆匆而过,半眼也是不敢看的,更别说走进了多宝斋之中,这个地方根本就不是她能够进来的地方,里面即便是一片衣角料子都不是她能够买得起的了。
素问带着莫氏堂而皇之地走进了店铺,她刚刚也已经看到了莫氏根本已经没有多少好衣衫了,都是有了旧色,一看就知道已经穿了好几年的,更是没有什么像样的首饰,她的母亲又怎么能够过着这样凄苦的日子!
方才踏进了店中,素问就瞧见了安卿梦也是在的,她的身边围绕着几个一看就知道是官家女子的少女们,说说笑笑的,好不热闹。
安卿梦瞧见素问,她的脸色微微一变,对于这个摇铃医,安卿梦实在是半点好感也无,当下觉得冤孽无比,她忍不住嗤道:“眼下这多宝斋实越来越是品流低下了,竟是什么人都可以进来了,这人哪,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是什么身份,这里的东西也是一个随随便便的摇铃医能够看得起的?”
安卿梦身边的那些个女子多半都是同她往来较为亲密的官家女子,也已经听说过了安家所发生的那些个事情,自然地也会晓得安家所发生的这些事情,安卿梦甚至也在自己的面前不止一次地咒骂过那个摇铃医,所以也可算是耳熟能详了,乍然见到本人自然是有些意外的。
看到安卿梦这般,旁的那些个女子也跟着一同嘲笑起来,那笑声嘲讽,眼神轻蔑,那嘴脸几乎是同安卿梦如出一辙。
素问也不恼,她淡淡地看了一眼安卿梦,“安家小姐这些个话可真是奇怪,人家打开门做生意,赚的就是客人口袋里头的银子,我口袋里头有银子为什么就不能够进这道门?难道这银子还认识谁是摇铃医谁是千金小姐不成?”
素问冷笑了一声,她目光直对着那几个刚刚嘲笑自己的官家女子,“至少我这银子还是自己赚回来的,也不知道几位小姐你的银子是怎么来的?若不是有个能干的父亲,你们岂能到这种地方来挥金如土?!”
被素问所指的几个女子面色都有些难看,她这种话指她们全部靠着家中的荫护才会如此,但是又不能反驳,毕竟在大庭广众之下争了一个面红耳赤实在不是一件雅观的事情,毕竟丢得可是自家的颜面。
安卿梦听着素问的那一番话,一张姣好的容颜在瞬间涨得通红,气得咬牙切齿的却又是拿眼前这个人没有办法,昨日那件事情好不容易算是压下来了一些,父亲对自己也有些不大谅解,不是在府中过的有些烦闷,她也不至于寻了自己平日里头一贯在一起的姐妹一同来惯这多宝斋。
安卿梦转过了身,不去看素问,转而去选成衣架上的衣衫。
“我喜欢这个!”
莫氏早就已经被店里头那琳琅满目的东西给吸引住了,她一手拿着糖葫芦,一边叫嚷着,伸手就要去碰安卿梦刚刚看中的那一款衣衫。
安卿梦刚刚触碰到那一件衣衫却是被横里伸出来的手给抢夺去了,那伸出的手粘腻的很,这刚刚触碰到,安卿梦一下子就像是被针扎到了一般,那么油腻而又湿润的手一下子让安卿梦惊叫出声,甚至伸出了手将莫氏一下子推翻在了地上,“什么东西,本小姐的手是你能碰的?”
莫氏一下子摔倒在了地上,忽地又有些委屈地哭了起来,像是一个被人欺负了的孩子,她哇哇地哭着,一边叫着素问的名儿。
“啪!”
安卿梦只觉得自己面前紫色的影子一闪,她的脸上就是一阵剧痛,火辣辣的疼痛像是火烧一样一下子蔓延了下来。安卿梦捧着自己的脸,像是傻子一般呆呆地看着素问,她竟然是赶出手打她?!
“你给我好好看清楚,你一个庶女的身份,竟然是敢对安家主母你的母亲不敬,你说你该不该打?!”素问冷着面,一字一顿地对着安卿梦道,“你还不给我下跪认错请罪!”
安卿梦仿佛是从梦中惊醒一般,她低头去看,果真蹲坐在地上不停哭泣的人真是莫氏,可是,莫氏不该是被锁在家中不能出来的么,怎会?!
那些个友人一个一个看着她,眼神从蹲在地上不停哭泣的莫氏和安卿梦之间轮转着,安卿梦有些受不住那种眼神,只觉得自己如今并非是被素问掌掴了一巴掌而羞愤,更多的还是因为莫氏!
几乎是想也不想的,安卿梦就脱口而出:“我没有这样的母亲,我的母亲好端端的。她不是!她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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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8 21:42
第二十五章
在大户人家之中,这小妾生的子嗣那都是在正房夫人的名下的,称呼自己的亲生母亲只能称之为姨娘,这就是一个府上的规矩。
而安卿梦刚刚那一番话说出口,平日里头与之为伍的女子们也一下子脸色一变,这种对于她们来说是一种常态,甚至是一种规矩。
她们哪里是不知道安卿梦刚刚所说的那一句话根本就是对自己的嫡母不敬的表示,根本就不是一个世家女子应该说的话,稍微懂些规矩的人都不会说出这种话来,要知道这是一种规矩,甚至是对于自己的颜面。虽然她们同安卿梦交好,心中到底还是明白的,这安卿梦到底不过就是安家的庶女罢了,将军府上的夫人又不是苏氏,安卿梦说出这种话来,无疑搞得自己颜面上也有些无光了,那些个女子又去看了还蹲在地上哭闹不休的莫氏,只觉得也意外的很,安将军府上的夫人竟然是这样的?!
素问看着那一脸愤然地看着自己的安卿梦,“刚刚这一巴掌是代替安夫人来教训你的,不要以为现在自己成了小姐之后就能够连嫡母都不认了,在大户人家之中有哪个小姐是只知道姨娘而不知道嫡母!”
安卿梦还没有回话,右边脸颊上又是被素问狠狠地扇了一巴掌,“这一巴掌还是代替安夫人来教训你的,你身为她的女儿,不叫她一声母亲也就算了,竟然还敢做出这种推搡的动作来,半点尊卑都有没有,你说你该不该打?!”
素问下手半点情面也不留,这两巴掌打得又狠又重又快,安卿梦的一张脸顷刻之间浮肿了起来,鲜血顺着她的嘴角往下流。
素问小心翼翼地扶着莫氏站了起来,她拿衣袖擦了擦莫氏的眼泪,温声安慰上了两声,她取了刚刚安卿梦同莫氏都看中的那一款衣服,她看了两眼,对着莫氏温声道:“这件衣服已经脏了,脏了的东西咱们不要。”
莫氏现在最相信的人就是素问,因为她会给她好吃的好玩的,“脏了吗?脏了就不要了。”
素问微微一笑,她抽出了匕首,毫不犹豫地划破了那一件像是云彩一般华美的衣服,惹来了那些个官家小姐的一声惊呼。
“脏了的东西,那就不该留在这个世上了。”素问冷冷地说着,眼角眉梢扫了还一脸呆滞的安卿梦一眼,似乎在说她就是这个脏东西一般。
那些个官家小姐除了惊呼那一件价值上百两的衣衫外,更是惊呼的是素问手上的那一把小巧的匕首,那上头的所缀着的红宝石是那么的耀眼,却是大财小用地镶嵌在这匕首上,要是改嵌在首饰上只怕是无双城之中没有一户的千金会有这样奢华的饰品。那一颗红宝石的价值就足够买下好几十件刚刚这样的衣服了,也难怪这摇铃医会是这样的有恃无恐了,
安卿梦觉得自己整个人就像是被她踩在脚底下一般,刚刚她所划破的那一件衣服,她所说的那些个话无一不是针对着她而来,让她整个人是又羞又怒。她顾不得自己脸上的疼痛,上前了一步看着素问道:“你算是个什么东西,凭什么在这里强出了头了,你当自己是什么,有本事你将这间店给买了下来看看!”
无双城之中大大小小铺子无数,不少铺子后头都有着一个靠山,一个真正的老板。或许,这摇铃医的确是有些银两,但再怎么有钱只怕也是买不下这多宝斋的,因为这多宝斋可肃王的铺子。敢在多宝斋之中造次的人也就只有眼前一人,安卿梦心想,若是叫肃王殿下知道了这件事情,到时候就不用她母亲出手,就能够让这个摇铃医滚出了无双城之中。
“若是姑娘想要这间铺子的话,在下愿意割爱。”温润的话语从店门口传来,直到这声音响起,众人方才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店中已经多了两个人,其中一人身着厚重的大氅,笑意盈盈地看了过来。
官家女子是最先反应了过来的,一个一个急忙垂下了眼,朝着来人微微福身行礼,唤了一声“肃王殿下”。
安卿梦楞了一愣,她颇为意外,刚刚她还在想着肃王殿下,她是知道肃王殿下一贯都深居简出的。想着这事要是闹大了几分让肃王知晓之后,却没有想到这皇族中人竟会一下子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且是生得这般的好看。一时之间安卿梦几乎是要看痴了。她在三年多前曾经见到过一次肃王殿下,那个时候肃王殿下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那般的怒马衣鲜,现在的肃王成了仰仗轮椅才能前行的人,但是却依旧还是好看的紧,叫人一下子转移不开视线。
安卿梦也跟着行了礼,方才想到自己如今模样几乎就是一个猪头一般,这样出现在肃王的面前,只怕肃王再怎么也是看不上自己了,心中又不免地对素问恨意又强烈了几分。容辞随意地让那些个行礼的人起了身,转而看着素问,又看了一眼紧紧牵着素问的手站在她的身后怯怯地朝着自己看的莫氏。从素问出了庆王府的时候,容辞便是让自己身边的护卫远远地跟着素问,晓得她被将军府的一个嬷嬷请了去,然后又从素问带着莫氏出了将军府,在这无双城的街头做了些什么买了些什么,他都是知道的清清楚楚的。
“安夫人也是卧病多年了,今日看这气色,还算是不错。”容辞缓缓地道。
容辞当然也晓得这莫氏卧病多年不过就是安将军府上的一派说辞罢了,具体是如何的,也就只有将军府上的人才知晓,他这一声称呼也可算是给莫氏正了名了,也让所有的人晓得眼前这有些痴傻的妇人真的就是安将军府上的夫人,真正的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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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8 21:43
第二十六章 概不追究
容辞的言语之中对莫氏也算是恭敬,那优雅的姿态半点也不介怀莫氏那并不算得体的姿态。
那几个小姐也微笑着同莫氏打着招呼,半点也没有刚刚那鄙夷的神态,那彬彬有礼的模样十成十地合乎他们大家闺秀的典范,但是谁都知道,这是因为肃王殿下在这的关系,如果肃王不在,只怕这些个头高高扬起的人根本就不会多看上一眼。
“虽说是病了许久,但是也应该出来走动走动,免得旁人都因为时间太久,以为安夫人已经换了人来当了。”素问漫不经心地道,她扫了容辞一眼,并不因为他是王爷而小心翼翼地对待。
她哪里不知道自己从庆王府出来的时候,自己的身后根本就是跟着一个人的,当然,素问觉得这也是没有什么必要的,所以才没有理会。
容辞笑了笑,很明显刚刚那一句话是意有所指,至于这一番话针对的是谁,对于容辞来说,并不算是什么重要的。
安卿梦看着容辞对着素问的那一种姿态,心中愤不已,她原本还以为肃王殿下一定会恼怒,但现在看来,肃王似乎是同她熟识一般,甚至半点也没有恼怒的意思,安卿梦不甘心,真的不甘心,怎么可以这样?
顺着容辞的视线,安卿梦发现他现在正在看的竟然是刚刚被是素问划破的那一件衣衫,安卿梦仿佛是骤然清醒一般,是的是的,肃王殿下怎么可能会这样轻易地原谅了人。安卿梦带着幸灾乐祸的神情,她嘲讽地看向素问,等着看她一会是如何的出丑。
“那衣衫既是破了,那便收起来吧。”容辞的声音淡淡的,半点也没有责问的意思,那一张秀致的脸上半点恼怒也无,这般的平静倒是让安卿梦觉得有些不对。
“王爷!”安卿梦已经顾不得自己是那浮肿的双脸,她惊叫出声,“王爷,是这个女子毁坏的!”
那语气愤恨不已,甚至恨不得能够亲自上前将素问给绳之于法,就地诛杀。
容辞攒出了一个笑来,他平静地看向素问,“光是姑娘手上的那一把匕首,就胜过多宝斋之中无数,本王又岂敢向姑娘问罪,更何况本王还有求于姑娘,又怎敢!”
旁人或许不知道,但容辞可是清清楚楚的,素问手上那一把匕首可不是单单只是一个贵重罢了,那是“乌金刀”,是赵国锦家的传家之宝,在半年多前,锦家曾以一两银子将赵国境内沧南一带的产业竟然以一两影子变卖。锦家富可敌国,这沧南一带的产业有多少,这颗是谁都说不清楚的事情。
竟然是她!
容辞总算可晓得素问这般的乖张是如何了,也难怪她回事这般的随心所欲了,她手上拥有的,可是旁人几乎是不能想象到的财富。
“王爷客气,打开门来做生意,自然是要赚了银两的,衣服多少银子,我自当赔偿。”素问漫不经心地道,她的手指顺手点过一些衣服和料子,又拉着莫氏转到了专门摆放着珠宝的架子上,又是细细地选了好几件花钿首饰,那姿态随意的仿佛她选的不过就是一些寻常的小玩意似的。
“这些我全要,一会送去将军府,可不要送错了,这些都是安夫人的东西,可不是什么人都是能够被称之为夫人的。”素问抽出了两张一万两的银票,“够不够?”
店铺掌柜可是这么也没有想到这女子竟是这样的慷慨,他看了一眼刚刚的女子所点过的那些东西,心中很快计算出了一个银两来,他急急忙忙露出了笑来,“姑娘这银子多给了,还得找姑娘银两才是。”
“不用了,再选几块上好的布料,到时一并送去就成。”素问摆了摆手,她拉着莫氏一边往着门口走,一边温柔地同莫氏说着话,“夫人怕是肚子饿了,我带你去吃好吃的,你说好不好?”
容辞看着那刚刚走出了门的素问同莫氏,同旁人相比,这姑娘对安夫人的态度那是好的,好的几乎是让人为止瞠目,几乎是让人以为她是她的女儿了,果真这女子是随性而至。
容辞微微一笑,示意清风将他也一并送出了门,他还有些事情要去寻了人问个清楚。清风当然是晓得自家主子是什么意思,也便是将他送出了门,推着他跟上了那刚刚远去的那个摇铃医姑娘。
安卿梦看着紧跟着一同离开的肃王,没有想到肃王他竟然概不追究!这,这怎么可以!醉仙楼是无双城之中最大的一处酒楼,里头酒菜名贵无比。而素问却是在这最大的酒楼之中置办了一桌最名贵的酒席,莫氏同秦嬷嬷已经多年没有吃过这么好的酒菜,秦嬷嬷有些受宠若惊地一同吃着顺带着服侍着莫氏,而素问却是拿着一壶酒,独自坐在二楼窗边独自饮用。
“我说王爷,你这一路相随,你不觉得累得慌吗?”素问看了一眼同在二楼这雅间的肃王容辞,从刚刚在多宝斋之中相见可以算是巧遇,但是这一次在醉仙楼之中相见,这就不是一个巧合了,他刚刚根本就是一路相随而来。
“刚刚在庆王府上,在常太医给太妃娘娘诊治的时候,我见姑娘皱了皱眉,所以想来问问姑娘,你这皱眉是何意?”容辞缓缓道。
素问真心想说着肃王殿下果真是观察入微,居然能够发现她皱了皱眉头,却没有想到就是因为她这皱了一皱眉头才会跟着自己一路,真是不知道他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呢还是锲而不舍。
“肃王殿下可真是不依不饶。”素问漫不经心地道,她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饮尽,那豪气干云一口饮的姿态半点也不像是一个女儿家应该有的,酒入喉,素问的脸色依旧是白皙的过分,半点也不见红润,“若是我不答应,殿下只怕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吧?”
容辞微微一笑,“还望姑娘帮忙。”
素问看了一眼街道,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来,她看向容辞,“你知道我救人有规矩,可你手上又没有我想要的东西,但是舒太妃的病我可以帮你。安夫人我很喜欢,她的病我想治,只是这安将军……”
素问的话音刚落,就听到这一间厢房的门一下子被人推开,莫氏被这一声推门声给吓到了,一下子跳到了素问的身边,像是一只受了惊吓的小兽一般睁大了眼睛看着门口。
而门口,正站着一脸愤怒的安青云,容辞一下子就明白了素问的话,他一下露出了笑来,果真是个狡黠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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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宠妾灭妻
素问轻轻地拍着莫氏的背,安抚着惊恐欲绝的她,一双冰冷的眼看向那站在门口的安青云。
安青云的面色难看无比,一双眼睛已经被怒火灼得通红,他先是看了一眼战战兢兢站在一旁的秦嬷嬷,又看了一眼缩成一团的莫氏,最后才是将视线落到了素问的身上,而这个女子一脸平静地迎上了他的目光。
安青云从来都没有这样愤怒过,这个摇铃医打断了他孩子的腿骨的时候,他尚未那般的恼怒,但是现在安青云恨不得将那些个见过莫氏的人全部杀之灭口,而第一个要杀的就是素问。
在开了门看到素问和苏氏宛若母女一般站在一起的时候,安青云就是觉得有些不大妥当,那画面实在是太过契合了,仿佛这两个人生来就是母女一般的,这样的契合让人觉得有些可怕。
“来人啊!将这个人给我抓起来!”安青云高声喝道,这两日府上所发生的事情,统统和这个女子脱不离半点的干系,完全就像是冤孽似的。
“抓?”素问看着安青云,“不知道安将军是以什么名义来抓我?”
安青云看着素问,只觉得这个女子竟然还敢有脸问出这一句话来,今日他刚刚回府,苏氏就向他禀告,这个摇铃医今天胆大妄为地闯进了府上来,然后将莫氏给带走了,安青云自然是恼怒不休。
“你还道你不知道,你闯入我的府中,劫走我的夫人,这光天化日之下可还有王法所在?”安青云怒声问道,“今日我就将你抓入官府,好好关上一关!”“劫走你的夫人?!”素问冷笑了一声,她站起了身来,拉着莫氏一步一步地走向盛怒之中的安青云,莫氏躲在素问的后头,不停地颤抖着怎么都不敢再上前一些。
莫氏呜咽着,她用力地想要挣脱出素问拉着她的手,却怎么都是挣脱不开,最后急了,一口一声地叫着“素问”。
“安将军,你看看你的夫人,她竟然是在害怕你!安将军,你可确定你是真心想当夫人是你的夫人?”素问看着安青云,她一步一步地靠近他,言语之中就像是拿着一把刀子往着他的身上扎去,“安将军,你说我要不要说说,我到你府中所瞧见安夫人是怎么样的情况?要不要让天下之人都听听你是这么对待你的夫人的?”
素问松开握着莫氏的手,莫氏急忙地躲进了桌子底下,双手抱着自己的膝盖,躲着所有的人。
安青云脸色颓变,莫氏打从那一年就疯了,每到雷雨天气的时候,莫氏就会疯得厉害,安青云只得是将莫氏关在房中,锁着她,不让她出去丢人现眼,这一锁就锁了近十五年。安青云一开始还愿意去看看莫氏,但是每一次看她见到的都是一个歇斯底里朝着自己不停地鬼吼鬼叫,日子一长安青云自然也就不去自讨没趣了。细细想来,他也已经有十多年没有看望过莫氏了。
这些当然是不能对外人道的了,只是自己锁着莫氏这件事情到底是不能私下见人的,再加之莫氏这般的模样,安青云那一张老脸当场觉得被落下了。
素问慢慢地靠近安青云,她和安青云靠得极近,她的脸上露着笑,声音却是放得轻轻的:“你说,要是被人知道安将军宠妾灭妻,给自己的妻子过的是那般的日子,到时候世人是会如何看待安将军,这史官言官又是怎么看待安将军的呢?”
“你威胁我!”安青云瞪着素问,那一双烧红的眼睛似乎是想要当场掐死素问来灭口,“你当老夫怕了你不成?!”
“安将军这是要杀人灭口不成?当着肃王殿下的面,怕是不大好吧?!”素问的话中透着笑,她那一双如同寒夜一般的眼睛看向一边,像是在提醒着安青云。
安青云顺着素问的眼神往着一旁看去,这才发现一贯不怎么出府的肃王容辞竟也是在这间厢房之中的,似乎已经看着他同素问对峙已经许久了。
“肃王殿下……”安青云看着那坐在木轮椅上的容辞,他急忙行了一个礼,“下官不知肃王殿下在此,冒犯了!”
安青云看着容辞的面色,肃王应该早就已经在这里了,刚刚那一幕自然地也就落入到了对方的眼眸之中,。
“无妨,本王也是来求素问姑娘问诊的,只是恰好遇上了姑娘给安夫人诊治。”容辞慢慢悠悠地道。
“一个邪门歪道的摇铃医罢了,有什么本事!”安青云冷嗤了一声,“她闯入了将军府上将我妻子掳来,这种人又岂能算是什么医者!老夫这就将她拿下,送往官府法办!”
容辞没有忽视当素问遇上安青云的时候,原本还算是云淡风轻的人变得格外的尖锐,刚刚那般的姿态,几乎可以称得上算是挑衅。是的,挑衅!再没有更加贴切的形容了,她那一举一动如果说不是针对着安家而来,怕是谁都说不过去了。从昨日她打断了安家三少爷的腿,如今却是因为要诊治安夫人而同安青云对上,这一件一桩的都同安家脱不离半点的干系,除非就是安家同她有什么过节所在。
至于这过节,容辞一时之间也看不透,但是他应承了下来,自然要做到他要做的事情的。
容辞轻咳了一声,看向一脸愤慨的安青云,“早闻安夫人卧病多年,安将军想必也想让自己的夫人痊愈,本王看如今安夫人的面色也算是不错,刚刚看安夫人同素问姑娘的相处也很是自然,倒是安将军一来,安夫人反而是受了惊吓,许让素问姑娘再诊治一段时间能够痊。”
安青云原本就不耐素问这人,现在又听到容辞这一般为了素问的说辞,当下恼怒地道,“肃王殿下,这本是我安家的家事,还容不得旁人插手!”
他这言下之意已经很明显了,肃王虽是天家之子,可莫氏到底是他的妻子,生是安家的人死也是安家的魂,灵位上要刻上的也是安门莫氏几个大字,这种家务事也就容不得别人来管。
容辞原本还想耐着性子同安青云好好说上一说,他也不愿意同安青云闹得太僵,但是安青云刚刚那一番话却是叫容辞那按捺的好性子也已经完了。他的面色一冷,慢慢悠悠地转着自己右手大拇指上的血玉扳指,声音也肃杀的很:“安将军这话说的也是,本王原本想看在安将军的面上不欲与你的妾室苏氏多做计较,但眼下看来,也是应该整顿整顿了,苏氏这手委实太长了,竟是伸到了庆王府上去了……”
安青云之觉得头皮一麻,他怎就忘记了,肃王殿下看着温润,但是却也不是一个真心心慈手软的人,该肃杀时,那手段只怕比谁都要来的肃杀凶狠,刚刚那一番话已经是动了杀心了。安青云不知道苏氏又做了什么,但是能够让肃王这样愤怒的,想来不会是什么好事。
素问将莫氏从桌子底下牵了出来,她听到容辞的话,嘲讽道:“安将军嘴上说的好听,只怕是根本就不想让自己的夫人病愈,反正这无双城之中谁不以为苏氏才是将军府上的妻子。安将军身为朝廷命官,竟然忘记了本朝律例,妾乃贱流,妾通买卖,以妾及客女为妻者,徒一年半。刚好,肃王殿下也在,不若就将我同安将军一同缉拿去了官府如何?!”
安青云面色一白,他看了一眼素问又看了看肃王,瞬间拿定了主意:“肃王殿下说的极是,下官也是想要夫人早日痊愈的,既然如此,还是希望姑娘能故好好地医治我的夫人!”
安青云这一番话说的咬牙切齿,眼神愤恨地看着素问,心想这早晚有一日,一定是要杀了这个摇铃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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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剥夺权利
安青云觉得自己活了这样长的年纪实在没有这样痛恨过一个人,而如今他总算是体会到了痛恨一个人是怎么样的感想,尤其是这个叫做素问的摇铃医,在她的三言两语之中,他竟然是得了这样大的一个罪名。
安青云不能够否认这些年自己的确是比较宠幸苏氏,但是大门大户的,谁身边没有一个宠幸的妾室,但是素问的话无疑是在提醒着他,不管苏氏是怎么样被人宠爱的,莫氏到底是他的妻子,而他对莫氏的所作所为已经成了这个摇铃医手中的那些个把柄,一条蛇被拿捏住了七寸,那么只能被人拿捏住,而挣脱不得。
“安将军说的也是,这本是你府上的事情,本王的确不应该插手的,”容辞的眼眸悠悠的看了过来,他的面上带了几分温和的笑意,“只是近来安将军做事是越发的糊涂了,连府上的事情都已管不住了,又怎么能够管着越国的兵马?看来本王是时候应该给父皇上一道折子了……”
安青云就听到肃王这一番听着不轻不重的话,背后腻出了一身的冷汗。肃王自从三年前受伤至今一直都是深居简出,不再过问政事,但是肃王是陛下最受宠的皇子,若是他发了话,到时……
伴君如伴虎,他到底是臣子,比不得龙子来得尊贵。
容辞看着安青云,“皇叔就快要回城了,若是被皇叔知道,安将军你知道,皇叔的性子……”
容辞没有把话说完,只是定定地看着安青云,像是在等待着他自己做出选择来,但安青云知道,他根本就没得选。他不知道苏氏到底是做了什么,但是庆王的性子,安青云再清楚不过了,一年前,礼部侍郎的儿子当街调戏了一个农家女子,那女子受了辱天没亮就吊死在家中,庆王知晓了这件事情之后,不但是将人给打了个半死,还上了折子直斥礼部侍郎教子无方,如今那礼部侍郎只是礼部一个小小的五品官员。要是让庆王知道这些事,只怕到时候自己这将军一职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
安青云哪里还有刚刚进门时候的那威风劲,他低眉敛目,“苏氏所作所为,下官都是不知情的。”
“哪能啊,安将军这话就说的有些不对了,谁不知道将军府上大小事由都是苏姨娘在掌管,我入府给安夫人诊治还得走后门,安夫人这身边除了秦嬷嬷连半个伺候的奴仆也没有,只怕这府上的人只知道苏姨娘而不知道安夫人。”素问看着安青云,她的嘴角挂着恶意的笑容,安青云想要撇的一干二净,有那么便宜的事情?!雁过还得留毛,他一句不知情就想把所有的事情含糊带过还得看她许不许。
“哦?”容辞就知道素问不会这样善罢甘休,他看了一眼素问,顺着素问的话说着,“这样说来,安将军你这可就真的犯了事了,妾之一流,岂能为妻?”
安青云一哆嗦,“王爷言重了,妾就是妾,下官身为命官,又怎么能知法犯法。只是内子的病一直不见好,所以才让苏氏暂时代管府上一切,只等素问姑娘将内子的病症治好。下官即刻回府,自当教训苏氏。”
“只怕这教训是不够的,苏氏这样的品性,还能够再当家的?”素问补充道,“安将军这话,实在是太就轻避重了啊。殿下你看看,安将军这些可是半点诚意都没有,只怕还有下一次。”
这一次不等容辞开口,安青云便急忙道:“在下一会就回府,必定会好好教训教训苏氏,必定会给殿下一个交代。”
安青云说完,又朝着肃王作了一个辑,见肃王也没有阻止,他方才小心翼翼地离开,这离开前还瞧见素问鄙视地看了他一眼,还有那甚为嘲讽的笑声。
安青云绷着一张脸,如果今日不是肃王殿下帮着这个臭丫头,自己早就一掌打死了她,早晚有一日,他一定会收拾了她。只是眼前,他还得先收拾收拾苏氏,这几年的宠爱只怕是将她养得格外的不晓事了,竟是给他闹出了这样的事情来。苏氏早上一早醒来的时候就觉得自己这眼皮直跳,而且这一直跳的是右眼皮,这俗话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她这么一直跳,心中也觉得不安。自打从那摇铃医出现在无双城之后,苏氏就觉得安家就像是被脏东西缠上似的,居然还闯上了门带走了莫氏。
“夫人何必动怒,莫氏疯癫多年,这一旦出了门丢了府上的脸面,老夫人和大小姐这两日就要从汴城回来了,老夫人早就已不耐那莫氏了,老爷也绝对不会再容着莫氏了,这一次只怕不是关着,而是要给一纸休书了!”杨妈妈见苏氏一早皱着眉头,她宽慰着道,“夫人很快就能得偿所愿了。”
苏氏想了想,也觉得是这个礼数,她已经等得太久了,夫人这个位子她就快要得到了。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位子即在眼前,她当然是开心不已的,但是一想到刚刚安青云出门之后庆王府上所送来的那一百两黄金,苏氏就心中觉得又有些不安了,她没有想到自己托了沈德办的事情竟然败露了,真心不知道是那丫头运气实在是太好,还是她太邪门了。
当然,这件事情苏氏是绝对不敢让安青云知晓的,若是给他晓得,苏氏想自己肯定免不得受一顿训斥,正想着要如何解决这件事情,却见安青云像是一头红了眼的牛一般冲了进来,指着苏氏的鼻子就骂道:“你到底背着我干了什么好事?!”
安青云这一声斥骂极其的凌厉,比昨日还更要严厉上几分,苏氏心中一惊,正要谄媚地上前,却见安青云劈头一脸打了过来,打得苏氏一个趔趄,扑向了桌上,将茶壶茶杯全都扑到了地上。
“我不知道你到底是做了什么好事,你可知刚刚肃王是如何同我说的,他要我叮嘱你,手不要伸得那么的长!你可知道庆王府是什么地方?是你一个姨娘能够触及算计的地方吗?平日里头我惯着你顺着你宠着你,倒是让你忘记了分寸!难道你是要看着安家毁了不成?!”安青云指着苏氏破口大骂着,那姿态哪里还有半分往日里头的情分所在。
苏氏被骂得头目森然,却又听得仔仔细细,她的相公竟是称呼她为“姨娘”!但是更让苏氏觉得震惊的却是安青云接下来的一句话。
“看来你已不是适合再管着安家的事情了,那么府上的大小事由,都无需你多心了!”安青云冷着声,一字一字地同苏氏道。
“什么?!”苏氏之觉得有一个惊雷在自己的耳边炸响,这是要剥夺了她当家主母的权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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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没那回事
安青云从来没有这样的恼怒过,他一则是在素问那边吃了亏,积了一肚子的火气不能发,又因为苏氏的事情被肃王斥责了一番。肃王那一番话听着客气,仿佛一点怒意都没有,但那绵里藏针才最可怕。
肃王容辞看着温润如昔,人畜无害,但实际上却是一个不容小觑的人,安青云不敢想象,尤其是现在太子未立,几个皇子都是有可能成为东宫之主,轻易得罪不得。
这一来一回之后,安青云的怒火更是旺盛,又不能朝着那两人发泄,自然而然的,苏氏就成了安青云的出气筒。
“老爷,你刚刚说什么?!你说什么!”苏氏不敢置信地看着安青云,她当家已经有二十来年了,从她刚刚一入府之后,他就把掌家的权利交托到了她的手上,他说她永远都是他心目之中的女主人,是这个将军府的当家主母。可如今,他竟然要将掌家的权利收回了,而且还说她是姨娘。
“你说我是姨娘!你竟然说我是姨娘!”苏氏睁大了眼睛,她双手握成拳,擂着安青云的胸膛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哪里还有之前端庄模样,完全就像是一个泼妇一般,苏氏厉声喊着,“你说过的,你说过要抬我做夫人的,你说过的!安青云,你没有良心!”
苏氏这手劲不大,对于安青云来说更是没有半点的伤害,可苏氏的话让安青云觉得有些不耐,他一把推开苏氏,他这推开的时候没有收了手劲,苏氏一下子跌在了地上,安青云看着苏氏,心中有些不忍,到底是多年的夫妻,而自己身边也就苏氏最得他的欢心,当年她嫁给自己做妾的确是委屈了她的,可这些年自己也已经在弥补她了不是么,她要什么自己给什么,安青云本想要去扶起苏氏,但是眼前又显现出了刚刚肃王对他说的那一番话,又想到刚刚苏氏说的那些话,安青云伸出去的手一下子收了回来。
“往后你不要再提这件事情!”安青云绷着脸,冷声地道,“之前说的那些,就当作没有那一回事吧!”
苏氏怔了,突然之间讶然无声了,她知道安青云说的是指什么,他是说之前答应她会让她成为夫人这件事,现在居然对她说算了!算了!那就代表着她这二十多年来的努力都付之东流了?这让苏氏怎么能够甘心,她不能,绝对不能接受这件事情。
“这几日你去祠堂静思己过吧!”安青云道,在安青云看来,让苏氏去祠堂已经算是小惩大诫了,毕竟庆王府、肃王那边都需要一个交代,如果换成别的姨娘,只怕早就已经被自己赶出了府去了。
“我没错!”苏氏看着安青云,她擦干了自己眼角的泪痕,她看着安青云,她到底是犯了什么错竟然是要被得到这样的对待,明明当初说的好好的,等自己进了府之后他就会寻了机会将那莫氏赶下正妻的位子,她就能够扶正的,但是这么多年来,她给他生儿育女,结果换来了什么。
“安青云,当年若不是我的兄长,你……”苏氏指着安青云的鼻子,想要提醒他当年那件事情的时候,杨妈妈高声叫了一声“夫人”,她一下子扑到了苏氏的身边,拉着她的手,打算了原本苏氏想要说的那些话。
杨妈妈看着苏氏,严肃地说着:“夫人何必同老爷置气呢,只怕旁人看到这样的场景,还不得是亲者痛仇者快!”
杨妈妈死死地拽着苏氏的手,阻止苏氏将那一番话说出口,那一双眸子定定地看着苏氏,看着苏氏那恼怒的神色恢复如常了,这才一下子在安青云的面前跪了下来:“老爷不要同夫人置气,这事是老奴的不是。要不是那女子实在是太过,老奴同夫人也不会想着法子想要整治那臭丫头给三少爷出一口恶气,三少爷丢人事小,安家的颜面事大,却不想是这般的考虑不周,老奴甘愿领罚,还望老爷饶老奴一命!”
杨妈妈早就已经看出来安青云今天在火头之上,只能顺从不能反目,不然只会越发不可收拾。刚刚如果不是自己看得真,要是由着苏氏将那件事情说出了口,只怕到时候可不就是去祠堂的事儿了。
苏氏也经由杨妈妈的提点,知道刚刚实在是太不冷静了,要是她刚刚把那件事情说出口,后果只怕是更加不堪设想了。苏氏想了想,反正这两日之内老夫人和卿玉就要回来了,自己何不如顺着安青云的意思去祠堂面壁几日,这样一来也能够全了他的面子,也好给庆王府上一个交代。莫氏那是个疯子,也不能再掌管着安家了,这当家主母的权利早晚会重新回到自己的手上来的,又何必在现在同安青云吵个厉害,她怎么能够忘记,府上巴巴地看着她出丑的人可不少呢,自己是绝对不能够如了她们的意思去。
苏氏想到这些,她低下了头,低声道:“是婉仪错了,一会我就同杨妈妈去祠堂静思己过去,老爷,你可千万不能生我的气。”
安青云看着苏氏那温顺的模样,他也说不出什么苛责的话来,只是应了一声,转身出了门。
等到安青云一走远,苏氏愤怒地将自己梳妆台上的饰物全部扫落在了地上,在胭脂水粉飞扬的时候,一双缎面上绣着桃花的鞋子踏进了门来,一个三十出头的女子倚门看着苏氏,她嘴上虽是惊呼着,但是那眼神之中却是同她说出来的话那般的幸灾乐祸,“姐姐,你同老爷一贯恩爱,怎么今日竟然闹腾的这么厉害?刚刚我在门口还听到老爷说不让姐姐当家,还要让姐姐去守祠堂了?”
苏氏看着出现在自己房内的女子,她就知道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孙姨娘一定会出现,她抿着唇,而孙姨娘心中快活无比,苏氏一直都以高她们一等的姿态面人,这说到底还照样同她们一样是个姨娘是个妾侍。
“我知道姐姐看不起我们这些个当姨娘的,但是姐姐自己也不过就是一个姨娘,大家都一样!”孙姨娘得意万分地说,“也不知道日后老爷会属意谁来掌了这个家呢?!姐姐反正是要去祠堂了,自然也无心关心这个了……”
孙姨娘奚落的话还没有说完却发出了一声尖锐的惨叫,孙姨娘涨红一张脸看着掐着自己脖子不放的苏氏。
苏氏咬着牙,那扭曲的一张脸仿佛像是夜叉一般的凶恶。
“告诉你,就算我当不了这个家,你也别想要当这个家!”苏氏松开了孙姨娘,又以迅雷一般的姿态抽了孙姨娘一巴掌高声喊着让她滚。
看着孙姨娘屁滚尿流头也不会地逃离,苏氏捏紧了拳头,早知一个疯颠的莫氏还是一个阻碍,早知道自己当初就应该一碗药毒死了那贱人才对,才不会现在造成这样的局面!她好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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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8 21:43
第三十章 行礼
苏氏去祠堂的时候,刚好赶上多宝斋的伙计往着府上送东西来,那有着反复花纹的衣衫,被阳光照耀的几乎是泛着光的锦缎,还有最时新的首饰,步摇上的宝石,耳坠上的玛瑙红珊,还有那手镯上的大珍珠,无一不是最顶尖的好。
孙姨娘从苏氏的院中出来,原本是想要回自己的院落的,经过主院的时候却是见有下人过来请示,说是有多宝斋的人拿了东西回来。
孙姨娘心中一喜,这多宝斋的东西她心心念念许久了,月前才同老爷提起过想要置办些首饰,原本还以为老爷没记下,没想到却是上了心的。
这府上当家的人一直是苏氏,一想起苏氏,孙姨娘就觉得心中窝火的厉害。一个月仅给置办两件新衣衫,半年才给是置办两三件首饰,孙姨娘就知道那老毒妇压根不是按着什么府上的规矩办事,而是想着打压着她们,不让她们胜出一头。如今看到那么多的好东西,怎么不叫孙姨娘打从心眼里头开心。
“没有想到这么多的好东西,可惜姐姐被老爷罚去了祠堂,这些好东西怕是指望不上了!”孙姨娘呵呵直笑着,眼神挑衅地看着苏氏,巴不得气得苏氏一命呜呼才好。
苏氏抿着唇,看着那春风得意的孙姨娘,她早就已经想到这贱蹄子一定是会落井下石,这也算是人之常情了。
孙姨娘说着,就是要去拿那锦盒上一枚镶嵌着红玉细碎红宝石的簪子,但孙姨娘的手还没有触碰到那锦盒,端着的伙计已经避开了,客客气气地道:“这是安夫人的东西,我等奉掌柜的命将这些东西送来府上,若是有什么闪失可担待不起。”
孙姨娘的脸清白清白的,安夫人,她入府到现在只听闻安夫人一直卧病在床不曾出来见人,而且看安青云的姿态也不是很喜爱自己的这个夫人,孙姨娘当年进门的时候甚至还以为苏氏才是将军府上的夫人。
“这位小哥,你不是糊涂了吧,我家夫人一贯卧病,又怎会……”孙姨娘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那些个好东西,目光贪婪无比,恨不得将这些好东西全部都搬回到了自己的房中。孙姨娘这样说着,又忍不住伸出了手想要去触碰。
“别用你的脏手碰脏了这些东。”一道轻斥从大门方向而来,孙姨娘看向出声处,只见一个穿着紫色衣衫的女子扶着一个妇人进了门来,而那妇人的身边则是站着府上的一个老人秦嬷嬷。
素问原本是不打算这么快带着莫氏回府来的,只因莫氏吃饱喝足之后就犯了困,说是要睡了,又不愿意睡在她的浮云小筑之中,又不愿睡在客栈里头,素问没办法。只得带着莫氏回来,如果可以选择的话,素问甚至想这辈子都不带莫氏回这个该死的将军府,但是现在的她还不能带着莫氏离开。
这刚一进将军府的大门就看到一个人一脸贪婪地想要去触碰她今日买下来的东西,素问冷凝地看着素问,一字一字地道:“你的手要是敢碰一下,我就把你的手砍下来。”
孙姨娘被那一句话给骇住了,她的手就像是被针扎到了一般,迅速地收了回来。因为她知道,这个女子说的话是认真的,因为她的目光比冰还要寒冷,她的眼神比刀锋还要锐利,她的言语就像是一把已经出了鞘的剑,锋利地斩断一切。
苏氏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在安家看到素问,她凶恶地瞪着素问,她竟然没死!原本苏氏在看到从庆王府送回来那一百两黄金的时候,她知道事情已经败露了,但还想着有没有这样的一个可能让这个女子消失在这个世上,即便是不死,至少让她重伤!
可现在她竟然这样好端端的,毫发无伤地站在自己的面前,那一双黑亮的眸子也直直地看着她,那嘴角似笑非笑的角度似乎在告诉她所有的事情她都知道。苏氏只觉得自己胸膛之间有着几分气血翻涌。
“苏姨娘,怎么夫人回府了,你连一句请安的话都不会吗?”素问看着苏氏,那神色之中有些挑衅,她当然没有忽略苏氏脸上那红肿,就算已经用水粉去遮盖了,却还没有遮掩过去,看来安青云回府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找苏氏算账了,虽然不算让素问太满意,但是这勉强就算是一点利息,让苏氏长点记性也好。“看来苏姨娘你的规矩还没有学好呢!”
苏氏心中有怒,这个女子这样明目张胆地来安府,只怕也是安青云授意了的,现在的自己就算再想对付她,也只能按捺下这一口气。
苏氏微微福了一福,那声音细弱蚊吟,“夫人。”
孙姨娘原本还在素问的威吓之下不敢吭声,但是在看到苏氏那一脸恼怒却又不能发作还要请按问候的时候噗地一声笑出了声来,苏氏那模样简直比这些个好东西全属于了自己还要叫孙姨娘来得痛快,这老东西在府上作威作福了那么多年,头一次瞧见她朝着老夫人之外的人行礼,实在是难得。
苏氏看到那乐不可支的孙姨娘,恨不得上去将这些让自己讨厌的人一个一个掐死在当场,却又无可奈何,只好同杨妈妈一起朝着府上祠堂方向而去,心中恨恨然的,看她们还能够得意到什么时候去!
“你呢?”素问看了一眼径自笑得欢的孙姨娘,“你以为你是不用同夫人行礼的?”
孙姨娘被素问这问话噎了一噎,看到苏氏都已经超人行礼了,证明眼前这看起来有些傻乎乎的女人真的是府上的夫人,一想到这样傻傻的女人都能够成为夫人,孙姨娘又觉得自己心中有些愤然。
“看起来,你也是个不懂规矩的人!”素问慢慢地说着,半点也没有忽视孙姨娘脸上的那种轻视,“还是你想和苏姨娘一样,要给点教训才懂得规矩?!”
孙姨娘急急忙忙地行了礼,心中突突跳得厉害,眼前这小姑娘年纪不大,但是绷着那一张脸说话的时候还真是点主人的架势,不怒自威得叫人从骨子里头发寒害怕。
孙姨娘一行完礼,就匆匆地离开了。
秦嬷嬷看着这一切,心中感慨万千:“还是多亏了姑娘,若是不姑娘不在,只怕……”
秦嬷嬷没有说下去,今天苏氏和孙姨娘会这样的不敢顶撞那都是因为有着素问撑着的缘故,要是素问不在的话,只怕今日就不是这样的一番境遇了。
“嬷嬷不怕,往后有我帮衬着。”素问知道秦嬷嬷要说什么,“夫人有我照看着,绝对不会叫旁人欺负了去。”
秦嬷嬷点了点头,“若是姑娘是夫人的女儿就好了,可惜,夫人没有这么好的福气。”
“夫人会有好福气的,嬷嬷尽管放心!”素问轻轻地一笑,她拉着莫氏往者院落而去,她的身后跟着一群多宝斋的伙计还有浮云小筑的丫鬟婆子,丫鬟婆子们手上抱着上好的锦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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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8 21:44
第三十一章 灵芝兰
素问是在翌日一早的时候去了庆王府,在去庆王府之前,素问先给莫氏熬了一碗静心凝神的药。其实莫氏这疯症到底还是因为刺激过大,她能做的就是稳定莫氏的情绪,慢慢地调理,这心病到底还是需要心来医,操之过急只会欲速而不达。
安青云也还算是说到,也没有阻止素问出入安家,素问知道,现在不过就是安青云的权宜之计而已,等到风头一过,安青云必然是要将自己扫地出门的。
同前一日到庆王府上的待遇完全不同,今日素问到庆王府的时候,王府门口早就已经有了一个做管家打扮的中年男子迎上了前来。
“小人见过素问姑娘,肃王殿下特地命小人在此等候。”那人恭敬地对着素问道,战战兢兢地领着素问进了庆王府的大门,一路上领着素问穿过了花园进了舒太妃的院落。
舒太妃高坐在花厅的正座上,那容颜比之昨日看起来的时候,又微微憔悴上了几分,目光到是精神的,她的下手处的位子上坐着容辞,依旧是大氅加身突兀的厉害。
“素问姑娘。”容辞点了点头,看向素问,神情一贯的温润。
“殿下万安,太妃娘娘万安。”素问行了一个礼,默默地站在一旁,她最不习惯的就是给这些达官贵人诊治,要守的规矩一堆。如果昨日没有容辞的帮衬,自己根本不能轻易地接近莫氏,否则她也不想管这档子事情的。
“姑娘昨日不是说没什么大碍,今日来是?!”舒太妃也困惑的厉害,今日一早容辞就来了府上,说是昨日那个摇铃医姑娘会再来一次,舒太妃觉得奇怪,明明那姑娘不是说诊断不出来么,怎么又要再来一次?这再来一次又能够诊断出什么来呢?
“因着欠了肃王殿下一个人情,所以不请自来了。”素问又行了一个礼,她微微上前了几步,“还请太妃娘娘将手伸出,我再为娘娘诊一脉。”
舒太妃虽有很多的疑惑,却还是伸出了手让素问再给她诊治一番,素问搭上了手腕,一边仔细地把脉又认真地观察了舒太妃的面色和手指,前一天看到舒太妃的手指隐约有些紫色,但是今天看到的时候倒是没有见到那紫色,却隐约地透着一股子蓝,而掌心之间那红色的细小如发丝一般的红点也变成了暗紫的点。
花厅一脚的珊瑚花开得正艳,透着淡淡的清香味。
“这一盆珊瑚花开的正艳,不知道娘娘房中可还有旁的花卉?!”素问收了手,漫不经心地问着。
“那倒是有的。”舒太妃听到素问这么问,倒是有些兴致了起来,她原本就是一个爱花的人,自己府中种得那些花卉大都都是出自她的手笔,“以前身子好的时候也倒是爱打点这些个东西的,只是后来身子不好,也就只有让花匠们去打点了。”
“哦?!不知道太妃这府上是不是还有一盆少有的花卉,名叫灵芝兰?”素问看着舒太妃道,“那一盆花,是否就放在太妃的卧室之中?”
舒太妃很意外,这小丫头虽然是第二次来府上了,但是自己的卧房却是寻常人进不去的,只有平日里头伺候在自己身边的丫鬟才能进得去。舒太妃有些震惊,她的房中的确是放着一盆灵芝兰。舒太妃命人从自己房中拿出了那一盆灵芝兰出来,那灵芝兰载重在花盆之中,有着繁茂的叶子,花枝高高竖着,花枝上开了十来多花,花的颜色竟是各不相同,有红有蓝有红有黄,煞是吸引人。
“有何不妥?”容辞看着素问那凝重的神情,忍不住开口问道,舒太妃爱花是谁都晓得事情,自己也曾投其所好送过几盆名品茶花牡丹。
“那灵芝兰来自西域,品种稀少,堪称国宝。它不同一般的兰花,一株上开出的话并非单一一种颜色,宛若茶花之中的十八学士一般的灿烂,且一年四季皆有花期,四季不败,花香有避蛇驱蚊的功效,倒也算是一样好东西。”素问慢慢地说着,她上前了几步,从自己背着的竹箱子之中拿出了一小瓶药物朝着蝴蝶兰倒了上去,细粉接触到花叶的瞬间,花叶刹那枯竭,眨眼的功夫这一盆难得在无双城见到的灵芝兰成了一派枯枝烂叶,捧着花盆的婢女一下子惊叫出声,急忙跪了下来,深怕被责罚。
“灵芝兰虽好却天生同珊瑚花相生相克,种植灵芝兰的地方绝对不能种植珊瑚花,否则的话,必成大祸,这点,所知之人甚少。”素问回头看着舒太妃道。
“会如何?!”舒太妃急急地问着,“莫不成会中毒不成?”
“不,”素问缓缓地摇头,如果只是中毒那倒也没有什么的,当一个人同时生活在灵芝兰和珊瑚兰并存的环境里头,日日吸食着这两种东西的花香和花粉那要比中毒还要厉害几分。
“到底会如何?”舒太妃握上素问的手,眼神之中满是急切。
“会在体内生成一些毒物,生成比发丝还要细小的虫子侵入五脏六腑之中,侵蚀精元。”素问吐出最后的后果,她原本是不想对舒太妃说这种事情的,“太妃似乎同灵芝兰和蝴蝶花处得时间颇长,平日里头又是金贵补物太多,反倒是刺激了这些东西的生长。”不过也是因为这些金贵补物的关系,及时提供了营养,这才使得那些东西一时之间没有将这个身体侵蚀干净,至少还有挽救的机会。
舒太妃脸色苍白如纸,她的身体几乎是不可抑制地颤抖了起来。她极其喜欢那一盆灵芝兰,因为觉得它开得极其的富丽,色美而多娇,却没有想到这倒是成了她的一道催命符。
舒太妃颤颤巍巍地站起了身来,她看了一眼素问,又看了一眼容辞,“辞儿,本宫想同素问姑娘说一些个话,你能否……”
容辞明白舒太妃这个意思是让他先行回避,有些话,她不欲与人知。
容辞点了点头,站在他身后的清风清朗两个护卫便推着他出了门,伺候舒太妃的那些个丫鬟也一同走了出去细细地将花厅掩盖而上。
花厅之中只剩下舒太妃和素问两人,舒太妃握紧了拳头,良久都没有一句言语,久得素问几乎以为舒太妃因为受不了这个打击而消沉的时候,舒太妃的眼眸之中却是抬起了头来,她看向素问,眼神之中已经没有最初的那种担忧之色。
“姑娘可知我儿容渊?”
舒太妃忽然冒出了一句问话,这一句问话诡异的厉害,让素问也忍不住多看了舒太妃两眼,不知道她眼下说起庆王容渊是什么意思。
见舒太妃看着自己,素问想了想回道:“听说庆王殿下是个行侠仗义之人。”
舒太妃笑了笑,她看着素问,沉静地说道:“人人都称我这老婆子为太妃,必定是享尽了荣华,姑娘聪慧,你认为我这老婆子是什么个角儿?我这老婆子不过就是一个把柄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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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8 21:44
第三十二章 蛇王血
舒太妃说出这一句话来的时候语气几乎可谓是苍凉的。素问虽然对庆王不算特别的熟也没有见过面,却也听说过庆王这些年的风头十六岁的时候就上了战场,于三十万大军之中取敌人首级如同探囊取物,那是一个宛若当世传奇一般的人物。
“我这老婆子这大半辈子也算是够了,要真没得治也就算了,只求姑娘想些法子,将我这老婆子的性命延长一些,至少能让我撑过半个月。”舒太妃对于生死这件事情虽介怀,但也还能够看透,可她不愿,不愿在现在这个时候死去,她现在一死,一定会有许多的麻烦。
素问能够猜出太妃提出这样的要求是为何,灵芝兰本是无毒,可能这一切只是恰巧,也有可能会是人为,至于是谁并不是那么重要的,兔死狗烹鸟尽弓藏,庆王手握重兵,又是重孝之人,如果太妃在这个时候死了,偏巧不巧死在皇城里头,庆王会记恨谁,而当今皇上想来也没有什么可以制约庆王的了,到时候这揭竿而起,造反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太妃多虑了,素问今日只是来给太妃娘娘问诊的,旁的,什么也没有听到。”素问轻轻地笑着,那一双漂亮的眼眸弯成了月牙,若月一般的温和。
舒太妃觉得素问年纪不大,虽是透着一股子精明的味道,才这么大的孩子会做出那种事情说出那种话来,想来也是经历了不少的事情,但是那一双眼睛却丝毫不见半点的邪气,所以舒太妃对于素问又多了几分怜惜,可怜她年纪轻轻就得靠着自己。
她听着素问那清冷的声音慢慢地吐出一句让她心神为之一振的话来——“太妃,我不会浪费心神去救一个死人。”
舒太妃原本还有些焦躁的心却是慢慢地安定了下来,一种没来由的心安,她相信素问。
容辞一直候在门外,夏日的日头略有些晒,让他有些头晕眼花,鬓角有着冷汗溢出,可他却是咬牙受着,心中却也有些忐忑,如果舒太妃出了什么事情,只怕等到皇叔回来无双城必定要起一阵波澜。
“吱呀”一声,花厅紧闭的门一下子开启了,容辞的心提得高高的,他迎上了前,“姑娘如何?”
“病不难治,只是需要一味药引。”素问看了一眼容辞,他脸色难看无比,像是在强忍难受一般,也难为他一直候在外头了。
“什么药引?”容辞急忙问着,“姑娘需要什么都尽管开口,在下一定将姑娘所需的送到姑娘面前。”
“这个药引你弄不来,”素问摆了摆手,“别说无双城之中就算是皇宫之中也未必会有那药引,只能亲自去取。”
容辞听着素问这话,也对那药引子有些好奇的厉害,无双城之中那么多的铺子没有就连皇宫内院之中也没有的药引,那是什么东西?!
“蛇王血,并且需要在一夜雷雨后午时之前斩杀所取得的新鲜蛇王血。”素问看着容辞将药引告诉他。
容辞脸色有些凝重,蛇胆,蛇蜕皆可入药,但是蛇这东西多数都是带毒,如果不是真的生活困窘倒也不会有人愿意去做捕蛇人,每年也能够听到有人被毒蛇咬死的事。这蛇王血又是什么?!
“听说世间万物皆有灵性,若是惊雷落下而能够侥幸生存的,必定不会是凡物,经历过劫难之后,自然也是会修道成仙的。”
素问听闻容辞所说的那些话莞尔一笑,古代就是这样,什么事情都是要和成仙成佛挂上钩,“在山林之中瘴气最深处通常会有蛇窟,而蛇王是蛇窟之中年岁最大且毒性最强的,每到雷雨时分,蛇王都会回到蛇窟之中,等到雷雨过后的清晨方才会出蛇窟,所以要取蛇王血,只有在雷雨过后闯入蛇窟之中。”
蛇在没有食物的时候也会吞噬旁的蛇类,毒素也会越发的强,千百条蛇之中才会有一条蛇王的出现,足以见得蛇王的弥足珍贵,蛇原本就可入药,蛇王更是全身是宝。
“所以姑娘要去蛇窟?”容辞蹙着眉头,他觉得有几分不妥,“不若还是我派人去……”
“算了吧,只怕那些人看到蛇窟之中那些蛇都要手脚发软反倒拖累,要是被毒蛇咬了,我可没那么多闲情逸致去救治。”素问打断容辞的提议,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脚边的糯米恰到好处地哼唧了一声,像是应同素问刚刚说的那一句话一般。
“我答应肃王殿下的必定会做到,等到我取到蛇王血,自然会来给太妃娘娘治病,告辞了。”
素问朝着容辞微微颔首之后背着竹箱子领着糯米朝着大门方向而去。
“王爷,这女子好嚣张!”清风忍不住道,从头到尾几乎是没有将王爷放在眼内。
容辞莞尔一笑,素问这样的性子他半点也不意外,眼下也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蛇窟,想也知道哪里是一个多么危险的地方,哪里是一个姑娘家适合去的地方,“着人跟着她,若是她要出城,即可来通知我。”
清风心中略微有些憋屈,他见不得素问那无礼的模样,但是对容辞的吩咐虽有些不甘心,却还是乖乖执行。
素问对于无双城哪里有蛇窟倒是知道的,她进城前的前一天到无双城的时候太迟所以只只能睡在城外。外宿对于素问并不陌生,那一夜她是宿在城外十里的鸠山上的破庙里头。
鸠山山林繁茂,靠阳的一面倒是有些人迹,背光的那一面素问清楚地瞧见日头还没有下山就已经笼起了厚厚的瘴气,如同大雾一般席卷了大半的山林。而她在打野味的时候就恰巧经过了那一个石窟,石窟的外头就有不少的毒蛇。她那一日心情还算不错,没有抓了来取蛇胆,却没有想到这么快倒派上了用场。
素问回到了自己的浮云小筑,莫氏正在大厅之中玩着小玩偶,见到素问回来,她一下子迎上前来:“你回来了!你带我去玩吧!”
莫氏憨憨地笑着,她紧紧地攥着素问的衣袖不放,她喜欢她,因为她会给她好吃的好喝的。秦嬷嬷在一旁满脸愧疚,今早喝完了药之后夫人非要找素问,不得已她就带着她来了这里,也好在素问说过想来的时候随时可以来。
素问看着攥着自己的手不放的莫氏,给她顺了顺有些凌乱的头发,她轻声哄着,“我要出门做点事情,你乖乖在这里等我,等我回来,我给你带好吃的好不好?”
莫氏一听有吃的,她巴巴地点头,一下子松开握着素问衣袖的手还不忘叮嘱了一番:“那你要早点回来,我等你。”
挽歌站在一旁照看莫氏良久,听到素问这么问,他抬起了头:“姑娘这是要上哪去?”
“蛇窟。”素问沉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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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蛇窟历险(上)
夏日里头最常见的就是雷雨天气,有可能现在还是好好的,下一刻就会倾盆大雨电闪雷鸣。素问对于雷雨倒是不怕,按着这样酷热的天气一个雷雨的夜晚怕是少不得的,估计也就这么一两日的时间。
素问一向是有分寸,如果没有半点的把握,她哪里敢去闯蛇窟,不过既然要去了,蛇王血她是一定要拿到的,蛇王全身是宝,舒太妃需要用到的不过就是蛇王血而已,而其余的东西自然是归于她。山上有不少的草药,她也可以顺带采一些自己可以用得到的,蛇窟中除了蛇王最珍贵之外必然还有旁的有用的,她既然要去,当然不会放过这样好的机会。
莫氏倒也没有怎么纠缠素问,收拾了些东西之后素问就出了门,将挽歌留在了无双城之中,随时照看着莫氏,而她带了糯米直接出了无双城。
走过十里地,素问就瞧见了那枝林繁茂的鸠山。无双城外其实除了鸠山还有旁的山,相去不远之处还有一座深山,山顶上有一座供奉着佛祖舍利的护国寺,香火十分的鼎盛。鸠山平平无奇,自然没有什么朝圣的人,只有白日里头上山砍柴的樵夫经过,到了下午日头还没有散去,瘴气就会笼罩了整个山林,看着越发的阴森可怕,所以鸠山入夜之后也会被称之为鬼山,一般人绝对不敢上去。别说,这鸠山之中树木繁茂高耸入云,大多都是阴森的,还真的有几分可怕的味道。
素问到达鸠山的时候已经是太阳西斜,今日整日的曝晒,闷热异常,感觉一场暴雨就在眼前。
天色略迟,鸠山之中深处已经有了瘴气的生成,像是雨雾一般。鸠山半山腰上有一座破败许久的山神庙,那一日素问进不了城的时候就在这山神庙之中留宿过一宿,山上有一条经年累月下来的小道直通。等到素问捡拾了一捆柴火走到山神庙门口的时候,却见山神庙的门口停了一辆马车。
那马车看着平常,但是却标识着肃王府的标识,而肃王容辞正在山神庙内端坐在轮椅上看着她,见到素问拿着柴火而来的时候,笑了笑。
素问也不理会他,只是进了山神庙,前几日她清出来的干净地方还在。只是素问也没有想到,肃王这样娇生贵养的人居然会跟着一路到了这破庙中来,这山神庙年岁太久,早就已经破败不堪中间顶上露出了一个大洞,一抬头就能够看到天空。
“山神庙简陋,肃王殿下本就不该来的。趁着眼下山中瘴气尚未浓郁殿下还能回去,等到天色一暗,殿下想走也走不了。”素问将柴火放在一旁,很熟练地生了一小堆篝火,她捡拾回来的柴火足够一夜到天亮,当然她的食物也只是够她和糯米共用,同他们三人都是不相干的。
“姑娘一人独闯蛇窟,在下终归是放心不下。”容辞轻声道他自行推动着轮椅过来了一些,“在下绝非是要来给姑娘拖后腿,只是确保姑娘安然无恙否则就是大罪过了。”
素问听到容辞这样说,她也不能再说什么,人家都已经说了不是来拖后腿的,她还能够怎么办,一掌把人抽回无双城去?而且大路朝天,她还能够不让这些人出现在自己面前不成?!
“随你。”素问随意地道。
入了夜,山神庙之中一派的寂静,只有柴火燃烧的时候所发出的噼啪声,整个山林之中大半已经被瘴气弥漫住,剩下的一部分则是被雾气所环绕。天空之中黑压压的,闷得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半点光也不见,有着一种风雨欲来的意味。
远远的,有一声闷雷传来,素问抬头看了一眼那大洞,天空之中有着闪烁的光亮,看来一场是风雨很快就到来了,只要这一场雷雨过后,她就能够回到无双城去。
豆大的雨一下子落了下来,砸得头顶的瓦片噼噼啪啪的作响,闷雷阵阵,到最后那闪电几乎是照亮了半个夜空,而那大作的雷声几乎在耳边炸响。雨水从破洞之中落了下来,很快就漫来了一大片。
素问眯着眼靠在糯米的身上,丰润的皮毛温暖而又柔软,容辞靠坐在另外一边的墙边,清风清朗清出了一片干净地儿,铺了羊毛毯子让容辞躺着又从马车上拿了苏绣锦缎织就的锦被,那一堆篝火烧得旺旺的,烧刀子的酒香味在这破庙之中环绕,容辞一脸清白,双手打着颤慢慢地品着一坛子酒,越品双手颤抖得越发的厉害。
雷神大作了整整一夜,直到卯时方才停止,整个山林之中都充满着被雨水冲刷过的清新气息,夏日之中,日出比平时要早上许多,卯时刚到整个天空已经大亮。山林之中却是雾气还未散去。
素问在太阳在地平线上升起,露出第一缕阳光的时候她就已经睁开了眼睛,那经过一夜休整的眼睛晶亮有神,她站起了身,站在山神庙门口远眺着蛇窟方向,却见山林之中有几只飞鸟被惊起,而那飞鸟飞起的方向赫然是往着蛇窟方向而去。
难道有人也是为了蛇王而来?!
素问不敢怠慢,她匆忙前行了几步,整个人宛若燕子一般已经掠了出去,那身行宛若鹞子一般轻盈,很快掠过不少树木,眨眼之间已经连那身影都瞧不见了。
糯米嗷了一声,见素问一下子消失不见,它也立马撒开了腿朝着素问离开的方向而去,到底不愧是百兽之王,那追逐的步伐也是甚快。
容辞一夜未眠,又见素问突然之间离开,他匆忙指挥着照看着自己的清风:“快,跟上,免得到时候出了什么岔子。”
清风点了头,也立马窜了出去,晴朗将容辞扶上了轮椅,容辞看着只能仰仗着他人来照料的自己,顿时也觉得自己果真是成了一个拖累了、
素问一路疾行,等她赶到蛇窟的时候,只见一个白色的身影已经窜入了蛇窟之中。
蛇窟本是一个天然的岩洞,洞口大约有一丈高,六尺宽,从洞口内就能够瞧见这岩洞里头颇宽,洞内有些幽暗,却听闻嘶嘶声不断,洞口也有不少扭动的蛇,有毒的无毒的纠缠着,刚刚那窜入进去的男子手上举着染得正旺的火把,同洞里头那成千上万的蛇纠缠着,他像是不愿伤害那些蛇类,左避右闪的,最后竟是朝着那一条有碗口粗,约莫两丈长通身泛着浅黄色的巨蛇而去。
果然是冲着她的蛇王来的!
素问手一抽,将系在腰上的银色长链抽出,长链一抽出,入手有四尺多长的,这长链以金钢铸造,似鞭一般的柔,但是在素问这意抖手之间却如同剑一般的硬挺,素问也窜了进去,脚踏过那不断超前蠕动着的群蛇,瞬间拦在了那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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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8 21:44
第三十四章 蛇窟冒险(下)
长链窜过,那人也没有想到在也会有人突然之间闯入这蛇窟之中来,而且一出手就是这样直朝自己的门面而来。他匆忙间闪过,那长链窜过他手中的火把,沾染上了一些火星,呼啸之间,两人已经过了几招。
在这山洞之中过招原本就是一件困然的事情,更何况两人身边更是有无数的群蛇,石壁之间也有隐藏着,更别论那一条浅黄色的蛇王已经被激怒了,那有力的尾巴,还有满是毒液的蛇口大张,想着将这两个闯入蛇窟的人咬死了成为一顿饱餐。
最后素问立在一处岩壁上,而对方也单手抓着岩壁上上一块凸起的石头,借着那火把的火光,素问清楚地看到对方是一个穿着白色僧袍的和尚,这和尚年纪颇轻,大约二十左右,长得倒是十分好看,皮肤白净,眉目如画。如果不是那一颗油光瓦亮的光头,素问倒未必会觉得这是一个和尚而觉得是好人家的小公子。
素问抽开一条想要爬上岩壁来的毒蛇,她笑了笑道:“和尚,你们佛家不是不杀生
,你来蛇窟作甚?不会是想要偷吃蛇肉吧?!”
那小和尚单手朝着素问行了一个礼道了一声阿弥陀佛,“兰若误会了,小僧静禅并非是为了抓蛇,只是来取蛇洞中一味草药来救治人。”
在这蛇窟之中虽然是毒蛇遍布,但是毒物经常出没的地方却会生长出一些珍稀的药草来,比如这墙壁根那一簇簇看似平常无比的青草,实际上却有着解毒功效,甚至能够治愈一些蛇毒,只是这和尚胆子颇大,居然敢一人闯入蛇窟。
静禅也没有想到在这蛇窟之中会遇上一个姑娘,刚刚在交手的时候,他没有看清楚,还以为她手上用的是长鞭,眼下方才看的清楚了,那并非是长鞭,而是银蛇剑,柔软剑刃而又锋利。
“那咱俩互不相干,你采你的药,我抓我蛇。”素问也不理会这和尚,只要他不是来同她抢那蛇王的,她一概不会管那么多。
蛇群在底下不停蠕动,有着往上攀岩而上的趋势,她这停留的岩壁也不是那么安全的,在这蛇窟之中根本就没有安全这一词。
银蛇剑在她的手上转了一个花,扫过一串腾空而起张开了毒牙想要飞拥而上的毒蛇,银蛇剑过处,激起了一阵血雾,那些毒蛇一下断成两截,落在地上的时候还有些抽搐,很快就被那蛇群所覆盖,鲜血刺激得蛇群越发激昂,那无数蠕动的蛇体还有那嘶嘶的鸣声。
银蛇剑划过墙角,斩断十来条毒蛇,卷过一簇药草,回到了素问的手上,素问将药草塞进自己系在腰间的一口小袋。
“兰若……”静禅连连道着阿弥陀佛,不忍见素问的杀生,却见她一掌拍向岩壁,整个人若风一般掠了过去,掠过了他的眼前,直奔那最是粗大的蛇。
银蛇剑划过蛇王的尾端,蛇王身上虽是负着厚厚的蛇鳞,却还是破开了一小道口子,蛇王半途之中扭转了身体,撩着巨牙直扑而来。
素问脚尖在蛇群中一条花斑毒蛇的之中一点,在半空之中灵活地一个鹞子翻身,与蛇王错过,而她手上的蛇王剑又刚好划过刚刚那一道伤痕,蛇鳞一下子被划开,有蛇血在伤口处渗出。而她的手刚好摘到洞顶上的一株小药草。
而蛇王屡次不得,再加上尾部受伤,早已被激怒,它的身体比之前还要粗壮了几分,尾巴扫过岩壁,挥得岩壁上落下了几块石头。再度席卷着朝着素问而去,素问跳上岩壁,借力使力下手上的银蛇剑一下子卷住了蛇王的脑袋下方,蛇王奋力地扭动着,越扭动,银蛇剑缠绕的越紧。
素问在这卷住的一瞬间,手一挥,一阵白色的齑粉落下,那齑粉落下的地方,蛇群竟然一下子散了开来。
静禅原本还在四处躲避着蛇群的围攻,将那蛇群一下子散开,他就明白了刚刚她挥出的粉末应该是驱蛇粉,而那驱蛇粉也有落到墙角,静禅看的真,迅速地踩下一小簇药草塞进了自己的衣襟之中。
素问见自己挥出的驱蛇粉已经让蛇群让开一小条道,她一手握着银蛇剑的剑柄,几步上前,窜了出去,银蛇剑还紧紧地缠绕在蛇王的脑袋下,素问一下子跃出,竟托着那一条两丈多长,碗口粗足有百来斤重的大蛇一并拖出了洞。
素问从蛇窟之中出来,但是蛇王颇长,还有一小半的身体还在蛇洞之中,而那蛇群见蛇王已经被抓住,也扭动着要从蛇窟中出去。
“和尚,你还不出来!”素问看着已经有好几条蛇从蛇窟之中顺着爬出,素问用力将蛇王全部从洞口之中拖离,又见那小和尚竟然还不出来,她忍不住叫道。
静禅知道素问是在说自己,他方向回过神来,一跃而出,在他跃出的那一瞬间,素问手再度一扬,又是一阵齑粉扫过,这一次的齑粉要比刚刚还要多的多,齑粉随风刚好全部散开,吹进蛇窟之中,那原本蠕动不断的蛇群一下子退了开去。
糯米和清风刚到洞口不久,清朗背着容辞也赶到了。
糯米蹲在外头见素问拖着大蛇出来,它乖巧地叼了素问扔在洞口附近的竹箱子到了素问的脚边,用爪子小心翼翼地开了竹箱子。
清风原本是想要进蛇窟之中帮忙的,但是却见素问动作那般的凌厉,身手那般的矫健,他确定素问所说的根本就是没错的,如果他一旦进洞,只怕不但不会帮上忙反倒会是拖了素问的后腿。
蛇王怎么挣都挣不脱,那银蛇剑已经死死地缠绕住了它,深陷在其中,挣扎太久,它几乎是快被勒死了。
“你!过来拉着!”素问朝着呆愣住的清风勾了勾手指,清风明白素问是在对自己说话,虽是觉得素问这勾着手指叫他上前的模样很不好,却也不敢说什么。
他见识过素问刚刚在蛇窟之中的手段,半点傲气也没有了,一下子上了前,接过了素问手上的银蛇剑剑柄,这一拉之下他方才知晓这蛇到底是有多重多沉,也真心亏得姑娘能够将这样沉的一物拖了出来。
素问从竹箱子之中取了一个七彩斑斓的袋子,和一个小竹筒,走到了蛇的中间段,她从衣袖之中抽出了乌金刀,手一扬,刀子一下划过腹部,蛇血一下冒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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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再遇故人
素问张着袋子接着血,蛇王在被挥刀的那一瞬间扭曲了起来,身体不停地扭曲抽搐着,而她却像是没有看到一样,她的双手掐在刀口处,不论蛇的身体怎么扭动都没有鲜血滴落到外头,直到最后的时候,素问收了袋子,改用竹筒去接蛇血,接了满满一竹筒之后,她将竹筒盖上,系到了自己的腰间,手上的乌金刀一转,又竖着划开了蛇腹,取了一颗鸡蛋大小的蛇胆,放入了还提在手上的袋子。
那七彩斑斓的袋子看着不过就是平平常常的丝线织就的,但是那蛇血落入袋子之后半滴也没有落下,甚至还能够看到蛇血满到了袋子的哪里。
“阿弥陀佛!”静禅连连道佛,“兰若又何必杀生。”
素问挑了挑眉,嘴角挂上了笑,她道:“和尚,今日若是没有我杀生,只怕你早晚是要葬身蛇口,蛇王不灭,你我又是闯进蛇窟的人,蛇群得了你我气息,早晚是要来寻了晦气。蛇王一死,必有新的蛇王出现,自然无暇寻你我晦气。再者,杀一蛇救一人,佛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可没说救蛇一命能有什么浮屠的。”
静禅微微一滞,容辞的声音打断了:“是护国寺的静禅师父吧?”
容辞刚刚全部心神也在那一条庞然巨物身上,一时之间也倒是没有留心站在一旁的人是谁,直到静禅开口说话的时候,容辞忽然觉得有些耳熟,定睛一看这认出这人是护国寺戒律院的护法静禅。
静禅抬头,也看到了容辞,他有些意外,双手合什,他道了一声“肃王。”那姿态是规规矩矩的,只是瞧见了一个熟人,而不是瞧见了一个显贵。
容辞偶尔也会去护国寺听禅问道,对于寺庙之中的僧众大多是认识的,而静禅年纪轻轻却已经成为戒律院的护院,这佛法武功自然是拔尖的。
“静禅师父自是仁心,素问姑娘也是迫不得已,一切只为救人一命。”容辞嘴角带了点笑意道,“还望静禅师父见谅。”
静禅听到身为肃王的容辞也已经这么说了,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他是佛家人自是不杀生也见不得人杀生,可俗家事到底不是他们说了算的。静禅双手合十还要再道几声佛,却听到素问开了口:“和尚,你不是还赶着去救人么,你要是再念几声佛下去,只怕到时候你就得给人出丧办法事去了。”
静禅被素问这一声提醒方才想起自己还有正事要办,停留不得,他朝着容辞行了一礼转身掠走,那一道白色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林子之中。
容辞见素问已经取了蛇王血,虽不知道在蛇窟之中到底是怎么样的场景,却也看到了那蛇王的模样,光是看到了也觉得有些可怕。
清风半步也不敢动弹,只觉得那蛇王的一双眼睛勾勾地看着他,怪渗人的,素问上前了两步,接过了那剑柄,用力一抽之后,蛇王那巨大的三角脑袋一下子落了地,蛇血早就已经放得差不多了,所以蛇头落地之后,刀口倒是没多少血透出来。
银蛇剑半点血迹都没有沾上,一抖之后又缠回到了素问的腰上,剑尾微微下垂了一段,像是平平常常的银色腰链。
“既然已经取了蛇王血了,这蛇王也就没用了,姑娘咱们也能够回去了吧?”
清风急忙道,他现在是什么臭脾气也没有了,他瞧素问年纪不大,功夫倒是顶高的,下手的时候那一个叫做狠绝,哪里还敢有什么话说。
“谁和你说蛇王没用的?”素问又从竹箱之中拿出一个布袋,抖开之后发现这布袋颇大,素问将布袋扔给清风,“这蛇王至少有百岁,难得一见的好东西,我这么辛苦将它拖出来可不是单单只为了蛇王血和蛇胆而已。去,将它给我装进袋子里头送到我家去,自然有人会处理!”
清风捏着布袋一脸的困苦模样,虽说这蛇王已经死去了,但到底那么长那么粗的一条横在哪里,光是看着就能够叫人发憷了,清风对于素问更加畏惧上了一些,颤颤巍巍地去装着那一条粗蛇,半句也不敢争辩。
素问将自己从山洞之中采集回来的药材放入了竹箱之中,又看了一眼那日头,现在太阳刚出,还不至于到酷热难当的时候,山中树木繁多,自然是要比道上清凉许多。
容辞看着那素问,她的额头有微微的薄汗沁出,额间的发丝有几缕粘在额头上,一时之间倒显得她有几分的稚气。
“走吧,现在回去,还能赶得及在午时给太妃娘娘诊治。”素问捋了捋自己额头的发丝,同容辞道。
容辞点了点头,攒出了一个笑来:“有劳素问姑娘了。”
等容辞一行回到无双城的时候,不过刚至辰时,城中大半的早点摊子已经开张了,一路上有不少的铺子摊点都是炊烟袅袅的。
“素问姑娘,”容辞靠在车厢内的小福枕上,微微掀开了车帘,看着那侧坐在虎背上的女子,“姑娘不若先吃点东西再去庆王府吧,这一时半会的,也不打紧。”
容辞想着素问昨夜想必在山上也没有休息好,一早起来就去了蛇窟,滴水未进,昨日她也说了,这蛇王血只要午时之前采集到就成,现在刚至辰时离午时还有许久的时间,只是用个早点,花不了多少时间。
“不用,还是尽早治疗得好,免得夜长梦多。”素问拒绝,舒太妃这毛病眼下还没有发作,但是也不过就是这段日子罢了,这迟一刻就会衍生出许多的变数出来,等到产生出变数之后,又是一阵麻烦,“东西什么时候都是能吃的,但是人命延迟一刻却是再也没有了。”
而她在诊治完舒太妃之后,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她去做。
容辞听到素问这一句话,他微微一怔,虽然一直以来素问都没有表现出一种医者的模样,任意妄为的厉害,可刚刚那一句话却也道出了她到底还是一个医者,医者必然视病人为第一紧要的。
估摸一盏茶的功夫,素问已经已经瞧见了庆王府那高高的门楣,庆王府的门口停了一辆朴素的马车,一个婢子和一个婆子一前一后地从马车之中走了下来,然后在马车下摆好了踏凳,规矩地站在了一旁。
车帘一下子掀开了,一个衣着素雅的女子率先走了出来,在婢女的扶持下小心翼翼地下了马车,那女子貌美得紧,仿佛牡丹一般有着倾城之色,掩不住的风华,马车的帘子又一下子掀开了,一个穿着暗色穿花压云双面锦织就的老妇人慢慢悠悠地从车内走了出来,那神情微抿倒是有几分威仪的味道,着实能够看得出这两人不是官宦人家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人物。
老夫人一下了马车,貌美女子就搀扶了上去,两人走到了门房,新走马上任的周管家正侯在门口,老夫人开了口声音之中有几分刚硬,“还望通传一声,安将军府上求见。”
安将军府?!
素问多看了两眼,已经将来人的身份猜了个通透,看来在她不再无双城的时候外出的安家的老夫人已经回来了,而且这回来第一件事情就是来同舒太妃修补关系了。
她这也算是遇上故人了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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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我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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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肃王府门前站着的两个人的确不是别人,而是之前一直在汴城访亲昨晚城门临落时方才回城的安老夫人段氏,而身边的女子正是同段氏同行的安家大小姐安卿玉。
昨日日落时分回到府上来的段氏一回到自己府上就晓得了苏氏被罚一事,苏氏一贯会做人,对于段氏那可是当自己的亲娘一般的照看着,所以一回到府上段氏听闻安晋意断了腿而苏氏已经去祠堂思过两日了。
段氏一听到这事就心疼地将苏氏从祠堂里头领了出来,问清楚了缘由,虽在听到得罪了庆王府的时候,段氏也有几分气恼,可看到苏氏跪在自己的面前诚心诚意地同自己告罪,又说自己实在是被气昏了头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段氏一贯疼惜苏氏的四个孩子,将心比心,段氏想到如果是自己的儿子这样被人祸害了只怕自己做的比苏氏还要过上几分。
且事已至此,发生的已经发生了,再计较些什么也是于事无补的,段氏往日里头虽说并非同舒太妃十分的交好,但是也曾在几次宴会之中遇上过,念着自己也算是个人物这一大清早的就带着安卿玉上了庆王府的大门,说是听到舒太妃微恙,特来拜见,这托的不过就是一个借口,实际上就是来给自己找一个台阶,想要同庆王府重修于好来了。
段氏是将自己抬到了高的地位,想着自己将军府的老夫人,身上也是有着一品诰命的人这样伏低做小来了,就算舒太妃心中有怒,这面上也应该请了人进去坐上一坐的。
不曾想,舒太妃这几日都因为自己的病症而有些焦躁,心中郁结。又加之昨日素问说的那一番话,虽没有同那些个病入膏肓的人一般要死要活的,可多少还是有些对死亡的畏惧。沈管家这事已经是犯了舒太妃的大忌,她曾对周管家提点过,若是安家的人再来,就托病不见,晾上一晾。
沈管家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周管家自然是记得仔细,半点也不敢怠慢,眼下见到安家的人来访,这面上是带脸色笑,一派的管家做派:“安老夫人来得可是不巧,舒太妃这两日身子不适,不见客。”
段氏也已经是一个人精一般的人物,哪里不知道这周管家说的这些还不都是一个借口,这请示一声都没的,想来也是应该舒太妃下了什么指令才对。
段氏心中有了几分的气意,不等她开口,安卿玉倒是先开了口,这声音柔软的似三月里头扑面而来的风,她道:“正是听闻舒太妃身子不适特来探望,老夫人这刚从汴城回来,带了一些个滋补的东西想孝敬太妃娘娘,还请管家通传一声。我同老夫人只是同太妃娘娘请一个安便离去,绝不打扰了娘娘的清修。”
安卿玉说话婉转,说话间段氏身边的一个婆子已经将满满鼓鼓钱袋子硬塞进了周管家的手上,周管家掂量掂量了手上的钱袋子知道里头银子不少,这拿人手短,又看了一眼那人比花娇的安大小姐一眼,心中琢磨着,安大小姐一直是美名在外,这命格据说是极好,舒太妃日前对安大小姐也是赞誉有加的,这……
周管家这心思微微一动,却听见一声咳嗽,这咳嗽突如其来,一下子打断了周管家那一点点小心思,这一抬眼看去,周管家是什么心思都是不敢有了,立马将刚刚还想着往身后藏去的钱袋子又重新塞回到了那婆子的手上。一张老脸笑得像是开了褶的大菊花一般迎上了前。
“素问姑娘你可回来了,今儿一早不知道打哪里飞来了一只喜鹊在院子里头直叫呢,我就猜着您今日一定是会来了府上的,太妃娘娘还特地交代了小人在这门口等着,您一来就请您进门。”周管家那一番话说的是谄媚无比,领着素问就是要往门里头走,“素问姑娘可是取到了所需的东西了?”
周管家这判若两人的姿态叫段氏当下心中有些愤然,又听得素问这名儿,见她带着一头黑虎,当下就知道眼前是是这个女子就是伤了自己孙儿的人,也股不得眼下是在庆王府的面前,她当下冷哼了一声:“我还道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不过就是暗处伤人的人罢了,也亏得舒太妃对这样的人礼遇有加,只怕这背地里头是不知道这人做的什么勾当的。”
素问听到段氏这一番话,她原本想要踏进庆王府大门的脚一顿转身看着段氏,不意外地在她的眼中看到对自己满满的厌恶之色。
素问也不恼怒,她勾了嘴角微微一笑道:“老婆子,你这是暗讽舒太妃娘娘是有眼无珠已经老糊涂了,连人都已经认不清了呢,还是在怨恨舒太妃见我不见你而羡慕妒忌所以就见不得旁人好,想要诅咒太妃?”
段氏一愣,没有想到素问会说出这种话来,但是刚刚她那一番话语气之中的确是有些不敬,只是因为自己同素问有些过节方而一时之间气愤难平,但是素问这样一说之后,这原本没有什么的话倒是显得有些什么了。这舒太妃到底是先帝皇妃,地位尊贵,本就不该被人妄自议论,且太妃愿意见什么人也由不得旁人来置啄,这样一来,倒是觉得这段氏有些不识抬举了。
当下庆王府门口的当值也变了脸色,段氏的脸色更是清白一片。段氏咬着牙看着素问道:“你这贱丫头胡乱说个什么,我堂堂一品诰命夫人夫人又怎会这般狭隘!”
“这心胸狭隘与否,似乎同你有没有诰命在身毫不相关吧?”素问莞尔一笑,“谁说一品夫人就不能心胸狭隘的?!要不你将心剖出来给人看看,让我们瞧瞧这到底是狭隘还是宽阔。或许老夫人如同比干一般有一颗七窍玲珑之心,或许就和那菜园子里头的空心菜一样,是个空心呢!”
段氏气得发抖,这女子好不歹毒,居然说出这种话来,段氏满脸通红却又说不出一个字来。
安卿玉见自己祖母气得这般厉害,又听得眼前这个女子说话这般刁钻,她蹙了蹙眉头,娇声道:“这位姑娘我看你年纪轻轻,也是学过一些道理的,我家祖母已经这般老迈,你怎得还能够欺压于她,这敬老尊贤才是一个人最基本有的美德。”
安卿玉说话婉约,这一张口就是敬老尊贤,将素问摆在了一个没有教养的位子上,段氏听得安卿玉这一番话极其的顺耳,她面色和缓了一些,“这小姑娘野性难训,只怕也不知道这敬老尊贤应当如何的。”
“敬老尊贤?”素问冷笑了一声,她看着安卿玉和段氏两人,吐了两个字,“我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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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侍疾
素问的那一声“我呸”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又是半点都不留情面。段氏这大半生哪里遇过这样的情况,她一生好命,事事可谓平顺,身上又有诰命,那些个命妇夫人哪个是不给几分薄面的,当下气恼不休。
但是素问的话又怎是只有“我呸”二字,她看着安卿玉道,“这尊老敬贤说的是那些个慈爱而老迈的人,有些人倚老卖老,一派的唯我独尊觉得自己很是了不起,这样的人想来也是没有什么好尊重的了,说不定这些个人的子孙早就已经看人不顺眼的厉害,心中早早地就在祈祷着这人早点死去才好,只是因着这关系血缘一类的关系而不好这般而已,你说是不是,安大小姐?”
安卿玉面色也有些郝然,这话她接口也不是,不接口也不是,如果她一接口说不是,那么就是证明着她也是承认自己的祖母有些目中无人自觉了不得,但她要说是,那么就代表着她心底之中早就已经腻烦了自己这祖母,在心底之中是期盼着她的死去一般,这个女子的说话分外的高明让她不管怎么说都是一个错字,哑在当场。
段氏那一张老脸气得通红,几乎是快脑溢血了,哪里不知道眼前这丫头是拐着弯儿在骂自己呢!
容辞在后头听得也真,虽说这后院之间的事情他并不算是清楚,但冲着刚刚段氏说的那一番话,容辞也觉段氏有些过了,但是一行人在门口这样僵持不下也不算是一件事情,到底对庆王府的名声不大好看的,舒太妃既然是让周管家说出那一番话来也就证明着这气还没消,安家的人是不让进门的了。
容辞轻咳了一声,掩住了自己唇边的笑意,“素问姑娘,舒太妃还在等着你,可别让旁的无关紧要的事情给牵扯住了。”
安卿玉原本还在想着如何同眼前这个刁蛮的女子说话,听到这一声话,安卿玉捕捉痕迹地望着容辞那边看了一眼去,发现这来人竟然是肃王殿下。
越国民风还算开明,女子并非只有整日呆在绣楼之中,也有女儿家念的学馆,家境殷实的人家也可请了女夫子到府上亲自授学,女子出行也无须带着面纱。安卿玉自小在无双城之中长大,那些个皇子世子即便是没有结交,也是见过几面的。
瞧见肃王容辞,安卿玉的面色一下变得委委屈屈,像是被人刻意刁难了。她原本就生就了一番倾城之色,这般委屈的模样做出来是处处柔情无处不可怜。
她朝着容辞行了一个礼,声调是低八度的柔,“小女子安卿玉见过肃王殿下。”她这说着,一双似水柔情目似怯似羞地朝着容辞望去。
看到容辞端坐在轮椅之中,安卿玉的神色之中略有些惋惜,虽说早就已经瞧见过端坐在轮椅之中的肃王殿下,但是每一次安晴雨还是觉得有些惋惜,那样一个好看且优秀的人竟然是会变得这般的田地,真是世事难料。
素问一直端详着安卿玉和段氏,相比较那几句话就被她气得发抖的段氏,显然安卿玉高端的多了,在容辞出声之前,她面上虽然是没有说什么,那一双愤怒的眼可是宣泄出了她的内心。但是一听到容辞的那一声咳嗽声,她当下神情一换变得那般的楚楚可怜,这转变之快完全就和画皮一般,几乎是叫人叹为观止。
容辞对于安卿玉也不算是陌生,武将中第一门庭的安家的大小姐,素有无双城第一美人之名,以前也见过几次,容辞当时倒也觉得安卿玉是个美人是个人物,但是眼下再见到安卿玉的时候,倒是突然之间觉得这人美则美矣,却总觉得有一些淡了。
容辞点了点头,淡淡地回了一声:“免礼。”这一声说完之后转眼又是去看素问。
安卿玉也发现了容辞对自己态度的寡淡,她一贯受人关注眼下看到容辞这样的态度,心里头有些不大平衡,又听到刚刚一直为难着自己同祖母的女子倒是开了口。
“我听人说安家大小姐命格极好,据说从出生的时候就佛音缭绕,长大之后又是心肠好,常布施,又精通佛法,自从安大小姐出生之后,这府上也甚是平顺,在无双城之中还有个‘慈航观音’的美名。”素问看着安卿玉,她缓缓道,“不知道安小姐愿不愿意给舒太妃侍疾呢,刚好我也有要一个帮手,说不定安小姐的命格还真能够护着舒太妃平顺。安大小姐不知道是肯还是不肯?!”
安卿玉听到素问夸耀自己,心中也有几分的得意,但是在听到要给舒太妃侍疾病的时候,她微微有些迟疑,但是转而想到自己来庆王府的时候母亲扯着她的手交托她一定要将这件事情办个妥当,而现在又是肃王殿下在前,她觉得这正是自己表现的好时候,当下就是一点头,笑道:“能为太妃娘娘侍疾也算是小女子的福气,这自然是荣幸之至。”
素问露出了笑来,那笑容分外的灿烂,那一双眸子如寒夜里头的星辰一般的明亮,安卿玉一不小心对上素问的眼神,心中忍不住咯噔了一声,只觉得这女子似乎有些狡诈,只怕这其中有些不妥,但这话已经说出了口,她已经是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即便是真心有着什么陷阱,她也只得是硬着头皮而上。
“那就请安大小姐同我一起进去吧!”素问说着就抬起了脚进了门,段氏听的这般,她想当然地也就想要进门,这一脚才刚刚的抬起,只听见素问交代着周管家,“周管家,安大小姐是我的帮手,眼下不算得是客,舒太妃身子不适也不当见客,牛鬼蛇神的还是少见一些,免得又是带来了什么病气。”
周管家明白素问是舒太妃的贵客,她说的话,他是半点也不敢怠慢,只得笑着对着段氏道:“安老夫人,您看今日舒太妃正在诊治,不若您等太妃娘娘病愈之后再来拜访,你看可好?”
段氏眉眼一横,又是狠狠地剜了一眼素问,这妮子竟然骂她是牛鬼蛇神!
容辞掩袖微微一笑,让清朗抬着自己进了门,也不开口让段氏进门,将段氏晾在了门口权当是没有瞧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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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治病
舒太妃一直在等着素问的到来,她相信素问一定会来,她相信她,莫名的一种相信,她相信这个小姑娘一定会到来然后拯救她于水生火热之中,所以在刚刚大门口的小厮前来汇报说素问已经到了门口,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舒太妃几乎是振奋不已,素问既然来了,那就代表着她应当是已经取到了她想要的东西。
如果不是她的身子太过虚弱了一些,这才没有激动地到了门口去相迎,但是小厮又告诉了舒太妃一件旁的事情,说是安家的老夫人同大小姐来了,正在门口同素问姑娘胡搅蛮缠着。
因着沈管家这事,舒太妃是对安家的人没了几分好感,往常的时候她还倒是觉得安家的人还算是挺像是一回事来着,但是透过沈管家这事,她是真心觉得这安家的实在不叫一个事,让自己身边最是亲近的婢子将安家的银子送还了回去也算是给安家提了一个醒,也曾想过安家的人会来庆王府,但是却没有想到这些个人竟会是这样的胡搅蛮缠。
听到小厮回禀的那些个事情,舒太妃的心中对于安家的印象又是跌了好几分,所以在看到平日里头还颇得自己眼缘的安卿玉的时候,舒太妃也有了几分的厌恶。
“丫头,这一一路上以来辛苦了吧?”舒太妃看着刚刚走进门来的素问,只觉得这丫头是越看越发的顺眼,率性的可人,舒太妃不由地朝着素问招了招手,招呼她到自己的身边来。
舒太妃那嘘寒问暖的架势让安卿玉心中也有了几分计较,平常的时候舒太妃见到自己多少也是会寒暄上几句的,但是现在的舒太妃竟是当做没有瞧见自己似的,径自招呼着那丫头。
看起来,这丫头实在是难以对付,也难怪母亲她会是吃了这样大的一个亏。
安卿玉上前了一步,盈盈拜倒,恭敬地对着舒太妃道:“卿玉见过太妃娘娘,太妃娘娘金安。卿玉昨晚刚回无双城便是听到娘娘身子不适,特地来探望太妃娘娘。”
舒太妃冷淡地应了一声,那应声可有可无的,完全是没有将这一回事放在心上一般,她低头敛了敛自己的衣袖,“最近本宫身子不好,所以不见外客。”
舒太妃哪里不知道安家的心思,昨晚刚回到无双城来今天一早就直奔庆王府来,只怕这探望是假,侧重点还是来看庆王府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态度吧。这样一想之后,舒太妃原本对安卿玉唯一仅剩的那些好感也没有了。
“娘娘,药引我已经拿到了,现在我就给您诊治,我正缺一个帮手安小姐自愿来帮手,这盛意拳拳我委实不好拒绝。”素问看着安卿玉,浅笑着道,“安小姐,你说是吧?”
安卿玉真心想说自己压根就是不想来侍疾的,但如果不依着这个借口自己压根也没有什么方法进了庆王府来,她也漾开了笑,这笑容真诚,语气真挚:“是的,能够给太妃娘娘帮一个忙,是我的荣幸。”
舒太妃听到素问这么说,她也没有拒绝,她所有的希望都在素问的身上,别说素问是要安卿玉搭一把手,就算是她还要什么珍贵的东西,只要是府上能够有的,她也一定会叫人双手奉上捧到素问的面前的。
“那好,太妃娘娘,若您没有什么要事,咱们进了内寝开始如何?”素问的双眼晶亮晶亮的,她看了一眼还一脸云淡风轻的安卿玉,心中道了一声一会就有你好瞧的了!
舒太妃点了点头,让自己身边伺候着的丫鬟婆子搀扶着自己进了内寝。
舒太妃的病症并不算是什么不治之症,对于素问来说只要找到了蛇王血这一药物,这病症就完全是小菜一碟了。
进了内寝之后,素问让丫鬟们拿了一个小钵交给安卿玉,她则是让舒太妃躺上了塌,开了自己的竹箱子取出了一个红色小瓶到出了一颗药丸递给了舒太妃,“太妃娘娘,请将这颗药丸吞下,一会我用金针封住你的心脉将毒物逼之一处,只是倒时要割开娘娘的手掌心,您看……”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皇族中人是格外的金贵,这不管伤得是大是小,都是一处麻烦。
舒太妃听闻素问那一句,她微微一笑,仰头将那一颗药丸吞下道:“婆子相信你,丫头你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舒太妃那一番话无疑是给了素问一个定心丸,她见舒太妃将那一颗药丸吃下。这是她之前用一些毒物所提炼出来的一枚略带毒性的药物,为的就是逼出身体之中的那一些个毒素,这药丸入口即化,见效极快。素问急忙扯开了舒太妃身上那奢华的宫装,抽过羊皮卷子,抽出里头的银针就朝着舒太妃胸口处几处大穴刺下。
舒太妃微微蹙着眉头,有细微的疼痛从自己的四肢百骸之中渗透出来,她睁着眼睛,瞧见的就是侧坐在塌上的素问,她的手上捏着那细小的银针,动作极其的快。舒太妃只觉得有什么东西似乎在她的身体之中移动着,然后自己的左手渐渐的有些发涨起来。
“你,过来!”素问朝着安卿玉叫了一声。
安卿玉对于素问那像是在叫一条狗一般的叫法微微蹙眉,但是碍着舒太妃的面子,她手上捧着刚刚硬塞进自己手中的小钵走了过来。
“蹲下。”素问又给了一个指令。
安卿玉的眉头蹙得更加紧了,她借着旁人见不到的时候恶狠狠地一眼瞪向了素问,这小贱人还真心将自己当做了狗不成?!却还是不得不听了她的话,蹲了下来。
素问解开自己腰间系着着的那一个竹筒,将竹筒里头的蛇血倒在了小钵之中,安卿玉端着钵,自然是离得最近的人,鼻息之间全是那难闻而又腥臭的血腥味,这让她的脸色微微有些惨白。
素问又从竹箱子之中取了一根细长的小竹筒,倒置着对着那小钵倒置了口子拔下了塞子,一条长且肥硕的蜈蚣一下子落到了那小半钵的鲜血之中,在里头不停地翻滚着。安卿玉看得真,脸色一个惨白,手一抖差一点将这小钵给丢了出去。
素问按着安卿玉的手将这小钵扶稳了,她缓缓道:“安小姐还是小心一点,这血可不是旁的,可是我今日一早从蛇窟之中取来的蛇王血,你这要是打翻了,到时候娘娘可就真的没法治了,不知道到时候你是要重新去取那蛇王血来给我,还是给太妃娘娘殉葬了。”
蛇窟?!蛇王血?!
这几个字眼震得安卿玉魂不守舍,但是一听到那殉葬之名,安卿玉的手抖得再厉害,都不敢拿这个开玩笑,她只觉得素问的那一双手如千年的寒冰一般,仿佛从地狱深处深处来的,叫她忍不住打了一个颤。
素问收回了手,她用小刀划开太妃左臂的衣衫,只见胸口处还是透着一点的白皙,而那左臂从肩膀处就是透着一股诡异的紫色。素问看着那手臂,看着那手臂从初时的浅紫到最后的深紫,她将乌金刀放在自己点亮的烛台上烤了一烤,翻过舒太妃的左手掌心狠狠一道划了开来,那一刀贯穿了整个手掌伤口更是深可见骨。
鲜血一下子落了下来,低落在安卿玉捧着的小钵之中同蛇血混合在了一起,随着鲜血不停的低落,那深紫的手臂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正在慢慢削减。安卿玉看得惊奇,忍不住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小钵,这一看她整个人跌坐在了地上,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那小钵之中除了混合了鲜血的蛇血外,竟然还充满着无数蠕动着的小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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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8 21:45
第三十九章 风言风语
安卿玉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可怕的情况,原本她以为那一条硕长的蜈蚣在血中打滚已经算是恶心至极了,却没有想到原来还能够有比这些个更加恶心的东西,那钵体之中有着数不清的虫子,比发丝还要详细,汇得多了,就能够看到那蛇血不停地涌动着。
那蜈蚣扭动的更加剧烈了,像是被撕咬着,想要翻出这钵来,却又怎么都翻不出来,每一次翻起都能够清晰地看到它的身躯上缠腻上了一层,就像是街边卖着的拔丝糖一般,越缠绕越多,越缠绕越厚,搅和到后来的时候糖浆已经泛了白。
安卿玉也算是一个见过阵仗的女子,见过那些个百病缠身甚至是身上有着脓疮格外骇人,但是那些都比不过眼前这情况叫她来的震惊,甚至是让她克制不住瞬间呕吐了出来。
安卿玉整个人抖得像是风中残花,一点也没有初进门的时候那样的文雅端庄,现在的她哪里还有半点名门千金处变不惊的模样,倒像是一个完全没有见识没有修养的野丫头。
内寝之中也有几个旁人所在,只是素问不让她们插手,所以都是站在一旁也瞧不见到底是有什么事情,只见安卿玉一下吐了出来,整个屋子里头弥漫着一股子呕吐之后才会有的酸臭味道的时候,那些个婢子们的脸色一下难看了起来,一个一个掩着口鼻,止不住的恶心,看向安卿玉的眼神极尽鄙视,而看着素问的眼神倒是带了几分钦佩。
这姑娘离着安家大小姐这般的近,应该是最受罪的,但她的面色上却是半点也没有表现出来,反而像是没有感受到一般。
素问撇了一眼吐得厉害的安卿玉,她现在一张脸惨白的完全和失了血色似的,但一双手比刚刚颤抖得更加厉害了,钵里头的蛇王血渐渐地满了上来因为安卿玉的颤抖而一圈一圈地晃开了涟漪,有那么一两回甚至还慌到了口子上。
看着那胆战心惊的安卿玉,素问的心情越发的好了一些,她压低了声道:“安大小姐还是捧稳当了一些,要是这玩意沾到了你那纤纤玉手上,只怕到时候可是大罗神仙也难救了。”她看着安卿玉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的惨白如纸,素问再度坏心地补上了一句,“不过到时候我会帮着安小姐你将那手给砍了下来,这壮士断腕的气度你身为将门之女应该也是有的吧?”
安卿玉浑身抖得像是筛子,她一双漂亮的眼眸充满着怒火地看向素问,却见她的目光放在自己的双手上,那目光如水一般的凉,似在评估着要从哪里下刀。
妖女!
安卿玉又气又惧,生怕自己的双手就会被一下子砍了下来,她这一双手会写出最漂亮的簪花小字,能够抚出最美妙的琴声,更能够拿剑舞出如舞姿一般优美的剑法来,这样的一双手被多少才子赞叹过可谓是当世无双的一双手,她每日都会用鲜奶去浸泡一个时辰的手又怎么能够成为断腕,如果真的要砍下她的双手倒不如直接将她杀了算了。
她在心底之中一遍一遍地咒骂着这个女子,她是妖,一个嗜血的妖孽!她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那小钵,那钵体里面的虫子是越发的多了,那不停蠕动着的模样让安卿玉又是一个恶心,连连几声干呕却是又呕不出来什么东西,只觉得自己嘴里面充斥着一股子的血腥味儿,难受极了。
“安小姐可真心娇贵的厉害,你我都在一处,怎的你就这样呕吐连连,莫不是已经有了吧,这有孕的女子才会如此!”素问漫不经心地道。
这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素问这一句话说出口,随伺的那一些个丫鬟婆子全部都已经被震惊到了,这细细一琢磨之后倒也觉得像是这么一回事,这素问姑娘和安家小姐都靠得极近,没有什么理由素问姑娘半点事情也没有,可安家小姐安卿玉却是呕吐连连,这只有怀孕的女子才会如此。
安卿玉一听,当下面色一凝,她真心很想将自己手上这端着充斥着人世间最污秽的玩意扣在她的脑门上,想她这样以摇铃为生的没有半点行医水准的人见过这种恶心的玩意当然要比她来得多的多自然是不能够同她这种从小锦衣玉食长大的人相提并论。
“你胡说什么!”安卿玉声音拔高了一些,她的发髻已经有些凌乱,胸膛因为怒火而不断地起伏着,那姿态看在那些个婢女婆子的眼中完全就像是被人揭穿了真相而恼羞成怒了。
素问看着那已经交头接耳甚至已经不估计场合已经开始窃窃私语的丫鬟们,嘴角边的笑容看起来是那样的浅淡和好心意:“那要不要我给你诊治诊治?”
安卿玉当然是不会相信素问会有这样的好心,如果不是她要自己来这种鬼地方,自己也不会遭遇这样的尴尬,她只觉得素问所推出的每一个建议都是针对着她的,这样的人根本就不能相信,她想也不想地就脱口而出:“不用!”
安卿玉的回答太过果决太过不假思索,这样的她越发地叫人以为她根本就是在心虚,如果不是真的身体有什么异状怕被大夫给瞧出来,那为何不敢叫人诊治。
这安家大小姐似乎还云英未嫁呢,这云英未嫁的女子先有了这苟且之事,这小姐这般不单落了自己的颜面更是落了家族的颜面,这哪里是一个懂得道理的女子会应该做出的事情!
这样的言论通过丫鬟之间的眼神交流流泻而出,不消半日的功夫已经传出了庆王府,而安卿玉在无双城的名声太大,同她相关的事情一下子就在无双城之中如风一般传递开来。
此刻的安卿玉还浑然未觉,因她背对着丫鬟们,所以根本不见丫鬟们看着自己那复杂的眼神,她只是专注地恨恨地瞪着素问,如果不是她手上还捧着这一钵东西又是在庆王府的话,她早就想要冲上前给这个女子好好一顿,她实在是太可恶了。
素问见那些个丫鬟们不断地交流着,她莞尔一笑,低头去看舒太妃的情况,那深紫色已经退到到了手腕间,不到片刻的功夫应该就会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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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赶走安卿玉
那深紫的颜色从指尖渐渐地褪去,到最后的时候那紫得几乎像是被染上了色一般的指甲也渐渐去了那紫色成了粉色的,完全恢复到了正常人应该会有的那种粉润色泽。
素问捏着舒太妃的手掌再用力按了一下,原本有些弄凝血的伤口又再一次流出了鲜血来。舒太妃有些吃疼,额头冒出了一些冷汗,却是咬紧了牙关一声不吭。
素问翻过了舒太妃的手掌心,细细地看了一眼那伤口处涌出来的鲜血,鲜血鲜红已经没有半点的异常。
“太妃娘娘,已经没什么事情了,我将您伤口缝上,这几日伤口不要沾水,我每隔一日会来给太妃换药。一会我再给您一个方子,您三碗水煎成一碗水连服三日,将体内残留的毒素清除干净。”素问一边说着,又取了一颗药丸命了伺候的丫鬟取了一小杯茶水,她将药丸丢入水杯之中。药物入水一下子化开,“这缝合伤口有些疼,太妃娘娘将这一杯茶水喝了,我再给你缝合。”
舒太妃张开了眼,她在素问的搀扶之下靠坐在了床头。刚刚她是闭着眼睛,虽是没有瞧见外头到底如何,但那阵仗却是听得清清楚楚的,在她睁开眼睛看到安卿玉的时候,那眼神里头是半点的温情也没有了。
原本她就是不要安卿玉来侍疾的,但是这人来了,还将话说的这样的满满的,看在安将军的面上也不欲与安家为难,安卿玉虽然这样说了,她也本可以不留情面地拒绝,可直接拒绝了却又同安家闹得不是很愉快,所以舒太妃也想借着这次台阶顺着下了,也算是全了安家的面子,只是这安卿玉……
舒太妃蹙着眉头,她一边接过了素问递过来的那一杯茶水,看了一眼那脸色苍白无力的安卿玉,“安小姐怕是做不惯这种伺候人的事儿,春嬷嬷,还是将安小姐送出去吧,免得这过了什么病气那到成了本宫的罪过了。”
安卿玉听到舒太妃这样果断且没有半点怜惜的一句话,她心中咯噔一声,如果刚刚舒太妃能够怜惜地关心上她一声在让她回去,这也就算是舒太妃接受了他们安家示好,这过往的事情也就算是既往不咎了。可现在舒太妃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却让她回去了,那就代表着她原本想要做的事情挽回安家同庆王府的情谊这事儿已经算是糟了。
安卿玉委委屈屈地看向舒太妃,原本还想再说两句好听的,但见到的却是舒太妃一口饮干了素问递上的那一杯茶,然后又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春嬷嬷是最晓得舒太妃心思的,知道太妃现在是不想再见到安卿宇这人了,别说是舒太妃不想要见到这安家的人,春嬷嬷也不想瞧见这人来着,真心是叫人恶心的厉害,这亏得还是一个大家闺秀呢,真是光看这人啊半点也是瞧不出来的。
她上了前两步,拉着人上了前来,这虽是拉着人起身看着是规规矩矩的,看着倒是规矩的,但是这成了人精一样的人自然最会的就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功夫,春嬷嬷的手劲极大,近乎粗暴。
安卿玉只觉得自己手臂一疼,但又不能说些什么,只能捧着那装满了鲜血的小钵站了起来。
她也实在受不住了,她原本就是一个娇生贵养的,现在到舒太妃的面前来伺候着也算是和和气气的,这一连串的事情闹下来,安卿玉也是有些脾性的人,自己这应该做的能做的也已经做了,舒太妃这般说了,自己还死皮赖脸地呆在这里,倒是自己也是没什么脸面。
这一条道已经黑了自然也没有必要一头撞死在这死胡同上,而她自然也是可以换一条道走的,只是下一次绝对是不能在这个妖女在的时候。
安卿玉走了两步,忽然才发现自己手上还捧着那一小钵不知道要如何处理,又停下了步伐看着素问,“这……”
素问取着竹箱子里头缝合用的镊子和针线不抬头也能够知道安卿玉想要问的是什么,“将这东西倒了火油点了吧,不然安小姐你喝了下去也是可以的。”
安卿玉听到素问那前半句话原本还觉得没什么,可听到她那后半句话的时候她低头就瞧见了那血液里头的小虫,这些小虫已经不在蠕动,而那条长长的蜈蚣也浮在了上头,她又是犯了一个恶心,移开了眼睛不敢再看。
她随着春嬷嬷一同走出了内寝,这脚步还快上了几分。
素问将舒太妃后头吃的那一颗用来麻醉的药丸已经起效了,她拿了镊子小心翼翼地缝合着舒太妃的伤口。
“小丫头你同这安家可是有什么过节在吗?”舒太妃能够感觉到针线穿过皮肤拉扯却是感受不到半点的痛意,麻麻的木木的。
“太妃想多了,我一个摇铃医还能够同那安家有什么过节不成,人家一根手指都是能够碾死了我,就算是有过节,我也不敢怎么样不是?!”素问轻笑了一声,麻利地缝合着伤口。
“你这小丫头呵。”舒太妃张开了眼,看着素问。这小丫头片子还真心以为自己这老婆子是老糊涂了,可她这一双眼睛还明亮得厉害呢,哪里看不出来素问这丫头根本就是在存心挤兑着素问呢,自己这心中虽是清楚的,却也没有阻止,这安家的气焰这几年的确是有些上涨了一些,也是该有些人给教训教训了。
“这安家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你这小丫头得罪了安家这么多人,小心她们给你使个绊子。”舒太妃用那没有受伤手拍了拍素问的肩膀。
素问微微一笑,她用剪子间断了线,看向舒太妃:“在蛇窟之中,有数千条蛇,这蛇有毒的无毒的,看着就是那样的可怕。这蛇王更是剧毒厉害,但是现在还不是这样的下场。这蛇王血肉千金难买,太妃娘娘一会我做了膳食拿来给你尝个鲜,您就知道这看着可怕的东西一旦吃下去,也不是陆想象之中的那样难以入口。”
舒太妃也露出了笑来,看起来这小丫头是真心要将安家这一块硬骨头给啃了,“那成,我便尝尝味道。”
在寝门外,容辞同清朗等候着最后的状况,直到看到安卿玉一脸苍白地端着那小钵出来,瞧见那小钵里头的东西,容辞就知道舒太妃这病症一定是痊愈了。
“素问姑娘倒是有些真本事的、”容辞忍不住夸耀了一句道,这疑难杂症到了她的手上就是这样轻松地解决了。
清朗也点了点头,似乎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他忽然道:“殿下也可让姑娘为殿下诊治一番,或许也能够救治了殿下的!不,应该能够诊治殿下的……”
容辞听到清朗这么一说,心中也微微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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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暗藏杀心
容辞的心动也不过就是一瞬间,想到那任性至极的人,容辞嘴角的那一点点的笑意有几分淡了。
“我这也没什么她想要的,她又怎会救治于我?”容辞还记得素问说过的话,他的身上没有什么她想要的东西,之所以她会救治舒太妃这也是因为利益交换罢了,他有的只怕素问还看不上眼。
晴朗顿了顿,想一想之后又坚定地道了一声:“姑娘还缺一个丈夫。”
容辞轻笑了一声,将刚刚晴朗说出来的那一句话抛之脑后,“往后这种话可别再说了。”容辞的声音有了几分的严厉,这种话在他的面前随意说说也就算了,绝对不能够在人前说出口,一来是这种话不能说,说出口是毁了一个女子的名节,二来这种话也不当说,实在不能说。
晴朗一说出口之后也晓得自己这话说的委实不对,他点了点头低声应了一声是。
安卿玉面色难堪地出了庆王府的大门,安家的马车一直候在庆王府的门外,伺候安卿玉的那一个婢女青儿一直都在外头候着,瞧见安卿玉出来的时候急忙迎了上去,这才刚刚靠近了几分竟是闻道一股子的酸臭味和浓浓的血腥味儿,那血腥味比往常的时候还要来得有腥臭,几乎是将热心的让青儿也一并吐了出来。
安卿玉看了一下皱着眉头的青儿,她的脸色也一下子难看的厉害,却还得按捺着自己的恼怒上了马车。
在马车之中,段氏的一张脸早就拉得长长的板得黑黑的,一等到安卿玉进了车厢之后,段氏也闻到了那腥臭酸臭的味道一下子皱了眉头,刚想要开口却见安卿玉一下红了眼眶,哑着声哭道:“祖母……”
这“祖母”二字一出口,再加上那委屈至极的模样,段氏一贯最疼爱就是自己这个长孙女,而这长孙女命格极好,天生是个荫护家人,自打她出生之后安家可谓平顺至极,所以这府中这些个孙子孙女之中段氏最喜欢的也就是这个长孙女,自己得了什么好的也就往着这个孙女面前送。
“我的心疼肉啊,你这是怎么了?”段氏一脸的心疼,靠近了安卿玉也不顾这一身的腥臭将她搂在了自己的怀里。
“这是被太妃娘娘训上话了?”段氏直觉就是这样的反应,虽然她是被素问给气到了,这脑子里头还没有糊涂,想着卿玉能够见到舒太妃的面儿也算是好的,舒太妃对卿玉也算是有些好感,而卿玉乖巧听话人又灵巧识大体,这事交托给了她可能也算是好事,可现在瞧见卿玉的反应就知道这一些岔了,可想而知可能会说出一些个不中听的话来,这些也可算是在情理之中。
“祖母,若不是那人崇中作梗,舒太妃也不会这样对我们。”安卿玉有些愤恨地说着,刚刚在府中自己受了一肚子的窝囊气,原本这摇铃医打断了自个儿三弟的腿这事她倒也不是那么的介怀,三弟这人做人做事一贯的不过脑,行事太过嚣张跋扈别说是别人想要教训,就连她也是想要教训上几句的,只是母亲一直护着。她也早早有了觉悟,三弟早晚是要吃些苦头才能够学会教训的。
但这不管是谁来教训,也轮不到那个女子来教训的!安卿玉在看到素问的第一眼她就知道自己绝对是不会喜欢她的,那一眼自己就能够确定,自己绝对容不下她而她也容不下自己,从刚刚她所说的那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针对着她来的。安卿玉甚至相信,如果不是素问在舒太妃面前一直搬弄是非舒太妃未必会这样对自己冷淡。
一提起素问,段氏就有些生气,她一只手用力在马车之中内置的茶几上一排却没有想到自己腕上那一只翡翠玉镯竟是磕到了桌角,那玉镯一下子裂成了四段。这镯子是段氏最喜欢的还曾经是在寺庙之中开过光的能够保平安的,她一直都带着,平时的时候也少不得有些磕磕碰碰的,却没有想到今日竟然一下子断裂了。
段氏看着这裂成了几段的镯子,心中有些不安,“这女子,不能留在无双城!”
段氏坚定地说着,今日她看到素问的时候,她第一眼就觉得这女子让自己觉得有些心神不宁,现在听到安卿玉这么说是更加的不安了,这不安之中还有一些畏惧,这人要是再留在无双城之中,只怕还会闹出点什么事情来。
安卿玉看着段氏,她迟疑了一下,这眼神之中有些不确定:“祖母这是想要逼她离开,这般,不是很好吧?”
安卿玉这嘴上是这么说着,心里头却忍不住在想着,只是把她赶出无双城去也太便宜她了吧。
段氏拍了拍安卿玉的手,她有些怜惜地道:“我的心肝肉,你呀就是太心善了!”这感慨的话一说完,段氏整张脸又阴沉了下来,语气也一下变得冰冷,“让她离开这就太便宜她了,这样的人留在这世上也是一种祸害,危害人间哪……”
安卿玉一听段氏那冰冷的语气就知道她已经起了杀心了,她在心底冷笑了一声,的确应该为民除害了!
素问给舒太妃缝合了伤口,又写了一张方子,她这才回了浮云小筑,挽歌早就已经将清风送来的那一条长蛇给处理妥当了,又着厨子去买了两只乌骨鸡在厨房之中炖着。
“今日安夫人可来了?”素问让厨房准备了热水准备沐浴,又是蛇窟又是蛇血的,她身上的味道还真不好闻。
“还没有来。”挽歌回着素问的话。
“那你照我前一日的方子抓药煎了,可能一会就来了……”素问还想叮嘱着挽歌将蛇血和蛇胆也一并加上药物蒸透了,她这话还没有说出口,只听见挽歌的话又响起了。
“一早的安家安老夫人身边的张嬷嬷已经派人来同传了,说往后安夫人的病症并未有什么起效,往后,就不劳小姐诊治了。”挽歌一脸平静地看着素问说道。
素问猛地抬起了头看了挽歌一眼,她眯长了眼睛,算是明白了。
“那老毒妇是变着法来针对我来了。”素问冷冷一哼,“这安家的老虎须看来是痒得厉害非要我去拔了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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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要账
素问倒没有很快去了安家,她好好地了一个澡,将身上在蛇窟沾染上的味道全部洗尽了,换了一身新的衣衫,又让挽歌将原本要给安氏服用的药物仔细地熬好了放入了食盒之中,将煎药的残渣也一并包上之后,素问才带着挽歌领着糯米出了门直奔将军府。
将军府极近,不过一盏茶的距离就能够到,素问的姿态极其的悠然,倒像在散步一般。
“姑娘,咱们就这样去了?”挽歌看着素问那怡然自得的模样,既然那老夫人已经派人来传了这样的话了,挽歌觉得依着老夫人那性子只怕到时候他们一到将军府的门口就得被人给哄了出来。
“自然。”素问点点头,她微微偏过了头,看了一眼那皱着眉头的挽歌,“你在想咱们这么贸贸然地去了将军府只怕是会被人给赶了出来是吧,挽歌你放心,你什么时候见我做过没有把握的事情,你以为今日我们是去给安夫人治病的?”
挽歌听的素问这样说,他是更加困惑了,这药也煮了这不是给安夫人治病那是为了什么?!
素问嘴角勾了笑,特别的坏心,“一会你就知道了。”
挽歌看到素问嘴角那样的笑,仿佛是瞧见了当初自己奄奄一息的时候,她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也是笑得那样的坏那样的奸诈,姑娘她绝对不是一个好相与的,看来安家又是要不得安宁了。
安家门口的护院一早就得了老夫人的指示只要素问要进门来,绝对就不会让她踏进安家的大门一步。
安家的护院在远远见到领着一头黑虎从街道前慢慢走来的时候无一不集中了十二分的精神,如果不是不能将安家的大门青天白日地就紧闭上的关系他们早就想将大门关上了。
他们看着素问慢慢地拾阶而上,只见今日素问的身边除了那一只看着就叫人胆战心惊的庞然大物,还有一个英气十足的年轻男子。
“站住!”护院拦在素问的面前,他们的手上拿着刀剑,“姑娘莫要再上前一步,刀剑不长眼!”
素问看着那明显是有备而来的几名护卫,她双手环胸地道:“哦?”
护院又道:“老夫人已经着人同姑娘说了,往后夫人的诊治无需姑娘操心,所以这将军府也不是姑娘应该再来的地方,还请姑娘请回。”
素问点了点头,“这事我的确已经知晓了,今日我前来,不是来同安夫人诊治的,”她顿了一顿,视线环顾过那一个一个如临大敌一般的护卫,她道,“我今日来是来要账的!”
护院听到“要账”两个字的时候愣了一愣,老夫人只吩咐他们在这里拦着素问可却没有想到会遇上这样的情况。
“去通报你们的老夫人一声,就说我这摇铃医来要诊金了!”素问坐在糯米的身上一派等待的姿态。
护院面面相觑了一阵,彼此之间使了一个眼神之后便有一个护院匆匆忙忙地往着后堂而去。
段氏正在自己的院落里头,已经梳洗过后的安卿玉一身的舒爽伺候在旁,而苏氏正坐在段氏这下手处的位子,低着头一副做错了事情的愧疚模样,而府里头的孙姨娘和周姨娘也一并在着,段氏那面色还没有缓和过来所以这花厅里头的气氛也有些诡异,竟是没有人敢开口半句。
苏氏已经被褫夺了管家的权力,而莫氏疯癫的厉害,段氏原本就不待见莫氏,这一回来见有人将莫氏从那院落之中放了出来,还容着她在院中无双城之中随意乱走,段氏就被气得肝疼,只觉得自己这一张老脸都几分挂不住了,她命人又将莫氏关进了院落之中不得出来,为了给苏氏几分惩罚,这管家的权力也到了她的手上。
孙姨娘心中有些不甘,段氏一直最喜欢的就是苏氏,现在这权力是在段氏的手上但是谁不知道只要再过段时间风声一过,段氏又会让苏氏当家,到时候自己的日子过的还是难过的厉害。
苏氏也深知道这一点,所以她现在将自己摆在了极低的姿态,想着段氏对自己的欢喜,再加上自己的女儿在旁边的帮衬着,自己再成为掌家之人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周姨娘倒是一脸平静,她在这府上一贯是安分守己,事事低调,只是那微敛的神情谁都不知道她的心底之中到底是在想着什么。
在这花厅的气愤诡异到最高点的时候,一个配着刀的护院匆匆进来了,恭敬地朝着段氏行了一个礼,方才开口道:“老夫人,那摇铃医来了!”
段氏心中恼怒得厉害,咬牙道,“她倒还敢来?!给我打发了出去!”
护卫神情一凝,斟酌了半响之后方才敢将话说出了口,“老夫人,她说她来要诊金。”
段氏一口气差一点没提上来,“要账”这两个字气得她是气血翻涌。想她打断了自己三孙儿的腿,又是闹得整个府上不得安宁,她居然还敢来要诊金。
“把她给我打出去!给我打出去!”段氏恼怒地拍着桌子,甚至是将自己手边的一辈热茶也掼在了地上,她咆哮着道。
安卿玉是同素问接触过的人,她一听到她的名讳就知道有一种大事不妙的感觉,如果她今日不来,安卿玉倒觉得那人也不过如此,只要再过几日必然是有法子能够将她赶出无双城的,如果她今天来了,姿态放低了,那么顶多就是再过十天半月也能够将她赶走。但是她在今日先是对自己那样,现在又这样高调地来,只怕这个人是真的是一个棘手的人物了,这样贸贸然地打发了她只怕又要掀起一场波澜。
“祖母且慢,”安卿玉急忙阻拦者已经气得和什么似的段氏,她道,“她现在来要账,要是咱们不给银两,只怕她会到处去说咱们安家看病不给钱,倒不如好好地请她进了门来,然后再给她一些银两,这样她要是再说些什么,咱们也不会处于被动的地位。而且她待咱们安家如此,咱们安家还能够这样的礼待于她,您说,百姓们会如何说呢?”
安家的名声自然是要比一时之气要来的重要的多,安卿玉是再清楚不过了,一个府的名声坏了,不管是谁都不能幸免于难,同那小小的摇铃医一比,自然是安家重要的多了。
“而且,祖母咱们现在把戏给做足了,往后她在无双城之中要是真出了点什么乱子,也不会有人算到咱们安家的头上来。”安卿玉靠近了段氏,压低了声音道。
段氏一听也觉得有理,现在自己要是把她打出了府去,到时候自己要是找人下手必然难防悠悠之口,现在自己做一场戏,到时候她就算是死了,也不会有人怀疑到安家的头上来。
段氏整了整自己的衣衫,平复了一下情绪之后又开了口:“好生地请她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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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三万两黄金
素问在门口等着,依着那段氏的性子,只怕现在是恨不得将自己一顿好打,自己要是贸贸然地上门来说要再给人诊治,必定会将她打出了门去,但是她来要账,这就完全不同了,安家必然怕她将事情闹大,所以一定会演一场戏,所以绝对不会让她在门口久呆,因为安家的人一个一个的都是注重面子的人。
才片刻的功夫,刚刚进门通报的人匆忙而来,看了素问一眼道:“老夫人请你进去。”
护卫身后跟着一个丫鬟上前了一步道:“请姑娘随我来。”
素问从糯米身上起了身,随着那丫鬟往着里屋走。丫鬟领着素问到了段氏的院落,在门口通报了一声听到里头一声“请她进来”之后才让素问进门。
素问刚刚踏进花厅的门,就见这花厅里头除了段氏、苏氏和安卿玉之外还有旁人在,这阵仗倒是有些像是三司会审一般了。
段氏看着那走进门来的女子,见到素问的那一眼,段氏觉得自己心底里头有些不大舒服,天知道她是有多厌恶眼前这个女子。但是现在的她却是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女子走进安家,出现在她的面前。
孙姨娘见到素问带着一头凶兽进门来的时候脸色一变,整个人一下子站了起来,一旁的周姨娘急忙扯了扯孙姨娘的衣角,示意她坐下来。
段氏也听到了孙姨娘闹出来的动静,她看向那一脸震惊得厉害的孙姨娘,对于这以媚色示人又只给自己儿子生下一个丫头片子的妾侍,她冷冷地哼了一声:“到底是小户人家的出生,上不得台面。”
孙姨娘脸色一青,知道段氏这是在训着自己却又无可奈何,自己又不能同这个老婆子对着干上免得自己会被她赶出了府去。
素问看了一眼那敢怒不敢言的孙姨娘,又看了一眼那如同女王一般端坐在高座上用眼角的余光看人的段氏,这老毒妇是在府上作威作福惯了所以习惯了别人奴颜婢膝。
段氏扫了一眼素问,因着心中不大爽利,她冷哼了一声:“真是连半点规矩也不懂的,难道你见了人都不会打招呼的吗?”
素问看了一眼段氏,她当然知道段氏说这种话是想要让自己给她做小了,她轻笑了一声:“我今日来不是给府上的谁来诊治的,这招呼什么的,也就免了吧。旁人待我客气,我自然也会客气待人,现在老夫人你又不是我的主顾,我自然也就无需小心翼翼地对待着你了,老夫人既然是不想看到我的,只要这药钱一给,我自然不会再出现在老夫人的面前。”
素问的那一番话说的有些张狂,这样的话语让段氏听得整个人气结,她见惯了别人对自己的小心翼翼,现在看到素问这样的说话,她恨不得冲下去直接给这个不识好歹的人两巴掌。不过段氏也认同素问说的那一些话,她说的的确不错,自己的确是不想看到这个女子的。
段氏朝着自己身边的婆子递了一个眼色,那婆子知机,上前了两步,从袖子里头抽出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递到了素问的面前。
素问只是冷冷地看了一眼,并没有接的意思。
“老夫人,这数目只怕是不对吧?!”素问漫不经心地道,“这么一点银子就想打发我了?你这是当我是叫花不成?”
段氏的面色一沉,她按捺了许久一直咬牙忍着这女子,直到现在这一刻听到素问这么说的时候,她终于是有些按捺不住了。
刚刚递银票给素问的是伺候在段氏身边大半辈子的曲嬷嬷,她看到段氏那面色一沉又听到素问说着那样的话,她的面色也有些难看,曲嬷嬷跟在段氏身边许久了,也可算是见惯了大世面的人,听到素问这样说她也不由地出了声道:“姑娘这话是个什么话,即便是太医到府上来诊治,也不过就是给几十两银子罢了,如今老夫人看姑娘在外讨生活也不容易已经给了这一百两的银票,姑娘要是还不满足,难道是要将安家当做冤大头来宰不成?姑娘这般,倒是有些不识抬举了。你这不过就是一个摇铃医而已,难道还比太医还要金贵不成?”
素问只是看了曲嬷嬷一眼,她的声音冰冷:“没人教会过你,身为奴婢的没有资格在主子说话的时候插嘴?!”
曲嬷嬷只觉得自己眼前一花面皮瞬间疼痛无比,哇的一声张口竟是吐出一口伴着大盘牙的血水来。
挽歌站在素问的面前,整个人冒着森冷的气息,肃杀得就像一把出了鞘的剑一般:“姑娘何必讹你们安家的钱,要论,只怕安家还比不过姑娘一根毫毛。”
挽歌那一双带着杀意的眼睛环顾过四周,看着那些人,段氏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一把刀割过一般,脖子后头凉得厉害,她伸出了手指,颤抖着指着素问道:“你竟敢行凶?!”
“挽歌。”素问叫了一声,“咱们是来将道理的,你这样万一被安家的人误会了,说我这没有什么规矩教养也就算了,指责我们来行凶就不好了。就算安家的奴婢再怎么不懂事也是应该安家来教训,这打狗也要看主人的,这主人教导不好那也是主人的规矩不对。”
素问那一番话明着暗着踩了安家几脚,暗讽着安家的奴婢没有规矩也是安家纵容的,可想而知安家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是的,姑娘。”挽歌应了一声,乖乖地站在了素问的身后,再不出半点的声音。
素问看着那一眼畏惧的段氏,莞尔一笑:“老夫人,你这药点要钱还不够。既然当初是安将军要我诊治安夫人,如今老夫人你不让我整治了,这诊金我就给你算便宜一些,药钱自然是用了多少算多少。”
段氏被刚刚挽歌那出手如雷一般的速度给吓到了,如今也不敢对素问说些什么就怕这下一个遭遇了毒手的人会是自己。
“你想要多少?!”段氏全然将素问当做想要讹诈钱的人,有些不耐烦的道。
“三万两黄金。”素问看着段氏,她这一开口几乎是让段氏倒抽了一口冷气,“太医收什么价我是不清楚,但是我这摇铃医什么都不贵,就是这诊金最贵。老夫人赶紧叫人将钱给付了,我即可就走,绝对不耽搁一分一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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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8 21:46
第四十四章 气昏段氏
三万两黄金!
段氏听到这个数字的时候几乎一口气没有提上来,不是府上拿不出这些个银子,而是这样的诊治费用根本就是一个天价,就算是宫中的御医也从来都没有开过这样的口,她不过就是一个摇铃医罢了,一百两的诊金段氏都觉得是看得起她了,她竟然会恬不知耻居然敢于说出这种价位来。
“老夫人这是嫌太贵了?”素问看着那一张已经彻底扭曲的老脸,平心静气地道,“这已经算是最合适的价格了,老夫人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满意?!哪里能有什么满意的地方!
段氏很想直接朝着素问这样吼上一声,三万两黄金,可不是三万两的石头,就算是换成石头也能够砸死她了。
孙姨娘惊叫了起来,她指着素问道:“这多宝斋的东西可不是我们要求你给夫人买的,明明是你自己要给买的如今还要算到安家的头上来!”
孙姨娘早就已经是眼红那些东西了,如果不是素问这人看上去太过凶恶,她早就想要将那些好东西给占为己有了,她甚至也已经打定了主意,只要老夫人不让素问进门,那么在府中那已经病入膏肓的大夫人哪里用得到这么好的东西,还不是会到了她的手上。但是三万两黄金呢,这是她一辈子都不敢想象的,这三万两的黄金都能够堆满一间屋子了。
“这多宝斋的东西也就几个钱,值得我这般的心心念念,姨娘到底是姨娘头发长见识短,小门小户的没见过银子。”素问冷哼了一声,冷眼地看着段氏,“本来若是老夫人让我诊治完大夫人,我倒愿意分文不取的,因为这是我头一次诊治一个疯癫病症的人。只是现在老夫人你要我半途而废,既然是老夫人的令,我自然不敢不从。我这人有个规矩,不是我的缘故诊治不好的病人,这药钱、诊费自然要照价收的。”
“照价收是自然,我还真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什么东西竟还是这般的贵重!”段氏自然也算见过好东西的,甚至府上还有不少的好东西是陛下赏赐下来的,“百年灵芝千年千年参最贵也不过就是万两的银子而已,你这一个小小的摇铃医的手上能够有什么好东西,不过就是一些骗人的玩意罢了,竟然也是敢收这样高的银子,还三万两黄金……”
段氏嗤了一声,医者什么的她早就已经见多了,这摇铃医是医者之中最末流的一支,这走街串巷的摇铃医的能耐也不过就是诊治一个头疼脑热的小毛病,给的也不过就是平平常常的药物而已。
“你是真心将我们安家当做是没有见过场面的人吧,你这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要我们给出三万两黄金来,等到哪天你在这嘴皮子一碰,只怕又是几万两了,咱们安家可不是你的金库让你随意取用的!”段氏恼怒不休,她瞪着素问,“咱们安家对你也算是礼遇了,你也未免太不识好歹了!”
段氏的眼神极其的厌恶,她这一辈子见过不少的人,男的女的年长的年少的即便是达官贵人她这大半辈子也见识到了不少,却没有见过这种怨毒的女子。
“对于老夫人来说,什么是好东西?百年灵芝千年参?还是冬虫夏草燕窝?”素问看着段氏,“这些个常见的东西老夫人就觉得好了?果真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人。”
素问的神情极其的傲慢,她仰着头看向段氏,眼神极尽鄙视,仿佛是在见从乡下旮旯角里头来的土包子一般。
“你知道什么是鲛珠么,你知道一颗鲛珠价值几何?你知道什么是神农笔,什么是七叶一朵花吗?”素问连声问道,“这些都是有市无价的东西,只怕翻遍整个无双城你也寻不到这种东西,你现在还觉得我这三万两黄金是信口开河?告诉你,赵国锦家曾以一座城池的财物求购一颗鲛珠,你还觉得三万两黄金是贵的,我还觉得这三万两黄金实在是太便宜你们安家了!”
段氏按照茶几上的手微微地颤抖,这鲛珠的确是个稀罕物且又稀罕无比,赵国的锦家段氏也是听说过的,那是富可敌国的人家,赵国大半的命脉都是掌握在锦家手中,这事段氏也是听过。
但是鲛珠这样稀罕的东西,段氏断然不认为一个小小的摇铃医的手上会有的。
“老夫人既是不相信,不如就找个相熟的大夫来看看,反正今日我给大夫人熬得最后一碗药也带来了,这药渣也拿来了,不妨让人瞧瞧,这诊费和药费到底值不值三万两黄金!”素问姿态强硬,半点也没有退让的意思。她知道现在只要自己退让一步她就会被段氏她们当做一个存心来闹事想要来讹诈银两的人。
她绝对不会退让一步。
段氏原本是有着这样的念头,她想让人寻了太医来验一下药,到时候要是真的没有那么金贵,自己也好让人送素问进衙门,这心思才一动,只听素问又开了口,“我是不整治大夫人的病了,但大夫人到底是安家的夫人,总是这样让她疯癫下去也不是一件什么好事。不过依着三不去的规矩,大夫人永远也会安家的夫人,只是这几日大夫人也在无双城出现过,肃王殿下也夸耀过夫人气色不错很快就能够痊愈……不过左右是同我无关,老夫人还是赶紧将银子给清了我也好去诊治别的人。”
段氏这冒出来的念头也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她回来之间到莫氏又从屋子里头出现就已经恼怒了,倒没有想到莫氏还曾被肃王给瞧见过,这突然地又将莫氏关了起来,只怕无双城的人又不知道又要怎么说了,这对于安家的名声的确不好。今日在庆王府门口也见素问同肃王在一起,肃王似乎对这个贱人分外的礼遇,要是她同肃王说了点什么,又或者是闹出点什么事情来……
重点是段氏觉得找了太医来验了药物,这药物不值这个价格也就算了,自己还能够处于有利的位子说素问是诚心来讹诈的,但是要是真的验出来有这样的价值,到时候自己可一下子拿不出三万两黄金出来给她。
苏氏听到那三不去的规矩也突然顿悟了,为何多年来不管自己怎么样在安青云的面前提出这休妻的事他都是不认同的,她竟是将这件事情给忘记得干干净净了,她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段氏,只见她眉头紧锁,面色和缓了一些,她就知道段氏肯定是不舍得那三万两黄金。
果不其然段氏沉吟了一会之后果然开了口:“既然你想要治病,我就成全了你。你只要好好治好了我的媳妇,我自然会重重地赏你!”
素问冷笑了一声,明明是她自己不舍得银子又不舍得面子,现在还要表现得像是她在求着她一般,非要用那高高在上的语气对自己说话,光是这一点,素问就觉得很不耐烦。
“算了吧老夫人,您还是赶紧叫太医来看看这药物的价值,然后将这三万两黄金给我吧,这病哪,我不想治了!”素问耸了耸肩随意地道,“若是老夫人想不到人选,太医院的常掌院倒是同我有几面之缘,不如叫常掌院过来瞧瞧吧。咱们银货两讫,再无瓜葛,将军府家大业大,应该不会想要拖欠着我这小小摇铃医的医药钱吧?!”
段氏一口气梗在喉头,她没有想到素问竟然会是这样的不给半点颜面,她眼一翻,瞬间白了面色,背过了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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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我求你
段氏这一昏厥吓坏了花厅的人,安卿玉原本就站在段氏的身边,苏氏更是一马当先冲到了段氏的面前,一边吆喝着花厅里头伺候的丫鬟婆子去寻大夫,那兵荒马乱的情况仿佛在战场一般,惊慌失措的丫鬟跑了出去,匆忙去请大夫。
素问看着那不省人事的段氏,从她的观察来看段氏根本就没啥毛病,不过就是气急攻心的反应罢了。只是没有想到段氏是这样一个心眼气度极小的人,怎么觉得自己应该顺着她给的台阶下却没有下,怎么还想要她像是一个奴婢一眼对她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言听计从她才会觉得满意吧。
这一同又是掐人中又是喷茶水的,段氏这才悠悠然地清醒了过来,看到的就是围在自己面前那一堆的人,这样众星拱月的姿态让段氏觉得舒坦,但眼角的余光看到了站在一旁的素问,她整个人忍不住又是一阵气闷。
苏氏看着悠然转醒的段氏,她急忙道“老夫人,我已经命人请了林御医过府来了。”
段氏冷淡地应了一声,那一双眸子却是紧紧地盯着素问看着,这小贱丫头的性子她不敢说已经摸透了,但也算是知道个三五分,这小贱丫头是个硬骨头给了她台阶也是不肯下的。三万两,一会之后林御医也要来了,这果真是一个叫人头疼的事情。
她这是打定主意不顺着她的意思了。
“你们都出去。”段氏看着安卿玉和苏氏道,“你们都出去,我有话要对她说!”
苏氏愣了一愣,她知道自己现在可谓是代罪之身,就算心中有些不满还是点了点头,应了一声是。
最意外的还是安卿玉,她从小就跟在段氏的身边,段氏说什么话做什么事情也从来都没有避讳过她,可现在却要她避讳,这还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安卿玉一直是被段氏捧在手掌心之中长大的,也一直觉得在这府中的地位超群的,可她现在却感受到到这样的感觉了。
安卿玉心中有些难受,面色上却是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苏氏哪里是不知道自己女儿的感受的,她的心中也是有些不大好受的。可现在段氏已经发了这样的话,也就没有置着的余地所以多说无益,只能是拉了拉自家女儿的衣袖,然后拉着她出了门。
安卿玉就像一个木偶一般被苏氏拉着出了门外,苏氏的声音压得低低的,“老夫人这是想要同她和解了!”
苏氏的声音恨恨的,她原本还指望着段氏能够给这个臭丫头好好的一顿脸色看看,反倒这一切是被那贱丫头给制约了,这一点让苏氏十足的窝火。眼下已经不是银两的事情了,并非安家没有银子,而是不能拿出这么多的银子。安家一贯是清廉示人,城中大大小小的官员也不少,私底下大家都一贯有着自己的买卖,但明面上却还是以清廉为主。苏氏恨只恨这素问实在是太过狡诈了,她孩子的腿这一笔账还没有讨回来又是在她的手上吃了这样的亏。
“她给那人治疗也是好的。”安卿玉的声音淡淡的,仿佛刚刚自己并没有被段氏从房中赶出来一般,“母亲你应该高兴才对。”
苏氏狐疑地看向自己的女儿,一时之间想不通她怎么会冒出这样的一句话来,要知道莫氏那女人一旦被治疗好了之后,自己就没有什么指望成为安家正式的当家主母了。只要自己成为当家祖母,卿玉也就成了名正言顺的嫡女,自己这个女儿一贯是最清楚自己的心思的人怎么能够在现在这个时候说出这样的话来。
“母亲你蠢顿了。”安卿玉悠悠地说道,“她跑来给人诊治,谁知道她到底安的是什么心思?!我听说大夫人她已经神志不清了,万一要是有人在她的药物之中用了什么药物让大夫人出了什么事情,到时候她的罪名可就大了,您说是不是?!”
安卿玉的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她沐浴在阳光下,整个人洋溢着一种温暖的味道,但是那说出的话却完全没有是半点的温情。苏氏哪里知不道自己女儿刚刚说的那一番话已经在暗示着她给莫氏那人下药了。
苏氏也觉得素问留在这里虽然心底之中叫她不是那么的爽利,但细细一想这好处还是极多的,莫氏早就已经糊涂了,身边也就只有一个秦嬷嬷照料着,那秦嬷嬷也不是一个什么精明的人,自己要下手还算是简单的事情。素问她即便是顾得了一时但也顾不得一世,到时候出了问题,首当其冲的就是她。
苏氏点了点头,“还是你说的是。”
“小心些,别让人发现了马脚才是。”安卿玉小声地叮嘱着。
花厅的大门紧闭上了,只有素问和挽歌站在谁那边,段氏一双浑浊的眼睛看着素问,这多看一眼就觉得糟心。
“你到底想要如何?”段氏看着素问。
“我不想如何,老夫人你既然不想我治了,我就不治了。”素问看着段氏,“不治了,自然是要讨回诊金的。”
段氏看着素问那姿态,不用问都知道她这是要让她拿出三万两金子来,她三番两次都没有改变自己的主意,那就证明着她的药物的确是值那个价位的。
“那我让你接着治,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段氏冷哼了一声。
素问看着段氏,那一双幽幽的眼眸眼波流转,漂亮的就像是晨星一般,“老夫人,眼下是你在求我?”
段氏被素问的语气噎了一噎,她怎么敢……
“既然你要求我,就要有求人的样子,老夫人您这是高高在上惯了,当我是你家的奴婢了?这低下头也不会是吧?”素问扫了段氏一眼,“眼下你要是好好说话,我就救治大夫人,不管成不成我都分文不取,若是你连话都不会好好说的话,那还是银钱两讫概不拖欠了吧!”
段氏听得素问这样说,她是十成十拉不下这脸面,但是又舍不得那银子,一双手握了又松,松了又握,好半晌之后她才用细如蚊呐一般的声音道了一声:“我求你。”
素问挑了挑眉头,“老夫人大点声,您这声是说给你自己听的吧?”
段氏又气又恼,又是好半响之后才拉高了一些声:“我求你,这样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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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兄妹相见
素问听到段氏那咬牙切齿的声音,虽然不能算特别的嘹亮,但也可算是段氏的极限了,大概这辈子还是段氏第一次说出这种话第一次对人低下她那珍贵的头颅。
段氏一张脸涨的通红,双眼更是浸润了一些血色。
“老夫人莫气,要是再厥过去可没有人照应着你,我这一出手府上又不知道要多少银子金子双手奉上了。”素问露着笑,那一双漂亮的眼角有些微微上挑看着颇为勾人大眼之中烟波交错流转,透着一些邪气,“既然是老夫人开口相求,这一次我就应下,希望老夫人又不要随时改变了想法,我能妥协一次,绝不会妥协第二次,老夫人你应该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
段氏听着素问说的那一句话,那一句可算是警告的话,她今日一张老脸可谓是丢了个干净,却又完全无可奈何。妥协?!这两个字怎么能够用到她的身上,今日这一步一步退,退到最以后几乎是退无可退的人那可是她。
素问见段氏不出声,她也懒得再应对着段氏,她一边说着一边上前:“既然老夫人没有任何的意见,那么往后也烦请不要再干涉。你也知道我的脾气的,下一次老夫人就算是说上一夜的‘我求你’我也不会再改变主意了。”
素问将段氏手边的茶盏端了起来,将里头的龙井茶泼在了地上,挽歌知机,将食盒之中的那一盏煎给莫氏的那一碗药汁捧了出来,小心翼翼地倒了一些在茶盏之中。
“一口就得了,太过金贵的东西只怕老夫人是喝不惯的。”素问叮嘱了挽歌一声,挽歌应了一声是,只倒了一口便又重新将药碗放进了食盒之中,一贯冷着一张脸的挽歌在听到素问那一句话的时候也忍不住嘴角微弯了一下,心想着不愧是姑娘,半点也是不让段氏好过的,这一口药汁就算是灵丹妙药,这老婆子喝了只怕也是要被姑娘气死。
段氏面色铁青,撇开了眼不去看素问同她的随侍。
素问也不去理会,她将茶盏放在茶几上,放上去的时候发出了一声声响,那声响有些大,像是带着一些怒意一般,但她的声音却是问温润无比,就仿佛是亲人之间的一声温柔叮咛,“老夫人,还请好好保重身子。”
你觉得难受吗?但是这现在还不过才刚刚开始而已,往后的日子还有见面还有她受难的时候,如果她就这样一下子气死了,那就实在太便宜她了。素问希望段氏能够活着,好好地活着上然后再慢慢地受苦难。
段氏听着素问这一声别有深意的话,她谨慎地抬了头去看素问,却只见这个邪气十足的女子已经转过了身开了那一扇紧闭的门,看着那单薄而又坚挺的身影,她突然觉得这事并非是一个结束而仅仅是一个开始罢了,莫名的,段氏心中有些惧意。
安家的宅子虽然素问只是来过那么一两次而已,但如何前往莫氏的院落这一条道她却是熟门熟路。
那是整个安家最冷情最荒芜的地方,清清冷冷没有半点的人烟就像是一座坟一般。
院门口有着两个护卫守着,仿佛就像是一个监狱一般,见素问走来,他们两人横在了前头,“老夫人已经下令,这里谁都不是能靠近。”
素问理也不理,只见她的手指微微一动,这两个原本还严正以待地站在院落门口的护卫头一歪一下子倒在了地上,这面色到没有任何的异常,一个一个鼾声如雷完全的睡熟了。
素问神色如常,她一脚踹开了院落的大门,径自走入。
秦嬷嬷也已经听到声响,她开了房门见到走进来的人是素问的时候,她一脸的讶然,而莫氏也跟着探出了头来,她身上的衣服有些脏乱,发髻也有些凌乱,莫氏一瞧见素问,一下漾开了笑,她从房门之中冲了出来,扑向了素问:“是问问啊是问问啊!”
莫氏紧紧地抱着素问,就像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般在那边高声喊着:“问问带我去吃好吃的,他们欺负我,他们不让我出去!”
“好,我们出去。”素问拉着莫氏的手,她倒是没有想到莫氏还记得自己,看来只要坚持下去早晚莫氏还是会恢复的,至少她还记得自己还能够认出自己来,“秦嬷嬷,你也一并来,你这身子还需要调理,今日刚好煮了一锅上好的补汤,一会一同用午膳。”
秦嬷嬷原本以为他们会一直被困在这个院落之中,走了苏氏来了老夫人,这些年如果老夫人心中还想着莫氏一些也不至于会到今日这样的田地,秦嬷嬷甚至认为素问也可能不会再出现了,可现在素问却站在她的面前,那样笑意盈盈地站在她们的面前。
“老夫人哪儿……”秦嬷嬷还有些担忧。
“自然无妨,我想要诊治的人岂能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素问摆了摆手,拿了一早熬出来的汤药递给了莫氏,她晓得莫氏怕苦,所以在药里头她多加了几味味道清甜的药物让整碗药不至于那般的苦涩,莫氏在素问的看着之下乖乖地将那一碗药喝了下去。
秦嬷嬷听到素问的那一句话,眼角深处了激动的泪水,她噗通一声跪在了素问的面前:“素问姑娘您是个天大的好人,是个菩萨啊!”
素问急忙将秦嬷嬷扶了起来,秦嬷嬷是照顾了莫氏那么多年不离不弃的忠仆,自己哪里能够受得起这样大的一个礼。
素问刚想要同秦嬷嬷说往后不能再这般的下去,却是听到有轻缓的脚步走了进来并伴随着一声疑惑的问声:“秦嬷嬷,这门口这些人怎么回事?”
安晋琪困惑地走进了门来却见院落之中有着陌生的人在,她的心中是更加的困惑了,这个院落就如同皇宫之中的冷宫旁人避之不及哪里还会进来的。
“少爷,这就是我同您说过的给夫人诊治的素问姑娘。”秦嬷嬷急忙地朝着来人禀告着。
素问这个名字对于安晋琪可谓是如雷贯耳,他原本昨日就想去拜见素问的,却被告之她出城采药去了。
素问对于这个自己没有见过面的兄长也有些好奇,她转过了身去看,只见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个年轻清瘦的男子,看着是个儒生半点也没有将门虎子的味道,眼神之中也满满有些好奇。
“你好,我是素问。”素问看着安晋琪微笑着道。
安晋琪原本心中设想的那素问的模样应该至少在二三十岁左右,而不是这样的年轻,这样的稚嫩。看着眼前这个年轻得有些过分的女子,安晋琪心中意外的很,却有着一种很莫名的感觉,那种感觉很亲切,亲切的就像他们原本就该认识的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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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8 21:47
第四十七章 哥哥
安晋琪看着自己的母亲,看到她像是一个孩子一样依偎在素问的身边笑得很是开心的,他已经多年没有见到自己的母亲笑的这样的开心了。
安晋琪的视线又重新落回到了素问的身上,她的眉眼弯弯,并没有半点的腻烦,他已经记不得有多久没有瞧见过这种眼神了,即便是在这府中,除了秦嬷嬷还有谁会这样待他们母子二人极好的,可这突然之间冒出来的人却对他们母子这般的好,昨日他回来看到的那一大堆的衣物首饰的,心中就已经困惑至极了,他们之间非亲非故的,她又为何要做到这种地步呢。
素问迎着安晋琪打量的目光,清楚地看到在安晋琪的眼神之中有着太多的困惑。
“挽歌,你带安夫人和秦嬷嬷回去,我同安公子有些事要说。”
她觉得有些事的确应该同安晋琪说说,否则依着他那满是困惑的眼神只怕是要当自己是个别有用心的。
挽歌点了点头,秦嬷嬷早就已经对素问放宽了心,莫氏一听自己可以走了,她早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出了门,秦嬷嬷急忙跟了上去。
整个院落又回到了最初那安静的氛围,院内素问同安晋琪两人两两相对,隐约能够听到在两个护卫的呼噜声。
“我对你们母子两这么好,你是不是觉得我别有什么居心?”素问看着安晋琪,不意外地在安晋琪的脸上看到了几丝尴尬的神色。
安晋琪原本也在揣测着素问是要同他说些什么,他原本以为是要谈论莫氏的病情,可素问这一开口却是点破了安晋琪心底之中的疑惑,他原本也想找了机会询问素问的,却又觉得自己要是这样问了似乎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感觉,她对他们这么好自己却还要怀疑着她居心不良,不管是谁遭遇到这种事情都会觉得生气。
那些话在安晋琪的心头翻滚了几下,最后却还是没有说出口,她能够贪图他个什么,他手上一没有银子二也没有什么权势,就算要巴结也不应该是巴结到他这种人的头上,这样一想之后安晋琪也算是想明白了什么,自己身上没有什么可以让人图的也没有什么是能够给予素问的,他为自己之前所有的念头而感到羞耻,开口说话的时候也不免地带了几分羞涩:“素问姑娘宅心仁厚,姑娘愿意给我母亲治病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至于其实的,我们断然不能收姑娘的东西。”
“宅心仁厚倒是算不上。”素问看着安晋琪,状似随意地道,“我的母亲也像是夫人这样的人,能搭一把手的时候自然要搭一把手的。”
安晋琪听到素问这么说,又见素问的神色之中有些落寞,他的心头有些心疼。这样年纪轻轻的一个女子就在江湖之中闯荡,应该过的也算是不容易的吧,他看着她的时候,总是觉得有几分亲切,更是见不得她露出这样落寞的神情来,他急忙问道,“姑娘来无双城是来寻亲的?”
“是呀,我回无双城来就是来寻亲的,寻那些个亲人。”素问看着安晋琪定定地道。
安晋琪露出了笑来,他急忙道:“在下在京兆尹衙门当职,许有什么地方能够帮得上姑娘,只要姑娘开口我必然办到。”
素问摇了摇头,她抬眼看向远方,悠悠地道:“我已经见到了那些亲人,只是相隔时间太久,他们都已经不认得我了。”她的话语微微一个停顿,这一停顿听的安晋琪有些伤感,觉得素问此刻的心中必然是有些不大好受的,他想要宽慰两句,却听到素问那浅淡却又坚定的声音再度响起,“不过没关系,我有的是机会让他们对我印象深刻。”
素问莞尔一笑,她看向安晋琪,认认真真地看向自己这个大哥,他穿着最朴素的粗布料子,同那一身锦衣的安晋意相比,完全就是小厮同少爷的差别,明明大哥才是安家的嫡子,却过着比下人更不堪的生活,现在不过就是京兆尹衙门的小小师爷而已。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劳其筋骨苦其心志,安少爷说句你不重听的话,许你自己不在意这日子有多清苦,但是你到底是安家的嫡子。身为嫡子虽是要能屈能伸,但你不觉得您这屈的时候也是在太久都让你忘记了自己应该怎么伸了的?”素问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安晋琪,“如果身为下人的人都能够欺压到了你的头上来,你只是一味的忍让就能够安居的,你错了,这只会助长了他们的气焰,只觉得你愚蠢罢了。上天既是将你生就了男儿身就是要你肩负起保家卫国的责任,这家你尚且不能保,你又怎能够卫国!还是你天生就是一个窝囊废,只会被人嘲笑不堪?!”
安晋琪看着素问,他只觉得素问这一番话就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掌拍向了他,那一瞬间将他拍醒了,拍得他身体之中似乎有着一团火焰正在熊熊燃烧了起来。
从几何时开始,他竟变得只会对苏氏他们处处忍让了呢?是父亲对自己的冷漠,是自己不得祖母的欢心,还是苏氏掌管了府中的一切对他说自己早晚是要取而代之将他这个嫡子废去的时候开始?安晋琪也不记得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自己只会这样一味的一味的求全了。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若是你还顾念着自己的母亲,即便是要争一个鱼死网破,也是应该要争上一争的。”素问看着安晋琪,她的神色严肃无比,她看着安晋琪的眸色渐渐从软弱变得坚定起来,但是这坚定还差一点点真的还差一点点,“哥哥。”
素问的声音轻轻的,这两个字也是轻轻的,但是听在安晋琪的耳中却如同被一记惊雷炸响了一般,他往后倒退了一步,不敢置信地看着素问。
“你刚刚叫我什么?”安晋琪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
“哥哥。”素问再度缓缓且坚定地叫出这两个字,“我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当年母亲曾经剩下过我,因为我出生没多久就被他们送出了府。这条回家的路,我整整走了这么多年,哥哥,你如今还要叫我失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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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8 21:47
第四十八章 同盟
安晋琪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日会突然之间冒出一个女子来叫他一声哥哥,他有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可他们在叫着他的时候从来都是带着一些鄙夷和不屑的神色,绝对不会像是素问这样真心实意地叫他。
“我信。”
安晋琪当然是相信素问所说的那种话的,几乎是完全不用多想,他都知道素问所说的那些个话绝对是真实的。这种信赖是他从骨子里头就产生的,甚至在素问说出这种话来的时候,他连一丝怀疑都不曾有过,难怪从第一眼看到素问的时候,他就会觉得他是这样的亲切这样的熟悉,因为他们的身体里头上根本留上躺着的就是相同的血液。
他怎能不相信,母亲这么多年来只要每到雷雨天气的时候总是会病得特别的厉害,整个屋子里头都能够听到她狂乱的呼喊声,她不停地在喊着——“把孩子还给我”,那样的嘶声裂肺。
而如今,他终于知道母亲当年生下的是个妹妹,且还是一个漂亮的妹妹。
安晋琪看着素问,那神情之中的激动之情溢于言表,他终于明白为何素问会待母亲这般的好,为何会对苏氏他们做出这种事情来了,“素问,你应该回来的。”
安晋琪认真地道,她是安家的嫡女,本就应该回到安家来的。如果母亲知道现在给她诊治的人就是自己的女儿,或许母亲的病就能够早日痊愈。
“回来?”素问嘲讽地露出了笑来,“我回不来的哥哥。我是被丢弃出府的,在这个家里头根本就容不下我的地位,你可知,是安青云他和那老毒妇将我丢弃出府的,苏氏那人甚至还命带我出城的那老嬷嬷在路上将我丢弃。如果不是那老嬷嬷一时于心不忍,只怕我还不能活到现在这个年岁回来无双城上。”
安晋琪有些错愕地看着素问,听着她说着,越听是越发觉得心寒和心疼。他心寒父亲和祖母竟然会这样凶狠,对于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儿都会这样的狠毒,这么多年来甚至半点都没有提起过这件事情,他们怎能这样的忍心看着自己的是女儿和孙女流落在外!对于苏氏,安晋琪并不意外她会做出这种事情来,这些年她一直将自己视为安家主母,她的司马昭之心早就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他对素问有着满满的心疼,这些年想来她过的很不容易,也难怪她说自己回不来的,这样的家还回来作甚!
安晋琪的胸膛之中突然有着一股熊熊的烈火开始燃烧起来,素问她这些年过的这样清苦,她一个女子能够依仗着的不过就是自己的亲人,父亲哪儿已经是不作他想了,那么唯一能够仰仗的也不过就是他这个兄长而已了。他若是不做出一番作为出来,又怎能让素问同母亲安稳地过日。
“问问你放心,大哥往后一定让你不会再担心受怕。”安晋琪看着素问,她本该享受着府上最珍贵的地位,应该是父亲手掌心的一块宝,而那些个庶出的姐妹将属于她的东西已经全部都夺走了,尤其是苏氏同她的子女们,尤其是安卿玉和安卿梦两姐妹所享用的的本应该都是他这个苦命的妹妹的,“哥哥会让你回到这个家来的,一个永远也不会有人伤害到你和母亲的家。”
“我相信哥哥。”素问露出了笑来,那笑靥纯洁无邪,就像她现在这个年纪的女子应当会有的笑靥,像是找到了一处倚靠一般。
安晋琪下定了决心,他可以窝囊一辈子,但为了素问为了母亲,他的确是应该站起了身,哪怕是以整个家为敌以天下为敌。
素问看着安晋琪,那一双坚定而又燃烧着滔天怒意的眼睛正是她要的,她不管安晋琪以前的日子是如何的,但是从现在开始,她坚决不允许他再这般窝囊下去,他越这样只会让苏氏越发得意和欺压。而且,依着苏氏这人的性子,她是必然睚眦必较的,只怕莫氏还没有痊愈都已经成了她的目标,她到底在府外,能够看到莫氏的时间极少,安家也必须要有一个帮手帮着她,安晋琪自然是最好的人选。这才是她对安晋琪说出事实真相的原因,要对付苏氏,只能从内外出手,务必要她再也翻不起身来。
“哥哥,老夫人身子不是很舒适,身为嫡子嫡孙的你也应该去看望看望才是。”素问扬着脸看着安晋琪道,“母亲眼下身体不好当不了家,这府上的事情也就只有老夫人张罗着,你说是不是?”
安晋琪知道素问这话里头是意有所指,原本他同段氏的关系就不亲厚,这些年也只是偶尔去问问安,素问这一番话倒是点醒了安晋琪,不管怎么说自己都是这个府上的人,而段氏是长者老者,自己应该去看望,而且素问还隐晦地指出如果想让苏氏不好过的话,那就应该从老夫人下手,苏氏这些年的嚣张跋扈除了安青云的爱护剩下的就是老夫人的庇佑,当老夫人的庇佑不再那就等于卸去了苏氏一条有力的臂膀。
安晋琪点了点头,“你放心,我省得怎么做。”说着,安晋琪就告别了素问,往着段氏的院落而去,他们都知道现在不是兄妹之间交心的好时候,等到这府上安宁了以后有的是相处的时候。
段氏被素问那一气,胸口烦闷的厉害,待素问走了没多久,安卿玉和安卿梦就已经领着匆忙而来的林太医过来了,这诊治了一番之后,林太医下了诊断,段氏一贯保养得得宜,虽说年迈之后多少会有一些病症,段氏倒也还算是身体康健,刚刚也不过就是气得狠了一下子怒火攻心了才会厥了过去。
段氏听到林太医这么说,倒也宽松了心,她端了茶盏欲饮见茶盏中那一口的药汁方才想起自己刚刚那一杯茶已经被泼了干净,这药汁还是素问留下的,想了想之后段氏将手上那茶盏递给了林太医道:“太医你帮老妇人看看这里头到底是些个什么东西?”
林太医应了一声是,他接过了茶盏,看了看闻了闻又问伺候的奴仆取了小汤匙品了一点点药汁,他闭上了眼睛正在细想着药物的时候,门口的丫鬟传来了一声通报:“老夫人,二少爷来了。”
二少爷,段氏也是愣了一愣之后才想到丫鬟所说的是谁,是她嫡亲的孙子晋琪,一想到自己这个孙子,段氏也有了一些困惑,这个一贯不同她亲厚的人怎么今日突然之间来了。
安卿玉也有了些狐疑,安晋琪一贯是在自己的院落之中不怎么出来的人怎么今天会来老夫人这儿,而且还是这么的突然。她不动声色地看向门口,等着安晋琪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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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8 21:48
第四十九章 孝道
丫鬟们一声通报之后,安晋琪就走进了花厅,他看了一眼端坐在花厅最高位子上的段氏,他已经许久不怎么见过她了,一来是每次请安的时候来去匆匆,二来则是安晋琪同自己这个祖母也不算很亲近,在情感上自然不算那么的亲厚。今日如果不是素问的提醒,只怕自己还会如同往常一样。
安晋琪看到段氏的那一瞬间,心中不免地就会想起素问对他说的那些个话,心中对于段氏也越发觉得厌恶了起来,但他知道现在根本不是自己应该意气用事的时候。安晋琪将那些情绪全部都收敛了起来,脸上带着笑朝着段氏行了一个大礼:“孙儿送祖母请安,听说祖母的身子不大康健所以特来看望看望祖母,祖母可是有什么大碍?”
安晋琪这一番话说的时候,面色上虽还是淡淡的神情,但这眼神之中却充满着关心,这话说的得体而又关怀备至就连段氏也一下子呆愣住了,一时之间倒也有些呐呐地回了一句:“已无大碍了。”
“夏日天气闷热,祖母还要多注意一些身子,这样父亲同孙儿也才能够安心。”安晋琪又说了一句。
安晋琪突然之间来了段氏这里,含蓄而又得体地来关心了一番段氏这已经是很不寻常的事情了,安卿玉见他说完这些个话还没有离开的意思,她眨了眨眼睛微微一笑道:“祖母您看二哥今日多关心您哪,您往后可前往要放宽了心,刚刚您那一晕倒,差点没把卿玉吓坏了,卿玉可是要伴着您一辈子的,您得长命百岁呢!”
安卿玉的嘴巴一贯甜,又是从小养在段氏跟前,刚刚安晋琪那一番话如果是让段氏觉得很满意,那么现在安卿玉的一番话简直就是甜进了段氏的心坎之中。而她这一番话虽听着没有什么问题,但拆分开来却是有很大的问题。她特地说安晋琪今日关心段氏,也就是提醒着段氏在往常的时候他可没有那么关心,这突然而来的关心或许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而又说了自己要伴着段氏,也能够让段氏想起这往常看顾在她身边的人是她,说明了自己绝对不是那别有用心的孝道。
如果在以前的时候安晋琪绝对不会想这么多,可今日他听完安卿玉这对自己明褒暗贬的话,他才深深知道自己这些个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全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如果他再没有半点的反抗,只怕这一辈子都会被他们踩在脚底下。
安晋琪微微一笑:“平日里头有三妹在祖母身边照料着,我也是放心的。孙儿虽只是在京兆尹府上的一个小小师爷,但凡事也不敢怠慢深知做好自己的本分不要犯下任何的错事才能够不辱没了安家的门庭,祖母一直教导我们要为安家光耀门楣,这一点晋琪半点也不敢忘记,孙儿也想尽孝床前尽心尽力地尽了孙儿的本分,还只怕是被祖母骂上一句不懂事。”
安卿玉面色一凝,她没有想到今日的安晋琪竟然会这样的牙尖嘴利,平常的时候他都像一个闷油瓶似的不声不响,可今天却突然说出了这样一番话,甚至还暗讽着她照顾祖母是身为孙儿的本分,暗指她想要借此邀功。这完全不像是平日里头安晋琪会有的作为。
段氏倒没有想这么多,安晋琪说的那一些话颇合她的意,“男儿志在天下,怎能整日地呆在我这妇道人家的身边,这府上又不是是没有丫鬟婆子小厮的,你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用处,只管做自己的大事就成,只是这京兆尹的师爷一职……”
段氏只觉得自己府上是将门之后,是堂堂的将军门庭,自己这嫡亲的孙儿却是跑去当了一个小小的京兆尹的师爷一职,实在有些拉不下脸来。安晋琪将段氏那露出难堪的神色就晓得她必定嫌弃自己如今的职位,他莞尔一笑道:“今年的恩科孙儿自会参加的,古人常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孙儿想只是在府上念书倒不如出去见见世面,在京兆尹府衙也能够学上不少的东西,祖母您说是不是?”
“哼!”安卿梦见安晋琪话说的那么的好听,这一口一句不过就是外出体察民情的意思,她有些按捺不住地道,“谁不晓得二哥你去京兆尹衙门当师爷不过是穷的慌!”
安卿梦这一句话语气极其的傲慢和鄙夷,安卿玉闻言随即狠狠地瞪了自己这个嘴巴比脑子要快的妹妹一眼,真心觉得自己这个妹妹感情比猪还要来的蠢顿,这什么场面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该说这些个基本的道理都是不懂的!像是刚刚那种话如果只是在背后只有自己人的情况下说说当然是不要紧的,但是当着老夫人的面,又当着林太医的面说这种话未免就显得有些有失教养了,更何况就算安晋琪再怎么不受宠爱,他到底还是安家的嫡子,老夫人的嫡孙。
段氏的脸一下子拉了下来,她虽最疼爱的人是卿玉,但是对卿梦的疼爱也是拔尖的,以前的时候倒是觉得这小丫头心直口快没什么心眼,但是今日她却是觉得这丫头真是被宠得没大没小甚至都已经不知道尊卑之分了。
安晋琪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他态度温和并没有因为这一句话而勃然大怒,“五妹说的是,父亲虽是位将军但这俸银也来之不易,我既然双手健全,总是问父亲讨要月钱也实在不是男子所为。既是双手健全的男子自然是要靠自己养活自己的,只是这当了师爷之后才知道这银子得来不容易,也越发体谅父亲的辛苦了。二哥的确挺穷,五妹没有说错。”
段氏听到安晋琪说得那一番话心中有些震撼,她抬眼认认真真地看向自己这个早已“放逐”多年的孙子,他的心态的平和还有那一双关切地看着自己的眼眸都让段氏有些震惊,见他穿着一身已经洗得发旧的衣衫,段氏想到自己别的孙子孙女那都是光鲜亮丽,锦衣华服如同站在自己身边的安卿玉和安卿梦一般,就算是府上的小厮也比他穿的光鲜一些。
“怎么穿成这个样子?这衣服都旧了,你就这样穿着去衙门?!”段氏忍不住问道。
安晋琪笑得更加平和:“祖母,孙儿是去学习是去做事的,不必穿得那么的光鲜,这衣服虽穿了有一年多了旧是旧了些,但还能穿的。今年渭水泛滥受灾百姓连吃食都成了问题,孙儿能有衣服穿就已经很高兴了。”
段氏蹙着眉头,这府上的主子一个月一身衣衫这是惯例,而自己这个孙儿却是已经穿了一年多的旧衣衫,可想而知,必然是有人克扣了这些,段氏一直以来还觉得苏氏治家有方,但是现在看来她根本是在旁的地方使着小心眼克扣着呢而自己竟然这么久都没有察觉到,想必府上的丫鬟婆子早就已经被打点妥当了。一想到自己这个孙儿这般落拓地过了这么久的日子,又从来不在自己面前说这些是非,段氏觉得这孩子真是实诚极了,对于苏氏一贯良好的印象也有些怀疑了起来。
“去,去将苏姨娘给我叫来。”段氏朝着丫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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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8 21:48
第五十章 截断后路
苏氏刚刚回自己的院落之中没有多久,她正同杨妈妈商议着这往后的日子应该如何应对着,这屁股底下还没有坐热又见段氏身边的伺候的丫鬟进了门来说是老夫人有请。
苏氏也有些纳闷,刚刚老夫人将他们全部都潜了出去,也不知道在院落之中到底是和素问说了些什么两个人到底是谈妥了什么,苏氏也很想探听点什么出来,可惜房中没有留一个伺候的人。
苏氏想了想之后同杨妈妈使了一个颜色,杨妈妈知机塞了一个分量不轻的百花金镯子给那丫鬟,苏氏一贯是肯下血本的,尤其是在段氏身边伺候的丫鬟婆子哪一个不是在苏氏的手上得了不少的好处,什么金银镯子簪子什么的。段氏身边的丫鬟婆子也是个人精,东西个个都是认准好的。
那丫鬟得了金镯子一下子露开了笑,然后压低了声道:“二少爷现在正在老夫人那边,老夫人似乎不大高兴,夫人还是要小心一些。”
苏氏听到安晋琪在老夫人那边,又听到说老夫人不大高兴,直觉一定是安晋琪将老夫人给惹怒了。莫氏同她所出的不得老夫人的心早就已经不是秘密,一个被丢弃出了府,一个像是一个乞丐一般在家中生活着,而且还是一个八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木讷的人,真不知道这人又是哪里惹得老夫人不爽了。
苏氏只要一想到安晋琪有可能会被老夫人给处罚这便让她心情极好,最好是哪个小子是犯了罪无可恕的事情惹得老夫人废了他嫡子的身份将他赶出府去才好,她整了整衣衫,“走吧,咱们去瞧瞧那小子到底是如何惹了老夫人。”
杨妈妈应了一声跟在苏氏的身后,心中却不免地还有些担忧,“小姐还是小心为妙,切莫不可大意。如果段氏是想惩处安晋意那小子为何还要叫上小姐前往,怕只怕这前面所去的是一场鸿门宴!”
苏氏被杨妈妈的一点提点,她也感受到了有些不同寻常的味道,她点了点头,现在的府上已经不是在她的完全掌控之中了,虎视眈眈的有,寻求翻身的也有,如果自己不再步步为营的话,只怕早晚是要阴沟里头翻船。
苏氏心中打算了一番,这才慢慢悠悠地往着段氏的院落走去。
“老夫人,这些个药汁可是难得一见的珍品!”林御医自打品了那一小勺的药汁就在那边一直默不出声,嘴里却是喃喃念叨着一些个药名,良久之后方才对段氏道,神情之中还有一些激动神色,“鲛珠研磨成粉,即便是一两也是千金难买,最是难得的是,这里头还有醉仙灵芙更是万金难求,早已在东岳大陆上消失多年,若不是年少时机缘巧合之下有所一见,只怕今日也品不出。这药汁除了凝神静气之外,还是滋养的圣品,珍品中的珍品!”
听得林御医这么一说之后,段氏的心中意外极了这看着平常无奇的药材竟是这般的珍贵,这是她万万都没有想到的,也还好刚刚没有请了人来检验这药材,否则到时候又不知道那人是会如何的狮子大开口了。段氏想到这里又忍不住有些庆幸,她微笑地看向林御医,“今日辛苦林太医来走了这一遭了,张嬷嬷送林太医出去吧!”
虽说林太医同府上也可算是相熟,但一会她将谁要处理的是家务事自然是不好有外人在场,家丑到底是不可外扬的。
林太医虽刚刚醉心在分析着药物,但对于所发生的事情并非是一无所知也听到安家二小姐那张扬跋扈,也看到了安家二少爷那谦逊的姿态,不由地他多看了一眼安家少爷,果真穿的足够的简朴。林太医原本也不想多事,但是一想到自己家中的儿子同安二少爷是差不多的年纪却是十成十的一个纨绔子弟,他也不由地感叹了一声:“老夫人好福气啊,安少爷这样的懂事,若是我那儿子有安少爷一般叫人省心我就谢天谢地了。”
段氏听着林太医的话,或许这话里头有几分恭维的意思,但从她刚刚观察自己这孙儿来看,的确是个乖巧的,那说出来的一番明是非的话也的确入了她的心,段氏笑了笑道:“这儿孙年纪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也是好的,我这老婆子也就只能支持了,且看他能不能闯出个天来了。”
段氏让张嬷嬷送了林太医出去,在林太医出了这院门之后,她将视线落在了安晋琪的身上,心思之中略有些凝重,看着那样俊秀而有平和的孙儿,段氏心底里头也有几分愧疚,正在想着如何开口,却见安晋琪已经将刚刚林太医检验过的那个茶盏捧到了段氏的面前。
“祖母请用。”安晋琪的姿态恭敬无比,声音却是温柔如水。
段氏见安晋琪这样恭候,心中又不免地对他多了几分亏欠,一会她可是要好好地问问苏氏到底是怎么当的这个家!
安卿玉看着段氏的神色,她哪里不知道现在祖母正在怜惜着安晋琪,又将自己母亲叫了来想必是要责问母亲了,安卿玉心急如焚,她暗自朝着安卿梦使着眼色,想让她寻是个借口去通传母亲一声,却不想安卿梦却还傻乎乎地站在一旁半点感觉都没有。
安卿玉在心中叹了一声气,她漾开了笑,“祖母我……”
“三妹有什么急事?”安晋琪看着浑身有些不自在的安卿玉,他知道安卿玉这是想要去通知苏氏,但他又怎么能够让她这么如意,苏氏在这府上那么久,占了那么多的好处,也是时候让她剥下一层皮了,想要通风报信,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情!“祖母,三妹若是有什么急事,就让她相去处理了吧,我想在这里再陪你说说话。”
安卿玉迎上那安晋琪的一双眼,那眼神之中带着一些压迫之色,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她愣了一愣,段氏也抬头看了一眼安卿玉,到底是在她的身边长大的,她哪里是不知道她是想要通风报信。
一想到这一点,段氏对着安卿玉的心中也有了几分气:“怎的,今日就是这么不耐陪着我这老婆子说话了?”
段氏那话说的有几分严厉,安卿玉甚少瞧见段氏这模样,一下子倒是呆在了当场找不到一个好的由头。
正想着,苏氏已经进了门来,朝着段氏行了一个礼,温声道:“老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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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10 17:26
第五十一章 驱逐出府
段氏瞧见苏氏走进门来之后,整张脸蓦然拉长摆出一张脸孔,苏氏一看这个阵仗,又见安晋琪还在这里,她心知就有些不妙了。
“祖母,既然您有事要同苏姨娘说,我就先告辞了吧!”安晋琪看着段氏道,他在说这一句话的时候神情有些拘谨完全没有刚刚同段氏交谈的时候来的自然,那眼神之中甚至是有了一些畏惧。
段氏看着这突然一变的安晋琪,她当然也瞧见了这孩子的眼角的余光看着苏氏,眼神之中却是满满的畏惧之色。段氏看的分明,自己这孙儿见到苏氏如此,可想而知应该是在这经年累月下来的威吓。
段氏看到自己这个孙儿,她往常的时候都是没有在意这种琐碎的事情,可今日她看到刚刚晋琪是这样的乖顺,如今却是变成了这个样子。而段氏又看了看苏氏,她这走进门来的时候,这姿态若说是恭顺,却是架势十足,在看到晋琪的时候竟是连招呼都没有一声,依着规矩,这当姨娘的就应该朝着府中的少爷嫡子行礼才对,就算是个贵妾,到底也不过就是一个妾侍而已。
段氏原本心中就有几分的芥蒂,现在看到苏氏这样的作为,只觉得当着自己的颜面她还能如此不当一回事,那不在自己面前的时候,那又会变成怎么样呢?这一点点的不满慢慢地加大加深,让原本对苏氏还算有些满意的段氏心生不满,那些不满在看到安晋琪那有些畏惧的模样时彻底让她忘却了自己当初也是对人不闻不问才会造成如今这种局面。
段氏的脸绷得紧紧的,她朝着苏氏没有好气地道:“没瞧见人么,难道连叫人还得我来教你?”
苏氏听见段氏这么说,愣了一愣,身边的杨妈妈倒是一下明白了,她露出了笑道:“姨娘这只顾着拜见老夫人,二少爷也在呢。”
杨妈妈不着痕迹地点了点苏氏的后背,提醒着苏氏应该朝着安晋琪行礼,在这种大户人家之中,只要是妾侍就是半个奴婢,哪怕是自己的孩子也得尊称一声小姐少爷,更何况安晋琪到底是莫氏这个嫡妻生下的孩子,虽不是长子却是嫡子,这身份地位摆在那边理应是要尊称一声的。
苏氏看着安晋琪,她的心中有些不愿,这小子之前还不是被自己教训的半声都不敢说,眼下不过就是仗了段氏的势而已,苏氏的腿微微一曲,淡声道:“二少爷。”
“不用不用!”安晋琪急忙摆手,那神色是更加慌张,急急地道,“苏姨娘不用这般客气,我受不起,我受不起!”
安卿玉见安晋琪在段氏的面前摆出这种惊慌失措的神情,她心中就知道今天已经坏了,虽然她也一直晓得母亲对他算是苛待,可他从来不成也吝于在人前表现出来,可今天安晋琪他不晓得到底为何,竟是在人前在段氏的面前展露出这软弱而又被迫害的一面!
如果以前安晋琪对于所遭受的一切不是不在意而是隐忍不发那他的深沉,安卿玉几乎无法想象,难不成他就是在等着机会,等着在段氏面前将苏氏彻底打压住。她越想越觉得害怕,母亲近些年来的确是有些急功近利,但那也不过就是一些小错罢了,可如今不同,母亲做了一些让老夫人极其厌恶的事情,虽然她一直没有表现出来,但安卿玉明白,老夫人只是没有表现出来而已,今日在庆王府上所闹出的一些事情已经让老夫人是觉得颜面无光,心中已经对母亲充满着不满而已。
或许,安晋琪就是在等待着这样一个日子让段氏心中对母亲的不满充斥到极限,好一举让母亲在段氏面前厌恶的日子。
“啪!”段氏一掌拍在桌上,她哪里是看不出来苏氏是很不情愿行这个礼的,“这些年我的确是老了,府上的事情我也不大管了,莫氏那个样子我也只能是看好你,我本以为你是个聪明懂事的人,但现在看来,你实在太叫我失望了!”
苏氏被段氏那一声呵斥怔在当场,但段氏的斥责还不过就刚刚开始而已。
“这些年我一直宠着你,看来是把你养得恃宠而骄了!之前庆王府上的事情我原本欲看在你这么多年辛勤持家又是因为晋意的事情而不同你计较了,但现在看来,你这些年的持家,都是中饱私囊了!”
段氏又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
苏氏知道今日的段氏是动了真章了,如果自己再不服软只怕是要出事了。苏氏急忙跪了下来“老夫人恕罪,老夫人恕罪!”
“祖母,都是一家人,何必这般动怒。您身子不好,还要保重自己的身子才是,您要是气着了,这都是我们的不是了。”安晋琪急忙劝道,“都是一家人,母亲病重,这些年也都是仰仗着苏姨娘持家有方,您现在这般不晓得人还以为咱们安家不睦呢。”
安晋琪看了一眼苏氏,以前的时候自己对于这后堂之中的算计事情真心不予理会,自己的母亲也不曾教会他这种事情,今日这主意还是素问给他出的,自己在段氏面前什么都不必做,语气放软姿态放低就成,这苏氏出现的时候也只要一味地说上一些好听的话就成。
“恕罪?!持家有方?”
段氏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苏氏,如果在以前的时候自己一定是心软,或许就是因为自己这么多年的心软造就了她如今这样的有恃无恐和恃宠而骄了,如果是这样的,这有了第一次之后就有第二次,还不知道苏氏到底是背着自己做出了多少事情!
“我念你也是大户人家出生,礼义廉耻也是懂得的,晋琪虽不是你出的,但到底是我们安家的孩子且是我们安家的嫡子,我一直信任你,不曾想你掌家这些年竟然背着我做出这么多的事情,看看琪哥儿穿的是怎么样料子的衣衫,亏得琪哥儿还在我的面前为你求情给你说好话!也就是你这样子的性子才骄纵出了晋意那孩子吧,我原本还可怜着晋意,但想想看这些年府上给他收拾的烂摊子还少的?外头的风言风语还算少的?”段氏高声道,“这家既然掌不好,这往后就不用你掌了,也免得你辛苦了。明日你去青山山脚下的别院住着吧!等到卿玉出阁的时候,我自然是会接你回府来见礼的。”
青山山脚下的别院?!
苏氏一下子瘫倒在地上,那青山离无双城足足有三百里远,她这是要逐她出府了?!且卿玉出阁,如今卿玉虽是已经及鬂,但老爷一直说着想要再留个两年选一个中意的,那不是要她在那别院之中呆两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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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10 17:26
第五十二章 雷声大雨点小
在段氏说出那一句话的时候,别说是苏氏,就连安卿玉安卿梦两姐妹也已经全部都呆住了,她们完全没有想到段氏竟然会将苏氏罚去青山脚下,而且这一送就那么久。
苏氏觉得有些委屈,如果平日里头不是段氏的纵容又怎么可能会是有今日的她,这老婆子现在表现的对自己这个嫡孙有多在乎有多关心,平素里头也没有瞧见她有多关心,眼下却是把这些罪名全部都推到了她的头上来!现在竟然是要把她送到青山脚下的宅子里头去,还要她在那里停留那么久,这府中又不是没有别的女人在,别说是一两年了,就是一两个月都会产生极其大的变数。
她只要一走,她的地位就会被取代,苏氏再清楚不过了,她心中心乱如麻,只是呆呆地看着安卿玉,想着让自己这个一贯受宠的女儿帮衬上一把,卿梦那个心眼少嘴巴直苏氏自然倚靠不住,也只能倚靠自己这大女儿。
安卿玉看了一眼苏氏,她的心中也有几分焦急,她哪里不知道母亲的意思,可她也不曾想到一向对她们疼爱有加的人今天竟然会这样的翻脸无情。她不能让母亲去青山脚下,如果母亲一旦去了青山脚下,自己在家中就少了一个帮衬的对象,通过今天这件事情,安卿玉也算明白了,在这个家中,她们看着地位崇高,但那不过是建立在被段氏宠爱父亲疼爱的基础上的,但有一日如果这些都没有了,安卿玉不能保证自己不会成为第二个安晋琪。
安晋琪看了一眼段氏,如果是在他小的时候她像现在这样的对他,或许他会打从心底之中敬爱自己这个祖母,但是这十多年来,他和母亲过着这样的日子虽说是因为苏氏的指示,但这幕后的推手却是她和父亲两个人,如果不是她们两个人的默许,又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现在来做着这样的举动有能够代表什么呢,是想要让自己感激她还是展现出她也是无辜的。可他只会觉得这一切就像是做戏,演给他看的一场戏半点感觉都没有,而他也不会相信什么。
“祖母,你怎么能将母亲赶去别院!”安卿梦乍然出声,她惊叫了起来,“母亲又没有……”
安卿玉伸出了手在安卿梦的小手臂上狠狠地拧了一把方才止住了自己这个妹子要说出口的话,她原本就是不愿意带着安卿梦在身边,这个妹子常常自以为是,自以为是聪明绝顶。如果不是她那损主意,也就不会惹出这么一连串的事情来,今日母亲也不会被祖母罚着去别院了,如今在祖母的面前竟然还不知道收敛竟然还要说话,也不怕自己也一并被送到了别院之中去的。
安卿玉一边阻止了安卿梦的说话,又给了一个安抚的眼神给苏氏,眼下不是什么说话的好时候越开口求饶反而只会让段氏更加坚信自己的决定。
安卿梦被安卿玉那一下子拧得生疼,她瞪了自己这个亲生姐姐一眼,在府上最受宠的人就是自己这个姐姐了,只要是有什么好的像是布料首饰一类的总是第一时间会送到她的面前,自己用的都是她挑拣完了之后剩下的,母亲也总是在自己面前称赞着姐姐是如何如何的能干,外头的人也总是觉得姐姐貌美心善。什么好处全都是给她占尽了有剩下的才能够留给自己,若是没有剩下的那都是她的,她心中早就已经有些不满了,但是屈于母亲的淫威,她也不敢反抗。
安卿玉早就已经在心底之中谋划了起来,她上前了一步,朝着段氏盈盈一福道:“祖母,母亲知错了,一会便去收拾行囊前往别院思过。”
苏氏对于安卿玉的话有些震惊,却还是没有阻止,她觉得卿玉一向有主意对于自己的心思和段氏的心思也一贯拿捏的很好,她敢于说出这样的话,肯定也是有别的方法来阻止这件事情的,她垂着头朝着段氏深深地叩首然后顺着安卿玉的话道:“老夫人,我知错了,会好好地在别院之中思过的。”
安晋琪没有想到苏氏竟然会这样快就服软,甚至还愿意去往别院思过!依着苏氏的性子,她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怎么可能会这不做一点反抗就屈从了,他认为这完全不像是苏氏会有的性子也不像是安卿玉的作风,她们怎可能安心这样离开府上。
安晋琪正琢磨着苏氏母女心底之中到底是打着怎么样的算盘的时候,有丫鬟走进了花厅来道:“老夫人,皇长孙殿下求见。”
段氏一听到皇长孙殿下的名讳微微惊了一惊,她从坐上急忙起身,连连道:“还不快请!还不快请!”
丫鬟急忙走出了门,段氏扫了一眼还瘫在地上没有起身的苏氏和杨妈妈一眼,心中虽然还有些不快,但面色上却已经和缓了许多,语气虽有些不大耐烦却也没有之前那般的声色俱厉了。
“皇长孙殿下来了,你还坐在地上作甚,给殿下看了笑话不是?”
安卿玉急忙搀扶了苏氏起来,这神情一贯的温婉,但安晋琪看得分明她这眼神之中显然是带了几分得意之色,他怎不知道皇长孙殿下对安卿玉一贯是另眼相待的,无双城之中甚至还流传着安卿玉早晚是皇长孙正妃这一说辞。安晋琪心中也有了几分懊恼,想着这皇长孙殿下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是要在这个时候来,原本这苏氏就要被踹到偏远的地方去了,但他这一来,只怕段氏刚刚那处置就是一阵雷声大雨点小了,今天算是有些白费了。
安晋琪哪里知道安卿玉从汴城来的时候带了一些特色的东西,给了皇长孙府上送上了一些,而那皇长孙心仪安卿玉已经许久,这早来晚来都是要来的,只是刚刚好恰巧这个时候来了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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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10 17:26
第五十三章 皇长孙相护
不过片刻功夫,就有一个头戴玉冠身着锦衣的年轻男子跨进了花厅的门槛,那一张脸丰神俊朗倒有几分春闺梦里人的味道,他就是当今天子的皇长孙——容毅。其父为惠太子,是建元帝第一个孩子,却英年早逝仅留下他这一个遗腹子,自小养在当今天子的身边,所以颇受宠爱。
容毅一走进门来就看到了站在花厅之中的安卿玉,他的嘴角漾开了笑容,待众人朝着他行完了礼之后,容毅将视线投向了安卿玉,那神情温柔的几乎是要醉了人。
安卿玉也没有想到皇长孙容毅会在自己最需要他的时候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她不由地朝着容毅露出了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来。苏氏当年有着绝艳的容颜,如今已经近四十的年纪却依旧是风韵犹存,安卿玉承袭了苏氏的美貌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是无双城之中难得一见的美人,这美人的一笑自然是有着倾城之色。
“听说安小姐已从汴城回来了,今日我特来拜访,也不知是否打扰了。安小姐托人送来的补品,我已给了方贵妃娘娘,娘娘也特地来让我同安小姐道一声有心了。”
容毅瞧见这样的一个笑容自然是已经醉了心了,虽说她并非是将军府的嫡女,不过这身份上的事情自然都是好解决的,到时候只要让自己的祖母去求了自己的皇爷爷下了一道指令抬了身份自然也就能够衬得上正妃这个地位了。且安卿玉的身后代表着安家,更是安家手上那二十万的兵马,这样的联姻自然也是有好处的,所以从早前的时候容毅便是想法设法地同安家走得近一些。当然除了想着安青云能够在朝堂上帮衬上自己一把之外,容毅倒是真心喜欢安卿玉的,这不,等到安卿玉一回了无双城,他这一下了朝堂之后就巴巴地来了,且安卿玉送来的东西更是让容毅觉得安卿玉对着自己也是有那么几分心思在的,为何只是独独地送了他这些物什。
安卿玉一贯是晓得容毅的心思,也知道这皇长孙的身份委实已经算是不低了,先太子已薨逝,陛下未曾再立储君,依着先例也不是没有立皇长孙为太子继承国祚的先例。但是,安卿玉也一直都没有表露出来自己对容毅是如何的意思,想着若是自己现在许给了皇长孙若是他日他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王爷,自己一个正妃或者是侧妃那地位虽说崇高,却到底还是在他人之下,如今陛下身子虚弱,而自己不过是初及鬂的年纪,等到陛下立下太子或者是新皇登基,凭着自己的品貌自然是会充盈入宫,届时入主东宫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安卿玉觉得自己应当是不一样的,母亲一直说她出生的时候府上有着吉兆,她生来就是富贵的命格,能够荫父佑兄的,像她这样的人也该是有着不平凡的机遇,再说,她安卿玉代表着又不是单单只是她个人还包括着安家,将军府,这其中交错的关系并非是一时之间就能够道的清说的明的。
所以容毅喜欢着她,她既是享受着被其他女子羡慕妒忌所环绕而产生的那些个虚荣心,目光却又看着其他的皇子,她并非只有一个皇长孙能够选择的。
当然,这些话都是不能摆在台面上说的,安卿玉自己也晓得,她所想的就是哪怕自己最后所选择的人不是他,也要将他的利用价值c彻底榨干。
“卿玉在前往汴州前曾前往护国寺祈福,在寺中巧遇方贵妃娘娘,见娘娘咳疾复发甚是辛苦。在汴州的时候听人说那些个药物治疗咳疾是最好,这便带了回来,只是举手之劳当不得谢。”安卿玉这一番话说的这一切同自己完全没有什么关系,但是却又让人觉得她心细如发,谦虚得很。巧遇方贵妃这事的确是不假,但她将这些东西带来可不是真心是想要治疗方贵妃的咳疾,而是想着能够借着这个机会同方贵妃攀上机会,顺带让方贵妃和容毅几下她这一份情,日后自然会同他们讨要了回来。只是没有想到回来之后又遇上了府上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事情,安卿玉本是指望着容毅能够在舒太妃的面前说上几句好话,修补修补将军府同庆王府的关系,但是现在看来,这一个情又得用到旁的地方去了。
“殿下能来自然是蓬荜生辉的,只是卿玉眼下正要去给母亲收拾东西,过两日要去青山脚下的别院避暑一段时日,只怕招呼不得殿下了。”安卿玉缓缓地道,她的面色半点也未变,只是那一双眼睛微微有些泛红,眼眶之中隐约添了一抹水色看着楚楚可怜得很,任谁一看都是受了几分委屈的。
避暑?
容毅觉得眼下都已经是八月中旬了,这暑气已到了尾端,哪里还用得着避暑。这青山脚下的别院再好到底也是同无双城有着三百里远,这分明是被赶去别院了,又见安卿玉那楚楚可怜之色,他心中充满着怜香惜玉之情,哪里能够见得自己心仪的女子前往那般偏远的地方,当下就看向了段氏,脸上带着笑道:“老夫人,这暑气也没有多少了,就别让安小姐前往别院避暑了吧!”
容毅这模样是好声好气带着商量的意味,但是他的话之中却带了几分坚定,半点也没有给段氏一个选择。段氏也早就已经是个人精了,哪里是听不出来容毅那话中有话,她看了一眼苏氏道:“长孙殿下说得极是。”
容毅听得段氏的话,露出了满意的笑,转而又向着安卿玉道:“我近日一直在看一些佛经,也颇有体会,正想趁此机会同安小姐你讨教讨教,不若我们去水阁之上探讨一番,你看如何?”
安卿玉点了点头,朝着段氏行了是个礼,段氏点了点头由着安卿玉同容毅一并离开,待得他们一走,安晋琪忽地笑了一声道:“祖母,长孙殿下似乎颇为喜欢三妹,看来三妹早晚是要成了长孙殿下的正妃或是侧妃呢!”
安晋琪晓得今日长孙殿下一来,段氏是绝对不会让苏氏前往别院了,但是他也决计不会让苏氏好过。
段氏心中一惊,她见安晋琪说着这话的时候半点也不犹豫,又见容毅又是这般地待着安卿玉,能够成为长孙殿下的正妃或是侧妃的确是一件好事,晋琪是这样想着的,苏氏只怕也是这样想的,只怕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如此的有恃无恐起来将自己也不放在眼内了,段氏只觉得自己的权威有种被侵犯的感觉,她看着苏氏冷冷地一哼道:“看在长孙殿下的面上,我便不让你去别院,但是你这些年克扣晋琪的那些个份全都给我补上,这少一钱银子也不得,别以为是有了长孙殿下的帮衬在这个府上就能大了天去了!”
苏氏闷闷地道了一声是,默默地退了下去,而安卿梦则是看着安卿玉同容毅离开的方向紧紧地攥着手中的帕子一脸的不甘愿,安晋琪站在一角看的真切,看来这两姐妹只是面和心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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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10 17:27
第五十四章
当安晋琪将府上事情告诉给素问听的时候,素问半点也不觉得惊讶,苏氏在安家那么多年,这其中的关系渗得很深,身后怎可能会没有那么一两个背景。
“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素问从桌上的一锅泛着浓郁清香的汤锅之中舀了一碗汤递给了安晋琪,“安大小姐盛名所累,一般人自然也是看不上的,只是这有时候要煮一锅好汤就需要火候,欲速则不达。”
素问从来都没有想过安晋琪这首战就能够告捷的,她想要的就是让他踏出第一步,如果连这第一步他都没有胆量去踏出,那往后的这一切都没有什么可说的。这样的结果也在她的预想之中,所以也不算意外。
“而且,我们还没有输。”
素问笑意盈盈,从她对段氏的认知来看,这老婆子自尊心极强最受不得的就是别人爬在她的头上,这明面上来看苏氏的确赢了,她没有被遣去了别院。但从内在看,苏氏却是输了的。段氏不过就是看在皇长孙的面上罢了,但是心中哪里能够不计较那些,这毕竟是安家关上门来自己的家务事,却被一个外人来左右段氏的心里头又怎么能够好过,那分明是侵犯到了她掌家的权力,而她也会因此有些芥蒂,谁知道这种事出了第一次之后还会不会出第二次,这种事情谁都是说不准的,谁能够笃定地说这皇长孙殿下不是安卿玉特地找来帮衬着的。反正今日这件事情已经是一根刺刺进了段氏的心中,而他们要做的就是将这一根刺插得更深更狠,让段氏再也容不下他们。
“问问,你可得小心着。那苏氏同那安卿玉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安晋琪对着素问道,他知道苏氏和安卿玉的性子,那两个人绝对是会想法设法来寻素问的麻烦的,且这一天只怕不会很晚。再加上苏氏娘家的也颇有几分势力,皇长孙殿下又是一贯中意安卿玉,说不定这安卿玉会催什么邪风,要是皇长孙出手,只怕这事就有些麻烦了。
“我等着呢!”素问莞尔一笑,她将手上的那汤碗递到安晋琪的面前,那汤匙之中放了一小碗汤一只已经炖到酥软的乌鸡腿还有几块白嫩的几乎可以透过光来的肉,那汤头浓郁且散发着诱人的清香,素问看着安晋琪道,“这些个琐碎的事情就暂时不提,今日这蛇王宴可是千载难逢,哪怕是万金也买不到还望哥哥不要嫌弃多吃一些。”
安晋琪看着桌上那一锅汤和几盘才菜色,这凉拌蛇皮,烤蛇肉还有那一大锅的乌鸡蛇羹药膳汤,他本是一个不喜野味的人,也不知道素问是如何做的,竟然是将这些个菜色做的诱人无比,光是闻着就叫他很有食欲。他喝了一口汤,入口却觉半点也不觉腥,反而有淡淡的鲜味,他道了一声好喝,也难怪他刚刚在院子之中看到母亲吃得津津有味。蛇肉和乌鸡原本就是滋补之物,佐以药材是更加滋补,安晋琪知道这是素问的一番心意食物又是那么的鲜美,他也便坐了下来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素问看着安晋琪吃的爽口,心中却是在想着这下一步是要如何去走,琢磨着苏氏吃下这一次暗亏之后会如何,可想而知,苏氏绝对不是那么一个轻易服软的人,今天安晋琪这样同她顶撞了之后,只怕她也不会容得下人了。
“哥哥,从今往后,你要分外小心才行。”素问看着安晋琪认认真真地叮嘱着,这接下来的日子只怕也不是那么的好过,而她在外头有些时候都是插手不到,素问从袖子里头摸出了一瓶子和一个小荷包,“瓶子里头装的是解毒丹,能借一些常见的小毒,若是毒性剧烈的也能延迟几个时辰不发作。荷包之中装的是一些银针,有些无色无味的毒是瞧不出来甚至用银针试毒也是试不出来的,这些银针我用药物浸泡过,能够显现出来。你和母亲在府中凡事就要自己小心,若有什么不妥的就来找我。”
安晋琪将两样东西好好地收进了自己的袖中,他知道素问的意思,她是怕他们在府中会出什么事,但是昨日的他已经同今日的他完全不同了,知道接下来的路应该要怎么走。但这两样东西代表着的是素问对他和母亲的一番关怀,他自然是要好好收着的。
安晋琪看了一眼在院中玩耍着的母亲和看护着的秦嬷嬷,他和素问都决定暂时不会将这一个秘密告诉给她们二人知道,秦嬷嬷许能够保守秘密,但母亲她眼下这样的情况很容易就会出些差错,所以他们一志道同地选择将这件事情到莫氏神智恢复清明之后再说。
也不知母亲她会在何时才能彻底地清醒过来,安晋琪在心底之中暗自感慨了一句。
在安晋琪同素问正在琢磨着往后的路要如何走的时候,安卿玉和容毅却是在安家的花园水阁之中相谈甚欢,安卿玉这些年在无双城出名并非单单只是因她有乐善好施的慈航观音之名,除此之外她深谙佛法,越国佛教盛行,国中不乏各种大庙小庙,贵妇名媛大都都是礼佛之人,安卿玉虽是年轻却是深谙佛理,曾得不少高僧名尼称赞,故而在那些个贵妇名媛之中颇为吃香,大大小小的聚会上头也曾有不少的人同她讨教。
容毅对于佛法没有那么高深的造诣,他愿意在百忙之中抽出空来看几本佛法不过就是为了讨得安卿玉欢心的一种手段罢了。
“卿玉小姐今日似乎不甚欢喜,莫不是还在为了同庆王府上的一些个事情闹心?”容毅看着安卿玉道,安家同庆王府的一些事情他也是听说过一些的,今日他来安家目的也就是为了这件事情,想看看能不能帮得上什么忙,在今日这一番交谈下来,安卿玉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眉宇之中却还有几分淡淡的忧愁,“庆王叔公再过几日就会班师回朝回到无双,叔公一贯疼惜我,倒是我定会帮卿玉小姐说上几句好话的,你不必这般担忧。”“长孙殿下有心了,卿玉先谢谢了。”安卿玉听到容毅这么说,她露出了一个笑容,原本她就是这样打算着的,让容毅出马当上一番说客,但是现在,安卿玉的想法已经改变了,她面上的笑容一跨,笑意一下子又隐了下去,“这原本其实并没有什么大事,只是有人从中作梗罢了……”
“谁?”容毅不等安卿玉说完他就急忙问道,“我这最见不得的就是那些个挑弄是非的人了,卿玉小姐不必生气,在下定是要帮你讨回公道来的。”那一副急切的神情和语气仿佛被欺压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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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10 17:28
第五十五章 阴谋又起
安卿玉听到容毅这么说,心中窃喜着,但面上却有些为难的神色,她轻咬着唇,沉默不语。
容毅看着安卿玉这般样貌一下子笑出了声来,“我怎忘记了你从不道人这是非的。”容毅说出这句话来的时候多了几分怜惜的意味,他看着安卿玉,满心满眼都是觉得她美的像是误坠凡尘的仙子一般,这样的一个可人儿即便是受了旁人的欺压也不曾说上他人一句是非,容毅不明白这世间怎么可能还会有人对这样的一个女子恶意欺凌。
安卿玉依旧是浅笑不语,神色之中带了几分羞涩味道,“长孙殿下过誉了,卿玉只不过就是一个平凡的女子罢了。只是古人教导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却没有想到这世间纷扰又怎是人人都是圣贤。这事也就当这般地过去了吧,等到时间长些,自然日久见人心,这误会也就会解除的。”
安卿玉这一番话说的颇为大度,但她越是这般的说,容毅就越发的受不住。他几乎是恨煞了那挑惹是非的人。他一下子握住了安卿玉的手道:“你就是太过心善了,方才会这般被人欺凌!对于那些个恶人只是仁慈是不够的,只有让他们得了教训方才知道这无双城之中那些是不能欺凌的。我听说晋意的腿也被人给打断了,我一贯当晋意如同自己的兄弟一般,怎能看到他如此!”
容毅这一句话已经将自己的心意表露无疑,他看着安卿玉,那眼神之中满满都是情意,安卿玉微低下了头,她将自己被容毅握住的手轻轻地抽了出来,眼神却是不敢看向他。容毅只当做自己刚刚这般作为太过唐突了,毕竟安卿玉还是一个未出阁的女子,他不曾想到安卿玉将手抽出来只是觉得容毅为她所做的不过就是一点点的小事就想要牵了自己的手这未免也太过占了便宜了。
“说起三哥……”安卿玉幽幽地一声长叹,她的目光放的远远的,那般的飘渺和虚无,“那摇铃医下手太狠了,真不知道我们俺家是在哪里得罪了她,是这般地咬着不放。”
容毅看着这样的安卿玉,心中更是下定了决心,他要给那摇铃医好好的一顿教训,叫她晓得这无双城之中并不是她想如何就是如何的。
“这世上有些人就是这般不可理喻,卿玉你且放心,这一切都有我在。”
安卿玉看着那眼神之中闪过狠戾之色的容毅,她的嘴角微微一弯,但很快就下垂了下去。她倒要看看容毅会为了她做到什么地步,而那素问还能够在无双城之中横行到什么时候。她不是不想动手收拾素问,只是这有人代劳又不用脏了自己的手污了自己的名声,这自然是最好的。
容毅又同安卿玉闲聊了几句方才出了安家回了自己的府邸,他这府邸本是太子府,只是如今成了皇长孙的府邸,这刚刚进了府,太子妃曲氏正在花厅之中喝着茶,见到容毅回来,曲氏忍不住道了一句:“你这又是去了安家?!”
这言语之中,曲氏还有着几分薄怒,曲氏不认同自己这个儿子总在安卿玉那个女子身边徘徊,“你是堂堂的皇长孙,整日跟在那个女子的身后有什么用处!”
“母妃,你不也觉得安卿玉是个可人儿吗?你之前还不是曾夸耀过她,为何如今又是要反对?!”容毅对于这个问题早经不是第一次同曲氏争执了,他不明白,明明母妃也曾经夸耀过安卿玉貌美心善,是个难得一见的人儿,可当他曾经提过一次想娶安卿玉为正妃的时候曲氏却是说什么也不愿意,直道安卿玉这人配不上。
“她就算是有些个名声又能如何,若她是安将军府上的嫡女,我自然不会反对,可她不过就是一个庶女罢了,再怎么得宠也只是一个庶女而已,当一个侧妃已经算是抬举她了,又怎能成为正妃!”
曲氏懊恼地道,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儿子到底是被安卿玉给灌了什么迷糊汤,他是堂堂的皇长孙,若是当年太子殿下没有英年早逝的话,往后可能会被封为太子,庶女这样的身份是在衬不上正妃的身份,哪怕安家手握兵权又如何。而且,重点是曲氏觉得安卿玉这人太过完美,这一个人又怎能会是这般的完美,太过完美的人就成了虚假,曲氏觉得安卿玉小小年纪就懂得为自己声明做了打算,这般心计必然不浅。这样一个心计城府的人又怎能会是真心喜爱自己的儿子,只怕不过就是别有所图罢了,在毅儿想着得到安家的兵权的时候只怕安卿玉也在算计旁的。
“且你是皇长孙,你的婚事,你自己当不得主!”曲氏提醒着,谁人来当这长孙府上的当家祖母这最后还是要看陛下的意思,“如今这安家和你庆王叔公府上有些嫌隙,你要是真有心思就不当在这个时候去趟这一趟浑水才是!”
“母妃!”容毅看着曲氏,他认认真真地起誓,“我一定会让皇爷爷将安卿玉许给我的。”
容毅知道母妃也是为了他好,但他想要的也就只有这么一个女人罢了,如今他还有更紧要的事情要做,他心爱的女子受了欺压,他还得为她去讨回一个公道。容毅朝着曲氏行了一个礼,不顾曲氏在后头的叫嚷直接朝着自己,径自往着书房而去,这去了书房之后便招来了自己的心腹,让他去准备一些个事情,露出了几分狠戾的神情。
在素问到无双城的第五日,她的药铺终于修葺完成,只待进了药材之后就能够开店。素问倒是半点也不着急,每日不过就是同莫氏和秦嬷嬷一并待着,这每隔一日的就去往庆王府和客栈给舒太妃和那孩子换药,半点也没有要开店的意思。这一日,在素问从客栈返回到浮云小筑的时候,这才刚刚踏进了门来,一个穿着褴褛衣衫的男子一下子跪在了素问的面前口中高呼着:“姑娘救命!”
这一番动静委实有些大,而这男子声音极响,周遭呼啦一下围上了不少的人来,男子拉着素问的裙摆,整个人匍匐在烈日的地面上哭诉道:“我的母亲病得厉害,我家太穷请不得大夫,听闻姑娘医术精湛,还望姑娘同我走上一遭为我母亲诊治。”
那人言辞恳切,围观之人一下道着孝子竟是也跟着祈求着素问走上这么一遭全了一个孝子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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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10 17:28
第五十六章 警告
素问看了一眼那跪在自己面前的人,又看了一眼那围在一旁起哄地叫着要她体谅这个贤孝的人。挽歌站在一旁看着素问,这件事情有些蹊跷,这无双城之中有那么多的大夫那么多的医者,可眼前这个人却是谁都不找,却偏偏找到了姑娘的头上来,而那些个围观之中的人也有些不同寻常。挽歌默不作声,他知道姑娘的个性,自己都能够上发现的蹊跷事情姑娘又怎么可能会发现不了呢!
围观的人见素问迟迟不作回答,那闹腾的声更加沸腾了一些,恳求的声有,斥骂的声也有,无一不是为了让素问搭上一把手,那汉子老泪纵横,更是贤孝的典范。
素问嘴角微微一弯,她蹲下了身来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汉子道:“你看,我这药材铺子还没有开张,手头边也是没什么药材,要怎么去救治你的娘亲的呢?”
那汉子听到素问这么说,神情之中也有了几分喜色,他伸手抹了一把眼泪看着素问道:“姑娘肯去看我娘已是感激不尽的事情了,哪里还谁奢求什么,这生死由天,姑娘能够如何就是如何吧,也好过看着我的娘亲死去的强!”
素问听到他这么说,点了点头道:“那我就陪你去走一遭。”
汉子一下子站起了身,他看向素问神情之中有些激动仿佛是不敢相信一般迭声道:“那是再好不过了。”他原本还以为这个小娘子是个厉害的角色,原来也不过就是一个心软的人,几番言语之下就已经将这一切搞定了。
挽歌有些不认同,他刚要开口劝阻,却见素问朝着他摆了摆手,意思是让他不必多言,瞧见素问做出这样的举动来,挽歌也便知道素问的心中已有了自己的计较,自己也不便多言。
“姑娘小心。”挽歌朝着素问道,声音之中满是言有所指。
素问点了点头,她伸手拍了拍自己身边糯米的头,“糯米就交托于你,最初不过两个时辰我必然会回,府中的一切,都交托给你了。”
挽歌点了点头应了一声是,糯米用爪子扒拉了一下素问的裙摆,似乎不愿意素问将它丢送给挽歌,但是在素问又拍了拍它的脑袋之后也仿佛是明白了素问不愿带着他一同前往的意向,只得低低地呜咽了一声乖乖地走到了挽歌的身旁站好。
那汉子原本也有些畏惧素问身边这样一只巨大的庞然巨物,原本也在想着要用什么借口让素问将这一头黑虎给留下,现在听到素问主动将这黑虎留下,他是有些喜上眉梢,伸手朝着素问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便是领着素问往着城门而去。
素问跟上汉子的脚步,半点也没有迟疑。
等到素问同那汉子一离开,刚刚还围做一团的人一下子如鸟兽散一般散了个干干净净,那散开动作的流利仿佛就像是经过演练过的一般,挽歌的眉头微微皱起,暗想着素问到底是有没有察觉到这不对劲的地方,平常的时候她不管前往上哪里都是将糯米呆在自己的身边的,但这一次竟是将糯米都留在了他的身边,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姑娘能不能应对得了。但看姑娘这淡定的姿态,挽歌又觉得姑娘只怕早就已经认知到了其中有诈,必然会有些防备的。
挽歌跟在素问的身边许久,晓得姑娘的本事,也就没有阻拦。姑娘说是两个时辰就回,这必然是会两个时辰就会回的。
素问跟着那汉子的脚步,那汉子行走的速度颇快,仿佛是真的有病重的人在等着去诊治一般,那汉子领着素问一直往着城门外头偏远的地方走,走了大约半个时辰已经到了无双城外的荒凉之处。
“你家住的可真是够偏僻的。”素问跟在那汉子的后头漫不经心地道了一句,“若不是你的带路说是这边还有人住,我倒是觉得这里到底一处杀人越货的好地方了。”
瞧他这所带的地方是一片山林,偏僻的厉害。若是在这种地方杀了人再掩埋了,只怕一时之间也不会有人会发现的。
“姑娘说笑了,”那汉子脚步未停,那声音已然没有刚刚的那般的憨厚淳朴,“姑娘不过就是出城诊治人罢了,只是这荒郊野外的容易有野兽的出没,姑娘要是不小心受了点伤这缺胳膊断腿的,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不是?!”
那汉子的声音有些冷然,阴森森的厉害。
“哦?”素问听到他的话倒也不慌乱,只是一下停下了脚步,“所以,你假扮贫户就是想要将我领至这种地方?你们的主子倒是好大的功夫,舍得演了这样一场好戏来引我入局。”
听闻素问的话,那汉子一下也跟着停下了脚步来,他转过了头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素问,眼神之中有些困惑,他万万没有想到她竟是已经看穿了这一切,“你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是一个陷阱?”
他不相信,他自认已将这一切做到完善,即便是刚刚跪在素问的面前恳求她的时候,他也早就已经想过了无数的应答,甚至在每一种应答的时候他都已经想好了万全之策,她不可能也不该看穿这一切的。
“你自认自己完美无缺,但却有三处破绽。第一,你虽身着褴褛,但你脚上的鞋子却是光洁如新,如果真的如你所说家中一贫如洗请不起大夫,又怎可能会有这样一双好的鞋子?!第二,你虽是面带沉痛之色涕泪满面,可你这眼神之中却没有半点的沉痛。其三,我初来无双城,这药铺子还没有开了起来,更是没有什么乐善好施的名声,你又怎会突然地求到我的面前来,且我铺子门口并非是最热闹的街市怎会在你跪在我面前的时候就会突然之间冒出那么多的人来,求着我去给你所谓的母亲治病?!”素问看着他冷静地道,她从这人跪在他面前的那一瞬间就已经嗅出了这件事情并非那么简单,再看到这么一些个破绽,她怎么不知道这根本就是一个陷阱,这还是一个针对着她而来的陷阱。而且刚刚一路走来的时候,她见这人步履沉稳,呼吸平缓,而刚刚他朝着自己做出请这个动作来的时候,她一瞥之下瞧见他的手掌的虎口有着厚厚的茧子,这些分明是表明着眼前这个人是有些功夫的,且可能功夫还是不弱的一个人。
她在无双城之中得罪的人不是没有,最大的一个就是安家。素问也早就预想到往后的日子不会太平,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是来的这么的快,但她隐约却是觉得这事应该不会是安家的人做出来的,现在无双城之中大半的人都知道安家同她结怨,只要她这一出,安家的嫌疑最大。安青云不是傻子,段氏也不是一个糊涂到了那种地步的人,他们就算要处置了她也是会选择在一切风轻云淡所有的人都不再关心这件事情的时候再下手,到时候谁也不会想到会是安家的人下的手。
所以,唯一有可能的就是有人想要借刀杀人,这一想到借刀杀人这一点,素问已经是将那个人选确定了,一定是那安卿玉容不得自己受了那一般折辱所以才会做出这种事情,这所借的一把刀自然首屈一指的指的就是皇长孙了。
“既然姑娘已经知晓这么多的破绽,那为何还要跟着前来?”那汉子眉峰一挑道,他委实是有些搞不懂眼前这个女子,诚然如她所说的这般,既然她已经知晓了这么多的破绽,只要是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会再往着这陷阱里头跳了的,除非是这脑子不清楚的。
“也没什么,你既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求我,我同你走上这一遭也是没什么坏处的,至少也能够全了我的名声不是?这菩萨心肠总比那‘见死不救’要来的好听的多,是吧?!”素问莞尔一笑,她道安卿玉沽名钓誉得很,在无双城之中有着一个慈航观音的名声,但她看来不过就是一个虚假且又胆小之人,不过偶尔给人这般奉承一下倒也算是不错的体验,至少也挺满足虚荣心的,也难怪安卿玉会这样看重自己的名声了。
“只怕再好听的名声从此之后也不会和你有什么关系的。”汉子呵斥了一声,他的神情在瞬间变得凶神恶煞起来,他吹出一个响亮的口哨声,那口哨悠远得很,不过瞬间很快便有一群人窜了出来,那出现速度之快只怕早就已经在这里埋伏了一段时间。数十个杀气横秋的男人一下落在了素问的身边,以素问为中心将她围在了中间,他们的手上拿着明晃晃的刀子,在灿烂的阳光下刀子折射出森冷的光芒。那些个男人之中不乏刚刚在围观人群之中的一些人,他们或是做贩夫走卒的打扮,或是做书生平常人家的打扮。
带着素问前来的汉子不知何时抽出了一把匕首拿在手中,他慢慢地靠近了素问道,“姑娘放心,咱们要的不过就是姑娘的一只手一只脚而已,决计不会要了姑娘你的性命!”
“哦?那你们就不怕我到时候去官府告状不成?”
“姑娘放心,为了免除这些个后患,姑娘的舌头咱们也会一并取了的……”然后再将她丢入河中,到时候造成她不幸找遭遇上流匪,到时候官府想要查也不知道要从哪里查起,一首个缺胳膊断腿的人就算是被人救了那又能够如何呢,到时候少了那一根舌头只怕到时她想要说出点什么人也说不出来什么了,时间一长这就成了一件悬案。她不过就是一个无亲无故的摇铃医罢了,到时候还会有谁会去关心这种事情呢。
那话音未落的时候,那些个手持利器的人朝着素问冲了过去,素问半步也没有躲避她站得直挺挺半点也没有弯曲,没有人见到素问到底是如何动作的,似乎只是瞧见她不过手指微微一动罢了,在他们冲了过去的一瞬间,鼻息之间闻到浅浅的似兰似麝一般好闻的味道,有人心知不妙,方才喊出一声“有毒”,手脚竟是半点也使不上力气竟然一下倒在了地上,整个人似乎被无数虫蚁啃咬一般的痛苦,他们只觉得手脚不停地浮肿着,像是一个气球一般慢慢地膨胀起来,疼痛在膨胀的瞬间加剧着,他们想喊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般怎么都是喊不出声来了。
“你们呀……”素问伏地了身子,看着在地上不停翻滚着的人,“我既然知道这是一个陷阱依旧还敢同你们来,你们以为是什么,自然是同你们一样早就已经准备了。也不知道是何人竟是教得你们这般的蠢顿,竟还沾沾自喜以为自己已经胜券在握了。”
她敢于独自一个人跟着他来,当然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又怎么可能会让他们伤了自己一分一毫的。素问以及其轻蔑的姿态看着那在地面上满地打滚的人,她信步闲庭地走到了那带头的人面前,这个刚刚还在她的面前哭得万分凄凉的男人如今只有在地上打滚出气多进气少的模样了,那一张脸像被马蜂蛰过一般浮肿起来,连本来面目也辨认不出来。
素问站在他的面前,他整个人扭曲成一个怪异的姿态朝着素问的方向移动而来,眼神之中流露出一种恳求的姿态,素问看着这半点尊严也没有的人,从他的眼神之中她能够清楚地看到他的恐惧还有恳求。这一次,他的恳求是真诚的,半点也没有虚假的。
素问微微地俯低了身子,看着这人,一张如樱一般的唇微微轻启,“你是不是想要我饶你一命?”
那人狂乱地点着头,他能够感受着自己身体的浮肿,仿佛自己的皮下突然之间多了一层水一层气,这一层水一层气在不停地膨胀之中,他的眼角余光能够瞧见自己的同伙是如何的模样,那身体比原本的膨胀了一倍不止,看着就无比的可怕,而这膨胀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增加着的。
他晓得眼前的女子根本就不是他们能够对付的对手,她谋定而后动,而她这下毒的一手功夫更是无人能够匹敌,他们甚至根本看不到有任何的药粉洒出就已经中招了,诚然如她所说的那样,这一路上她不知道有多少次机会将他们给杀了,却还是留着他们到现在这个时候,他们自己以为已经胜券在握了殊不知早就已经成了别人眼中的猎物。
他怕了,十成十地害怕了,他不敢,再也不敢与这样的人为敌了。
素问看着他的眼,“你是不是想说,你会告诉我到底是谁指示你做的,好让我饶你一命?!”
那人还想要再点头,他知道自己一旦泄密长孙殿下必然不会放过自己,但是眼下这姑娘也不是一个能够放过人的人,两者权衡之下,他宁愿回复长孙殿下自己任务失败了,长孙殿下未必也一定是会让他死去,至于往后要怎么对付她,那就是长孙殿下的事情了。
素问露出了一个笑来,那笑容清浅,倒有几分孩子般的稚气,她做了一个摇头的动作。
“我这个人呢,相信只有死人才不会真正地成为我的后患。你们既然是能够要了我的命,那么我为什么就不能要了你们的性命呢,这也很公平不是么?”素问道,她的脸上的笑容任性的厉害,但是看在对方的眼中就像是看到了死神的微笑一般将他最后的那一点希望打击成了粉末,“你现在可以为了活命而出卖你的主子,难保下一次不会为活命再为你的主子效命,这般一来多麻烦你说是不是?”
素问说着,她的眼神之中有了几分严厉,宛若一把刀似的刻进他的胸膛之中:“放你一命好让你回去告诉你的长孙殿下这一次还没有害死我好让他再派人来一次?你以为我对你所谓的秘密就有这么大的兴趣?!”
那人张大了眼睛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素问怎会知道这在背后主使的人就是当朝的皇长孙殿下,但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听到自己的耳边不断地传来一声像是泄气一般的声响,他有些惊恐地看去,刚刚还同他一同想要下手的伙伴那膨胀到了极点的身体一下子泄了气,身体竟是一点一点萎缩了下来,此时此刻的他们就像是一块冰,一块摆在烈日底下当空照射的冰渐渐地融化下来,然后化成了一滩水。
真的是一滩水,一滩散发着奇香的水,那香味就像是春日里头百花绽放的时候所汇聚而成甜腻的味道,混合了各种花香早就已经辨不出到底是什么味道了。他看着他们眼神之中所发出的那种恐惧,像是见到鬼魂的时候才有的恐惧,然后渐渐地再也没有半点存在。
而最可怕的是,他发现自己的身体也发出了一声泄气的声,他能够感受到自己的身体融化的感觉,也能够感受到为什么他们濒临死亡的时候为何会是这样的可怕,因为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并不是死亡,有时候一刀毙命可能是最爽快的下场而不是现在感受着身体一点一点融化死亡一点一点降临时候所有的感受。他的头脑还很清醒,清醒地感受到死亡一点一点接近,那一种痛苦恨不得让他瞬间咬舌自尽,可他的唇舌僵硬着,麻木彻底,别说神咬舌自尽了,就连眼皮子都完全无法合上。
这个女子是魔鬼!
他再也没有比现在更加清楚地认知到这样的一个事情。
“怎么,觉得我是魔鬼么?”素问薄唇冷冷地问着,“我都忘记说了,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我都是被成为鬼子的,魔鬼的孩子又可能会有好心呢,你说对不对?!”
在他即将要逝去意识,身体已经渐渐融化到他的脖颈的时候,素问的手微微一扬,一层浅粉色的粉末从她的指尖流泻而出,融化瞬间抑制住了,但是这人却已经彻底失去了意识,死在这个炎炎烈日之下,仅剩下一颗头颅。
素问从自己随身携带的药箱之中取了一个布袋,将那光秃秃的一颗头颅装进了布袋之中,她微抿着薄唇,像在做着什么严谨的事情一般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所做的这一切是多么可怕的,她的脑海之中想的就是这皇长孙这一把刀都已经砍到她的面前来了,正所谓礼尚往来自己似乎也应该送一点回礼给那皇长孙才对,自然的,还有那安卿玉,看来那一日在舒太妃那边这女子是还没有学乖这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的道理,既然她是这么中意来招惹她的,那她就送点小礼物给她罢了。
素问装了那一颗人头施施然地往着无双城的方向而去。
挽歌等了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方才瞧见素问从街头慢慢而来,见素问面色无异挽歌方才松了一口气,不等他迎上了前,素问已经将她手上的布袋子往着挽歌的手上一丢。
挽歌接了个稳稳妥妥,这布袋子刚一入手那分量和那手感就让挽歌明白这布袋子之中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了,挽歌有些诧异地看着素问,不明白这种东西怎会出现在素问的手中。
“入夜之后,将这东西送往皇长孙府上,你省得怎么做的。”素问看着挽歌道。
挽歌点了点头,从素问那几乎没有什么起伏的声音之中听出了几分怒意,晓得眼下姑娘的神情不是很好,如果往昔的时候同安家那些个阵仗不过就是一些个小打小闹之外,那么这一次姑娘这举动就是动了真格的了。
“姑娘还需要挽歌做些什么?”挽歌低声问道。
“不用,这有个人,我自己亲自动手。”素问淡淡地道,她敛了面色之中的不善,在踏进浮云小筑的时候她的脸上挂上了一些笑意,走进内堂的时候瞧见莫氏依旧是蹲在花园里头,她的身上依旧是脏乱不堪,见了素问之后只会憨憨地笑着一声迭一声地叫着“问问”。
素问同莫氏一同用了晚膳,又命丫鬟婆子烧了热水洗去了莫氏身上一身脏乱,秦嬷嬷时常会带着莫氏前往浮云小筑,其实现在莫氏只要是醒来就会自动自发地想要来浮云小筑,秦嬷嬷拗不过又觉得莫氏在浮云小筑之中自是比在安府之中要来的安全得多,也无需防备那些个别有用心的人,秦嬷嬷也便是有些厚着脸皮带着莫氏前来,索性素问也未曾表示出半点不耐烦的面色来。秦嬷嬷自然也曾是有些疑惑的,疑惑素问无亲无故地为何要对莫氏这样的好,素问只是解释自己从小无父无母,瞧见莫氏觉得投缘这样的解释下也便不再多问了,毕竟这也可算是人家的伤心事,秦嬷嬷只是越发地心疼起了素问,几乎是将她当做小姐来看待,处处都是想着素问。
夜色渐深,整个无双城之中的人也已经进入了香甜的梦想之中,整个街道上除了偶有那夜间巡视的凤羽令所发出的脚步声便是只有那打更的更夫敲着绊子的时候所发出的声响,偶尔会有人家府上传出几声狗鸣,但很快也就归于寂静了。
待送走了莫氏之后,素问便一头扎进了自己的丹药房之中,这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浮云小筑里头的丫鬟婆子早就已经知道自家姑娘脾气古怪,也无需人贴身伺候着,这唯一能够靠近的也就只有那护卫挽歌而已。这一个是年轻貌美正值豆蔻年华的年轻女子,一个是风华正茂虽是冷酷不多话的男子,素问和挽歌早在那几个丫鬟婆子之中多了几分暧昧色彩,只是碍着规矩半点也是不敢嚼舌根的。
素问在丹药房之中呆了足足有两个时辰,一直到夜深的时候,听到挽歌出门的声响之后她方才开启了房门,这丹药房的门一开,房间之中桑拿浅浅的淡香味一下子弥漫了出来,有些像是熏香似的。
素问看着一个黑色矫健的身影掠出了浮云小筑直奔向皇长孙府上,那身影如鬼魅一般,如同一片云一般轻盈,不过片刻功夫那身影已经在屋檐之上消失不见了。挽歌在她身边跟的有一段时间了,这一段时间似乎过的有些安逸了一些,倒是让她忘记了曾经的挽歌是在刀口上舔血一般地过着日子的,直到现在看到挽歌这出众的轻功方才想起。
夜正深,也是时候该做事了。素问将刚刚自己研制而成的药物拿在手中,趁着夜色也提气一下跃上了屋顶,只是朝着挽歌不同的方向而去。
子时时分的安家大多已经安睡了,只有府上几个巡夜的护院依旧还在巡护着,素问不过掠过几个院落就找到了安卿玉所在的那一个院落,安卿玉的院落可算是整个安家最好的那一个院落,冬暖夏凉的。同莫氏相比,这一个院落根本就是天差地别。素问从屋檐之上落了下来,动作轻巧的很,甚至没有发出半点的声响。
房门落了栓,素问拔了头上的一根银簪轻轻地一挑一移,这落栓就已经打开了。她轻手轻脚地半开了房门,不过露出一个仅容一个人通过的小道,素问身形一闪就已经进了房门。
外头的外阁的小榻上睡着一个丫鬟,一盏昏黄的油灯正点在那小榻旁的小榻子上,显得整个屋子越发的静谧。素问的衣袖轻轻拂过那丫鬟的脸面,她衣袖上所沾上的迷香足够这丫鬟熟睡上好一会了。素问进了里屋,床榻上床幔放了下来,那床幔竟然是薄纱制成,上头的花样更是用苏绣绣成的花样,透过这薄如蝉翼的床幔,素问可以清楚地看到在这床榻上安卿玉正在好眠之中,这床幔便是用着这样奢华的料子来做成的也足以见得安卿玉在安家的地位不同凡响,有多么的受人重视。
床边摆着一个小熏香炉子,淡淡的如昙花一般的清香从那炉嘴里头蔓延而出,熏染了整个房间。
素问靠近了那熏香炉子,小心翼翼地揭了开来,又从自己的衣袖之中拿出了自己花了一个多时辰才腌制出来药粉朝着那香炉之中倒入了一些,熏香一下子微微冒出了一小点烟火,但是很快又区域平静。素问将香炉又重新摆好,半丝也瞧不出异状之后方才退出了出去。
她用绣花线将那落栓又恢复到了原样之后又掠上了屋檐,直朝那后院伙房而去。在伙房的院落之中有一井,平日里头就是用来给厨房洗菜淘米用途的,素问站在屋檐上,将刚刚在安卿玉屋子里头倒入香炉之中的那小瓶子的瓶口塞子打开,她顺手将这瓶子丢入到了井中。瓷瓶丢入水中的时候发出了一声细小的声响,井水面一下子漾开了几道小纹,冒出了几个小咕噜,很快又变得水过无痕了起来。
素问看着那一口井,她的眼神免得幽暗了一些,安卿玉既然敢于算计于她,那必然也就得做好承受她怒气的准备,只是不知道她能不能承受得起才是。
素问转过了身,足间在屋檐上几个轻点,她很快就消失在安家的屋檐上,仿佛她从来都没有出现过的那般。
在素问回到自己的风云小筑的时候,挽歌也刚巧将事情办完回来,他较素问早回来一步,便是在院落之中看着素问从屋檐下落下,那身后是一轮又大又圆的月亮。今夜的月亮特别的亮特别的圆,几乎是如同半个白昼一般照亮了整个无双城,挽歌甚至能够清楚地看到素问那眼角下的那一点芝麻小点般的红痣,瞧着她衣袂翩翩地落在院中,挽歌几乎是好半晌都没有移开眼睛,良久之后方才觉得自己逾矩了。
“姑娘。”
挽歌微微垂首,低声叫了一声。他没有过问素问刚刚是去了哪里,其实不用问他也晓得谁刚刚素问是去了哪里,安家,也就只有安家了,至于素问是去做了什么,这不是他这一个护卫应该过问的事情。
“回来了?”素问看着挽歌,嘴角漾开了一抹笑意,那笑容略冷。挽歌知道这不是素问发自内心的笑意,“明日看来皇长孙府上必然有些动静了。”
“是。”
挽歌淡淡地应了声,他刚刚潜进了皇长孙的府上,将下午素问带回来的那一颗人头就摆放在皇长孙容毅的面前,只要明日这皇长孙一睁开眼睛就能够看到那一个双眼睁得大大的死不瞑目的人头。挽歌刚刚回来的时候在想着也不知道这皇长孙的胆量到底是大还是不大的,万一经受不住吓唬这样一下子吓破了胆可是要怎么是好。
“姑娘原本可以不用这般麻烦的。”挽歌想了想道,依着他的想法又何必是潜入了府中做这种事情呢,凭他的能耐别说是潜入皇长孙府上摆一颗人头就算是让他带一颗人头出来也没有多大的问题,就像是今夜这般,他既然是进得去的,自然也是能够出的来的,“只怕明日皇长孙要是没有被吓死,必然是会寻到姑娘的头上来的。”
这人是皇长孙派去的,但是现在一下子死了,皇长孙肯定是不会放过素问的。
“虽是麻烦了点,但是这游戏要是不这么玩,那就不有趣了。”素问轻笑了一声道,要让安卿玉和皇长孙死,她自然有上百种上千种办法,光是她手上的毒药就足够让他们死上千百回了,但是这样游戏就一下子结束了,这过程实在太过简单了,她要等折磨够了,才能够给他们一个结局,“就算那皇长孙想找我麻烦,也没有这样一个明目张胆的名目来说。”
素问让挽歌将人头还给皇长孙不过就是要给他一个教训一个提醒,叫他明白他所做的一切自己已经全部知晓了。他可以来找自己的麻烦,但是昨日除了那些个埋伏的人,还是有那么几个看到情况的人,到时候皇长孙要如何交代自己同那一个人的关系,只要说素问杀了那些个人那势必就得承认自己同那些个人的关系,这一个亏他就算是不想吃也得打落牙齿和血吞下去。他根本就争辩不得,只要这事越闹就会越大,到时候闹出一个皇长孙无辜杀人的名目来,只怕只会对自己的声誉有损,而得不到半点的好处。
素问就是打定了这样的一个主意才会让挽歌这么做的,而且很快那皇长孙就算是想要做点什么也怕是要做不得什么了,他那心心念念的安家小姐马上就要麻烦缠身了。
素问刚刚在丹药房之中所研制的那个药粉不是什么厉害的毒物,如果这药粉只是单单吸入或者服食入了体内都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但是如果两者都具备的情况下,那就会产生出孕妇的症状,恶心呕吐,甚至寻大夫把脉的时候也会有喜脉的症状,不过两三日的功夫那肚子就会鼓起,虽然这腹中是没有什么东西,却能够感受到胎儿蠕动的感觉。
一个女子若是处子有孕必然视为鬼子,如同她这个鬼节子时出生的人一般,她倒要看看一向将安卿玉捧在手掌心上的段氏和安家要如何处置这件事情,这不是一件很精彩的事情么,当初她所遭受的遭遇还有莫氏所遭受的,也该是时候慢慢地讨回来了。
翌日一早,容毅刚从睡梦之中转醒的时候只觉得脸上微微有些粘腻,像是有水滴低落在他的脸上似的,他迷迷糊糊地张开了眼,刚想问房中伺候的小厮是什么时辰了,这刚一张口,只听到一声水滴落在了他的唇畔。
容毅张开了眼睛,看向自己的床榻上方,这一看不要紧,几乎是让他肝胆剧烈。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床顶上竟是绑着一颗人头,那人头的长发散着,却能够清楚地看到那一双盛满了恐惧死不瞑目的眼,而刚刚那滴答下来的并不是什么水滴,而是鲜血,从半截脖颈上头低落下来的鲜血。
容毅只看了这一眼就瞧见这是昨日自己派遣出去对付那小小摇铃医的一名手下,昨晚入睡前他甚至还是在等着他的消息,在容毅看来对付一介女子本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但是昨夜他迟迟未归,容毅的心中也便是有些困惑了,却没有想到这最糟糕的结果。结果却没有想到今日一早却见这样活生生的一颗人头悬挂在自己的床帐上头。
只见那脖颈下头又是有着一滴血水落下,容毅几乎是从床上跳了下来,他蹦到了一旁,脑海之中充斥着的就是那一双睁得大大眼睛,他抹了一下脸,满手竟是鲜血,他一想到那鲜血的来处,他“哇”的一下呕吐了出来,身上的冷汗却是溢了满身,身上的这一身中衣几乎也是被这些冷汗所浸染。
他知道这是有人在警告他,甚至他也知道是谁在警告着他,是哪个摇铃医,是哪个他原本以为没有什么气候的摇铃医,她竟是用这种方式在警告着他!但是比起这个警告更是让容毅觉得有些害怕的,却是昨夜闯入了府中做了这件事情的人,那人竟然是能够做到这样的悄无声息,如果,如果说那人昨夜做的不是这一件警告吓唬他的事情而是要了他这一颗人头的事情,只怕也不过就是探囊取物的一件事情。
容毅越想越觉得有些害怕,他寻思着那人到底是谁,难道是那摇铃医不成?容毅又看了那一颗人头一眼,他浑身有着不可抑制的颤抖,她竟是知道这些人是自己派去的,甚至还杀了他们,可自己却无法奈她如何,如果自己拿这件事情去追究,那只会越闹越大,所以他只能默默地吞下这一个亏。
容毅心中虽是清楚明白这一点,却还是有着一种不甘心,他不甘心就这样失败了,他怎能就这样失败了,如果连一个小小的摇铃医都摆不平,那么他日他又有什么能耐能够脱颖而出让自己的皇爷爷选择立他为太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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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10 17:29
第五十七章 有了?!
昨个后半夜的时候也不知道是打哪里吹来了一片乌云,遮盖了那清亮亮的月亮,到天光亮的时候倒是一下子下起了雨来,淅沥沥的倒是一下子降了不少的暑气,立秋的时节已经过了,这原本的天热就是那强弩之末,秋老虎而已,最热也不过就是再过半个月左右的时间罢了,这秋雨一落自然是一层秋雨一层凉了。
莫氏因着今日下雨,所以也就没有来浮云小筑里头寻了素问,挽歌一早起来就将药煎好提着药去安家的时候在街边的一些点心铺子里头又买了不少好吃的点心一并带着,又买了几样小玩意才去了。安家的人早就已经晓得这眉清目秀的人是跟在素问身边的人,也阻拦不得。
下雨天里头的莫氏这一次特别的安静,秦嬷嬷早就已经在等着挽歌的到来,微微絮叨了两句之后就将汤药拿进去给了莫氏服下了,素问从秦嬷嬷的口中晓得莫氏每次的病情在下雨天的时候就会变得最严重,所以昨夜在备着药剂的时候就多添加了几分起镇定作用的药物。
挽歌回来的时候素问还没有起来,他轻声地推门进去,就连这脚步也是刻意地放轻了许多,怕是吵醒在屋中好眠的素问,每每只要有一丁点的声响发出,素问总能够从睡梦之中醒来。
搁着那山水画的屏风,挽歌清楚地看到匍匐在床榻边上的糯米一下抬起了头,一双眼睛凶恶地看了过来,这只跟在素问的身边,一贯温和的叫人完全无法和山中之王联系起来的凶兽在这一瞬间突然有了凶兽应该有的模样,那一双泛着寒光的眼睛里头满满都是凶悍的神色,仿佛随时随地都打算着扑上前将居心不轨的人撕裂开来,但是看到来人是挽歌,糯米那一双眼睛的戒备神色一下子又灭了,完全当做挽歌是没有半点威胁力的人,又低下了头睡了下去。
而素问就躺在床上睡着,夏日里头炎热,府上的被褥也是备得薄薄的,此刻不过就是盖到她的肩膀位子。素问的睡姿几乎是可以当做端正来形容的,挽歌甚至是在想着,如果现在有那么一个杀手突然之间闯进了府中来,姑娘这样满是破绽地睡着,只怕不知道是要死了几回的了。
但是看着这样睡的好眠的素问,挽歌倒是觉得此刻的姑娘少了平日里头那几分邪气,倒是有几分大家闺秀的端庄味道,或许一个女子本就是应该有这样的一个模样的。
挽歌这样的念头不过是刚刚燃起,却见素问的眼睛已经睁开了,挽歌倒也不意外素问会突然之间醒来,这房中突然多了一个人,要想不清醒除非就是没有半点防备的人要么就是功夫极弱的,素问的功夫不弱,挽歌当然不会认为自己进了房间之后呆了那么久,姑娘还没有意识到房中多了一个人的气息。
“姑娘已经醒了?”挽歌站在屏风后头看着素问道,“我已经将药送去安家了,今日安夫人应该是不会过来了。”
素问其实早就已经醒了,她早在府上的人起来的时候就已经清醒了的,听到那些个丫鬟婆子洒扫交谈的声音,还有雨水落下的声音,她只是懒得睁开双眼,所以也就这般躺着,算是偷得浮生半日闲。
“哦,”素问应了一声,她的声音之中有几分的慵懒,透过那屏风微露的视线他可以看到素问已经坐起了身,披上了放在一旁的衣衫,长长的头发散着,也就只有这个时候挽歌才会觉得素问并非是平日里头所见的那一个冷静而又自持的人,看着她汲着鞋子长发未梳地走了出来,在长发的遮盖下那一张脸越发显得苍白和稚嫩,只有这个时候,挽歌才会觉得素问才是一个正常的人一个正常的女子。
挽歌已在架子上摆好了洗漱的用具,素问洗漱了一番之后才略有几分清醒地在梳妆台前的位子上坐了下来,长长的头发依旧披散着。挽歌上前了几步,拿了梳妆台上的梳子驾轻就熟梳起了素问的长发,这是挽歌每日最得闲也是最中意做的事情,素问有着一头最是柔软的头发,而她最不擅长的就是梳什么发髻,挽歌想起自己初遇上素问的时候她也是这般,一头柔软的长发用最简单的布巾束着,仿佛是是个男子一般。后来不知怎的,每日为她梳发就成了他的事情了,起初的时候,他也是手忙脚乱,到现在倒也可以梳几个简单的发髻了,好在素问并非是一个挑剔的人,所以也并不在意他梳的到底是好还是差的。
挽歌的手脚凌厉,等到他梳完那长发并且弄出一个发髻来的时候,素问的眼睛里头已经没有初醒的时候那如同孩子一般的迷茫,“皇长孙府如何?”
“今日倒是没有传出什么传闻出来。”
挽歌也有几分奇怪,他确信自己昨日是将那一颗人头摆在了皇长孙容毅的房中,而且那个角度不管是谁醒来的时候都会吓一大跳,皇长孙府上不应该会像是现在这样平静仿佛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的一样。
可是现在,皇长孙府上依旧是静悄悄的,真的像是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一般。
素问也有些纳闷,原本还以为一早起来的时候能够听到一声惊天动地的叫喊声,也不知道是那皇长孙胆子太大还是他定力太足,倒是让她原本的期望有些落空了但是这却是更多了几分期待,如果那容毅一早醒来发出一声惨叫,那代表着那皇长孙也不过就是尔尔罢了,倒是是个不足为惧的人,但是这皇长孙府上却是没有半点的动静,这样看来这皇长孙容毅倒是一个沉得住气的人。
“挽歌,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素问细细一想之后朝着挽歌道,她的眼神之中有了几分笑意,“这有些远远不会结束。”世上不可能没有不透风的墙,挽歌的能耐素问是相信的,他既然是办妥了事情不可能会有失手的时候。只怕是那容毅已经看到了那颗人头,而府上却没有半点的风声透出,这就证明着容毅是自行处理了这件事情,接下了她这样的挑衅。
挽歌也有了一种觉悟,只怕是经过了昨天晚上这一件事情之后,皇长孙府上的护卫今夜只怕是会比昨夜严谨上好几倍了。
安卿玉一早起来的时候心情颇为不错,她昨夜做了一个很是美妙的梦,在梦中她见到了素问那个女人,她梦见了她犯了罪事被判了腰斩,她站在远处远远地看着,那锋利的大刀一刀落下将她懒腰砍成了两半,鲜血溢了满地。这腰斩之后,素问还没有死透,她凄厉地喊叫着,在地上爬啊爬的,鲜血拖了长长的一条道,这样的画面虽是有些血腥,但是安卿玉却是觉得分外的痛快。这样的痛快让她觉得今日一起床之后就觉得比平日里头就要来的云清气爽的很。
安卿玉在丫鬟的伺候下起了身,穿戴妥当,洗漱之后方才跟着苏氏一同去段氏的屋子里头请安。
苏氏现在是半点也不敢弄出一点的错处来,她刚刚被段氏训斥过,若是现在再闹出点什么错处,哪怕是皇长孙也是救不得她了,苏氏明白自己现在在府上首要要讨好的人不是安青云而是段氏,段氏毕竟是安青云的亲生母亲,安青云一贯秉持孝道,只要自己能够在段氏的面前站稳脚跟,安青云自然也是会给她三分颜面的。所以苏氏也是对安卿玉安卿梦两姐妹耳提面命一定要在段氏的面前好好表现一番,绝对不能做出点叫人拿住把柄的事情来。
在这前行的路上,苏氏也不忘记细细叮咛了一番。
“卿玉,老夫人一贯都是最在意你的,到时候你可得在老夫人的面前多说些好话,切莫叫老夫人再恼怒了娘亲。”苏氏对着安卿玉巴巴地道着,自己这个女儿是放在老夫人跟前养大的平日里头最得老夫人的欢心,所以苏氏是提了又提。
“我省得了娘亲。”安卿玉这应了又应,这一番老生常谈的话苏氏早已经说了不下好几回了,她早就已经是听到耳朵根子已经起了茧子了自然是不想再听了,可又不能对着苏氏这样说上一句,只得是耐着性子说了又说。
安卿梦早就已经在一旁有些不大耐烦了,只觉得这世上好的东西全是叫自己这个姐姐给占去了,皇长孙是中意她的,不少的皇子王孙也是中意着她的,在外头的好名声也全是她,就连明明是从同一个娘胎里头出生的这个姐姐也便是比她好看上不知道多少。自己想要好心帮着父亲母亲做点事情,反倒是惹来了一声的骂名,在外头被外人指指点点也就罢了,在府中父亲母亲也不将自己当做一回事情,可姐姐不也一样是没有将事情办妥,却没有惹来一句骂名不说,就连父亲母亲也没有呵斥上一句,依旧是如珠如宝一般地当着。
以前的时候安卿梦倒也不觉得,可如今随着年岁的增长,她是越发地觉得这个府中人人都是觉得自己的姐姐是最厉害的,外头的人也只知道安家有个安卿玉而不知道有旁的安小姐。安卿梦觉得以往的时候自己不在意这些那是因为自己年幼,眼见再过一年也便是到了自己及鬂的日子,如果依着现在的势头这样发展下去,只怕到时候自己是越发的没有好日子过了。甚至还有自己的手帕交笑着同自己说若是姐姐她嫁给了某个皇子或者是王孙当了王妃郡妃的,到时候定然是会提携她一把,让她也当一个侧妃贵妾如夫人什么的。安卿梦才不稀罕做什么贵妾,她觉得自己论美貌也差不得姐姐几分,姐姐不过是虚长了她一些,等到再过一两年自己张开了之后必然也是一个很有姿色的人为什么就凡事就要压在姐姐的后头不可,姐姐做得王妃郡妃自己难道就是做不得的?
安卿梦听到如今母亲对借机是细细叮嘱了又是叮嘱的,心中很是不是滋味,她咬了咬唇道:“母亲,我也会在老夫人的面前多多表现的……”
苏氏听到安卿梦这么说,她便是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神情之中满是不信任。现在苏氏一看到安卿梦就忍不住想起那一日的事情,这当初如果自己亲自出马这些事情也不会闹得现在这步田地了,这当初就是相信自己这个女儿是能够将事情给摆平了的,结果呢,却是让她竹篮打水一场空不算,还累得晋意断了一条腿,也不知道这接骨之后到底如何。苏氏一直懊恼不休,想着自己当初如果是没有轻易地听信了自己这个女儿或许这事情也就不会演变成现在这样了,所以对于安卿梦这一开口,苏氏打从心眼里头就是有些不耐烦和不相信的。
“你便算了吧,你还是好好听你姐姐的话,这凡事不当你出头的时候便不要出头,这凡事不当你开口的时候你也别开口,只要看着你姐姐便成了,可别像是一个木头桩子似的真的傻傻什么都只是看着,自己也要长一个心眼,好好看着些学着些。”
苏氏虽是对自己这个小女儿有些不大耐烦的,却也还不至于真心是将这些个事情全部都怪罪在她的身上。她晓得自己这个小女儿从小是骄纵了一些,这脾气和头脑也不如安卿玉一般的聪慧,在府中或许还没什么,但是到了外头之后只怕是要吃亏,所以苏氏也算是一番好心的提点自己这个女儿,想着让她跟在大女儿的身边学学,等到往后这及鬂之后也好议一门好一些的亲事,依着苏氏来看,这高门大户的嫡子自然是不用想的,倒是可以看看这次子的嫡妻的。可若不学的聪慧一些只怕自己给她寻了一门好亲事也是没有什么用处的,这一过了门之后就是别人家的媳妇了,到时候这府上的小妾姨娘同房丫头们还得自己去对付着,自己这个当母亲的人可帮不得什么,到时候这嫁出门的女儿总不能是三天两头地往着娘家跑,这不是叫人笑话吗?!
安卿梦原本心尖里头就是泛着酸的,现在听到苏氏这般说是越发觉得酸楚了,只觉得母亲这眼睛里头只有姐姐一个人,旁人都是瞧不见的。安卿梦将手上的帕子拧得像是一条抹布,心中对于安卿玉是更加怨恨上了几分,只要有姐姐的存在,母亲也不会多看自己一眼。
“姐姐这一大清早就是这么的忙,这教导女儿怎不在自己的院子里头教,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教,也不怕是被人笑话?”花枝招展一般的声在身后响起,带着几分刻薄的意味。
苏氏听到这一个声音一下收敛起来自己刚刚那喋喋不休的一番嘴脸,面上带着笑转过了身迎了上前,“我道是谁呀,原来是那最爱大惊小怪被人瞧了笑话的孙姨娘呢!”
苏氏的声音比刚刚那孙姨娘还要刻薄上几分,眼神之中更是带着十足的蔑视,让原本想要占上上风的孙姨娘当场气焰一低,只能是恨恨地看向苏氏。
孙姨娘的身边站着的她今年方十三岁的女儿女儿安卿容。这安卿容一张鹅蛋脸颇为标致,透了一些婴儿肥也显得可爱的很,那一双圆润的眼睛朝着苏氏母女们看着,颇为乖巧地道了一声:“大姐二姐好。”
而孙姨娘的身后则是站着周姨娘同她的刚才十岁的女儿安卿晓,安卿晓还是一个孩子模样,一张脸上稚气未脱,模样还算清丽倒是同周姨娘的如出一辙,安卿晓正怯怯地站在周姨娘的身后叫着人。
苏氏看了这两个孩子谈不上有多欢喜,反正平素的时候安青云也不见得对这两个孩子是有多关注的,苏氏从来都不觉得这两个孩子会是成为自己孩子的对手,这不是男孩自然是成不了自己儿子争夺家产的对象,这女孩儿有谁能够比自己的卿玉最受宠,这一出生就是受尽了疼爱,吃穿用度都是府上最好的,这不是嫡女甚是嫡女。苏氏想到这嫡女的身份,自己的眼神之中就是微微一暗,自己当年在那个孩子被送出府去的时候还曾夸下海口以为这妻子、嫡子、嫡女的身份都会是自己的,可惜等了这么多年却还是功亏一篑,如果卿玉是嫡女的话,这样的身份不管是皇子皇孙的正妃都是衬得上的,哪怕日后是成为皇后母仪天下也是足够的。
“什么,姐姐这是在害怕见了老夫人之后又是得了一顿训斥被老夫罚去祠堂守着祖宗牌位了?也是该好好告诉祖宗们一声,安家的少爷总算是有着不少出息的,至少是比某些个只会走鸡斗狗的少爷强些,到底这正牌夫人生得儿子是不同凡响的,这俗话说的好,这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这青菜地儿里头长不出一根萝卜来……”
孙姨娘幸灾乐祸地道了一句,这些天她瞧苏氏也不知道到底触了什么霉头,这事儿是一桩接着一桩,这原本在府上可算是一手遮天的一个人物现在却是越混越落份儿了,倒是那常年像是冷宫一眼的莫氏的院子最近倒有些得宠,那一贯不受宠这府上谁人都瞧不上眼的二少爷近来不知道是如何整的倒是叫老夫人连连夸口了起来,不少的好东西都是往着里头送的,昨日老爷到了她这院子里头之前也是先去了那院子,也不知道是去看那已经疯癫了的女人还是去看自己那从不关心的儿子了。
苏氏哪里不知道孙姨娘这一字一句都是朝着自己来着呢,她元神本以为老夫人不过是一时兴起想到了安晋琪那小子,这热乎劲儿要不了多少时候就会下去了的,等到这府上再也没有人去关注那两个人的时候,苏氏就想着自己应当下了手,将这两个人给除去了,到时候自然也就不会有人再去关心,也不会有人再同她的孩子争夺什么了。可最近,不止老夫人是在关注这安晋琪那小子,就连安青云也去瞧过了,自打闹出事情之后,安青云就不曾一日在苏氏的房中睡过,这不是在孙姨娘那头就是在周姨娘那头,要不就是在书房里头,听在书房之中伺候的人说,他似乎对自己那个儿子还颇有几分满意。
听到这样的消息,苏氏这心底之中暗暗发急,却又不敢贸贸然做出点什么,就怕到时候这安家是真的容不下自己了。苏氏原本就在心急这些事情,现在又听到孙姨娘在自己面前提了这一遭,她原本就不是很好的心情是变得越发的糟糕了。
她咬着牙正欲还嘴,却见安卿玉上前了一步道:“瞧孙姨娘这话说的,府上的哥儿们有出息那是一件好事,祖宗们晓得也应该是觉得庆幸的。孙姨娘进府也有不少年了吧,眼看着卿容妹妹再过两三年就要及鬂了,孙姨娘还是抓紧着为父亲再添个一个男丁吧,父亲得了必然会高兴无比,这年岁再大下去,只怕想要再生出一个来那就想生也是生不出来了。”
安卿玉说这一番话的时候是面带微笑,却是抓蛇抓七寸地捏住了孙姨娘的罩门,明面上劝着孙姨娘再生出一个男丁来,但实际上却不过是在提醒着孙姨娘她的母亲再不济也是有着儿子的,一个女人嫁了人之后这前半生倚靠着的是自己的丈夫这后半生能够倚靠的也不过就是自己的儿子了,而她一个只有女儿,等到女儿一旦出嫁了之后就成了一个完全没有半点倚靠的人了。这样的嘲讽更是比孙姨娘还要来的犀利一些,完全是在笑孙姨娘生不出儿子来了。
“你——”
孙姨娘气得一张脸成了猪肝色,她恨不得眼下是将安卿玉的那一张脸一顿挠,却又不敢这般做。老夫人疼爱安卿玉,要是自己真的这样做了,别说是老夫人饶不得她,这时常出现在安家的皇长孙也是饶不得她的。
孙姨娘恨得牙痒痒,想要说道两句,从刚刚开始便是站在孙姨娘后头的那周姨娘扯了扯孙姨娘的衣袖子,压低了声道:“孙姐姐还是算了吧。”
周姨娘这样同孙姨娘说着,又朝着安卿玉露出了一个笑道:“大小姐还是先去同老夫人问安吧,说不定老夫人已经是等大小姐等急了。”
周姨娘这一番看似服软而又劝解的姿态半点也是没有半点好感的,这看似在劝解的周姨娘在安卿玉的眼中才是心计最深沉的人,在孙姨娘一开始争锋相对的时候她以放任的姿态让她来挑衅,不过极是想要看看到底是谁输谁赢,而她可以作为一个墙头草的存在,为胜者欢呼为败者求情,这样的两面不得罪两面都讨好的模样真是安卿玉最讨厌的,孙姨娘不过就是一个出头鸟,而她才是藏在最后头的一把弓箭,等待着随时出击,这样深藏不露的人才是最危险的。
安卿玉张了张口,这话还没有说出口,她便是觉得有些恶心,急忙是捂住了嘴巴连连打了几个恶心之后方才止住。
孙姨娘和周姨娘看着安卿玉这姿态一下子有些愣住了,这好好地说着话怎就一下子变得这般模样了,而苏氏也没有想到安卿玉会闹出这样一出。她元神本还在等着安卿玉能够趁胜追击,好好教训教训这两个不识抬举的姨娘,免得让府上的人以为自己这不当家了之后就是一个可以让人随意欺凌的人,叫这孙氏也长点记性免得真的以为自己真的能够蹦跶到了天上去的。
安卿玉也觉得有些古怪,她这一早起来不过就是吃了一盏燕窝粥和饮下了一些桃花茶罢了,怎会出现这样的恶心难受?!她倒也是没有往着自己心里去,只道这样的恶心不过就是自己的身体不适才引发的而已,瞧见苏氏这关切的眼神,安卿玉摆了摆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又觉得自己胸膛之中已经没有那恶心的感觉了。
她见孙姨娘同周姨娘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她以帕子掩鼻,道:“我说孙姨娘和周姨娘,你们这身上到底是熏了多少熏香,我这才刚刚靠近就觉得是有些不适觉得恶心了,要是老夫人闻到还不得恶心透了?!”
安卿玉站挺了身子,她走到苏氏的身边,低声道:“娘,咱们还是早些去给老夫人请安吧,免得到时候若是老夫人闻到那般浓郁的熏香,只怕又是要恼怒了!”
苏氏不疑有他点了点头,叫上了安卿梦往着段氏的院落而去,只是安卿梦一边走一边有些疑惑,她刚刚也没有闻到孙姨娘和周姨娘有多少熏香味儿,相反的, 她倒是觉得自己姐姐衣服上的檀香味要更浓郁一些。
孙姨娘和周姨娘也有些面面相觑。
孙姨娘有些摸不着头脑地道:“我怎么觉得刚刚大小姐有些古怪,你瞧她这恶心的,倒是有些像是当年我怀着卿容的时候的模样。”
周姨娘本也有些困惑,但一听到孙姨娘这样一说,她想了想之后朝着孙姨娘招了招手,示意她靠近一些,而孙姨娘附耳上前,只听见周姨娘用压低了的声道:“我前几日听闻一些个丫鬟婆子碎嘴,听说这大小姐在庆王府上的时候就是有些恶心呕吐了,还不让大夫诊脉,你说,这其中是不是有些古怪?”
孙姨娘一听,脸色一变,蓦然拔高了几分嗓子道:“大小姐有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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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10 17:29
第五十八章 大打出手
孙姨娘这咋咋呼呼的一声倒是惹来了不少的侧目,安家毕竟是将军府,也可算是一个极大的门庭,府上即便是洒扫的奴仆也是不少的,眼下又是早上,府上的丫鬟婆子俱在,她们的身后也是有着几个伺候的丫鬟婆子,一个一个眼睛亮耳朵尖的,孙姨娘那咋呼声不小她们一个一个都听得清楚,这一下子面面相觑了起来。
那些个丫鬟们都是不大相信的,这大小姐看着和天仙似的,谈吐得宜,名声又好在,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情来,这种无媒苟合的事情就算她们也不敢做出来的,要是给府上的主子们晓得,那都是要打发出去贱卖的,更何况是一个清清白白受尽宠爱的小姐呢!但是外头多少还是有些闲言碎语,说是大小姐似乎有些不大对劲。
而婆子们想得却是要比丫鬟们深远得许多了,婆子们经过的事情都是要比丫鬟们要来得多的多,生养过孩子,有些生养的还不只是一两个,她们瞧着大小姐那泛着恶心的模样的确是同自己当初有孩子的时候差不多的,而且刚刚大小姐所寻的那一个借口也实在是有些牵强。那些个婆子自然有些要比府上的主子们消息来得灵通的多,毕竟有些个小道消息都是不敢透露给主子晓得的,要是主子听着高兴也就算了,这万一要是不高兴,只怕到时候只是自己换得了一顿苦头吃吃。所以这丫鬟婆子之中多的是一些个不能对主子说的小道消息。
这无双城之中是有多大,这来来往往的,各家各府上的丫鬟婆子即便是不认识也多半是混了一个脸熟的,自然也是晓得那个传言的,当初也不过就是随口一说而已多少也没有往着心里头去,毕竟安家大小姐的风姿那是谁都晓得的,只以为不过就是有心之人的恶意中伤而已,但是现在细细想来,倒是身上出了一把冷汗。
周姨娘看着那咋呼开的孙姨娘,她就晓得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傻女人会是这样的反应,这个女人啊,没有半点的脑子也就算了,这一有事情就嚷嚷的全天下都晓得不可,不过也就是有这样的笨女人在前面自己躲在她的后头才不会有什么事情,这一旦出了什么事情乱子都是由她给扛下的,这自己可是什么都没有说!周姨娘在心底之中有几分得意,但这面色之中却有几分紧张,一下子捂住了孙姨娘的嘴道:“孙姐姐你可千万不要胡说,这种事情对一个女子来说可是大忌!大小姐一个没出阁的女子怎能背上那样的名声,这叫人听见可怎么是好!”
周姨娘这手掌紧紧地捂住孙姨娘的嘴,那用力之大差一点就将孙姨娘当场给闷死了,孙姨娘扯开周姨娘的手不管不顾地喊了一声:“这怎么就说不得了,我和你说她们既然是敢做得出来难道还怕咱们来说不成,你怕个什么劲!”
孙姨娘拉开了周姨娘的手之后,她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看着那一脸紧张万分还不忘叮嘱那些个丫鬟婆子的周姨娘,眼神狠狠地一瞪,“你这是做什么!”
周姨娘被孙姨娘这狠狠的一瞪,满脸都是无辜和委屈,“孙姐姐,这事可不能闹大,到时候只怕老少爷和老夫人都会怪罪咱们的!”
“怕什么!”孙姨娘很是好奇地一拍自己的胸膛道,“这种事情他们做出来的人都不怕丢人难道还怕咱们来说不成,你就是这样畏首畏尾的才会被那苏氏给踩在脚下,这样好的一个反击的机会难道你居然还怕三怕四的,你就这么点出息!”
孙姨娘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这难得苏氏是被段氏所厌恶着的,要是这事是真的,到时候那安卿玉在老夫人的面前只怕也是站不住脚跟了。一个不受宠的庶女且又丢尽了颜面的庶女而已,到时候就算是自己不说什么,老爷和老夫人都不会轻易地放过了,亏得她刚刚还仗着自己的身份来同自己叫板,她就是要将这件事情闹大,闹得整个府上全都知道还要闹到老爷老夫人的面前去不可。
“姐姐!”周姨娘苦口婆心地道,“你就不怕这不过就是一个子虚乌有的事情,许大小姐不过就是身子不适才恶心,你这般闹将了起来,要是果真没有这么一件事情,到时候你可怎么担待的起?!”
孙姨娘听到周姨娘这么一说,心中也隐约觉得现在还不是到闹的时候。是呀,这大小姐要是真的有什么,那自己就赶巧了,苏氏往后这脸面都不知道要往哪里贴了,只怕这府上以后也没有半点她落脚的地方了,但,万一要是真不过就是一个误会,到时候那安卿玉可不得弄得谁让自己从这宅子里头出去不可么,到时候她可怎么办,可怎么去同那安卿玉斗,这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事情吗?正所谓这捉贼拿赃捉奸拿双,自己也不过就是在臆测而已,根本就没有什么证据。
这样一想之后孙姨娘也就冷静了下来,觉得有些不妥了。不过这人要是真有什么,肯定会有什么蛛丝马迹显露出来的,还怕她拿不住把柄不成,在孙姨娘看来,这安卿玉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她那点微末的名声还不是那苏氏仗着当初是她当家花了大价钱给她弄出来的,还真把自己当做观音娘娘来看了,也不怕是玷污了观音娘娘救苦救难的好名声。她心中已经想好了法子,一会回去就让自己院子里头的丫鬟婆子把眼睛给擦亮一点细细地去看着安卿玉那边的动静,有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不要放过,还有什么好法子能够让大夫给安卿玉诊上一诊那就最好不过了。
周姨娘看着那满眼都是算计着的孙姨娘,她一贯是认为比自己聪慧的,反正现在那么多人明眼都在看着,到时候要是有什么,这可都是孙姨娘的关系和她是半点也没关系的,反正这事不管有没有,苏氏都会放过孙姨娘的,就让她们两个去闹好了,自己就当那得利的渔夫便好。
她这样想着,脸上又是挂着笑,“孙姐姐,咱们还是赶紧着去给老夫人请安才是正事,免得又是叫老夫人不欢喜了。”
孙姨娘这样一听也点了点头,急忙和周姨娘往着段氏的院落而去,这段氏是个喜欢拿捏做派的人,除非这身子不适只要她在府中一日不管是风吹雨打都是要去给她问安的,这样段氏还瞅着她们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着呢。
安卿玉和苏氏先行了一步,已经到了段氏的院落,段氏也已经起了,喝着茶等着人上门来请安,看到苏氏率先走进门来的时候,段氏面色上虽然还是摆出不高兴的姿态,但对于苏氏之前的怨气早已经是没有最初的时候那么强烈了。话说当日自己训斥了苏氏一顿之后,她倒也是知错了,将这些年苛着晋琪的份一下子全部补齐了,每日除了到自己这一处来请安之后也不离开自己的院落,说是正在思过。
段氏也曾让自己身边的丫鬟婆子去瞧过,回来皆说是苏氏在自己院落之中整日抄着佛卷,不过就是几日的功夫已经抄了不少的佛佛经了。
听到这样的消息,段氏也就安定了一些,她当初原本是颇为看好苏氏的,这苏氏的门庭也是和他们安家的,苏氏的父亲虽是早逝,但兄长苏荣在十六岁是陛下御笔亲封的探花郎,如今也是堂堂的正三品的工部侍郎,这只让她当一个贵妾也是屈就了她。如果不是当初莫氏的父亲是自家老爷的部下曾在战场上帮着挡下了这一箭,这同莫氏的婚事是已经故去的老爷亲口许下的,段氏是断然看不上家中不过出了一个小小先锋将家徒四壁的莫氏的。
当然段氏如今也不过就是觉得苏氏还可算是一个晓得自己知错的人了,若是她还拿捏着自己的身份,段氏是越发不会给苏氏一点好面色看的。
苏氏对于段氏的脾性已经摸透,当然晓得自己在这个时候应该如何做的,免得是越发让段氏觉得厌恶,她这些日子耐着性子抄了一些佛卷,做出了姿态就是想让这件事情早点过去,否则,段氏这人还会找着机会在那边不停作着。
在段氏那边稍稍寒暄了几句,苏氏就先走了,只是在走的时候段氏倒是用不轻不淡的声音说了一句“这佛卷也别抄得太晚了”,这一句话看着段氏说的没什么多大的感情,但苏氏却是明白,段氏这是已经没有前几日那样的介怀了,也就是说自己再努力一些,也就会是这样被原谅了。苏氏心中有些窃喜,这样一来也就实在不枉她这些日子所演足的一场戏了。
苏氏慢慢悠悠地转过身,朝着段氏福了一福,道:“多谢老夫人关心,这抄着佛经的时候心里头静,看着佛祖的教诲,让我悔不当初,当初是我做错了且是错得离谱,这往后的日子我必然不会再犯下这样的错事。”
段氏点了点头,眼神之中有几分的满意,语气之中倒是有几分作态:“你省得就好!”
苏氏应了一声,也不再多说什么就退了出去。
孙姨娘看着这苏氏这拿捏作态的一番就是觉得恶心,这个样子也就是她在老夫人面前才会做得出来的,在平日的时候或是老夫人不在的时候,这人又怎会是这样的一个做法。但碍着老夫人的面,孙姨娘自然是不敢将这些个心中的话说了出来,只得是闷不做声,眼神却是极其鄙视地瞪了远去的苏氏一眼,这娘们对这老婆子就是有手段!
安卿玉听到段氏这样说,明白这几日段氏的气已经消了大半了,只要再接再厉过手上几日,段氏必然是不会在怨怪的,她笑意盈盈亲自从伺候的嬷嬷手上端了茶杯,将一盏热茶捧到段氏的面前,娇滴滴地道了一声:“祖母请用茶。”
段氏一早瞧见安卿玉又见自己这个最宠爱的孙女双手奉茶地站在自己的面前即便心中有些不大爽利现在也觉得爽利了,她露了笑,她一早就说了,只要看到自己这个孙女,不管心中是有多少的烦心事都会一扫而光。
伺候的嬷嬷也得了不少的好处,又明白段氏疼爱安卿玉,也忍不住开口道:“老夫人您瞧咱们大小姐这孝顺可是一等一的,整个无双城打着灯笼也是难找这样一个能够匹敌的,只怕咱们安家的门槛早晚是要被那些个下帖子的人给踏平了不可啊!”
安卿玉得了这样的一声夸耀,脸色微微一红,小声地道:“嬷嬷你说这种话也不怕被人笑话,孙女孝敬长辈那本就是应该的。”安卿玉这样说着,一边挽上了段氏的手道,“我从小就是在祖母身边长大的,有今日也是祖母教得好,以后啊,我谁都不嫁,就在府上陪着祖母,祖母可是答应过卿玉是会长命百岁的!”
安卿玉这一番话说的段氏心中和吃了蜜一样的甜,几乎都是要入了心里头去了,脸上的笑意怎么都是止不住,那一张饱经风霜的脸孔就像是一朵秋日里头胜放的菊花似的,她亲拍着安卿玉的手轻声娇斥了一声:“说什么胡话,祖母再怎么喜欢你,再怎么想要留着你也不能耽误了你这终生大事。你都已经及鬂了,也是该找个好人家趁着现在的好年华嫁了,到时候祖母闭眼的时候也能够瞧见你生的孩子,这样一来,祖母这辈子也就没有什么遗憾了。”
安卿玉娇嗔了一声腻在段氏的身边,惹得段氏脸上的笑意更加灿烂了一些。段氏看着自己那如花似玉一般的长孙女,虽然这话不过就是一提罢了,段氏的心中却也是上了心了,以前是觉得卿玉年纪不大,这种婚姻大事也还不到时候,今日方才觉得这时间就像是白云苍狗一般须臾之间就已经过去了,这及鬂的女子就代表着好许一个人家了,依着段氏的心自然是要选一个好的,最好是这无双城之中最出挑的,但是想起这件事情就不得不想到了安卿玉这庶女的身份。一想到这庶女的身份,段氏就觉得有些惋惜了,这样的身份摆在那边,顺带地也就拉低了这婚事了。
段氏一想到这一点也觉得有些苦闷,想着安卿玉怎就不是从那莫氏的肚皮里头出来的!要是当年莫氏生出的不是那样的孽障而是这般得了自己欢喜的卿玉来,眼下自己也就不用这样的纠结了。
安卿玉看着段氏的面色一下从满意又转变成了惋惜,又从惋惜转变到了懊恼,她一下子被莫氏这样的姿态给惊到了,琢磨着自己这祖母到底是在想着什么竟是想的这样的入神,而且是又满意又惋惜又懊恼的。
这边,容毅在一清早这天光亮的时候被那一颗人头吓了足足一跳,为了不让自己的母妃担忧,他一早让人将这件事情处理的干净,谁都不让看见免得惹起不势必要的麻烦。
这事情虽然处理的干净了,但对于容毅的惊吓却是不小,一早就让人加强了这府上的护卫,他受得了半夜有人放了一颗人头在自己的面前,却是受不得有人半夜取了自己的人头这种事情。
这一大清早开始,容毅就心神恍惚,就连在朝堂上他也是提不起劲来,这一下了朝往府上走走到半路的时候,容毅便是觉得现在的自己实在是太憋屈了,自己这般的提心吊胆,但那人对于自己来说却是依旧蒙着一层神秘的面纱。
容毅让车夫调转了头,朝着那摇铃医那处而去,他倒是要看看那个人到底是怎么样的人,是不是就真的长了三头六臂,竟是这样的有恃无恐。
马车行了大约有半柱香的时间,车夫将车子停在了一户店铺的门口,这店铺还没有开张,正门口招牌铺子也没有挂出来,殿堂里头也空落落的,除了一首正在擦拭着的年轻男子外只有一个像是没有睡醒的女子坐没坐像像是没了骨头一般地趴在自己面前的桌上,桌上摆着一个棋盘,上头黑白子已经下了不少。
容毅在车夫撑着伞的情况下走下了马车看到的情况就是如此,他看不清楚那个女子的面容,倒是看到那一头流泻下来的黑亮长发遮住了面容,叫人瞧不真切。她穿着一身粉紫色的衣衫,微微露着手腕那一小段洁白,漂亮的像是白玉一样的莹润的手指搁在棋盘上,指尖按着一枚棋子百无聊赖地在棋盘上移动着,棋子和棋盘的磨蹭之间发出细微的声响,不是很刺耳却还是有些难听。
几乎这一眼,容毅就觉得眼前这个女子就是自己想要见的那个人,那个不知死活的姑娘。
店里头正在擦拭着柜台的年轻男子开了口,声音如冰一般的寒冷如石头一般的僵硬:“姑娘,有客来了。”
容毅看到那趴在桌上的女子微微地侧过了头,只是这样微微一侧头的功夫就足够谁让容毅瞧见这女子到底是生的如何的模样,若是有多么的美丽,容毅是并不这样的觉得的,他自小在皇宫之中长大,什么样的美人是没有瞧见过的,眼前的女子生得是可谓美丽的,但比她还要美丽的女子这世上多不胜数,她还算不上是最拔尖的。但是最吸引人的却是她那一双眼,这一双眼生得十足的好看,就像是星辰一般,人常形容漂亮的眼睛是会说话的,那么这一双就是一双会说话的眼睛,甚至有些像是一片湖,表面上看着平静,但细细一看底下正暗藏着漩涡呢。
看到那一双眼睛,容毅就知道眼前这个女子绝对不是一个善茬,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他若是在出手之前不是单单地只听着属下的报告而是自己亲自来瞧上这一眼的话,容毅想大约就不会出现像是昨晚那件事情了。是他有些轻敌了,以为一个摇铃医不过尔尔罢了,却因为这个摇铃医而给了自己狠狠一个巴掌。
素问看了一眼容毅,挽歌走到了素问的身边,又道了一声:“姑娘这般见客委实没有规矩徒然叫人笑话。”挽歌一边说着这一句话却还用内力传音给了素问知晓,眼前这人就是皇长孙容毅。
挽歌这用内力所传之音倾盖在刚刚所说的那一句话一下,从容毅进入店铺的那一瞬间从他的呼吸声之中挽歌就是能够探出这个皇长孙并非是一个拥有绝佳功夫的人,就连这内息也没有到登峰造极的地步,一般这内息越高之人呼吸速度越见缓慢,而眼前这人显然没有,所以挽歌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用内力所传的那一句话会不会叫这人探听了去。
原来是皇长孙。
素问又看了一眼容毅,他的年纪看着倒是同肃王容渊差不离多少岁,容颜之中也有那么一两分相似。但这辈分上却是相差了一节。作为当今陛下的第一孙子,看得出来容毅是在锦衣玉食之下生活长大的,这身上的皮肉白嫩一看就知道没有吃过是半点的苦头的人,眉宇之中更是带了几分傲气,想必是自己的身份所带来的那一种莫名的优越感使然,这眼睛看人的时候用眼白的部分居多,一看就明白根本就是瞧不起他们这些个人的。
他瞧不起他们,素问也没有瞧得起过这个色欲熏心的皇长孙,她这头抬起来不过就是一会会的功夫又一下子低沉下去,声音之中还有些不耐烦:“铺子还没开张,要寻医问诊去别家。”
容毅没有想到这小小的摇铃医居然还是摆着这样大的姿态,他这从小到大走在哪里不是被人关心呵护的,第一次瞧见有人竟然是这样大的架子还有把客人往着外头撵的道理,他怔了一怔,眼神又落到了那半点仪态都无的素问身上,暗道这卑贱的就是卑贱的,半点规矩也没有的。
“本少爷今日来,就非要让你诊上一回不可!”容毅也是个犟性子,他刚在素问的手上吃了亏,哪里肯就这样放过素问。
他大步流星地走进了铺子来,直冲素问旁边那一只空着的椅子而去,只是他这衣袍子刚一撩起想要落座,只见横里伸出一只穿着绣花鞋的脚,踹向那一把空着的椅子凳脚一脚竟是将那梨花木做的太师椅踹到了四五尺远的地儿。
容毅一呆,好在刚刚自己还没有落座,这要是一旦落座了她这一脚踹了过来只怕自己已经人仰马翻了。这样沉的一个椅子寻常的女子搬着都觉得有些吃力,可眼见素问不过就是一脚一踹将那椅子就轻轻巧巧地踹远了,容毅晓得素问必定是有些功夫的,只怕自己那些个手下就是因为这样而着了她的道的,容毅这犟脾气一上来,他也顾不得这并非是他的府上非要给人一些教训。
“本少爷今日来让你诊治也便是看得起你,不识抬举!”容毅一边骂斥着,扬起一脚直踹素问趴着的那一张小桌子,素问抬了头,这小桌子被一脚踹了起来,上头的棋盘翻飞了起来,黑白两色的棋子更是飞了起来然后宛若雨滴一般往下落。
素问也不惊慌,她伸手一操将那棋盘抓在手中,棋盘在她的手上挽了一个花,稳稳地接着那些个飞起的棋子。容毅又怎能容忍素问,他的拳脚也一下子全使了出来,招招都是朝着素问而去。
素问单手应对着容毅攻来的拳脚,另一只手托着那棋盘,落在棋盘上的棋子是分文不动。容毅这一交手下来就晓得素问的功夫不弱,更是在他的上头,也难怪安家那个小公子会在素问的手上吃了亏,自己竟是抵不过素问这单手的。
容毅心中愤怒,早上又是被那样的一闹他的脑海之中充斥着的也就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给素问好好的一个教训尝尝,所以他的拳脚更是不留情面,甚至还拼足了全力。
容毅出门身边必然是有几个护卫的,今日他上朝,身边就带了四个护卫,那都是当今陛下亲自从御林军之中挑选出的一等一的好手,那几个护卫见容毅出手的那一刻就已经按捺不住了可不得容毅的令他们也不好贸贸然地出手,眼见现在自己的主子渐渐地落了下风,他们一个一个都急了,便是想要冲了上前,却见那一直平静地擦着柜台的年轻人拦在了他们的面前。
“滚开!”
护卫们伸手就想要拨开挽歌,却不想这个看着平平无奇的年轻人宛若鬼魅一般地出手,在几招几回之间已经挡下了他们的拳脚还顺带地点了他们的穴位。
这个男人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护卫们几乎是有些后怕地发现,而正在同皇长孙殿下缠斗的女子,不……这不应该是叫缠斗,那女子分明能够在瞬间之内就将殿下制服,却一直留着殿下在那边缠斗着,她根本就是在耍着殿下玩儿罢了。可如今,如果这主仆要是想要杀了殿下那根本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而他们只能在一旁旁观而做不得什么。
的确,素问从一开始的时候就没有打算杀了这容毅的意思,在她看来,容毅个性冲动做事完全不估计不过就是一个空有勇猛的莽夫罢了,成不得什么大气。
容毅不是傻子,自然知道素问同他过招那么多回没有一击致命根本就是在耍着他玩耍罢了,他心中憋着一口气,死也不愿认输,既然素问要这样同他缠斗下去,就算她的功夫的确是比自己要来得好的,但这时间一长也不见得自己真的是半点的好处都讨不到的。
正在两人缠斗的时候,这门口却是传来一声叱喝,“住手!”
这声音忒过耳熟,容毅不由地一份心,他转头朝着一旁看去,这门口除了自己那几个被人点了穴位成了木头桩子一般竖着的人之外还有那一辆熟悉的木头轮椅,而在那轮椅上正坐着那脸色比纸还要来得白的肃王容辞。容毅见自己这四叔面色不善,当下心中一惊,急忙收手。
他这一收手,素问也并没有也跟着一并收手,她手上的棋盘一扬,一颗白子以破空之势自冲容毅肩膀的穴位而去,容毅只觉得自己胸口一疼,整个人竟是站立在哪里一动不能动,分明已经是被眼前这人点了穴道。
“卑鄙!”容毅朝着素问狠狠地啐了一口那眼神之中的狂怒几乎是要杀了素问一般,“乘人之危你卑鄙至极!”
“哦,”素问点了点头,将自己手上的棋盘放在了小桌上之后方才抬头看着容毅道,“那你欺负一个女子就不卑鄙?你闯入别人的地儿闹事就不无耻?你以为这是你的府上?”
“你——”容毅还要再说什么,却是被容辞给喝止住了,“你还有什么话要讲?!这些年只怕是真的对你疏于管教了,尽是让你做出这种丢人的事情来了!你还不向素问姑娘道歉?!”
容辞神情严厉,硬生生地将容毅想要说出口的话给压了下去。容辞其实比不得容毅大上几岁,容毅小时候不晓事总是不将他叫做皇叔而叫做哥哥,但是微微长大了之后,容毅倒是有些畏惧自己这个皇叔的,别看他眼下这话严厉不上几分,但是容毅知道若是自己不求饶,只怕明日还有更多的苦头吃。
而且容毅也觉得自己今日是真的胡闹的有些过了,若是没有人瞧见或者是被什么不相干的人瞧见了,这事也本是没有多大的,但是却叫自己这个皇叔瞧见了,容毅最怕的不是被皇叔训斥最怕的却是皇叔是这事告诉了皇爷爷,那个时候自己这罪名可就大了,到时候训斥事小,皇爷爷对自己失望才是真的。
两者权衡了之后,容毅当然是选择向素问道歉:“我只是听说无双城之中有个厉害的摇铃医,近日我睡得不是很好,脾气暴躁了一些,还请姑娘见谅。”
素问随意地摆了摆手,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
“我虽然不知道我这小小摇铃医的名声是怎么传开的,但是我也晓得这人睡得不好脾气是的确容易暴躁了一些尤其是像你这般受了惊吓的人,这脾气火爆一些,很是正常。”素问慢慢悠悠地道,“我能体谅,完全能够体谅,这我不怪你。”
听到素问那一句‘受了惊吓’,容毅面色又是一沉,他虽是早就已经料到了这事同她是脱不离关系的,但听到这实打实的证实之后,他免不得是瞪了素问一眼,心想着自己这受了惊吓还不是你这罪魁祸首给惹了出来的,这事远还没完呢!
素问接着又道:“我平日里头都是个好说话的,只是在我难得想要清静清静的时候被人打扰了,我这心情也是很不好,这脾气也是很火爆的,所以你也是能够体谅的是不是?”
容毅听着素问这话,觉得这话有些不大对,看着有些像是在同他致歉,但细细回过味来又有点别的什么意思在里头,但碍着容辞的面儿,他还是点了点头。
“很好!”
素问见容毅点头,她露出了笑来,这一笑可谓有几分千娇百媚在里头,可看在容毅的眼中却有着几分冰冷的意味,还不等他想明白这还好是什么,只觉得自己身子这么一轻,整个人就横着飞了出去,在门坎的时候还撞到自己那几个竖着柱子的护卫,五个人一同跌到了街道上,跌进那路边水坑里头,那里头的脏水兜头淋了一脸溅了一身。
容辞看着自己这摔出门去的侄儿,他的大哥唯一留下的血脉,他看着那云淡风轻正在拍着手上灰尘的素问一眼,不晓得自己这应该是该气还是该笑。这气是气素问这般胆大妄为竟然是敢对皇族子弟做出这种事情来,而这该笑却是觉得若是自己是素问只怕也想将这小子丢出门去免得是丢了皇家的颜面。
容辞最后只是幽幽地叹了一声,他刚刚还以为素问今日怎就这般好的性子就这样轻易地放过了人,原来是他思量差了,若是素问会这样吃下亏的人只怕就不是素问了。
“去将他们的穴位解开吧!”容辞最后只得是吩咐站在自己身边的清风清朗两人。
清风清朗得了令,快速地过去了然后将他们主仆五人的穴位给解开,容毅伸袖子摸了一把自己的脸,他勃然大怒,这辈子他还没有这般被人羞辱过,素问是第一遭,只是他这脚方才往前踏出一步就已经瞧见容辞的视线望了过来。
“看来这水温度还不够低到让你清醒清醒,你还要在这里胡闹多久,丢多少的颜面?”容辞的声音渐冷,他看着容毅道,“还不给我回家去好好思过,晓得自己错在那里。”
容毅见容辞处处维护着素问,心中有些不甘,他张口就道:“皇叔你不知,这女子她——”
容毅这一张口没说多少就豁然而止,只见素问含笑地坐在他刚刚想要坐的那一张太师椅上看着他,原本这椅子不应该是直对着门口的,但被素问这样一脚踹之后这椅子移过来的位子刚刚好就是对着大门口,能够让他清楚地看到素问正在看着他,他也能够清楚地看到素问脸上的那一抹笑还有那充满着邪气的眼睛,那一双眼睛仿佛是在对着他说——你说呀,有本事你就说是,等看说出来之后是你麻烦多还是我麻烦多。
就朝着刚刚容辞处处维护素问的模样来看,容毅就知道这事一旦说出来了就是自己惹来了一身腥,皇叔并非是和他在一条阵线上的人,他们是叔侄却也是对手,谁也不知道最后这帝王之位会落到谁的身上,也许会在他的身上,更也许也会是在这个缠绵病榻多年的九叔身上。
他怎么也是不能将这件事情说出口的,一旦说了就是给了别人的可乘之机!
容毅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小小的摇铃医已经将他拿捏的这样的准确,准确到一个可怕的地步,让他什么都说不出口,就算是现在被她丢出了门他也得咬牙受着。
这个女子邪,实在是邪乎得厉害!
容辞看着容毅似乎是在等着他将那没有说完的那一句话给说完整,但等到后来的时候只见容辞只是恨恨地朝着素问瞪了一眼,有些愤愤然地跳上了自己的马车走了。
容辞有些不明所以,回头瞧见的却是素问懒洋洋地坐在那太师椅上,捧着一盏挽歌刚刚递过来的香片,那姿态悠闲的紧,甚至连招呼他一声都没有,若是寻常人,容辞倒觉得有些不大适应,但这人是素问,容辞倒是觉得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情了。
清风清朗将容辞连人带轮椅抬进了门,容辞看了一眼铺子,道:“我这侄儿从小顽劣了一些,素问姑娘还请不要同他一般见识。姑娘这药铺子已经修葺妥当,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开张,在下也好送上一份贺礼。”
“肃王殿下这贺礼我怕是受不起,我这人坚信拿人手短,这拿到手的东西早晚都是要还出去点什么的。我家境贫寒,只怕也没有什么好东西日后好还给肃王殿下。”素问品了一口香片道,她从来不相信这些人,这贺礼什么的全部都是虚的,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才是真的,等到日后人家要你还的时候只怕把命搭上也是不够的,所以素问从来不和无关紧要的人热络,这君子之交淡如水,她还是同他们保持一定的距离才是最好的,“肃王殿下今日前来不知道为了何事?我欠你的人情,已经还清了。”
容辞微微一笑,对这样略带防备的素问没有说什么,他原本也是不打算来的,只是到半途的时候发现容毅的马车往着这里来了,觉得有些不对头才跟着一同来了的。
但是被素问这样一问,容辞倒是想到了点什么,他风马牛不相及地道了一句:“御史大夫裴翌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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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10 17:29
第五十九章 肚子大了
裴翌回来了。
听到容辞说出这一句话的时候素问微微抬头,似乎是在想着这个人到底是谁,容辞为何又是要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个人来,这想了一会之后方才想到这裴翌是自己在渭水畔的时候遇上过的一个男子。
“不熟。”素问镇定地吐出两个字,那一双眼眸之中是半点犹豫也没有。
是的,素问的确是没有说谎,她和那裴翌之间的确是不熟的,也不过就是在渭水之畔的时候见过几回,言辞交谈之中也不过就是泛泛之交而已,算不上是有熟稔。只是那人倒是有和她说过一次,希望她是能够去无双城救治他的一个好友。素问自然是不会答应的,这好友是别人的好友又不是她的好友,再者,她也没有好友。
容辞看着素问歪着头想着的模样倒是有几分孩子气一般的可人,听到她所回答的那一句嘴角微微沁了几分笑意。不熟,素问说的是这个回答而不是说不认识,那就是代表着她是见过裴翌的,也是知道他这个人的,否则在自己刚刚说出那一句话的时候,素问的回答不应该是这样的。裴翌今日城门初开的时候方才回到无双城之中,风尘仆仆地就到了皇城之中,裴翌在渭水之滨赈灾也将近一个月了,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还有所做的事情一一上报,更重要的是,裴翌举荐了这一次赈灾之中的一个大功臣,只是那功臣早就已经不知所踪,裴翌也不知道那人是该如何称呼的,唯一有的不过就是一副画像罢了。
素问饮着茶水,她这个身为主人的半点也没有要招呼人的自觉性,甚至连给上门来的客人一盏茶水的意识也无,容辞倒也不在意这些个繁文缛节,至少素问所表现出来的可是真性情,至少她还没有像是对待自己那个侄儿一般将自己丢出了门去,到现在她也没有叫人把自己扫地出门,冲着这一点自己也应该是心满意足了,哪里还能够再过多的要求什么。
“渭水泛滥,百姓流离失所,于此同时疫症又起。朝廷本欲派遣裴翌带着御医前往赈灾缓解疫情,却不想裴翌到了渭水之后,当地父母官已经开始着手这件事了,有一个女子留下了一处药方缓解了疫症又是拿出了不少的银两赈灾。”容辞看着素问缓缓地道,“此人于越国可算是居功至伟,裴翌并未将这人一同带来,倒是有一处画像画出了当日那民于危难之中的女子容颜。”
素问的眉头微微一抬,她原本还以为那裴翌没有那么快回到无双城之中来的,这要是来了将那些个功劳全部都揽在自己身上或许也就没有这么一件事情了,真是不晓得那裴翌是死心眼还是如何。
“朝堂上的事情与我这小小的摇铃医有什么干系呢?”素问漫不经心地道,“我一个平常的小姑娘哪里能懂那么多东西。”
清风清朗听着素问的话,真想上前啐上一口,就素问这样的小姑娘都已经足够叫人头疼的,她要是平常的小姑娘那就是世界上最折腾的小姑娘!刚刚看她丢皇长孙出门的手段利落的手段,这无双城之中的女子有几个是能够同她相匹敌的。
容辞也流出了一个笑来,那笑容之中别有几分深意,“是吗?裴翌这书画一绝,他从未画过女子的画像这头一遭画得倒是不负他的丹青妙手,可谓是栩栩如生。我观那画像上的女子和素问姑娘有着九成的相似,我也可算同素问姑娘熟知,所以特地来道一声。”
虽然素问是凭着心情做事,但这一两次接触下来,容辞倒也觉得素问不过就是性子古怪了一些,旁人看着或许觉得她是个心情古怪的人,但容辞觉得素问的本质上还是一个良善的,只有细细地接触下来之后方才能够体验得到,就从她诊治渭水的灾民那般,虽说可能会是在她心情不错的情况下做出的事情,但疫情可不是什么玩笑的事情,就连那些个寻常大夫很多都不愿意去救治那些得了疫症的人,而素问才不过就是一个小姑娘,却能够以一人之力做到这个地步,世间有多少女子能够做到她这般的,很多男子都不如她。再说诊治舒太妃的病症,她入蛇窟取蛇王,那艺高人胆大的几乎叫他意外极了。现在在素问的医治下,他看舒太妃的精神头那是一日比一日好,半点也没有自己最初的时候所见到的那病怏怏的模样了,这气色红润的叫他也有些羡慕了。
舒太妃这病症一好,容辞也算是安了心中的一件大事,生怕到庆王叔回来的时候第一个就是拿自己开刀了。
容辞一想到这些,心中对于素问的欣赏又是多了几分,他看向那神色如常地品茗着的素问,就如同没有听到他刚刚所说的那些个话一般,他再一次确定自己初见素问的时候所得的感受,真是一个有趣得紧的小姑娘呢。他想到渭水一带对素问的称呼——雪菩萨,也觉得真心是这么一回事,看着是冷若冰霜,但所做的倒的确是有救苦救难的菩萨行为。
他下了朝回来时,见自己那父皇也是有几分激动之色的,留了裴翌下来说是别有要事商议,这一年来容辞少爷很少见自己的父皇如同今日一般的开怀,去年大旱颗粒北方颗粒欠收,朝廷所拨赈灾银两已是不少,又是减赋两年。后来又逢外族入侵,虽是战事大胜却也是劳民伤财之举,如今又遭逢渭水泛滥一事,建成帝几乎是可以算是愁眉苦脸多日,素问掏出了不少的赈灾银两来,这间接的也算是为国库节约了一笔费用,十万两的财银那可不是什么小数目。依着容辞的见解,这几日皇城之中一定是会贴出皇榜来,然后对素问有些封赏。
“我晓得素问姑娘是个心善的。”容辞道,否则也不会做出那些种种了。
“我?心善?!”素问觉得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一般,她笑出了声看着容辞,她如果可以被称之为心善的话,大约这天底下的人全都是菩萨了。
“你错了,”素问笑着摇头道,“我从不是一个心善的人。”
容毅虽是上了马车,但是一想到今日自己在素问的手上败得是这样的彻底,他委实有些不甘心,他的不甘心并非单单只是自己的拳脚功夫不如素问这一点而已,更多的在意就是自己被素问这样的人丢上了大街这样的屈辱事儿。
他是何人,前太子的遗腹子当朝陛下的嫡长孙,而素问是谁,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摇铃医罢了,他眼中的贱民罢了!被他眼中的贱民丢出了大门丢到街上还被那些个污水溅得一身湿透,这样的屈辱对于从一出生开始就是含着金汤匙被众人呵护着成长起来的容毅来说如何能受?
他看着自己身上的污浊,如今还是夏日之中,被这些个雨水淋到沾湿了衣衫也不至于像是冬日那般冰冷刺骨,但是这并不代表着是一种好受,衣服粘嗒嗒地贴在他的身上让他看起来哪里还有半点英明神勇的模样,发束也有些凌乱。容毅觉得此刻的自己看起来简直就像是街上那些个怎么看怎么招人讨厌的叫花一般,这叫他又如何能够咽得下这一口气,一想到刚刚自己那肃王皇叔在众人的睡眠面前对自己的呵斥,容毅只觉得自己是更加受不得这样的屈辱了。
熊熊的怒火在他的胸膛之中燃烧着,素问这人,他非要除掉不可,否则如何能够对得住今日的自己!
安卿玉自打早上犯了一个恶心之后,便是时常觉得有些难受了,这桌面上哪怕是往日里头自己最喜爱的那些个菜色她也觉得没什么胃口,这勉强下了几筷之后就没有半点的胃口了,闻着自己嘴里头总像是有股子酸味。平日里头安卿玉是个习惯吃些甜食的人,这略微带点甜味的东西她都是欢喜的,但是如今却不知道是如何的搞得,这一整日,安卿玉就想着吃些个酸食,什么酸梅饯果儿什么酸梅汤什么的,这终日都是离不得那一点点的酸味。
段氏也觉得有些奇怪,安卿玉陪了她一日她也是将安卿玉这样和平日里头不同的转变看在眼中,段氏也觉得有些疑惑,只觉得今日的安卿玉半点也不像平常自己的孙女。
“今日你是怎的了?怎么胃口也比平日里头少了许多,莫不是哪里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段氏关切地看着安卿玉道。
“也不知怎么的,这今日就是想吃点酸的东西。”安卿玉也没有什么防心,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哪里会晓得那么多的事情,她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只觉得自己今日不过就是胃口不好而已,暑气热的时候她也不是没有试过有这样吃的少的时候,她也没有往自己心里头去,“怕是前几日有些热又是受了一些惊吓,所以才会如此,等明日一觉睡醒也就没有这样的情况了,祖母不必担心。”
段氏看了看安卿玉的面色,也实在没有发现有任何不妥的地方,她点了点头,由着安卿玉去了,但还是叮嘱了一声:“要是明日还有些身子不适的话,就着人请个大夫。”
安卿玉虚虚地应下了,然后伺候了段氏入睡了之后方才回到自己的房中。这一回房她就觉得有些恶心,这呕也呕不出些什么,只是呕出了一些酸水,倒是叫身边伺候的大丫鬟浣纱给吓了一跳,浣纱本是要请大夫却又给安卿玉给拦着了,这呕吐之后又觉得自己胸口松畅多了,安卿玉也不想府上的人大晚上地去给自己请大夫,劳师动众的免得被人说嘴。
洗漱了之后安卿玉也就褪了外衫入床睡了,这一夜也倒算是好眠。
翌日一早,浣纱如同往日里头一般取了净面的水准备唤了安卿玉起床好洗漱了之后好去给老夫人请安,安卿玉这早就已经习惯了每日差不多时辰起床,所以浣纱轻叫了两声之后也就醒来了。
她掀开了被子如同往常的时候那般想要起身叫外头候着的几个二等丫鬟进来伺候更新,她这将醒未醒地起来,还没有等她开口唤人却是被浣纱的一声尖叫给吓了一个激灵。
“浣纱你这小蹄子作死呢,一大清早叫得的这般模样!”安卿玉被那一声尖叫吵得有些头疼,她一边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一边朝着浣纱道了一句,“你再这般叫,小心我将你贱卖出去。”
安卿玉昨夜睡的不是很好,总觉得是有些睡不大踏实这肚子也有些不大舒服就想是胀着一股气一般,压得她难受,后来不知道是怎么搞得倒也睡着了,只是这刚起来的时候这人心情原本就有些不大爽利,又是听到浣纱在那边这样的一声叫,安卿玉自然是有些不大耐烦了,自己是怎么样的人自己心底之中最清楚不过了,二话不说就已经骂出了口。这张口就是拈来一些个粗鄙的话披头盖脸地骂了过去。
浣纱抖着唇,一脸苍白地指着安卿玉的肚子,颤着声道:“小……小姐,你的肚子怎么就大了?”
安卿玉被浣纱这一句话问得有些莫名,她心想着自己的肚子什么时候大过,浣纱这贱蹄子近来是越发的不得劲了,仗着是自己身边的一等丫鬟时常咋咋呼呼没大没小的,这样的丫鬟委实就是不该留在自己的院子里头。安卿玉心中是这样想着,但是却还是顺着浣纱的话低头朝着自己的肚子看去,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安卿玉的眼珠子几乎是要从眼眶之中跳出来。
她本该是那盈盈不及一握的腰身竟然胀大了两倍有余,就像是揣着一个硕大的球一般,这一个球正贴贴实实肉打肉地长在她的腰身上。
安卿玉瞬间心跳如雷,几乎是被骇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片刻之后,安卿玉就像是疯了一般撕扯开自己的衣衫,那中衣亵衣尽褪,她裸着身看着自己的肚子,她从来都没有这样恐惧过,但是在她褪去了衣衫之后赫然发现自己的腹部真的鼓起了一圈!她颤抖着伸手摸上自己的腹部,她只觉得似乎有细微的动弹在自己的手掌底下。
安卿玉想起母亲苏氏在生下卿梦之前也是这般鼓着肚子,那个时候她已经多少有些晓事了,晓得母亲那鼓起的肚子里头藏着的是自己的兄弟姐妹,她那个时候甚至还动手摸过母亲的肚子,贴在那上头的时候,也是有着这样的感觉,仿佛下面有小小的身子在移动着,有时候还能够探到孩子踹肚皮的时候所发出的那微微震动。
这样想着,安卿玉只觉得自己手掌下似乎也也有什么动静,仿佛像是被孩子踹了一脚似的。
安卿玉面色惨白地跌坐在床榻之上顾不得自己眼下这赤条条的模样实在不是一个大家闺秀应该有的模样,她几乎有些六神无主了,只是喃喃地道:“不会的,不会的……”
安卿玉去看自己的手臂,在那洁白如玉的手腕处有着殷红的一点,那是女子的守宫砂,从小的时候就已经点在身上了,这守宫砂洗不掉抹不掉只有成亲之后或是同男子发生关系之后才会消失不见,而她的手臂上时那守宫砂依旧是那样的鲜明,这分明说明着她还是个处子还有贞洁在的,她又怎么可能怎么可以会有孕?!
但是,安卿玉的视线一低,看到自己那膨胀开来的肚子,她落下了泪了,这叫她怎么办,叫她怎么出去见人?
“小姐?!”浣纱见安卿玉那模样也有些畏惧了起来,她怯怯地上前了几步看向安卿玉道,“要不要,请个大夫来诊治诊治?”
浣纱也觉得有些不对,自己是一直跟在大小姐的身边伺候着的,哪怕是去汴城的时候自己也是跟在身边的,大小姐美名远扬,身边自然是不乏不少公子示好,但是小姐一直都是同他们保持着距离的,怎可能会发生这种事情?!浣纱想,也许这不过就是一些病症罢了,请了大夫来诊上一诊或许能够找到方子来救治也未必。
安卿玉一听到要请大夫这一句话的时候,她的眉头一抬眉眼凶恶地瞪向浣纱,“你是不是想要害死我?!”
请大夫,眼下又不是什么头疼脑热,而是她莫明地大了肚子,这样子的情况安卿玉死也不愿意让旁人知道,要是这诊断出来她并无什么大碍的,可她的名声也是会毁了的,难保无双城之中不会传出什么流言蜚语来到时候以讹传讹自己还要不要做人的。万一要是自己真的有什么,这请了大夫一来,自己未婚却有了这样大的一个肚子,这不是要她的命么,到时候只怕她被浸猪笼沉塘就要先被众人吐口水吐死了。
她活了这么多年都是风风光光的,死也不愿意接受那样的事情,她说什么也不愿意落得那样的结局。
“那——”浣纱也有些不知所措的,“要不,我去请夫人来?”
浣纱口中的夫人自然是安卿玉的生母苏氏,浣纱在看到那滚圆滚圆的肚子的时候已经被吓得三魂去了七魄,要是大小姐真的有些什么的话,这首当其冲的就是她们这些个照料的丫鬟的罪过,苏氏当家多年,府上早就已经领教过苏氏的威名的,在几年前曾经有个不晓事刚入府的丫鬟,长得略有些狐媚,接着端茶去书房的时候勾了老爷,那丫鬟原本以为自己应该会是成了姨娘,再不济也个通房丫鬟,却不想苏氏寻了那丫鬟一些错处竟当着安家上上下下的奴婢打杀了她,从此之后这府上的丫鬟便是再也没有勾了老爷抬了身份的心思,也实在不敢有这样的心思。
现在大小姐成了这个模样,要是被夫人晓得,浣纱只觉得身上浑身无处不痛,浣纱也是十成十是不想让苏氏晓得的,但是苏氏不晓得这件事情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只怕到时候闹将了起来自己这小命是越发的不保了。
安卿玉咬着唇,她看了一眼自己这肚子,又想了想苏氏之后刘昂就才道出了一个字——“不!”
浣纱有些急了,大小姐这不让请大夫也不给请夫人过来的,这一切是要如何是好啊!这不是叫她一个小丫鬟往着死路上走么!
安卿玉想了想,她捡拾起了自己地上的衣衫,默默地穿回到了身上,将自己躺进了床上。她这肚子有些大,自然是不能再仰天躺着只得是侧着睡着。安卿玉原本就瘦,这肚子也还不算大到离谱的地步,这侧着睡倒也看不出来几分。
“你去同夫人说,今日我身子不适,就不去同老夫人问安了。若是夫人问起来我身子如何不是,你就说我这夜里头没有睡好,略微有些着凉不是什么紧要的事情睡一晚上就成,让夫人同老夫人说一声。”安卿玉叮嘱这浣纱,她微微顿了顿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她目光一下子坚定了起来,她道,“等夫人去给老夫人问安的时候,你去药房买一帖堕胎用的药剂,这药剂要猛一些。小心一些,可别叫人发现了。”
浣纱原本还在认真的听着,但是听到这最后听到那堕胎用的药剂,还要猛一些的时候浣纱整个人一愣,她几乎是有些不敢置信地道:“小姐你——”
“叫你去你就去!”安卿玉有些不耐烦地朝着浣纱吼了一声,她伸手抚着自己的腹部,她也不知道上天为何是要这样地对待着她,天晓得自己这腹中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但是她听说妇人堕胎多半都是用堕胎的药剂,什么红花一类的东西。她不管自己肚子里头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总之她一定要保全了自己的名声,这东西她说什么也不要留在自己的身上。
“你要是没有将这件事情办妥或者是泄露了半点的风声,回头我就将你送进窑子里头去,而且是最下等的暗窑里头。”安卿玉一双眼睛怨毒地看着浣纱,几乎是要沁出毒素一般。
浣纱被安卿玉这样的眼神瞅着,心中发毛的厉害,她哪里还敢说半个不字,胡乱地点了点头就站起了身往着外头走。
浣纱这心里头乱得厉害,一张原本还是标致的小脸不知道是看到安卿玉那突如其然的肚子给吓得还是因为那一番威胁的话给惊到的,她出了安卿玉的院落之后就直接地奔着苏氏的院落而去,一路上行色匆匆半点也不敢停留就怕被人看出了端倪来。
浣纱在穿过花园的时候刚好遇上孙姨娘和周姨娘。孙姨娘不满每次都是让苏氏先去给段氏请安,所以她就算计着每日早起半个时辰早些去段氏的院子门口等着也好叫段氏瞧瞧自己也是上了心的。
她这自己起得早不算,也干脆拉着周姨娘也一并早起。周姨娘心中本是抗拒着的,原本在段氏的心中就没有自己和孙姨娘的存在,别说是起早了半个时辰,就算自己是赶早了几个时辰半夜里头去段氏的门口守着也是不得段氏眼中一点点的好的,说不定到时候段氏还会觉得她们这是想着装鬼吓她不成呢。但是这头脑一根筋的孙姨娘自然是不会想到这种事情的。而周姨娘也一贯都是温和示人即便心中是百般不愿都不愿意拒绝,所以也就顺了孙姨娘的意思早起了半个时辰去请安。
两个人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想要往着段氏的院落而去的时候却见那低着头一路猛走的浣纱,周姨娘一向是多一个心眼,想着这浣纱是伺候在安卿玉身边的一等丫鬟,现在这个时候应该是在伺候着安卿玉才对又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花园里头,她急忙地出声道:“这不是大小姐身边的浣纱姑娘吗?怎的这样的行色匆匆?”
浣纱听到有人唤着自己的名字,她微微停了一下看到周姨娘和孙姨娘正在廊檐下看着自己,浣纱心中虽是心急如焚,但还是朝着孙姨娘和周姨娘行了一个礼数之后叫了一声姨娘安好。
周姨娘看了看浣纱的模样,这平日里头在安卿玉的身边也可算是高人一等的丫鬟今日面色难堪无比她就知道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不然的话也不会有这般自乱阵脚的情况出现了,她按捺着自己的激动,朝着浣纱问道:“这个时候你不是应当伺候在大小姐的身边,怎就这般模样?”
浣纱她现在一门心思就扑在通知苏氏和去药房买药剂这两件事上,且又见得周姨娘那关切的模样,她不及细想便道:“大小姐身子有些不适,所以让我通知夫人一声今日就不陪着夫人去向老夫人请安了。两位姨娘,浣纱先告退了。”
周姨娘也不拦着浣纱,她现在心中却是想着另外一件事情,安卿玉身子不适,这到底是怎么不适?
孙姨娘啐了一口:“就她金贵!”
周姨娘见孙姨娘那般不耐烦的神色,忽地笑了起来,她道:“孙姐姐应当开心才是,怎的就这般不高兴了呢,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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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10 17:30
第六十章 鬼胎
孙姨娘听到周姨娘这话忍不住是皱了眉头,暗想着什么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要真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就应该让安卿玉病死才是最好的。
“有什么好的?”孙姨娘没好气地道了一声,“她这不过就是病了了而已,有什么可值得欣喜的。”
周姨娘听到孙姨娘这说辞,若她是自己房中伺候的丫鬟婆子早就已经一巴掌抽上去了,这见过蠢顿的,就是没有见过这么蠢顿的,也难怪这人也就只有一张脸能够看的。
但是,周姨娘却不能对着她说些什么,这事差了孙姨娘还真是有些不行,所以周姨娘虽是心中有些烦闷却赛事耐着性子循循善诱地道:“孙姐姐你说大小姐这病实在是太过蹊跷了怎么就在现在这个时候病了呢,可看刚刚浣纱丫头的样貌像是被惊吓到了似的。这大小姐身子不适应该回禀了老夫人请了大夫来看才是,依着老夫人对大小姐的疼爱,别说是现在身子不适,就算是真心不愿早起请安也不过就是一两句话的事儿,又何必是吓成了那样的德行。”
孙姨娘听着周姨娘说的这些个话,也觉得有些道理,这病了应该是去请了大夫来看才是道理怎么现在就是这样不请大夫的,而且这病的时间也是那样的恰巧,昨日方才听闻大小姐的那一件事儿又见她那样的恶心呕吐,现在又是突然身体不适,这一系列的事情就和赶巧似的,也不知道那安卿玉到底是在搞什么鬼。
“你是说,这其中有些猫腻?”孙姨娘问向周姨娘。
周姨娘眸色微微一闪之后道:“姐姐我们应该去向是老夫人请安了。”
孙姨娘受不住周姨娘这般跳脱的话,当下有些急了,“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这刚刚一下还在说安卿玉那小妮子有些古怪,现在又说要去同老夫人问安,哪有是这样子的!这有话就应该直接说个清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说话说一般叫人连猜带蒙的。
周姨娘被孙姨娘的蠢顿搞得心底里头也有些怒火,她就没有见过那么单蠢的人,她压低了声音道:“姐姐我们不是要去给老夫人请安么,老夫人那样的疼爱大小姐,晓得大小姐要是病了这还不得心疼死,咱们通传一声,老夫人也是会记下姐姐这功劳的,你说是不是?!”
孙姨娘是个唱戏的出生,也识不得多少字,当年初上得安青云的床还是在一场寿宴上,安青云不过随口称赞了一声初登台的孙姨娘容颜秀丽唱做俱佳这般的话,底下就有讨好的人将孙姨娘给送给了安青云。孙姨娘这还没有成名角就成了妾侍,又是个没见过多大场面的,这让她唱上几段戏文或许还成,这论心眼自然是没有多少的。但她也不是一个蠢顿的人,她晓得自己这心计论算计自然是算计不过周姨娘的,但是她这也不是一个傻子,平白给人当做枪来使。
她冷哼了一声道:“周妹妹这好手段,这处处都是让我去同老夫人说,万一要是有些什么这事也就全部都在我的身上,你倒好从头到尾是半点事也没有,这好人全都你做了,坏事全是我担了。”
周姨娘被孙姨娘这话一说,她皱起了眉头道了一声:“孙姐姐这话是要这么说,就当我刚刚那些话没有说过就好了。这样姐姐就能够安心了。”
周姨娘这话一出口,她的面色微微一沉,像是有些恼怒了。“只是我没有想到姐姐竟是这样看待我的!要是我真心想要设计你,这么多年又怎么可能会站在你这一处,我和你说了,你不相信于我,要是我不和你说自己去找了老夫人到时候你又要觉得我和苏氏一般模样谁看不起你算计你。孙姐姐这心思我实在是琢磨不透也不想再去琢磨了,权当做自己好心没有好报算了。既然孙姐姐觉得我是在陷害你,那我还是自己去找老夫人说这件事情吧。”
孙姨娘听到周姨娘这颇有些割袍断义的说辞,她也有些急了,她们这些个当姨娘的看着是光鲜,但实际上却也不过就是个可怜人儿,这地位到底比正经主子低了不多少,这从自己肚子里头生出来的孩子自己在场面上竟也是要称之为小姐少爷的,在这高门大院之中也没有什么贴心贴肉的人,孙姨娘一直同周姨娘交好也是因为这么多年下来,周姨娘一直都是深居简出凡事也不争不抢,人也还算是和善所以孙姨娘时常是去周姨娘那处坐坐,有时候也气头上来的时候她甚至也会当着周姨娘的面数落苏氏,可这些年来自己说的那些个话苏氏那边依旧是不知道的,这也就代表着周姨娘这人是个不外说嘴的人。
防人之心不可无。孙姨娘对于周姨娘也是有着一些防备的,可一听见周姨娘说的这些话孙姨娘也有些着急了,现在周姨娘说不同她在一处阵线就不在一处阵线了,她要如何,自己在背后碎嘴的那个话,要是周姨娘对苏氏或者是段氏说起来,到时候自己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周妹妹别这样,姐姐这不是说错话了么,你又何必这样地同姐姐较真呢!你瞧姐姐这张嘴!”
孙姨娘急忙地拉住了周姨娘,她刚刚也是在心里头思量过了,这事看起也不是有那么的有问题,自己不过就是对老夫人说安卿玉病了而已,要是没什么事情这也是她关心的一种体现,要是有点什么事情,那也是安卿玉的事情。
这样一想之后,孙姨娘也就镇定了,觉得这样说一句反正于自己绝对不会少了一块肉的,且苏氏一贯是自视高人一等到时候一向容不得她们两人,周姨娘心中对于苏氏必然也是厌恶至极的,还巴不得有这样的机会扳回一成。她和自己一同去见老夫人到时候也一定会有她帮衬着,难道还能够说些旁的话不成。
孙姨娘这样想着就拉着周姨娘往者段氏的院落而去。
浣纱匆匆进了苏氏的院落之中,此时此刻的苏氏刚漱洗完正在对镜梳妆,杨嬷嬷倒了桂花头油细细地给苏氏梳着头发,这梳了梳之后竟是发现苏氏原本还算浓密的华发之中多了一两根白发。
见杨妈妈的动作一停,苏氏这眼中也有了点困惑:“怎么了?”
“小姐,有两根白发,嬷嬷帮你拔了吧!”杨妈妈道,她知道苏氏一向是要好看的,年轻时期就陪着苏氏看着她成婚生子到现在这个时候,也看到了这在时光变迁之中所发生的一切的事情。
“老了。”苏氏淡淡地道了一声,刚刚听到自己的头上已经产生了白发的时候,苏氏才恍然觉得自己已经快四十了,也是到了鬓白色陨的年纪了,二十二年的时光一下子从手掌心流淌过了。苏氏抚着自己的脸,看着镜子之中的自己,叹当年的时候自己也可算是风华正茂,但现在却也已经到了迟暮早不复当年的容颜,也难怪现在安青云已经连看都不愿意再多看自己几眼了,府中还有外头多的是正风华正茂的女子,她又能够算得了老几。
苏氏一想到这一点心中就有些恨恨的,要是她是名正言顺的妻,就算安青云在外头又再多的女子府中有再多的女子又能够怎么样,谁也没有她这样的尊贵,可她并非是他的妻,不过就是个以色示人的妾罢了,当年他这话说的是有多好,说是等到她进了门生下孩子,就将莫氏休弃让自己成为安家的女主人。可现在说呢,那就算是疯癫的女人也照旧还是安家的女主人,自己依旧不过是一个妾侍而已,人人可欺。
正在苏氏愤愤地想着这件叫她这辈子都愤懑不已的事情时,浣纱已经闯了进来,怯怯地叫了一声“夫人”。
夫人这两个字对于苏氏来说就像是一种讽刺,她刚想要开口训斥,瞧见来的人是伺候在自己大女儿身边的浣纱,她按捺着心中的不悦道:“什么事?!”
浣纱心中本就有些不知所措,现在又听到苏氏那一声怒吼,她哆小嗦了一声之后才想到安卿玉交代的那些个话:“回夫人,今日大姐的身子不适,所以就不能陪着夫人一同去给老夫人问安了。”
“身子不适?”苏氏一蹙起了眉头,昨日还好端端的一个人,今日怎么就突然之间不舒服了?“这请了大夫没?”
浣纱不是没有想到苏氏发问,这路上她也已经想好了应对的词,但现在送给苏氏这么一问,原本就有些心虚的浣纱就更加心虚的厉害,垂着头不敢朝着苏氏看,声音吞吞吐吐地说着没有。
苏氏看着这样的浣纱,这没有请大夫就是没有请大夫又何必这样的吞吞吐吐呢,她心中也就越发的有些觉得不对:“说,到底怎么回事?”
浣纱哆嗦了一下,骇于苏氏的威吓她原本应该将事情统统地说出,但是一想到安卿玉的威胁,浣纱也是有些怕的。她哪里不知道在外头看着温柔和人的小姐在回到了将军府尤其是回到自己的院落之中就不是那么好相与的了,小姐说出的那些话是认真的,要是自己真的将这件事情搞砸了,只怕是真的要将自己送到下等的窑子里头去了。
“没……没事,大小姐说不碍事。”浣纱舌头打着卷地说着。
苏氏将浣纱那模样就晓得这其中必然是有什么的,不然好端端的连头都不敢抬起来回话,苏氏用力拍向梳妆台厉声道:“你还不给我说实话!”
杨妈妈晓得苏氏是真的怒极了,她也停下了梳着发髻的手,将篦梳放在了一旁,将房中旁的伺候丫头全都遣了出去只留下浣纱一人。杨妈妈走进了一些,站在浣纱的面前,一把抓过了浣纱的长发。
浣纱头发被人抓住一下子吃疼不已,一下抬起了头来看向杨妈妈,杨妈妈二话不说就两耳刮子抽了上来。
“府上的小浪蹄子我可是见多了,你在夫人的面前还敢隐瞒事实这是在作死不成?!”杨妈妈恶狠狠地道,她攥着头发的手更加用力扯得浣纱一下子扬高了头,眼中满是泪水,而杨妈妈的声音带着恶毒,“大小姐不止是夫人的心肝儿肉,也是老夫人的心肝儿肉,大小姐就算是少了一根头发丝都是大事,你还不给老老实实地招了!”
浣纱吃疼得紧,只觉得自己的头皮是要被生生地抓下来的,她一下哭出了声来道,“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啊,不是奴婢不想说而是大小姐吩咐了不许奴婢说啊,说了就要将奴婢发卖了的。”
苏氏听到浣纱这么说就知道这一定是出了大事,如果不是大事卿玉又怎么不敢让她晓得,这一定是出了了不得的大事才会如此的,她心中是越发的紧张,朝着杨妈妈看了一眼。
杨妈妈又攥紧了几分,“你还不老实,定是你做了什么事情了,你再不老实,到时候不等大小姐将你发卖出去夫人就先将你杖毙丢去乱葬岗,让你变成那无主的孤魂!”
“真的真的,”浣纱痛哭流涕地道,“奴婢真心没有要隐瞒夫人的意思,大小姐她……大小姐她……夫人你去瞧了就知道!”
浣纱实在是没有办法将安卿玉莫名大了肚子这件事情说出口,她深知道自己这一句话要是说出口夫人肯定是不会相信的,到时候受那披头之苦的也就只有自己一个人而已。浣纱想这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倒不如让苏氏自己亲自去瞧瞧来的好些,这样自己也能够少吃些苦头。
苏氏这眉头蹙得更深,她示意杨妈妈放开浣纱。杨妈妈松开了抓着浣纱头发不放的手却是一把将她往着角落里头一推,浣纱的腰撞到桌角这疼痛一下子蔓延了全身,腰身仿佛是要断了一般,但比之更疼的是自己的头皮,几乎整个头皮更是钻心地疼几乎连碰都是碰不得的。
苏氏站起了身领着杨妈妈准备去安卿玉那边看上一看,浣纱晓得自己现在已经是问题一堆了,也不晓得自己是不是应该顺着小姐的意思去买那堕胎药还是如何,她有些怯怯地看去,想了想之后还是跟在苏氏的身后一同回了院落去了。
安卿玉抚摸着自己的肚子,不管她再怎么忽视都是忽视不掉自己这一颗肚子,她甚至有些后怕地想着自己要是这吃了药剂要是不管用那可是要怎么办才才好,她可以装病一天两天不见人但总不能永远都是不见人的。而且她这一装病少爷不是什么完全之举,到时候如果府上请了医者,这一诊脉之后自己就完全是糟糕了,到时候那些个蜚短流长只怕自己就只能上吊了。
安卿玉狠狠地掐着自己的肚子,恨不能将自己肚子掐平了才好,但不管她是在怎么掐怎么捶这肚子依旧是故我地坚挺着,诚心像是要同她作对一般,倒是将自己掐疼了捶疼了。她到后来的时候也已经完全没有了半点的主意,只得是嘤嘤嘤嘤地哭泣了起来,心中满是无助,一种不敢对旁人说也不敢叫人方向的彷徨,她不明白这天底下有这么多的人为什么就她一个人会变成这样,完全大可以去让别人变成这样的不是吗?尤其是那个摇铃医,最好是应该让那个该死的摇铃医变成现在这个模样,这样一来她就算想要呆在无双城之中也没有办法呆下去了。
可为什么偏偏是她啊!
苏氏刚走到安卿玉的房门口就听到了从里头传来的哭泣声,这哭声破碎无比,却足够叫苏氏胆战心惊了,难道是卿玉在哭?苏氏惊讶极了,自己这个女儿也可算是坚强的一个人,这十多年来事事顺心就算是遇到什么挫折的时候也没有瞧见过她落下过一滴的眼泪。可现在自己竟然听到她在哭,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
苏氏二话不说地推门而入领着杨妈妈进了闺房内阁之中,之间安卿玉发丝散乱地扑在被褥上哭得分外的凄凉,苏氏哪里还能够受得安卿玉这般的模样,她急急忙忙地上了前想要将安卿玉揽进自己的怀中。
“我的心肝儿肉,你到底是怎么回事?”苏氏慌乱地问着。
听到苏氏的问话,安卿玉更显得惊慌失措起来,她一抬头见自己的母亲进了门来,她几乎是逃窜一般拉着自己身上的被褥望着那床榻里头而去,她死死地拉住了被子半点也不敢让苏氏看,声音也有些惊慌地道:“娘你怎么来了?”
苏氏被安卿玉那动作怔住了,觉得刚刚安卿玉就像是在躲着她似的,像是在畏惧着什么一般,她有些奇怪地道:“我这听说你身子不舒服所以就来看看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只是昨夜着凉了,今日甚至有些酸软怕过了病气给老夫人和娘你,所以就让浣纱通知你一声。”安卿玉一边说着一边寻着浣纱的身影,之间这丫头正缩在杨妈妈的后头,安卿玉心中有些愤怒,这小蹄子以为缩在别人的后头自己就瞧不见她了么,等到一会母亲走了之后看她是怎么惩治她,居然把她的话当做耳边风来听。
“那怎么不请一个大夫,这着凉这事也是可大可小的,还是应当寻个大夫来瞧上一瞧,杨妈妈你——”
苏氏那还“杨妈妈你还是着人去请了大夫来”这后半句话还含在嘴里没有说出口来,却听见安卿玉近乎凄厉地尖叫一声打断了。
“别请,前往别请大夫来!”安卿玉睁大了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苏氏,这眼神之中盛满了恐惧。
苏氏看着这样的安卿玉几乎也是有些不只所错了起来,“卿玉,卿玉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苏氏已经能够完全断定这事绝对不寻常,现在的卿玉根本就是同平常的时候两个模样,她的眼神之中是那样的恐惧,她在害怕什么?
“卿玉!”苏氏坐上床榻,一把抓住安卿玉的手,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这个自己最疼爱也是最耗费心力的孩子,“告诉娘,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你这个样子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你总不能隐瞒娘一辈子,你说出来,娘帮着解决!”
苏氏从来没有这样恐惧过,对于安卿玉,她几乎是从小的时候开始就已经想要将她往者最好的路上抬着,她不愿她往后走自己的路子,她将她送到了段氏的身边,让段氏欢喜着她,这其中就花了不少的心思,她就是要让段氏将自己这个女儿带在身边,带着她出门去给那些个名媛贵妇瞧。为了卿玉,她甚至花了重金请了最好的夫子来教导她琴棋书画,她甚至还倾其所有给她打造了一个绝无仅有的名声出来,为的就是铺出一条大道能够让她借此一飞冲天。而一直以来卿玉也从来都没有叫她失望过的,她比她预想之中的还要好,甚至生得是这般的倾国倾城,一个女子有着倾城之貌还有才华,那世间的男儿郎们又怎能够抗拒!
好不容易熬到卿玉及鬂,这两年之内定下一个好的亲事下来,她也就圆满了,在这个节骨眼上,苏氏又怎能够容许出了这样的差错,她据对不允许出任何的意外!
“解决?!”安卿玉唇畔溢出了一声冷笑,之前要不是自己这个母亲贸贸然地行事,一些事情就不会发生,而自己也不会受那一些屈辱。这些安卿玉都是记在心中一直没有说出口罢了,现在她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却说要来帮她解决,安卿玉又怎能够相信,“这事娘你解决不了。”
安卿玉深吸了一口气像是豁出去了一般地将遮盖在她身上的那一条被子掀开,这被子一掀开,那凸起的肚子就显露在了苏氏的面前闪了她的眼睛,几乎是叫她也惊叫出声,苏氏用没有抓住安卿玉的那一只手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嘴这才没有喊出那一声惊叫,她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安卿玉的肚子。
“怎会是这样?”苏氏的声音虽是压得极低,却还是充满着震惊,她甚至还松开了握着安卿玉不放的手,伸手去触碰。苏氏从来都是没有这样期望过自己不过就是在做梦罢了,因为是在睡梦之中这才会让她瞧见这样震惊的事情,可她知道这不是梦,自己所见的不是梦而她手掌心下触碰到的也不是梦。
苏氏是生过孩子的人,女子有孕的时候是怎么样的情况她是再清楚不过了。她掌下这肚皮紧绷,甚至还有微微的震动传来这分明是有孕的征兆!
可自己这女儿分明是没有胆量也不会有这样的可能性做出那种败坏门风的事情来的!苏氏拉起了安卿玉的衣袖,果不其然在那手臂处看到那一点殷红的守宫砂。她终于明白了浣纱为什么会是哪个样子,为什么都不敢说了,这种事情谁又是能够敢说的,说出来谁又能够相信,也难怪浣纱是要她自己来看了。
“娘,你看这是要怎么解决?怎么解决啊!”安卿玉一下子哭出了声来。
苏氏也怔在了当场,明明是一个处子有怎会有孕!
杨妈妈站得近,她也是看到了这一幕也是被骇住了一般连连地退了两步倒在了地上,杨妈妈指着安卿玉的肚子,面容之中都是恐惧,她蹦出了两个字却是让安卿玉和苏氏都害怕的厉害。
“鬼胎!”
苏氏听闻这两个字几乎是被吓得肝胆俱裂,她急急忙忙地去看杨妈妈,杨妈妈这惊恐未定指着安卿玉的肚子又道了一句:“鬼胎!夫人这是鬼胎啊!”
苏氏听不得“鬼胎”这两个字,而杨妈妈又是连连说了两回更是叫苏氏听的心惊肉跳,她一把将杨妈妈从地上拉了起来,怒道:“杨妈妈你胡说些什么呢!”
杨妈妈被苏氏这样一骂人倒也算是镇定了下来,可那深深的恐惧却还没有从脸上退去,杨妈妈道:“夫人有所不知,在民间早有传闻这处子有孕多半都是鬼神所谓被视为鬼胎,天孕,这可都是不吉利的!”
苏氏知道杨妈妈是跟着自己的老人了,如果不是真有这么一回事的话她是绝对不会说出口的,但是这“鬼胎”这两个字光是听着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了,苏氏想到段氏一贯是相信那些鬼神之说的,要是叫段氏晓得现在安卿玉有了这“鬼胎”到时候不知道是要如何的。鬼胎啊,这种事情又怎么应该落到她这个女儿的身上?!苏氏几乎是可以想到会是怎么样的下场了,当年那个“鬼子”不就是被丢出了安家的大门,依着段氏的性子肯定是容不下这些的,苏氏突然觉得这一切就像是报应一般,当年她费尽心机地做了那么多的事情,为的就是让自己的子女拥有无上的荣光,可这些年她也每月布施做了善事来弥补了,为什么还要有这样的报应?!
安卿玉听着杨妈妈说的,她浑身不可抑制地抖了起来,她从床榻之上走了下来,一下子紧紧地抓住杨妈妈的手道:“杨妈妈,你是疼爱卿玉的,你知道的,这一定是有法子的,对不对?你一定知道有法子能够将这个鬼东西除去的是不是啊?”
鬼胎!
这是要让她生下什么东西下来?安卿玉绝对不会让这个东西出生的,这一出生她这一辈子就全毁了,再也不会有别人看她一眼了,她绝对不能过这样的日子。
杨妈妈有些愁眉苦脸被安卿玉握着的手也微微有些颤抖,“我没有办法。这鬼胎是不极力是灾难的象征,我还记得我小的时候,乡下有户人家的姐姐就是有了这鬼胎,村子里的老人怕会灾难降临就将她捆绑了起来架了柴火烧死了!”
安卿玉听到杨妈妈这样说,她睁大了眼睛,连连退了好几步跌坐在床上,她这一跌坐在床上一低头就见自己的肚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这肚子似乎又大了几分一般,安卿玉像是发了疯一样地捶打着自己的肚子:“我不要你,我不要你,你快给我滚开听到没有,我不要你!”
安卿玉越大越用力,但这肚子却是半点也没有小下去,只是气的她不停地哭了又哭。
苏氏已经有些六神无主了,她见安卿玉这样敲打着自己的肚子这拦着也不是不拦也不是,她现在就怕被段氏听到点风言风语,要是让段氏知道卿玉有了这样的鬼东西说不定也会同杨妈妈乡下那边一般将她给烧死了以求平安。
苏氏来回地踱了踱步,她忽地抬起了头,看向杨妈妈道:“这既然是个胎,那就应该有办法打掉是不是,杨妈妈你去弄两贴堕胎药剂回来,多些红花,将这东西给打了下来!”
杨妈妈闻言愕然,她也不知道这鬼胎和平常妇人所有的台是不是一样的,但想了一想之后也明白苏氏这考量也是正常的,大小姐还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要是被别人晓得出了这种事情不管是在无双城之中还是在天底下都没有半点的容身之处。只是……
“夫人,不如先请大夫来看上一看,这红花……”杨妈妈欲言又止,这红花可是阴毒之物,这有孕的女子服下必定是会落胎的,可没有身孕的女子饮下大量的红花只怕往后也难有子嗣了,这等虎狼之药就算是大夫都是谨慎之外再谨慎不过了,又怎么能够贸贸然地饮用,到时候要是出了事情只怕大小姐这辈子都糟糕了啊!
“我不管。”安卿玉也抬起了头来,她那一张绝美的脸上满是泪痕,但这眼神之中却有一种决绝的意味,“就算是喝再多的红花,往后再难有子嗣也好,我都愿意!只要现在将这个鬼东西给去掉就成!”
“还看什么看啊,我这已经生过四个孩子的人难道还看不出来么,难道你是要嚷嚷得整个无双城之中的人都晓得卿玉是有了这样的鬼东西才安心么,大夫看了又能怎么样,到时候只会将事情越闹越大,倒不如趁着如今还没有人知道的时候咱们偷偷地将这件事情给处置了,到时候就当做是没有这件事情。老夫人那边不会晓得,谁都不会晓得!”苏氏压低了声道,她看向浣纱,那一双眼睛怨毒的厉害,她紧紧地盯着浣纱像是要将她看得透透的,“浣纱你最好是将听到话全部都吞进自己的肚子里头烂在里面,要是往后让我听到个一句半句的,我就将你沉入井里!”
浣纱听的仔,她抖索了一下胡乱地点着头,她当然知道这件事情不管怎么样都是不能说出口的,这一说出口自己就糟糕了,真心糟糕了。
杨妈妈见苏氏和安卿玉都已经下定了决心也知道自己不管再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她原本还想要再劝两句,但又觉得这个时候也不知道说些什么都觉得已经不是那么的重要了。
“是,奴婢知道了,夫人放心。”杨妈妈应承了下来,她转身就是要往者门口走,打算借着现在天色尚在早些去将那见不得光的东西给买了,这早些买了也就能够早些安下来,杨妈妈这临到了门口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安卿玉的肚子,这鬼胎一直一来都是被视为不吉利的象征,现在要将这个鬼胎去掉,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变故出来。
可现在事到临头已经没有什么反悔的机会了,杨妈妈深吸了一口气开了门栓,这才刚刚踏出门槛却见院落门口走进了一行人,这一行人看的杨妈妈心惊肉跳不已,暗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刚刚还在想着这件事情定是要瞒着老夫人的,这一开门却见老夫人已经来了。
杨妈妈倒是聪慧一下子拉开了嗓门道了一声:“夫人,老夫人来看大小姐了!”
杨妈妈这一声清脆响亮,让在内阁之中的三个人都听的分明,浣纱是个沉不住气的小丫头一听到老夫人来了,她一下子就慌了手脚,眼神也慌乱了起来。
苏氏见浣纱如此,心中有些恼火,她上了前二话不说地重重扇了浣纱两瓜子,她原本也有些惊慌失措,但在打了浣纱这两巴掌之后自己心中也安定了下来,她一边是让安卿玉上床侧躺着,将那床帐放了下来,一边压低了声对着浣纱道:“你给我跪下,一会不许出声!”
浣纱二话不说噗通一声就跪倒在了地上,低着头半句话也不敢说,就怕自己一会出了什么错惹来一顿好打。
苏氏理了理自己有些凌乱的头发,又整了整床幔确信看不出什么事之后故作镇定地到了门口,而在这个时候,段氏已在张妈妈的搀扶之下到了门口。
“老夫人!”苏氏微微屈身朝着段氏行了一个礼数,心中却是在想着原本的段氏都是在自己的院落里头等着她们去请安的,今天怎么这一大早的就来了这里,苏氏的目光落在了跟着段氏一同进门来的孙姨娘和周姨娘心中觉得是就是这两个人做的鬼。
这才刚刚进门,孙姨娘不等苏氏再开口就道:“今日一早看到浣纱慌慌张张的说是大小姐不舒服了,刚好我和周妹妹去向老夫人请安就将这件事情同老夫人说了。老夫人放心不下大小姐特来看看,我们两就不请自来了,姐姐不会介意吧?”
苏氏心中恨得厉害,在心中将那多嘴多舌的浣纱千刀万剐了千万遍,心中想着一会等段氏她们一走,自己定是要将浣纱给处置了,这样的人委实不适合呆在卿玉的身边,这心中是这样想着,但苏氏嘴上却是一路顺风顺水地过去了,她笑道:“怎会,两位妹妹来高兴还来不及呢,原本这事就应该告诉老夫人知道的,只是我心中焦急,所以先来看了看卿玉,倒是什么事情。我正要去给老夫人请安呢。”
段氏听到苏氏这样说,她心中也微微放宽了心,一大清早听到说安卿玉身子不舒服,她怎么能够不来看一眼。段氏在搀扶之下往者内阁而去,这一进去就见伺候着卿玉的丫鬟浣纱跪在地上,而床上则是拉的严严实实的,透过那床幔倒是能够看到有人躺在床幔后头。
“怎么回事?”段氏看了一眼道。
“没什么,浣纱这丫头晚上没有照料好,让卿玉着凉了,所以就被我罚了下。”苏氏云淡风轻地道了一声然后瞪了那像是一根木头一眼杵在那儿的浣纱一眼道,“你还不赶紧下去,还在这边杵着作甚!”
“母亲,你就不要怪罪浣纱了,是我昨夜自己没睡好,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有些头疼。”床幔后头传来了安卿玉的声音,那声音微微有些虚弱,却还是温柔的很,“祖母,卿玉今日不能给你请安,还望祖母见谅。”
“不过就是个请安,值得你这般心心念念的,祖母又怎是这么小心眼的人还能因为这个怪罪你不成!”段氏一边说着一边上前想要掀起那床幔,她这手这才刚刚触碰到床幔却听到里头又传来了一声。
“祖母,咱们还是这样隔着床幔说说话吧,卿玉怕过了病气给您,到时候那就大罪过了。”安卿玉柔着声,但这一双眼却是紧紧地盯着床幔外的动静,就怕段氏一下子掀开了床幔来看。
段氏轻笑了一声,她道:“瞧瞧我这心肝肉的,也不枉我这一番疼惜,就连这小小的头疼都怕过了病气给我!”段氏笑得越爱的和蔼,“我这老婆子身体康健着呢,你又不是什么重症不过就是有些头疼不适罢了,能过了什么病气!你心中记着我这老婆子,我这老婆子心里头也是记着你这心肝宝贝肉的,叫祖母瞧瞧,到底是如何了。”
段氏这般说着,竟是一下子掀开了床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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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
2013-12-10 17:32
第六十二章 一个肚皮
素问到安卿玉的房中的时候,这个原本是前呼后的女人的房中只有一个苏氏和一个老嬷嬷,一个伺候的人也没有是。看来安卿玉也是一个十分谨慎的人所以在自己的身边一个下人丫鬟都没有留下,刚刚带着她前来的丫鬟只是领着她到了门口然后通传了一声就退下了,整个院子冷冷清清的。
素问刚进门,杨妈妈一下就把门给关严实了,她站在门口就怕会有人突然之间闯入一般地把守着,而苏氏则是一双眼睛张大极大,定定地看着素问恨不得一口将她给吞了下去。
素问看着那如临大敌的苏氏,目光顺着苏氏又落到了在床榻之上的安卿玉,她躺在床上,云鬓未梳。虽是身为女子,但素问还是承认安卿玉这人的确是有着美貌,就算是现在应该算是狼狈不堪的时候,她依旧还是绝美的。这般美丽的模样这个世界上又有几个人能够拒绝,也难怪皇长孙殿下这般的心心念念为她来寻自己晦气的。
安卿玉的一双眼睛也直勾勾地看着素问,她一直在等着她的到来。安卿玉从第一眼看到素问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了自己和这个女人绝对不会成为朋友,这种感觉女子同女子之间只要一眼就能够明白,素问给她的就是这样的感觉,所以在庆王府上发生的事情早就已经奠定了她们之间只会成为敌人而不会成为朋友,但是安卿玉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个女人的手上遭了两次手。
“安大小姐这般火急火燎地请着我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
素问仿佛在自己房中一般的自在,她寻了一处凳子径自坐了下来,打量了几分安卿玉的房中,安卿玉这个女子的闺房装扮倒是同她做事风格有些不同,不算特别的张扬,质朴无比。当然这不过就是人第一眼进入这房中之后会有的感觉罢了,但细细地看就会发现安卿玉所用的东西无一不精,那随意拜访的花瓶那是前朝的古物,墙上挂着的书画也都是有些历史价值的古物。光是这些东西就已经是价值不菲足够在无双城之中买好几间的铺子了。这看着低调朴素,实际上却还是满满的奢华,十成十是和安卿玉这个人一样自由熟知的人才会晓得根本就是两面派的作风。
“素问姑娘到现在还要来和我装傻充愣不成?”安卿玉冷笑了一声,看着素问的神色也有些不善起来,“我自认为没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倒是你处处针对我们安家是何道理?”
“安大小姐怕是搞错了吧,我可没有针对你们安家的。”素问耸了耸肩道,“你派人请了我过来,现在又说是我针对你们安家,应该由我来问问安达小姐才是,你这寻了我来就是问这些个有的没的事情,你是不是真心吃饱了撑得慌没事找事做呢?!你这要拿乔也好要作也好,似乎是找错了对象了吧吗,要给脸色看寻那皇长孙去,我可不吃你这一套。”
素问话说不留情面,而她少爷早就已经是看安卿玉不爽利许久了,她冷冷地看着安卿玉,那眼中是无畏无惧:“你以为你寻了皇长孙出手就能够安枕无忧了?安卿玉,你也太天真了,你当我是什么人,是你手底下的丫鬟不成由着你要打要骂?”
安卿玉面色一凝,她没有想到素问会突然之间说起皇长孙来,而且看她这阵势似乎什么都已经知道一般,她被那一双幽幽的且深谙的眼睛看的发毛,整个人浑身一哆嗦,心虚地移开了视线道:“我不晓得你在说些什么。”
“这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你自己心中有数。”素问冷哼了一声,她最见不得的就安卿玉那露出的无辜的神色,安卿玉这个女人一看就知道是个孬种,敢做不敢承认的。
安卿玉咬了咬说唇,她原本还以为皇长孙殿下能够狠狠地给这个女子一个教训的,但现在看来似乎倒是叫她失望的紧了,而且还被她晓得这件事情。
“所以,你就来陷害我?”安卿玉死命地咬着唇看向素问,她的眼神之中满是愤恨。她知道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个女人做的,也一定都是她做的。
“哦?什么陷害?我怎么就不知道我有做过这种事情?”素问看着安卿玉,她露出了一个无辜的笑来,那模样无害的厉害,纯洁的就像是一个孩子,但已经在素问手上吃了两次闷亏的安卿玉当然不会相信素问所说的话的。
“素问,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到底有没有做你自己心底之中有数。”安卿玉像是豁出去一般对着素问,“你知道我要什么,你就开一个价吧,要多少我都可以给你。”
安卿玉深知道和眼前这个人说再多也是没有半点用处的,眼前这个人要比她想象之中的要来的深沉的多,手段也比她想象之中的要厉害的多。安卿玉想如果自己早点知道素问是这样的一个人或许自己就不会贸贸然地招惹她了,一定会在计划的更加详尽一些更够一举成功的时候再使出这样的手段来,但她又怎么能够知道素问竟会是这样的人。
现在说再多虚与委蛇的话也是没有用的,安卿玉现在唯一最想要的就是那些个堕胎药剂,只要有了那东西才能够保全了现在自己的名声。现在整个无双城,不,是整个无双城还有临近几个城镇的堕胎药物都在素问的手上,她等不了那么久,只能从素问的手上要。
“原来一直美名在外的安大小姐竟也是会和人做出这种不堪的交尾之事,还珠胎暗结留下了这样的一个孽种。”素问突然地从凳子上站起了身,她慢慢地走近安卿玉,那眼神之中满满的都是鄙夷之色,那鄙夷就像是一把刀子一下一下地扎进安卿玉的胸膛之中,仿佛是在说着她是那般的不堪入目。
“住口!”苏氏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刚刚她一直按耐着不做声不过是因为自己的女儿说是因为不能激怒了这个不好惹的女人免得倒是越发的麻烦,如果不是看在整个无双城之中的堕胎药物全都在素问的手上,苏氏早就已经在她踏进这个院落这个房间的时候就设下了人马将她一举捉拿了。现在又听到素问这样污蔑自己的宝贝女儿,苏氏又怎么能够按耐得住,她几乎是要冲上前然后狠狠给素问一个巴掌,“我的女儿又怎由得你这般的辱骂!”
苏氏怒目而斥,她当家多年倒也已经有了几分威仪所在,她这架势摆出来倒也显得威仪十足,若是府上的丫鬟奴仆看到也已经开始惶惶不安了,但她对着的人又不是自己府上那些个签了卖身契终身为奴为婢的人,那些个奴婢的生杀大权都是掌握在主子的手上自然是会畏惧的,但素问不同,她对于苏氏这个模样也不过就是嗤了一声道:“哦,有其母必有其女,既然大小姐是苏姨娘你所出的,正所谓这上梁不正下梁歪,所以大小姐这模样也是应该从你这身上学来的,你道我说的对不对?!”
苏氏愤怒不休,她当年家境不错,又生得貌美,本是可以嫁给别的人家当了嫡妻的身份,她当年之所以会同意嫁给安青云做妾一个原因是她的确喜欢安青云,但这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当年已同安青云在无夫妻之名的时候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已非黄花,又怎么能够嫁给他人,若是等到嫁了人之后坐上回头轿回府,她更加做不得人。所以苏氏也是在无奈之下才成了安青云的妾侍。
这件事情苏氏是万万不能对人言明的,今日突然被素问揭开,她虽然不知道素问只是为了奚落她们母女两这才这么说还是知晓了什么才这样说的,苏氏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叫着:“闭嘴!你给我闭嘴!”
安卿玉看着那几乎狂乱的苏氏,这也是她第一次瞧见自己的母亲变成这个样子。
“怎么做出这种事情来害怕别人说不成?”
素问轻笑了一声,她几步窜上了前,一把掀开了安卿玉遮挡在肚子上的那一条锦被,安卿玉没有想到素问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来,她有些惊恐地捂住了自己的肚子,但这被子一拉开之后她那圆润的肚子已经落入了素问的眼帘之中。素问有些满意地看着安卿玉那肚子,看起来足够有六七个月了,看着的确像是那么一回事。
安卿玉急急忙忙地扯回了那锦被牢牢地遮盖住自己的肚子直到半点的端倪也没有展露出来为止,她一双眼睛愤怒地看着素问,却是听到素问的声音不请不重地说道:“看起来已经有六七个月了,都已经成型了呢,也不知道是不是个男孩,要是让皇长孙殿下晓得这件事情说不定明日一顶轿子就会将大小姐你抬进府里头去了,别说是正妃,他日说不定还是个皇妃。”
安卿玉哪里听不出来素问这话之中有些讽刺的意味,她一双眼睛勾勾地看着素问又惊又怕又怒的,她的情绪也已经紧绷了一日,眼下又听到素问这样说,她也近乎崩溃地朝着素问怒吼道:“你到底要如何?!”
“你这话问得妙,我不想要如何。”素问看着安卿玉,“各人造业各人担,这肚子已经这么大了,这也算是命一条,安大小姐不是礼佛之人么,应当知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未出生的也是命。”
素问摆了摆手道,“这事我委实做不出来,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素问说着就要走,安卿玉哪里容得素问就这样走了,她从床上跌了下来,一把抱住了素问的小腿整个人跪在地上抬着头看着素问道:“你不许走!”
安卿玉已经顾不得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合不合规矩,也顾不得自己现在有多么的难看,她扬着头看着素问道:“我知道这一切都同你脱离不开半点的干系,要不然你怎么会让人将无双城之中那些东西都买了个干干净净。素问,只要你肯给我药物,过去的一切我就既往不咎,包括你之前所做的种种,哪怕是你对我的无礼,我都不再计较!”
安卿玉说的言辞恳切,仿佛只要素问交出那些个东西之后自己就会真的不再计较,但她心里头明白,她是绝对不会这样善罢甘休的,今日所受的这些耻辱他日自己一定是要讨回来的,连本带利地来讨回来。
素问看着跪在自己脚边的安卿玉,她微微俯下了身子,一双半明半晦的眼看着她,像是像是在寻思着刚刚她这话里头有多少的可信度一般。
安卿玉看到素问如此,急急忙忙地道:“我发誓,只要你将药给我,那么我就一定会不追究的。”
素问嘴角勾了一点点的笑意,在安卿玉以为她会同意的时候,只听见素问薄凉地吐出了一句:“与我何干!”
素问的面容之中更加嘲讽,她看着安卿玉那满怀希望的神情一点一点地黯淡下去,她淡淡地说:“你们要计较也好要算账也好,那都是你们自己的选择,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你想要算账,那你就来找我算账好了,何必在这边假惺惺地说着什么。而且,同你接触下来,安卿玉,我倒是对你这人有些了解,你这个人吧,绝对不是那种心胸宽大的人,你现在说你不和我计较,但是以后呢。你又会不会又像是之前那样让皇长孙又或者是谁家的公子来帮你出头?你当我是傻子,被你一句话说的就能够深信不疑的?”
素问抽开自己的脚,一脸嫌恶地道:“而且,你以为你是谁,我就得听你的?省省你这功夫吧,我就是要看着你这肚子再大一些时,然后将这个孽种生了下来,我倒是要看看到时候安大小姐你要如何自处,安家要如何自处!你以为就你有几个钱?只要这无双城之中有一家药房有堕胎药我就买一剂的堕胎药,哪怕是方圆百里的,你也别想买到一点药剂,不知道到时候是我这银子先花完,还是你这孽种先生下来?!当然,安大小姐也可以去求皇长孙的,他不是当你如珠如宝么,你这一开口,从皇宫之中让御医给你送来一剂药剂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不——”安卿玉凄厉地叫了一声,她几乎不能相信地看着素问,她已经这样的低声下气了,甚至也已经恳求了,为何她就像是怨鬼缠身一般死都不肯放手,“我肚子里头没有东西的,肯定没有东西,我是处子又怎么可能会有孕,是你是你懂动了手脚对不对?”
素问听到安卿玉这样说,她也不慌张,反正她在做出这件事情来的时候没有一个人看见,就算安卿玉真的不要脸面请了大夫来问诊也只会得出一个结论来——她怀有身孕。
当然,安卿玉也没有这样的一个胆量去看大夫,要不然现在就不会跪在自己的面前像是一个疯婆子一眼撒泼了。素问将手指放到自己的唇边,轻轻地做了一个嘘的动作,她的声音也应景地压低了一些:“安大小姐还是小声一些,这里可不是什么郊外无人之处,要是动静大了一些到时候将老夫人给惊动了过来,我是没什么的,这脸面丢不了,只是到时候你就麻烦了你说是不是?”
安卿玉像是突然响起这件事情一般,她一下睁大了眼睛捂住了自己的嘴惊恐地看着四周,整个人瑟瑟发抖也不知道是地面上太冷还是因为害怕的缘故,她半句声响也不敢发出,只是一边流着眼泪一边看着那半蹲在自己面前的素问。
素问很满意安卿玉的反应,她伸出了手拍了拍安卿玉的脸颊,“你看现在不就安静多了,像刚刚那样鬼哭狼嚎的又何必呢,旁人还以为你受了欺负了呢,这作为美人,这梨花带泪的模样才比较美貌不是么?你刚刚那样子就和个一哭二闹三上吊的疯婆子似的,哪里还有半点贵族千金的风范,实在是丢了安家的颜面。不过,这庶出的就是庶出的,打小又不是养在嫡母的身边,自然是没有半点的规矩的,往后还得多学着点……”
苏氏早就已经被素问气得七窍生烟了,又见沾不得半点的好处,她见素问蹲着身子同自己的女儿说话半点也没有留心到她,她悄悄地搬起了一旁的一个硕大花瓶就是要往着素问的头上砸,她就不相信了等到自己砸晕了眼前这个人扣在身边她那个护卫还敢不将那些个药物给交出来,不管到时候是她下药也好还是什么都好,要是她下的药,她就要人拿出解药来,要是不是,那就把堕胎药拿出来。
安卿玉的眼角也瞧见了苏氏搬着那硕大的花瓶想要望着素问的身上砸,她依旧保持着捂着嘴的样子,乖乖地听着素问说着,心中却是渴望着自己的母亲能够一击得手到时候她一定要眼前这个人尝尝厉害才行。
苏氏慢慢地靠近,在她即将要将那花瓶朝着素问兜头砸下的时候却见素问的身形一闪,整个人如同一尾蝶一般凌空而起,在半空之中一个翻身,苏氏只觉得自己手臂一疼,端在手上的花瓶一下子落了下来。安卿玉同素问原本就靠得极近,所以苏氏这花瓶落下来的时候因为素问突然闪开而整个砸到了安卿玉的脑袋上。
安卿玉只觉得自己的脑门一疼,有热热的液体瞬间淋了下来,她伸手一摸只见满手的鲜血,终于是忍不住尖叫了起来。
苏氏也万万没有想到她原本是要砸素问的但却是砸到了自己的宝贝女儿,苏氏也一声惨叫,连声地叫着“卿玉”,然后不顾地上一片狼藉,一把把安卿玉抱在了自己的怀中细细地查看着,这一看之后才松了一口气,她这花瓶落下的时候倒没有碰到那一张如花似玉的脸孔,只不过就是将额头砸破了,索性这伤口比较靠上,头发遮着也就看不出来什么了。
苏氏一脸凶横地朝着素问看着,却是见素问一脸镇定地坐在一旁,不等苏氏开口斥骂,素问倒先开了口:“自作孽不可活,就算安大小姐有了这鬼胎,苏姨娘你也不应该恼羞成怒,毕竟可是你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女儿不是?不过还好,如今已经过了七月半了,就安大小姐这孩子胎熟蒂落的那一日也不会成为鬼子,苏姨娘这可是不幸之中的万幸!恭喜恭喜啊苏姨娘!”
素问那语气之中还有几分庆幸的意味,苏氏听得是气血翻涌,又见安卿玉满头满脸的血靠在自己的怀中,她心中郁结无比,一口鲜血一下喷出。
杨妈妈看到这情况,心急如焚,她护住心切挡在了苏氏和安卿玉的面前朝着素问道:“姑娘又何必将事情做绝,这般苦苦相逼,这与你又有什么好处!”
杨妈妈早就在一旁看了许久,晓得眼前这个姑娘根本不过就是在耍着自己两个主子玩耍罢了,又见素问处处紧逼半点也不放松,杨妈妈觉得有些奇怪,她跟在苏氏身边的日子也可算是很长了,苏氏对付过的人的确是不少,可能手上也是沾着不少的血,但是对于这个小姑娘却是半点印象也无,杨妈妈不记得苏氏是怎么得罪了眼前这个人,惹得这个人非要弄死她们不可。
“姑娘,得饶人处且饶人。如果夫人和小姐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你就言明。若是你要银子,你只要开口,不管是要多少咱们一定给,你又何必将人往死路上逼不可。今日若是夫人和小姐有个三长两短,小姐你也脱不得什么干系……”杨妈妈语重心长想要从言词上打动素问,她也分明感受到了,如果这姑娘再不收手,只怕今日夫人是要生生被气死在这里了,到时候大小姐的名声也毁了,安家更是半点好处也没有了。
“那又和我有什么关系,这俗话说的好,好人不长寿祸害活千年!依我看,苏姨娘这条命还长着呢!”素问打断杨妈妈的话,她连眼角的一个余光都没有给杨妈妈,“再者说,苏姨娘又不是什么好东西,要是被气死了说不定还是给这世上除了一个祸害,一件大功德!”
杨妈妈被素问的回话噎了一噎,她细细地看着素问,良久之后方才道了一声:“姑娘是和我家夫人有仇?还请姑娘言明在先……”
杨妈妈起初还不觉得,但现在这一桩桩一件件的,这姑娘与其说是在正对着安家却不如说现在都是在针对着苏氏的。杨妈妈在苏氏的身边也是个管杀管埋人,她的脑海之中很快地想着到底是谁会和眼前这个小姑娘有关系,到底是有多大的仇恨才使得她这样小小年纪就这样的心狠手辣!
“苏姨娘应该知道的,只不过苏姨娘可能手上做的腌臜事情太多不记得了,没关系的,来日方长,苏姨娘一定会想起来的,我不着急。”素问微微一笑,神情巨冷,“苏姨娘好好想想吧,这辈子你可做了多少亏心事儿,对不住多少个人,到时候就能够晓得我为何要这么做了。”
苏氏胸闷的厉害,又听到素问这样说,她方才领悟到这一切都是冲着她来的,是她的缘故才会害的晋琪、卿玉受了这样的苦楚,苏姨娘也很快地在脑海之中回想的,却是怎么也想不出素问到底是和谁有关,是曾经被她弄死的那几个姨娘还是被她弄死的丫鬟?
苏氏越想越觉得心中郁结,可她想破了脑袋也实在是没有办法在这短短的时间之内把人想出,反而自己又是吐了一口鲜血出来,眼前一阵阵的发晕。
安卿玉捂着自己的额头,她的心中是滔天的巨浪,她就知道素问不会是无缘无故同他们安家结怨的,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的,她从一开始就是猜测着同母亲有关,如今更是证实了这件事情,安卿玉的心中怎么可能是不火大,想她也没有做出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如今却是被母亲害得了这般的田地,如今更是不知道是要如何是好了。
素问看着那狼狈不堪的两母女,一看到苏氏那迷茫的眼神就知道这个女人肯定是还没有想起什么来,当然自己也没有指望她是一定能够把自己想起来的,她听到有脚步声从外头传来,听声辩位应该从这里而来,而这脚步声的主人自己还挺熟悉的。素问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残酷的笑意,心中倒是有个好注意。
这来的人素问也不陌生,对于苏氏和安卿玉来说更是熟悉到了极点,那是从苏氏之中生出来的与安卿玉同父同母的胞妹——安卿梦。
素问见过这安卿梦几回,印象在于这个女人不聪慧,凡事又喜欢出风头,常常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上一次在段氏那边,素问倒是看出了一些个端倪来,安卿梦虽是安卿玉嫡亲的妹妹,但两人之间的关系并不如看上去的这般的融洽,而且在安卿梦的眼神之中多少流露出对安卿玉的一些个羡慕之情。
素问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两人同样都是庶女,而安卿玉可谓是受尽了万千的宠爱,而安卿梦就算是再怎么受宠也不可能同安卿玉比肩,或许短时间之内还不会有什么感受,但这时间一长心中难免会有别的想法,一碗水总是难以端平的。素问嘴角的笑容越发的残酷,那冷冷的笑像是在要掀起一场厮杀,看到苏氏母女连同杨妈妈心惊胆颤不已。
“苏姨娘,安大小姐,这银子我是不缺的,但这药呢,我也不想给。如果你们不想等着肚子里头那鬼胎出生的话,我倒是有个法子的,能够现在就将安大小姐肚子里头那个东西拿掉。”素问坐在一旁,她那姿态悠闲之中却有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意味,看得苏姨娘和安卿玉身上的肉跟着一颤一颤的,背后甚至还出了不少的冷汗。
安卿玉额头上的伤口不深,血一开始的确是流了不少,但在她的按压之下倒是已经止住了,只是她脸上发上还有不少没有干涸的鲜血,身上的中衣也被鲜血染了不少,看上去特别的可怕,和素问刚刚进门的时候那样貌完全是两个模样,几乎是叫人不敢辨认出来。
安卿玉听到素问说能够立刻把她的肚子里头那玩意给去掉,她心中微微有些激动,神情却还是有些不大相信的,她不相信素问会有这样的好心来帮着自己解决这件事情,瞧她刚刚那姿态恨不得让自己出尽洋相现在又说突然之间要帮自己,这样的话自然是不能够全信的。但如果素问说的是真的,安卿玉现在不管是怎么样的条件都会答应的,哪怕是要她向素问磕头,安卿玉认为这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自己现在忍了这一时之气肯定会有扳回一程的机会的。
“信不信由你们。”素问漫不经心地道,“反正这肚子不是在我的身上,丢脸也不是丢我的脸,只是到时候怀了鬼胎的安大小姐是要被沉塘也好火焚也好,都是和我没什么关系的。”
安卿玉听到素问这样说,她想了想,反正横竖也不会比自己现在这个时候更加难堪了,她咬了咬牙点了点头:“我相信你!”安卿玉这一点头失血过多眼前一阵阵地发昏。
“很好,现在我需要一个东西。”素问慢慢地道。
“什么东西?”苏氏听到素问愿意帮忙,她也顾不得那么多,急忙问着。
“一个肚皮,一个同安大小姐有着相同血脉的人的肚皮,然后将安大小姐的肚子里头的东西引到那个人的肚皮里头去。”素问道,她的眼睛闪着幽暗的关仿佛是地狱的恶魔伸出了手想要将世人拉扯进其中一般。
说话间,只听见门口传来了几声叩门,随之而起的就是安卿梦的声音响起:“母亲,姐姐,我来了!”
素问的眼神越发的邪魅,脸上的笑也更加坏,她压低了声仿佛是在蛊惑一般地道:“看,说曹操曹操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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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10 17:33
第六十三章 离间
苏氏惊恐欲绝地看着素问,整个房间里头都黑暗暗的,窗户和大门都关着,但房间并非是黑压压的半点光线都不透,外头那灼热的阳光透过窗纸透过来,整个房中都是亮堂堂的,半点不见阴霾。但素问就坐在那边,她的后头就是窗户,那应该是最明亮的地方,但苏氏却在她的身上瞧不见半点的光亮,她整个人都被黑暗所笼罩着,仿佛她与生俱来就是出生在这一片黑暗之中一般。
苏氏在听到安卿梦那一声叫唤的时候,突然明白了素问刚刚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在这个府上和卿玉有着相同血脉的人也就只有卿梦一个人,她们都是她生的,身体里头留着的都是她的骨血。她们本应该是这个府上最亲近的两个人,现在素问这样做无异是想要破坏了两个姐妹之间的感情,逼着她在其中二选一。
“苏姨娘,当断则断啊,你这不选也没什么,还是有着选择的,不过就是慢慢等着药剂只是不知道安大小姐这肚子能够遮掩到什么时候去,还有就是去皇宫内院求情,听说苏姨娘本家里头可是在宫里头有个当嫔妃的娘娘呢,不过就是这样小小的药剂,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的。”素问看着那痛苦万分的苏氏,薄凉地道了一句,“我这人耐心不大好,苏姨娘要是再不做出选择来我也没有这么多闲工夫等着你。”
苏氏痛苦万分,她看了一眼靠在自己怀中柔柔地唤着自己母亲的安卿玉,又听到外头正在拍着门叫嚷的安卿梦,苏氏已经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应该如何才好,这手心手背都是肉,都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这让她如何能够舍得,不管是舍弃那一首个都是不对的,都是让她心痛欲绝。
“府上的丫鬟不行吗?”苏氏急急地道,“我们府上有不少的丫鬟,你随便选一个选一个就好,她们都可以。还有两个庶女,她们安也是老爷的孩子,流着的也是老爷的骨血!”
苏氏慌乱地说着,如果只是需要一个肚皮的话,她们府上多的是丫鬟,如果不行就从外头买几个丫鬟回来也是可以的,要不然就让周姨娘和孙姨娘的孩子也行,只要不是自己两个女儿受苦就成。
“你的女儿是人,别人就不是人了?就要这样被你生生糟蹋,看来我们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素问站起了身,直到现在这个时候,苏氏竟然还没有一点悔意,虽然素问早就已经想到了苏氏是那种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人,却没有想到到了现在这个时候,苏氏竟然还这样的心肠歹毒,想要把别人家的女儿拖拉下水去。
“不要!”
苏氏微微推开了安卿玉,无惧地上那碎裂的瓷片,她连滚带爬地到了素问的面前,她的双手被地上的瓷片划破了不少的伤口,鲜血汨汨地从伤口之中渗出,而苏氏却半点也没有感受到痛楚,她爬到了素问的面前诚心实意地跪着,想要伸出手去拉扯素问的衣衫却是在她那凶狠的眼神之下不敢出手。
“姑娘,我求求你,是我错了还不行么,这一切都是我错了还不行么?!我行么,你看我行么?”苏氏看着素问,泪涕俱下无尽苦楚地道。这两个孩子都是她生的,一个当母亲的又怎可能忍心做出这种事情来,那是她万万也做不出来的。如果真的要代替的话,她也有肚子的,她可以承受下来的,两个未出阁的姑娘又怎能忍受这种事情。
素问低头看着这个跪在自己面前的女人,她不知道在十多年前她是如何对待莫氏的和那正在襁褓之中的自己,如果当日她还有半点的人性她也不会在外头流浪多年,这有亲人和没有亲人一般。如今她倒是会心疼自己的女儿,怎么不想想当日她做出那种事情来的时候莫氏是怎么样的心情。
“你?!”素问冷笑了一声,半点也没有为这样的情况动容,于她来说,这一切都是苏氏咎由自取,一切都是她的报应,“你太老了,你还以为你能够做些什么?!”
苏氏浑身一颤,她看着往着门口而去的素问,她没有想到这个女子会是这样的冷漠无情,竟然半点也不为之动容,她的心比石头还要来的坚硬,她的心肠更是比蛇还要歹毒,她就像一个恶魔,苏氏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竟然会是招惹上这样的一个恶魔,她这是要她们死是啊。
苏氏的心中畏惧无比,但看到素问转身就要走,苏氏心中是又气又恼,她几乎是用支离破碎的声音叫住了素问。
“站住!”苏氏缓缓地道,她的声音沉重无比,就像已经下定了一个决心一般,她的眼泪汹涌如潮心中更是仿佛被一把利刃扎进了心窝子一般,疼得她整个人几乎是要蜷缩在一起。但苏氏知道,现在迫在眉睫的却不是她心疼无比的事情,而是她要如何解决这件事情,这事已经是到了不能再牵拖的地步。
素问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看向苏氏,却见苏氏将视线落到了杨妈妈的身上。
苏氏看着站在一旁的杨妈妈,她那神情瞬间宛若壮士断腕一般的悲痛,她看着杨妈妈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着每说一个字的时候她的心就像被那一把扎进去的刀子在伤口上狠狠一搅,每一搅都是带着血肉的。
“让卿梦进来。”
她这一开口,杨妈妈就知道她已经做出了决定,在两位小姐之中她是要保住大小姐了。
杨妈妈说不得什么,只得去开门。
素问莞尔一笑,她看着苏氏那悲痛欲绝的神情,不过就是让她做出这么一个二选一的选择来就露出这样悲痛的神色,这往后可还有叫她悲痛的时候,这事儿可还没有这么快结束。
安卿梦一早起来就在那边费心地装扮着,等打点妥当了之后见苏氏还没有叫自己身边的人来叫她一同去向段氏请安,她这左等右等之后自己的婢女方才来通传说是安卿玉病了,苏氏已经去照顾了,就连老夫人都往着院落去了。
安卿梦听到这个消息心中也有些不大平衡,想着在府上也就只有姐姐病了才会让老夫人这样的兴师动众,老夫人平常最喜欢的就是自己的姐姐,不过就是一个生病就要亲自去探望,又听到自己的母亲跑去照顾了,安卿梦忍不住想起自己八岁那一年得了风寒整整烧了七八天几乎差一点烧死的时候,当时自己这姐姐不过就是稍稍咳嗽了两声母亲就嘘寒问暖的比照顾自己的时候还要来的尽心尽力。
大姐一年到头燕窝补品都是不断的,想来也不是什么厉害的病症,一个头疼脑热的就累得整个府上的人,想到这些事情,安卿梦的心底之中也有些不大是滋味,却又不得说什么,谁让她在这个府上的地位比不得自己那姐姐,全家都当做珍宝而她不过就是路边的草罢了,虽然心底之中有些不大甘愿,但安卿梦还是来了自家姐姐的院落,老夫人那一双眼睛可尖着呢,府上又有那些个喜欢嚼舌头根子的人,要是自己长姐病了而她却是连看一眼都没有的,指不定到时候是要如何被人编撰了。而自己母亲也是看着呢,这叮嘱了又叮嘱的,一个劲地要她同安卿玉学习着,她若不来,到时候苏氏也是要在她的耳边唠叨的。
安卿梦到了房门口,却见这房门紧闭,她拍了拍门却是无人来应,安卿梦便是觉得有些奇怪,而且在房中也有些声响传来,那不小的动静闹腾的安卿梦也一下子慌了神,她虽是妒忌着自己的姐姐,但心底里头到底还是将安卿玉当做自己的姐姐来看待的,听到这诡异的声响又久不见人来门,安卿梦是更加慌乱地拍着门,叫声也变得更加的迫切了些:“娘,姐姐,你们到底在不在里面,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快点来开门呀,快点来开门!”
安卿梦这般叫着却是得不到半点的回应,她越发的着急,心中想着是不是应该寻了家将破门而入的时候,这门吱呀一声开了。
安卿梦看着开门的杨妈妈,见杨妈妈一脸神色凝重地看着自己,安卿梦也有些不解,她也不急细想为何杨妈妈看着自己的视线是这般的凝重和悲伤,她脱口而出地道:“杨妈妈你这是怎么了,既然是在房中为何让我在门外呆了这么久,我这手都拍疼了!娘和姐姐呢?”
安卿梦不等杨妈妈回答就轻车熟路地往着屋子里头走,自家姐姐这住处,她早就已经来了不知道多少次了,自然不会认错地儿。在安卿梦进门的那一瞬间,杨妈妈把安卿梦的那一个丫鬟赶出了门外,然后又将房门紧紧地关上然后重重地落了栓。
安卿梦半点危险也没有感受到,她哪里晓得自己这一番前来已经成了那落入虎口之中的无辜兔子一般的冤枉,她正心心念念自己的母亲和长姐,想着这一次自己这个姐姐又是哪里不舒服了,可她才刚刚走进内堂就看到一片狼藉,在这一片狼藉之中自己的母亲颓然地跪在地上,身上沾染了不少的血迹,更是有不断的鲜血顺着她的手指往下低落,而自己的姐姐也歪在地上,那一张漂亮的曾经让她妒忌不已的脸孔如今已经被鲜血染得看不出当初的绝色了。
这些看到的一切都让安卿梦感到极其的震惊,而更震惊却是她看到自己那一贯自诩冰清玉洁的姐姐的肚子居然大了。
安卿梦指着安卿玉的肚子连连倒退了两步,她的神情惊恐得不能自己,“这……这……”她想要完整地说出一句话来,但却发现自己现在几乎是舌头打卷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她抱着自己的脑袋想要尖叫出声,却是被跟着进来的杨妈妈一下子捂住了嘴巴。
“二小姐别叫,千万别叫!”杨妈妈死死地捂住安卿梦的嘴在她的耳边一遍一遍地说着,“千万不能叫!”
安卿梦的声音全部被杨妈妈那一双粗糙的手挡了下来,安卿梦听到杨妈妈的声音她一下子镇定了下来,只是那一双眼睛还是睁得大大的死死地盯住了安卿玉的肚子。
“别这样大惊小怪的,不过就是个鬼胎而已怕什么呢!”素问饶有兴致地看着那安卿梦,可以看得出来这安卿梦是被吓到了,那神情完全就和见了鬼似的。
安卿梦直到素问开口的时候才意识到这里还有另外一个人的存在,她看向素问,那震惊的神情很快就被是愤怒所取代,只要一看到素问,安卿梦就想起自己所受的那些耻辱,几乎是将她整个人点燃了。
安卿梦拉开了杨妈妈捂住自己的手,瞪着素问,恨不得现在一下子冲上了前去将素问剥下一层皮来,“是你,你来这里做什么?!”
杨妈妈死死地拉住了安卿梦不让她去触碰到素问的分毫,杨妈妈这么做并不是怕素问受伤害,而怕自家二小姐受伤害,依着杨妈妈对着素问那诡异的行事作风的了解,这没有惹恼到她都会被她折腾的这样半死不活的,要是惹恼了她,只怕到时候就不是这么简单能够解决的事情了,而且现在大小姐还急需眼前这个人的救治。
有淡淡的流光划过,原本还在同杨妈妈撕扯着的安卿梦突然之间就像是一个木头桩子一眼立在原地,安卿梦只觉得自己浑身僵硬,唯一能够移动的也就只有自己那一双眼珠子,她刚刚只觉得自己胸口处有些微微的疼痛,这一垂眼就瞧见自己这胸口处扎着一枚泛着寒光的银针。
“你这贱人要对我做什么!”安卿梦扯着嗓子对着素问叫着,“你还不赶紧地放开我!有种的就同我比划比划,你这暗箭伤人算是什么本事!”虽苏氏从小就一直反对着家中女眷习武,但安青云认为这将门之后就应该学会这种基本的自保之数,所以府上不论是男子还是女子都是会一些个功夫的,除了那安晋琪。安卿梦觉得自己之前之所以会是一直在素问的手上吃足了那样的闷亏那也是因为之前几次自己都没有防备的关系,如果是在她有防备的前提之下,素问未必能够在自己的手上讨到什么好果子,这一次也是一样的。
“安静一些,别逼着我一会点了你的哑穴,到时候你可就一个字也都说不出来了。”素问淡淡地道,她靠近了那安卿梦一些,清楚地在她的眼神之中看到了那愤怒。素问微微一笑,这安卿梦的性子还真是没有半点的改变,冲动易怒,还自以为自己是个能人,这样的人就算是吃一次亏也不见得会学乖一些。
“安二小姐何必生气,你姐姐眼下还得倚靠着你,你要是这样生气,倒是叫我不好下手了。”素问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安卿梦,然后又伸出了手触碰了安卿梦的肚子似乎是在衡量着。
安卿梦听到素问这一句话,她怔了怔,然后去看向安卿玉,却发现自己这个姐姐转开了视线半点也是不敢朝着她看着的,她心中疑惑四起,勾勾地看着素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说啊,你这是什么意思?”
“能有什么意思呢,我的安二小姐。”素问缓缓地道,“你家大姐命不好,也不知怎么的就有了那鬼胎。一个姑娘家的有了这样要命的东西能够怎么办呢,这鬼胎这玩意邪门的厉害,不过我现在呢还是有办法的,就是要借你这肚子用一用。”
安卿梦那一双杏子一般的眼睛撑得大大的,不敢相信地看着素问似乎是在怀疑着她所说的话,素问轻轻一笑,这笑容之中有了几分妖娆的味道,安卿梦一直觉得素问这个人太邪乎,尤其是现在看到她笑起来的时候,那更是邪乎到让人几乎要颤抖。
“不明白吗?”素问看着安卿梦,伸手轻轻地拍了拍她那一张近乎没有半点血色的脸孔几下道,“祝由术知道吧?就是寻一个替代物,那些个人身上的病症一类的全都引到那是替代物上去,所以一会这鬼胎就会到你的肚子里头去,安大小姐这样一来就不会有什么事情了,你放心,很快的,要不了多少时间,安二小姐你不会受太多的苦楚。”
“娘,娘!”安卿梦听到素问所说的,她几乎是为之崩溃了,她不能想象这种事情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她怕得厉害,哪里还有刚刚那一些个傲气和神气,如果现在不是她直挺挺地站在这里不能动弹安卿梦甚至想找一个角落躲起来,眼前这个女人根本就是一个魔鬼啊,她就是一个魔鬼!
苏氏听到安卿梦叫着自己,她怯怯地朝着安卿梦看了一眼,张了张口想要说出点什么来,但这一张口却又没有说出些什么来,只是干巴巴地看着安卿梦。
安卿梦看着苏氏,她只觉得自己的心一下子落到了底端,一直沉到了最底下,有一种彻骨的冰冷蔓延开来。安卿梦犹不死心地喊着:“娘你怎么了,娘你说话呀!”
“傻姑娘啊,你没有看出来你的娘已经做出了选择吗?”素问轻轻地笑着,“很明显的,在千般受宠的安大小姐和你之间,你娘选的是保全了你姐姐而不是你。你又什么好叫的呢,你再叫,你娘也不会改变主意。就算是我,也是会这样选的,你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庶女而已,你姐姐可不同,她名声在外又得老夫人的宠爱,生得又是如花似玉,皇长孙钦慕已久,说不定他日还会嫁入皇族之中,如果再运气好一些会成为未来的皇后也说不准,你拿什么同你姐姐争?恩?”
素问那一个“恩”字就像是一个小羽毛轻轻地刮过安卿梦的心。
“你闭嘴!”安卿梦崩溃地朝着素问吼着,她不愿意再听素问说一句,她知道素问说的都是事实,在这个府上她的确是不能同自己的姐姐相提并论的,但她也是母亲亲生的啊!泪水一滴一滴地从她的脸颊上落下,安卿梦不想闭上眼睛,她看着那倒在不远处的苏氏和安卿玉,声音轻轻的,“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在这个时候,安卿梦的声音几乎是可以用冷静自持来形容,她看着苏氏,像是要看进她的眼眸之中一样,她又问了一回:“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苏氏很想不是,但在现在这个时候她完全说不出这样两个欺骗人的字眼,苏氏觉得自己这辈子说过的谎言委实不少,善意的恶意的,她统统都说过,有时候她说起谎话来几乎可谓是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没有人晓得她刚刚说的其实根本就是一个谎话,但现在对着自己的女儿,苏氏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只能偏转了头。
安卿梦绝望地看着苏氏这姿态,她这样比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被素问斥骂掴巴掌的时候还要来的让她难堪无比,她原本以为母亲疼爱姐姐只是因为姐姐命好被老夫人疼爱,所以母亲也就偏爱一些,但是在骨子里头两个女儿的分量都是一样的,但是直到现在这一刻安卿梦才发现原来一切都是不一样的,一切又怎么可能会是一样的。
她的母亲为了保全姐姐竟然选择牺牲她!就因为她没有姐姐来得美名在外,也没有姐姐来的受人宠爱,更没有姐姐艳名远扬。安卿梦突然觉得很可笑。
“娘,你是我的亲娘吧,我是你嫡亲嫡亲的女儿吧?你怎么就忍心?”安卿梦看着苏氏,她喃喃地道,“你难道就真的半点也不心疼我的?”
苏氏的眼眸之中划过不忍,如果可以的话,苏氏也是不想让自己这个小女儿受这样的折腾的,但这一切都是没有办法。
安卿玉看着母亲的眼神之中满是不忍的神色,她晓得母亲是疼爱自己的,但对于卿梦也是疼爱的。安卿玉瞬间有些害怕,她怕母亲会在一时心软之下动摇,那到时候自己就彻底地完了。安卿玉看了一眼安卿梦,对于自己这个妹妹,安卿玉虽然谈不上有多喜欢,但到底心中还是念着她是自己的姊妹,可现在,安卿玉觉得素问说的一点也没有错,母亲最近在这个家中风头不顺,也就只有自己能够帮衬着,可如果自己没了,到时候就算是留下母亲和卿梦又能够如何的呢。安卿玉觉得自己这般做是没有什么错的,现在这个时候也绝对不能够让母亲心软。
安卿玉站起身来,失血过多她的觉得有些头昏脑胀的,那走路的姿态更是弱不禁风,看着越发的楚楚可怜。她走近了安卿梦,见她站在一旁动弹不得,安卿玉拉过了她的手温和地道:“卿梦你放心,这不过就是一时的权宜之计,只要你先帮我挡上一挡,我一定会寻了最爱好的大夫甚至会请御医来给你诊治的,一定不会让你生下这孽种保全你的名声的!”
安卿梦看着安卿玉,听着她刚刚说出的话,她的心中更冷,她看着安卿玉道:“姐姐,我的好姐姐。我听丫鬟说你病了就急急忙忙地来看你,没有想到你竟然是得了这样的病,眼下竟然还在想着要我帮你挡了去!姐姐,你怎么自己不请大夫来看不请了御医来看,这个世上只有你要名声我就不要名声了吗?”
“卿梦,你怎么还不明白呢?娘现在在老夫人的面前是怎么样的姿态,而我在老夫人面前又是怎么样的地位,只要保住了我,老夫人日后才会对母亲另眼相看的。我整日都是呆在老夫人的身边,自然是不能有半点的行差踏错,但是你不同,只要说你病了,说你得了什么传染的病症,到时候我和娘就将你送到别院去绝对不会有人晓得这些事情的,你的名声不会有半点的受损的!”安卿玉看着她急道,“就算我求你还不成么?咱们可是同胞的姊妹,你就为我牺牲这么一回,日后我一定会让老夫人给你指一门好人家的,绝对不会叫你失望。”
苏氏原本有些心软,但一想到现在自己的处境,如果她再做错些什么或者是卿玉在老夫人的面前失了宠,她就真完了。她绝对不能就这样完了,她这大半辈子的人生已经陷在了这个家中等到如今人老珠黄的时候却什么也没有了,这样的一口气苏氏半点也压不下去。她狠了狠心,转过了头再也不去看安卿梦一眼。
“你就帮你姐姐一回吧,娘会记得你的好的!”苏氏声音轻轻的,却是清楚地传进安卿梦的耳中。
如果自己能够走动的话,安卿梦想自己一定会跌坐在地上的,这就是她的姐姐,这就是她的母亲。滚烫的泪珠落了下来,安卿梦泪眼朦胧地看着这两个人,安卿梦在想自己到底来这里做什么的,如果一开始自己没有来探视的话或许就什么都不会发生了,但她的心底之中又清楚地知道就算刚刚自己没有来探视,只要有用得到她的地方就算是她在自己的房中也是会被带到这里来的。她的姐姐啊,舌灿如兰的姐姐,她可真是自己的好姐姐,自己得了这样的祸事就想着要她来挡要她来牺牲,从此之后她还是那高高在上的安家大小姐,而自己却成了这见不得人的人。好人家,在她自己成了皇妃的时候说给自己指一户好人家,由着人来践踏她吗?
还有她的好母亲,就为了姐姐甘愿让她沦为这牺牲品,这是什么样的母亲?!
安卿梦转过了头再也不去看这两个人,这两个原本对于她来说应该是最亲的亲人的人现在只让她觉得是恶心透了。
“卿梦,你不要恨我,也不要恨娘,我们都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安卿玉见安卿梦露出了绝望的神色,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仿佛这一切都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你放心,姐姐和娘都会护着你,绝对不会叫你吃半点的苦头也不会叫人知道分毫的。”
“闭嘴!”安卿梦朝着安卿玉狠狠地啐了一口,因为两个人靠得极近所以安卿梦这一口唾沫直接地吐到了安卿玉的脸上,“我现在看到你就觉得恶心透!”
安卿玉没有想到自己的妹妹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她惊叫了一声,急忙用衣袖去抹自己的脸。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卿梦会朝着她做出吐口水这样完全不符合大家闺秀的举措来。
安卿梦那眼神充满着仇视,她看向安卿玉和苏氏两人,那眼神是陌生而又愤怒,“既然你们不把我当做妹妹和女儿,那么我也没有你们这样的姐姐和母亲。”
苏氏从未看过自己这样怒意汹涌的二女儿,那一双看向自己的眼睛完全是把她当做仇人来看待,苏氏知道自己刚刚那一句话已经让自己这个女儿完全同自己离心了。苏氏很想上前去抱着她,但在那样恨意十足的眼神之下她却什么都不敢做,就连为自己辩解一句都不敢。
“从今天开始,安卿玉你最好是能够一直一路走运巴着你那皇长孙不放好让他真的娶你回去当了正妃,否则这往后的日子,你早晚都是要阴沟里头翻船的。”安卿梦死死地看着安卿玉,那声音无比怨念地道,“我也绝对不会叫你如愿!”
素问看着这母女相残的一幕,说实在的,她真想拍手鼓掌叫好。这简直比那些个戏台子上演出的剧目要精彩上无数倍,苏氏和安卿玉的所作所为也实在是精彩的很。
“怎么样安二小姐?”素问捧场地拍了拍手,目光看向安卿梦,“晓得你在你的母亲和你姐姐的眼中你是怎么样的地位了吧,不过就是一个可以随时替代的人而已。”
安卿梦看着时素问,她现在是再清醒不过了,她终于相信在这个世上那些个所谓的亲人都是靠不住的,只有相信自己才是真的,因为这些亲人可以随时随地背叛自己抛弃自己,刚刚那些事那些话是诛心无比,却也让她从来都没有这样清醒过。既然安卿玉能够做到的事情,她安卿梦为何不能够做到,就算她没有来自老夫人的那些个宠爱又如何,她也可以让安卿玉也没有,只要她将安卿玉的肚子告诉老夫人,那么安卿玉就会成为安家的历史,不会再有人看她一眼,就算是她貌美如花又如何,她肚子里头还不是照样有着一个孽种的存在。只要她能够动弹,只要她能够离开这里!
这样的念头充斥在安卿梦的脑海之中,她的脸涨的通红,她后悔自己当初在习武的时候没有好好地修习了内功,如果有了深厚的内功她就能够将封住自己穴位的银针给震开了。
素问走近了一些,她的手在安卿梦的肩膀上轻轻一拍,那动作并不算轻柔,但安卿梦只觉得自己身体之中有一道暖流缓缓而过。
“吧嗒”一声,刚刚还插在安卿梦穴位上的那一枚银针一下掉落了下来,安卿梦朝着素问看了一眼,瞬间地将安卿玉一把推开,转身朝着房门而去。
安卿玉慌了神,她深知道自己这个妹子现在一跑那就彻底完了,从她刚刚怨恨自己的程度来看她一定会做出一些叫她颜面尽失的事情来的,而那个时候……
安卿玉还没有稳住身子就急急忙忙地喊道:“杨妈妈快拦着二小姐!”
杨妈妈也没有想到这原本还困在原地的二小姐怎么就突然之间能够动弹了,她微微一愣在听到安卿玉那一声喊急忙想到这一切,她急忙伸手去抓,但她这婆子岁数也大了,手脚早就已经没有年轻人那般的利落,而安卿梦到底是学过一些拳脚功夫的人,三下两下之后就摆脱了杨妈妈的纠缠,抬起一脚狠狠地踹在了杨妈妈的腰上,一下竟然窜到了门口打开了落栓跑了出去。
见安卿梦跑了出去,安卿玉早就已经不知道是该如何是好了,她想要追出去却又见自己的肚子这个样子一旦跑出去必定会闹得满城风雨,可现在已经是后患无穷了,安卿玉有些后怕地想着,她猛地抬眼看向那没事人一般的素问,她几乎歇斯底里地叫着:“是你!是你!你在离间我们一家人的感情!”
安卿玉从一开始觉得古怪了,从她提出那建议的时候。到现在这个样子,安卿玉终于明白了这一切都是这个女人搞得鬼,她根本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为她诊治,刚刚那么说不过就是要离间她们家人之间的感情!如果在平时的时候,安卿玉绝对不会瞧不出来这个计谋的,只是现在她心急如焚冲昏了头脑才会将这样浅显的事情没有明白过来。
“你够狠!”安卿玉咬着牙道。
素问只是将落在地上的那一枚银针捡拾起来,看着那一张满是鲜血又狰狞扭曲的安卿玉,笑道:“若是现在安大小姐的模样被皇长孙殿下瞧见,只怕皇长孙就不觉得大小姐是美若天仙而是夜叉凶鬼了。安大小姐说错了,我可半点也没有做出离间你们姐妹情母女情这种事情来,这一切不是安大小姐和苏姨娘自己做出的么,而且我可不觉得你们之间有什么姐妹情深母女情深的存在。”
素问将银针收回到了袖中,见安卿玉又是瞪着一双充斥着怒火的眼望着自己:“这原本我也是想帮安大小姐的,只是现在安二小姐跑了,安大小姐你这肚子……”
安卿玉看着素问,那眼神之中怒火更甚,素问顿了一顿之后又道了一句:“这肚子也不是没有办法的,那些个堕胎药呢,我出门的时候瞧着碍眼就让我家挽歌给扔了,大约是扔到城中同福客栈的茅房里头去了,如果安大小姐不嫌弃又是急着用的话,倒是可以去茅房里头捞上一捞的。如果安大小姐等得了的话,那就得慢慢等了。”
安卿玉看着素问,她知道素问说的话是真的,而且她的神情分明是在说如果她不用茅房里头的那些药材的话,只怕再等上一两个月也都不会有这样的药材到她的手上。
“对了,作为一个医者,我还是很有医德地告诉你,这一剂药得配着三两人中黄来饮用,三碗水熬成半碗水连服三日方才见效、”素问拍了拍手,朝着那呆若木鸡一般的安卿玉道,“安大小姐这手脚要快,否则什么都没有了或是安二小姐带了什么人来瞧见了你这肚子,那你就完了。”
素问在经过苏姨娘身侧的时候,她微微停下了脚步,此时此刻的苏姨娘的神情已经不知道该是如何形容才好,她呆呆地看着安梦跑走的方向而去,那神情几乎有些悲伤,眼神之中几乎是有些死灰。
“苏姨娘,被自己女儿厌恶的感觉如何?”素问靠近了苏姨娘轻声地问着,“你说,你这女儿会怨恨你怨恨多久呢?”
苏氏听到素问这样的问话,那死灰一般的眼神之中多了一些悲愤色泽,她看着素问,刚想要斥骂上两句,却又是气急攻心呕出了一口鲜血出来。
“悠着点啊苏姨娘,你这年纪一把了,要是一口气没提上来两脚一蹬那就不好玩了。”素问笑道,她拍了拍苏氏的肩膀,笑得更加的灿烂了起来,眼角下的那一滴泪痣鲜艳得几乎是滴出血来,“咱们之间的游戏要是这么快就结束了多不有趣,你这身子可得好好将养着,可别一下子把血给吐尽了。”
“咱们之间还没有结束呢!”素问附在苏氏的耳边低声地道,那声音缱绻的就像是情人之间的小情话一般,却是让苏氏浑身颤抖起来。
“你到底是谁?”苏氏看着素问,到底是谁,到底是谁这样紧咬着她不放。
素问将食指放到了苏氏的唇前,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你知道的,你慢慢想,总是能够想起我是谁的。”
素问轻轻一笑,她走到了房门口,将那一扇房门开的更加的敞亮,苏氏看着这个女子迎着阳光消失在自己的面前,却只觉得她的身后有着巨大的黑色的翅膀在扑腾着,苏氏又气又急,重重喘了两口气之后,竟是一下子厥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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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10 17:33
第六十四章 滚
碧蓝的天空如水洗过的一般干净,最是炎热的时候已经过去,暑气在一点一点地慢慢散去,要不得多少日子这属于炎夏的热气就会褪干净,初秋的气息就会将整个无双城全部熏染过。
“听说最近几日,安大小姐病了?”
舒太妃看着在自己面前的素问,她正低着头一手拿着剪子一手拿着镊子给自己拆着手上的伤口,这手上的伤口是当日素问划开的也是她亲手缝合的,镊子扯出缝合的线的时候有微小的刺痛,舒太妃能够清楚地感受到丝线扯出的时候触感。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本该是无暇的手掌心如今多了一道伤疤,就像是断掌一般地横过掌心,还能够看到那小小的针眼。伤口有些微微的痒,这是伤口愈合的时候多少会出现的情况,舒太妃看着素问,她正低着头拿了一盒药膏往着她的手上心抹着,药膏有些微微的沁凉,倒是缓和了那痒意。
其实不能算是安大小姐病了,那苏姨娘据说也病的厉害,就像是一只脚已经踏进了棺材似的。这些也都是她身边的那些个丫鬟婆子不经意之间谈起的。原本的时候舒太妃倒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的,但这才短短几日,这安家就已经成了这样的多事之秋。舒太妃直觉,反应就是这一切和素问离不了干系,所以今日从素问踏进门开始,舒太妃看她的眼神就带了几分探寻,像是在看着素问这一切是不是同她有关的,只是不知道素问到底做了些什么。
“或许是吧,这人总有些个头疼脑热的时候。”素问神色如常,她给舒太妃抹完了药膏,抽了帕子擦尽了自己的手指之后方才给舒太妃诊了诊脉,良久之后方才收回了手。
“太妃已经痊愈。”素问将自己手上的那一盒药膏递给了伺候在旁的老嬷嬷,“这膏药每日给太妃抹一次,虽不能完全将疤痕去除,但也能够疤痕减淡到最低。”
老嬷嬷收了东西道一声。
舒太妃看着素问,自己刚刚在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她也在看着素问,只见她的眉头都没有皱起来过分毫,这样的沉着淡定不是说明素问和这件事情半点关系也没有那就是代表着这事是由她而起,所以她是一点也不意外。舒太妃也是自诩阅人无数的,在后宫那种吃人的地方呆过的人自然是要比常人感受得更多更不一样一些,她看素问的时候却是觉得自己对着的是一个湖,一个不知道深浅的湖,这接触的多了会觉得越来越看不懂她。
素问看着舒太妃,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靥来:“其实这件事情同我没有多大的干系。”
素问的模样有些无辜,她的确是觉得这件事情和她的关系不大,安卿玉病了,不过就是她等不及无双城之中再有药,所以只得服下那些个在她眼中肮脏无比的药剂,安大小姐自然是觉得自己心中不大痛快的。而那苏氏更是和她没有多大的关系了,从头到尾自己可是连一个头发丝都没有碰过她,说不过就是气急攻心罢了。素问可算是什么都没有做,但却也什么都做了,如果不是她对着安卿玉下了那种药,这些事情都不会出现。
舒太妃自然是不会相信素问的话,但这些是是非非同她也没有多少的关系,这安家再闹腾那也是安家的事情。舒太妃看着正在收拾着东西的素问,嘴角微微一笑,这些日子以来她倒是有些喜欢这个小丫头的,话不多,从来不会在自己的面前说什么是非但也不会在自己的面前仗着自己医术高明而摆弄或是要求一些个赏银,颇有几分淡泊名利的姿态。
“你这药铺子已经张罗妥当了?”舒太妃对素问心中有几分的感激之情,如果不是她的缘故,舒太妃想自己大约早就已经魂归天际了,所以对于舒太妃来说素问之于她就是救命之恩的恩情,所以舒太妃对于素问的事情也有些关怀,“若是有需要本宫帮忙的时候,素问姑娘还望不要客气,只管同本宫说就成。姑娘聪慧,有些事情切莫对人言起。”
素问虚应了一声,她当然知道舒太妃这么说不过就是因为自己救治了舒太妃的缘故使然,当然舒太妃也不是真心想着要感谢自己的,不过就是为了求一个心安罢了,并非是真心想要为她帮忙的,更多的就是因为她知道的太多。舒太妃中毒,看着不过就是一件大不了的事情,但是细细想来,这却是同皇家之中脱不离干系的事情,其中的错综复杂,几乎是叫人心惊和叹息的。所以,舒太妃现在卖了这样的一个人情给她不过就是为了让她闭上嘴,有些当说的有些不当说的叫她记得清清楚楚的。自己想要在无双城之中想要好好地生活下去,只要不多言,舒太妃自然是会卖一个面子给她,但是外头要是有些风言风语,到时候就……
素问嘴角的笑意不灭,也觉得舒太妃这人实在不容易,明知道是谁下毒毒害了自己还是要让自己当做没有这样一件事情的发生。
“我只管治病,旁的不会关心。”素问将竹箱子收拾妥当,正色地看着舒太妃,她对于这种事情没有兴致,也更加没有兴致参与其中。“这也是我最后一次来庆王府为太妃娘娘诊治,往后自是不会再来。”
舒太妃看着素问,她知道她刚刚说的话素问是听懂了,但一听到素问说往后都不会来的时候,舒太妃微微有些诧异,她道:“可是府上有人对你不好?”
舒太妃看素问还是很有眼缘的,虽然很多时候是她在说而素问是一直一声不吭的,就是因为这样,舒太妃觉得很心安,觉得素问是一个不多事的人,不会像是寻常人一般巴巴地不放刻意地讨好,又不像是一些故作冷漠想要引起自己的关心,素问的冷淡那是因为她对这些事情,对自己对庆王府都没有半点的兴致的缘故,那种没有兴致是真的没有半点的兴致而不是刻意的假装。有时候舒太妃也觉得素问这人安静的不像是这个年纪的姑娘应该会有的模样。她让人调查了素问,却是半点也无所获,只知道她不过就是一个摇铃医,差不多走过了大半个东岳大陆,身边除了一个叫做挽歌的护卫几乎可以算是孑然一身了。对于这样的走天涯的孤女,舒太妃的心中也不免地有些怜惜,这样的女子真是可怜。
“太妃娘娘多虑了,府上的人对素问极好。”素问道,自从那不长眼的沈管家被赶出庆王府的时候,这府上的人每每见到自己可谓是礼遇有加,只差没有嘘寒问暖了,素问真心不能昧着良心说不好,“太妃娘娘已经痊愈,自然是用不到素问了,而素问也已经做到了答应肃王殿下的事情,往后再往庆王府上跑一是没有由头二也不想叫人说什么闲话,所以素问是不会再来了。”
舒太妃听着素问这样说,也觉得的确是这么一回事,医者本身就是为了治病而来,当病人痊愈的时候自然也就没有用得到医者的时候了。但这些日子她和素问之间已经建立了有些不同于寻常的医者和病人之间的,舒太妃身边也没有个什么说话的人,有些时候也会同素问絮叨一些事情,也已经习惯了每隔一日就见到素问一回,这突然之间说不来就不来了,这叫舒太妃也有些不适应了。
舒太妃张了张口,方要说话,却是见自己府上的周管家急匆匆地跑了进来,他行了一个礼方才对着舒太妃激动地道了一声:“太妃娘娘,王爷回来了!”
周管家是刚刚一路跑进来的,所以这一奔跑几乎是让他这一把老骨头没有提上一口气来,喘得厉害。这喘气如牛的同时却又激动无比。
“回来了?”舒太妃一下子站起了身来,那激动之情也是溢于言表,她急急地道:“来信不是说要再过几日才能到的么,怎就突然之间就回来了?”
舒太妃听到庆王回来了这事儿也是意外的很,她这一直都是在算计着日子,从容辞说半月之余就能到开始,舒太妃就是整日在数着日子,如今这半月之数还未到就听到说是要回来了,这怎么不让她为之意外呢。
“皇叔知道太妃娘娘思儿心切,所以可谓是日夜兼程,这三十万大军还在后头由副将率领着还有几日才能到,皇叔领着一骑轻骑先行回城。”带着轻笑的声音从门口响起,一身大氅的容辞坐在轮椅上由着自己的亲信抬进了这小花厅之中,容辞的脸上带着笑,素问看容辞的面色比上两日自己在铺子里头瞧见他的时候还要来的苍白无力的许多,那面色之中的枯败之色宛若死气笼罩一般。
容辞对舒太妃说着,脸上的笑意不减,“那报信的人说皇叔已经在二十里地外,再过一会便是能够出现在太妃的面前了,太妃娘娘可总算是安心了吧?”
容辞同舒太妃说完之后然后这才看向素问,神色之中有几分的笑意:“素问姑娘也在?”
“肃王殿下吉祥,”素问朝着容辞行了一个礼,神色平静地道,“今日来给太妃娘娘拆线,这就要走了。”
素问说着就是要告辞,却是被舒太妃一下给叫住了,“素问姑娘且慢,素问姑娘对本宫有大恩,怎就这般就走了,也应当让我儿见上姑娘一面当面道上一声谢。”
舒太妃刚刚被容辞的那一番话说的心中微微有些激动,庆王容渊已在边境长达半年有余,在这半年之中,舒太妃几乎是食之无味睡而不寐,如今好不容易等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儿子要回来了,心中的激动之情自然是溢于言表的,但见素问转身就是要告辞,舒太妃直觉便是将素问留下来,这感谢的话虽然不过就是口头上的一句话而已,却也代表着一种礼数。
但是舒太妃在心底之中更多的却是觉得素问是有些才学的,在医术上的造诣只怕是太医院的那些个人都是比不得的,遥想当日自己中毒,太医院的太医都是说不出一个所以然,而只有素问轻轻松松地就将她身上的那些毒术给清除了干净。自己尚且如此,如果他日这中毒的人不是自己而是渊儿,只怕到时候更是一发不可收拾。所以舒太妃也想着渊儿如果能够结识素问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而她眼下也就只有以这样的一个名义先将人给挽留下来。
素问想要推辞,舒太妃却是不等她说话,便是由自己身边的婆子搀扶着匆匆地进了内寝之中想要换一身衣衫等着自己那一路风尘仆仆而来的儿子。
素问看着那一溜烟地就消失在自己面前的舒太后,自打这毒解了之后,舒太后这精神是一日比一日来的抖擞,且又是一日比一日来的身体康健甚至是步履如飞了。
容辞看着那神色之中有着一些微微懊恼之色的素问,轻笑了一声,她这不爱搭理人的性子倒是半点也没有改变。这微微一笑之后,容辞只觉得心中一闷,微微地咳嗽了起来,他急忙是从袖子之中扯出了帕子掩着唇,他这一阵咳嗽也惹得一直盘旋在素问脚边的那一只黑虎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着。
在一阵撕心裂肺一般的咳嗽声之后,那帕子上沾染上了一些血色,就连容辞那苍白无力的唇上也沾了鲜血,在那一张苍白无力的脸孔的衬托下越发显得触目惊心。
身后的清风清朗瞧见容辞这般,清朗撇开了脸不忍去看,这前几日王爷不小心感染了风寒就染上了这咳疾,这两日咳嗽的是越发的厉害了,昨夜开始竟是咳出了鲜血来了。而清风却是看向素问,有些时候他是真心恨不得将眼前这个人给绑到素问的面前来给王爷诊治,他时常想着,如果是素问的话应该会有些办法的,这就算是不能根治至少也应该有办法缓解一些,总是比得太医院那些个诊治了这么多年都没有半点好转的太医来得好一些。
清风不明白,为何殿下就是没有开口求医,明明眼前这个女子就在面前,他怎么的就是不试上一试。
素问听着容辞的咳嗽之声,光是听着他那咳嗽她就知道眼前这个人已经伤寒入体已经到了肺部,如果再拖延下去只怕是熬不了多少个日子了,不过他这样破败的身子要么是不染上其他的病症,只要染上一些个风寒就已经足够要了他的性命,就像是现在这样咳血……
容辞缓了几口气,又细致地地将沾染了血色的唇擦拭干净,他这一抬头就见素问勾勾地看着他。容辞长这么大,见过的美人不少,却没有一个人的那一双眼睛能够比素问的更加漂亮,她就是站在那边那一双小狐狸一般的眼睛就像是会说话,尤其是这样黝黑地看着自己的时候,几乎是叫人心驰荡漾,不知道应该如何说如何想。
容辞将那染了血的帕子收进了自己的袖中,坦然的神色就像没有发生过刚刚咳血的事情一般,清风接了婢女递上来的茶水递给容辞,容辞接过了茶盏微微喝了一口,只觉得自己的口中满是血腥气息,他压了几压方才将那血腥味镇压了下去。
“姑娘在看些什么?”容辞低声地问道,他的唇边有着不灭的浅笑,温柔的就像一抹云。
“我在看,那染了血的帕子你怎么不扔了,难道还要留做纪念不可?”
“或许是吧,也不知道多久之后那一方帕子会全部被血给染透了。”容辞微微一笑,那姿态全然没有半点的在意,甚至还有了几分调笑的姿态。
素问听到容辞所说的这一句话一想到那一帕子不知道要多少时间才可能会被鲜血染透且还是得在一回一回的咳血之下,她忍不住蹙了蹙眉头,被恶心到了,但这言语上却还冷漠地道:“会有这个机会的,你眼下不是伤寒入体了么?只怕整个太医院之中都没有太医敢对你下方子了吧?”
容辞听到素问这样问,她倒是猜测得极准的,如今他这个身子已经很少有太医敢开一个方子给他了,太医们的心思容辞也是知道的,就怕这一时不慎之下他这样一命呜呼了到时候就是天大的祸事降临到了头上。容辞也心知这一点,他也不在意,自己这个身子自己最是清楚,死了也就是死了免得连累他人。
“姑娘猜得极是。”容辞点了点头,他看着素问,不知道是自己这脸色实在是像是一个将死之人还是因为她的医术实在太高明了。
素问上前了几步,她微微俯下了身看着坐在轮椅上的容辞。他们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得极近,容辞甚至能够看到素问那隐藏在苍白皮肤下那淡青色的血管,那血管淡淡的,仿佛只要自己在贴近一些就能够看到其中血液的流动。在她俯下身的那一瞬间,那未梳起的长发如同瀑布一般流泻下来,有几缕甚至垂到了容辞的手上,他不着痕迹地将手微微收回了一些却是触碰到了那如丝如墨一般的顺滑的长发,容辞微微撇转开了一些视线,这样同一个女子接近其实是于礼不和的,尤其眼前这还是一个姑娘。但在鼻息之间,容辞倒是能够闻到一种淡淡的香味,不是胭脂香粉的味道而是药香,混合了许多种药物的香味,淡淡的,轻轻的还有一些微微的苦涩。
“你不想让我给你诊治吗?”
素问慢慢悠悠地问道,看着容辞的时候,有很多时候素问都在想这个已经快病入膏肓的男人会在什么时候会开口向自己求医。对于这一点,不是她自夸自己医术是有多高明又或者是有多觉得卓绝,而是他身边的那两个护卫的眼神之中根本就很清清楚楚明明巴巴地写明了这些讯息,甚至连她自己也在等着,等着有一日容辞会开口,这样的人,素问也见了不少了。那些个原本自诩高人一等的人到最后的时候还不是在死亡来临之时全部都变成了孬种的模样。所以素问也在想着,想着容辞在受不住的时候一定会开口。
但直到现在,这个已经身体破败的几乎快要一脚踏进棺材里头的人却还是梗着一口气没有开口,素问不知道容辞到底是真的将生死置之度外呢还是故意的,故意不开口。
容辞点了点头,却随即又摇了摇头,他给予素问的就是这样一个矛盾的回答。容辞想让素问诊治,却又不敢让素问诊治。他想,自然是因为他还想要再活着,不管是贪恋荣华也好,还是有留恋之人也好,容辞都是想要活着的,他要活着的理由其实也很简单,他才这样年轻的年纪,想要做的事情很多都还没有做到,没有一个人不是渴望着能够让自己活得更加长久一些的,他也是不例外的。但他不想,却是因为素问一旦诊治他,要是治好了那自然是皆大欢喜,但是如果没有诊治好她,历代以来都有御医为帝王殉葬的先例在,他一死,素问又怎么可能能够幸免于难。
她还这般的年轻,还是一个小姑娘呢。容辞又怎么能够忍心素问这样过的恣意的人因为他而没了性命,她这样的姑娘就应该这样无所顾忌地生活在天地之间才对。
“殿下倒是个心善的!”素问淡淡地道了一句,她原本还以为这皇族之中的人都应该是以自己利益至上的,要不然就像是皇长孙这样的才是应该像是皇族之中的人应该有的模样,而不是像容辞这样居然还会为别人考虑的。
“你还个小姑娘。”容辞轻笑了一声,“我不能害了你。安家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你若是想要在无双城之中立足,对于这些个权贵之人不能那般的任性。”
容辞的声音里头带了一些个语重心长的意味,对于安家的事情容辞也是晓得几分。这安大小姐身体抱恙还有苏氏一病不起这件事情,他也是有些耳闻了一些。虽然还没有明确地表示是素问所做的,但他知道在苏氏一病不起之前素问曾经被请到安家见过安家大小姐,只要这一点只要有心人为之一定是会觉得是有人特地加害的。为此,容辞还特地警告了自己那曾经为了安卿玉而出头的侄儿,免得他再是头脑发热去寻了素问的晦气。
当然容辞这般做是有些维护素问的存在,但也不乏想要保住皇家的颜面,他也不想让自己那死去的大哥唯一的血脉被人当做枪把子使,更不想容毅他再同素问交手,上一次素问只是把他丢出了门,下一次容辞可不能保证依着素问的性子不会将他弄的缺胳膊断腿。
这样一句话真心应该让苏氏来听听,这样的话才是一个没有泯灭良知的人应该说出口的话,哪里像是她这样别说是对一个小姑娘了,就算是对一个小婴儿苏氏照样能够下得去手。素问对于容辞那语重心长一般的话没有出声,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这个出气要比进气多有今日未必会有明日的男人既然会是这样的好心这样劝解着她,这是素问没有想到的。就因为她救了舒太妃一回?还是他还有别的地方是需要她的?!
容辞看到素问的眼神之中充满着防备和猜测,有那么一瞬间,容辞心中有几分怜惜之情溢出,想来素问这些年的经历使然,才会使得她是这般的不相信人。容辞叹了一声,他虽是有不少的兄弟姐妹,却从小未曾一起成长,而身为皇子自是不缺什么,自然也没有什么教导人的机会,虽然觉得素问未必会听着他的话,但有些话容辞觉得自己应该是要说上一说的。虽然现在安家的人未曾对素问做出些什么,但并不代表着永远不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这烂船也有三斤钉更何况安家还算不得一艘烂船,只是现在迫于形势罢了,等到=有着反击时机的时候,未必还会放任着。尤其如今庆王班师回朝,安家那在军营之中的大少爷也应该是回来了,容辞曾对安家那大少爷安晋元有过几面之缘,那人傲气十足,少年当勇,必然不是什么好对付的,更何况如今安大少爷在战场上曾以先锋将的名义得了几次战绩,就连他的父皇也是赞誉有加,大约也是会赐封些什么的。
无双城之中关系错综复杂,苏氏的娘家在无双城之中也是有些关系的,有些事看着并不算有多大,但也很有可能在瞬息之间转变成了一件大事。这些,很显然的,素问这样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是不会懂得的,容辞在素问的身上很多时候会看到自己早些年的一些个性情,只觉得以一人之力就能够改变很多事情,但到三年前的时候他才幡然领悟到。这样的一个小东西又能做到什么呢,闹腾的再多若是没有人看着,只怕是要被那些个老东西给吃的一干二净了。
而这些容辞自然是不愿意瞧见的,哪怕自己愿意帮着她兜着这些,可等到他咽下这一口气的时候,她又当如何?
素问看着容辞,她实在不相信这个不过就是有过几面之缘的人,若说他们之间的关系是有多么的融洽,这是根本就谈不上的,他倒是愿意给自己说这些个事情,这些倒是让素问觉得有些意外,容辞这人看起来也算是凉薄,并不像是一个乐于助人的人。
“或许吧,也许不过就是蚍蜉撼树,但这没有做过你又怎知道我一定是做不到的呢?我还年轻,就算是失败了还有的是机会。”素问看着容辞漫不经心地道。
容辞点了点头,也算是认同素问的话,这样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姿态的确不错,而她也的确年轻,即便是失败了也有的机会。“只是,这有些事情即便是失败了也有机会,但有些机会失败了就不会再来了。”
素问想了想,道了一声:“你说的对!”她迅速地出手,掰住了容辞的下巴扣开了他的嘴,往里头塞了一颗鲜红色的药丸,几乎没有人会想到她会突然之间这样快出手,所以即便是清风清朗两个人也没有阻止素问刚刚的动作,甚至是在她塞完了药之后方才反应了过来。
那一颗药丸入口即化,几乎没有让容辞反应过来这药丸就已经化成了一滩水咽下了他的喉头,那药味并不清苦倒是有些微微的沁凉,但一如喉之后却是化为剧痛,几乎让容辞整个人弓起了身子,隐藏在皮肤下的血管全部都横起,容辞那一张脸几乎是痛苦万分,他的双手死死地扣着轮椅的椅背,那瘦骨嶙峋的一双手,指甲深深地陷入到木头之中,划出了一道指痕。
“你这妖女!”清风清朗嗷叫了一声,想要窜上前同素问拼命。
但是有一个身影却是比清风清朗还要来的迅速,那一抹红的身影像是箭一般窜入了花厅之中,那人有着冷峻的眼,泼墨一般的长发还有一袭几乎是要红透人眼的红衫,宛若出了鞘的天子之剑一般出现在他们的面前,端正清冽。他手上的长枪更是锋利无比,一出手就是直接朝着素问的咽喉而去,如果不是素问闪得快,刚刚她就要被这一枪刺穿了喉咙。
长枪在他的手上挥舞着,那是宛若舞姿一般优美,却带着凌厉的杀意。他的一招一式看似简单却招招直扑要害而去,速度更是快的叫人招架不住。
素问没有提防突然之间会有这样的一个人出现,更是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一个高手出现,她几乎连喘息的空间都没有就对上了这样一个高手,一个绝色容颜,红衣如焰,遗世孤立的男子。
素问几乎是半分都不敢松懈下来,因为在她一时不慎之间,她的长发竟是被席卷而来的长枪以气劲削去了一小缕,素问知道如果自己再这样松懈下去这削去的只怕不是自己的头发而是自己的脑袋了!
素问抽出了自己腰间系着的银蛇剑,长剑一抖缠上长枪,却是在下一瞬长枪贯穿而来的气劲挣开了她的银蛇剑,这气劲更是震得她虎口发麻,几乎是握不住长剑,这一交手素问就知道自己的内力在眼前这个人之下,既然不能硬拼,那就代表着只能智取了!
柔软无比的银蛇剑再一次缠上长枪,在被气劲挣开之前,素问以左手握上长枪,右手一抽,将银蛇剑一下抽了下来,银蛇剑宛若长鞭一般打了个卷直冲那人的门面。
而那人却宛若早就已经知晓素问会有这样的动作一般,他放开了长枪,躲过那致命的一击。素问得了空,将手上长枪一转,直朝那人而掷去,那人一个鹞子翻身,竟是踢了长枪一脚,踢得长枪一下子调转了方向,那人一手握着枪尾,一手握着枪头将长枪弯曲成一个扭曲的弧度,直朝素问而去。
这一枪来势汹汹,素问闪躲而过,这一枪带着雷霆之势,直接射入了花厅的正堂之间的墙壁之中,枪头入墙好几寸,枪尾还在晃荡着发出细微的声响。
“把解药交出来!”那人指着素问,他的声音沁凉就像是寒冰一般。
舒太妃被花厅里头的动静惊到了,她匆匆忙忙地从内寝之中走出来的时候瞧见的就是一片狼藉的花厅,容辞一脸痛苦,素问一张脸变成寒霜,而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到的儿子容渊正一脸寒霜地站在花厅之中。
“这是怎么了?”舒太妃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她刚刚不过进去换一身衣衫而已,她看了看素问,最后还是将视线落在了自己儿子的身上,她走近了几步道,“不是说还有一会才会到么,怎么这么快就来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容渊没有看自己母亲一眼,他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素问,又道了一声:“将解药交出来!”他的声音比最初的时候还要冷上几分。
容辞按捺不住自己胸中的难受,他一低头,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鲜血喷溅开来,也溅上了素问的裙摆,清风清朗见此一双眼睛都红透了。
“妖女!”
“不得无礼!”容辞伸出了手阻拦住了清风清朗的脚步,他用衣袖擦尽了自己嘴角的鲜血,方才抬头看着素问,虽然刚刚那药丸一入喉之后叫他难受无比,但这刚刚一口鲜血扑出的时候,他倒是觉得舒坦了几分。
“皇叔,我没事。”容辞淡淡地道,“刚刚素问姑娘给我服下的应该不是什么毒药,反而我倒是觉得舒坦不少。”
容渊看着容辞,在这个年岁同自己相差无几的侄子的面上看不出半点的伪装之后,他才相信,他上前了一步,那一张绝艳的脸面无表情地道:“姑娘,抱歉。”
素问看了容渊一眼,说出了她在见到在无双城之中不少女子心中宛若神谛一般的男子时的第一句话,也叫容渊印象深刻不已的话。
“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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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10 17:33
第六十五章 动杀心
素问从都没有这样的恼火过,果然是好人不长命,难得她想要做一件好事却是惹得这样的下场,看起来她就不应该做这样的好事,刚刚就该给容辞塞一个毒药,见血封喉的毒药才对。
容辞看着素问那紧绷的神色,知道现在素问心中想的多半就是刚刚应该给他服下的是一颗剧毒无比的毒药,其实自己刚刚在那一瞬间的时候也有些意外,他也没有想到素问刚刚会做出这种事情来。他虽是不知道到底素问给他吃的是什么,这药刚刚的确是让他难受无比,但现在他却觉得精神比之前精神了许多,也清明了许多。
容渊也没有想到自己在回来的时候瞧见的就是这个女子给自己的侄儿塞了一颗药,瞧见容辞那痛苦的神色,容渊直觉反应就是素问不是个好人,而刚刚那一颗也是一颗毒药,这才出了手。没有想到,刚刚只是一场误会。他刚刚是诚心诚意地想要同这小姑娘道歉,倒是她直接甩了一句“滚”字过来。从来都没有一个女子敢对着他说出这样的话来,容渊在素问说出那一句话来的时候也为止侧目,只是他的面容沉静如水一般,半点也没有瞧出震惊的模样来。
舒太妃也觉得这情况有些不对,她看了看那一脸寒霜十里冰封模样的素问,又看了看自己那面无表情的儿子一眼,最后落到了容辞的身上,容辞给了舒太妃一个尴尬的神色,舒太妃只觉得如今这花厅里头的气氛委实是有些不对,实在不是个适合开口的时候,她顿了顿,将自己原本想要说出口的话全部都吞咽了下去。
容辞也觉得现在这个时候的确不适合说话,素问那脸色一看就知道是在火头上,但什么又不说又觉得太过诡异了一些,容辞想到刚刚素问对自己这皇叔说那一个“滚”字的时候若不是为了自己皇叔的颜面,容辞其实也很想直接笑出声来,庆王叔哪里是受过这等待遇的人,他刚刚也清楚地看到在自己这个皇叔的眼中有着一闪而过的错愕。他也不知道是应该说素问是气昏了头还是应当说她真是胆大妄为,在庆王府的地儿上对着这个府上的主人说出这样一个“滚”字。
容辞轻咳了一声,在他这样一声咳嗽之后,他发觉自己不但觉得舒坦了,胸肺之间那堵着的一团郁结也消散了。之前他咳嗽的时候,这样微微一咳就会让自己整个胸膛觉得有些剧痛,而现在这疼痛消散了,身体之中却还有几分暖意。这种情况是这几年间都不曾出现过的,在白日里头的时候就算是大氅加身烈日炎炎他也从来都是没有感受过半点的暖意,他几乎都已经开始有些记不清了,自己上一次这样感受到温暖的时候是在什么时候了。
“皇叔,这是素问姑娘,之前太妃娘娘身子不适也是多亏了素问姑娘。刚刚姑娘不过就是看我病的厉害,所以才给了我一颗药罢了,皇叔你误会了。”容辞抬眼看着容渊道,他的言辞诚恳,半点也没有造假的意味,“我这个破败的身子,若是素问姑娘真是要了我的性命又何须这么的麻烦,不过就是熬着时间罢了。”
容渊眸色一暗,面容上虽是没有什么改变,他只是走到了容辞的身边伸出了手轻轻地拍在了容辞的肩膀上,这样的一个动作将他没有说出来的话表露无遗。
“谁说那是一颗药的,”素问冷哼了一声,“不过就是看你日子熬得这样的辛苦想要你早些解脱罢了。”
容辞淡淡一笑,看向素问晓得她这根本就是还气得不轻,眼下她说出来的话自然是当不得真的,而容辞自然也是不会去理会素问刚刚那话的,到底是毒药是良药没有人比他更有说话的资格了,若这真的是一颗毒药,大约也是这个世上最好的一颗也叫人能够在舒坦之中死去的毒药了、
素问心中怒极,这面上越发的清寒,她手上的银蛇剑一抖又缠回到了自己的腰身上,她用脚点了点糯米,朝着舒太妃行了一个礼道了一声:“告辞。”
舒太妃满心想要留下素问,但一想到刚刚在这厅堂之上所发生的争执,又见那长枪现在还插在墙上,她这是想留也寻不到一个好的开口,若她是素问必然也是会有些生气的。她看了自己那神色坦然的儿子一眼,最后也只得是叹了一口气道:“姑娘别是往着心里头去。”
素问不置可否地看了舒太妃一眼,她知道自己是没有什么资格对舒太妃抱怨什么的,这个皇太妃从头到尾都是待她极好的,而自己也寻不到什么理由将闲气撒在她的身上,素问一言不发地走出了门。
在她走出门的时候,清风清朗有些愧疚地道:“素问姑娘,刚刚是我们误会了你,你千万不要同我们计较……”
两人的话还没有说完,却见素问回眸嫣然一笑:“怎会,我一个妖女怎会同你们一般计较,你们想的太多了。”
素问那一笑清清淡淡的,声音也格外的动人,但不知怎的,听在清风清朗的耳中却是突然之间叫他们觉得有些几分冷意从尾椎骨直接升上了脊椎骨,她这哪里是不计较的意思,分明就是要同他们计较的,尤其是刚刚在说到“妖女”这两个字的时候。清风和清朗有些面面相觑,其实这件事情也委实是怨不得他们的,素问如果一开始就言明了是要救肃王那直接说一声就好了,他们兄弟二人自然不会有这样大的动静,但素问刚刚那阵仗,别人这一看就觉得像是在强行灌毒怎么能够叫他们不害怕。而素问那做派,哪里像是名门正派的人,行为乖张怪异,处处透着诡异,要说她是个妖女说出去谁都会相信的。
可素问那冷漠的眼神叫他们两不由自主地有些发憷,更是有些害怕了,说出去谁能够相信他们两个大男人居然是被一个小女生给吓到了,这种话说出去别说别人不相信,就连他们两人也是不敢相信的。而素问嘴上说是不同他们计较,但这神色之中分明却是要和他们计较的意思。
待得素问一走,容辞看了一眼自己这个不过就是虚长了他几岁的皇叔,淡淡地笑开了:“看来素问姑娘是恨上皇叔了,真是个小姑娘呢,皇叔看来是有些麻烦了。”
容渊听着容辞说这一句话的时候,虽说这言辞之中看着像是有几分说素问任性的意味,但这说话的语气之中却是半点的指责都没有,有几分的容忍和维护。
容渊微微垂眼,倒是认同容辞说的这句话,刚刚那个女子的确还是个小姑娘,只是这小姑娘的性子就实在是不敢恭维了,看自己这个皇侄的模样已经是习以为常的姿态了。
“渊儿你怎的一回来就是这样大打出手,娘可从来没有教导过你可以同一个小姑娘出手的事情。”舒太妃看着容渊,微微摇了摇头,“素问姑娘是行为乖张了一些,但娘看得出来这本质上还是一个好姑娘的,若不是她的话,为娘的现在是已经见不到你了。”
容渊听着容辞同舒太妃的话,他依旧是沉默无语,那神情也是淡然的很就连一个眉头连皱一下都没有,他们两人也已经习惯了容渊这般没有表情的模样,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听进去还是没有听进去。
在容辞和舒太妃也不知道到底应不应该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容渊方才缓缓地道了一句:“难道要我去负荆请罪不成?”
容辞一听,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来,他道:“皇叔你若是现在这个时候去同素问姑娘负荆请罪,只怕素问姑娘恨不得是拿毒药了你方好。”容辞神色甚至还觉得素问绝对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的,他想了想之后,又补上了一句,“真的。”
容渊听到容辞的这话,嘴角微微上扬了一点点的角度,却也不过就是微微上挑了一点点的弧度,很快这弧度就泯灭了下去叫人觉得刚刚那微微一抿的弧度不过就是错觉罢了。
素问寒着一张脸往着浮云小筑的方向而去,这无双城的大街小巷之中一派的喜气洋洋,直道着庆王殿下班师回朝了,这一路上是行来的时候,素问的心中就像是憋着一口气一般,在旁人的眼中,或许庆王是功高至伟,但在素问的眼中,这庆王不过就是一个不分是非黑白的人,她的右手甚至至今还有些发麻,对一个女人居然用这样大的力气,这样的男人根本就是一个渣。
这人最好是不要落在了自己的手上,到时候她一定会用最痛苦的手段来折腾他。素问恶狠狠地想着,这心中甚至还想着什么毒药什么毒物是最能折腾人的,这一定是要折腾人的那种,最好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挽歌在药铺子之中瞧着素问远远地过来,她的面色微寒,挽歌一见到素问的神色就知道这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的,等到素问走近了,他才琢磨了又琢磨小心翼翼地道出了一声:“姑娘今日可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儿?”
素问原本心中憋着一团火气,又见莫氏今日又未出现在浮云小筑之中,如果莫氏出现在浮云小筑之中,素问不管心中是再难受也好再气恼也好,当着莫氏和秦嬷嬷的面她是会装作没有这回事一般,如今莫氏的神智虽然还不算特别的清明,但整个人却已经比以前的时候要来的安静的多了,也多少忆起了过往的一些事。这过往的事情多少还有些混乱,但却已经知道自己是将军府的夫人,也多少会有些认人了,对于这一点安晋琪更是激动不已,他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有瞧见过自己清醒的母亲了,虽然莫氏想起的事情不多,但安晋琪觉得自己的母亲现在终于像是一个人一般的有感觉了。
莫氏想起了那些个事情,所以也便是不常来素问的地方,至于素问来说这倒是没有什么的,在她的地方给莫氏诊治还是在安家之中给莫氏诊治之于她都是没有半点的关系的。
素问绷着一张脸看着挽歌,挽歌知道素问心情不好又不想说这些事情,只得是又道了一声:“给安夫人的药已经煎好了,姑娘可是要现在就去?”
原本素问是打算先一早给舒太妃最后一次诊治了之后再回到府上来的,挽歌一贯是不跟着素问出诊的,若是素问需要自己帮忙的时候她自然是会说出口。
素问忽地答非所问地道了一句:“挽歌,你说姑娘我如何?”
挽歌楞了一楞,略有些诧异地看了素问一眼,不知道素问怎会突然之间冒出这样一声来,半响之后才道了一句:“姑娘是要听挽歌说真话还是假话?!”
“真话如何?假话又如何?”
素问看着挽歌,这眼波流转之间倒有几分多情意味。
“假话是,姑娘蕙质兰心,是世间难得仅有的好人。”挽歌缓缓道。
“那真话呢?”素问又问道。
“姑娘行事乖张,性格任意妄为颇有妖女风范。”挽歌不假思索地道。
“……你倒是敢说!”素问愣了一愣,她倒是没有想到竟然会是从挽歌的嘴里头听到“妖女”这样的字眼来,素问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朝着挽歌道,“你不觉得做妖女总比这端坐在莲花台上的菩萨要好的多吗?姑娘我倒是挺喜欢妖女这词的。”
挽歌轻咳了一声,真心想说姑娘你哪里像是妖女,真心的根本就是一个妖女了,你这一出手安家现在闹腾的还没有半点的消停,苏姨娘更是被气得奄奄一息几乎是去掉了大半条性命,这样的手段这样的风姿也就只有姑娘这样的人才有了,这“妖女”两个字根本就算是当之无愧的。
素问也不同挽歌再说什么,只让挽歌将煎好的汤药给了自己,这提了食盒就往着那安家而去,她想要去看看这苏氏到底是死了没死,要是还没有死透,自己也不介意更让她难受上一些。
安卿玉已经在自己的房间之中呆了两日,倒不是她不想出门,在服下第一剂药物的时候,安卿玉就发现自己的那膨胀开来的肚子已经小了几分,就像是素问说的那样,只要服下三帖自己的肚子就能够完全消失不见又能够回到那嬛嬛一袅楚宫腰的风流体态,但安卿玉实在是没有办法接受自己所服用的药剂全是从那恶心透顶的茅厕之中打捞出来的,还有那人中黄,一想到那人中黄,安卿玉就觉得浑身难受。
这些都是让她完全没有办法接受的事实,她也曾想让杨妈妈想了办法去药铺子里头买一贴的药剂回来,但素问这话一贯是说到做到,这整个无双城之中都没有那些药剂,她没有办法,只得饮下那让人作呕的东西却又不得不乖乖地吞下。这每一日吞完药剂的时候,她总是要恶心上一整日根本就是半点胃口也没有,这两日来她只能整日喝水,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心理作用在作祟,总觉得自己这饮用的水也是带着一股子怪味的,带着一股子臭味。这才两日的功夫,安卿玉这肚子已经变得平坦无比,就已经整个人消瘦下来一圈,形容枯瘦,那一张漂亮的脸蛋有些凹陷,就像是一个背弃的妇人一般的哀怨,十成十的楚楚可怜。而安卿玉也发现,自己服下那些个药剂之后这原本没有到月事的时间这月事也来了,比往常的时候还要来的多的多,她无法对人提及这件事情,原本想要寻了苏氏的,但苏氏自打那一日之后就彻底地病倒了,整日病怏怏地躺在床榻上,一日三餐也进食不得,整个人变得是出气多进气少,府上甚至还有人在那边议论着只怕要不得多久,苏氏就会彻底地一命呜呼了。
当日安卿玉也是没有办法,在安卿梦跑了出去,她生怕安卿梦会将这件事情捅到了段氏的面前,在那样的情况下她根本就别无选择,但后来,等到她这肚子消了一早上去给段氏问安的时候,段氏倒是半点端倪也无,这倒是叫安卿玉最是不解的。
今日从段氏那边请了安出来的时候,安卿玉便是拦住了安卿梦,这脸上的笑容真诚,她几步上前亲亲热热地挽了安卿梦的手,就像是往常一样道:“妹妹你这两日都没有来瞧过我了,怎的,是不是我这有对不住的地方?今日咱们一同去看望看望母亲吧,母亲也想你的紧。”
安卿玉紧紧地抱住安卿梦的手臂,笑意盈盈的没有半点芥蒂,仿佛她们姐妹两还是以前的时候那样一点也没有改变。安卿玉今日是好不容易接近了安卿梦,这前一日她原本是想要和安卿梦一起走的,想要探探自己这个妹妹的口风到底有没有将自己那见不得人的事情告诉给旁人晓得,尤其是段氏那边。二来,苏氏也是真心在念着安卿梦了,原本母亲病了,在这大户人家之中虽是有丫鬟婆子早料的,但为了表现出孝心来子女也应该是每日探访一番,若是当家主母,还有可能让自己的孩子侍疾,这孩子之中也包括了抱在自己身边养着的庶女或是没有抱在自己身边的庶女。
苏氏不是安家的主母,自然是用不到人来侍疾的,但于情于理这当女儿的还是应该在身边多照料一些的。但卿梦早早地去了段氏那边问安,等到安卿玉前往段氏的那头问安的时候安卿梦又退了出来,她虽是踏足过苏氏的院落但也不过就是隔着那房门问了一声安之后就扬长而去,明眼人都能够看得出来安卿梦是同他们之间有了隔阂了。安卿玉昨日去看苏氏的时候,苏氏昏厥厥地问着她关于安卿梦怎么就不来看她的事,所以今日安卿玉特地也是一早就起了床,然后在安卿梦告退的时候自己也一同告退了,亲亲热热地拦了人就是要一同走。
安卿梦看着这样温和地对待自己的安卿玉,如果在以前的时候,不,只要是在三日之前安卿玉这样待她,她都是觉得高兴的。但是现在安卿梦瞧着安卿玉的模样只觉得恶心,无比的恶心。她在这个时候竟然还是要摆出姐妹之情来做给旁人看的,在这府上还要演戏下去,这一点是真真地叫她难受的厉害,恨不得又是一口唾沫吐到了她的脸上去。
安卿梦将自己的手从安卿玉的手中用力地抽了出来,满眼都是冷漠地看着安卿玉。
“姐姐还是好好说话吧,这样的姿态叫人瞧见不好,免得折辱了姐姐的好名声。”安卿梦冷冷地对着安卿玉说道,她的声音无比的冷,“姐姐”这两个字根本半点的温情也不带,仿佛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般。
“卿梦你还在生着姐姐的气吗?当日姐姐只是一时糊涂罢了,你就不能原谅姐姐一次?”
安卿玉微微一笑同安卿梦说这一句话的时候带了一些讨好的意味,在安卿玉看来那一日的事情不过就是一件小事罢了,她虽然生了叫安卿梦替代自己的念头,但自己也不是没有为她考虑过往后的日子,而且最后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做,所以安卿玉觉得自己并没有对自己这个妹妹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所以她只当安卿梦不过就是在火头上所以这才是这样对着自己,等着过两日气消了就会明白了。
原谅?!
安卿梦冷眼看着安卿玉,眼神之中充满着愤怒的神色,这种情况下她竟然还有脸面对自己说着原谅这种事情,看来自己这个额姐姐也已经是被宠坏了,根本就分不清楚什么事情是可以被原谅的而什么事情是永远不会被原谅的了。
“你不过就是想要知道我有没有对老夫人说过些什么嘛,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没有!”安卿梦看着安卿玉,她一直都觉得自己已经足够虚伪了,但是自己这个姐姐才是虚伪之中的翘楚,这个家中,整个无双城之中论虚伪这件事情,安卿梦觉得大约不会有什么人能够比自己的姐姐更加虚伪了。
“我不告诉老夫人不是因为我还当你是我的姐姐,而是我最后一次把你们当做我的亲人。”安卿梦压低了声音,“你告诉娘,我不会去看她的,因为在我看到她的时候,我会恨不得亲手将她掐死!”
安卿玉听着自己这个妹妹的声音,在她的声音之中充斥着怨恨,那浓郁的怨恨几乎是将她整个人为之吞噬。安卿玉知道自己这个妹妹的性子,她一旦厌恶一样东西的时候就会厌恶上一辈子。
“往后,咱们的姐妹情份就此结束,下一次你就不要责怪我不仁不义了。”安卿梦看着那脸上终于是再也维持不住笑意的安卿玉,她的心中有几分痛快的感觉,“我的好姐姐,你好好地悠着吧,可千万别再出什么岔子了,否则你这面皮可就真的保不住了。”
安卿梦说完这些话,她拂袖而去连多余的一眼都没有看安卿玉一眼,仿佛只要多看她这一眼自己就会烂了眼珠子一般。安卿玉的心中有些惴惴的,她的神情有了几分凝重,在这个府上多的是有人想要看到她失宠,像是周姨娘,孙姨娘包括那连个庶出的妹妹,但那些安卿玉从来都没有担心过,因为那些都是外人,她所防范的也不过都是那些个外人而已,她从来都没有想到这有一天她的内人,对她可谓是知根知底的妹妹会突然之间临阵倒戈成为自己的敌人,这样无疑于是在她的后背上扎了一把刀子。
如果有一日卿梦她会站在同自己对立位子上的话,安卿玉的脑海之中冒出了一个念头,那就是将安卿梦给处理干净了,让她再也不会成为自己的威胁,在自己这个念头升起的时候,安卿玉心中竟然连半点的犹豫都没有,甚至早就已经知道这才是最好的处理方式了,还为之松了一口气。
她看着安卿梦远去的方向看了一眼,那眼神之中充满着冷酷和肃杀。等到安卿玉正打算穿过花园往着苏氏的院落而去的时候却是在花园之中瞧见了一抹叫自己愤恨不已的人。
素问!
安卿玉在心中恨恨地骂着这个人的名,甚至是诅咒了千遍万遍,她时时诅咒她死于非命刻刻诅咒她不得善终曝尸荒野,她无数次地向着苍天祈祷向菩萨祈求,但见此时此刻这人还是手脚健全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安卿玉的心中也是有些愤恨,愤恨着苍天不长眼还叫这样的歹人手脚健全,看起来还是那般的精神,反之自己却是看起来这般的憔悴。
素问这一入花园之中就瞧见了安卿玉和安卿梦两姐妹在花园之中拉拉扯扯牵拖不清,安卿玉还是那一副笑靥如花的样子,而安卿梦却是半点也不领情的姿态,素问以信步闲庭地速度慢慢地走着,仗着自己的内功将这两姐妹刚刚的对话全部都听在自己的耳中,心中还是不得不为安卿玉鼓掌几声,安大小姐的脸皮果然如同她的名声一眼的厚实。
素问看到安卿玉那清白难看的脸色,心中不免的又是有着欺压安卿玉的念头在,她朝着安卿玉灿烂地笑了一笑道:“安大小姐近日可安好,同上次一见安大小姐这脸色委实是难看了些许,怎生是这般的苍白无力了起来?”
安卿玉很想朝着素问怒吼上两句,这还不是她这人搞得鬼,在血流如注又是吃不下什么东西的情况下整整折腾了两日还能够面色红润那才是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她这一气一急,原本就有些虚弱的她眼前就有些发晕,只觉得自己身体里头的血液一下子涌到了一处,叫她的脸色越发的难看了起来。
素问是学医的,哪里能够不知道为什么安卿玉现在的脸色这样的难看,这失血是一个原因,而她那面黄肌瘦的模样一看就是这两日没有吃好的缘故,看来那些个药剂已经这折腾得她难受的很了。
“你休要得意!”安卿玉恨声道,她知道这一切和素问有关只是奈何自己现在抓不住半点的证据,等到她抓到证据的时候就是眼前这人倒霉的时候了。
“唔,”素问随意地笑了笑,在经过安卿玉身边的时候她一下用手掩了掩自己的口鼻,像是闻到了什么异味似的,“安大小姐你不觉得你这身上近日来有什么异味吗?尤其是你这一张口的时候,简直就是臭气熏天,这府上的人难道就没有一个人提醒过安大小姐你?还是安大小姐近日来是不是在哪里的茅坑之中打了一个滚,这满身透着的都是一股臭味,你可千万不能出府,要是被旁人闻到了,你安大小姐的美名就彻底毁了。”
“你!”
安卿玉怒不得,一想到自己这近日来所饮用的东西都是拜素问所赐,她一口银牙咬得咯吱作响,也不知道是不是素问的话的作用,还是一直都有这样的感觉,她只觉得自己身上真的是有那么一股子臭味所在。
她愤愤地一挥手,她如今还体恤着,根本就斗不过素问这人,而且这人似乎还会些拳脚功夫如果一旦打斗起来自己绝对不是素问的对手,再忍不住自己也得忍下这样的一口气。安卿玉看着素问从自己的身边经过,往着莫氏的院落而去,见此,安卿玉的心中又不免地勾起了另外一桩心事,这素问待莫氏是真心的好,也不知道素问的医术是整的太高明还是莫氏根本就疯得不厉害的缘故,安卿玉倒是听说这莫氏渐渐地开始有些清醒起来了。
一想到莫氏清醒起来了,安卿玉的心中就有着另外的憋屈,莫氏到底是当家的主母,如果一旦莫氏彻底清醒起来,而如今自己的母亲又是在病着,老夫人极有可能会将府上的所有一切全部都交托给莫氏,莫氏未必不会报复母亲,连带着她也有些危险起来。
既然母亲这么多年都一直心心念念地想要当安家正统的主母,卿玉觉得自己就应该帮自己母亲一把,而且,老夫人近来对安晋琪是越来越关注了,安晋琪是安家的嫡子,一旦得宠起来,他日自己的哥哥又将至于何地?倒不如趁着现在老夫人还没有做出什么界定来的时候,安晋琪先是做出了叫老夫人失望的事情来,而莫氏也犯下不能再翻的错误被休弃,那么自己才是真的高枕无忧了。如果能够顺便地将素问拉下水,那就是一箭三雕的事情了。
安卿玉想了想,问向自己身边的丫鬟水鸢,“浣纱可还在柴房?”
水鸢是安卿玉身边的一个二等丫鬟,那一张瓜子脸柳叶眉的生的也算是娇俏水灵,有几分的小聪明,所以安卿玉从以前开始并没有多重用这个丫鬟,直到浣纱被打发去关押在柴房了之后,安卿玉才从一众丫鬟里头挑了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水鸢到了自己的身边,想要将她培植成为自己的亲信。
水鸢知道这府上小姐中最得宠的就是安卿玉,只要好好地跟着安卿玉得了她的信任往后自己必然是会被带在身边的有的是有好处的日子,所以当安卿玉这样一说的时候,水鸢心中也已经料想了几分大小姐这是要将浣纱给处置了、
“是呀,还被锁在柴房,等着大小姐来发落呢!”水鸢并不晓得浣纱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而让安卿玉给锁进了柴房之中,这自打浣纱被锁在柴房之中,小姐这有一日还是苏氏身边伺候的杨妈妈照料的,后来等到大小姐能下床了之后杨妈妈才回到了苏氏的身边照顾病重的苏氏。
“将浣纱带过来。”安卿玉道了一声,“听说大娘的身边这些年来也只有秦嬷嬷的照顾,秦嬷嬷这些年可算是劳苦功高,如今已经老迈也可应该要轻松一些才会。浣纱照顾我时虽是犯了错处,但到底还是跟在我身边多年了,要是发卖出府去也是有些可怜,倒不如让她去和秦嬷嬷学学如何照顾人,照顾大娘了吧。”
水鸢听到安卿玉这么说以为安卿玉只是想将浣纱发配到莫氏这边疆去,府上的人都晓得夫人有些疯病,身边只有一个秦嬷嬷照顾,那院落又是荒冷僻静无异于是一处边疆之地,却不曾想到,安卿玉将浣纱送到莫氏的身边是假,这些不过都是一个借口,实际上是安卿玉早就已经对浣纱动了杀心了。
浣纱在自己的身边呆得太久晓得的秘密也是在太多,安卿玉是绝对不能留了她的,不过浣纱却也可以成为一枚好的棋子,一枚让安晋琪彻底完蛋的棋子。
安卿玉露出了一个笑来,她这笑一贯是被人称之为慈悲而又文温和,如今却是变成了嗜血而又疯狂的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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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10 17:33
第六十五章 安插人手
水鸢很快地将浣纱从那柴房之中提将了出来,柴房这种地方自然不是什么好地方,浣纱在里头就呆了这么一两日的功夫就已经蓬头垢面的模样,一想到自己可能会被发卖出府的时候浣纱总是忍不住哭起来,如今被安卿玉叫来了房中,浣纱心中更是害怕,这一走进门之后她噗通一声就给安卿玉给跪下了。
“小姐,小姐,浣纱往后会尽心尽力地伺候着小姐的,求小姐不要把浣纱发卖出府去,求小姐千万不要将我发卖出府去!”浣纱嘤嘤地哭了起来,想着能够让安卿玉心软一些将自己留在身边伺候,哪怕是留在院子里头做一个洒扫的奴婢也也是顶好不过的,也比卖出了府要强的多。
安卿玉看着在自己面前嘤嘤哭泣的浣纱,这个丫头对自己的伺候也可算是尽心尽力的,可惜自己最不堪的时候就是被她给瞧见了,光是这一点就足够让安卿玉给处置了眼前的浣纱了。
“浣纱你起来。”安卿玉看着浣纱,她的眼神之中有几分厌恶,但面上却是带着温和的笑意,“浣纱你起来说话、”
浣纱听到安卿玉这么说,她只得是站起了身泪眼婆娑地看着安卿玉。
“你在我身边也跟了这么多年,我是知道你的个性的浣纱,你虽不聪慧,但却是对我一直忠心耿耿,这才是我一直将你留在我的身边的缘故。”安卿玉慢慢悠悠地道,“眼下也就咱们主仆两个人,我也不妨实话对你说了,我之前那件事情虽是被人陷害的,但也是你的过失,按着规矩你是应该被发卖出府去的。但我想觉得浣纱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所以也就特地给你求了一个人情,还是将你留在府上。”
浣纱听到安卿玉这样说,她一下子松了一口气。她就知道小姐不会真心放任她不管的,她就是知道小姐一定是会心软的,“小姐,奴婢往后一定会尽心尽力地伺候小姐,绝对不会再犯下这些错事,小姐……”
“浣纱,你还不明白。”安卿玉看着浣纱,脸上的笑容半点也不灭,她看着浣纱,“我的意思是,你去大夫人那边。”
浣纱看着安卿玉,她不知道小姐怎会突然之间会让自己去伺候大夫人,浣纱并非是觉得去照顾大夫人清苦,的确是在之前的时候去照顾大夫人就是一件清苦的活,可明明小姐同大夫人之中也不是那么的亲厚,怎么就会让自己去照顾大夫人?!
“浣纱,我最后问你一次,你是不是忠心于我的?”安卿玉紧紧地盯着浣纱,那目光带了几分的坚决,像是在等着她做出一个决定来,“你会不会背叛我?”
浣纱被安卿玉那眼神看的有些毛毛的,她浑身一个激灵,知道现在这个时候如果自己说出一个否定的回答来大小姐一定是容不得她的,到时候一定会将自己发卖出府去的。浣纱从小被牙婆带到了安家,是签下了死契的,就算是被赶出了府浣纱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够做些什么。
浣纱想也不想地点了点头,她知道自己不该背叛安卿玉甚至也不能背叛她。
“很好。”安卿玉点了点头,露出了满意的笑,她看向浣纱压低了声道:“我要你……”
浣纱听着安卿玉所说的那些个话,她的眼睛越睁越大,到最后的时候是以不敢置信的眼神去看着安卿玉的,但是在安卿玉以威胁的口吻问着“你是不是不愿意”的时候,浣纱几乎是半点犹豫都没有地迅速地点了点头,半个不字也不敢说出来。
安卿玉见浣纱那个模样分外地觉得满意,她站起了身来,“你同我来。”
浣纱半点犹豫也无,急忙跟着安卿玉一同走着,这走了一会这才发现安卿玉所走的那个方向不是别的地方而是望着莫氏所在院落而去的方向。
莫氏如今已经清醒了许多,她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曾经所受过的那些个屈辱,安青云已经将她房中的那些个枷锁全部去除了,仿佛他从来都没有对自己的夫人做出了那样不堪的事情。素问知道安青云这并非是真心不想再锁着莫氏,而是怕招惹那些个闲言碎语罢了,他被别人捏住的把柄。
莫氏病中对于素问的依赖也在一点一点地消失,她不再成日地黏着素问,甚至于不再没有见到素问就会做出任性地不再吃药的事情,甚至于每一日早上想来的时候,莫氏不是第一时间出府拉着秦嬷嬷要往浮云小筑的方向而去,而是想着要给段氏去请安。
当然,段氏是不敢让莫氏来请安的,在段氏看来现在莫氏的神智虽然清醒了一些但也存在着随时可能变得更严重,其实说到底段氏不过就是害怕莫氏在同自己请安的时候突然之间想起一些什么事情然后又是对着自己闹出些什么事情来。段氏近年来也已经老迈了不少,想着自己是绝对已经受不住这样的刺激了,若是真的再闹出这种事情来,也不知道自己是撑不撑得住了,所以段氏一听到莫氏想要来同自己请安这二话不说地就让莫氏回去。
现在的莫氏整日地在自己的房中刺绣着,依旧是那样一副与世无争的姿态,对于素问的感情也渐渐变得清淡有礼了起来。素问的心中有些不是什么滋味,她一来是希望着莫氏的病症能够好的,却又是有些在意莫氏对自己这样的冷淡。
安晋琪也看出了莫氏这些的变化,他一来是为自己母亲的清醒而感到高兴,二来却是为素问而感到愧疚,他甚至有时候在想自己不管不顾地告诉母亲素问就是他的妹妹的这个事实,但每每话到嘴边的时候,安晋琪却没有办法将这件事情说出口,因为就像是素问说的那样,现在还没有到一切开诚布公的好时候。
素问给莫氏施针诊治之后又给莫氏把了一回脉,莫氏的脉象也已经渐渐地趋于平和了,或许很快就已经用不到她了,当然,她也知道这府上的人除了莫氏,秦嬷嬷还有自己的兄长是真心愿意见到自己的,其余的人全都是不愿意见到的自己的,这其中自然是以安青云段氏他们为首。
“这些日子来,真是多谢姑娘了。”莫氏温婉地看着素问,那眼神之中流转的都是慈爱的色泽,比之之前不清醒的时候,现在的莫氏完全就像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似的,一个温婉大方的当家主母,“姑娘这般费心费神地照料,我实在是不知道应该如何感激姑娘了,至于这诊金……”
素问看着莫氏,莫氏看着自己的时候这神情之中已经没有了最初见到自己时候的欢喜,而是只剩下沉静了。如今在她的眼中,素问想自己大约只剩下的就是一个大夫的身份,一个能够诊治她的大夫这样的身份了。
“我诊治你并非是为了诊金。”素问缓缓地道,“至于这诊金的事情,夫人也不不必介意。”
“这……”莫氏有些为难,她看着素问眉头微微地蹙起,她倒是没有想到素问会这样地回答她,莫氏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回事,这某一天清醒的时候,她就觉得自己曾经就像是做了一个长长的梦一般,这梦里面如何自己已经记不得了,但一张开眼瞧见的就是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的秦嬷嬷,她突然之间才意识到秦嬷嬷竟然已经变得这样的苍老了,而晋琪,晋琪在她的印象之中不过还是一个小小的孩子一般,但这一下子竟然已经成人了,长得这般的大,长得这般老成了,她竟是不知,这十多年的光阴竟是在她的弹指一挥之中就彻底地消失不见了,而这十多年的时间自己竟是半点印象都没有。
“当日我已同素问姑娘说好了,是吧,素问姑娘?!”
一个威仪的声音在房门口响起,莫氏听到这个声音她微微有些意外,素问也抬眼看着这刚刚走进门来的人,这自打自己出现在府上的时候就不曾见过的安青云。其实也不能算是安青云再刻意地躲着她,他们之间没有见到这也不能全然地怪罪在安青云的身上,不过就是因为在她来的时候安青云还在朝堂上没有回来或者是安青云已经下朝了却还没有回到府上来的时候。
当然地,素问肯定安青云并不是那么想要看到她,而自己也并不是这样地想要看到这个男人,所以在这个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情况下,能不见到素问自然是不想要见到这个虚伪至极的男人。素问甚至还在想着,也许等到最后的时候安青云也不想要见到自己的,但是现在看到安青云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素问这才发现自己想错了。
褪下了官袍换上了一身青衣的安青云大踏步地走进了门来,而他的身后却是带着安卿玉,而安卿玉的身边有着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她怯怯地看着眼前这一切。
素问的目光淡淡地扫过安青云,声音不冷不淡地响起:“原来安将军来了,真是难得难得。”
安青云被素问这一句意有所指的话闹得浑身发燥,他哪里不知道素问说这一句话的时候分明是嘲讽着他这么多日来不顾及自己这嫡妻。安青云自己做的什么事情自己当然是清楚的,他的确是将莫氏不闻不问的,从一开始的时候安青云只觉得自己有这般一个疯癫的妻子很是丢脸,甚至也不对素问的诊治抱有任何的希望。会让素问诊治莫氏这也不过就是安青云辩驳不过素问卖得肃王的一个面子罢了。即便是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安青云也没有想过去探寻探寻莫氏到底是如何了。
直到后来的时候,段氏找了安青云去谈话,说是安晋琪是难得的肯吃苦且是有自己的想法的好孩子的时候,安青云这才在安晋琪的身上稍稍投注了一些关注力,但对于安青云来说,自己这个占据着嫡子之名的二儿子的那一些个成就在他的眼中根本就是不值得一提的,既然段氏夸赞了几句,安青云也稍稍给予了物质上的一些个给予,而且他也觉得苏氏这些年来所做的事情的确是有些过分了,的确是应该要给予一些个教训才行了。
这还是安青云这十多年来头一次踏足到莫氏的房中,这房中虽然是质朴了一些却也还算打扫的干净,而莫氏头一次穿的整整齐齐的就连头上的发髻也是梳的油光瓦亮半点也凌乱,这是安青云所没有想到的事情,而更让安青云觉得有些意外的事情是,苏氏的眼神之中竟然是清明的,甚至还很清楚地管着自己叫着“老爷”。
安青云听到那一声“老爷”的时候这才是意外不已,他没有想到莫氏会这样平和地叫着自己,就像是十多年前她还没有病发的时候才会有的模样,他甚至已经打算好了再见到莫氏的时候会瞧见她那癫狂的模样,安青云愣了一愣,好半晌之后才点了点头。
莫氏把视线转到了安卿玉的身上,有些迟疑地开了口:“老爷,这位是?”
“爹爹,看来素问姑娘的医术卓绝,果真是将大娘的病症给医治好了。”安卿玉也没有想到莫氏竟然会变成现在这样子,她觉得现在的莫氏是清明无比的,这话说的是这样的清楚,这样的一个人走出去,安卿玉觉得几乎是没有人会相信莫氏曾经疯癫过这样的事情。安卿玉在自己的心底之中暗自咬牙,面色上却还是露出欢喜的模样,她上前了几步,朝着莫氏行了一个礼道了一声:“大娘安好,我是卿玉,只因大娘之前都是在病症之中,所以卿玉也不曾来打搅过大娘的修养,所以只怕大娘是不晓得卿玉的。”
莫氏又仔细地看了好几眼安卿玉,方才道了一声:“我倒是有几分印象,只是没有想到竟然已经是这般的大了。”莫氏还记得苏氏的确是生过一个女儿的确是叫卿玉,生得是粉雕玉琢,很得莫氏还有安青云的欢心。她对于那个婴儿还有几分印象,那大大的如同玛瑙一般的眼睛,白皙的皮肤就像是剥了壳的鸡蛋一般的鲜嫩,她那个时候就觉得这孩子是个美人坯子,没有想到这长大之后果真是成了一个美人。
“得大娘记着,卿玉高兴极了,日后卿玉定当时常来看望大娘。”安卿玉笑着,伸手就想要去握莫氏的手想要再说几句体己话,但她这手刚刚伸上前却见莫氏将那手一空,安卿玉有些愕然,她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结果,那些个体己话也一下子都没有说出来,梗在喉头尴尬地不知道要如何去说。
莫氏也没有想到自己竟会是做出这种举动来,刚刚不知道为什么她在看到安卿玉伸出手想要握住自己的时候她条件反射一般地就是想要将自己的手给收了回来,她心中甚至觉得眼前这个笑意盈盈的女子并不是她明面上所看见的那样的温和,甚至让她觉得有些厌恶有些害怕,在手收回来的同时,莫氏将自己的眼神落到了坐在一旁不做声的素问身上,不知道为了什么她只觉得素问才是真正无害的那个人。
安青云还震惊在莫氏清醒这件事情之中,他刚刚本还以为莫氏清醒之后又同自己闹将起来,为了那件事情争执不休。但莫氏却是半点也不做声,完全就像是没有这件事情一般。安青云见她不提自然也是不会先提起来,忘记了也好,安青云还巴不得莫氏将那件早就应该烂在自己肚子里头的成年往事给遗忘了一个干干净净。安青云陷入在自己的沉思之中,所以对莫氏刚刚那一个动作他也没有瞧见,所以安卿玉朝着自己那委委屈屈看过来的视线他根本就没有瞧见。
安卿玉心中有些懊恼,她看着自己的父亲在那边默不作声的模样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在想些什么,她又闹不得,只好又展露出了笑靥,提醒道:“父亲怕是也太过高兴了,竟是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了。”
安青云听到安卿玉这说出口的话,他方才想到了今天来这里的要事。他本是听安卿玉说最近莫氏已经痊愈的差不多了,而自打素问给莫氏诊治开始府上也是闹出了不少的事情,想必是有些不祥,既然莫氏已经痊愈了,也便是不用素问再来诊治了。安青云原本对素问就是有些不大耐烦的,也觉得自打这个女子出现在无双城之中的确是闹得有些厉害,且这闹腾的不是整个无双城只是自己的府上,所以安青云对安卿玉这说辞也有些认同,她也想着既然莫氏已经痊愈了,也就用不到素问再来诊治了。
“恩,素问姑娘医术卓绝,拙荆这病症也都是仰赖着素问姑娘的诊治,如今拙荆已经痊愈了,也就无需姑娘再劳心劳力了。”安青云看向素问,他那言辞说的也算是诚恳,“姑娘虽是说着诊治拙荆一分不收,但安家也不是这样仗势欺人的人,所以一会我就让管家支一百两的银子给姑娘,还望姑娘不要嫌弃才好,这只是我们安家表达谢意的一点点的心意而已。”
安青云这话说的很清楚明白,素问也听得清楚明白,现在莫氏的情况已经痊愈了,所以也就不用她再诊治下去了,所以也就不需要再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了,而那一万两的银子只是为了表达他们的心意并不是代表着他们给的诊金,因为她自己已经开口说过了不会要一分的诊金,如果她再要求什么那就是她在得寸进尺了。
“谁说夫人已经痊愈了?”素问看着安青云,“夫人想起的也不过就是十多年前的事情,而这十多年之中的事情,夫人不是还没有想起吗?安将军心急个什么劲儿?”
安青云听到素问说的这话,面色忍不住是铁青上了几分,他真是对素问这人恼怒不已,对于这十多年之中的事情安青云是半点也不想让莫氏想起来,而他刚刚那样子也已经算是给足了素问的面子,给足了她的台阶却没有想到这个人竟然是这样的眼睛里头容不得沙子。
“素问姑娘,老夫的忍耐性也是有极限的。”安青云咬牙道,“你这样处处地与老夫为难并没有半点的好处,你又何必非要做这种事情不可?!”
素问看着那面色铁青眼神更是凶狠地想要吃人的安青云一眼,她哪里不知道安青云根本就不想要莫氏想起这还没有想起来的事情。
“这病好了还是没有好,应该是由我们这些个当医者的人来说的,又不是安大人你能够断定的。”素问看着安青云,她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着,“我说安夫人还没有好就是没有好。”
安青云双手紧握成拳,他看着素问,那神情之中满是阴霾之色,“素问姑娘非是要这般同老夫作对不可,当初老夫让姑娘来诊治拙荆已经是给足了肃王殿下的颜面,但肃王殿下到底还是不能掌管他人府上的家务事的,姑娘得了好处就应该收手了,要是闹到最后也不见得姑娘是一定能够讨到什么好处的。你这样做有什么好处?”
素问看着安青云:“安大人不想要瞧见安夫人彻底地好起来这又是因为什么缘由呢,说到底还不是安将军心中有鬼是不是?若是不是又何必畏惧这一切呢!”
安青云双手握拳,拳头握得是格格作响。
“不管你愿不愿意,本将军已经决定了,不会再让你踏入将军府上一步!”安青云恨声道,“来人啊,请素问姑娘离开。”
安青云这样一声令下之后,门口便是有人应了声,有几名护院一下子进了门,那一双眼睛对上素问的,冷声地道:“还请素问姑娘离开。”
素问看着安青云,明白他是真心想要叫自己出去了,而看安青云这架势,只要自己一旦走出了安家的大门大约也就不用想再进门来了。
素问站起了身,她又认认真真地迎上了安青云的眼神,她道:“安将军既然已经是下了逐客令了,若是我再不走那就显得有些不大知情识趣了,但是,安将军烦请记住,我要做的事情大约是没有什么人能够阻止的,现在安将军是赶着让我离开,只怕再过几日,安将军就得请我进门来了。”
安青云也算是见过不少年少得志的人,也曾在军营之中操练过那些个不成气候却还要将自己视为英雄的人,但是这种人往往都是在他的手上被折磨得很是痛苦,安青云虽然是没有怎么同女子相处过,但自己府上的那些个女人偶尔的胡搅蛮缠对于安青云来说或许是有些情趣,那也不过就是偶尔为之的,像是素问这种不饶人的,安青云也是生平第一次见。
但这每一次见到素问那一双如古潭一般的眼睛,安青云心中就有些发毛,总是不敢看着她的眼睛,一对上之后就显得是万分的心虚,可即便是心中有些心虚的,安青云却还是不愿意素问在自己的府中进进出出的,他哪里知道这丫头会在外头如何地编排着他们安家,那些个风言风语的,往后又怎么让他们在这无双城之中立足。
一想到这些时候,安青云是绝对不会让素问再出现在自己的府中,安家的事情这人已经知道的太多太多了,多的足以让安青云对她起了杀心了。而且听到素问所说的这些个话,安青云自然是不在意的,她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摇铃医而已,在无双城之中又没有什么权势,又能够如何?!她不过就是一只孙猴子,再强再狠也是翻不出他这个如来佛的天去的,莫氏这样子已经足够好了,安青云也觉得只要现在莫氏一出府,那些个自己苛责嫡妻的罪名也就不复存在了。
求她?这是安青云想也没有想过的事情,他恨不得眼前这个女子能够消失在自己的面前又怎么可能会求她呢?!为此,安青云不由地哈哈一笑,他道:“我倒是要看看,往后我是要如何求姑娘你的!可别是叫老夫等的太久!”
“安将军既然是这般地想着的,素问只当从命,又怎会叫安将军失望呢!”素问轻轻地笑着,她从容不迫地收了自己的东西之后这才缓缓地走出了门去。
安卿玉瞧见素问被赶了出去,心中也忍不住是有些痛快。见素问的身影从自己的眼前消失的时候,安卿玉这才对着浣纱使了一个眼色,浣纱看得分明,她一下子跪倒在了莫氏的眼前。
莫氏被这样的突如其来的阵仗搞得有些莫名,她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浣纱道:“这是做什么?”
“大娘别见怪,当初大娘身子不好,老夫人怕府上的人过了病气所以就让秦嬷嬷照顾着大娘,只是没有想到大娘这一病就足足病了这么多年至今才痊愈。我看秦嬷嬷年岁已经不小了,府上如今人手不多,就算是叫牙行赶紧着训练上几个丫鬟也没有这么着紧的速度,我身边这个丫头倒是个勤恳的,就想着让她先来服侍大娘几日,等到牙行把新人送来再给大娘院子里头多添几个人手。”安卿玉这说话的时候姿态是落落大方,倒是半点也没有旁的意思,仿佛就是看莫氏身边没有个知心的使力的人所以特地把自己得力的丫鬟借用几日罢了。
秦嬷嬷听着安卿玉这一番话,不管怎么听怎么看都是觉得这个庶女对嫡母是尊敬且又贴心的,可这十多年受够了冷言冷语和熟视无睹日子的秦嬷嬷自然是不相信安卿玉所说的每一个字的,她早就觉得安卿玉这小丫头年纪轻轻其实根本就是和她的母亲一个德行的,在这个时候送上一个丫鬟来,还是在自己的身边伺候过的丫鬟,这样的做法要是没有别的算计在里头,秦嬷嬷是绝对不相信的。
“而且二哥身边也是要几个伺候的丫鬟小厮的,我也已经告之了祖母,打算一并挑了。父亲你看如何?”安卿玉见秦嬷嬷看着自己的眼神并不善,她又补上了一句,末了的时候还不忘询问安青云的态度。
安青云想了想,点了点头,有几分赞许地道:“你做的极好。”
安青云也没有多想什么,倒是也觉得是这么一个道理在的,就算是自己对于莫氏没有几分爱怜的意思,但她到底还是安家的主母,主母的身边只有一个伺候的老嬷嬷这种事情说出去也不大好看,至于安晋琪身边安排人,安青云也是觉得合乎正常的,在他在安晋琪这个年纪的时候身边也是有几个人伺候的。
安卿玉得了安青云的赞许她面上的笑容也算是更加的腼腆了起来,“这些日子母亲病重,祖母年纪又大了,卿玉不像是两位哥哥一般男儿身只得是在府中帮衬着祖母一些,不过大娘如今病好了,日后这家也就是应该大娘来担了。只是浣纱是我身边跟得最久的丫鬟,如今不过是先借给大娘一用,这府上新奴婢来的时候,还望大娘将浣纱还给卿玉,卿玉可喜欢得紧,大娘可不许同卿玉争人啊。”
安卿玉这一番话说的是俏皮无比,倒有几分小女儿家的性情,安青云听得这一番话忍不住是哈哈一笑道:“瞧我这姑娘,连一个丫鬟都是舍不得的,你大娘又怎会同你抢人,等府上来了新人,你只管将你的小丫鬟领去便是!”
莫氏站在那一处,又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小丫鬟,不知怎么的,她的心中对这个小丫鬟竟是有着几分的厌烦,总觉得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似的,而现在这情况又不容许自己将人推出了门去,莫氏不得已只好是将视线往着是秦嬷嬷的身上看去,只见秦嬷嬷的脸上只写了一句话——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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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10 17:34
第六十六章 右眼跳灾
安晋琪晚上回到府上之后才发现院落里头竟然是多了一个婢女,这婢女瞅着还是有几分的眼熟,在见到自己的时候盈盈地朝着自己行了礼道了一声:“二少爷安好。”
安晋琪直到这丫鬟出声这才发现这人竟是安卿玉身边伺候的浣纱,“你怎么在这?”
浣纱在看到安晋琪的时候微微有些讶异,在黄昏的余光下,这个安家的二少爷斯文且温润,身上更是少了一些大少爷那身为将士英勇之气,也没有三少爷那骄纵意味,浣纱看着安晋琪,之前在大小姐的身边她也没有怎么留心这二少爷,但现在一看之后,这周身的温润之气倒是叫浣纱的心中倒是有些微微一动,面上也微微有些红。
“夫人大病初愈,牙行的牙婆还没有将人送来,所以大小姐就让奴婢先来伺候伺候夫人两日,等到新人进了门之后奴婢就会回到大小姐的身边去的。”浣纱偷偷地看了一眼安晋琪,只觉得这蹙起眉头的二少爷也是温和的厉害,尤其是刚刚他在问着自己的时候,浣纱只觉得那温润的声音就像一场春雨浸润了他的内心。
这般说辞明面上看着是没有什么错处,但安晋琪自然不会觉得安卿玉这样做是真的出于好心,自己这个庶妹的心思,可不会那样简单。这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个道理安晋琪是再清楚不过了。
“哦,那你仔细一些。”安晋琪漫不经心地对浣纱说了一句,心中却是明白浣纱这个丫头到底是安卿玉身边呆得久远一点的,所以根本就是不可信的。
浣纱看着安晋琪,二少爷的声音淡淡的,温和的很,半点也没有责难也没有。浣纱甚至已经想过了,二少爷会因为怀疑自己而责难自己。现在看到二少爷这个模样,浣纱倒是觉得二少爷似乎要比大小姐好相处的多了,而且那温文尔雅的模样,莫名地叫人钦慕。
安晋琪越过浣纱,直接往着屋里头走。秦嬷嬷早就已经在等着安晋琪回来了,今天这件事情也是超过了她的所想,一看到浣纱这丫鬟,秦嬷嬷就觉得浑身有些不舒服,到底是安卿玉身边的人秦嬷嬷哪里敢用这个人,半点也不让她靠近莫氏只打发了她去洒扫院子。
安晋琪这两日心情颇好,这京兆尹衙门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而母亲近来是一日比一日清明,自然是叫安晋琪觉得心情爽快的,心中时常是在想着自己这个妹子实在是厉害,细数整个无双城之中,还有哪家人家的姑娘是能够比素问更厉害呢?!
“少爷,老爷今日发了话,不再让素问姑娘来给夫人诊治了。”
秦嬷嬷忧心忡忡地道,她委实是觉得有些对不住素问,如果当初如果不是素问的缘故,他们也不会有如今这样的日子,素问对于他们来说几乎可以救世主一般,改变了他们的命运的人。秦嬷嬷其实很想素问能够一直诊治下去,只可惜她不过就是一个奴婢而已,人微言轻,就算是想要说点什么也没有人会听她的,更何况是这个府上的一家之主,哪里会有她置啄的余地。
“什么?!他怎么能这么做?”
安晋琪听到秦嬷嬷这么说,他也被震惊了。他是怎么都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来的,甚至他的胸膛之中还有一些愤怒,对于自己那个父亲的愤怒还有对这个家的厌恶,他看着这个家厌恶到了极点,他几乎是能够想象到素问当时会有怎么样的心情,在被自己的亲生父亲遗弃的情况下她不能回到这个家中,也不能同他们相认,甚至于现在好不容易是在诊治着自己的母亲的机会能够接近他们这两个亲人,现在却又硬生生地被逼着走了。
安晋琪想起这些,心中恼怒得十分厉害,有那么一瞬,他突然很想去安青云的面前直接将这些事情全部原原本本地告诉给安青云知道,告诉他你将那些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庶女当做手掌心之中的宝,素问也是你的亲生女儿你却为何将她丢弃在外,让她有家归不得。这些话都梗在安晋琪的胸膛之中,让他有着这样十足的念头对着安青云掀桌子叫喊,但他还没有到这种丧失理智的程度,他知道在行事之前,还是应当要知会素问一声的,免得破坏了素问的计划。
莫氏看着安晋琪那般愤怒的仪态,她已经很少见到自己这个孩子动怒,她忍不住道:“琪儿你该不会是喜欢那姑娘吧?”
秦嬷嬷被莫氏这突然之间的问话楞了一楞,她也没有想到,这细细一想之后倒也觉得素问同安晋琪的确可算是般配的,只要不算上门户的话,若是素问是成了少爷的夫人对于莫氏只怕也是会如同自己的母亲一般地对待着。这样一想之后,秦嬷嬷的面色上倒有几分欢喜的意味,但是很快的,秦嬷嬷就觉得这事也是不可行的,别说老夫人了,就算是老爷也不可能同意素问姑娘进这个门的。这一切也不过就是她自己想想而已,只是可惜了这样的一个好姑娘!
“母亲你说什么呢,我同素问姑娘之间又怎么可能会有什么男女之情!”安晋琪好气又好笑,怎就不知道母亲怎么就会生出这样的念头来,他看着莫氏道,“母亲,我只当素问姑娘是妹妹。”安晋琪想了一想之后又以加重了的语气对着莫氏和秦嬷嬷道,“我当她只是亲生妹妹这般的感觉。”
他又怎么可能会同自己的妹妹,他的亲生妹妹做出这种事情来的呢。
莫氏听到安晋琪这么说也不做声,刚刚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想的太多的缘故,她的确是很喜欢素问这个姑娘,那是一种从心底之中漫出来的喜欢,想到自己从今往后也不能常常地见到素问这件事情,莫氏的心中也觉得有几分难受,但是更难受的竟然是刚刚自己脱口而出说出去的那一句话,明明她是这么的喜欢素问,但是一想到她同自己的儿子在一起这事就有几分的接受不了,她也觉得素问是不当同晋琪在一起的,她就是这样觉得的,他们两个人在一起,于她来说就有一些像是兄妹之间悖伦的感觉,所以刚刚听到晋琪这样说的时候,莫氏的心中竟然是有了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安晋琪同莫氏说了一会话,这才出了院落的门,想了想之后,安晋琪又是出去了直接往着素问的浮云小筑那边而去。
浣纱偷偷地跟在安晋琪的身后,看着他走出了安家的大门,然后看着他走过长长的街道,然后看着安晋琪走进了浮云小筑之中,浣纱心中微微有些烦闷,她猜想二少爷可能会是去寻了素问,但她的心中却有些烦躁,虽是明觉得二少爷可能会同素问去商讨大夫人的病症,但也可能……
浣纱从那小角落之中小心翼翼地走了出去,然后颇有些失魂落魄地往着安家走。
在浣纱转身走的时候,一抹藏青色的衣角出现在转角,很快就隐没了,仿佛就像是没有这么一回事是的。
安晋琪走进浮云小筑,穿过那还有些空荡的店铺走进内堂的时候,素问正在院落之中蹲在花园之中手上甚至还拿着一个小铲子,那一只黑虎正蹲在素问的身边,素问神色如常,她似乎是在种着什么东西。
“怎在这个时候动土?”安晋琪有些困惑不解地问着,在安晋琪的印象之中应该是在清早的时候耕种才对,这俗话也说一日之计在于晨,这傍晚的时候耕种实在是有些不大符合。
“这是雪灵芝,只有在夏末的傍晚时分种下,冬日里头大雪纷飞的时候才会发芽,在三九寒冬的时候才能够采收用药。”素问啊耐心地讲解道,这些如果是旁人来问她素问是绝对不会去搭理也不会去说这件事情的,但眼前这询问的人是安晋琪,素问自然是要回一下的,素问将最后自己要栽种的种子载进了泥土之中这才又抬起了头露出一个浅笑来对着安晋琪,“哥哥你怎生来了?”
安晋琪看着素问那似乎没有什么事情发生一般的神色,安晋琪的心中有几分不舍,若不是怕在旁人的眼中看着委实是太过唐突了,他真心想将这个命苦的妹妹给揽进自己的怀抱之中。
“我听说了今日的事情,”安晋琪看着素问道,他这话还没有说完,素问却是已经打断了安晋琪原本要说的话。
“我晓得哥哥你要说些什么,你是怕我在他的面前吃亏了,受气了?”素问微微一笑,“他于我是何人,我又怎么可能会同他生气和计较。”
素问轻轻地笑着,神情之中有些冷意,“他于我不过就是一个陌生人罢了。”素问从来都不承认那个人是自己的父亲,她在谈到“安青云”的时候也不过就是称为一个“他”而已。
“再者,如果他觉得我现在没有什么用处了,可以将我从安家赶出去了,那么这件事儿,他就想错了。”素问眸色之中满是冷意,他抬眼看向安晋琪,“哥哥,你不用担心,我自有我的办法。”
安晋琪看着素问,他是一贯相信素问的,也相信只要素问想要做的事情没有一个人能够阻拦的住,他原本是担心素问是会被气到了才担心,但现在看看,他这个妹子啊就像是盛放在高岭上的花,能够盛开的这般的鲜艳就是因为她能够经受得住严寒的打击。素问成长到现在成长成如今叫人刮目相看的地步,想必其中所承受的那些个事儿比如今是要多的多。
“但是哥哥你来,我很高兴。”素问像是一个小女儿家一般地朝着安晋琪笑着,她这一句话叫安晋琪整个人从心底之中更是有了一些暖意出来,安晋琪被素问这一句话也说的整个人也跟着一同温暖起来,“你是我的妹妹,既然如此,我自然是要关心你的。”
安晋琪同素问又说了一些个体己的话,他半点也不担忧回去要如何交代的事情,素问看护莫氏病情许久如今不再端看她的病情,他这作为儿子的,自然是要去了解清楚的,安晋琪在浮云小筑之中呆了半个时辰之后方才离开。
在安晋琪离开的时候,经过药铺的大门时,他同刚刚回来的挽歌打了个照面,安晋琪对这个跟在素问身边的人其实可以算是没有多少的好感,在安晋琪的眼中,他是个男子而素问却是一个女子,虽说是个护卫,但到底还是应该避嫌的。但素问从来都没有这般觉得,他自然也是不好说的,而挽歌待素问也算是尽心尽忠的,安晋琪觉得自己就算是有些不满也不能说些什么。
见挽歌回来,安晋琪不免地叫住了他:“这几日素问问许会是有些心中不大好受的,你多担待一些。”
挽歌转头看着安晋琪那微沉的面色一如往初,半点也瞧不出他到底是喜是怒,只是这眸色之中有些微微的困惑,安晋琪以为挽歌困惑的是素问为何会心中不大好受,安晋琪想要说,但是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只是摇了一摇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然后走了。
挽歌看着那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而又摇了摇头的安晋琪,心中有些困惑。姑娘这人也是会心中不大好受的?通常姑娘在心中不大好受的时候都会叫那些个惹得她心中不大好受的人更加难受。
挽歌看了那渐渐走远的安晋琪,心中越发的觉得姑娘这个兄长似乎还没有感受到姑娘妖孽的地方,如果他要是懂得姑娘那妖孽的性子,只怕就不会这样说了。
挽歌摇了摇头,他觉得有些时候这人无知也的确是一件好事。他将店铺关妥,然后才走进了内堂之中,素问已经洗干净了手,拿着布巾擦拭着自己的手。
“姑娘猜的不错,安卿玉的确是将那丫鬟安插在夫人身边的人,刚刚我发现她竟是在跟踪着人,回头之后就去向人禀告了。”挽歌道。
“这个不难猜到,她安卿玉又不是什么好人,这无缘无敌想要将人送到别人的身边,肯定是有个缘由。但是如果说要安插这么一个一看就是老实的几乎像是一个傻姑娘的到别人的身边,我觉得安卿玉还没有蠢到那种地步。”素问擦尽了手之后坐到了花厅之中的一张位子上,桌上放了几本厚厚的医书。
无论多少次,挽歌都是觉得素问的房中都完全不像是一个女子的闺房,而是一家书局。不,或许书局之中的医书可能还没有姑娘的藏书来得多,赵、姜、越、卫四国的医书只要是书局能够买到的那全部都在姑娘的手上有的,哪怕是买不到的,姑娘这边也会有一些个孤本的存在。
这花厅和内寝之中有着一道书墙,那真真是一面书墙,架子上都是摆满了书,房中四面墙上也是高高的到屋檐的书架,也一样摆着无数的书籍,有时候姑娘心血来潮的时候会在睡前和醒后躺在床上看书,所以床铺之上时常是半边都是随意地丢着书。
“姑娘怎么认为?”挽歌低声地问着。
“安卿玉得了教训还是这般的不安分啊!”素问的声音轻轻的,就像是在说着一句无关紧要的话一般,但是挽歌却是明白这其中并不是这么简单而已。
素问可以猜出安卿玉为什么会将那样一个人送到莫氏和安晋琪身边的用途,并非仅仅地只是想要将这样的一个人来观察一举一动,而是安卿玉根本就已经不想要这样的一个丫鬟留在自己的身边,而这个丫鬟跟在安卿玉的身边已经太久了,对于安卿玉的事情自然晓得的要比别人要多的多,甚至于安卿玉之前大肚的情况都应该是她晓得的,安卿玉自然不愿意将这样的一个人留在自己的身边,所以就想着将她处置了,不能经过自己的手却又将这最后的利用价值压榨得干净或者说还能够借机陷害到被人,这样一举两得的事情也像是安卿玉这种人会考量的事情。
“姑娘要不要再给她一些教训?”挽歌问道。
素问单手托着腮帮,桌上已经点了烛火,火光幽暗,照在她的脸上有着一种半明半寐的感觉,她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半晌之后她方才吐出了一句,“既然安青云不让我们进门,总是要寻一个理由进得那一扇大门才好啊。”素问看向挽歌,像是在征询着他的意见,“你若,我要是回到安家,安青云会怎么样?”
挽歌想了想,诚恳地道:“安家人大抵是没有什么生路的。”
安青云自打将素问从府上赶了出去之后,他便是觉得心中像是轻松了许多一般,苏氏身子抱恙,而每每到了孙姨娘的房中,那个梨园出身的女子总是让他有着一种扶不上墙的阿斗一般的感觉,总是在他累得慌的时候说着那些个他不愿意听的事情,什么苏氏又怎么待她们娘两不好了,比如府上的丫鬟又是她这个当姨娘的人使唤不动了,再比如想要置办几身新衣衫或者是新首饰。在今天这样的日子,安青云自然不想去孙姨娘那边自找晦气,那些个唠叨,那些个要求,安青云是委实不想再听了,所以安青云到了周姨娘的房中。
对于自己这个女人,安青云还是颇为满意的,不多事也不多话,安安分分的。
周姨娘对于安青云的到来也是颇有些意外的,她如往常一样顺着安青云,安青云一番云雨之后倒也睡得舒坦了起来,只是在半梦半醒之间,安青云倒像是做了一个梦,与其说是梦,他也是不知道到底是梦还是真实的。
朦朦胧胧之中,他仿佛是瞧见一个身影走进了房中,那身影陌生得紧。安青云也不知道这人到底是谁,就看着那人穿过了门,穿过了厅堂,他似乎能够听见她走路的声响,轻轻的却又一声一声地砸在了他的心尖上,让他随着这样的声音跟着一颤一颤的。
那身影就停驻在他的床前,隔着那床幔悠悠地看着他,安青云很清楚明白地感受到这一个身影,然后他听到那一声一声的哭声,那是尖锐的婴儿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嘶声力竭,那声音莫名地叫人觉得耳熟,叫他觉得心惊胆胆颤,他很想大声地呵斥上一声,然后叫那个身影滚开,但是他拼命地想要叫却发现自己半点也开不了口,胸口就像是被一块大石头给深深压住了似的,完全发不出一丁点的声音。
那床幔慢慢地被人掀起,安青云看到那人,那人披头散发着,叫人根本叫不清楚她的面容。
“父亲。”
安青云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这般叫着他,那声音一声一声的,到最后的时候几乎是带着癫狂一般地喊着。
安青云一个猛然坐起。
“老爷,老爷你怎么了?”周姨娘被安青云突然之间惊起给吵醒了,她揉着眼睛看着那坐起了身的安青云,周姨娘觉得这气氛有些不对,急急忙忙地将床幔挂了起来,借着房中的烛火看向看向安青云,只见安青云竟是出了一身的冷汗,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像是被魇了似的,一张脸甚至还青白青白的。
周姨娘被吓了一大跳,打从她入得这个安家这个门到现在已经是数十个寒暑过去了,从来都没有见过安青云会这般的模样。
周姨娘伸手去碰安青云,没有想到自己这手才一碰到安青云的肩膀,安青云便是整个人弹跳了起来,反手将自己一推,安青云是武将出身,天生便有神力就算是不用半点的内劲这一推也足够周姨娘这样的妇道人家受得了,周姨娘是当场被安青云推到了床脚,咚的一声撞上了床柱子,撞的整个人眼前发晕。
安青云听得那“咚”的一声方才缓过了神来,他看着那周姨娘捂着额头,那手下已经肿起一个鸡蛋大小肿块几乎是捂也捂不住,这人是泪眼连连却是半点的怨怼话也不说。
安青云掀开了床铺拿过自己挂在床头的衣衫裤子就往着自己身上着力地套着,心中止不住地想着冤孽。安青云已经有十来年不曾做过这样的梦了,他几乎都已经忘记了那个孩子,也早就已经当那个孩子死了自己没有生过这样的一个孩子,他极度地厌恶着素问,不单单是因为素问所作出的那些事情,更多的还是只要瞧见素问就会让他想到那个冤孽。原本今日安青云还在想着再也不用瞧见她了,却不想这今日刚将她赶走,却是又做了这样的一个梦。
安青云胡乱地穿好之后也不同周姨娘说上一句,这掀开了房门就走了,此刻的还不过是子夜,天空之中没有月亮也没有半点的星光,这黑压压的压抑的厉害。
安青云在自己的书房之中停留了许久,一直到天空之中微微泛白等到小厮来叫的时候方才更换了朝服上朝了。今日的朝堂之中,几乎是一派的喜庆之色,渭水赈灾一事处理得当,疫情也已经被有效地控制住并没有大肆传染,这一点让曾经面额愁云惨雾了近一个多月的建业帝露出了喜色,而昨日平定边疆的庆王容渊回朝,带来了大获全胜的捷报,西北边境已平一事让建业帝更是喜悦。
所以今日在上朝途中,安青云遇上了几个同僚,大家揣摩圣意觉得今日朝中必定是一派的祥和之气。而事情也果真不若这些个已经在朝堂中打滚了大半辈子已经成了人精的所料,建业帝夸赞了这个同他儿子一般大小的皇弟一番,又是赏赐了许许多多的珍宝。
原本以为今日的朝会就会在这一派祥和之气的情况下结束,却不想在大太监尖细的嗓音拉拔着喊出一声“有事起奏无事退朝”的时候,御史大夫裴翌却是上前了一步。
“陛下,臣有事起奏。”
沉稳的声音在偌大的朝华殿之中响起,颇有一番掷地有声的味道,所有朝臣的目光都落到了这右手二排第三个位子的年轻人裴翌的身上。裴翌可算是越国年轻权臣之中的典范,近三十年来头一个连中三元十六岁便成了越国状元郎的才子,这些年也算是被陛下委以重任,就连赈灾这般的要事也是交托给年仅二十四岁的人。
高坐之上的建业帝微微蹙了蹙眉头,没有料想到裴翌会有事起奏,他淡淡地道了一声:“裴卿想说些什么?”
“臣曾奉旨赈灾,在赈灾途中于渭水之畔遇一人,她先于臣赈灾救民。陛下也曾让臣探寻此人下落,如今臣已探访寻得此人来见陛下,如今正在等着陛下宣召。”裴翌低着头道。
建业帝想了一想道:“她来了?”他的声音之中有些急切,又道了一声,“宣!”
大太监在旁应了一声,他弓身退去,大约是在一盏茶之后朝华殿的门口响起了脚步声,那些个朝臣们低垂着头眼角的余光却是一个劲地朝着那大门口望去,他们不敢随意地抬头,只得是以一种扭曲的偷窥的方式在看,只见到大门口踏进了一双秀致的绣花鞋,然后便是烟紫的裙摆。
安青云在看到那紫色的裙摆的时候,心中猛地一突,右眼皮子剧烈地跳动了起来,他猛地想起一句话,这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正在安青云胡思乱想的时候,朝华殿之中已经响起了一道年轻稚嫩却又沉稳的声音:“民女素问参见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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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10 17:34
第六十七章 道出原委
安青云没有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再见到素问,在听到素问的声音的时候,安青云几乎是整个人都被震住了,怎会是她,又怎能是她?! ̄
素问跪在有些冰凉的朝华殿的地面上,沁凉的感觉从膝盖上直接地传到身上,她微微垂着头。
“原是个这般年轻的小姑娘。”
在殿堂上,一声轻柔的声音缓缓地响起,素问知道这说话的人是谁,越国建业帝体弱,这些年更是每况愈下,皇后董氏随伺在旁,垂帘听政。而刚刚说话的就是殿中最华贵的人之一董皇后。
“起来吧,叫本宫好好看看。”
素问应了一声是,她站起了身,目光端正地看向殿堂上,龙椅上的建业帝神色疲惫,而在龙椅的旁边有一道珠帘,在那珠帘的后头端坐这整个后宫甚至是整个天下最尊贵的女子,那一身金黄色绣着凤凰的云烟衫,凤髻斜插一朵牡丹花戴着五凤朝阳钗,道尽了天下女子最是向往的地位,那珠帘锁不住她的倾城容颜,岁月反而更添了几番风韵。
素问看着皇后,而董皇后也是在看着素问,她掂量着这个女子,她出了声,声音婉转地道:“本宫听裴卿曾言,你并非是想要什么赏赐是与不是?”
“是的,皇后娘娘。”素问诚恳地回答着。在裴翌回到无双城之中的第二天,在肃王容辞走后裴翌就到了她的浮云小筑之中,也曾说过建业帝和董皇后想要见她一回。素问本身觉得这见与不见也不是什么紧要的事情,就算是见了面之后也未必会是一件好事,这一见可能会是福也可能会是祸。
这种事情谁都是说不准的。
“即便是到现在,民女也不想要什么赏赐。”素问补上了一句。上赏赐于她而言并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她不差银子使唤,而名声,她并不在意,就算是赏赐了一个所谓的好名声又能够代表什么,名声是自己挣的又不是靠别人给的。
董皇后透着那珠帘看着那站在殿上的女子,她那涂着鲜红色单寇的指甲搭上了扶手。一个女子并非富户却能够拿出十万两的银子,若是有所图倒还情有可原,若是没有什么所图的,这其中就有些……
素问看向那珠帘后头的董皇后,她慢慢地跪了下来,“民女想求陛下同皇后娘娘圆是民女从小到大都想着做的事情。”
董皇后饶有兴致,“说来听听,看本宫能不能允你你所想的事情。”
素问抬着头,一字一字地道:“民女自打出生起就被自己的父亲所抛弃,所以这十多年来唯一的心愿就是找到自己的亲人。”
“所以你想让皇上同本宫帮你寻找你的父亲?”董皇后道。
素问摇了摇头,她的嘴角露出了一点笑意,声音淡淡的,“民女晓得自己的生父是谁,此次回来无双城也是为了见自己的母亲一面,如今已是见到了,只是民女发现这么多年来,民女的父亲高官厚禄以庶为妻,待自己的嫡妻刻薄无比,甚至还将她如同犯人一般地关押在房中以长长的锁链锁着她,对于这样的恶行逆施,民女没有办法阻止,所以,民女想要陛下和皇后娘娘为民女主持公道。”
素问的话在这殿堂之中就像一记重锤落在宫殿之中,龙椅上的建业帝蹙起了眉头,董皇后也皱着眉头,直道了一声:“朝堂之中竟是还有这样的无耻之辈?陛下,这样的品性的人又怎能是在朝堂之中为官为政呢!”
这宠妾灭妻是董皇后最容不得的事情,身为一个女人她未成为宫中妃嫔的时候也自己家中也是见惯了这样的场面,一个男人三妻四妾的确是件稀松平常事,尤其是在殿中站着的那些个大臣,哪一个不是在家中三妻四妾通房一堆甚至在外头还有几户外室。帝王更是不用说了,三宫六院的女人。
董皇后的一双美眸透过重重的珠帘看向殿上的那些个男人,眼神之中慢慢都嫌恶,她慢慢地道:“这样的人可是在这个朝堂之中?”
“回娘娘的话,在的!”素问低着头,嘴角微微勾起,她现在几乎可以想象到安青云的神情是如何的了。
董皇后一掌拍在扶手上,恨恨地道:“常言道虎毒不食子,连自己亲生女儿都是能够丢弃的,他日只怕也是能够背离越国的。你且指出来,叫本宫好好认识认识咱们越国到底是哪个朝臣会做出这种叫人心寒的事情,也好叫本宫开开眼界重新认识认识这些个人杰!”
素问乖巧地应了一声,她站起了身,转向那些个朝臣,她的目光环顾过那些个神色各异的百官,那些个原本都高高在上的人如今绝大部分都以一种好奇的眼神看着眼前这姑娘,揣测这姑娘到底是谁家的姑娘。有些人却是在有些沉思着自己到底有没有做出宠婢灭妻的事情来。
安青云的脸色刷白刷白的,他只觉得浑身有些发冷,在素问说出那一番话来的时候他这后背沁出的冷汗已经完全地将他的中衣给浸润了,他的脸色难看的很,恨不得自己如今能够在这殿堂之中消失不见。
素问的视线慢慢地环顾过这些人,最后将视线落在安青云的身上,这个男人的头低得很,几乎是要将自己埋进泥土之中。
素问轻轻地笑,她勾勾地看向安青云,“安将军的神色不是很好看,怕是病了吧?”
素问这一声话说出口,殿上所有的人都看向安青云,这个曾经以一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形象出现在殿堂之中的人,如今却是以一副心虚疲软的孬种模样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安青云听到素问的问话,他身上的冷汗冒得更多,哆哆嗦嗦地道一声:“这……这年老体迈,病了也是常事,是常事……”
“也是,安将军也是要多保重才行,”素问道,她转开了视线,却在转开视线那一瞬,她清晰地道了一句,“虽然我自幼被你抛弃,由着自生自灭,但你到底是我的生父,你若是因此受了惊病了,于我也不孝之举。”
殿上瞬间爆发出了一声哗然之声,看向安青云的视线之中多了几分不解和困惑,更多的却是震惊。安青云在这样一片哗然声之中膝盖一软,瞬间跪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咚”。
建业帝的眼神之中也有些错愕,他没有想到竟会是自己的大将军竟是会做出这种事情来,他看着跪在地上的安青云,不敢置信地道:“安卿,你——”
安青云整个人哆哆嗦嗦的,他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他一直都是很害怕出现的事情如今是真的出现了,而且更可怕的事情是这件事现在还捅到了皇上皇后的面前,直到这一瞬,安青云可算是知道素问出现是为了什么来的了,她根本就是一个恶鬼,一个来复仇的恶鬼,难怪之前那些事情都是针对着安家来的,她根本就是来复仇的。
“陛下,陛下我不知道她到底是谁,这些……这些都是她在随口胡诌罢了!”安青云在这一瞬完全明白了一个事实,如果自己现在一旦承认了这事,自己的名声就全都毁了。
“一手抚养我成长的人如就是当年收了你两百两银子将我抱出了府去的那位老嬷嬷,不知道安将军还记不记得,老嬷嬷倒还记得当初你将我塞给她的时候说了让她抱着我走的越远越好死生不复相见。老嬷嬷虽是老迈了一些,却还健在。安将军你要不要见上一见?”素问神色如常,仿佛早就已经预料到了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安青云脸色越发青白,“这……这都是胡说。我知道了,你从出现在无双城开始就处处与我安家做对,如今更是在皇上的面前说出这种话来,你这分明是在陷害我们安家。那什么老嬷嬷我从没有印象,这不过就是你的一派之词罢了,谁知道那个婆子有没有收了你的银子帮你做什么伪证!”
安青云像是找到了什么理由一般,他叫着:“陛下,此女居心叵测。从入无双城的第一日起便是同我安家有了过节,不但是打断了微臣儿子的甚至还威胁着微臣的母亲,那姿态叫一个嚣张。此女之话半点也是不可信的。此女言无逊让行事乖张,极其诡异,说不定还是他国的奸细,还需要好好审问审问,这一个年轻的女子又怎能拿出这么多的银两来!”
素问微微半转了身,她看着安青云,神色一派的冷静:“安将军,若是你信不过我,便可滴血认亲。若我同你没有半点干系,我当场自裁于此为你为安家谢罪。你又何必一味怀疑我鞭笞我?十多年来,我从未见过自己的父母是长得怎么一般模样的。我打断安公子的腿是因为他在大街上横冲直撞碾断了一个孩子的腿尚未有半丝悔改之意。你道我言无逊让行事乖张,那是因为你从来不曾教导过我半分。十多年来,我只能仰仗着自己生过下去,你如今却来告诉我这般不对?!安将军,我唤你一声安将军,我知道安家府上从来都是容不得我的,你有你疼爱的孩子同心中的妻子,我不同他们争抢什么,我也晓得我争不过他们什么,我也从未奢望过有一日会成为安家的小姐,也不去同安大小姐争抢什么。只是安将军,我想诊治我的母亲,那个被你亲手逼疯,且关了十多年的人,她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些起色,你便让我诊治到最后,只要我母亲痊愈,我便离开无双城再也不出现在你的面前,你可以像是以前一般当我已经死了,反正你也是一直这般地认为从未有过我这样的女人。”
安青云说不出半点的话来,他见惯了那一贯嚣张得意的素问,却没有想到会在此时此刻见到她这样示弱的模样,她这一番话将自己摆在了弱者的前面,将他摆在了无情无义的地步,安青云半句话也反驳不得,她甚至连滴血认亲这种事情都说出了口。
“皇上,皇后娘娘,民女只想诊治我的母亲,旁的,什么都不想,不会去想,也不敢去想。”素问垂着头,一派可怜巴巴的仪态。
安青云呐呐的,周遭的视线都是以一种鄙夷的神态看着他,活了这样一大把年纪他还从来都没有遇上过被人用这样的眼神看着。
容渊站在最前头的地方,他不着痕迹地打量着素问,从刚刚这姑娘走进殿门来的时候容渊就在打量着素问了,从她说出第一句话来的时候,容渊就觉得有些不大对劲的地方了,直到她说出安青云这事的时候,他意外的并非素问是安青云所遗弃的子女这件事情,而是素问从头到尾的姿态,她实在是太过温和软弱了,这实在不像那个对着自己说出一句“滚”字的人,她的那些个嚣张根本就是渗透了骨子,但今日见到,她就一直处于弱者的姿态。
一个女子一旦流露出楚楚可怜的姿态那就会叫旁人多怜惜上几分,现在的素问就是如此,听着她这样的身世和感言,谁还能够说出半点她的不是来,安青云的名声这一下是彻底地完了。但是,容渊想的却是,如果素问只是在人前说这件事情大约也不会对安青云或是安家造成半点的伤害,人家倒是觉得她不过就是在疯言疯语罢了,又怎么可能会真的认为她是安家所出。但在陛下和皇后的面前当着众人的面说出这件事来性子就完全不一样了。
她真的不是,那么她完全可以有理由说是那婆子欺骗了她十多年,任何一个人都不会追究她的责任。
若她真的是,安青云只怕很难在百官之中立足,就连陛下也不会再相信一个能够狠得下心肠来的人。
容渊想,素问是在什么时候开始算计这些事情的,是在到了无双城之中,还是早在渭水之畔赈灾救民的时候开始的,容渊直觉反应就是后者,这也足以证明素问这人心思够深,也足够有忍耐力。
这女子哪里是什么弱者,根本就是一只狐狸!只怕现在现在偷偷在心底之中笑着呢!
“安将军怀疑我这银子的由来,那是赵国锦家的银子,锦家独子锦苍凛痼疾难愈。锦家曾以沧南一带商铺、水运为酬聘请名医,民女不才,凑巧治愈了锦公子,银子便是医酬。行之渭水一带,见洪灾过后百姓流离失所,民女也曾有过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日子,这才拿了银子出来。若是安将军还有疑问,尽管派人去赵国锦家查访。”素问慢慢地说着,“安将军是否还有什么疑惑。”
赵国锦家的事情,朝堂之上许多人都是有几分印象的,曾经的确传出过沧南一带商铺、水运异主的事情,只是没有想到这新的主人就是眼前的小姑娘,锦家之财富可敌国,那苍南一带更是富硕,锦家的商铺遍及陈国,甚至在越国和其他两国之中也是设有商铺的,别说是区区十万两了,或许百万两也是可有的。
董皇后听到素问所说的那些话,已然是有些动容了,她看向安青云道:“既然这姑娘都已经说了愿意滴血认亲,安将军不妨试上一试,若是有半点的虚言,本宫必定治她一个不敬之罪,安将军你待如何?”
安青云说不出半句话来,他心中心虚的厉害,只得是一下子跪在了地上,整个人虚软无比。他不敢做这滴血认亲之事,他怕做出来之后,
董皇后见安青云这样的姿态就知道这事基本已经可以确定了,这姑娘根本就是安青云的种,董皇后冷冷地道:“错把珍珠当鱼目,只怕安将军其他的几位女儿是天仙一般的人了,方才使得安将军做出这般的举动来。这女儿你不要,本宫倒是巴不得有着这样一个好女儿!”
安青云抖了抖,他急忙以头抢地,“皇后娘娘恕罪,皇后娘娘恕罪,下官只是一时之间蒙蔽了双眼,下官并非是想要遗弃的,当初只是想叫那婆子抱到外处去养,竟不想那婆子误会了。”
“不,是我衬不起安家,皇后娘娘,民女与鬼节之时出生,一出生便被视为鬼子,安将军因此才忍痛不要民女,也算是情有可原。”素问垂着头,“我不同安家相认,我也不要灌上安家的关系,免得到时安家会因我而灾祸连连,安家大小姐极好的,名声也好,这才应当是大家闺秀的典范,而安家只知姨娘不知嫡妻,安大小姐只怕也是早晚会嫡女的。”
董皇后听到素问这话更加有些怒意,董皇后当年在府中也是不受待见的,只因她是在二月出生,只因这出生的月份不好便是被自己的父亲冷待着,明明一个嫡女这日子却过着比庶女更是不如的日子,这几乎就是董皇后的一处死穴,如今听到素问说自己因为是鬼节子时出生而被视为不祥,连带地她就想到了自己的身世,心中更是恼怒。
“什么时候出生又不是你一个小姑娘能够决定的,你到底是安家的骨血,安家的嫡女所在,哪怕你不在安家,这也是不能否认的事实!”董皇后的声音厉上了几分,“一个庶女难道还妄想成为嫡女不成?!姨娘又怎能成为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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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10 17:34
第六十八章 城门吏
“嫡就是嫡,庶就是庶。哪怕嫡妻丧了这妻子一位子也轮不到一个姨娘来坐,一个庶女若是存了这些不该有的想法,那就是逾矩。本宫这般说,安将军可是懂了?!”
董皇后那一番话说已经严厉无比了,虽是隔着那一道珠帘看不清楚董皇后的姿态,但那勃然的怒气却能够让所有的人感受到。
朝堂之中有不少的大臣都在心底之中窃喜着,将这殿堂上的事情当做是一场猴戏一般地看着,自然地安青云就是一只猴子,一只被自己的亲生女儿给耍得团团转的可怜猴子,心中想着好歹自己是没有做出这种事情来,也没有这样一个本事的能够在金銮殿上状告自己的女儿。
那些个同安青云并不曾交好的权臣心中便是有些得意了,暗想着你安青云也有今天这么一日,看你如今还怎么在朝堂之中立足!
建业帝看向跪在堂上的安青云,眼神之中也有些失望,这样的事情本就不应该是他应该做的事情。
安青云也有些六神无主了,他万万没有想到素问竟然会将这件事情给捅到了皇上和皇后的面前去,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这一张老脸几乎是荡然无存了。
建业帝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看向殿堂上的百官,他觉得有些疲惫,在看向安青云的时候,到底还是顾念着君臣之义,他摆了摆手:“安卿你留下,退朝吧!”
百官诺了一声,尽然有序地退下了殿,建业帝这般做是要保全了安青云这余下的脸面了,这到底是一些个家务事,到底不便在大庭广众之下讨论,但今日之事早就已经纸包不住火了,从今日开始无双城之中又会一片的风言浪雨了。
朝堂之中不消片刻就整个冷冷清清的了,只余下还跪在地上的安青云和站在一旁沉默不作声的素问。
“安卿,你原原本本地道来,是不是确有其事。”建业帝道,建业帝的声音并不似董皇后那般的疾声厉色,但却又一种天生的属于帝王的威仪在其中。
“若是有半点的虚假,朕决不轻饶。”
建业帝的声就像一把利刃,刀尖轻轻地划过安青云的心脏,让他越发的恐惧。
“臣……臣的确曾经有一个女儿。”安青云闭上了眼,咬了咬牙道了一声,“那孩子出生在鬼节子时,曾有高人断言这孩子是天煞孤心的命格,留在府中是大大的不利,所以臣不得已,只得是将孩子给送走。内子病重,所以臣无法只得是将人关在房中,臣知错了,臣是真的知道错了……”
安青云知道如果建业帝去查必定是会查出更多的事情来,所以安青云权衡之后觉得与其让人去查,查的他干干净净的到时候只怕查得还要多的多,还不如自己现在坦诚上一些。
“臣这些年是宠爱妾室一些,但却从来没有将妾室扶正的想法,臣绝对不会有这样的想法。臣当年真的只是让人将孩子送走,却没有没有不要她的意思啊……”安青云涕泪满面,他看向素问,心中满满都是恨,早知道会有今天这么一出他当初就应该直接将她掐死!
安青云跪行了几步,到了素问的面前,“爹也是一直都在找你,也在想你,你怎么不对爹说,你心中是不是还在怨恨着爹?”
素问看着安青云,没有想到这么一个壮汉竟然会有这样的演技,他现在说出这种话,这眼泪鼻涕的都是一场戏,他的每一个字都是成了一个谎言。素问想,这样的人要是搁在现代,别说是什么金马影帝了,只怕奥斯卡影帝都不在话下。
他说出那些话无非就是想将自己所做过的一些事情全部都掩盖过去,尤其是到最后的时候他分明是将所有的一切都推到了她的怨恨上,就是因为她在怨恨着安家,所以才会做出这些事情来。他分明是想将一切的责任全部都推脱到她的身上,将自己视为无辜的存在。
“安将军你错了,我从来不曾怨恨过你。”素问的声音轻轻地,她的头垂得低低的,泼墨一般的长发遮住了她的脸,只听见那轻柔的声音响起,“你虽不曾养育过我,但到底也是我的生父,到底也给予我生命的人。我从不怨恨你,你要如何做也是你的权力。我已经习惯了没有亲人在身边这种孑然一身的日子,也不渴望回到没有我半点容身之处的安家。当年的事情,我已不想再做计较。许是你也曾经寻过我吧,只是奈何天地之大,茫茫人海之中寻一个人也不是一件易事,府上事情太多,又有不少兄弟姐妹需得安将军的照拂,我从小在外,必然不若他们亲近,且我又是鬼子,你惧我怕我这天煞孤星的命格也是应当的。这是我的命,由不得的。”
“如今只要让我诊治完母亲,我就会离开无双城。母亲那边我不会说一个字,反正这十多年来她也已经忍受失去女儿的痛苦早就已经接受这个事实,往后的日子只要安将军你多关怀母亲一些。你喜欢妾室也无妨的,只是哥哥到底是安家的长子嫡孙,这些年你不闻不问的,实在是太寒心了。若是母亲不能诊治好,也希望安将军你不要再关着母亲了,她的院落终年少见阳光,身边伺候的唯一一个老嬷嬷也已经年迈,照顾不得多少年了,安将军能允许,就请让母亲和兄长搬出安家,我已经置办好了一处宅子能让他们三人安身立命了。若是将军府上真是缺银子,安将军你只会一声,我会将往后的所用到的一切银两全部都留下,只是希望不要在我走后,这些个银两就被他人给拿走了,依旧是苦了母亲活在家徒四壁的房中。”
素问的声音没有半点的波澜起伏,仿佛是在交托后事一般。她那些个话无论是哪个人听着都觉得乖巧无比,事事都是为安家为母亲着想的,一个从小被抛弃的孩子能够这样心平气和地和人说话,心中若有半点的怨恨也不会这样平静地说出这样的话来了。
她这话没有半点的指责的意思,只不过就在说明着莫氏在安家所受的待遇并不是很好,而刚刚安青云所说的不过就是含糊其辞。
素问在决定进皇宫面见皇上和皇后之前早就已经调查过了,建业帝身体孱弱,皇后董氏垂帘听政已有几年的时间,而董皇后在年轻的时候虽是国丈家的嫡女,却是因为出生在二月之中并不受宠,连带着董皇后的母亲,国丈爷的嫡妻也一并不受宠,所以对这种宠妾灭妻之事对于董皇后来说就是一种叫人深恶痛绝之事。
董皇后在听完素问所说的这些话之后,她的面色半点和缓也无,反而是更加的凝重,“安将军好是轻描淡写啊!仅仅一句错了,且这一错就错了整整十多年,本宫是不是应该说安将军你是不思悔改或者是明知故犯才对。陛下您可瞧瞧,这就是您的好臣子呢!这私下就是这般作为的,只怕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后头说着这事,说了安将军事小,只怕是一个一个都在背后说陛下识人不清竟是用了这样苛待嫡妻、嫡子、嫡女的人。”
建业帝的眉头蹙得越发的紧,他看向安青云,斟酌了良久之后这才开了口:“以前也曾有言官弹劾安卿你教子无方,纵容幼子在无双城之中欺行霸市,朕也曾同你说过,就连不久前也有言官你幼子在城中纵马行凶。朕一直念着安将军你多年来劳苦功高,也不过就是告诫几句,但是如今看来,果真是朕一直都太纵容你了。你这般的作为,简直就是无道了,让你统帅三军,又怎能让众将士从心中敬佩呢。皇后说的对,若你只不过就是一时做错了,朕还能够网开一面,但如今看来,安卿这些年是半点也没有悔过的意思。”
安青云冷汗涔涔,他看向素问,压低了嗓子道:“素问,我的女儿,爹错了,爹真的错了还不成吗?你为爹求求情,爹真的知道错了,往后的日子一定会好好地补偿你们母女两人的。”
素问微微地撇转了头,她看向安青云的眼神之中满满都是嘲讽的意思,她的声音也压得低低的,“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楚,安将军!”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素问原本还没有这么快想要将这一切公布于众的,只是安青云步步紧逼,而安卿玉又是居心不轨,既然那些个教训他们是学不乖的,那么就让他们得到更惨痛一些的教训,只有这样他们才会记得更清晰。安青云是在高位上呆得太久了,只怕那一颗心早就已经变得麻木不仁了,也是时候让他跌得痛一些了。
“安卿,从明日起你便不用再来朝堂上了,”建业帝一脸痛心疾首地道,“明日开始,你便是去守城门清醒清醒,等你什么时候知道错了,朕再让你回来。”
建业帝这般说着,朝着面容惨白的安青云挥了挥手,示意他离开。
安青云听到要自己去守城门这件事情,他几乎已经瘫软在地上了,这说是等到什么时候他知道错了再让他回来,但是安青云明明白白地知道,只要自己一旦走出这殿门,只怕重回到殿堂上来的日子就遥遥无期了。
“陛下,老臣真的知道错了——”安青云的声音凄厉无比,就像是在唱大戏一般,但他这般嘶声力竭的呼喊声却没有让建业帝半点动容,只换得建业帝轻轻地摆了摆手,一声有些疲惫却又不容置喙的“去吧”。
安青云见建业帝如此,明白此事已经是板上钉钉子的事情再也容不得他再说什么了,不管明日他愿不愿意,这城门吏他是一定要去的,安青云一脸悲戚,佝偻着背就像一下子老了十来岁似的踉跄着脚步走出了殿门。
殿堂之中空荡荡的,只有素问一人,建业帝这才看着这从开始就垂着头没有理会过安青云的女子,是百姓,她是个大胆的敢在金銮殿之上说出这种话来,作为一个女儿,她更是大胆的,状告自己的父亲这根本算是大逆不道的事情。
“你就是渭水之畔人人称颂的‘雪菩萨’?”
建业帝看着素问,他也曾在心中想过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物,裴翌的画像的确是将这小姑娘的样貌描述了七八分相似,但这人,直到见到了之后建业帝才觉得一贯擅长丹青的裴翌所画出的不过就是一个形。
“回陛下的话,民女本俗人,不配也不想被称之菩萨。”素问恭敬地回着建业帝的话。
“此话怎解?”
“民女是凡人,不能像是佛陀一般静坐在莲花之上,民女的生命就在这滚滚红尘之中,不出尘只入世。”
建业帝听着素问的话,点了点头,这小丫头倒是有几分意思的,对于世事也算看的清楚,“你既然做出那些个善举,拯救了百姓,于大越有功,朕也是该好好地奖赏你才对。皇后,你看如何?”
建业帝看向在珠帘之内的董皇后,在珠影重重之中董皇后也点了点头,“本宫也是这般想的。”
素问莞尔一笑,刚刚建业帝的说辞分明是有几分歧义的,她所作出的那些个事情,所谓的善举在建业帝之中指的有是哪一件呢?是说她赈灾的一件事情?还刚刚状告安青云将安家手上的兵权收纳在了自己的手中?
素问今日会决定出现在朝堂上也不是偶然,从一开始的时候在渭水之畔赈灾救民时,她想的就是将安家彻底扳倒,如今的大约大部分的兵马大致掌握在建业帝,秦王和安青云处,安青云的手上掌管着十万兵马,自古君者对于手上有着兵权的重臣自然是防范着的,中央集权制才是每个帝王最想要的,否则也就不会有历史上的杯酒释兵权的事情了。
就算今日自己没有出现在这殿上,早晚有一日,建业帝也会寻了安青云的一个错处将他手上掌管着兵马拿捏到了自己的手中,而自己今日所为不过刚好给了建业帝这一个理由去正大光明地处理了而已,看着像是皇后悲悯于她,其实不过就是董皇后和建业帝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所演的一场戏罢了,而她是这一场戏之中至关重要的一颗棋子。
这些就是朝堂之上的学问,肮脏龌龊甚至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都是在演戏。
“这小丫头说的也没错,这安家她只怕是回不去的,即便是回去了也没有什么好的结果,但瞧见她一直流浪下去也不是个什么事儿,本宫看着也委实觉得有些可怜了。”董皇后地叹息道,“你这小丫头吃了不少的苦,这根到底是在咱们越国咱们无双城之中的,你还要走到哪里去的呢?!以臣妾之见,这安家嫡女的身份即便是这小丫头不想要的却也应该是她的,不容叫旁人沾了去,更不许旁人垂涎着,这安家亏欠于她的,自是应该补给她,陛下你说是不是?”
建业帝点了点头,“皇后所言甚是。”
“安家你若不回就不回吧,安家出了这样的女儿也算是祖宗显灵了,只怕是他们承受不起。”董皇后在说到这句话的时候,眼神之中闪过了几缕怨恨,“本宫和陛下自有安排,你先回去吧!”
素问低低地应了一声是,她默默地退了出去,顺着那长长的宫门在工人的带领下一直往着宫门口而去,在刚刚出了宫门,素问就看到了在宫门外一脸铁青地等着他的安青云。
“小贱人!”安青云一见到素问就想要充上前高高地扬起了巴掌想要朝着素问的脸上狠狠地一巴掌扇过去。
素问伸手挡住安青云挥来的一巴掌,她四两拨千斤一般地挡开他挥来的那一巴掌,抬脚就是冲着安青云的身体要害而去,她那一脚几乎使了六七成的内力,一旦被这一脚踹到这没有功夫的人只怕非死即伤。
安青云只得收回手,护向胸前挡住那几脚连环踢。
素问收了拳脚,跳离安青云的身边两尺远,她的眼神轻蔑,半点也没有殿堂上那乖巧且柔弱的姿态:“安将军何必动怒呢,在宫门口大打出手,父女相残只会叫别人看了你的笑话,难道安将军你还不觉得颜面尽失?”
安青云听到素问说道“父女相残”这四个字的时候更是气得头发都要翘起,他勃然大怒道:“我没有你这样心思歹毒的女儿!”
素问随意地抚了抚肩头,“我这心思歹毒也不过就是同你学的。安将军别气病了,明日你还要去守城门,这城门吏可是一个苦活,可不比现在这样高官厚禄,也不知道这城门吏的俸银能不能养得活安家这一大家子呢?!你不想要我这样的女儿,刚好我也不承认有你这样的爹,免得倒时还得累着我帮你养着那一堆贱人。”
安青云气得浑身发抖。
“你看,我不是说了,你一定会后悔的,早晚有一日你会来求着我,这不都一一应验了么?可惜你当时还不相信。”素问朝着安青云笑的极其的灿烂,“你也别恨我,这些都是你一手造成的。各人造业各人担,生下我这样的鬼子也的确是应该付出一个代价的。只是这事还没完,真的还没完。”
“你还想做些什么?”安青云又气又恼,“我只恨当初没有一掌将你打死!”
“我劝你还是安分一些去当你的城门吏,别以为今时今日还是你的天下,这一掌打死我的事你还是少想想吧,当初你没有做,今日我也不会叫你做到的。”素问冷冷地看着安青云,“你真以为我会当你是我的父亲,在你选择将我丢弃的时候,你就已经亲手斩断了这段亲情,你在我的眼中,比那些个陌生人还要叫我觉得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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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10 17:34
第六十九章 图个痛快
素问看着安青云,那眼神极尽蔑视,就像是在看一只丧家之犬一般,她斜着眼微微一笑道:“安青云,你完了。”
那一眼十足的媚,十足的傲,半点温情也无,可偏偏却又让人觉得这其中有着十足的温情,缠绵的无比,那一双漂亮的眼睛里头流露出来的是薄凉,且只是薄凉而已。
妖孽!
安青云只想到了这一个词,这样一个从骨子里头都透着冷血的女子竟然是他的孩子!
安青云哈哈笑了起来,声音到最后的时候有些颓唐,他看着素问,眼神之中布满了血丝:“你这样处心积虑毁了安家,你到底是图些什么!”
“图什么?!”素问用一种奇怪的神情看着安青云,“不就图个痛快罢了!见到你如此,我便觉得心安觉得痛快了。别同我说什么我也是安家的人,这种言论你就见鬼去吧,你将我丢弃出府的时候怎就没有想过我也是安家的人,现在才来和我说这些有些没的事情早就已经晚了。”
“很好——”安青云从牙缝之中挤出了这两个字来,他看着素问,一时之间气血上涌,他这风风光光了大半的年岁,却没有想到到了晚年的时候竟是落得这样的一个下场,安青云胸膛一痛,他捂住了嘴,感受到手掌心有一片温润,顺着手指缝往下低落。
“很好啊!”安青云用袖子擦了擦唇,看着素问,牙齿咬得咯吱作响,“老夫不会就这样败在你这黄毛小丫头的手上的!”
素问看着安青云,看着那顺着手指缝滴下的血,只是轻轻地看了一眼,轻描淡写地走了开去,半点也不在意,她背脊挺得直直的,仿佛就算安青云在她的身后死了这也不干她什么事情一般,同安青云擦身而过,全然就像是一个陌生人一般。
安青云擦了擦衣袖上,上了自家的轿子,他眼下还不算太过失败,还是有回旋的余地的。
在那高高的宫门上,一身红衣的容渊看着刚刚在宫门下闹腾的不可开交的两父女,最后还是将视线放到了那渐渐走远的女子身上,那种冷漠的气息从她的身上散发出来,容渊也不经感叹着这丫头看上去年纪不大,但这下手的还是真是够狠的,半点也没有将人视为自己的父亲,招惹上这样的一个人除了能够自求多福旁的也不能再做些什么了。只是刚刚在殿堂上一个模样如今又是一个模样的,容渊倒是有几分好奇,到底那一面才是真正的她了。
容渊从宫门上缓缓地下来,出了宫门之后往着肃王的府邸而去。
原本这不管有没有身兼要职的皇子都是应该在早朝上出现的,而容辞可算是大越众皇子之中唯一的特例。容渊走进肃王府的花园的时候,容辞正在花园之中,他虽还是端坐在轮椅之上,但那脸色却要比之前两日要来的好看上几分,多少有了些人色。
裴翌也在花园之中,身上还穿着朝服,可见是下了朝之后直奔肃王府而来的了,裴翌瞧见容渊的时候双手作偮行了一礼:“庆王殿下。”
“皇叔你也来了。”
容辞道了一声,让身旁伺候的丫鬟下去沏茶去了,容辞又将旁人的丫鬟全部遣了下去,偌大一个花园除了平素都是跟在容辞身边的清朗便也无人了。
等到人退了,容辞方才开了口道:“今日朝堂之上的事情,裴翌已同我说了,她倒是敢的,”在说这话的时候,容辞的话语之中也带了几分止不住的笑意,“比起堂而皇之在庆王府上对皇叔你说滚,我倒是觉得这事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容辞的话里头有几分逾越,一旁听着的裴翌也微微睁大了眼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不过在想到素问今天在朝堂上所做的事情,他真心不能觉得意外了,这父女当堂对掐的事都已经经历过了,对着堂堂的亲王殿下说出一个滚字倒也不是那么惊世骇俗的事情来了。
容辞敛了几分笑意,最后才悠悠然地道了一声:“原来她是安家的女儿。”
他一直都困惑为何素问是一直对安家这般紧抓不放的,心中虽也思量过其中可能会有什么缘由,却万万都没有想到这一层上。她竟然是安家的女儿,这事还真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的事情。
裴翌也心游戚戚焉,他当初在渭水之畔遇上素问的时候也不过就是觉得她是一个寻常的姑娘,哪里会想到她的身上竟然肩负着这样大的一个秘密,也难怪她总是那样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他本还以为她是天性使然,却没有想到其中竟然还包含着这样的身世。
他领着素问进宫原本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这一切也全部都在他的意料之外。
“也不知道最后素问姑娘如何了?”裴翌略有些担忧地道了一声,自打他们退朝之后,在朝堂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谁都不知道,“不知道清风打探的如何了?”
“放心,”容渊开口,他的声音就像是他的冰刃那一把长枪一般的刚毅,“她又不是一只兔子。”
长着那样尖锐的獠牙的人又怎么可能真的会是一只软弱无力的兔子,那姑娘压根就是一条毒蛇,将自己的毒牙隐藏了起来却是在最没有防备的时候给人重重的一击。昨日素问一走,容渊也打听出了这些日子所发生的事情,也晓得素问同安家的过节,还有诊治了自己母亲中毒一事,容渊虽面上不说,但心底之中却还是感激着素问的,而且经过昨日和素问的交手之后容渊也发现了,不当看轻她的,能够在他的长枪上过了那么多招的女子也便是只有她一人。
安青云就是将她看的太轻了,这样的人又怎会是个平凡的。
容辞轻笑了几声,也不知道素问给他喂下的那一颗药到底是什么药材制成的,他的风寒倒是有见好的姿态,原本他以为自己快踏进棺材了如今又被人从棺材口给拉了回来,想来暂时还不至于去阎王那边去报道。
“只怕明日开始,安将军是没有那样的一个脸面再出现在无双城之中了。”裴翌轻笑了一声,他这声音刚落,却是见出去打探消息的清风跃进了花园之中,一下子跪在了他们的面前。
“打探的如何?”容辞轻声问道。
“刚刚圣旨去了安家,安将军交出了兵符,虽未被降职却是被贬去了当了城门吏,罚俸银半年,可算是小惩大诫。”清风开口道。
三人听完清风说的也一下子沉默了下来,这名义上看着小惩大诫,但从骨子里头已经是极大的惩处了,一贯心高气傲的安青云又怎么能够忍受自己从将军成为一个城门吏。在三人的心中再也清楚不过了,失了兵权的安家已经是强弩之末了,甚至少有再重头而起的机会了。
容渊更是清楚明白,自己母妃中毒和现在安青云的这件事情根本都是在对他进行告诫,这是在杀鸡给猴看呢。母妃中毒这件事虽不可能是陛下做下的,却也是同皇族之人脱离不了半点的干系。而安青云同他也是武将,如今大越的兵权大部分都已经在陛下的手中,剩下的就只有自己手上的了。安青云这件事情往大了说可算是失了品德,往小之中说朝堂之中比安青云德行缺失更大也大有人在,现在处置了安青云,一方面将兵权收了回来,而另外一方面也在告诫自己,这兵权到底也不是他的,而是大越的更是皇上的,得或失不过就是帝王的一句话罢了。
一时之间,裴翌,容渊,容辞三人的神色都是沉默着的,没有一个人先出声打破了这沉默,他们心中都清楚如明镜,这一次素问算是砍掉安家的一把刀子,但执刀的人是天子,说到底却是素问让天子将她视为这一把刀子。建业帝在算计着素问,可素问也同样在算计着建业帝。
最后还是清朗率先打破了沉默:“那素问姑娘可有什么事情?”
清风摇了摇头,“素问姑娘被封为长生县君。”
县君这般的诰命已经是正二品的了,可算是抬了身份,若是有封地,那就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县君了,即便是空有虚名也足够不少人瞧见她行礼的,哪怕是那些个命妇和贵女。
容辞微微一笑,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看向容渊:“皇叔,这般看来长生县君可不是个什么宽容大度的人,依着那一日在府上闹出的动静,我看你得摆上一桌请罪宴才行,免得长生县君他日又是对你吼出一个滚字,侄儿觉得这事还是极有可能的。”
容辞的模样之中有了几分看笑话的成分,看着容渊那一张如同刀刻的脸庞又黑沉了几分,他笑出了声。裴翌也是听到了这一番事情,也颇觉得有些有趣,这天底下还有哪个女子还能对庆王殿下那样的不留情面,他顺口道:“摆那请罪宴的时候可别忘了下官,下官好歹也可算是同长生县君有几面之缘,到时也好帮衬几句。”
容渊看着这两个人,面色沉如水,“……”
不过,容渊觉得这酒宴倒是要摆上一桌的,即便不为请罪也是应该为了答谢。
那圣旨在安青云到了府上之后这后脚就直接到了府上,安家府上上上下下跪了一地,就连在病榻上的苏氏也在婢女的搀扶下到了前院。
在听罢那一道圣旨之后,别说府中上下处处都是错愕之外,段氏更是听到气愤难平,她这眼一翻,当场就厥了过去。
等到她清醒的时候,这宣旨的太监已经走远了,府上的丫鬟婆子怯怯地站在一旁,而孙姨娘已经哇哇地大哭了起来,她这一哭也有不少的丫鬟婆子也跟着哭起来。
苏氏由杨妈妈搀扶着,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倒是安卿玉见段氏一下厥了过去之后急忙在一旁又是掐人中地伺候着,等到莫氏缓过神来她才方才落下了心,但那一颗心却还是吊在那处,只觉得不可思议。这圣旨上道“私德有亏”这样的一个罪名委实是叫人费解,又怎能够以这样的一个罪名削了父亲的兵权,又将人贬去当了城门吏。
安卿玉清楚地明白,一旦这兵权交托出去之后,安家就只剩下一个空盒子了,虽然安青云这官职还是正二品,尚未被贬,但是那已经不是将军一职,而是城门吏!
自己的父亲是一个城门吏,这是安卿玉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的事情,她会被笑话的,她会成为整个无双城的笑柄!而且刚刚那宣旨的公公在离开的时候还特地地传了皇上和皇后的口谕,告诉她和苏氏,这嫡妻和嫡女的位子不是她们应当奢望的东西,要她们好好地安分守己。
安卿玉觉得自己这颜面被人狠狠地打了一巴掌,剜到了心底里头去的。
安青云面色铁青,他看着那嘤嘤哭泣着的孙姨娘,二话不说狠狠地一个耳刮子已经刮了过去,“我还没死呢,要哭丧也早了一些!”
孙姨娘被掴得整个人飞了出去,安卿容急忙上前去扶着自己的母亲,嘤嘤哭泣着的丫鬟婆子们也一下子止住了哭声,眼泪还在眼眶之中打转,却是半滴也不敢再落下了。
安青云绷着一张脸环顾过府上的这一大家子,神色阴霾地道:“只要我一日未被贬官,便是还有翻身的机会,即便是城门吏,即便是被停俸半年我还能养得起你们这一堆人。一个一个的哭什么哭,安家还没散!”
段氏捂着胸口看着安青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就要我们安家交出兵权,你又怎会好端端地被贬去当了城门吏,你倒是同我说啊!”
安青云看着站在自己面前老迈的母亲,咬了咬牙之后道:“那小孽种回来了!”
段氏一愣,随即惊恐地睁大了眼睛,牙齿微微打颤地道:“她……她回来了?”
安青云点了点头,段氏急忙追问道,“是谁,到底是谁?!”
“娘你也见过的,还有谁能够搅得咱们安家不得安宁的。”安青云愤然地道。
段氏双手握拳,浑身颤抖着,像是有些不敢置信,她喃喃地道:“竟然是她!她居然还没死,居然回来!”
安卿玉对于安青云和段氏之间的话想的有些莫名,她不懂他们口中所指的那一个“她”到底是谁,但苏氏却是听明白了,她回来,她居然还回来了!
苏氏很快就反应过来那人说的是谁了,是素问,是哪个该死的摇铃医!
安青云看着扶着莫氏站在一旁的安晋琪,那一张秀气的脸上表情也是淡然的,没有震惊,在电光火石那一瞬,安青云大踏步地走到了安晋琪的面前,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自己这个儿子,恨声道:“你全部都知道,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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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安青云那一双阴霾的眼睛凶狠地看着安晋琪,从刚刚开始,自己这个儿子就在那边成默不作声,人人的眼神之中都是充满着震惊的色泽,只有他在那边平静的很。
“父亲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安晋琪看着安青云,他一开始的时候的确是不明白的,父亲又怎会在一瞬间从堂堂的大将军变成了城门吏,这圣旨上说的也不算明白,但到后来母亲得了陛下钦赐的一堆首饰又听到那宣旨公公称赞了几句,那几句还是建业帝陛下亲口说的,直到那一刻的时候,又听到安青云和段式之间所说的,他再不明白,那就真成了蠢顿了。
“到这个时候你还要同我做什么傻,你这吃里扒外的东西,居然勾着外人来陷害安家!”安青云看着安晋琪那模样就来气,素问诊治了莫氏这么长的时间,总不可能半点风声都不显露出来。安青云可以断定,安晋琪这混小子一定是知道什么的。
“父亲是说我知道什么?是知道您将我那出生不久的妹妹安家嫡出的小姐丢弃在外,逼疯了我的母亲,还是知道这些年您将庶出的当做嫡出的来养育?”安晋琪看着安青云,他缓缓地开口,“还是知道素问就是我的亲生妹妹,那被你丢弃在外的孽种!若她是孽种,这也是您一手造的孽,怨不得她记恨着你!”
“啪!”
安青云狠狠一巴掌扇到了安晋琪的脸上,打得他偏了头甚至在嘴巴里头还尝到了那血腥味,安青云整个人震怒不已,暴跳如雷地道:“你给我闭嘴!闭嘴!”
“你自己做出这种丑事来难道还怕旁人说吗?”一直站在一旁的默不作声的莫氏突然之间开口道,“安青云,到现在你还是这般的丧心病狂,你自己做过的事情还要推卸到旁人的身上吗?你凭什么拿我儿子撒气!”
今日从早上开始,莫氏就处于默不作声的模样,她甚至没有同旁人说一句话,就连刚刚跪在这里一同接旨的时候,她都没有表现出一点点的神情来,麻木的像是个提线木偶一般。她在这个家被忽视惯了,自然也就没有人会去关注她,如果不是刚刚她承接了陛下的赏赐,只怕旁人还要以为她还在自己的房中没有出现。所以现在莫氏这开口的时候,众人都觉得有些意外,尤其还是她这样言辞清晰地说完整这样一句话。
“你还觉得你半点都没有做错吗?这些年你摸着良心说你到底有没有半点的愧疚?到现在你竟然还说出这种话来,你真是无可救药了!”莫氏冷声地道,她因为激动而面色微红,双手也握成了拳,微微有些颤,“你是不是觉得我真的会一无所知,一直这样混混噩噩地过下去好让你再瞒着世人,再维系着你那板正刚毅的嘴脸?安青云,你这恶心无比的伪君子!”
安青云被莫氏那一眼看来,他在气场上明显地短上了一节,却又觉得自己这样无疑是被压下了一头,莫氏那些话又是难听至极。在安青云的印象之中,自己这个妻子一直都是温和又怯懦的,见了他别说是说话大声一些,就连抬头看他一眼都不敢,现在她竟然是敢当着他的面这样指责着他。
“你,你这泼妇还不给我住口!”安青云面色铁青。
“住口?!”莫氏轻笑了一声,她的声音之中又几分苦涩,“是呀,这么多年来我都住口了,你有本事就让我这一辈子都住口!不然你这张老脸我看你要往哪里搁!我看这无双城之中的百姓要如何看待你!”
安青云看着莫氏,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刚刚莫氏那咄咄逼人的姿态竟是有些同素问有几分想象,不,应当说素问同莫氏有几分相似才对。
“你——”安青云一口气梗在喉头,他恨恨地说,“你在多说一个字,信不信我就休了你!”
莫氏抬眼看着安青云,她已经想起了以前的那些事情,甚至也已经想起当初自己是怎么样去求着安青云将孩子留在府上,而他却半点留恋也没有地将孩子送走。莫氏原本以为自己在想起这些事情来的时候对安青云还会有一种愤怒,可在她真的想起这些事情的时候,她却半点感觉也没有,只觉得浑身很凉,心很冷。哀莫大于心死,她对这个男人已经没有半点的期待和感情的存在。
苏氏厥厥的,她被素问气到现在胸口还隐隐作痛,大夫交代了要她安心静养,最不能心情大起大伏。在听到安青云刚刚对莫氏说的休妻两个字使得她这眼睛一亮,但这面子上却还是要装一下,她让杨妈妈扶着自己走到了安青云和莫氏的面前。
“姐姐,你又何必在眼下这个时候说这种气话,老爷如今心情不好,姐姐你同二少爷应当好好说话才对怎能在这个时候再火上浇油呢!”苏氏说话的时候有气无力的,越发地见得柔弱了。
“啪!”
莫氏一巴掌直接抽到了苏氏的脸上,自打这个女人进了门之后莫氏就一直吃着她的亏,那个时候她还指望着能够和这个女人好好相处,而她一开始也算是对自己恭敬的,但直到她的女儿被送走的那一刻她才明白,在一个内院里头的女人没有什么姐妹,有的只有敌人,就是因为她将这贱人一直当做姐妹,所以这才使得自己这十多年来过的是那样不堪的日子,也累得她的女儿流离在外。
“你不过是个妾,这有你说话的地位吗?我还没被休出这道门,你想要当这个家还早了一点!”莫氏从很早以前就很想这般待着只会在众人面前装柔弱装无辜的女子,既然她那么想装柔弱她就成全她!
“你疯了,在这个时候闹什么闹!”段氏也没有瞧见过展现过这般模样的莫氏,也不由地傻了眼,就像在看一个全然不知的陌生人一般,“你这哪里还有什么大家闺秀的仪态!”
“大家闺秀吗?老夫人怕是忘了我这小门小户出来的没有什么闺秀仪态,这些都是您当年对我说的。”莫氏忍了这么多年,直到今日她是半点也不想忍了,这安家的人什么时候将自己当做人来看过,既然这样自己还给他们留什么情面,了不起她就是被休了吧,这件事情早在十多年前安青云就想这样做了不是吗?!
段氏被莫氏这一声反驳,半句话也说不出来,怔怔地看着莫氏。
莫氏看着苏氏,她冷笑了一声道:“就算是我被休了,你也当不上这安家的主子,没听到陛下是怎么对你和你那女儿说的么,痴心妄想!”
苏氏抚着自己的脸,瞪大了眼看着莫氏,直到现在这一刻,苏氏是真的相信素问这女人是莫氏生下的那个贱种了,这撒泼的姿态都是完全一模一样的。
秦嬷嬷从来都没有想到自己那如同面人儿似的夫人竟也会有这样霸气十足刚毅的一面,这样的姿态,让秦嬷嬷几乎是可以用欢喜来形容了。早该给苏氏那小贱人一点颜色看看了,免得还真当自己是个角儿了。
“你要休便休,这十多年来你已不当我是夫人来看待,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莫氏朝着安青云很是无谓地道了一句,她还怕个什么劲,就算是被休了,她还有一双手难道还能饿死在这无双城之中不成。
安青云刚刚那冒出来的一句也不过就是气头上的话,现在圣旨刚下自己就要休妻只会更让陛下认为他是私德有亏,原本他丢出这一句话来也只是想让莫氏闭嘴而已,哪里想到莫氏这一次竟然是这样的不管不顾,竹筒倒豆子一般地说出了那种话来。
而且现在莫氏的眼神是这样的大无畏,哪里还有当初那半点怯懦的模样。
“说的好!”
鼓掌声从门口传来,伴随着这鼓掌声,素问大步地踏进门来,她的身旁跟着那时常陪着的黑虎,而身后站着的也是那终年冷漠的没有半点神情的挽歌。
“你来做什么?”安卿玉看着素问这心底之中就有些恼火,又加之刚刚的那些个打击,她在说出这一句话来的时候语气不善。
“安大小姐的病已经痊愈了啊,果真是快,药效挺显著的呢!你说是不是,安大小姐?”
素问一边说着,一边用眼睛扫了一下安卿玉的肚子,这其中的威胁意味十足,安卿玉能够感受出来这是素问对她的警告对她的威胁。
安卿玉张了张口,原本想要说的那些话全部都说不出口了,她望着旁边走了一步,半点也不敢再去看素问。
“问问。”莫氏瞧见素问,刚刚还一脸刚强的她眼眶一红,她上前了几步握住了素问的双手,“我苦命的女儿。”
素问伸出手轻拍了几下莫氏的肩膀宽慰着她,迎上的就是安家上上下下的视线,尤其是安青云和段氏那一双恼怒的眼睛,段氏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女子竟然会成为自己的孙女,只要是一想到这件事情,段氏就觉得十足的要命,这种事情又怎能够发生在他们安家的呢。
“这是与不是还不能确定呢,说不定是从哪里来的小野种贪慕虚荣才这般说的。”段氏看着素问,她的神情之中还有一种桀骜的成分所在,她从小看素问就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只要看到那个鬼子段氏就觉得心情不好,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现在看到素问的时候也依旧是这般。段氏从来都没有想过有这么一日会出现这种情况,这个孽障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老夫人这梦还没醒呢,有些人这一辈子都想要得到的,于我来说不过就是一些废物而已。安家的地位我半点也不想要,谁想要谁就拿去好了,反正我也从来都没有打算回到安家来对着你晨昏定省,明明心中厌烦你的厉害却还要装腔作势在你的面前摆出一副恭顺的模样来。”
素问看着段氏,她这一句话夹枪带棍,贬了苏氏和安卿玉,又直接道明地在她的心底之中段氏根本就算不得什么,她也不会尽心尽力地伺候着她。
“我是不是安家的血脉不重要,重要的是陛下相不相信我的话,是怎么看待你的儿子的。”素问扫了一眼安青云,“如今这情况不是很明显的么?”
段氏气得满脸通红一个劲地喊着“孽障”,素问半点也不理会段氏,刚刚在朝堂之上安青云对于自己这老夫人也算是维护了,半点也没有说到当初赶着她出府的人除了自己之外还有她的存在。
段氏连着喊了十来声的孽障,最后涨红了脸有些不甘心地指着大门口吼着:“给我滚,全部都给我滚出去。”
“正好,我也是来接母亲和兄长的,再过些时候只怕安将军也养不起你们这一大家子了,当然我的母亲和兄长我自己来养就是,不劳你们费心。”素问拉了莫氏的手,一边拉着她往着门口走,一边朝着秦嬷嬷道,“嬷嬷,我娘房中的那些个细软你可得记清楚了,免得有些人趁着你们不在就直接拿去用了。”
秦嬷嬷是个老人了,晓得素问刚刚就是为了来给夫人撑脸面来了,她听到素问这一句话她挺了挺胸膛道:“小姐放心,那些个细软嬷嬷早就已经记下了,半点也不会有差池的。”
安青云看着那一行人往着门口走,又瞥见安晋琪也跟着一同离去,他的心中怒火更炽,他朝着安晋琪吼:“你要是跟着这妖女走,出了这安家的门你就别回来了!”
安晋琪刚要回话,却将挽歌刷地一下将一卷明黄色绣着金龙的卷轴抽展开来直冲安青云而去。安青云眼明手快地接过了那卷抽低头一看这才发现那是一道圣旨,就同刚刚安青云所接的那一道甚至是一模一样的只是上头的旨意不同而已。
在这一道圣旨上朱砂笔写下了建业帝的旨意,安青云的眼睛一扫而过就已经清楚地看到了那上面所写的,心中默默地有些吃惊,建业帝竟然给她正名了,那御笔一挥道明了素问才是安家的嫡女。
御笔一提,哪怕她不是安家的女儿如今也成了安家的女儿,而且还是嫡出的没有半点质疑的权力,这一点并非是叫安青云觉得意外的,更让他觉得意外的是建业帝竟是允许她另辟门户,允许莫氏和安晋琪同她长住,更是赐封她为长生县君,这可是正二品的。
这样的荣耀,这样的恩赐哪里得见过!
安青云手微微一抖,几乎是要握不住那卷轴,挽歌的内力一震,安青云恍惚之间觉得自己的手微微一麻,他一下子松开了手,挽歌手一抖,那明黄色的锦缎收了回去,稳稳当当地握在他的手上。
安青云抬眼看向挽歌,他和素问交手过两次,虽然并不能将素问的功底完全摸了一个透但是却还是能够知道个几分,她虽是年轻但是拳脚功夫和内力都是不俗的,若是在江湖之中闯荡虽不能算是顶尖的那种人物却也不至于到了那末流去的。而这个少年,这个看上去年纪轻轻的少年的内力颇高,而且有些诡异并不如大越境内那些个门派的功夫。
安青云多看了几眼挽歌,之见这收了手的挽歌又是面无表情着一张脸走出了门,紧随在素问的后头。
安青云的脸面在今日已是被丢了个干干净净,却又碍于那旨意又不能再做出些什么,最后的他只得是愤然地回了书房无视段氏在身后的呼喊。
段氏见自己的儿子不理自己,心中是又气又急,她一早就知道那孽障留在府中是没有半点好处的,当初还想着她一定是回不来却没有想到这么多年下来,这人居然还能再自己找回来,果真是鬼子,这么多年了这祸害安家的能耐可是半点都没有改变!段氏想着,自己应当应当要选一个日子去寺庙之中拜拜菩萨,也应该去问问当年给这个孩子做批言的师太该如何是好了,早知有今天这一日,她就应该是那小孽障掐死在襁褓之中,那容得她长的这般的大。
苏氏胸口微微有些发喘,她这病还没有好,但她知道现在已经不是她能够安心养病的时候了,一旦安青云真的去当了那个城门吏,到时候安家可就真的完了,彻头彻尾地完了。
段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嘱咐了一声府上的人近来不可随意出门之后她也拄着拐杖在张妈妈的搀扶下回了自己的院落。
府上的丫鬟婆子也都晓得今时不同往日,府里头的主子都已经是这般的愁眉苦脸了,想必在外头定是一场风雨,一个一个脸上也没有了笑意,她们都是同安家息息相关的,不是家生子就是卖了死契的,如果安家要倒了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他们,也不知是会被发卖到哪里去了。
苏氏回了房,她急急忙忙地让杨妈妈给自己整了衣装,将自己脸上因为被莫氏打了那一巴掌而浮起的那脸用沁凉的井水浸透的帕子敷了敷,好不容易看着不是那么高高肿起了之后又用香粉遮盖了起来,安卿玉看着自己母亲那模样也有些奇怪。
“娘,如今祖母不是不让咱们出府么,你这身子骨还没有好全,这出门作甚?!”
安卿玉不解地问着,平常的时候母亲是最听老夫人话的一个人,尤其是在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安卿玉觉得换成自己是说什么也不想再出府的,想想自己原本是将军之女这一下却是变成了那城门吏之女,这样的变化安卿玉也只觉得承受不起,若是叫旁人知道自己这还不知道要如何交代呢,光是被人奚落就奚落死了。
“你懂什么,若是娘不去找你舅舅,只怕到时候咱们安家真的要完了。”苏氏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她看着坐在一旁还不知道事态严重只觉得丢脸的安卿玉,论说丢脸,苏氏也觉得有些丢脸的,但是如果只觉得丢脸而不想着补救,那么安家就真的没有半点希望了。
苏氏凝重地看着安卿玉,安卿玉被苏氏那掂量着像是在论经称两的眼神看的有些发毛,她不由地扯了扯自己的衣襟,忍不住道:“娘,你在看什么?”
“皇长孙殿下不是对你很有好感吗?”苏氏殷切地看向安卿玉道,“你去想皇长孙殿下说道说道,让他去为你父亲在陛下面前求一个情。”
“这……”
“没有这和那的!”苏氏紧紧地盯住安卿玉道,“你要还想保持着你安家大小姐的光鲜,那你就去求皇长孙,不管你用什么方式都好,你都要求得他为你父亲求情,否则别说皇长孙的妃子了,就是其他名门公子,你一个城门吏的女儿过去也不过就是一个姨娘而已,你往后要过的就是娘如今的这种生活!你是安家的女儿,家门的荣耀就是你最好的后盾,直接决定了你未来会是过万人仰慕还是百般践踏的生活,你懂不懂!”
安卿玉被苏氏说的话一怔,她想到今日被羞辱的那些,她几乎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苏氏语重心长地道,“皇长孙是太子的遗孤,最得陛下的怜恤,若是他开口为你父亲求情,陛下多半也会答应的。只要你父亲还是将军,自然是会在立储君的事上站在皇长孙的一边,你嫁入皇长孙府也就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安卿玉又点了点头。
她明白苏氏的意思,再清楚不过。如今这众皇子之中成年又没有成婚的也便是只有那么几人了,皇长孙,庆王、肃王……而这几人之中同自己交情最好的也就只有皇长孙殿下。哪怕她心中对于皇长孙没有半点男女之间的情感,现在她唯一能够仰仗的人也就只有皇长孙了。
苏氏让人准备了一些个东西,她从侧门坐了一顶小软轿直奔自己那工部侍郎的兄长那头而去,安卿玉在自己的房中纠结了良久,也研磨了笔墨,写了一封信让自己身边的贴身丫鬟送到了皇长孙的府上去了。
在苏氏和安卿玉为了自己以后安定的日子而奋斗的时候,素问则是领着莫氏和安晋琪往着自己的浮云小筑而去了,她早就让人备下了房间就等着莫氏和安晋琪的到来。
莫氏在踏进浮云小筑的时候心境也有些不大一样,她以前不知道素问的身份,那个时候又病得糊涂常有惹出祸事的时候,那个时候自己来浮云小筑的身份是一个病人,一个被素问诊治的病人,但现在自己却是以素问的母亲,这心境自然是不一样的,她看着这三进门的宅子打理的干干净净的,院子里头也有几个丫鬟和婆子伺候着,她的眼眶就是有些泛红,她这个当母亲的一天也没有照顾过她,如今看到她这般的有出息,莫氏的心中是又羞有愧。
莫氏摸着素问腕上那古旧的金铃铛,在摸到素问这铃铛的时候,莫氏就知道这是自己当年给自己孩子带在脚上祈求平安康健地长大的,在那铃铛上头还有她亲手刻下的“长乐”两个字,这样的铃铛天底下也就独有这么一个,素问真真是她的孩子,半点疑问都没有。
莫氏的眼泪止不住地流,秦嬷嬷也跟着自己的主子一并哭着,她那个时候还怀疑过素问为何是要待夫人这般的好,用最坏的臆想来臆测过人,没有想到她就是小姐。
素问看着那哭成一团的莫氏和秦嬷嬷,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最后只得是将视线落到了安晋琪的身上,安晋琪朝着素问柔柔地一笑,静静地看着她和莫氏半句话也不说。
素问好好地安抚了莫氏的情绪,让她吃了一些去睡了一会,这才去找了安晋琪。
安晋琪正站在花园……不是药院之中,那偌大的花园已经被素问翻整过了,半朵花也没有,只有那新翻的泥土和刚撒下去的药籽,不明所以的人乍一眼看去只怕会觉得这是一片菜园子。
安晋琪的手背在身后,正对着那一片药园也在等着素问的到来。
“哥哥。”素问轻声叫了一声,她坐在廊檐下的长凳上,唤了安晋琪一声。
“你今日太冒险了。”
安晋琪转过了身,他也走了几步走到了素问身旁还空着的长凳旁坐了下来,这本该是用个最严厉的训斥来说的话现在听起来到有点像是在叹息一般,安晋琪原本也想训斥素问两句的,但一看到人之后什么训斥的话他都全然说不出口了,对着自己这样的妹子,他怎能训斥的出口。
“我知道。”素问点了点头,“谁让他实在是欺人太甚,你以为在你和母亲身边的那个浣纱是个什么好东西,安卿玉也正在打着主意让你和母亲彻底从府上消失,如果再迟两天,只怕到时候你和母亲就要大祸临头了!”
她从袖中拿出了一个精巧的小盒子,掀开了盖子,里头是一层浅绿色的透明膏药泛着沁凉的味道,素问用手指沾了药靠得离安晋琪近了一点,仔细地给他有些浮肿的脸上着药,这药膏一沾上脸就沁凉无比瞬间缓解了安晋琪的疼痛。
“这伤痕通常是在第二天的时候看上去才最严重,不过这药膏我自己做的,效果还不错,等到明日哥哥你起床必定是看不到半点的青肿。”素问道。
安晋琪沉默了一声,他原本就是防备着浣纱,想着寻了一个错处将人给潜了出去,只是没有想到素问的手脚是这样的快,脸上清清凉凉的,安晋琪对于安青云那一巴掌也没有怎么在意,但是见到素问这样慎重其事地给他上药,他心中柔软无比。
“你应该同我商量商量的。”安晋琪道。
“这事原本就是要解决的,早些和晚些也没有什么不同。”素问给安晋琪擦完了药膏才缓缓地道,“我早晚也是要进宫见陛下和皇后一面的,如今庆王刚刚班师回朝受正是好时候,而且这晚进宫就没有这样的好处了。”
庆王班师回朝,手上掌管三十万兵马,而安青云手上有十万,建业帝的手上有二十万的兵马,其余四十万兵马分别驻扎在边疆之境。在这无双城之中庆王的兵马已经超过建业帝了,虽说是亲兄弟,但是帝王权术哪里有放心自己兄弟的道理,尤其还是一个有为的王爷。
安青云这些年做事还算细致,虽然小事不断,但到底已经在朝堂之中混迹已久身边跟随的还是在背后仰望着的武将也大多以安青云马首是瞻,已经成了一股不小的势力,安青云所做的事情肯定也不是一两件了,只是上上下下都打点的差不多,而建业帝还需要用到安青云的份上才一直视而不见。
如今武将又多了一员,又是有着皇室血脉的人,建业帝要防的就是这个同自己儿子年纪差不多的皇弟,安青云手上的兵马就成了关键了,能够收回兵马,又皆安青云这事震摄住庆王,就算今天她没有闹出这事,建业帝也会随便找了一个借口将安青云手上的兵马取了回来。
但建业帝的事情也没有做绝,虽是把安青云给派去当那城门吏了,但官阶还是在二品并没有撤他的职,他日等到安青云重踏大殿的时候必然会对建业帝心怀感激且鞠躬尽瘁。
这不过就是一盘博弈的棋罢了。
她利用建业帝将安青云拉下马,而建业帝又未曾不是利用她呢。什么长生县君,给的那封地是那西北最是荒芜的一块地,哪里遍地黄沙,常年颗粒无收,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这还不是要她去用银子去填这个那个洞,将她留在无双城之中,从而想要掌握她手上所有的锦家的那些个商铺和那沧南一带的水运。
素问一想到这些个事情就觉得烦心。挽歌拿这一封烫金的帖子走了进来,恭敬地递到了素问的面前道:“姑娘,庆王府的帖子。”
“说什么?”素问眯着眼问着挽歌。
“明日傍晚,庆王殿下邀小姐去望江楼,说是谢罪宴。”挽歌淡淡地道了一声。
素问微微叹气,想到那持枪的男子她就觉得自己那一日被他内劲挣脱的手有些麻木,只怕这不是什么谢罪宴,搞得不好就成了那鸿门宴了,但是这就直接去了这望江楼实在显得她好说话了。
“回庆王府的话,既然要谢罪的话,这地方就不能是在望江楼,换一处我喜欢的地方。”素问道。
挽歌看着素问眼中那狡黠的目光,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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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10 17:35
第七十一章 过街老鼠
苏氏收拾了自己这几年积攒下来的好东西,又从其中挑拣了一些个好东西上了苏家的门。苏氏其实同自己那曾是探花郎如今已经是工部侍郎的兄长苏荣关系很是不错,苏家也可算是书香门第,只是命运多舛,在他还没有高中的时候苏家父母就这样去了,留下一个嫡亲的同自己年岁相差甚远的小妹在旁、兄妹两人也是相依为命许久的情分,所以当初在苏氏执意要嫁给安青云为妾的时候苏荣还是有些不满的,不满苏氏为何是要这般地作践自己,明明是有着更好的去处的,非要去那安家当那妾侍。但到最后苏荣也是拧不住苏氏,由着她去了,甚至还给置办了七十二抬的嫁妆,那一路红妆的奢华十成十地给莫氏做足了下马威,生生地把一个纳妾搞得像是取了正妻一般的光景。
门房传报说过来的时候,苏荣正在书房之中,听到苏氏回来的这事没有平日里头苏氏来串门走娘家的喜悦,这眉头倒是皱得十足,活生生地就像是听见了讨债的人上了门来似的。
这可不是讨债的么!
苏荣这样想着,看着那红了眼睛走进了书房来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在自己面前跪下的嘤嘤哭泣的苏氏,他的头也就是越发的疼痛了,这赶也不是留也不是的,苏荣也真心是不知道该拿自己这个唯一的妹妹当如何是好了。从朝堂上退下来的时候苏荣就知道今日自己那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妹妹必定是要来自己府上了。
“哥哥救命啊哥哥!”苏氏哭天抢地的,她在地上跪行了几步到了苏荣的面前扯着他下摆在那边哭着道。
苏荣长叹了一声,他弯了身子想要将苏氏从地上拉拔起来,奈何苏氏是铁了心思地跪在地上竟然半点也不动弹。苏氏看着这从小到大一直都疼惜着她的兄长,泪流满面地道:“哥哥,你可得救命啊哥哥,陛下竟让青云去守城门了!”
苏荣也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事实上在这一道圣旨在到了安家宣旨的之后,外头就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了,在这个节骨眼上去向陛下求情,苏荣觉得并不是一个好时候,建业帝是下定了主意去惩治安青云了,现在去求情无疑是撞到了枪口上去,到时候半点好处没有得也就罢,反倒会惹得一身的腥。苏荣在朝堂上打滚也已多年自然晓得其中的厉害关系,他蹙着眉头怎么都是不愿意开口应承下苏氏,却又不知道要如何去对她说。
苏氏只顾着低着头哭着,向着苏荣诉说着自己的委屈,“哥哥你也是知道青云那个人的,这大半辈子都是这样顺风顺水地过了,到了这一把年纪的时候却是要叫他去守了城门,这叫他心中怎么能够接受得了!这旁人是会怎么样来看待咱们安家,这……这叫妹妹我是要怎么出门见人啊,这不是要我们一家子的命么!”
“陛下也委实是太心狠了,青云这么多年来都是忠心耿耿的,怎么能够这说贬成了城门吏就成了城门吏的,就算养着的一条狗也不应该是这样的待人的啊,陛下他怎么能,怎么能呢!”
苏氏说道最后的时候心中也有些愤然了,安家一门忠烈,也是立下过不少赫赫的战功,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怎么就一下子说贬就贬,若是低上一些半点的官阶也就算了,问题是这正二品的将军一下子成了那比九品芝麻官还要小的城门小;吏,这还要不要他们安家人活着了。
苏荣眉头一皱,正想对苏氏说着这些个话怎么能够说的出口,陛下那是金口玉言,就算是满门赐死也得叩头谢恩,不得有半点怨言,如今这安家还算健在着的又怎么能够说出这种话来,这要是被人有心人听见就得参上一本怨帝王薄情寡义苛待官员的不敬之名了,这种好话根本就不应该说就连想都不应该想的。
“啊呔!我就说这一回府就听到有人哭哭啼啼地在哭着什么像是要死人似的!原来是小姑你回来了。”一个如同炮仗一般响亮的声音在书房门口响起,苏荣看着这从门口走入那穿着一身银蓝色衣裙的脸色圆润身材更是珠圆玉润的女子,这是苏荣的结发妻子章氏。章氏嗓门大那性子更像是小时候是被一口口辣椒给养大的,凶悍的狠。苏家没有老夫人,章氏就是内院最大的那个,尽是闹得手底下的那些个姨娘丫鬟半点也不敢造次,就连苏荣也是乖乖的不敢在她的面前辩驳一声,出了名的苏家母大虫。
章氏刚进门的时候就同苏氏不对盘,这姑嫂两的谁也不待见谁,这见了面总得斗上几句。章氏刚刚在旁的侍郎家中听说了安家出了这样的事情之后就匆匆忙忙地往着自己的府上赶,她就料到这小姑一定会出现在这里,果然是叫她在这里瞧见了这个小贱人。
苏氏见到自己这个嫂嫂,心中也有些不大情愿,如果是在平时的时候苏氏哪里管得了这么多早就已经和章氏在那边争锋相对起来,在现在这有求于人的时候,苏氏急忙抹干了眼泪,从地上站了起来,想要轻轻热热热地去握着章氏的手,“大嫂你回来了?”
苏氏这手还没有触碰到章氏,却见章氏将自己的手一抽,眼神之中倒是有些嫌恶的色泽,“别,堂堂安大将军的夫人我可受不起。”
苏氏这面色一凝,她素来知道自己这个大嫂是真的半点脸面也不给,她僵在那头,整个人呐呐的不知道是应该说些什么好,又听到章氏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有些矫情地道了一声:“瞧我这记性,安将军还没有休妻,所以小姑你还算不得是将军夫人,还是一个妾侍罢了。”
苏氏面色一沉,她最厌恶的就是旁人拿这件事说事,眼下更何况是她的大嫂这话更是直冲她的心口插刀子去了。
苏荣见自己这妻子说话委实是有些过分了,他咳了一声,提醒道:“你给我少说两句。”
章氏脾气火爆,平日里头不是瞧着苏氏在安家还颇为受宠,自己又是她的嫂嫂的缘故一直礼让上几分,这苏氏可没少在外人的面前撞墙拿乔,她这一肚子的鸟气可算是积怨已深,好不容易现在看到安家落魄,她哪有不借机落井下石的道理。
“我少说什么?!当年你这宝贝妹妹放着好人家的嫡妻不做非要去当那老什子的妾侍,当初她还不是在那边放言说最多五年,她必定会成为安家的当家主母,这别说五年了,这都快二十年过去了,结果呢还不是一个妾侍!”章氏推开苏荣,在那边嘲讽地道,“这是个妾侍月就算了,偏偏还是个弄不清楚事实的妾侍,每每总是自视嫡妻,还有脸面在我面前装出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来,当初你在外处为官的时候怎么就不见她求着那安大将军为你的事情走动走动疏通疏通,还不是让你在外头当了八年的外官。如今安家有难了倒是晓得要来求到咱们头上来的,我告诉你苏荣,这事你给我少搀和!”
“嫂嫂,陛下不过就是一时之气,青云到底是个将军,只要有人为青云在陛下的面前说上几句好话,陛下必定会叫青云官复原职的,到时候定是忘不了你们的好处。”苏氏跳脚地道,她知道自己这个嫂嫂横起来的时候是真的横,半点情面也不讲,而多半那个时候兄长就会受不住然后就会对她妥协。
“这种空口白话的话你还是少在我面前说!”章氏从鼻孔里头哼出了一声,“你当你自己是谁,你又当你哥哥是谁,想那安青云堂堂一个大将军这说贬还不是照样贬了,你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半点也不知道心疼你哥哥和你那些个侄儿们的,但是你好歹也要为咱们老苏家想想,难道还想陪着你一同去死不成!”
章氏指着苏氏的鼻子那一溜的话就像是竹筒倒豆子似的一般,只见上下嘴唇不停地触碰。
“你听听你刚刚所说的那些个话,分明是对陛下有了怨恨之心,这就是祸,这就是罪,你要说这些个话也别在苏家说,回你的安家去说个爽快没人拦着你。赶紧的,你也给可以给我回去了,你在说什么我也是不会同意你哥哥在现在这个时候去给你们安家进宫面圣求饶的,免得直接祸到了我们老苏家。平日里头你不是最有法子,仗着自己那美名在外的女儿不是得意无比,那些个命妇名媛也不是都同你们安家交好的么,你赶紧地去求他们去。还有你苏荣,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帮着你妹妹去趟这趟浑水,你这前头出门我后头就带着你的儿子女儿直接抹脖子去,你要是想不要这个家你就只管去,去完回头来给我们一家子收尸就得!”
章氏双手叉腰,那喋喋不休的模样十成十地像足了母大虫,苏氏被章氏说的半句话也说不出最后只能是呆呆地看向苏荣,那眼神之中满是恳求。
苏荣心中虽是怜惜自己这个妹妹,章氏那一番话虽然说的是又横又不讲理,威胁十足,但是苏容不得不承认章氏所想的也不是道理在的,现在陛下已经下了这样的旨意,对于安青云也是有了惩戒之心,要是自己这贸贸然地出头,闹得不好只怕是会叫陛下对苏家也采取了连坐,这不是丢官就是丢命的,安家虽是同自家是姻亲,但这命到底是自己的。
苏荣抬眼看向苏氏,他声音有些沉重地道:“并非是哥哥不想帮你,委实是我人微言轻,到时候只怕陛下不但不会撤回旨意反而会越发的震怒,那倒是可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苏氏踉跄了两步,她一脸不敢相信地看着一直疼着她的大哥竟然会在现在这个时候撒手不管。
苏荣看向苏氏,他想了想之后又道了一句:“你让青云也别往心里去,陛下还没有贬他的品阶那就代表着这事还有转圜的余地,先让青云去守几日城门,切不可闹出些什么事情来,等到陛下气消了,自然而然就会让青云做回大将军的,且就忍耐几日,忍耐几日即可。若是得了机会,哥哥一定会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只是眼下这个时候真心不是什么好时候。”
苏氏看着苏荣,这些个冠冕堂皇的话她也是听说过不少也说过不少,其实心中也清楚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安家就已经是人走茶凉了,旁人不往着其中踩上一脚就已经算是客气了,那些个往日同安青云交好的人只怕也是避之不及了,连自己的兄长都已经摆明了姿态不会帮着她了,她还有什么资格去求别人这些事情呢。人情比纸薄,今日她可算是知道了,什么亲人的事到临头的时候到底还是靠不上的。
苏氏也不再同苏荣和章氏计较些什么,今日就算是她将自己的腿给跪断了也不能再改变些什么了,她又何必自讨没趣成了旁人眼中的笑话呢。
苏氏耷拉着头,怏怏地往着门外走,杨妈妈跟在苏氏的身后忧心忡忡地看着,她哪里是见过这样的苏氏,也不知道这安家到底会是如何,这样的日子也不知道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眼下唯一能够指望的也就是皇长孙殿下了,希望大小姐对皇长孙的吸引力足够改变这个局面,否则,安将军那高傲了大半辈子的男人哪里受得住当那城门小吏被人指指点点的日子。
安卿玉也是心急如焚地等待着皇长孙的回信,她这信上极尽柔弱之态,将容毅捧上了心中英雄的模样,只差是没有在落款时写下一句“滴水之恩当以身相许”这九个字了。
但她等了足足一夜直到第二日破晓时分也没有半点的音讯传来,安卿玉那一颗心也渐渐地有些冷了,当初容毅将她捧在手掌心之中的时候,她未曾将容毅放在心上,觉得皇长孙殿下的爱慕固然不错,那也不过就是她这一朵红花之下的那几片绿叶来烘托出她的不凡罢了,哪里真的望着自己的心中去过,真心将容毅放在胸膛之中的那一处。
随着天空露白,安卿玉的心已经是落到了最低谷的地方,因为天微凉开城门的时候,她那英伟不凡的父亲就要成为一个城门吏了,昨日傍晚的时候,已经有府衙的人将那城门吏的衣服送了过来,累得父亲在书房发了好大的一通脾气。
安卿玉也觉得难堪极了,一个城门吏的父亲,这种事情说出来可真是难听至极了。
安青云也是一夜无眠,他看着这摔在地上的城门吏的衣衫看了整整一宿,直到建业帝的寡情,竟是真的将他给罚了,这样的惩处简直是要将他送往断头台还要叫他来的难受,但他却不得不受,若是他今日不去,那就成了抗旨不遵,这可是更大的罪名。
最后,安青云只得是将那一套城门吏的衣衫穿在了身上,趁着外头天色未明的时候就前往去了城门口,这清晨的无双城还静悄悄的,街上卖早点的摊贩刚起,那蒸着馒头的笼子才透出第一道热气,安青云这一路上是用衣袖遮面,若是有可能的话,他只怕是想将自己的脸面用椎帽、面纱一类遮挡起来。
再过七八仞的远处就是那无双城城门,每日日出时开门,日落时关门,这里即将成为安青云任职的场所,安青云也不知道自己会在这个地方任职多久,会不会就这样到老死的地步,每踏近一步,安青云便是有一种难堪。
“安将军这么早便来了?果真是鞠躬尽瘁,只是这般小小的一个城门吏也是这般严谨。”路旁的小摊上有人出了声,安青云的脚微微一顿,随即凶狠地看向那小摊位,在那只有两张小小四方桌的摊位的其中一张桌子前的条登上坐着一个身着天蓝色苏绣料子做成衣衫的素问。
素问的神情略有些慵懒,那模样有些像是起得太早还没有睡醒的会有的困倦,那微微半睁的眼睛仿佛随时随地都有可能闭上呼呼大睡来着,就是这样不清醒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安青云。
她的面前摆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薄薄的皮十足的料,清汤上头撒了一些个葱花,看着有几分诱人。一个妇人站在灶台前忙活着裹着馄饨捏着轿子为开市而忙,而一个佝偻着背满头银发的老婆子用一个大木桶子麻溜地洗着碗。而她的脚边,桌子底下蹲着那一只黑虎,面前也摆了一个盆,里头摆了满满一盆的饺子,只见它神色如常地吃着饺子。
“小贱人!”安青云咬牙切齿地道出了一句。
素问不以为意,她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子道:“安将军怕是头一次来当这城门吏,这城门吏可不比在朝堂上,可不是等议完事回了府就能有些吃食,最多也不过就是午间两刻钟的休息时间方能吃些东西。安将军出门这般的早,只怕还没有吃些什么东西吧,倒不如坐下来吃些?念在你被罚了半年俸禄的份上,这顿我请。”、
素问那姿态随意得很,仿佛现在在她面前的不是一个简陋的铺子而是酒楼里头,点的是那些个珍馐美味一般。
安青云冷哼了一声,他即便是饿死也不会吃她所给的食物,他哪里不知道素问的心思,起了这么大的一个早,眼巴巴地到了这城门前不过就是想要来看看他如今是如何的落魄了。但她越是这般的想,安青云却是更挺直了胸膛,他绝对是不会叫人看落了他去的,尤其是眼前这个人。
安青云不再理会素问,他转身欲走,却是有一盆水从背后泼了过来,他正一门心思想着同素问的事情,听到声音却不急防备,兜头兜脸地被泼了个足,身后一片粘腻,还有水滴滴滴答答地落下来。
安青云转过了身,瞧见的就是刚刚还在那边麻利地洗着碗的老婆子手上只端了一个空着的木桶子,一脸愤恨地看着他。而素问半点位子都没有移动,拿着汤匙在那头舀着馄饨慢慢悠悠地吃着。
“奸臣!贪官!”那老婆子朝着安青云大声斥骂着,“你也有今日!”
而在那灶台前忙活的妇人用木瓢舀出锅子里头刚刚烧开的滚水,二话不说地直接朝着安青云身上泼去,安青云匆忙一躲躲过那一瓢热水,却没有躲过一篮子朝着他丢来的鸡蛋和菜叶。
安青云周身一片狼藉,他从来都没有遇上过这样的情况,自己竟然是老虎过街一般人人喊打,原本还空旷的大街也不知是从哪里冒出了一些人出来,二话不说就朝着他身上砸着鸡蛋菜叶,弄得他狼狈不堪,却又不能对着这一样手无缚鸡之力的老百姓出手,免得被人抓住了把柄将他又是一状告到圣上的面前。
“孽障!你竟是找这些个人来这般待我,你不要以为我是真的不敢对你做出些什么来的。”安青云怒吼上一声,他直觉就是认为这些都是素问花了银子找来的为了羞辱于他的人。安青云知道自己现在应该修身养性不应该再惹是生非,但素问这人太过,让他恨不得直接一掌掐死她,安青云想自己被逼急了也肯定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的、
这些人将安青云围成了一个圈,一个包围圈,且这包围圈正在慢慢地减小。
素问不理会安青云的叫嚷,她慢条斯理地将最后的一只馄饨吃完,然后掏出了帕子擦了擦自己的嘴角,方才起身。她站在离那个包围圈有一丈远的地方。
“安将军你未免也太看的起我了,这些个百姓可是同安家很有渊源的,你应该细细地听听才是,晓得你的好儿子好姨娘在外头背着你到底是做了什么好事。”素问轻轻一笑,“毕竟你以前是高高在上的大将军见你一面难如登天,如今你是城门吏,往后还有同这些人打些交道的时候。”
安青云被这些个人围得水泄不通,却又不能贸贸然地行事,那些个人嘴巴之中嚷嚷着,安青云觉得嘈杂不堪,但是就在这种嘈杂之中他竟然还能够听清楚这些个人嘴巴里头说的每一句话。
他的儿子安晋意所做的一桩一桩一件一件的好事,他的马车撵断了一个孩子的腿,他在赌场之中硬逼着一个劝说自己兄长的书生同他赌砍断了那人用来握笔习字的大拇指和食指,只因为那书生对着他说了一句不好听的话。……
这些个事情都是安青云所不知道的,他一直以为晋意不过就是顽劣一些,基本的分寸还是有的,这些个事情一件也都没有传到他的耳朵之中,原来早就已经被人用银子用威胁给压制住了,只说要是敢闹大便是要了全家的性命。
没有人对安青云动拳脚,他们最激烈的动作不过就是朝着他吐着口水,呸他几声,骂他是仗势欺人的狗官奸臣,骂他纵子行凶比凶兽还要来的凶狠的恶徒,骂他是盛世之中的虫蛀巨瘤。
安青云半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到最后的时候那些个百姓散去,只留下那一脸茫然身上那一生城门吏的衣衫湿透布满蛋液一身烂菜叶子的安青云。
安青云茫然地走向城门,他站在城门口,同他一并站着守着城门的那九名城门吏以鄙夷嘲笑的眼神看着安青云。
不远处的酒楼二楼上,容辞同容渊坐在靠窗的包厢之中,此刻并非是酒楼开门的时候,也不知道他们二人是如何使得店家开了门迎客的。
迎着那晨风,容辞缓缓地道了一声:“狠,真狠。”
这般对着自己的亲生父亲,容辞想普天之下大约也就只有素问一人了,竟然将这些个事情全部都坦露在安青云的面前,这无疑是给他重击。
容渊靠着窗口护栏无话可说心中却也还认同容辞的说辞,不由地就想到了昨日去下帖子的仆人来回话的时候说的话。
这说是谢罪宴,但容渊真心觉得自己没做错什么,当日他回府瞧见那样强行喂药的情况,这不管是谁瞧见那画面也是一定会产生这种误会的,所以容渊觉得自己当日会有那样的反应也属正常的。若说有什么不敬之处,常理上来说也应该是素问对容渊的不敬才是。
但容渊并不是那么一个在意这种事情的人,素问又医治好了他母妃的病症,容渊一贯是个赏罚分明的人,别人于他有恩,不管是怎么样哪怕是要了他的性命也是还了的。更何况是这样的大恩,容渊自然是要感谢素问的。而且舒太妃对素问颇有好感,当日一事之后也是让容渊一定要好好地向素问致并致歉,所以容渊特地在无双城最大的酒楼望江楼之中定了一个最好的厢房。
所以在听到素问那传话过来的时候,容渊其实也没有怎么较真,这谢罪宴到底是不是在那望江楼之中对于容渊来说并不是那么在意的事情,更何况这男子汉大丈夫总不能和一个姑娘家的计较吧,更何况孔子也曾经曰过——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素问就是那难养的女子之中的一人。
其实他那侄儿还真的没有说错,得罪那小姑娘是最不要的,他几乎可以是预见,这一场谢罪宴只怕不会那么简单就能够完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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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10 17:35
第七十二章 南风馆
素问回到浮云小筑的时候,安晋琪刚整理妥帖用了早膳准备去京兆尹衙门,瞧见素问打从外头来,那脸色上还有几分倦容,十成十是没有睡饱的。
“今日怎这么早?这是从哪里回来?”安晋琪关切地问着,平日里头的时候素问也没有这般的早起,今日天色刚明她便是从外头而来,这一早就出门,想必是有些什么要事的。
“你忘了,今日他是要去守城门的,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自然是要去看看的。”素问道了一声。
安晋琪沉默不做声,他知道素问说的人是谁,他也有些同情自己这个父亲,年纪一把了却在最后落得那样的一个地步。但这同情也不过就是短短一段时间的事情,安晋琪还是觉着父亲他也是罪有应得,但到底是为人子女的有些话也不能说的太过就是了,安晋琪最后也就是点了点头,道了一声“我出门了”。
素问目送着安晋琪的离去,自己则是回了房,在她的房中,莫氏还在床铺之上睡得沉。昨夜莫氏是同素问一道睡的,娘两说了不少的话,直到三更过了这才沉沉地睡去,一早素问起身的时候特地给莫氏用了一些药让她不至于那么早醒来,素问在床榻的外头躺了下来,闭上了眼再度睡去,仿佛她从来都没有出过门一般。
近午时的时候素问这才被莫氏叫起了身来,原本一个姑娘家的睡到日中午这也不是什么好习惯。但莫氏好不容易就得了自己这个女儿,哪里还是舍得说上一句两句也顾不得什么合不合规矩的,她起身的时候瞧见素问还在睡,她刻意地放轻了脚步就怕将她吵醒了,又是在旁静默地看了好一会儿确定自己这个女儿绝对不会再从自己眼前消失之后方才起身洗漱。
素问在莫氏起身的时候微微醒过一次,又自觉家中又没有什么琐碎的事情,所以又干脆心安理得地睡着了。
莫氏看着素问是百般的欢喜,只是每每瞧见伺候着素问净面梳发都由挽歌在旁伺候着,莫氏这心中到底还是有几分芥蒂,毕竟是一个女儿家身边怎能够让一个男子来伺候着,这些传出去不是要被人笑话和诟病的么,而且这院子里头又不是没有丫鬟的存在,怎么这种事情都是让一个男人插手。
莫氏在心中念叨了许久,最后还是忍不住朝着素问开了口:“娘不是一个介怀的人,问问你若是有喜欢的男子,你便同娘说,只是你现在这年纪还没有到及笄的时候,要是真心想嫁他,等你及笄之后娘就给你选一个好日子,你看如何?”
素问正在喝汤,听到莫氏这么说的时候,她也微微有些困惑,道:“嫁谁啊?”
“挽歌啊!”莫氏理所当然地道了一声,“娘看得出来,挽歌对你也算是尽心尽力,你对挽歌也是有那么点意思在的,要不这院子之中丫鬟婆子怎的就不伺候你?”
素问看着莫氏,没有想到会从莫氏的嘴里听到挽歌的名字来,她呆愣愣看着莫氏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看上去就像是看上了挽歌一般,而莫氏则是将素问的沉默认为是默认了,她以过来人的姿态在那边道:“娘这大半辈子也算是看透了,这富贵荣华不过就是转瞬的虚空罢了,嫁的再好也不过就是旁人茶余饭后的几句说辞罢了,但这日子到底还是自己过的,是好是坏也就只有自己最是清楚,娘不求你嫁入高门大院,只求你一生欢愉,你若是喜欢挽歌,他能够在娘的面前发一个誓言说这一辈子都不会负了你的,娘就同意。”她这般说着便是朝站在一旁的挽歌看了一眼,这男子虽然面容清冷平日里头又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但从他待素问的那姿态,莫氏想若是一个男人能够保持这样的姿态对问问一辈子,那也可算是一个好去处好夫婿的。
莫氏经过这么多年来也早就已经看透了那些个事情了,她当年嫁入安家的时候有多少人羡慕和妒忌,倒最后的时候还不是落到这样的一步田地,所以莫氏绝对不会要求自己这一双儿女一定要嫁得好娶得好,只求这一生都康健就足够了。
素问放下了自己手上的汤匙,她一手拉住莫氏,认认真真地道,“娘,我和挽歌之间没有半点的私情可言。”挽歌是她救回来的人,半点诊金都是付不出来。挽歌那个时候就说了跟在她身边做事抵诊金,到现在的时候,素问觉得这一笔买卖自己十足亏了本,挽歌这人的特长除了杀人就是吃饭,自己又没有用到他杀人的地步,现在就是闲养着他在吃饭,这其中倒是真心亏了。
一直敛着神情静默地站在一旁的挽歌也蹙着眉头看向莫氏,他道:“夫人,我从未想过这种事情,我断不可能娶姑娘的。”
“为何?”秦妈妈在一旁看了挽歌一眼,这眼神之中还有些困惑,像是小姐这般好的女子,难道他还敢看不上不成?
“太痛苦了。”
挽歌双眼紧闭,一张脸微皱就想是瞧见了人间炼狱一般,那神情看起来要多痛苦就有多痛苦,挽歌从来都不敢想象,当姑娘是他的主子的时候,他待她就是如同自己接到的任务一般尽心尽力地做到最好,姑娘的脾性都是和他没有多大的关系的。但姑娘成为他的妻子,那其中就完全不同现在了,姑娘那说凤就是雨任意妄为的性子光是想着就是觉得这挺让人难以忍受的。
“……”
日渐黄昏,如今这夏日的暑气已过,日头也不晒了,这气温一下,也已经有了几分初秋的味道,宜人得紧。无双城是越国的国度,繁华之貌当然是别的小城镇比不上的,日后还在西方剩下一些没有落下,大街小巷之中已经挂上了华灯,迎接着夜晚的到来。无双城的夜晚也是美丽的,虽是没有那一条秦淮河,倒也的确有那“烟笼寒水月笼纱,夜泊秦淮近酒家”的意味。
无双城之中也有河,长长的一条护城河直穿过无双城,在护城河的东岸多半是酒楼,而西岸则多半都是销金窝,岸边夜晚停着不少的船只,不少船工蹲在床头等着夜晚游河之人。
原本容渊所选的地方就是护城河东岸最大的一间酒楼望江楼,这望江楼的厨子厨艺绝佳,比之皇宫之中的御厨也是毫不逊色的,所以每日热闹腾腾的,更是要提前几日预定上酒席才能够吃的到。容渊选在这样一处大的地方摆上那一桌谢罪宴也可算是对素问的重视了,若不是看在庆王的面子上,只怕那一桌酒席也不是那么容易能够一下子订下的。
日薄西山,在望江楼的门口便是站立了五个男子,这为首一身红装站得笔直,神情肃穆地像是在沙场点兵一样的男子便是庆王容渊,那一张绝代风华的脸孔引得经过的行人止不住地侧目,而他的身边则是有一坐在轮椅上头戴金冠面冠如玉眉眼之中有着止不住风华的肃王容辞,而在容辞的身边穿着一身蓝色布衣,手中轻摇山水折扇的御史大夫裴翌。
这样可谓是人中龙凤的三个人往着望江楼的门口一站,就像是个活招牌似的,这不管进不进望江楼的人都要看上两眼。
清风清朗二人双手环胸地站在三人的后头,默不作声,却是忍不住在自己的心底之中吐槽开了,也不知道那姑娘是什么意思,这要换个地方也就算了,便是应该将换了地方告诉他们才是,却还是约在这望江楼的门口等着,这不是诚心叫人看着笑话么,堂堂两大王爷一个大人的站在人家酒楼的门口等着人,被人来人往的驻足观赏,这叫个什么事呢。也亏得三个人一个一个如此的沉静。
在日头渐渐落下,空中漫天的火烧云璀璨,五人终于是在那长长的街道头看到了那等了已是有了一会的人,那人穿着一身粉色的裙子,袖口处有着短短的系带,像是蝴蝶振翅欲飞一般,腰间依旧缠着那细而长的银蛇剑,扣得那纤细的腰肢盈盈不及一扣。长长的头发随意地梳了一个发髻,大半的长发都是披散着,那发髻也是松松垮垮的,仿佛随时都有可能会松散下来。她款步而来不急不缓的姿态十足的悠闲。
平日里头素问出门常常是随身背着那大大的竹箱子,身边总是跟着一头温顺的黑虎,可今日她没有背着那竹箱子也没有带着那一头黑虎,只一人慢慢走来。
素问走到离容渊前三四丈处,“到齐了啊!”
她的声音平缓,半点也没有不自然,颇有点沙场秋点兵的姿态。
容渊沉默不语,容辞嘴角带笑,他一贯是晓得素问这人有些特立独行的,所以对于她此刻这般姿态,容辞不能算是很意外,只能算是在预料之中。裴翌早在渭水之畔的时候就已经着过素问的道,想他日日前往素问所在的医庐那边帮忙,结果几日过去,他也觉得自己同她应该可算是熟识了,这一开口之后,素问却是双手环胸一脸防备地道了一声:“你是谁?”果真往事不堪回首。
“那就走吧。”素问也不等他们回答,转身就走,也不管他们是不是跟在自己的后头,那潇洒而强势的姿态颇有女王的风范。
五人没辙,只得是跟上素问的脚步,顺着她走,走过那一条长桥,到了西岸。
西岸的那一些个胭脂地已经挂上了红灯,有不少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已经站在了门口,身上轻纱附体,香肩微露,手上的香帕更是迎风送来一股清香,那些个美人朱唇轻启,娇态无比地叫着:“公子——”
容渊面无表情地顺着素问的脚步往前走,视两旁的女子如同红粉骷髅一般,眼观鼻鼻观心的姿态就像是入定的禅者一般,容辞虽是心中已经有了准备,但是瞧见素问一个姑娘家的在这烟花之地步履如常地走着,也委实是有些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的,跟在容辞身边的裴翌没有见过这般的阵仗,面对那些个迎上来的热情姑娘,也可算是见过大场面的裴翌一张脸涨的通红,就连耳朵也通红无比,一边从那些个姑娘的随时可能伸出的魔爪之中解救自己一边忍不住嘀咕了一声怎就这些歌姑娘总是朝着自己而来的。
容辞听到裴翌的嘀咕,忍不住是轻笑了一声,想他那皇叔是领军作战之人,这身上不免的就是有一股子戾气所在,这烟花之地的人最是敏锐,晓得那些人是可以触碰那些个人是绝对不能沾的,更何况皇叔那微沉着的面色一看就知道是生人勿近,这里还有谁敢这样去触碰。而自己身有残疾,自然不会有姑娘有这样的兴致了,手执利器的清风清朗就在自己的身侧,有人上前那利器一出手自然也就没有人想要讨这个嫌了。只有裴翌,眉目生得好,气质看着温和无害,这一派作风又是十成十的风流才子的姿态,那些个花娘们自然像是见到了蜜的蜂一般地往前涌着。
最后素问在一间馆子前头停了下来,这可算在烟花八大胡同之中唯一可算是清净的地儿,门口没有那招揽生意的花娘,也没有挂着任何的牌匾,好像是隐藏在这热闹非凡的巷子之中的一个别致的地方。但这样的别致在这里却不是个什么好地方,清风清朗两人面色一黑,悲戚地上前了几步站在素问的面前,讨好地道:“素问姑娘,这可不是什么姑娘家应该去的地方,不如咱们换个地方,您要是不喜欢望江楼还有不少的地方,再是不济,前头那些个地方也成。”
清风清朗眼巴巴地看着素问,那眼神之中布满了恳求的色泽,若是能够让素问改变主意的话,哪怕是要他俩现在这个时候跪在素问的面前也是可能的。
素问看着拦在自己面前清风清朗两人,这两人的眼神之中充满着祈求的意味,素问轻轻一笑,“你们两喜欢前面的花楼?没关系,你们尽管去就成了,这里有庆王殿下护着,肃王殿下是绝对不会出任何的事的。年轻人嘛,美人总是喜爱的。”
素问也不看清风清朗两个人,直接走过两人的身边,然后走进了这异常安静的地方,容渊随之跟上,清风清朗没法只得是将容辞抬进了门去,两人对看了一眼,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心中感悟,这叫素问一声妖女果真是半点也没有叫错的啊!
这踏进门之后,容渊容辞裴翌三人这才知道自己走进门的是个什么地方,在这小馆的大堂之中摆着七八张桌子,这桌子上都点了一些酒菜,都坐着人,有些财大气粗,有些风流倜傥,也有桌上摆着刀剑的江湖中人,在他们身边负责添酒的倒不是什么美艳花娘,而是一个一个清瘦的清雅男子,有些十七八岁,小些的十四五岁,模样生得端正,干干净净的,颇是沈郎腰瘦风姿。
只这么一眼,他们三人就已经晓得这个地方是个什么地方了——南风馆,城中喜爱乱风一流的去处。这种情况并不算是少见,也曾听说过不少,前朝出名的词人画家也有不少是“分桃之士”,就在本朝之中,有些个大臣喜爱那些个眉目漂亮的男子,府上也养着那么一两个漂漂亮亮的娈童。
只是他们三人这听说的多,眼见的也便是今日这一回,裴翌如今不止是脸红耳朵红就连脖子也是通红,这眼睛也不知道是朝着哪里放了,饶是一贯淡定自若的容辞神情之中也略微有些尴尬,他就知道素问这人手段凌厉,却没有想过这凌厉的手段会在今日用到了他们的身上。容辞抬眼去看容渊,只见自己这个皇叔那神情也终于是有些改变了,眉头微微蹙起。
容渊也觉得算是大开眼界了,如果素问她刚刚领着他们几人去了花楼,自己或许也还不觉得有什么的,但是直到现在自己踏进这南风馆的时候,他才真心觉得自己果真是将素问想太过温和了,这小丫头根本就是不管不顾的。见素问那一副坦然的神色,容渊的心中倒是有了一些个比较之心,那感觉就像是在雪域之中发现了那一匹桀骜不驯的宝马的时候一般,一种想要驯服的感觉,若是现在自己打了退堂鼓,只怕这小丫头心底之中是更加得意。
清风清朗二人恨不得抱头痛哭一场,王爷和大人若是只是去了花楼倒也没什么的,少年风流也是算是一桩韵事罢了,但是这逛小倌馆算是怎么回事啊,要是传将了出去,那还不得让人觉得王爷和大人也是有分桃之念的,这可叫他们怎么交代啊!
三人委实风头太健,这一走进来原本那还可算是能入眼的小倌们瞬间就被比了下去,正如同国之牡丹和路边小花的差异,那些个客哪里是见过这般的风华的人物,这一双双眼都是看突了,恨不得是将人请了过来,拉到自己的身边共饮一杯酒,但这几人的模样一看就知是非富即贵的,哪里有人敢造次什么。
“怎生今日都有姑娘家家的到咱们这荒野小店之中来了,姑娘还是早些回去吧,几位公子里边请。”一个老鸨模样的妇人扭着腰肢走了过来,这脸上的笑容刻意地讨好着,自发自动地掠过素问迎向她身后的几个人。
“妈妈,你这反正都是撒钱的地儿,你还管我是姑娘还是公子的?”素问看了那老鸨一眼,“你这地儿不是从来都只认钱不认人的么?”
那老鸨被素问那一句问话噎了个着,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刚要说话,却是听到素问转头已经吩咐开了:“给我来一间雅间,点些上好的酒菜,少不离你的好处。若是怠慢了,姑娘我这脾气可不是好惹的……”
素问那一双眼睛冷冷地扫了老鸨一眼,冻得她哆嗦了一下,老鸨喏喏地应了声,急急忙忙地招了个大茶壶让人领着人上了二楼的雅间处,这嘱咐完了看着人上了二楼的时候这才反应过来,好一会才道了一句:“如今这姑娘家都敢带着男人来找小倌了,这可叫个什么事儿啊!”
二楼的雅间都打扫的干干净净的,同酒楼之中的雅间还是多少有些不同的,酒楼之中的雅间多半是有门的,方便着客人们关上了门在里头喝酒畅谈,而花楼小倌之中雅间是不一眼的,多半是没有门的,可以清楚地瞧见楼下那些花娘小倌们演示才艺的那一小块台子,若是有客人点了人要过夜的,这房间则是在里侧,更是隐蔽一些的地方。
大茶壶将人领到了最是清幽的地儿,很快麻利地上了一桌的酒菜,那酒菜做的还算是不错,香气四溢,这临走的时候还颇为体贴地问了一句:“公子可有看中哪位小倌?”
这一句话一出口,惹得清风清朗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直道了一声“滚”。
素问一手举了酒杯,给自己斟满了一小杯酒水,就着杯口一饮而尽,那风流模样脱脱是胜过了这略有些难堪忸怩的五个大老爷们,仿佛她才是来这边花天酒地的少爷,桌上作陪的都是她点下的小倌。
“素问姑娘这般,委实不是一个女子应当有的模样,这传出去,名声不好。”裴翌缓缓地开口,他像是凳子上扎了一根针似的,怎么坐都是觉得有些不大舒坦的,今日他可算是晓得什么叫做如坐针毡了,要是叫自己那板正的爹晓得他今日跑来这南风院只怕是要他去跪上一晚上的祠堂了。
一想到那情况,裴翌就觉得委屈的慌,天知道他原本只是想来瞅瞅笑话而已,却没有想到自己倒是成了十成十的笑话。
“名声?我是妖女,又怎么会有什么名声可言,裴大人多虑了,素问早就已经没有什么名声可言了。”素问淡淡地道,经过金銮殿上的一事,她的确可算是名声鹊起,但这名声并不是什么好听的,说的多半的都是她是一个忤逆的女儿,竟然悖伦告父,有违天道。素问也不在意这种事,她自己做过的还怕什么,要是她状告自己的父亲就要天打雷劈,那么首先要劈的也是安青云这个丢弃亲生女儿欺压妻子苛待嫡子的男人。素问心情颇好,她伸过了手,给裴翌面前的酒盏添了一杯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裴大人忸怩个什么劲儿,难不成还没上过花楼喝花酒不成?”
裴翌的一张脸更是如同关公一般,他是有喝过花酒那不过就是在旁的几位大人盛情难却的情况下,也不过薄薄喝了几杯之后就寻词退了,但现在他就是有一种不是自己去喝花酒而是被人喝的感觉。
清风清朗的面色更沉,他们就知道素问还在记恨着“妖女”那一个词,清风道:“素问姑娘品性纯良,又怎会是妖女。”
晴朗头点的像是拨浪鼓一般,连声迎合:“就是就是。”
素问又给自己添了一杯酒,一口饮尽之后似笑非笑地看了清风清朗一眼,薄唇亲启:“真是虚伪,当日骂我的时候那一股子豪爽劲怎就全没有了?”
清风清朗对看了一眼,默默地退开了一步决定还是半句话都不说。
容辞微微摇了摇头,眼底之中遍布一些笑意,他伸手取了酒壶给坐在自己身侧的容渊倒了一杯酒又给自己面前的酒杯倒了一杯,方才举起了酒杯道:“当日之事是我这两个护卫护住心切,素问姑娘就放过他们吧,别再是拿他们说嘴了。辞敬姑娘一杯,权当是为这两兄弟道歉了。”
素问看了容辞一眼,身后清风清朗两兄弟恨不得直接扑了上去给容辞挡下这一杯酒,但在容辞那浅浅的笑意之下忍住了脚步半点也没有动。
素问看向那伸到自己面前来的一盏酒,她微微一笑,将自己面前的酒盏斟满,端了酒杯轻轻地同容辞的酒杯一碰,两个小瓷杯发出一声清脆的一声响。
容辞仰头一口喝尽,原本以为入口便是一口呛辣,他这身子早就已经被三申五令不许再沾一星半点的酒了,早些年他贪嘴饮了一小口却是咳了三天的血,刚刚他也做足了准备,想着了不起便是再咳上三日的血罢了,但这杯中之物一如候却是如水一般的清淡,半点酒味也是不带,反而在回味的时候有着淡淡的清香,如同他刚刚饮下的不是一杯酒而只是一盏花蜜。
容辞抬眼去看素问,却见她像是一个没事人一般地饮着自己的酒,仿佛刚刚那一些事情同她没有关系一般。
“姑娘心善。”容辞轻笑。
“我可不心善,今日可是庆王殿下请宴,肃王若要道谢应当同庆王殿下道歉才是。”素问举了盏朝着容渊示意,嘴角含笑将酒一饮而尽。
容渊木着一张脸,从始至终半句话也不曾说,仿佛是一座冰雕的美人坐在那边似的。
素问轻笑了一声,“庆王殿下这般的不苟言笑,果真是徒然浪费了那一张风华绝代的脸。”
裴翌一口酒呛在喉头,他不敢置信地看向素问,刚刚她是在调戏庆王?调戏大越之中最是冷漠的那个男人?裴翌死命地捶着自己的胸口,看向素问的眼神带了点崇敬,刚刚那一句话其实从他初认识庆王的时候就很想这样说了,但却从来没有敢对他这么说过,庆王容渊有着一张风华绝代的脸,但是那冷漠的性子就像是他手中的长枪一样叫人冷凝。
容渊的面色不变,只是淡淡地看了素问一眼,一会之后方才道了一声:“我今日带足了银钱,你这区区几杯水酒还不碍什么事。”
素问浅笑,“这是自然。”
她端着酒杯朝着侯在外头等着他们随时吩咐的大茶壶道了一声:“去,将你们馆中最红的价钱最高的小倌请了出来,没瞧见咱们这里还空着呢,长夜漫漫,也应该有才子佳人相伴才是!”
那顺溜的姿态是一派烟花之地常客模样。
那大茶壶抹了一把自己脸上的汗水,急急忙忙地奔下楼去了,在下楼的时候还因为走的太急一脚踩空,蹬蹬蹬几下摔了下去。
裴翌低着头,他是真心不敢再看素问同容渊这两人,这两个人虽是面上半点也不显山露水,眼神之中也没有交流,就那短短的一句话之中他只觉得像是战场上两军相接的时候的那种激烈的同生死相挂钩的味道,这两人是打算在这个地方拼个你死我活是不是?!
容辞叹了一口气,他也不知道是要说些什么好,最后只得是举了筷子在那头道了一句:“吃菜吃菜。”那声音无力的几乎比他病发的时候还要虚弱,他本就同自己这皇叔说过,素问其实本质上并不坏,这个性可能算是诡异一些,若是说一两句好听的,就算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说两句软话或者是什么都不说,这事也就这么过去了,可刚刚皇叔那一句话就有些杠上的味道了,这不是撩拨的素问更加以捉弄他们为乐不是么。
原本之前那事在今日也便是可以这么了了,但现在容辞也觉得玄得乎,这两人一个比一个不靠谱。
在容辞想的几乎要绝望的时候,小倌的门口又是来了一拨人,那人勾着两个美艳的花娘走进了门来,目光朝着小倌馆里头四处一看,这一双眼睛就对上了二楼处的雅座,勾着美人就是要往楼上走。
老鸨在后头呼天抢地地喊着:“小侯爷,奴家这里是小倌馆,可不是什么花楼啊,您这是不是走错门了?!”
那被称之为小侯爷的少年回头朝着老鸨妖娆一笑,道:“妈妈我来窜个门儿,都是一条胡同的街坊邻居,你拘泥个什么劲儿,窜完了门本少爷就回去还不成么!”
老鸨气的直跺脚,只喊今日黄历是诸事不宜,这来了一个姑娘正大光明地来小倌馆也就算了,这小霸王长乐侯家的小侯爷竟还是带着花娘来窜门,窜个什么门啊,当尼姑和尚本一家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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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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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10 17:35
下一章是——夜惊魂。
话说小霸王还是挺可爱的,真的,这货真不是敌对人马!
第七十三章 夜惊魂
在老鸨那跳脚骂娘声中,这小侯爷搂着人上了前楼来,张望了一下之后就直接进了素问他们那一处的雅间里头。容渊容辞裴翌三人早就听到了楼下老鸨的叫唤声,也晓得这刚刚走上楼来的人是谁,正是长乐侯家唯一的小公子,人称无双城小霸王的小侯爷姚子期。
虽说是小霸王,倒没有做出什么奸淫掳掠的事情来过,只是老侯爷年近不惑才得了这么一个宝贝儿子,自然是视若珍宝的,上头又有几个年纪相差的有些远的姐姐,一脉当着宝贝一样疼宠着,倒是养出了一个骄纵的性子,身边也跟着不少无双城之中一些达官贵人所出的纨绔子弟,又有一批狐朋狗友之辈称兄道弟,在欢场之中倒是有不少的人以他为马首是瞻的。
这姚子期生得不错,如今应是十七八的岁数,但那一张脸有着褪不去的婴儿肥倒是有些像是十五六的少年模样,杏儿眼,小虎牙,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纯真的孩子一般,如果忽略他这眼神之中的不怀好意的话。
姚子期原本是在这街上一间花楼之中喝酒,同他交好最近有些烦闷的皇长孙一同喝酒,酒到正酣的时候,只见皇长孙突然指着那街道上走过的一个姑娘恨恨地道了一声“这就是那摇铃医”,姚子期一贯对于这个名儿可算是如雷贯耳的,他同皇长孙交好,也是听说了不少其中的事情,再加之又听闻这一小娘子在金銮殿上状告自己的父亲,这样大不孝的事情就连姚子期也觉得意外的很,他本以为自己时常被父亲喊着不孝不孝这已经算是够不孝的了,却没有想到这天底下之间竟然还有人比她还要来的不孝的。
姚子期自认自己是个之人,又听的皇长孙幽幽地道出自己曾经被素问丢出过大门这件事情之后,他就是仗义地一拍桌子,二话不说地就从自己那一桌酒席上离身,直奔出门,一路打听下来倒是听到这小娘子竟是进了这小倌馆去了。这走到雅间门口的时候,姚子期的腿肚子竟是有些打转,他看着同桌的人,半点也没有想到这同在一个雅间里头的除了那个小娘子居然还有其他三个了不得的人物。
当场,姚子期的面色一变,这轻浮地勾着两个花娘肩膀的手也放了下来,讪讪地道了一声:“肃王殿下,庆王殿下还有裴大人也在呢!”
姚子期这站得正正的,半点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在这个地方遇上这些个如同谪仙一般的人物,尤其是庆王容渊,他家老子怒不过的时候总是喊着要将他送去庆王的军营里头历练历练,每到那个时候,他娘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嗷着说庆王治军严厉,要是犯下点什么错事到时候就不是什么打板子跪祠堂,那军棍又重又沉几棍下去就会要了他的小命,而庆王处置人的时候更是眼睛都不眨地就让人拖出去斩杀了。
这样的话姚子期从十来岁的时候听到如今已经是六七年的时间了,心中最怕的就是这个不苟言笑的庆王,如今看到庆王在这小倌馆之中面沉如水一般地饮着酒,那一双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睛漫不经心朝着他这身上一扫的,姚子期只觉得自己这双腿有些犯软,只差没有对着容渊一下子跪倒了下去。
容辞含笑地迎上姚子期的视线,轻轻地道了一声:“是小侯爷啊,不若一起坐下?”
姚子期有些受宠若惊,他上前了几步,这才觉得有些不对,这一张脸皱得和什么似的,看向容渊他们三人的时候面色之中还有些意外,他怎么都是没有想到这三人竟是会一同来到这小倌馆的,这一想之后他的思维也一下子扩散了开去,这三个男子也早就已经过了弱冠的年纪,这寻常家的男子也早就已经是娶妻生子,这三人却是半点也不为所动的模样,尤其是庆王容渊,这都已经可算是二十有五了,这样的年纪本应该早就已经当爹了,如今别说是正妃了,府上据说连个伺候过夜的丫鬟都没有的。这样一想之后,姚子期的视线又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容渊,莫不是庆王殿下他……他是个有断袖之癖的?!
素问坐在一旁细细地打量着姚子期,见他这一张脸一下子从红到白又从白到青的,那五颜六色的就像是开了一个五彩铺子似的,又见他偷偷地看着容渊,也便是知道他心中想的是个什么事,这人根本就是一个实诚人,有什么想要说的全部都在他的脸上写着呢。
刚刚下了楼的大茶壶重新上来了,他这身后领着五六个鲜嫩可口的小倌出现在众人的面前,行了礼道:“各位爷,人来了。”
“好!”素问笑着招了招手道,“还愣着作甚,还不来伺候着?该怎么行事,还需要我教你们不成?”
那姿态十成十的纨绔,裴翌看得嘴角一抽一抽的只觉得素问要是生成一个男儿,只怕这无双城之中的小霸王之名就要易主了。
这说话间,那些个小倌已经顺着素问的意思在这空座上坐了下来,这些个小倌已经在这风月场上练出了人精一般的性子,有热切地取了酒盏给倒酒的,还有殷勤地夹菜的。
容渊的身边坐了一个秀致的孩子,模样不过就是十四五岁的年纪,那模样生的好,嫩嫩的,但同容渊在这一旁以一坐原本不俗的模样瞬间变得俗不可耐了起来,那味道一下子淡了。
那孩子也没有见过容渊这般俊秀的恩客,笑出了声道:“公子长得可真俊啊,竟是生得这般的好面相……”他说着就是要去给容渊倒酒,他这酒壶才刚刚拿起,却见容渊面前的那一盏酒杯移得开了一些,小倌见容渊的神色绷得紧紧的,也就知道眼前这人是不好惹的,刚刚那一动作已经摆明了他的姿态就是不需要任何人的伺候。小倌自讨了一个没趣却又不敢说什么,只得是静默地坐在一旁。
容渊拿了另外的一壶酒,他斟酒的模样中规中矩的连身边的人一片衣角都没有沾到,举止之间透着一种优雅贵气,周身却是透着一种生人勿近的距离感,小倌被容渊那样子给震慑住了,举止行为也是规规矩矩的,半点也不敢造次,只觉得眼前的人根本就不是自己这样的人应该去触碰的,只是触碰都是一种玷污和一种亵渎。
“庆王也委实太不怜香惜玉了,不过就是斟一杯酒而已,又不会下什么毒,何必这般拒人于千里之外。”素问轻笑了一声,她看着容渊,她自斟自饮已经饮了半壶左右,面色上却是半点也不见红,就连眼神之中也没有半点的醉态,但这斜里看来的这一眼颇有几分媚色。
容渊并不答话,倒是刚刚那小倌笑出了声道:“这位小姐还是头一个进咱们南风院的女客呢,我敬小姐一杯,小姐不要嫌弃才好。”
小倌拿了酒壶给素问面前的酒杯里头满上,他这算是为容渊解围了,刚刚听到这女子称呼这人为庆王,小倌自然是听说过庆王的名声的,想到自己今日也能够帮上庆王一把,这也算是难得的事情,最是难得的还是今日庆王殿下居然会出现在这南风院里头,这才是真正叫人没有想到的。他这风尘之中的人能够得见庆王也算是难能可贵的事情了,日后回想起来也会是有几分的自豪,想着他也曾有一日是帮着庆王殿下解围过的。
素问看了那小倌给自己倒了酒,她也不退却也不忸怩,将那一盏水酒饮了下去。
一旁的姚子期却有些看不下去了,他之前也曾听说过素问的名,但这名声中十有八九都是不好的,甚至还曾听说这女子放浪形骸的厉害,身边总是跟着一个男人。虽是对外宣称是她的护卫,但这种龌龊事情姚子期也已经听说过许多了,哪里会相信这样的说辞的,而且今日看到素问这模样,瞧瞧她身边坐着两个面目清秀的小倌,这面色上带着的笑意他怎么看怎么觉得就像是风月场所那些个人常有的神色,也亏得她一个女儿家的在这种地方还惬意的厉害,真是半点礼义廉耻都没有的。
“你是近日来无双城之中风头正健的那个摇铃医素问姑娘吧?”姚子期看着素问道,“闻名不如见面,小侯爷我倒是觉得见面不如闻名呢,一直听说素问姑娘放浪形骸,同自己身边的男护卫不清不楚的,原本还觉得只是传闻罢了,今日一见只觉得姑娘哪里是放浪形骸,这根本就是娼门之妇才有的作态,真是为令尊感到悲哀,竟是生出了这般不检点的女儿来。”
容辞也没有想到姚子期竟会在这个时候说出这种话来,当下面色一沉,轻斥了一声道:“小侯爷谨言慎行!”
容辞一贯面色温润,脸上时常是带着温和的笑意,在说出这一句话来的时候难得地沉了面色,声音更是紧绷,显然是动了怒的。姚子期也是第一次瞧见容辞这般的模样,他怔了一怔,随即心中有些委屈,但是更多的却是觉得有些恼怒,姚子期本就是少年心性,在家中一贯是受宠无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容辞这样训斥了一句,他的心中更是有些不大乐意,觉得掉了面子。
姚子期非但没有住口,反而更是脱口而出,“像你这般心肠歹毒连自己的父亲也要算计的女子,做出这种有妇德容功的事情来,也真心亏得你这种残花败柳留在在无双城之中,还有脸面四处走动!”
“小侯爷,您这话过了!”裴翌一扫刚刚那尴尬的神色,看向姚子期的神色之中也带了一些不认同,他没有想到这小侯爷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口出这般的恶言,这对一个女子来说是十分的不礼貌,若是寻常人家的姑娘早就会因为这样的训斥而哭闹着离开,想不开一些的女子许还会因此自寻短见。但裴翌觉得素问绝对不是这样寻常的姑娘,依着她的个性,更多的可能会——弄死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侯爷?
这雅间里头的氛围一下变得有些诡异起来,没有人说一句话,静谧的就连呼吸声都觉得有些多余有些响亮,素问手上还端着一盏酒杯,她仿佛没有听到刚刚时姚子期辱骂自己的话一般,她将酒盏放到自己的唇边,慢慢地将这一口酒饮尽,酒入喉时还能够看到那酒水通过咽喉时咽动的速度,还有入腹时所发出的那轻轻的哽咽声。
姚子期看着素问,在看到她咽下那一口酒的时候,他也跟着咽了一口口水,挺得直直的背脊微微有些发冷却还故作刚毅地挺得直直的。
素问将手上的那一盏酒喝完,方才抬眼看向坐在最末的姚子期,那一眼看去的时候多了几丝风流之色:“你说完了?”
素问的声音轻轻的,带着十足的漫不经心,仿若刚刚听到的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也不是在说她,只是在说别人罢了。
姚子期对素问那瞥过来轻飘飘的一眼有些不寒而栗,他正等着素问朝着他大声斥骂,结果却是等来了这样一个轻飘飘的结局,姚子期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又觉得有些怅然所失的感觉,总觉得实在是太过轻描淡写一些了。
正在他困惑的时候,又听到素问又道了一声:“我又不求那贞节牌坊,就算是真的有些什么,也轮不到你这娼门常客来教训我。”
“我进这南风院,身边有个男护卫就不干不净了?那小侯爷你还不是当着花楼的孝子,身边伺候的除了小厮就是丫头的,怎么,就你们男人能够让丫鬟伺候的?”素问一边斟酒一边冷声了一声,“为何要我们女人循规蹈矩,你们男人就能够随意地花天酒地,这喝花酒还能够喝出个风雅的美名,还道是什么风流才子,在做那些个事情的时候倒是不觉得下流,看到女人进个南风院就觉得无耻了?瞧你那德行,在外头玩的时候追求的是什么清倌花魁,回到家中之后又希望自己日后娶的女子是个大家闺秀秀外慧中,任由你日日风流,只对女人说什么妇容德功,怎不见你们男人从一而终了?最是薄幸多情郎,你们男人又能对得起几个女子,嫡妻贵妾通房姨娘,却不觉得你们觉得腌臜。你们男人喝得花酒,就不许女人看旁的男人一眼了?我这上个南风院,点几个公子又如何喝个酒调剂下心情又如何?送往迎来的客又何必管我是男子还是女子。我这又不是赖下银两不给不是?我娘尚且不管我,你算哪根葱轮得到你在这边说三道四为谁出头呢?”
“咳咳……”容辞轻咳了几句,素问那一番话说出来这几乎是将他们这些个男人全部都一竿子打死了,这原本上南风院就是一件惊世骇俗的事情了,可在素问的嘴中说出来倒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更是一件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他一直都知道素问这人有些不同于常人的思想,却没有想到她竟然会说出那一些几乎可以颠倒如今观念的话来。“素问姑娘怕是不胜酒力了……”
素问摆了摆手,她看向那一脸铁青像是被猫咬掉了舌头不知道应该怎么回话的姚子期,微微一笑,她不胜酒力?就这南风院的几杯水酒还能够让她不胜酒力的?这不过就是容辞想要给她和姚子期的一个台阶罢了。素问对于这姚子期并没有什么的好感,当然在此之前素问同他也没有见过面,这一点素问在确定不过了。而刚刚姚子期在同她说那一番话的时候,除了那卫道士一般的说辞外,他更有一种鄙夷和愤怒,而且对于她身边有个男护卫这件事情也这般的清楚,更多的意味倒有点像是在为别人打击报复一般。至于这打击报复,又是同这些个豪门贵胄相关的,素问的心里头倒是有个人选。
听说在安家出事之后,安卿玉曾向皇长孙殿下求助,只是这皇长孙府邸这两日一直是闭门谢客。依着那皇长孙上一次帮着安卿玉出头的模样,素问觉得这皇长孙也可算是一个痴情种子,在现在安家有难,安卿玉已经亲自求上门的时候,素问觉得皇长孙要是想在现在这个时候收服了安卿玉的一颗心正是时候,更是可以顺手拈来的地步了,只是前太子妃曲氏据说并不怎么喜欢安卿玉的身份,所以一直不赞同皇长孙与安卿玉的往来,所以这一次的闭门谢客可想而知应该是曲太子妃的主意。
而皇长孙的外公府上同长乐侯姚家算是世家,这小侯爷的一个姐姐正是嫁到了曲家去的,说起来也可算是姻亲的关系,这其中的弯弯道道就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其中了。
素问看向姚子期,“小侯爷从花楼之中出来已经等了这么久了,也不怕是被人等急了,也不知道那贵客走了没的?”
姚子期想到在那花楼之中还对着自己有着殷切期望的皇长孙殿下,这心中有气又有些懊恼,亏得他刚刚还在人的面前将话说的饿这般的满,说是要好好地给素问一个教训,结果现在倒好,这人没教训到,反倒是惹得一身腥。这桌上的人他是一个都得罪不起,而裴翌和肃王很明显都是在护着这个小妖女,只有庆王一个人在旁一声不吭,也不知道是个怎么样的态度,自己这骂不得打不得的真是丢脸丢大发了,这回去也不知道是要怎么和皇长孙殿下说的,只怕他这小霸王的威名毁于今日了。
素问一看姚子期那为难而又不好向人交代的嘴脸又联系他带着花娘杀到了南风院这样的行为就知道这人不过就是被人推出来当了一个出头鸟的职责,而将他推出来的人可想而知就知道是谁了,想必那皇长孙殿下是不想亲自同自己对上怕上次的事情会再重演一会这才将这有勇无谋单纯的到愚蠢地步的小侯爷给推到了自己的面前,要是自己被折辱了,皇长孙自然是欢喜的,她这要报复的也只会对着姚子期,要是她没有被折辱,到时候于他也没有什么亏吃,和他没有什么关系,只是这小侯爷的事罢了。
裴翌也真心不想这小侯爷和素问再度吵闹起来,也便附和着道:“也是啊小侯爷,你这来了可有好一会了,你那些个兄弟该不会以为你是不回去了吧?”
姚子期面色难看了良久,他哪里是不晓得裴翌刚刚那一句话只差是没有直接对他说一句“您请吧”这样的一句话,这逐客的意思已经这样的明显了,最后才蔫吧蔫吧地站起了身,没有半点诚意地道了一声“告辞”。
“慢走,不送。”素问举了举酒杯,朝着姚子期示意,那姿态仿佛刚刚两人没有半点的争执,而是相谈甚欢的好友一般。姚子期只觉得心中一堵,重重地哼了一声,朝着那两个站在一旁话被这阵仗惊得话都说不出一句来的花娘道:“还看什么看,难道还要本公子请你们走不成。”
那两个花娘晓得姚子期心情必定是不大好的,一个一个媚笑着腻了上去,朝着姚子期道:“小侯爷莫气,是那小娘子不识抬举!”
一个抚摸胸一个顺背的,那姿态叫一个顺溜。
姚子期沉着一张脸下了楼,头也不回地往外走着。
这桌上的氛围还是那般的诡异,没有人开口说一句话,容辞和裴翌是不知道怎么说,而容渊这人原本就话不多,那些个小倌们见客人们不说话他们自然也是不敢说什么的。
倒是素问像是没事人一般地倒了酒,单手撑着脸看向坐在容渊身边的那一个小厮道:“我刚刚听你夸庆王面色生的好,你可会相面,不如给我瞧瞧我这面相如何?”
素问问这话的时候声音愉悦,她单手撑着脸看向那小倌,有说不出的开怀。
小倌哑然,他哪里是懂得看什么面相的人,只是庆王那一张脸是真的生得好看,那一张绝色的脸是世间少有,他也不过就是这样顺口夸了一句罢了,而且能够在这雅间之中置办酒席又叫了人来伺候的,这自然都是有些银两的,就算是不贵至少也是富的,刚刚那话也不过就是顺口一说,场面话罢了,哪里是能够做的什么真的。但是这些个心底的话,小倌是不敢对着素问说的,只能是带着笑道:“姑娘这面相还要相个什么,也必然是极好的。”
“那你看刚刚走的那小侯爷呢?”素问又问道,那言辞之中竟然还有了几分的好奇的意味。
小倌只觉得一个头比两个还要大,压低了声,怏怏地道了一声:“也是很好的。”
“胡说!”素问轻斥了一声,似乎是不赞同这小倌的意见,“我看那小侯爷的面色这因堂发黑,想来是有大劫了嘛,你怎么能说他这面色是好的呢。”
容渊听到素问说出这一句话,微微皱了皱眉头,道了一句:“得饶人处且饶人吧。”在容渊看来,那姚子期虽是言辞不敬,但到底也不算是个什么大奸大恶之人,难道素问这般都是不能容忍的?虽说那姚子期说话不中听,但素问的话也真的没有好听到哪里去的,素问这个性虽不能算是睚眦必报,却也是容不得自己吃一点点的亏,容渊只觉得那姚子期要倒霉了,如同今日的他这般的倒霉了。
素问默默一笑,像是没有听到容渊所说的话一般,楼下丝竹月声不断,她的手指轻轻地敲击在那桌面上发出微微的“扣扣扣”的声响像是随着丝竹乐打着拍子似的。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外头忽地传来了一声惊叫声,随即而起的就是人群慌乱的惊恐叫声,攒动的脚步声纷至沓乱,南风院底楼大厅的客人有些好奇地到了门口想要瞧瞧外头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只见刚刚还负气离去的小侯爷姚子期连滚带爬地串进了门来,嘴里惊恐地吼着“庆王救命……”
他的身上血迹斑斑,而那涌在门口的客人一下子退了开去,只见出门的时候还同姚子期在一处的两个花娘以极其诡异的姿态进了门来,她们全身的骨骼像是被打断了一般,如同传言之中诈尸那般扭曲地走动着,她们左手撕扯着自己的脸皮,那一张原本还算是美艳的脸被拉扯到了扭曲的地步,嘴角边甚至渗出了血来,最诡异却是那一双眼睛,鲜红无比,两道血泪顺着眼眶慢慢地流淌下,她们发出呜咽的声,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又像是在祈求一般。那血泪鲜红无比,但是转瞬之间却是变成了黑色的,一双眼睛勾勾地看着人。
“庆王救命啊……”姚子期死命地想要往上爬着,却怎么也踩不住那楼梯,爬了几步之后又是一脚踩空滑下好几步。
容渊条件反射地去看素问,只见素问的面色也已经变得凝重无比。
“别看那眼睛,否则我就戳瞎了你们!”素问匆匆交代了一声从桌上的筷筒之中抽出了筷子。
“唰”的一声响,只听见有东西破空的声音划过,在四声“啪”的一声响,只见筷子没入了眼眶,那黑色的鲜血流的更快更多,那两个花娘像是感受不到半点疼痛一般,她们撕扯着脸皮的左手依旧抓紧着脸皮不放,最后只听得嗤的一声响,那左边的面皮竟是一下被扯了下来。
两个个花娘轰然倒地,那姣好的面容之上下右边半边,而左边的半边鲜血模糊,更为诡异的是,她们二人的嘴角竟是微微的弯起,笑容满足而又甜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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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10 17:35
第七十四章 乌疆血咒
楼下的客人全部都被这阵仗给吓到了,惨叫一声之后就像发了疯似的想要朝着那门口而去,却听到那破空的声音再度响起,待人察觉到的时候,已经有不少的筷子插入门板上还有门口的地上。那筷子是用竹子做的,原本应该是易折的东西如今却如钢似铁一般地入了大门和大门几寸。
素问已经从二楼翻身跃下,翩然之间已经挡在了门口,她手上纤细的银蛇剑已经穿过厚实的门板将大门关上,方才抬眼看向那涌在门前的人:“今日谁敢出这扇大门,我就杀了谁!”
素问的话无疑是轩然大波,容辞和容渊也并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只是瞧见素问的神情之中已经没有之前那捉弄和戏谑,她的声音肃杀,容辞虽是知道素问这人平日里头的确是有些任意妄为,却从未放过这样的狠话,听到她说出这种话来,他们三人也心中一下子咯噔了一声,只怕是大事不妙了。
容渊两步一跨,也直接从二楼的雅间落在了大堂之中,在众人的肩膀上一踏,竟也是落在了素问的身边。
“别看这些人的眼睛。”素问低声道了一声,容渊心中有些不明所以,却还是记下了素问的话,微垂着头没有去看这些人的眼睛。
清风清朗也觉得事态有些不妙,两人抬着容辞的轮椅也一同跃了下去,裴翌见那些个人一个二个的都是仗着自己有高声的功夫要不就是仗着自己有功夫高强的护卫在旁,连楼梯都不走。他在心中哀叹了一声,只得一个人去走那楼梯,心中想的是自己当年若是能够忍受练功的苦,今日大约也是能够这样一派潇洒作风了。
清风清朗带着容辞落了地,却见素问直接朝着那姚子期而去,清风清朗直觉就是要去看那停在楼梯上的姚子期,他们的脑袋才刚刚偏转了一点就是被素问手掌一挥,她的手掌并没有触碰到他们一点,但那掌风却使得这两人才刚刚扭转过的脑袋又偏向了一旁。
“不怕死的话就尽管去看,到时候可别说我没提醒过你们。”
素问的声音清冷,清风清朗哆嗦了一下,知道素问刚刚所说的话半点的玩笑成分都没有,换而言之如果不是素问刚刚阻止了他们,只怕现在的自己已经完全成了将死之人。
裴翌此刻正站在楼梯上,这一对头就能够瞧见在楼梯上趴着的姚子期,他一听到素问刚刚说的话,心中一惊又是退上去了几步干脆将视线转向墙壁,目不斜视盘的一点也不敢再去看了。
“多谢姑娘!”清风和清朗双手抱拳,朝着素问行了一礼。
素问走到了姚子期的身边,这个原本是不羁的少年此时此刻脸上只剩下惊恐,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半点也没有刚刚斥责素问的时候那豪气云天的感觉,甚至姚子期还想不明白,刚刚他还同那两个花娘一同好端端地走着,这突然之间这两个人却是变成了现在这模样来,和中了邪似的,几乎是将他吓了个半死。姚子期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直接朝着南风院跑,心理面总觉得有庆王容渊这样的高手在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更何况还有肃王容辞,容辞为人机敏,应该会有办法的。
姚子期看着素问走到了他的面前,看着她朝着自己伸出了手,直接贴上他的脸。这并不是他头一次同女子这般近的接触,但那些个女子多半都是温柔的,那手更是柔软无比娇嫩的就像是一朵花骨朵慢慢地抚过他的脸,哪里像是这个女子一般冰冰冷冷的,那出碰上自己的脸的时候几乎就像是贴了一块冰,完全没有半点的温度。这一双没有温度的手翻开他的眼睑,那动作半点也不轻柔,那大拇指和食指这手指一动,几乎是要将他那眼睛都要掰开似的。
“你死定了。”素问的声音平淡,那说出来的话却如同一个晴天霹雳瞬间劈中姚子期,他那一张脸微微一垮,就连声音也有几分的颤抖。
“你胡说!”姚子期在说出这一句话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手也有些颤抖,他双手握成了拳头,瞪着素问道,“别……别以为这样的话就能够吓到我了,我……我绝对不会相信你所说的话的,一个字也不相信。”
“信不信随你,反正刚刚看到过那两个花娘眼睛的人全部都得死。”素问收回了手,她看着姚子期,“你和这两个人在一起,勾肩搭背搂搂抱抱亲亲热热的,反正没有人比你死的更快了,不过有这么多的人陪着你,想来你也不吃亏。”
姚子期那一张脸色一白,他张了张口,原本还想要说一些个不相信的话的,却发现自己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整个大厅里头的人全部都呆愣在当场,静悄悄的。
容辞微微皱着眉,他知道素问应该不会在这个时候拿这种话来开玩笑,如今她现在这么说,那就八成是真的了,也难怪刚刚素问说什么都不让他们去看他人的眼睛,她这一出手更是将这花娘的眼睛先行射瞎,免得有更多的人看到。容辞的心中虽是这般想着,但还是有些踟蹰,他缓缓地开口,“素问姑娘,果真如此?”
“信不信随你们,但凡见过这两个花娘的眼睛的人,都是逃不过这命运的,一旦见过那一双眼睛再去瞧旁人,到时候只怕这南风院里头没有一个人能够活着走出这门口。对了,刚刚小侯爷这一路上来的时候,只怕有不少的人瞧见到吧,啧啧,真是一场浩劫!”
素问漫不经心地道,她转头又去看那两个花娘,原本也可算是貌美如花的两个花娘如今成了鬼魅一般的难看,半张脸血肉模糊,那被生生撕扯下来的脸皮就掉在一旁,那少了面皮遮盖的脸下头是红红的遍布着血迹的生肉,隐约还能够瞧见那隐藏在血肉之中的血管,少了脸皮遮挡的眼睛特别的可怕,更何况还插了一根筷子,只觉得一团混乱。
容辞想了一想之后,对着清风清朗严肃地说了一声:“拿我的令牌,去调一千御林军将花巷封锁,谁都不能踏出一步,违令者格杀勿论。”
容渊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容辞的这种做法,既然素问是将这件事情说的这般的严重,只怕如果再没有将这些事情封锁起来,到时候只怕是真的要成为一场人间浩劫了,如今城门已落,驻扎在城外的军队也进不了城,能够应用的也就只有城内那御林军了。
原本能够调遣御林军的只有当今的天子和太子才能够动用,太子已逝,原本这御林军只掌管在建业帝的手中,但三年前在容辞受伤之后,建业帝心疼自己这个儿子,所以将御林军的调动职权给予了他,以方便出了什么事情的时候保护他。
清风清朗得了令,低下头直冲着门口走,开了门之后直接跃上了屋顶,仿佛猫一般地在屋檐上穿梭而过,底下的花街还是一派的热闹氛围,半点也没有因为刚刚那些事情而改变,那些个人的面上的容颜还是那般的醉生梦死,完全没有半点的动容。
清风清朗心中也有些焦急,他们一贯都是在跟在容辞的身边,从三年前开始他们就寸步不离,所以现在一想到要想到要离开他,再加之那情况这般的混乱,也怕闹出了什么事情来到时候要是一发不可收拾,他们还真不知道要如何交代了。
南风院里头的人已经慌了神,原本还以为不过就是一时之间的玩笑罢了,但现在看来这事是真的。厅堂里头有些个胆小的已经哭了起来,尤其是一些个小倌拉拔了嗓子在那边嚎啕大哭了起来,生怕自己会死。
素问蹲在这两个尸首面前,她微微皱着眉头,却半点也不畏惧这两个死人一般地检查着两个人,查看了两人的手指,剩下半张脸面的色泽,甚至还掰开了她们的嘴去仔细查看。
那些个苦恼的人哭的有些厉害,一个一个喊着“放我出去”,奈何是容渊守在门口。容渊在沙场上见惯了场面的人,对于那些个手拿兵刃凶神恶煞的人他依旧是淡然处之,如今不过就是一些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百姓罢了,容渊自然是不以为意的,他如同门神一般地守在门口,凡有上前想要突破他的防线出了门的在他三两下的动作之下就已经是人收拾得妥帖,一些个手拿利刃的江湖人在容渊的手下过不得十招就已经打趴在地上了。
“吵什么吵闹什么闹,还嫌弃死的不够快是不是?”素问轻斥了一声,声音里头有着不耐烦,她早就已经厌倦了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一个一个大老爷们的居然还在那边哭,有什么脸面哭的,她一个姑娘家都还没有哭呢!
“谁要是想死的,直接过来,本姑娘现在就满足你们的念头也别活在这个世上叫人看着都觉得糟心了。”素问冷眼看向那些个人,声音恶劣无比。“还不想死的家伙全部都给我把眼睛闭上,哪怕是被人捅了一刀都别给我把眼睛睁开,否则我会叫你们知道比这两个花娘还要痛苦的死法会是怎么样的!”
素问的话声音不重,却很冷很重,她环顾了一周看向这些焦躁不堪的人,手一扬,有细微的尘粉落在最近的一桌酒席上,之间被尘粉沾到的地方瞬间融化成了粉状,那酒桌一下子轰塌了下来。
那些人都一下子说不出话来,明明眼前搁下这种狠话的不过就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姑娘而已,但是被那一双带着邪气的眼睛一扫而过的时候,众人只觉得像是被刀轻刮了一下,甚至有些相信,她说出口的话是一定会做到的。一想到那两个花娘那样惨烈的死法,所有人的心中都有些发憷,比这样的死法还要痛苦上千百倍的死法,就刚刚那一阵粉末就连木头都能够变成粉的,要是沾染到了人的身上,那还能够有一个全尸在吗?
一下子也没有人再开口说话,也没有人敢再往着门口出去了,有人席地做了下来,一等有人坐下之后,其他人也一并坐了下来,有叹气的,有哽咽的,就是没有一个人敢大声地说话,就怕惹得这脾气不怎么好的姑娘一下子使出了这些手段全部都用在自己的身上,他们全都闭上了眼睛,一点也不敢睁开。
姚子期被素问那恶劣无比的话语给怔住了,他一直都觉得这为人医者的应该心怀仁慈,可刚刚素问那姿态又冷又傲慢,甚至对着他这个可能会死的人说出“你死定了”这种话,完全半点都不顾及他的感受。
姚子期磨磨蹭蹭地到了素问的身边,踟蹰了好一会之后方道:“你不是一个医者么,怎能这般待人?!”
素问白了姚子期一眼,她从自己的发间拔下了一枚细长的簪子,轻轻一旋,那簪子地上坠着花样的地方一下子被旋了下来,只见这簪子原本应该没入发间的地方竟然是中空的,里头塞着好一些细如牛毛一般的银针,素问倒出了两枚银针扣在手上,一下子朝着那花娘的头顶的天灵盖刺了下去,那银针一下没了好几寸。姚子期看的微微一抖。
等到素问将银针就这样刺下的时候她方才有空回答刚刚姚子期的问话:“我这人,要么就医人,要么就杀人。反正我这杀人的手段比我医人的手段厉害得多,小侯爷要是不相信,倒是可以试试的。”
姚子期又哆嗦了一阵,呐呐地道:“这……这是天子脚下。”
“江湖仇杀,只怕到时候官府想管也难管。”素问又抽出了几枚银针一一将那两个花娘的周身十三处大穴全部封住,手法快且利索。
容辞摇动了木轮椅到了素问的面前,姚子期见肃王转过身的那一瞬间,一瞬间闭上了眼睛,半点也不敢去瞧肃王,就怕一时之间出了什么事情,听说这看到了这两个花娘眼睛的人都会死,而看过他们的眼睛的人也是会死的。
容辞看着素问,他心中的也有些恐惧但更多的却是困惑:“素问姑娘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是咒,乌疆的咒术,这是血咒。”素问道了一声,“比苗疆的蛊毒还要为之阴毒的东西。只不过这两个花娘原本就已经中了毒,早晚也是要死的。凡是看到刚刚那一双眼睛的人都会中咒,而看到中咒人的眼睛的人也会中咒,这种方式不过就在须臾之间就会传播一大片的人,比瘟疫还要来的可怕。”
“这……”容辞也晓得乌疆和苗疆地区的百姓都是神秘而又诡异的,但这些年来像这些人也一直生活在自己的领土之上从来都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过,怎就今日会发生出这种事情来了?!
“听说在半年前乌疆的老族长去世了,族中的长老们为了继任族长一位闹得不可开交,最后还不容易出现了新的族长,但争夺失败的长老和手下过上了被追杀的日子,或许就有这么一些个人流窜进了越国。”素问慢慢地道,“不过乌疆和苗疆一般也都是有规矩的,不能轻易地使用咒术,否则会被神明惩罚,一旦被族中的长老和族长知道就会施以重惩,要受三刀六眼的酷刑。”
容辞沉默不做声,乌疆同苗疆一直都在边境也不曾起过任何的战乱,所以对于这些个民族也算是和平共处,却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样,容辞想来想,只觉得有些不大对劲的地方,但至于是哪里不对的,他一时之间有些说不上来。
“既然如此,你呢?!”容渊看向素问,他一双眸子紧紧地看向素问,“你刚刚看过小侯爷的眼睛,你呢,会不会中咒?”
容辞点了点头,他方才忘记的也便是这件事情。刚刚素问提醒过他们不要看任何人的眼睛,但是从一开始素问就一直看着这一切,完全没有半点顾及的模样。
素问看了容渊一眼,嘴角微微一勾:“庆王殿下是不是怕死啊,这下可不得了,你现在闭上眼睛都是没有什么用处了。”
容渊通着素问这的话,他不以为意,听这丫头还能够对他打趣的姿态来看,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不然她哪里还有这样好的心情来逾越他,估计那一张脸拉得就和什么似的,多半都是要对他恶狠狠地说上一个“滚”字了。只是他不懂,素问怎么会对乌疆的事情知道的这么清楚,而且还能够清楚地知道这是血咒?!
这个看着简单的小丫头身上根本还隐藏着许许多多的秘密。
在容渊这样想着的时候,只听见大厅里头有人突然哭喊了起来:“我的眼睛好疼。”
容渊顺眼看去,只见那出声的人的眼睛突然之间流出了一道血泪,那鲜血划过他的脸,滴到了衣襟上,随即地又有更多的人痛喊出声,只见这大厅之中有超过半数的人双眼都流下了血泪来,那哀嚎声遍地,却没有一个人敢睁开眼睛去看,那一张一张顶着血泪的脸看上去是那样的触目惊心,这速度,真的比瘟疫还要迅猛上百倍千倍。
姚子期也觉得自己的眼睛巨痛,他伸手一擦,却是闻到一手的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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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10 17:36
第七十五章 解药
在这寂静的夜晚,看到那么多人的双眼冒着鲜红色的鲜血流淌而下,那遍地的哀嚎之声几乎叫人不忍卒视。
容辞也看到了姚子期那双眼流淌出的鲜血,微微蹙了蹙眉头,将这些人拦截在这里也不是一个办法,拦得住一时却拦不住一世,这些人现在是在畏惧素问手上的毒药,但在同样遭受到生命的威胁的情况下,到时候就算素问的手上有足够杀死这些人的毒药,只怕也阻止不了他们。
容辞推着轮椅再走近了一些,他微微伏下了身拉过了素问的手,也不在意她的手刚刚触碰过死尸,他伸出了手指在素问的手掌心写下一句话——“真的没有救?”
容辞的手指慢慢地划过素问的手掌心,就像上好的狼毫笔的笔刷划过一般,一笔一划的是那般的认真。
“有,当然有救,只是流点血而已,只要不把眼睛睁开就死不了人。”素问的声音淡淡的,那毫无起伏的声音却异常地安抚人心,那些个原本还在哭嗷着的人也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只要有救,再痛苦的事情他们都是能够忍受的。
容辞看着素问,揣测着她刚刚说出来的话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也许素问不过就是在安抚着这些人,以至于他们不会再因为恐惧而陷入疯狂之中。不过容辞是宁可带着希望相信素问是真的有办法解决这件事情,就像之前解决舒太妃的病症那般,也不愿意看到真的是束手无策看到眼前这一大片的人全都死在这里,除了这南风院的还有外头的,这八大胡同里头有多少的人,若是真的没有人能活着,只怕到时候整个无双城半座城都将会变成一个死城一片废墟,那是一种完全不能想象的事情。
容渊大致也能够揣测到刚刚容辞在素问的手上写下的什么,原本他还有些担忧,担忧素问会不会在这个时候使什么小性子说出一些不该说的话来,听到素问这么说,容渊心底里头也松了一口气。
不管情况到底是怎么样的,总之先将场面稳下来,然后再来算计这接下来的事情。
大约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外头响起了敲门声,清风清朗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殿下是我们。”
容渊听得仔细,他将门开了半扇,让清风清朗走了进来,在他们两人的身后,则是跟着背着一口竹箱子领着一只大虎的清俊青年。
“外头已经让御林军全部封锁了,每一间的花楼里头都有重兵把守,巷子的每一个出口处都有重兵把守绝对不会让人任何一个人出去的。”清风晴朗朝着容渊道了一声,禀明了如今的情况之后方才对着素问拱了拱手,“我们想着姑娘可能会需要帮手,所以没有知会姑娘一声,还望姑娘不要动怒。”
清风清朗往着旁边一站,怯怯地看着素问,他们的眼角余光瞧见了在大厅之中席地而坐的那些个人,有些人的眼睛流着那一行的血泪光是那一眼看着就觉得有些触目惊心。
素问扫了一眼过去,这嘴上说的好听是怕她需要帮手,但实际上还不是担忧自己的主子出了什么事情,这动作倒是利索的,这一眨眼的功夫就把挽歌也一并带来了。素问幽幽叹了一口气,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挽歌。
“姑娘。”挽歌的面色如常,他将背着的竹箱子递给了素问,“也不知道姑娘是需要些什么,所以只得从丹药房之中胡乱地拿了一些东西,希望姑娘能够用的上。姑娘不必担忧夫人,这两人也算是聪慧,并未惊扰到夫人。”
“也算是聪慧。”素问冷冷地道了一声。
清风和清朗听到素问所说的,更是往着旁边站了一下,半点也不敢去对上素问的那一双眼睛,心中有些忐忑,也不知道素问到底心中是怎么想的,他们当然没有这样的一个胆量将现在花街之中所发生的事情告诉安夫人的,如果被安夫人知道这件事情免不得就是要担忧的,素问姑娘对安夫人的关心那是不同寻常的,到时候只怕自己是少不得要吃一些苦头的。
素问打开了挽歌递来的盒子,之间里头各种瓶瓶罐罐的塞了整整一盒子,挽歌几乎是将能够塞的下的东西全部都塞了进去。挽歌听清风清朗两个人说的也有些含糊不清,也不知道这花街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事实上在刚刚听到素问在花街的时候挽歌也是有些意外,花街这种地方哪里是一个姑娘家应该去的地方。也索性清风清朗来浮云小筑的时候,莫氏已经回了房中,要是给莫氏听到姑娘去了这样惊世骇俗的地方只怕又免不得说到一些。清风清朗将事情说的也不算清楚,只是说有人出了事情,挽歌直觉反应就是有人需要素问的诊治,只能匆匆回了丹药房去拿了那一些装着除了素问谁都看不懂的药瓶子匆匆一塞就跟着来了。
这一路而来的时候,只见这原本应该热闹非凡的花街竟然一下子成了这样安静的地方,原本应该是熙熙攘攘塞满了人的街道上半个人影都没有,御林军驱赶着人进入花楼之中,每一个巷口都有重兵把守着,那森严的姿态比之前他同姑娘经过渭水疫病多发地区的时候还要来的森严的多,一下子这条以莺莺燕燕著称的花街柳巷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这八大胡同竟然就像是一座死城一般的寂静,阴森的近乎是可怕的地步。
没有一个人能够踏足这个地方也没有一个人能够从这个地方之中走出去,如果不是清风清朗两个人手上拿着肃王的令牌,只怕也是走不进这重兵把守着的地方。
挽歌直到现在这个时候才知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看到那么多的人双眼流着血泪,那一眼他就已经明白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
“谁在这种地方用血咒这样阴毒的东西。”挽歌皱着眉头道了一声,他原本还以为在无双城之中应该是很安逸的地方,毕竟这是天子脚下,直到现在看到这种情况这才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素问接过了竹箱子,走到了一桌酒桌前,伸手将那些个菜色全部都推到了一旁,将竹箱子里头的瓶瓶罐罐全部都拿了出来,翻检了一阵,方才从那最底下的一层之中抽出了一小袋由牛皮纸包裹着的一小袋东西,那东西小的就像是里头包裹了几颗糖果似的,那牛皮纸上写着古怪的文字,却是用再寻常不过的丝带扎着,素问的神情有些不乐意,却还是一下子抽开那一条丝带,将这牛皮纸包打开了。纸包里头放着的是几颗古怪的药物,小小的,就和小珍珠一般的大小圆润,颜色却极其的鲜艳,看着几乎是泛着淡淡的霞光,流光溢彩的很,在这牛皮纸打开的那一瞬间,有淡雅的清香味在这个房中弥漫开来。不一会儿的功夫竟是染得一室幽香了起来。
那香味似兰非兰,似麝非麝的,很是特别。
“去取一大缸水来。”素问交代着清风清朗,“要大,实在找不到那么大的,拿澡盆子凑数也行,要是一下子打不来那么多的水,就去看看哪个花娘房中的澡盆子里头有没有洗澡水,管它用过还是没有用过的,抬着来就是了。”
清风清朗原本刚想要听从素问的吩咐去寻一口子大缸子过来,一听到素问后面补充完的那一句话,这面色微微有些扭曲,“姑娘,这洗澡水可是不能用的啊。”
素问朝着清风清朗翻了一个白眼,“怎就不能用了,反正这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如今不过就是让他们喝上一两口洗澡水而已,死不了什么的人的。”
容辞朝着清风清朗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赶紧去寻个大缸打上一大缸子的水,否则到最后只怕素问是真心要让所有人都喝上一口洗澡水了。
容渊走近了一些,站在素问的旁边去看,桌面上一大堆的瓶瓶罐罐的,谁也不知道里头到底是些什么东西,他想大约这种东西也就只有素问一个人才知道这里头到底装的是毒药还是解药了。
“遇上庆王殿下总是没什么好事呢。”
素问没有好气地道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庆王的运气太好还是她太过倒霉了,这第一次遇上的时候自己同他交手吃了一个大亏,如今这一次的时候又遇上了这么折腾的一件事情,白白损失了她一堆难得的好药,就算是炼制这些药丸也是得花不少的功夫,更何况那最重要的一味药,她除了牛皮纸之中包裹的那些个已经没有其他的了。也不是她不能再炼制出来,只是有些药物只有在乌疆之中才能够种植,她也曾尝试过在别的地方去种植,结果却还是白白地浪费了她一段时间的光景罢了。而这乌疆和苗疆的百姓一贯都是自给自足,很少同外人多做接触,即便是有银子也不见得能够买到她想要了的那些个药材。
而且,她一点也不想去乌疆。
“但是本王觉得遇上素问姑娘,倒是有不少的好事的。”容渊淡淡地道了一声,他是从心底之中感激着素问的,她治好了他母妃的病症,如今又将这一场浩劫阻止,如果刚刚不是素问提醒着他们,只怕现在中了这血咒的人是越发的多了,其中也可能会包括他还有容辞他们一行人。
同素问刚刚说的那一番话,倒是让容渊想到了一句话,这祸兮福之所倚,有素问在身旁,这又怎能称之为祸,而是因祸得福才对。
原本那些个感激的话,容渊也并非是真的说不出口,只是在听到素问每每用那凉凉的语调说着那些个带些嘲讽意味的话的时候,他便是一次又一次地将那些原本要说的话咽了下去,到最后的时候嘴上说的确实同自己心中完全相反的话,就好想嘴巴脱离了头脑的控制一般,半点也不由衷了。
是,这倒霉的都是她,得利的却没有她。
素问在心底哼了一声,低下头接着去翻检瓶子,找到对的药瓶就往着自己手中倒了一颗药出来,然后再将瓶子放回到竹箱子里头去。
清风清朗很快抬了一个大缸进来抬到了素问的面前,这大缸子里头满满都是清水,微微泛着涟漪。素问率先将那一颗泛着清香的药丸倒进了水缸之中,药丸落入倒水缸之中的时候微微发出一声轻响,很快地就溶解在了清水之中,清水面上有着淡淡的寒气冒起,像是要结冰一般。
而后素问又将翻检出来的药丸全部都丢入了清水之中,不过就是眨眼的功夫,那刚刚还有些沁凉冒着寒气的清水竟然一下子变得像是烧开的滚水一般沸腾起来,中心一直咕咚咕咚地冒着泡泡,仿佛底下架着一捆柴火正在翻煮着似的。等到那水泡到最激烈的时候,素问却是从衣袖之中抽出了一把匕首,在自己的手掌心之中划了一道伤口。
容渊看的仔细,他想要上前阻拦,却快不过素问的匕首,鲜血从那伤口之中缓缓地低落,落进这一缸汇集了各种药物的清水之中,当她的鲜血第一滴落入到水中的时候,那沸腾的声音一下子消失了,当第二滴落入到清水之中的时候,原本可算是清澈的可以见到缸底的清水一下子成了鲜红色,仿佛那一缸子的水瞬间成了血一般,但在更多的鲜血落入到清水之中的时候,那满缸鲜红的水竟然像是被抽走了颜色一般,那鲜红色又是慢慢地又慢慢地变成了清澈见底的。
“姑娘这是?”容辞也不知道素问怎会突然之间划破了自己的手做出这种用鲜血浸润药水的事情,虽然他卧榻多年,也晓得有些药物是有些古怪的,需要一些个特殊的药引子,但以鲜血作为药引,这十足可算是有些匪夷所思的,几乎是让他不能理解。
“姑娘的血正是解开血咒的药引。”挽歌淡淡地说着,“以前姑娘也是被下过乌疆古咒的,只是后来被人解了,又喂食了一些乌疆供奉的稀有药物,至此乌疆咒术对姑娘是没有半点用处的。”
清风清朗恍然地点头,难怪刚刚素问让他们都不要去看旁人的眼睛,而她自己却没有半点的担忧,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她本身对于这些个乌疆咒术都是无需惧怕的。
“她为何会中咒?”容渊问了一声。
挽歌迟疑了一下,看了一眼素问之后又道:“姑娘当时经过乌疆,闯入了乌疆圣地采了药草,乌疆新继任的族长奉行古令,欲娶姑娘为妻……”挽歌顿了顿,又见素问的神色极其不悦,他自动跳过了那一段,又道了一句,“总之姑娘还不到及笄的岁数,所以族长又放了姑娘……”挽歌又顿了一顿,说出了最后的结尾部分,“最后那族长放姑娘走之前,被姑娘捆了倒吊在寨子前的大树上。”而且还是脱了衣服地倒吊着。
容辞和容渊默了一默,这种事情也的确像是素问这样的人能够做出来,对那素未蒙面的乌疆族长有些同情,招惹上素问果真是一个不明智的选择,素问这样的女子,大约也便是只能远观不能亵玩的,那就一朵蔷薇花开着艳丽无比,但这实际上却是有着一手扎人的刺儿,一不留神就是扎破了手。
素问绷着脸,一言不发地看着挽歌,那一双黑黝黝的眼神几乎是要将挽歌冻在单场。
素问紧握着自己的划破的手掌,那刚刚的刀口已经开始收血,很快地那伤口已经低不出半点的鲜血,她几乎能够感受到伤口在慢慢愈合着,片刻之后在她再度伸开自己手的时候,伤口已经全部愈合了就连那一道口子也找不到,这前后也不过是半盏茶的功夫。那是她在乌疆时候服下的那药物的缘故,不管她的伤口再怎么深再怎么狠,不过片刻的功夫伤口就能够完全愈合连伤疤都不会有一点。
若是刚刚不是挽歌说起这件事情,她几乎都快忘记了曾经在乌疆还发生过那样的一件事情,就是因为有那样的一个人的存在,导致她怎么都是不敢再去乌疆了,最可惜的还是那些个绝无仅有却又种植不出来的珍贵药物。
“将这一缸子水给那些个人服下。”素问看着清风清朗道了一声,“记得,这看着衣着华贵的人每人收五百两到一百两不等,看上去特别贵不可言,那就收一千两。这花娘小倌什么的就算吧,毕竟这讨生活的也不容易。”
清风清朗听到素问的话当场一个趔趄差一点将这一缸水当场砸在地上,两人喃喃地反问了一句:“姑娘这还是要收钱的啊?”
“难道还要白送不成?你们这知不知道我这药到底是有多珍贵,告诉他们,要是不想出银子全部给我滚,姑娘我可不是什么菩萨还负责治病救人的。”素问一派理所当然地道,“怎么,还觉得银子收得太高了不成?”
“不不……”清风清朗急急忙忙地摇着头,虽是素来知道素问姑娘这性子不好惹,但到现在这个时候居然没有顾念着百姓而想着银子的时候,清风清朗也真心不知道是如何说了,他们这堂堂肃王身边的一等护卫如今却是落得贩卖药物的地步,真是……
“等下。”素问从桌上随意地拿了一个碗,舀出了小半碗水,她蹲到姚子期的身边,“小侯爷是大户,这千两银子大约是不会放在眼内的,所以我便收你一千两黄金就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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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10 17:36
第七十六章 卖身契
姚子期那一双眼睛虽然没有睁开,却也知道自己面前是有人的,因为在说话之间有微微的清风吹拂到他的面前,姚子期听到这个声音就知道是那个摇铃医,但一听完她所说的那一句话,姚子期差一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你刚刚不是说一千两银子……”姚子期怯懦地道了一声,眼下维系着他这一条小命的就是眼前这个姑娘,但怎么到了他这身上的时候怎就成了一千两金子?“姑娘这是坐地起价?你还有没有半点的良知,在现在这个时候居然还想着银子?!这种不义之财也亏得姑娘能够收得下,你也不怕有钱收没命花。”
“良知?!难道在小侯爷的心中我这般放浪形骸的人还有良知的存在的?这坐地起价的事情我为什么做不出来,我这一贯都是明码标价,哪里过分?”素问毫不犹豫地点了头,她看着姚子期,“小侯爷也要有些魄力吧,刚刚你斥骂我的时候怎就没有想到有一日会有求于我手上来?!”
姚子期微微张开眼看着素问,这个人面色如常,半点也没有羞耻之感,仿佛所说的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他就知道这个女子就是一只妖孽,这样想要借着这种事情来发横财这种不义之事在她的眼中倒是再正常不过了。
“你看,我也没收花娘小倌什么钱,收得也便是那些个财大气粗的人的银钱,也算不得什么不义之财,至于我这有没有命花,小侯爷也不用担忧。”素问伸手拍了拍姚子期的脑袋,那动作麻利的就像往日里头她拍着糯米的动作如出一辙,十成十地将姚子期是当做了一个宠物来看待,似乎是再说小侯爷你果然还是太嫩了,这世上人心险恶,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饭这些个东西的,想要得到就得付出代价来。
有那么一瞬,姚子期觉得自己特别的憋屈,甚至还由生了一种很想将素问这个女人勾到了自己的手上来,等到他勾带了她之后,然后就彻底地将她抛弃,让她日日以泪洗面。当然,他这种念头也就是一下子而已,姚子期并不认为素问这种没血没肉没感情的人是会真的要死要活的。
这样一想之后姚子期顿时觉得有些悲哀,他垂着头,神情无比的丧气,也不晓得自己这眼眶里头到底流的是血还是自己的眼泪了。姚子期有些犹豫,平日里头自己不学无术已经让自己的父亲心中有些恼怒了,不过如今这是同自己的性命相关的事情,想来父亲应该不会在意这一千两的金子才是,姚子期犹豫了一下,方才想着要答应素问这种同明抢一般的举动,却是听到素问又道了一声,声音有些散漫。
“小侯爷要是心疼这一千两银子,我收一半,也不是不可以的。”
素问看着姚子期,虽然他闭着眼睛没有流露出什么神情来,但这实际上那跨下的嘴角压根就是没有当做一回事来的,只怕他的心中还很是不认同的很呢。在素问看来,这个小侯爷就是一直以来顺风顺水惯了方才养成了如今这种个性,如果是让她来管教的,那就是应该狠狠地给他一个教训才好,免得以后就成了一大祸害了。
姚子期顿了一顿,毫不犹豫地应了一声,“成!”
他这回答几乎是坚定而又果断的,原本他都快要答应下来了,甚至已经想好了回去之后如何去向父亲开口要那一千两的黄金,如今却听到素问主动说了这话来,姚子期半点犹豫也没有,直接点了点头。
素问这手在那碗面上轻轻一抚,然后将碗送到了姚子期的唇边,姚子期喝了两口之后就觉得唇边那碗移开了一些,这两口水一入了喉,这才觉得整个人都舒坦了许多,原本疼得像是被人戳瞎了一般的眼睛也没有这样的疼了。他尝试着想要睁开眼睛开来,可这一睁开之后这才发现自己一只眼睛看的清楚无比,但还有左眼看出去却是血红血红的。从那左眼看东西都是血红色的眼睛微微有些热烫,有温热的而又血腥的液体从中漫出,姚子期伸手去接,只见自己的手掌心之中承接到的还是那鲜红而又腥臭的血液。
“你骗我!”姚子期看着素问怒吼了一声,她不是说能够解救他的么,怎么现在却是这个样子。
“骗?”素问看着姚子期,那神情有说不出的无辜,“这怎能算是骗小侯爷呢,这价钱减半了,药效也得减半才对,一分价钱一分货,半分的价钱半分的货,你说是不是?!不过现在小侯爷你也没什么的,只是从今以后你这左眼不能再睁开,往后你用一块帕子遮盖起来即便是在入寝的时候都不能再拿下,只要保证这一只眼睛不会瞧见其他人也不会被任何人瞧见也就没什么了。”
素问说完这些话就站起了身想要起身,却是被姚子期一下子拉住,姚子期可怜巴巴地看着素问,那眼神之中也没有之前的那种傲气,“你——你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姚子期觉得这辈子就没有向谁这么低头过的,旁人对他无一不是奉承,就算不是奉承也是彬彬有礼的,哪有现在素问这般当他是蚂蚱一般地踩在脚底下这半点颜面不给也就算了,几乎是当他是宠物一般地玩耍着。
素问从善如流地蹲了回去,挡住了姚子期那左眼,她双手捧着脸像是一个孩子一般的纯真:“有的。”她顿了顿在姚子期露出一脸兴奋模样时候,她方才吐出了后面一句话,“把左眼戳瞎就没事了。”
姚子期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已经爬到了顶峰的人,以为能够见到的是一片漂亮无比的风景,结果在他面前的却是一片的雾霾,那雾霾太深,让他什么都看不到也就算了,还一不小心落到了悬崖之中,他很想开口斥骂素问几句,到头来的时候还是半句话都不敢说出口,因为素问这人压根就不能按照常理来解释的,旁人可能是说一是一说二是二,但素问这人压根就是说一可能是三的。一切全凭心情而来,姚子期能确定素问这般针对于他绝对就是因为刚刚自己当着她的面说了那些个不中听的话才会使得她这般待着自己。
可如果他要是知道素问这人是这般的邪乎,哪里还会去招惹她,早就已经走的远远的躲得远远的才对了。
姚子期整张脸皱成了包子一般,他在心底之中咒骂了素问千百遍,但这嘴上却还是不得不在那边充满着愧疚地道了一声:“之前同素问姑娘说那些个话,全都是我的不是,还请素问姑娘原谅。”
裴翌见素问已经配置好了解药,他也不再畏惧这些了,收了自己刚刚一直维系的着的面壁的状态,这刚刚下楼一听到姚子期所说的那一句话差一点两只脚打了个结从楼上一下子跌了下去,好不容易堪堪地收住了脚步却满是惊诧地看着那姚子期,这个无双城一霸的小侯爷竟然有一日也会用这样的声音同旁人道歉,这实在是太出乎他的意料了,也不知道素问是怎么办到的,听说老侯爷曾经拿鞭子抽了他一顿依旧是死性不改,如今这三下五下的倒是被素问调教的服服帖帖的,这手段……
容辞和容渊也是瞧着那一脸敢怒不敢言的姚子期,这哪里还是刚刚神气活现的小霸王,这根本就是在手掌心上把玩的小王八么。
容辞掩嘴轻笑了一声,抬头去看容渊的时候也瞧见自己这个皇叔虽然没有笑出声,但这微微勾起的嘴角也实在是难得,对于这样一贯没有什么表情来说的人,也可算是难得的表现了。
素问对于姚子期的道歉并不表现的十分的高兴,这个小侯爷大约是理所当然的姿态生活的太久了,觉得只要是自己一个道歉旁人就该原谅他似的,这天底下哪里会有这样便宜的事情。
“我再给你五百两的金子!”姚子期对着素问说着,他绝对不能够想象自己这戳瞎了一只眼睛的事情,如果素问要钱的话,他给她就是了,哪里还有这么多的废话。
“我不差金子银子,”素问摇了摇头,“再说,我不要你长乐侯府的银子和金子。”她看着姚子期,那一双眼睛里头带了几分戏谑味道,“那些个金子银子再多,也不是你姚子期赚来的,同你也没什么干系,我可以给你解下左眼的咒,但这五百两金子我要你姚子期亲自动手挣给我。”
姚子期长大了嘴,他长这么大从来还没有人对他说这种话,这府上的银子同他的可是有什么差别,这不都是一眼的么,自家老爹也是说了,等到他百年归老之后这偌大的家业也便是他的了,他这不过就是提前使了自己的银子而已,这有什么差别的?再者,他生得这般的大,身边一直都是有丫鬟小厮伺候着的,哪里懂得挣什么银子,他们长乐侯府在无双城之中也有不少的店铺和田地,只要收收铺子和田地的租金也就够他舒舒服服地过这下半辈子了。
“不懂吗?只要你敢拿你府上的钱给我,哪怕是一个铜板,我就要了你的命。小侯爷你不是喜欢花钱吗?既然是会花钱的那就得学会如何去挣钱,反正只要你一日不还清应当给我的钱,你就得给我皮绷紧一点。”素问恶声道,那姿态凶横无比,看得姚子期生生地打了一个哆嗦。
“我知道了。”姚子期诺诺地道了一声。
“口说无凭。”素问看了挽歌一眼,挽歌知机,急忙去寻了纸和笔过来,这南风院里头有不少的喜爱附庸风雅的客人又有不少的小倌原本是名门出生因为家中犯事而成了贱籍,所以才在这种地方讨生活。这笔墨纸砚的在青楼之中也可算是常见无比。
挽歌提笔刷刷地写了单子,写完之后便是递给素问瞧了,素问瞧了一眼,方才点了点头然后这才让挽歌将那纸张递到姚子期的面前,姚子期举着那纸,巴巴地看了好一会,只见上面写着“今越国无双城人士姚子期欠下素问黄金五百两,若无法偿还便由素问随意处置”。
“这……”姚子期一句话梗在喉咙口,这哪里是什么欠条,这分明就是一份卖身契嘛。
“你若不签,我也没办法了。”素问站起了身,一手端着那碗,一手抚了抚自己被拉皱的衣袖,“挽歌,我们回去了。”
“别!”
姚子期拿过了挽歌手上的那一份契约书,在那上头大笔一挥含着血泪签下了自己的大名,他从小就觉得写自己名字的时候最好不过,但直到今日才发现这写下自己的名字的时候是这般的难这般的不易,甚至还有些微微的颤抖。在姚子期万般不愿地签下自己的姓名之后,挽歌又不知道从哪里弄出了一盒印泥,抓着姚子期的大拇指沾上了印泥之后在这一份契约书上打了一个手印之后方才松开了姚子期的手,将这薄薄的一张纸折了几折之后塞进了自己的袖口里头。
正在派送着药物的清风清朗又是哆嗦了一阵,这端着药水的手抖了又抖差点将药水泼了出去,心中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素问姑娘这手段,这花街柳巷逼良为娼的老鸨都没有这般的雷霆手段的,果真是个妖孽,不折不扣的妖孽,还好素问姑娘性子虽是古怪了一些,但这日子过的还算是安逸,没有在江湖上闯荡,否则这第一大魔头的名称舍她其谁。
素问将手上的碗递给了姚子期,姚子期素问是又恨又惧的,到最后也不敢奋而起之,只得是默默地接过了那碗,将碗里头最后剩下的清水给一口饮了干净。这水一入肚,很快的左眼就不怎么疼了,那血红的视线也慢慢地变得清明了起来,他不得不承认其实眼前这个摇铃医还真是有些本事的,只是这个性实在是不敢恭维就是了,他盘腿蹲坐在沁凉的地板上,心中有些气鼓鼓的,但在看到那两具花娘的尸体的时候,他心中倒也有些不是滋味,刚刚这两个花娘还是好端端的,怎就一下子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他想要上前去看看那两个花娘,但一看到那血肉模糊的脸,姚子期便是没了勇气查看了。
清风清朗依着素问的吩咐派送着药水,只让花街之中的每个人都喝上一口,不管是这有没有中咒的。容渊将那一口清水饮尽,这入口的味道还是清清淡淡的,就和普通的清水完全没有半点的差别,也尝不出半点的血腥味,明明刚刚他还亲眼看到素问划开了手滴入了自己的鲜血,但是水入舌尖的时候却是半点的味道也没有,果真是一种神奇的事情。
容渊到了那两个花娘处去看,她们的身上已经扎了十三枚银针,头顶一枚,手掌手肘肩膀各一枚,脚背膝盖各一枚,剩下的两枚一枚扎在胸口,一枚扎在腹部,看起来很随意地扎着,但是细细看来的话,可以勾着这十三枚银针勾出一个人的长短和大小。
“这尸首一会送去给京兆尹,叫仵作好好验验,瞧瞧到底是有什么古怪的,皇叔你看如何?”容辞看向容渊,他觉得今日这件事情不会那么的简单,如果这乌疆的人真的来了无双城为非作歹,那么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但也绝对不会是最后一次,这光是血咒都已经是这样的麻烦了,如果还有第二次还真的不知道要如何地解决,或许应当对从外来的人好好盘查一番避免有些不法分子在无双城之中作乱才是。
容渊没有回答,只是回头看了看素问,像是在征询着她的意见,刚刚是她发现了这一切,又是她配置出了解药,在这无双城之中对于如何处置这两具尸体的事情大约也没有人比素问更加有说话的权力了。而且,也只有她一人才知道这尸首到底是能不能动,能不能让仵作检验的,若是不能动而他们却是贸贸然地动了,只怕到时候又是一场麻烦。
“这十三枚针不能拿下。”素问开口,看着这两个惨死的花娘,“至于下血咒的人是谁我不知道,但是这两个花娘在进门来的时候已经死了。”
“死了?”容辞有些讶异地道了一声。
“她们的血泪是黑色的,那就代表着她们血咒发作的时候身体已经先中毒了,而且这毒药的分量虽不能算是太烈,但也足以毒杀了她们。”素问缓缓地道,“这毒原本应该是在南风院的时候发作的,在小侯爷带着人离开的时候,我瞧见她们的嘴角已经有些泛紫,这分明已经中毒了。只是因为她们身上的血咒拖延了她们毒发的时间,所以才能够让她们出了门。而且她们中的毒是花残影,在身体之中能够隐藏的时间不过最长不过就是半炷香的时间就会发作,所以必然是在来南风院的之前刚刚服用下毒药。”
听闻素问的话,容渊和容辞还有裴翌的视线全部都移到了姚子期的身上,这两个花娘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更随在他的身边,这件事情同他只怕也是逃脱不掉半点的干系的。
姚子期被三人的目光一望,整个人往后缩了一大步,又想到刚刚素问所说的那些个话,他急急忙忙道:“这……这不是我,这绝对不是我做的事情。”
姚子期急得一张脸都涨的通红,他是真心不知道到底怎么会出了这样的一件事情。他只是如往常一样同她们在喝酒罢了,可是真的什么都没有做的,他虽然不能算是一个听话的孩子,但到底也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人哪里做的出这种歹毒的事情来的,他急急地想要为自己辩解。
“不是他。”素问肯定地道了一句。
姚子期听到刚刚还半点不让自己如意的素问,他心中略微有些感动,原本刚刚素问这般待他,他应该是恨死了素问才对的,但现在一听到素问为自己辩解,姚子期当下就决定原谅素问,决定日后见到苏文的时候绝对不会这般待她的。
“不过就是见到这样的场面这小子都能哭爹喊娘的,一看就知道孬种的很,哪里会有那样的胆量做出杀人的事情来,这未免也太抬举他了。”素问毫不犹豫地补上了一句,在她的眼中,姚子期那不过就是一头看着长得膘肥体壮个头有着锋利牙齿的凶兽,但是实际上他的功用也不过就是随意地朝人吠上几声,然后眼睁睁地看着人登堂入室而不敢上前阻止的,不过就是个外强中干的人物罢了。
“而且,他的样子一看就是这般的蠢顿,明明是被人利用了却还在那边沾沾自喜,以为自己是个重义气的人,是个英雄,这种个人要是上了战场第一个死的就是他。”素问道、
姚子期绷着一张脸,他别过了头便是一眼也不想再看素问一眼,亏得他刚刚还为素问为自己辩解而感到有几丝的感动,但现在想来,他的这些个感动根本就是多余的,完全就不该出现的。
“所以,姑娘认为最有可能下毒的人就是同小侯爷一起的人?”裴翌问道,对于毒物一类的,他并不是十足的了解,但是想来也没有人比素问更加清楚了,所以裴翌也是从心底之中相信素问的,而且他看姚子期的模样,还真有几分认同素问说的,这样的人根本就下不了手去做这个事情。
“小侯爷,今晚同你一起的人,到底是谁?”容渊沉着声问道,他的声音沉重,几乎是带了几分肃杀的味道。
姚子期最怕的就是听到庆王容渊用这样冰冷的声音对自己说话,每每听到的时候他总觉得自己的后颈有些发凉,像是有些被刀锋刮过似的。
“是皇长孙。”姚子期犹犹豫豫地道了一声,“不过今日我同殿下只是巧遇方才一起来喝些花酒的,而且殿下也……殿下也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的人。”
素问不置可否,或许在旁人的眼中,皇长孙容毅绝对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的人,但是在素问看来,既然上一次皇长孙殿下都能够为了安卿玉出头,那么这一次再出一次头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花残影这种毒药并不算是很稀罕的毒药,只要有心自然是能够做到的。或许今日容毅出现在花街之中的确是可以用意外来形容,但姚子期跑来这边说了那一堆强出头的话绝对不是意外。更何况,两个花娘来了南风院,要是死在他们的跟前,只要到时候一说是同她闹出了争执,说她下毒鸩杀了两个花娘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到时候只怕庆王容渊也拿不出一个确切的证据来证明这毒一定不是她下的。而且事情一出,非议更多,到时候在这酒桌上的每一个人都要牵扯进去被人非议,到时候容毅自然能够脱身。
果真是一个绝佳且又恶毒的办法。有那么一瞬,素问几乎是要敬佩起那皇长孙殿下了,每一步都算的这般的巨细靡遗,这样一本万利的事情,别说是他,换成是自己也是要尝试上一下的。
素问从刚刚开始就揣测到了同这皇长孙在一起的必定是那容毅,也只有这样的人才会对自己恨之入骨了。为一个人爱屋及乌,为一个人恨乌及屋,这也算是一个痴情种了。
听到是皇长孙的时候,容辞的神情一怔,微微有些意外,倒是没有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听到容毅的名讳,他之前已经提点过他不要再多生事端,现在看来似乎自己这个侄儿并没有将自己的说辞听进心底之中去的。
容渊的一张脸更加显得阴沉,也不知道他心中到底是在想些什么,而裴翌却是有些为难的神色,如果这一切真的是那皇长孙殿下做出来的事情,只怕到时候就有些麻烦了。
素问将三个人的神情收入眼中,她从来也不指望着这三个人能够为自己做些什么的,既然那容毅是敢于算计她的,她当然也是要用自己的方法报复回去。
“这尸首最好是架一堆的柴火烧了吧,在搬动的时候,千万别将这十三枚封魂的银针取下,否则就算是给我一万两银子,我也不会管的。”素问揉了揉眉心,经过今晚的折腾,她也觉得有些困乏了。
她率先走出了南风院的大门,糯米很快地跟了上去,跟在素问的脚边乖巧地蹭着跟着她一起走。
容渊也跟着走了出去,只是他这手上提着姚子期,这样一个可算是人高马大的男子被他提在手上就像是提了一个包裹似的轻便,容渊在姚子期的指引之下到了他们两人喝花酒的地方,正巧赶上容毅饮下了清风清朗所派发的那一碗解药,乍然见到容大刀跨马一般地走来,容毅的面上急忙地挤出了一道笑容来,他双手一拱,朝着容渊行了一个礼数:“庆王叔公。”
容渊将姚子期随意地一甩,丢在了容毅的脚边,容毅看了一眼姚子期,那眼神之中已没有了刚刚喝花酒时的那种热切,他笑了一声,有礼地道了一句:“小侯爷你冲撞了庆王叔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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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10 17:36
第七十七章 黑无常
容毅那姿态半点的异样也没有,完全就像是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之前街上闹腾的厉害,一下子又是出了什么事情,刚刚肃王皇叔身边的清风清朗两个护卫端着东西进了门,只说是什么解药,也不知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了,叔公你这是……”
容渊看着容毅,那眼神之中没有什么温情。他对这些个皇室亲眷其实并没有多熟悉,再加之他性冷,平日里头愿意同他长谈的人也没有多少,所以这皇室之中一些个子弟同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往来,能说得来的也就只有容辞那少少的几人罢了。
以前的时候瞧着自己这个侄孙,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但是现在看着他的时候,容渊是怎么看怎么觉得不舒坦,只觉得那一张脸果真是虚伪的厉害,叫他有着一种想要一拳挥上去的感觉,这表情真是虚假的很。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自己心底之中清楚。”容渊的声音清冷,他只是略微从容辞的言谈之中晓得自己这个侄孙同素问不是怎么交好的,曾经也为了安家的那个大小姐去闹个事,但容渊中觉得什么是紧要的什么是不重要的,这种事情总是能够分得清楚的,但从今日来看,似乎是他太高估了自己这个侄孙了,也亏得这种事情也是他能够做得出来的,草芥人命也就算了,这分明是想闹得整个无双城大乱了。
容毅听到容渊所说的那一句话,他的双手不由自主地交叠在了一起,左手甚至是无意识地摩挲着自己右手食指上戴着的那一枚指环,心中也略微有了点心虚。
自打安家出了那件事情之后,他的母妃就一步也不让他出门了,身边的小厮曾经偷偷地告诉过他曾见过安家的人上门来送过一封书信,容毅一想就知道这一定是安家大小姐给他的书信,却是被母妃打发了出去,母妃那模样就是不想让他再同安家的人再接触,甚至还明摆着地在他的面前说过了,即便之前安家还是好端端的时候她也是不曾想过要让那安卿玉进门当正妃和侧妃的,更何况是如今这事一出之后,更是不许他同安家有半分的联系。甚至还放出了若是他还敢同安家有半分的牵扯,她就落发为尼去。
容毅心中略微有些着急,却也还是无可奈何,总不能真的同自己的母妃对着干让自己的母妃落发为尼,那到时候只会让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而他心中对安卿玉也是记挂着的,晓得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安卿玉能够在第一时间来自己府上求助,那是真真地将他放进了自己的心坎之中,可一想到自己眼下是什么都不能做,心中又有些憋屈。
原本容毅对姚子期这个整日只会吃喝玩乐的小侯爷也是瞧不上的,只是心中闷得慌,母妃看得紧半点也是不他做出旁的事情来的,所以只得是挑了这个平日里头也算是对自己不错,自以为有义气的很朋友出门到了这花街之中喝喝花酒,却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上素问。他的本意也只是想给素问一个教训,想要叫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丫头知道在这无双城之中并非是她想要做什么就能够做什么的。
只是到最后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竟是鬼使神差地将藏在指环之中的毒药喂食进了两个花娘腹中,他是真的不知道为了什么,回头想来的时候只觉得自己那个时候就像是做了一个梦一样,在梦里头做了什么,他都不知道。等到如今出了事,他也有些慌乱,一想到容渊和容辞,这两个比自己年长不了多少的长辈的时候,他就觉得有些害怕,可在刚刚清风清朗两个人来送药的时候,他特地还问了几句,打探打探了虚实。
如今看到自己这个叔公提着姚子期到了自己面前的时候,容毅心中其实有些怕,他原本是想回府中的,哪里想到自己这个叔公动作竟然是这样的快,而且听他那语气,倒是觉得已经开始在怀疑自己了。
“叔公怎么了?怎就生了这样大的气?你这说的,怎么就一个字都让人不懂。”容毅看着容渊,他的面色上依旧带着和气的笑,仿佛自己是真的不懂一般,那姿态无辜的厉害。
“哼!”
容渊冷冷地哼了一声,对于自己这个侄孙,他现在连同他说一句话都已经有了一些个不屑的存在了。
“最好你是不真的不知道。”
容辞也在裴翌推着轮椅一并到了,他看着自己这个侄子,已故的大哥唯一留下来的一点点血脉,虽然刚刚素问那一番话没有指名道姓,但这情况下,最有可能性的就是眼前这个侄子了,而看看他这姿态,只怕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了,也是,他们也没有什么实际上的证据去证明这个侄儿到底有没有烦死,就算是姚子期,只怕这个人也察觉不出来的。
一想到可能出现的那种混乱,容辞的心中也不是很好受,也难怪皇叔会是这样的恼怒,出了这样的事情,他的心中也是不好受的。
姚子期被容渊那一丢丢的全身腰酸背痛的,却又半点也不敢反抗只好是呆呆地看着容渊他们在那边质问容毅,他昂着头看着容毅,只觉得他的神色那般的如常,怎么也是不能将刚刚所发生的事情同容毅所挂钩起来的,他犹豫了一会,抵不过自己心中那一股子义气,抬头道了一句:“我看皇长孙不应该是那种人,王爷你们千万别被那女人给蛊惑了……”
姚子期想来想去只觉得素问这人才是最可疑的,从头到尾都是她一个人在说,什么花残影,什么乌疆血咒,这到底有没有这么一回事都没有人知道的,就算是胡编乱造他们也不知道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再说,他同皇长孙喝花酒也喝了一段时间了,若是真的皇长孙下毒的缘故,那怎就那两个花娘出了事情,他却是没有什么事情的。而皇长孙这一脉坦荡的模样,许这毒药也可能会是旁人下的也说不定,这花街柳巷之中来往之人复杂,出了什么乱子也不是没有的事情。
而且,姚子期觉得两位王爷似乎特别的袒护着素问,也不知道那个妖女到底做了什么事情才会让两位王爷这样的袒护着她,反而质疑起自家人起来。
“又是她!”容毅冷冷地哼了一声,“也难怪肃王叔和庆王叔公这般地袒护着人了。”
容毅的神色很是了然地看向这两人,他哪里是不知道自己这两个长辈心中是如何想的,那贱丫头整一个舌灿如兰,能说会道,这模样生得也不错,容辞一般很少是这般同一个女子走的很近,他也一直都觉得这个王叔是因为受伤之后一直心情郁结,但是现在看来,可算是有一个人能够让他上了心的,庆王叔也是亦然,那人诊治过舒太妃,这其中必定是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的。
“只是我不懂,你我才本该是一家人,如今两位长辈竟是为了这样的一个外人来质问我,这般的作为也委实是太叫人寒心了一些。”容辞的神情之中有些疲惫,他像是心凉透了一般,绝望了似的,瞅着容辞和容渊,“若是王叔和叔公觉得这件事情真心是我坐下的,如今御林军也在,那就直接将我拿住送去衙门吧。”
容毅这一些个话说的很是无谓,仿佛这事是真的和他没有一点点的关系一般。
听到容毅这么说,容辞和容渊也有些为难,因为他们这手上没有半点的证据,这一些事情到现在也只是他们的揣测,在没有切实的证据前,根本就是做不到什么。将堂堂的皇长孙送往衙门,这事京兆尹办不了,也不能办。
“皇长孙说笑了,因刚刚小侯爷不是同殿下一起吃酒来着,这一转眼之间那两个花娘就出了事情,小侯爷也是被吓到了两位王爷这不是怕到时候闹出什么事情来有损皇家的颜面么。”裴翌见情况如此,他开了口道,“殿下应当体谅两位王爷关心则乱的心情。”
裴翌这一句话也可算是圆润了,一方面说容辞和容渊不过就是在关心着容毅,这其中不论真假也可算能硬塞过去,而又点明了刚刚姚子期是和容毅一起吃酒,这其中出了事情,或许是和容毅没有什么关系在的,但在一种程度上也可以说是和他有关系的。这话既是说明了容毅现在不过就是一个嫌疑人,他们不能够拿他怎么办,又是给容毅提了个醒,既然已经是在嫌疑之中了,最好还是记些教训,别再闹出和你有关的事情来了。
容毅知道裴翌这人别看面上对自己和和气气的,但也算是一根硬骨头,如果真的惹毛了他,只怕也是会将自己一口啃下,弄个鱼死网破的,所以也不是个好对付的人。
他也不再说什么,顺着裴翌给的一个台阶给下了,朝着容辞和容渊行了一个礼,“如今出了这个的事情,我也不好再在这里呆着,免得到时母妃晓得了什么风声受了惊吓,我就先行退下了,王叔和叔公也还是早些回去吧!”
容毅这样说着,他也没什么好面色绷着一个脸就直接地同容渊擦肩而过,这花街柳巷因为有了解药的关系,守卫也不算是那般的严谨了,只余下那些个还没有分发到解药的人还被关在门中不得离开,这喝过了解药的人都可以离开了。
这御林军之中大多数人都是知道容毅是皇长孙的,所以也不敢阻拦。
府上的马车也已经侯在这花街外头了,随着一起来的除了驾车的小厮也有府上的管家,管家一瞧见容毅便是让他赶紧上车,急忙地往者府上赶去。
容渊容辞也阻拦不住,毕竟不是捉贼拿赃,捕风捉影的事情说不好,到时候闹得不可开交反而是闹得皇家没有了半点颜面。
马车在无双城的街头颠簸了一炷香的时间方才到了皇长孙的府,到了门口,管家这帘子微微一掀开,见到坐在马车之中的容渊的时候不由地睁大了一双眼睛,表情满是骇然。
容毅本就心情不好,瞧见管家露出那般神色的时候,他心中也有些不悦便是道了一声:“做什么这般看着我?”
管家见容毅开口,更加畏惧了,他指着容毅的脸惊恐地叫了一声:“殿下的脸怎就成了这般模样了?”
容毅听到管家这么说,心中也有了些困惑,他伸手去摸自己的脸,摸来摸去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最后还是看向了管家,“到底是怎么回事?”
管家张着嘴说不出话,如今在他面前的慌张吨殿下哪里还是之前那面如玉的好样貌,那一张脸乌黑一片,就像是黑夜一般看不清楚,这一说话之间那一口白牙,有说不出的诡异。
驾车的小厮也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这一眼之后,那小厮忍不住“妈呀”一声,一下子从驾座上跌了下来,浑身哆嗦个不停,这哪里还是皇长孙殿下,这分明就是一个黑无常啊!
容毅见管家这样也心知有些不妙,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变成了怎么样的一个样貌,只以为自己出了什么事情,只得用衣袖遮住了脸面,下了马车匆匆地往着自己所在的院落而去,一路上同谁也不敢说上一声。
到了自己的房中,他忍不住是对着铜镜看了自己一眼,这一眼看下来,容毅自己也倒抽了一口冷气,只见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自己那一张原本算是白净的脸如今却是成了一张黑无常的面孔,黑得只剩下那一口牙是白色的了。
“素问!”
容毅咬了咬牙,恶声地将铜镜摔在了地上,他就知道,这是实情一定是她搞得鬼,绝对没有第二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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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滚出去
容毅肯定自己这脸色会突然之间变成这个颜色一定素问那小贱人搞得鬼,也难怪刚刚自家的管家瞧见自己的时候会是这样的诧异,这能不诧异么,自己这一张脸别说是他们觉得震撼了,就连自己瞧着也是觉得震惊无比的,整张脸就被人涂了一脸的墨汁一般,半点也没有清白的地方,容毅用自己的袖子死命地擦着自己那一张脸,直到自己擦得整张脸火烧火燎的也没有半点改变,那铜镜之中依旧是一张大黑脸,叫他没有半点办法改变的大黑脸。
容毅也是叫苦不迭,却又无计可施,最后只得是将这自己房中砸了一些东西来泄气,等到狠狠地砸了一通之后这才觉得自己这般动静闹得实在是太大,伺候的丫鬟在门外敲了半天的门最后还是被容毅一声“滚”给打发了的。也好在如今夜色已深,自己的母妃也已经睡下了,否则这样大的阵仗非闹得整个府上都不得安宁不可。
容毅面对着自己这一张大黑脸也不知道是要怎么办才好,他虽是担忧着,但心中却多少还带了一点侥幸的感觉,觉得这种情况或许可能就是因为药物在身体内部流走吸收的缘故,或许明日一早起了床就会发现自己这脸色恢复如常了也说不定,毕竟这饮下相同药水的人不只有他一人的。
容毅这样想着,最后也无计可施,总不能在今夜请了太医过来诊治,万一要是走漏了什么风声,那就有些不大好了,尤其现在这个时候,不管是肃王王叔也好,庆王皇叔也罢,都是将他视为最大的嫌疑人的,难保不会有他们身边的人盯梢着他的一举一动。尤其是这两年,皇爷爷的身子是一日不比一日了,也不知道最后继承大统的人到底是谁,在以前的时候,自己那个肃王王叔是最得皇爷爷的喜爱,朝堂之中拥立的人也不少,即便是现在他已经成了一个整日只能仰仗着轮椅才能够出门的人,朝堂之中当初拥立着他的那些个人还有一部分人没有改投别人的门下,依旧是将这个废物当做有可能继承皇位的皇储人选。
容毅原本是想同容渊交好的,毕竟自己这个年轻的有些叫人咂舌的叔公手上可是握着重兵的,十四岁学成了一身本事就在军营之中打转的他微信极高,若是有自己这个叔公的支持,容毅想自己能够成为皇储人选也算是事半功倍的事了。只可惜自己这个叔公一直对自己没有什么好脸色,也就只有肃王叔和裴翌同他有些话说,但在朝堂之中,这两人却是站在中立的角度上,对于底下那些个汹涌的暗潮视若未见一般。
如果安青云手上还有着重兵所在的话,自己也算是多了一份助力,可惜,如今的他已经成了一个城门吏,一想到那倾国倾城的安卿玉,容毅的心中只觉得有些不甘心,他在这件事上这个人身上花了这么多的心血,如今却是要告诉他一切都付之东流了,这样的结果对于容毅来说,是完全接受不了的。
素问。
容毅在心中又狠狠地道了一声这个名字,这个已经成了他心中一根尖锐刺儿的女子,其实最可怕的不是她的身份,而是她的医术,如果素问真的将自己那瘫痪已久的肃王叔给医治好了,只怕到时候自己的阻力还要来的庞大的多。
容毅在满是算计的思维之中,一下子露出了一个阴损的笑来,那黑黑的面容衬着那一口白牙,瞬间真是骇人的厉害。他到了自己的书桌前,提笔写下了一封信,装入了信封之中又唤来了管家,要他将这一封信送往安家。
素问木着一张脸往着自己的浮云小筑走,这一路上她一句话都没有说,糯米似乎也有些感受到了素问的心情并非是很好而不散上前去腻着,只得乖乖地跟在素问的身后。挽歌更是拉开了两步远,一副不得素问的吩咐就不会上前一步的模样。
“挽歌。”
素问突然地叫了挽歌一声,挽歌知道素问一定是有什么话要说的,只是上前了一步,站到了素问的身后一步像是在等着素问的出声询问。
“你说,乌疆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无双城之中?”
素问的声音之中有些困惑,乌疆一直远在千里之外的边境地区,就算真的是因为上一次的族长之争让有些人出了乌疆的境地,但乌疆的子民是发过誓言的,绝对不会随意地使用咒术。乌疆的誓言一贯是很虔诚的,他们将月亮视为民族的信仰,对于月亮所起的誓言几乎是用一辈子来信守的,如果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绝对不会违背誓言。而且,乌疆虽是在大越的边境,但真的要算的话,其实进入同样连同的姜国要来得容易的多,毕竟进入姜国之中有一片沙漠,在沙漠之中行走更容易隐蔽自己的行踪。
挽歌不知道素问突然之间问自己这个问题是什么缘故,他细想了一想,觉得自己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对于乌疆那些个事情他并不能算是很熟悉。
“姑娘,这个问题委实叫人难以回答了一些。”挽歌淡淡地道了一声。
“是啊,的确是难以回答的。”素问回头看了挽歌一眼,重复了一句,声音之中像是有些了然一般,素问的脚步没有停下,神色也没有之前的时候那般的难看。是
浮云小筑之中灯火通明,很显然的,刚刚在城西所发生的那些个事情也已经惊动了无双城之中大半人的了,原本也已经准备安睡下的莫氏也重新起了身,刚刚有京兆尹的衙役来寻了安晋琪说是城西的花巷之中出了大事,还死了人,又加上素问从晚饭的时候出了门还没有回来,就连时常在素问身边的那个挽歌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回房拿了竹箱子说是有人得了急诊需要素问去诊治,莫氏便是半点的睡意也没有了,心中更是有了一些惊吓,一颗心扑通扑通跳的很快,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事情似的,干脆的,莫氏起了身批了衣衫在庭院之中等着自己那一双儿女的到来。
素问回到家中看到在夜凉如水的庭院之中披衣坐在石凳子上一双眼睛巴巴地看着大门方向的莫氏,她露出了笑来:“娘怎么不回房呆着,您可别仗着自己女儿是医者就不将自己的身体当做一回事了,您要是在这里坐着要是着了凉,我可不给您抓药熬药的。”
素问说着就要扶着莫氏往着屋子里头走,莫氏搭着素问的手道:“这不是你和琪儿都出了门,又听说外头死了人,娘觉得自己心中有些不大安心,就想等等你们,等你们回来了,娘就能安心了。”
外头夜凉,也不知道莫氏是在庭院之中呆了多久了,那一双手都已经有些沁凉了,握着素问的手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她的手凉还是素问的手原本就凉。
“没什么多大的事儿,外头一堆御林军呢,哥哥不过就是京兆尹府上当值的师爷罢了,去了也没什么定要的事情。娘要是真担心,改明儿就让哥哥从府衙之中辞了不做了,回来之后好好看书,为明年的春闱做些准备。”素问道了一声,她拍了拍莫氏的手安抚着,她已经叮嘱过肃王和庆王两个人,那尸首是半点都不能动弹只能就地烧掉,所以就算安晋琪是真的过去了,大约顶多也就是做一份笔录,画下那死亡的时候的形状图,方便官府之中备案。
这件事多半都是不了了之的,素问再清楚不过了,就算是真心是那皇长孙做出来的,肃王和庆王到底还是皇家之中的人,这皇长孙又是已故太子那千顷地里头的一根独苗,难道还真能够问斩不成?!虽然那两个花娘的死很大程度上是同这皇长孙脱不开关系,但这血咒之术就不是这土生土长的无双城皇家之人能够做出来的事情了。
素问刚刚在那一缸子的解药之中丢了一颗七色堇,这七色堇原本不是什么毒物,但天生却是同花残影一毒带了些关系,只要是接触过花残影这一毒的人喝下含有七色堇的药物,就会改变脸色,有其中不同的颜色会出现在那个人的面上,擦不掉洗不去,每一种颜色都会在脸上停留七日,直到七七四十九天之后,这七种颜色全部散去之后才能够恢复原本的模样。
如果皇长孙没有接触过花残影这一种毒,自然地就不会有任何的异状出现,但如果他是接触过花残影这一毒的,那么她倒是要看看他是打算怎么出去见人的。
莫氏见素问回来,心思也落了一重,但却还是有些担忧的,想着自己那儿子。素问也不强求那一脸担忧的莫氏现在就直接抱头睡去,她去了丹药房,原本她还想着挽歌匆匆出门而去这丹药房之中必然是被他搅合得一团乱,但等到她走进去了之后这才发现,这丹药房之中并没有像是她所想象的那么的软,而挽歌也已经在里头整理了。
素问放下了自己的竹箱子,将药箱里头的那一些药物放进自己常摆设的那一排排的药架子上。等到她开始顺着自己脑海之中的记忆开始摆放的时候这才想起一件事,她这丹药房之中药品众多,而且药瓶的身上也没有写着丹药的名称,有时候她炼制完了之后就会将这些个药瓶随意地摆放在架子上,这些个药很多有着同样花纹的瓶子,这些瓶子里头装着的有可能是救病延命的良药,但也有可能是杀人不见血的毒药,到底是什么药物也只有素问一个人知道。挽歌很少会前往自己的丹药房,就算来了,也不过就是停留一会的功夫,但她刚刚才发现自己在竹箱子里头所装的虽然有些用不到,但这绝大部分还是能够对症的药,如果是恰巧,又怎能这么的恰巧这么的幸运错开了每一瓶的毒药。
有时候素问也觉得自己其实并不了解挽歌,当初自己救他的时候,是在姜赵边境的那一大片芦苇地之中,空气之中还弥漫着死斗之后所留下的血腥。在那一片芦苇地之中歪七扭八地躺着十来个尸体,也分不清楚到底谁和谁是一伙的。
当时的挽歌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无数只剩下一口气在硬撑着,自己救他也不过就是因为碰巧,只是救了他之后,他就说要跟在自己的身边报答这救命的恩情。那个时候素问也只是孤孤单单一个人行走,身边有没有多这样一个人倒也无所谓,挽歌硬要跟着来偿还药钱,她也不反对,素问自己心中也是算计好的,就算是自己功夫不如他,可这用毒的功夫他不见得能够比的过自己。时间一长,素问也就习惯了这个人在自己身边的,也晓得了挽歌是一个杀手,一个死士。据说死士的规矩就是谁救过性命,那人就是自己的主子,时间一长,素问倒也不曾想到过挽歌的身份,也没有问过当初那一场血战到底是为了什么。
挽歌将那些个被自己情急之中碰倒的瓶子扶正。素问也将那些个瓶子一个一个拜访了回去,两个人都是静默无语。
挽歌整理完了,他垂首站立在一旁安静的角落之中,像是在等着素问先行离去一般,素问将药瓶摆放好了之后,看了挽歌一眼之后她就走了出去,也没有问什么,倒是挽歌整个人站在那安静的角落里头,很是意味深长地看了素问一眼。
安晋琪一直到了清晨的时候才回来,他揉着眉心,这些年无双城之中也可算是安稳过日的了,也没有想到竟是会闹出这么大的风波来,他去的时候只看到那两个死状极其可怕的花娘,他也有些震惊,整个花巷之中已经闹翻了天了,安晋琪画了图之后在那边耽搁了一会,京兆尹温大人下令将两句尸体抬回了衙门之中,因为肃王和庆王有令不得轻易触碰这两句死尸,所以衙门里头的仵作也不敢贸贸然地解剖了尸体调查死因,安晋琪将此次案件汇集成册,又再府衙耽搁了一会之后才回到浮云小筑。
回来的时候那些个丫鬟婆子已经起了,正在洒扫着院子,安晋琪困的厉害倒也没有怎么理会,急急忙忙地回了自己的房中去休息了,免得今日整日的精神不济。
安晋琪这躺下去还不过半个多时辰,只听见有叫嚷声渐渐地响起,那叫嚷声越来越近,到最后的时候更是将他的睡意给驱散了,安晋琪从床上醒了过来,揉着自己的眼睛关着脚拖着鞋就往门外走,那些个丫鬟婆子全都围在院子里头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而外头吵吵嚷嚷的,安晋琪认认真真地听了听,只听见那些个人呼喊的竟然是“鬼子!妖孽!滚出无双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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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10 17:36
第七十九章 调虎离山
那叫嚷声响亮的很,有种愈演愈烈的味道,就算是没有睡醒的安晋琪也已经被这样的声音给吓醒了,那些个声音之中带着鄙夷和愤怒,而且声音这样的接近,这分明就是直冲他们这浮云小筑而来的。
“琪儿,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
莫氏也是刚起,听到这么大的斥骂声的时候也从房中走了出来,这种声音对于莫氏来说并不陌生,甚至让莫氏想到那个时候素问还小的时候,老夫人和安青云就是这样一口一声地叫着自己的孩子叫着鬼子和妖孽,非要将她赶出府去,听到这样铺天盖地的声音,莫氏只觉得像是回到了自己那个时候,那是她的噩梦一个永远都不想再回想起来的噩梦。
莫氏和秦嬷嬷一同走了门来,两个人都觉得有些害怕,不知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只觉得心中有些不好的感觉,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似的,叫人有些莫名的担忧。
安晋琪也摇了摇头,他也是刚起,还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怎么回事?”安晋琪伸手招来了一个婆子问着情况。
那婆子行了一个礼数,道:“我们也不是很清楚呢,这街道上突然之间来了不少的人,一个一个都是兴师问罪的模样,将咱们这儿给团团围住了,刚刚挽歌公子前去看情况了。”
“那姑娘呢?”安晋琪急忙问着,他觉得这情况有些不大对劲,眼前这些个人分明是朝着素问来的样子,素问可算不得什么好性子,要是惹恼了她只怕是要出什么事情,到时候反倒是中了别人的计谋,到时候只怕是越发的一发不可收拾了。
“姑娘还在房中没起身呢,这阵仗只怕是要将姑娘给吵起来不可……”
婆子和丫鬟也有些担忧,她们来这边已经有一段时日了,伺候的这个主子也可算是难得的一个好人不打不骂,平日里头也没什么紧要事情吩咐着她们去做的。只是这早上的时候一般不敢有人敢去贸贸然地将她给吵醒,因为姑娘会黑沉一张脸许久,所以平日的时候基本上都是等到姑娘自行起床之后再由挽歌将净面的热水拿到房中去给姑娘。
外头那样吵闹的阵仗,除非是个死人,一般人哪里是能够再安睡的,所以婆子和丫鬟也不敢去看如今的素问到底是有没有被吵醒。
安晋琪想了一想,原本是想吩咐这些个婆子和丫鬟好好地去看着素问,要是她起了身千万不要让她去前头,可这话还没有说出口呢,却见素问散着一头长发从自己的屋子里头飘了出来,那散着的长发几乎是到了脚裸处,身上的衣衫穿的也不是那般的整齐,有些皱皱巴巴的,也不知道是素问的动作太快还是她用了轻功,众人只觉得她刚刚是从房中脚不沾地的飘了出来,那姿态真是鬼魅的厉害。
丫鬟婆子咽了一口口水,看着因为被吵醒而清醒起来的素问,姑娘平日里头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如今是半点也不见,反而是青黑了一张脸,周身似乎还透着一股黑气,完全叫人不敢直视。
“问问。”安晋琪低低地叫了一声,想也知道现在的素问心中必定不会是很舒坦的,“问问,这些个人都是穷极无聊的,你不必动怒,咱们回房去。”
安晋琪说着就想要去拉素问的手,想要将素问拉回到房中去,却没有想到他这手已经触碰到素问的手腕子的时候,却觉得像是触摸到了一尾滑溜的泥鳅一般几乎都抓不住,等到安晋琪反应过来的时候素问已经在他的前面了。
“穷极无聊?!”素问听着外头那如海浪一般的声响,“我看这不是什么穷极无聊,而是故意来闹事了吧?”
素问这样说着,直接往着前门走。安晋琪心中反应就是有些糟糕,不等莫氏开口要他上前去跟着素问他就已经跟着一路小跑地跟着过去了。
莫氏看着这样的情况,她扶着额头,胸口也跳得极其的快,一口一声地念着“菩萨保佑”。
挽歌如今可谓是被一群人给挡在了这药铺前头,他听到外头的声响也就拆了一块门板出来看看,哪里晓得自家店铺门口已经是被一大堆的人给围了个严严实实,为首的是一群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举手投足之中带着一种媚态,一看就知道是在风月场所之中的那些人,后头跟着不少手上拿着棍子模样像是护院一般的男人,那个阵仗比行军打仗都要来得凶猛。尤其是眼前的那些个女人,那一个一个双手叉腰和泼妇一般,见这门板微微开了一点点就想往前冲。挽歌几乎可算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堵住了眼前这阵仗没有叫人给闯进了门。
“将那鬼子给我们叫出来!就是因为她,昨日才会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一个妈妈打扮的妇人上前了一步,她双手叉腰看着挽歌道,“都说了这鬼子就是邪门的厉害,就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你看现在不就出了这么多的事情,这样会给人招来灾祸的人怎么能够留在无双城之中,这不是要害得无双城的百姓都跟着一起受苦吗?!”
这妈妈的说话得了身后一片人的应和之声,又是一个妈妈走了出来道,“这鬼子就是邪门的厉害,你看咱们那八大胡同有多少年没有出过那么大的事情了,结果昨日那丫头一去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真是遭罪!”
“可不吗……”一个花娘用帕子抹着眼泪泣声道,“梅香和伊莲两位姐姐平日里头待人极好,结果却是招来这样的横祸,我们家的妈妈听到这一个噩耗的时候都被吓病了,到现在还起不来身呢,真是祸害!照我说这样的祸害就应该当初出生的时候就直接一把掐死才对,哪里应该留在这个世上祸害人的,真心不是造孽想要弄死大家嘛……”
应和声越发的激烈了一些,那些个花娘和护院齐声高声地喊着“滚出无双城”,那高喊声几乎是嚷嚷的价天震响。
挽歌面色铁青,他一向不喜欢应付女人,尤其是这种胡搅蛮缠的女人,如果换成以前的性格,挽歌大约是半点也不会犹豫直接就出剑将这些个在他面前唧唧歪歪个不停的女人一剑削掉半个脑袋再说,可如今他已经不当杀手许久了,刚刚出门太急也没有拿上剑。所以现在的挽歌觉得自己有一种四面楚歌的味道,这面前的全部都是女人,他出手不是,不出手也不是,他的后面是那开着的门板,他挡在门口阻拦着这些人的硬闯,又不想碰到这些已经身材走样有着水桶腰的女人一丁点,他真心不知道要如何是好了。
“砰”的一声巨响,那原本只是开了一块门板的店铺门一下子飞出去了三块门板,那飞出去的门板带着雷霆的力度,那气力将挡在门口的一群人震飞了出去,一下子倒下了一大片。
天色尚早,店铺里头还有一些幽暗,只见从那幽暗之中走出了一个人来,一只紫色的绣花鞋踩上了门槛。
“哪里来的泼皮无赖一大清早地就在这里吵吵闹闹的,这是诚心来找人不痛快了是吧?挽歌你傻在那边干嘛,那么老的婆娘都离你那么近了白白给这些个婆娘占了便宜也不懂得一巴掌抽开她们的?”
素问一边冷哼着一边走出了门,她长发未梳,那姿态原本应该可算是随意的厉害的,但在她走出门的那一瞬间倒像是站在高处看着众人一般,那一双眼睛冷冷地扫了众人一眼,像是狠狠地打了他们一巴掌一般,那姿态有着说不出的狂傲。
挽歌就知道外头阵仗那么大姑娘肯定睡不好,必定是脾气不好。但是看到素问这个样子出了门,挽歌倒也有些意外,看来姑娘也已经听到了刚刚这些个人叫嚷的声儿,也难怪这一出手就打飞了三块门板,还有刚刚那说的话,挽歌沉默了一会,也不知道是应该要如何地应对着,只觉得自己这颜面无光的很,他是真心看不上这些个老婆娘,但那些人是真的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有触碰到他的,绝对算不上是被占了便宜的。
那个原本还叫嚷的人也没有想到竟然是会出了这么大阵仗,一下子被震慑住了,一时之间倒是没有说出什么话来。
“既然那么喜欢吵吵嚷嚷的怎么就去戏院里头,来民宅这般扰乱民居,这一个一个的胆量可真是不小!”
素问环顾了一周,一看到这些个女人的样貌就知道是花街柳巷里头出来的,刚刚那喊着的话她也听得清楚。昨天晚上在花街里头没有闹出多大的事情来,结果今天一早的时候这些个人就直接冲着自己这里来了,要说没有半点的诡异,那还真是不相信了。而且在花街之中来往的人都是三教五流的人都有,原本就是一个不太平的地方,这死掉一两个人也不算是什么稀奇,有些姑娘不愿意接客被老鸨活活打死的也不在少数,这死个两人闹腾成了这样还口口声声地要她滚出无双城,只怕这背后是有人在推手吧。
队伍之中的人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也不过就是一下下而已,很快就有人喊出了声:“妖女,你还不给我赶紧滚出无双城,免得到时候将这些歌祸害全部带给我们!”
这一声响之后,其他的人像是突然之间反应过来似的,也纷纷应和了起来。
“闭嘴!”素问怒吼了一声,她看着眼前这些个人,双手环胸,一脸无所谓地道,“什么妖女什么鬼子妖孽的陈词滥调本姑娘早就已经听了不下数百回,这样的说辞你们难道就不会换一种新的。这叫你们来闹事的人难道都没有教你们说什么难听的话好激怒了我,最好是让我狂性大发杀了你们这些个人没有什么用处的人?”
素问上前了几步,她看着这些人,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些个蝼蚁一般:“看看你们自己,到底是拿了那些个人多少的好处竟然是听话到这种地步,还沾沾自喜地以为自己真的能够回去领几个赏钱?没有人告诉你们,这知道的太多死的越快吗?”
哪些人听着素问所说的话,面面相觑似乎是在犹豫刚刚素问所说的那些个话,他们有些迟疑,但又对素问刚刚说的话有些认同,一时之间倒是没有人出声说话了。
素问见这情况也知道是谁在后头暗中操作了,自己在无双城也就那么几个敌对的人,这不是安家的就是那皇长孙,这事只怕同皇长孙和安青云都脱离不了干系。皇长孙这人做事也可算是谨慎,所以不会轻易地留下什么把柄给人拿捏,所以更有可能的是皇长孙借助安家的手又或是安家在明面上而皇长孙在暗地里头做了这种事情。当然就算是猜到这些人真的是被人收买的,也没有什么用处,基本上不会留下证据等着她去逮住的。
看来皇长孙这人仅仅是一颗七色堇还不足以叫他有半点的长进。
“怎么,不相信我的话不成?”素问扫着那些个人,“你们不过就是一个棋子,我只要不动你们,任凭你们在这里喊破了喉咙又能做点什么?这宅子是我真金白银买下的,我想要在这里住到寿终正寝也没有人能够拿我怎么样,倒是你们,刚刚一个一个地喊我什么?”
素问看向挽歌,挽歌低沉着声回了一句:“妖女,鬼子,妖孽,祸害……”
素问点了点头,那眼睛剜过拿些个人,薄唇微微一掀,“叫你们来的人难道就没有告诉过你们,这辱骂身有诰命的人这是要被施以杖刑的么,我虽然是你们嘴里的那些个称呼的,但是也忘记告诉你们了,承蒙陛下厚恩赏赐了我县君一位。你们看,是我请衙门的人过来处置了你们好,还是你们乖乖地在我面前跪下磕一个头叫一声错了?”
这些个人越发的慌乱,像是完全没有想到竟然会出现这种状况一般。他们不过就是花街柳巷里头那些个已经有些过气的花娘和平常的打手罢了,有人叫了他们,说是愿意出十两银子一人让她们来这里闹事,只要是能够闹得这丫头从无双城之中离开,就能够每人再得五十两银子。这些个银子对于当红的姑娘来说并不算是什么,但是对于已经失去了容颜只能接一些平常客的花娘来说自然是不少的,她们二话不说就一同来了,原本想着这样一个小丫头应该是不成什么气候的,只要隔三差五地来闹上一闹,必然是会受不住地直接离开无双城的,哪里晓得眼前这人还是身有诰命的,而且听得她这一说之后也觉得自己是被上当受骗了,自己不过就是一颗棋子罢了。
这样一想之后,他们的心中由生了一些退意。
“挽歌,既然这些个人不识抬举,去,给我报官去!”素问冷着脸对着挽歌道了一声,“看来今日咱们这条长街是要被血染上一回了,这也可算是喜庆!”
挽歌应了一声是,便是要直接穿过这些个人离开,这些人一下子慌张了起来,想着自己今日真心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这没有银子还能够赚些花花,但是这被杖刑之后,打伤打残可就是说不准的事情了,一个一个吓破了胆,有些人扑通一声一下子跪倒在地。
“姑娘饶命!”不知道有谁喊了一声,很快的那些人也跟着一起跪了下来,一口一声地喊着“姑娘饶命”。
素问看着呼啦啦地跪在自己面前这一地的人,半点波澜也没有动,有几个汉子这跪完之后就想着起来,却是被素问伸手探出两块小石子一下子击中了膝盖,这膝盖一软,一下子又跪倒在了地上,这一跪是跪得扎扎实实的,疼得那两个壮汉的脸色也微微一变。
“我好像还没有叫你们起来吧?”素问的声音凉凉的,“你们觉得这一跪一求,我就必然能答应的?那刚刚你们来我这儿吵闹的时候怎就不想想我这人的个性是能不能医的。我是出生在鬼节之时,被你们称之位鬼子那有什么了,我是比你们多了一只眼睛了还是少一只胳膊了,你们收了别人的银两来对付我,早晚有一日也是有旁人这样对付你们的。整一个被人卖了还要为别人数钱,这说的也就是你们这些个蠢货。”
素问斥骂的时候半点也不留情面,其实原本素问还想要骂得更是难听一些的,但她知道刚刚安晋琪不放心,是跟在她的身后一并来了,自己要是骂得难听一些,只怕安晋琪听着也觉得难堪,所以也便是收敛了一些。
“今日我放过你们一回,不代表我会放过你们第二回,要是还有下一次,你们知道我会怎么对付你们的。”素问淡淡地道,“以为这样跪着就是惩罚你们就错了,我会让你们比昨日那死去的两个花娘死的更加痛苦百倍,而且不会再给你们这些人一点解药,整个八大胡同到时候就会成为一个完全的乱葬岗。”
有些个花娘和护院昨日是见过那两个花娘的死状的,在京兆尹的衙役抬着尸首出去的时候,那遮着花娘的白布微微落开了一些,那可怕的死状就陷入到了他们的脑海之中了,那样的可怕。很多人是没有亲眼见到的,但是从旁人的口中所听到的,那可怕的死状也叫他们觉得可怕和痛苦。
可现在没有什么比听到素问所说的那一句话更加有震撼力一点,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就是相信素问所说的是真的,她是真的会做到这种可怕的事情来的,他们只觉得有一种冷气从自己的脚底升起。
素问看着那些个人,她随意地摆了摆手,“滚,数到三还没有滚的人,到时候我可不知道自己活做出什么事情来的,比如说时就像刚刚飞出去的门板那样,也或许会直接扯下你们的四肢来,反正无双城之中谁都知道我养了一只黑虎,这断手断脚什么的,也能够喂养几日了。”
那些个饱受惊吓的人面色青白,他们是听说过这个情况的,也不知道是他们多心还是太过害怕,觉得那有些暗色的店铺里头似乎是蜷缩着一只庞然巨物,竟然一下子爬了起来,逃难一般地跑走了,原本还围堵了不少人的街道迅速地变得空荡荡起来,也不过就只有几个人在游荡着。
素问打了一个哈欠,只觉得皇长孙同安家是越发的不济了,竟然是会弄出这种事情来,这也实在是太小儿科了,以为被这些人逼迫一下她就会乖乖地离开无双城,他们实在是太小看她了。
“吼!”
院子里头突然之间传来糯米的一声虎啸声,那出声的声音竟是从丹药房那边传来的,挽歌一下子反应了过来,他身形一掠,很快地翻墙跳入了院落之中,之间那丹药房的大门大开,这架子上有不少的东西被翻得凌乱不堪,糯米正站在门口,他的爪下有一些血迹,那血迹不过就是几滴而已,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挽歌赶到的时候只瞧见一个黑色的身影窜上房屋,一下子消失不见了。
挽歌想要去追,却是被素问给阻止了。
“不用追了。”素问摆了摆手,“他们是有备而来的,用的是调虎离山,就是为了将我们引用到外头,房内的守护疏于防范好方便下手。”
素问看了一眼屋里头的凌乱的东西,她的面色之中半点异样也没有,“有些人不敢去找太医看病,怕被人看出什么问题来,所以只好铤而走险来我这里偷药了。”
挽歌看着屋子里头的凌乱,还有不少的小瓶子已经被打翻了,地上散落了不少的药丸和药粉,他蹙了蹙眉,“姑娘不心疼?”
“心疼啊,我昨夜一直怕有人拿错了我的药又或者是将毒药和解药搞混,所以我就将那些个宝贝全都放到我房中的书架子上去了,这丹药房里头留下的不过就是一些个寻常可以炼制的,还有蓝莲药粉。”而且她还特地在上头写了“专治七色堇”几个字,这蓝莲药粉的确是能够整治七色堇,但是那药效也不过就是半个时辰罢了,半个时辰之后,七色堇的药性会更强烈。
素问看着自己那凌乱的丹药房露出了一个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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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血染金殿
挽歌听到素问这么说的时候,心中微微一惊,姑娘一贯是将药物随意地放在丹药房之中,也从来都没有要挪地方的样子,哪怕是昨天晚上的时候她那拜访药瓶的姿态似乎也没有半点的异状。
“姑娘这是不信我了?”挽歌眼睛看着地,没有去看素问的眼睛,那姿态倒是还有一些受伤的可怜,像是被抛弃了的动物一般的可怜。
挽歌从心底之中感觉素问就是有些不大相信他的意味在了,如果是在以前的时候,素问哪里会晚上的时候自己去整理这些个东西,只会将这些事全部都交托给他来做的,素问最喜欢做的就是当那甩手掌柜,难得勤劳上一回。平时要是做出什么事情,自己不愿动手的时候便是不动,但是昨夜却没有吩咐他做任何的事情,甚至突然之间将这些个药突然之间转移到了自己的房中这件事情也没有知会他一声,这不是说明素问已经不想告诉他太多,分明已经是对他有了戒心才对了。
素问看了一眼挽歌,他的眼睛看着地面,背靠着门口,那模样就像是一个做错了事情的人一般,让她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
“挽歌,信不信这件事情本就不是那么的重要,我从一开始就已经说明了,你现在是跟在我的身边,但是如果哪一日你要走,我也不拦着你,你可以去做你自己想要做的任何的事情,但是只要你选择在我的身边一日,那么你就是我的护卫,绝对不可以做出任何背叛我的事情来。至于这背叛还是不背叛,我也不好说,只要你自己能够面对得了自己的良心就成。”
素问缓缓地说着,她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挽歌会在她的身边留那么久,对于挽歌的过往她知晓的不算太多,也不愿意去探寻。凡事不过就是一个缘字罢了,如果他真的要走,素问想自己也不会有多意外的。
“至于昨夜的事,我也没有想过要瞒着你,不过就是临时想到,这才将药物全部都换了地方。”
素问说这一句的时候倒是真的半点都没有虚假,原本她昨晚放药物的时候也没有想到这么多,等到她将丹药房收拾的妥帖了之后这才想到,那皇长孙现在在风头上绝对不敢随意地去看大夫和召太医来诊治,他那样谨慎的人绝对不会想着在这个时候闹出什么事端来的,而他也不可能等到四十九天之后颜色退尽的,长久的不见人也根本就隐瞒不下去,所以最快的就是谁下的药就从谁哪里将解药拿走。为了防止有人闯入她的丹药房之中盗药,素问干脆地就将那些个药物直接搬回了自己的房中,又拿了许多的空瓶子装了一些个无关紧要的药物和几瓶蓝莲粉。
当时素问布置这一切的时候是本着多安一个心眼有备无患的意思,却没有想到还真的是派上了用场,这让她也有些意外,更意外的事情是,居然还采用的是声东击西的方式而来。
挽歌听着素问的话,这一时之间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他原本就不能置啄些什么,素问做出这些决定来,他也没有资格说一个不字的。
良久之后,挽歌方才问了一句:“姑娘,如今应该如何是好?”
素问看着那满地的狼藉的丹药房,“报官,就说咱们这入了贼。”
挽歌点了点头,应着素问的意思去找了无双城之中的京兆尹的衙役来,那些个衙役平日里头也可算是同安晋琪交好的,又晓得这浮云小筑眼下住的也不是什么寻常人物,所以不等挽歌塞一些个银两上前就已经是上前同素问打了招呼行了个礼数。
安晋琪也已经彻底清醒了,一早被那样的闹腾闹得不开心,如果不是素问魄力只怕那些个人还要在面前闹腾个厉害的,原本见这些个事情已经消停了想着能够再休息一下却是发现素问的丹药房被人捣乱,像是被人翻卷了一圈似的。安晋琪在京兆尹府上也是有一段时日了,对于偷盗的情况瞧见的也不算少数了,一般如果明确所藏的东西在哪里的话自然是不会将整个房间闹成这个样子的,既然是闹成了这个样子了,这像是被人肆意毁坏过的。
衙役们瞧见那地方也蹙了眉头,“不知道县君这里可有丢失什么东西?”
“我这原本就是用作炼药的地方,这上头摆放着的也全部都是一些个药物,若说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倒也不是那么顶重要的,不过就是丢了一些个药物,其中最重要的是我前几日刚刚炼制出来的药物,那药物以蓝莲为主,主要是能够在一时之间解了七色堇的毒。”素问回着那些个衙役的话。
那些个衙役不是很清楚那些个药物,更多的是陌生,他们这些个粗鲁汉子哪里能知道什么是七色堇什么是蓝莲的。安晋琪细细地记录下了素问所说的一切。
“花残影是一种剧毒,却不会叫人一下子死亡而是能够停留一段时间之后再死。”素问道,又像是响起了什么似的,补上了一句,“昨日花街之中死掉的两个花娘就是先中了花残影的毒,然后再是血咒发作。花残影的毒略微有些霸道,中得深的人指甲会呈现鲜红色,而颈后会有几道细小的痕迹出现,就像是花痕一般,所以故而命名。但是要解花残影和血咒,在药物之中必须加入七色堇。七色堇原本可算是无色无味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但只要一碰到花残影就会引发七色堇的毒性,哪怕只是沾染上一丁点都会引发,不过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毒,只是会让人突然变了颜色,每个七日换一种颜色,足足七七四十九日直到七色堇的药性全部散去为止。而蓝莲颇为稀有,能够在一时之间压制住毒性,但时间极短,等到蓝莲的药效一过,七色堇的毒性又会显现出来。蓝莲和七色堇都是我在乌疆的时候采集回来的,在无双城之中绝对不会出现第二样。”
安晋琪还有那些个衙役也是知道昨晚发生在花街之中的那些个事情,尤其是那两个花娘的惨状死态,几乎还在眼前。安晋琪是早就知道了昨日那花娘的事情是素问一手处理的,他心中有些气恼,气恼自家妹子竟然是这般不顾及跑去了那种地方和一个男子似的吃花酒,这吃花酒也就算了,居然还是去的南风院这样的地方!在安晋琪知道这事的时候差点是没提上一口气来,问问这胆子也甚的太大大了,一个姑娘家的去南风院,哪家的姑娘敢做出这种事情来的?!当然这件事情安晋琪是不敢告诉莫氏的,就怕自己的母亲一下子受不得这样的刺激,本是想着等自己睡醒之后好好地说道说道两句却又没有想到又闹出了这样的事情来,真是整日都不得半点的安宁。
“所以说,这偷药的人很有可能是中了七色堇的毒性而来偷解药的,会中七色堇的毒也是因为他接触过花残影的毒药的缘故,换而言之,那人极其可能和那两个花娘的死相关?!”
安晋琪问着素问,昨日那两具尸首抬到了京兆尹的仵作房的时候,就连那一贯见惯了死人的仵作都被吓了一跳,觉得这般的死法也委实是有些可怜了,又因为庆王和肃王的交代,没有人敢去触碰这两句尸首,安晋琪也早就已经做好了这个案子可能会成为一件悬案疑案来处理,但现在听到素问这么说的时候,他倒是觉得这件案子也还是有线索可循的。
“也可以这么说吧。”素问点了点头。
府衙的衙役们又询问了一些有没有可疑的地方,又加之今天一早所发生的事情到最后也就只能做有预谋地入室盗窃来处理。素问客客气气地将这些个人送了出去,安晋琪反正也是了无睡意了也便是跟着这些个兄弟回到了府衙去将昨日采集来的讯息再整理一回。
“姑娘,就这样?”挽歌看着素问,昨晚那件事情这血咒必然不会是乌疆的人对姑娘所做的那些个事情,但这花残影那分明就是针对素问来的,挽歌一直觉得素问可算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怎么可能会这样一下子就放过了人呢。
“有些事情,不能太过着急。”素问镇定地道了一声,“有些时候你想要得到一些就必须要有耐心。去,拿些银子叫街上的乞丐去传,这脸有任何异状的人就是杀死花街上两个花娘的凶手。”
耐心对于可算是穷极无聊的素问来说是最喜欢挥霍的了,既然那容毅和安家是这么喜欢做这些事情,那么自己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就好,也叫他们尝尝被人诟病的厉害。安家现在已经是被一棍子打成了的半条船,能够仰仗的就是皇长孙和苏氏的兄长了,只要皇长孙这一条大船沉了下去,到时候她看安家的人是要怎么办才好。容毅几乎是一夜未眠。
等到次日清晨的时候,越是靠近上朝时,他的心中就越发的焦急,因为他的脸色依旧是那黑沉无比,昨夜在有夜色的情况下看起来这脸色也不算是这般的吓人,但等到天亮的时候一看,容毅才觉得自己的脸哪里还是一个正常人会有的脸孔,这分明就是一个妖怪罢了。
他不知道自己会维持这个样子会有多久,但看着自己那黑得只能够看到牙齿的脸,他几乎趋近于疯狂的状态,他这个样子要如何地出现在众人的面前,如何出现在朝堂之中?!
这样的自己只能躲在房中不能够如何的,但是躲一日或许还能够搪塞过去,但是自己一日没有恢复到正常的时候,那就有着很大的问题。
他让自己的管家送了一封信给安家,告诉了他们今日在花街上所发生的那些个事情,让他们明日一早就去素问的府上闹去,就算不能闹得她离开无双城至少也可以闹得她出不了门,整个无双城的人都认为她是杀人凶手。
然后又叫人从花街拿了一碗昨夜自己饮用的解药,他觉得如果这一切都是素问搞得鬼,她的身边一定是会留着一些个解药的,只要等到那些个人在素问的面前那样一闹之后,自己就派身边的一个高手去她的地方翻检一下,总是能够找到解药的。果不其然,在离上朝还有一炷香之前,果真叫他的护卫从那边弄来了不少的药物。这其中一瓶写着专解七色堇的毒的药瓶被锁在了一个匣子里头放在最隐蔽的地方,仿佛不想让人瞧见一般。
容毅听完那护卫所说的,这般宝贝又不想叫人瞧见的东西肯定就是那个丫头想要藏起来的解药,但容辞也不是这么一个蠢顿的人,他觉着素问也有可能是故布疑阵,这样宝贝东西可能会是解药,也有可能是毒药。容毅是个谨慎惯了的人,他自然不会选择自己贸贸然地吃下这解药。
他从院子里头寻了一个下人来,先是叫他服下了含有花残影的药,又是让他喝下了那一碗解药。不消片刻的功夫,那个下人的面色一下子变成了同他一般的黑色,容毅隔着屏风看到那人成了和自己一个德行的模样心中恨得厉害,果真这一切都是那丫头搞的鬼呢,就是因为她才害得自己成了这般的德行。
容毅又是让护卫给那下人服用了那瓶所谓的解药,在解药入了口不过就是一盏茶的功夫,那人的一张黑脸从额头处竟然开始慢慢把地退去,不消片刻的功夫又见那个人已经恢复到了原本的面目。
看着这样迅速的转变,容毅也忍不住是啧啧出奇,虽说那素问实在是很不得他的眼,却还是不得不承认这丫头能够在顷刻之间如同血滴子一般的夺人性命,却也能够在顷刻之间救人一命,这医术和毒术在鼓掌之中随意拈来,这也的确可算是一种了不得的本事,若是她能够成为自己的门客必定会成为极大的助力,可惜这女子从一开始就已经表明了不会成为自己这边的人,而是站在同自己对立的地步。
容毅见人恢复如常又没有半点的异状,他心中其实还有些不大相信,又是等了一盏茶的功夫确定了眼前这人是半点异状也没有,又见上朝的时间是越发的临近了,他方才取了一颗药丸饮用下去,等到瞧见自己的面色恢复正常之后,容毅这才是换了朝服上了马车上了金銮殿。
他答应了安家的人只要他们今日一早去素问那边闹上一闹,自己必定会为安青云说上几句好话的。当然这些话,容毅是不敢在朝堂之上对建业帝说的,毕竟这圣旨昨日刚下,今日自己再说起这件事情那就代表着自己在质疑着圣裁。
容毅站在皇子的那一列,站在他面前的人是那一直不苟言笑的庆王,容毅看着这个站在自己面前的皇叔,想到昨日他在自己面前那恶声恶气的姿态,心中觉得有些气恼,也不知道是不是气得太狠了一些,容毅觉得自己的胸口闷得厉害也痛得厉害。
喉咙有些微微的干燥,容毅咳嗽了一声,“噗”的一声,一大口鲜血从他的喉咙之中喷了出来。
容毅看着那一地的鲜血,他也有些呆愣,就在他这呆愣的一瞬间,又是一大口的鲜血喷了出来,那宫人擦得岑亮岑亮的地板上鲜血淋漓。
容毅眼前一片模糊,恍恍惚惚地瞧见这一直端坐在龙座上的建业帝一下子站了起来,眼神之中满是恐慌,而一直安坐在珠帘后头的董皇后也一下子不顾礼仪一下子掀开了珠帘。朝中的那些个大臣有人惊叫了起来,更有人在喊着“快传御医”。
容毅已经感受不到半点感觉了,他只意识到血液就像是破了一个大口子一般的从眼耳口鼻往外涌着,胸口更是疼到几乎是被人砍了一刀生生地将心给剜了出来一样,到最后的时候,他只觉得眼前一片星光,一下子失去了意识,在他失去意识的前一瞬,他脑海里头的那一个念头竟是——到底还是中了她的计谋。
“咣当”一声,容毅一下子摔倒在了金銮殿上,容渊回过了头,冷眼看待着这已经乱成一片的朝堂,还有倒在自己眼前的这个侄孙。他看着不少的鲜血从他的嘴角不停地溢出,就像是一条小溪流一般,而那一张脸居然慢慢地像是被颜色染透了一般慢慢地染上了黑色,这黑色从他的额头蔓延开来,直到他的下巴脖颈,他似乎能够看到在衣服瞧不见的地方那黑色的色泽也正在蔓延着,然后漫过了手臂,手掌到指尖。
容渊知道眼前这人还没有死透,他的呼吸虽是薄弱了一些,却还是依旧存在的,而嘴角漫出的血液也依旧是鲜红的而不是成了中毒之后会有的黑色。
容渊想,这大约又是和素问那个胆大妄为的丫头脱离不了干系的,也难怪她昨夜那么轻巧地就走了,只怕从那个时候已经做了什么手脚了,容渊回想着昨日见到容毅的时候是还是一派正常的,而且那一碗解药他们都喝过的,也没有半点的异状,那她是如何办到的?
容渊这样想着,在这兵荒马乱的地方微微勾了勾嘴角,露出了一点点的笑意来,突兀的很却有实诚,他这个侄孙也的确是应该给些教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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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10 17:37
第八十一章 算无遗策
容毅当庭晕厥那一瞬间,整个朝堂上都已经完全乱了套了。
容毅是皇长孙,从小也是养在建业帝的身边的长大,建业帝对自己这个皇孙是极其的宠爱的,毕竟是自己的第一个嫡长孙。甚至有不少人认为容毅也可能会成为嫡位的有力竞争人之一,前朝之中也不是没有太子早丧之后最后由皇长孙继承皇位的先例。所以在容毅这吐血晕倒的那一瞬间,朝堂之中本是支持着容毅的一派当下心急如焚,倒不是担心着容毅的情况而是担忧着若是他一死自己应当投入到哪个派别之中,而那些个派别之中有没有什么曾经同自己结怨过的人。
而有些不怎么受宠的皇子心中倒是有些开心,就算这皇位最后真心是同自己没有什么关系,他们也不希望到最后的时候是自己这个小辈最后爬上了高位去,而平日里头名声不错,身后又有着大臣支持的皇子是越发的高兴,在这一条前往高坐的路上平白绍了一个对手,这实在是再好不过的一件事情了。
建业帝是真心担忧着自己这个皇孙的,他一贯身子不好,却没有想到自己的长子比自己的身体还要来的不济,竟是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了,自己在那长子膝下也就只余下这么一根独苗,所以建业帝一直是放在心坎上的,哪怕之后也有旁的孙子孙女降世也没有得到过和容毅一般的恩宠。
见容毅一下子晕倒在殿堂上他一边指挥着外头守在殿外的护卫将容毅抬进了离金銮殿最近的翔龙殿,一边让太监宣了太医院所有当值的太医全部来诊治。
“陛下,您也别太忧心了。”
董皇后看着建业帝面色几乎是有些惨白,她的心中也有些心疼,哪里料想到会出了这种事情,建业帝一贯心疼自己这个孙子刚刚那症状只怕是被吓坏了,她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容毅,那一张脸黑沉无比,鲜血时不时地从嘴角溢出,那眼耳鼻三处刚刚也是有鲜血溢出的,所以现在即便是黑沉着一张脸看上去还是那般的糟糕。董皇后的心中有些担忧,倒不是担忧容毅,而是担忧建业帝。今年开春至今,建业帝身子几番起落已经不如往昔了,如果现在这个时候容毅要是出了什么岔子,到时候只怕陛下是承受不住的。
董皇后想到这些,心中也有些焦虑,但心思还有几分清明,她急忙吩咐下去:“千万别让曲妃和敬贵妃知道这件事情。”
守在门外的太监得令,刚想要吩咐下去,却见穿着一身枣红色贵妃装束的人匆匆地从长廊而来了,太监叹了一口气,道了一声:“陛下,皇后娘娘,敬贵妃来了!”
董皇后只觉得有些头疼,她本是想着不叫这两人知道的,却到底还是慢了一步,叫那敬贵妃一下子得了讯息赶了过来,只怕眼下又是要闹得不得安宁了。
敬贵妃刚刚得了讯息说是自己这个孙儿得了重症竟是在朝堂之中吐血,这样大的症状哪里还能够叫敬贵妃在自己的寝宫之中坐得住,她也不管什么礼仪不管什么规矩,急急忙忙地就跑来了,这一路上还听到整个太医院里头的太医全部都在翔龙殿之中。
敬贵妃十五岁成了当时还是太子的建元帝为侧妃,不到三月就有了身孕,第二年春日的时候就生下了长子,同年建元帝登基为帝,便是册封了太子封了她为贵妃,原本敬贵妃也以为自己这一切可算是否极泰来了,却没有想到却是有了那么大的变故,自己这唯一的儿子大越的太子却是在十七岁那一年死去了,唯一剩下的也就只有这么一个遗腹子,如今好不容易是养到了这般即将到弱冠的年纪,要是再出点什么事情,敬贵妃只觉得自己的人生就真的是彻底的绝望了。她已经年过半百了,人生全部的指望与其说是在建业帝的身上倒不如说是在自己这个孙子身上。
敬贵妃一瞧见这躺在龙榻上一脸青黑模样的容毅这还眼眶一红,眼泪刷地一下落了下来,“我的毅儿,你这是怎么了?!你可千万别吓着祖母,可千万别叫祖母白发人送黑发人啊,我可是再也承受不起了。”
敬贵妃扑在床榻上哭的伤心不已,她这一番话很显然地也是勾起了建业帝的伤心往事,的确这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事情这二十年前已经是发生过一次了,他也是再也承受不起这样的悲痛了。
“宜人,你先别哭!”
建业帝安抚着那一个劲地落泪的敬贵妃,看着这这些年虽是保养得宜看着虽是不像是年过半百的人,但这眼角上的细纹也已骗不了人了,建业帝一直觉得自己已经老了,眼下看到自己那孙儿躺在榻上这样痛苦的模样,他更是觉得自己老了,老得已经对世事有些无能为力的感觉,他这话一说出口,也觉得没有半点的功效,反倒是惹得敬贵妃哭的是更加的厉害了。
整个殿里头都沉静在一片悲凉的气息之中,直到太医院那些个太医匆匆赶来,方才打破了这一室的低迷。常掌院今日也是在太医院之中当值,听到消息的时候他也是意外的厉害,领着今日当值的一班医者是匆匆而来,进入龙翔殿的时候这是一脑门的汗水也不知道到底是被吓的还是因为一路奔走而来累的。
太医们原本还要给建业帝、皇后和敬贵妃请安,这膝盖还没有软下去,建业帝就已经开了口:“赶紧先去看看皇长孙,若是治不好他,你们一干人等提头来见!”
建业帝说这一句话的时候难得的肃杀,这个一直以仁德来治国的帝王在这一瞬终于是有了帝王应有的肃杀。太医们怯怯地应了一声诺,战战兢兢地上了前去整治容毅。
这第一个上前的就是太医院的常掌院,他上了前捏着容毅的手腕细细地把着,越把越发的感觉异常,他蹙着眉头退了下来,有让另外的十几名太医也一并上前去诊脉,那些个太医又惧又惊地上了前,这一把脉之后他们的面色也一下子变得诡异了起来,十几名太医全部都围在一起,低声地说着一些话。、
建业帝见那些个太医既没有施针也没有开药方子,反而是围在那边说着那些个话将他那宝贝的孙子放在一旁,他气急,重重地拍了一下自己作为的扶手高声叱问道:“一个一个的,难道就没有半点头绪不成?”
太医们跪在了地上,常掌院作为御医之首,他斟酌了一番之后这才开口道:“陛下,臣等无能,委实不知道皇长孙殿下到底是为何会如此,从脉象上来看,皇长孙殿下并无什么大碍,但在他的经络之中却有诡异的气息正在游走,像是中了毒又像是中了蛊。臣等实在是不能贸贸然地下了任何的断言。”
常掌院对这样的病症也觉得新奇的很,他也可算是行医大半生了还从来都没有遇上过这种情况,皇长孙殿下的病症看着是凶险万分,但眼下却没有伤至性命,但是如果这样放任着不管也不是,在身体之中似乎有一团气正在游走着,这一团气到底是因为什么是什么引发的,如果没有将这一团气去除,他还真的不知道会不会有更严重的后果。
“庸医!你们这一群庸医!”敬贵妃高声斥骂着,她那一张脸布满了泪痕,像是一个泼妇一般地高声斥骂着,“你们这些个连得了什么病中了什么毒都不知道的人居然还敢自称太医的,你们这一群庸医!”
太医们被敬贵妃骂得头也抬不起来,却又不能说敬太妃骂错了,只得是怏怏地跪在地上诚惶诚恐地磕着头道着赎罪。
常掌院想了一想之后,觉得今日若是没有给出半点的说辞来,只怕自己这项上人头不保,他这医术有限,更何况天下毒物千千万,蛊术更是南疆的不传之秘就如同乌疆的咒术一般,他所得所知也不过就是从书上所得的那凤毛麟角罢了,的确怨不得被叫上一声庸医,可自己一人没了性命倒也不是什么紧要的,他最担忧的就是会因此连累了他的家人。这样一想之后,常掌院倒也想到了一个医术卓绝的人来。
他朝着建业帝磕了一个脑袋,道:“陛下,臣医术不精,实在是不知道皇长孙到底是中了什么毒还是如何的,不过臣想要举荐一人。”
建业帝原本就怒极,现在听到常掌院这么说的时候也有些不耐烦,想着这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没有办法整治出个什么名堂来,现在这举荐的人又怎么可能会有什么用!但是眼下到了这个时候,建业帝也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手一挥道了一声:“讲!”
常掌院听到建业帝这么说,他心中微微松了小半口气道:“陛下可还记得长生县君?”
建业帝听到“长生县君”的时候微微一愣,一会之后才想到这长生县君是自己昨日下了旨意册封的敢于在朝堂之上状告自己生父的本应该是安家小姐的那个小丫头。对于那小丫头,他倒是印象深刻的,只是不知在这个时候常掌院怎么会这个时候突然之间说起那个脾气不一般的小丫头来。
常掌院又细细地说了下去:“长生县君也是一名医者,据臣亲眼所见,县君的医术只怕是在老臣之上。之前舒太妃的病症就是县君一手诊治下来的,县君经过的地方有多,或许能够看出什么病症,让老臣们对症下药,若是县君也没有什么办法,老臣们也实在是无能为力了,请陛下治罪。”
建业帝听到常掌院这么说,又见这一群太医一副束手无策的模样,晓得哪怕现在自己直接砍了他们的脑袋也是无济于事的,他想了想,反正这事情已经是到了这个田地,左右也应该不会是再坏了。倒不如去将那丫头给请来看看,能看出什么来是最好,这没有看出什么来,大约也就是真的是毅儿这命中的劫数了。
建业帝想了一想,吩咐了下去:“拿朕的令牌,去将长生县君好生地请进宫来。”
躺在龙榻上的容毅悠悠地醒来,这刚刚醒来的时候就听到建业帝最后那一句话,他微微有些着急,想着若是真的招了素问那人来,只怕自己就算是有一线生机也会被那个丫头诊治的完全没有半点活路了。
他心中着急,想要扬起身阻止,但他这微微一动弹,又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一下子歪在榻上又厥了过去。
“快,快将长生县君请来,一定要快!”建业帝高声地喊道。
护卫几乎是从宫门内策马飞奔而出,他手执金龙令,一路畅行到了浮云小筑,这一下马之后就是匆匆地朝着店铺里头走,这瞧见在店铺之中擦拭着那干净的没有半点灰尘的挽歌喊道:“陛下有旨,请长生县君即可进宫不得有误!”
挽歌微微地抬了抬头,看到那手执金龙令的护卫,他膝盖微微一弯算是行了一个礼数,道:“官爷来的不巧,县君今日一早就出了城门去山上采药去了。”
“什么?采药?!”那护卫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件事情,他脸色颓然一变,直觉就是叫着糟糕。
“是呀,今日清晨也不知道是什么人闯入了县君的丹药房毁了不少的药又透了一些药走,有些药物县君说只得是上山去采,所以用了早膳就早早地出门了。”挽歌神色如常地道。
“县君出门多久了?”护卫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想着如果素问刚走,自己骑着马教程自然是要快一些的,自然很快就能够追了上去。
“走了大约已经有一个时辰了。”挽歌看着那面色越来越难看的护卫,终于明白素问为什么会独独选择在今日去城外山上采药了,原来早就已经算准了这些个人会寻上门来,他按着素问吩咐的话对着护卫道,“县君出门的时候已经交代了,大约会到城门关之前才会回来,也不知道陛下寻县君什么事情?!”
那护卫早就已经被挽歌所说的话给震惊了,他也懒得再回答挽歌什么话,他像是来时一般匆匆翻身上马离开,又是回了皇宫去禀告了建业帝,带了千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出了城去寻找着不知道在哪座山上采药的长生县君。
挽歌则是站在门口看着大街上那些匆匆而过的御林军,他只觉得这一切果真是如同素问所料想的一模一样,没有半点的不同,姑娘她果真可算是算无遗策。
上山采药这种事情对于素问来说并不算是一件很陌生的事情,还没有穿越之前,她这才刚开始摇摇摆摆地学着走路的时候就已经跟着家中的长辈上山学着认药,学会如何去种出自己想要的药物来,后来在当战地医生药物紧缺的时候,她也曾在山中采集过能够代替西药的药草,这种技能只要一经学会,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只是最近的她委实懒的多,已经很久没有独自一人在山中行走做采药这种事情了,今日做了这事,素问只是想要拖延一下时间,如果那容毅真的吞下了蓝莲,那么现在的他大概就是一个随时可能会喷出一口血的人,素问觉得其实这也没有什么的,不过就是吐几口血而已,顶多就是失血过多头晕眼花多补养一段时间而已要不了命的。素问倒是觉得那货要是能够吐血多吐几口未来的日子也就能够多安生一段时间,免得自己看到他实在太厌烦,会忍不住直接一巴掌拍死他一了百了。
糯米的身上捆着一个硕大的药篓子,他紧紧地跟在素问身边,半点也没有百兽之王的自觉,忠诚的就像是豢养的宠物一般。
时过中午,素问见这药篓子之中也已经采了不少的草药,她出门的时候也没有带什么干粮,平常在山林之中的时候这吃食也从来不是什么问题,糯米到底是百兽之王,这飞禽走兽的,只有他想要的,没有他逮不住的。素问也不是什么喜爱精细食物的人,随随便便也能够打发一顿了。
按着以前的模式,她多半都是就地解决,但今日,素问采药的地方离护国寺倒是极近,是在护国寺的后山腰处,抬头一看就能够瞧见那建立在山顶上的巍峨寺院,还能够听到和尚念经的声音。
“糯米,咱们今日去吃斋菜怎么样?”素问问着糯米,虽是嘴上这样问着,但她的脚步却已经朝着山上而去了。
糯米嗷呜一声,那眼神之中流露出不忍的神态来,却还是跟着素问的脚步一同往者山上走,只是那爪子落地的时候显得十分的有气无力。
护国寺的大名,素问早就可算是听说过了,一来是护国寺曾护过越国的某一代帝王,所以护国一名还是皇家亲赐的,二来是在护国寺的正殿之中那供着三样宝贝,一样是那巨大的镀了金身的佛祖像,那佛祖像有十多长高,雕刻的栩栩如生慈眉善目的很,二来是在正殿之中供奉着佛教圣宝佛祖舍利,三来是护国寺极其灵验,所以香火鼎盛的很,就算不是在礼佛的日子也有不少的信徒会到寺庙中来跪拜。
素问踏上那重重的石阶进了寺庙的大门,只见庙中的确有不少的香客,大约已经是到了用膳的时候,寺庙之中的香客没有素问想想之中那么多的,却也有不少人虔诚地跪拜在地上诚心地祈求着,寺内的香炉之中香烟袅袅,那檀香味极重,几乎是熏得叫人睁不开眼睛,却也透着一股安详的气息。
素问刚刚进门,便是有一个穿着粗布蓝衣的小沙弥走上了前来,朝着素问行了一个半礼道:“兰若来,可是上香?”
“兰若”一词素问倒是不觉得陌生,在佛家之中称呼俗家人一般有好几种称呼,只是这兰若一词倒是叫素问想起了一个人来,若不是今日恰巧踏进了护国寺的大门,素问几乎是快要忘记了。
“听说护国寺的斋饭做的不错,所以想来尝尝味道。”素问漫不经心地道了一声。
小沙弥看了素问一眼,脸上的笑容依旧没有散去,他看了看素问随意地背在肩头的药篓子,又低头看了一眼跟在素问身边的黑虎,只当素问是山林之中采药为生的姑娘,常有人到护国寺之中来用斋饭,这种事情倒也不是什么寻常的。只是如今已经过了用午膳的时间,但到底是佛门中人心中不忍,他双手合十道了一句:“兰若请随小僧来。”
素问也不抗拒,跟着小沙弥往着寺庙的后院而去。这前院一般都是香客停留的地方,后院多半是不让香客来的,而寺庙之中的那些个和尚多半也是生活在后头,一路行来的时候倒是瞧见了不少脑门光亮的和尚,这见得和尚多了,这才发现每个和尚穿的僧袍居然也是不同的颜色的,有蓝色,有深灰色,也有白色的。
“我们护国寺一般斋饭用餐时间都是有规矩的,多半过了午时一刻就不用膳了,兰若若是以后想来寺庙之中用膳切莫忘记,今日小僧帮兰若去厨房瞧瞧可有什么剩下的花卷让兰若先打个尖。”小沙弥倒也和气,一边同素问说着,一边领着人往着厨房而去。
素问不置可否地应着,这一顿吃不吃于她来说并没有什么紧要的,她随意地看着,在后院某处有着一大片空荡且平坦的平地,在那平地上一群穿着灰色僧袍的僧人们手上拿着长棍,练着棍法。那长棍在他们的手上舞得是虎虎生风,而一个穿着白色僧袍眉目清秀的僧人站在一旁巡视着。
小沙弥带着素问经过时,他微作停留,恭敬地道了一声:“静禅师叔。”
静禅微微颔首,却是见了跟在小沙弥身边的素问,他单手朝着素问行了一礼:“多谢兰若当日赠药。”
素问倒是没有想到静禅还记着那事,她的嘴角微微上扬道:“小和尚,那一日你就真将那蛇血给人饮下了?”
素问同静禅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在蛇窟之中,静禅采的是药,而素问要的是蛇王血,不过素问是个医者,自然晓得静禅所采的那一份药是专门医治蛇毒的,但是要想真的祛除蛇毒那就得配上一口蛇王血,所以最后的时候素问还是让挽歌送了一小罐子蛇王血到了这护国寺,亲手交给了静禅。
“若是佛门中人,饮了这蛇王血,是否就算是破戒了?”素问道了一声,“你这般,算不算是坏了人家的修行?”
静禅面容沉静,他道了一句:“兰若错了,心中有佛处处皆是佛,不在修行即在修行。”
素问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却听见一片嘈杂的声音响起,在转角处已然已见穿着银色铠甲的将士,约莫二十来人的将士踏进了进来,刷地一下子在素问面前单膝跪下道:“长生县君,陛下有旨,请县君即进宫。”
素问倒是没有想到这些个人来的这样的快,却不知,一千将士已经在附近的山头找寻了许久,后来遇上了恰巧见到在山中砍柴瞧见过素问一眼的樵夫才晓得素问一直往者护国寺的方向而来,这一番也可算是叫他们好找了。
素问当然晓得请她去皇宫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果然那容毅是真的吃下了那蓝莲,只怕现在在那边不停地吐血着吧,不然又怎会派出了那么多的人来寻找她呢。
如果换成是在别的时候,素问自然是不想理会这样的破事,但一旦和圣旨挂钩起来就完全不同了,就算她不为自己着想还是要为自己的母亲和兄长着想的。
“走吧!”素问也不停留,直接将手上药篓子递给了那护卫长模样的人,率先地走在他们的面前,那姿态仿佛她就是他们的主人一般。
护卫长看了一眼塞到自己手上来的药篓子,他愣了愣还是认命地背在了肩膀上,护国寺外的平地上停了好几匹马,素问出了护国寺大门之后便是选了一匹得了自己眼缘的马匹,利索地翻身而上,一扯缰绳调转了头直接奔下了山去。
皇宫之中,建业帝等得几乎是心急如焚,只觉得这时间是分外的难熬,在听到外头传来一声唱诺“长生县君到”的时候,建业帝也从椅子上起了身,看着那大步流星地走进门来的素问。
素问一眼就瞧见了在地上跪得一头冷汗的太医们,还有那身后本是龙榻如今却是躺着容毅的床榻。
常掌院同素问还算是有几分交情,他压低了声道:“长生县君,赶紧为皇长孙诊治诊治吧!”那声音之中还有几分恳求的意味。
素问看了容毅一眼,薄唇一掀,道:“还用诊治个什么劲儿,直接吊起来抽上一百鞭子就没事了。”
素问这话一开口,全部人都倒抽了一口气完全没有想到素问竟然会说出这种话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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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10 17:38
第八十二章 鞭打皇长孙
最为意外的人是敬贵妃,她听到素问那么说的时候,那脸色清白一双眼睛更是直勾勾地瞪着素问,不等建业帝开口,敬贵妃已经高声呵斥了起来:“你算是个什么东西,居然在这里大放阙词,胡说八道!”
敬贵妃眼见容毅躺在床榻上时不时呕出一口血来,偶尔会清醒一下,但是这清醒的时间极其的短,每每清醒过来的时候来不及说上一句话又或是看人一眼就又是呕出一口鲜血,然后这个人又是厥厥地昏了过去。这样重的病症,这人来了瞧也不瞧也就算了,就连把脉都不曾把过的,一开口就说是吊起来抽鞭子,敬贵妃的心中又怎么能够服气的。
“你分明是要害死我的孙儿,来人啊,还不赶紧将人给赶出去!”敬贵妃高声呵斥着,那手上无名指和食指带着镶嵌着宝石的黄金护甲,这手一扬起来的时候倒有几分像是张牙舞爪的螃蟹似的。
“敬贵妃要是将人给赶了出去,只怕是真的没有人再能够救他了!”容渊大踏步地走进了翔龙殿来,他的声音之中带着几分的冷意,扫了敬贵妃一眼之后这才看向了坐在一旁的建业帝和董皇后行了一个礼,低声道了一声:“皇兄皇嫂。”
建业帝点了点头,董皇后面色上露出了浅笑,“长泽你还没有回去?”
容渊神情颇淡,却还是有礼地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所以就想留下来瞧瞧究竟是怎么回事,只是没有想到敬贵妃的脾性还是这般的火爆。”
敬贵妃的面色微微有些难堪,自己虽是陛下的妃子,却到底不是发妻,自然是不能被人称之为一声嫂子的,只是听到容渊在自己的面前称呼董皇后一声“嫂子”这几乎是叫她面上完全落不下去。董皇后并非是陛下的发妻,在董皇后之前也曾有过一个王皇后的,只是在陛下登基第三年的时候病故了,当时敬贵妃本以为自己是能够母凭子贵,毕竟她已经生下了太子,这皇后的宝座应当是自己手掌心之中的东西,却不想突然之间冒出了这董氏来,当时太后亲自下了懿旨,封了她为皇后,叫自己原本应该在手掌心里头把玩着的宝座一下子被人给抢夺去了,那样无声无息的。
而刚刚容渊这一声“黄嫂”也让敬贵妃想到了曾经成了笑话的笑话的自己。她本应该是向容渊行礼,但心中委实有些气不过,便只是看了容渊一眼,嘴巴紧闭一句话都没有说来,反倒是冷冷地“哼”了一声。
容渊哪里不晓得敬贵妃现在正在使着小性子呢,他倒也不是一个拘泥于虚礼的人,再者说敬贵妃毕竟这年纪已经一把了,真要她同自己问候一声,他也只觉得自己的头皮有些发麻。
“太医们怎么说?素问姑娘……不,长生县君怎么说?”容渊沉静地问着,他会在皇宫之中停留这么久的时间就是为了看这最后的结果是如何的,这其中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明明昨夜自己瞧见容毅那小子的时候还是百般正常,现在的他怎么就变成了这么一个德行。
“太医们束手无策,县君一来,倒是有些方子的,只说是将人吊起来抽上一百鞭子。”
董皇后说着也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虽然她对容毅这皇长孙不算是如何的关切,平日里头见他倒也可算是恭顺的,到底是陛下的长孙又是前太子府上唯一一棵独苗,自然是不能由半点损失的,这吊起来打也就算了,这一百鞭子下去,只怕这人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也难怪刚刚敬贵妃是这样的不依不饶了,要是这是发生在她的孩子身上,自己也必定是不能依了的。
“县君将话说个明白吧,也好过敬贵妃这般的难受。”董皇后柔柔地说着,她将视线看向素问,那姿态是一派的母仪天下的味道,“县君刚刚那个话,本宫也不是很明白,这一不切脉二不观色的,县君又怎么知道要如何医治?”
素问看着那朝着自己发问的皇后,在刚刚敬贵妃开口说着要将她赶出去的时候,皇后的眼神之中很明显地有着厌恶的神色划过,敬贵妃在皇后的面前发号施令,这对于皇后来说也可算是对她的地位的一个威胁,毕竟皇后才是这后宫之中的主子,贵妃虽是在妃位,却到底是在皇后的地位之下的。刚刚皇后虽然没有表现出来,心中不可能不芥蒂。这后宫之中的女人就是这样,对于地位的较真程度比起外头宅子里头的斗争更是激烈上万分,毕竟这地位上和实际上的荣宠不仅仅是对个人更是对家族的一种表现,这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素问对于刚刚大吼大叫的敬贵妃也没有什么好感,这女人一看就已经年纪一把了,嗓门倒是足够响亮的,有这样的一个上梁也难怪会有那样的一个下梁了。皇后和敬贵妃只怕也不是在一条路上的,也好,今日就让人瞧瞧这容毅到底是做出了多少的混账事来。
素问朝着皇后行了一个礼数道:“皇后娘娘,不用诊脉我都是知道,皇长孙这是中了七色堇的毒,又加之服了蓝莲。蓝莲一经服下在半个时辰之内能够抑制七色堇的毒,但是半个时辰之后,七色堇的毒就会加剧,会出现呕血晕厥的症状,倒也不是什么难事,要不得人的性命。”
“毅儿怎会服下那么恶毒的东西?”敬贵妃听得有些咂舌,“陛下,这一定是有人要毒害咱们的孙儿!一定是的!”
敬贵妃一双眼睛里头流露出怨恨的神色,她看着建业帝,恨恨地道:“毅儿的个性陛下你是最知道的,平日里头待谁不是和和气气的,府中的下人都不会责骂上两句,又怎会轻易地同旁人结怨,只怕是有些个人瞧见陛下您中意毅儿心中有些不大敢甘愿所以是想着法子就想要了咱们毅儿的命啊!”敬贵妃说着说着,心中觉得有些悲戚,一下子哭天抢地了起来,“咱们的太子早早地去了,我这当娘的早年白发人送黑发人,如今更是这千顷地里头的一根独苗,若是毅儿要是再出点什么岔子,我这也不活了,直接去陪着他们罢了!”
敬贵妃那哭天抢地的一番话半点也没有怀疑到自己这个孙子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把所有的事情都往外头推的干干净净的,直说是有人要害,这见不得当今天子宠爱自己的孙子的,不是同辈就是长辈。与容毅同辈当皇孙的,一个一个都还年幼的很,最长的同容毅也相差了有近十岁的,还是一个孩子自然是不会做出这种狠绝的事情,所以这剩下的也就只有长辈了,会记恨一个晚辈的,那除了那些个会害怕这皇长孙最后会继承大统的皇子们了。敬贵妃那一番话明显是将一盆污水全部都往着皇子们的身上泼了去。
董皇后听得微微有些皱眉,她道:“敬贵妃你说这话也委实是太没有道理了,这事情到底如何还不知晓,你怎么能妄下定论?”
敬贵妃冷哼了一声,无所畏惧地看向董皇后,“皇后娘娘,臣妾说这一番话也可不是没有什么道理的,当年肃王殿下中毒时候,皇后娘娘不也是怀疑过很多人的么,当初也曾怀疑过毅儿不是么。怎么当日你说得那些个话,今日臣妾就说不得了么?”
董皇后被敬贵妃这一句话说起的时候,她微微一怔,也的确当年辞儿在中毒的时候自己也曾说过那些个话,那是因为当日容辞同容毅一同狩猎,若不是帮着容毅挡了那一箭,只怕也不会落到今日这一直仰赖轮椅前行的地步,这敬贵妃不曾感恩也就算了,还处处觉得当日狩猎那一日是容辞想要除掉容毅的一场把戏罢了,若真是把戏,她的儿子又怎可能会是这个地步。
“你——”董皇后气得握紧了拳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够了!”一直静默不做声的建业帝轻声地呵斥了一声,“如今毅儿这般田地,你们两个一个身为皇后一个身为贵妃的还要在这里因为这些个事情争论不休,也不觉得叫人给笑话了!也不怕丢尽皇家的颜面!”
建业帝这一番话说的略微有些严厉,他单手掩唇重重地咳嗽了几声,待止住了咳嗽之后才抬了头看向素问:“这些个药名有些古怪,朕怎就觉得像是从来都没有听闻过?你同朕细细说说。”
素问应了一声是,方才抬眼看着建业帝道了一句:“七色堇和蓝莲并不常见,只在乌疆之处才能够采集到,乌疆之中也不曾将这些个药物贩卖到他国之中,所以在无双城之中的药铺之中绝对不会有任何一家店铺能够有这些东西,唯一有的,只有在臣女的手上,臣女曾经路过乌疆,采集过一些乌疆独有的采药炼制药物……”
素问的话还没有说完,那敬贵妃脑海之中只有着刚刚素问所说的那一句“只有在臣女的手上”,她尖叫一声,朝着素问扑了过去,口中厉声尖叫着:“是你,是你下的毒!”
素问见这敬贵妃委实太过凶悍,那拉拔着的嗓门响亮无比,真心不知道皇帝到底看中了这个女人什么,是看中她的嗓门响亮还是看中她这与众不同的泼妇一般的性格?!
敬贵妃那上来就想要来拼命的姿态叫素问实在有些不爽,她的手指拢在袖中,有淡淡的粉末已经汇集在她的指尖,直等她靠得再近一些的时候自己就借着机会沾上她的身,让她中招,敬贵妃的身影是离得更近,却不等素问出手,原本像是一个木头桩子一般站在一旁和没事人一眼的容渊倒是出了手,他轻轻巧巧地制止住了敬贵妃,声音越发的清冷了一些:“敬贵妃何必这样的着急,等听完长生县君说完再有动作也不迟,何必这般的恼羞成怒。”
容渊说这一番话的时候声音也清淡,那一双古潭一般的眸子直直地看着敬贵妃,制止她的手没有用什么力度却是让她半点也动弹不得,敬贵妃看着容渊那一张如玉石一般精致却又清冷的脸孔心中却是打了一个突,容渊这话虽没有带任何的怒意但当众维护着素问的动作分明是将素问袒护在后头了,而且就算是素问真的伤人了只怕这一贯不管什么闲事的庆王都要护着了。如果庆王执意要护着,敬贵妃自然知道陛下是一贯疼惜这个年纪同自己的儿子年纪相仿的弟弟的,只怕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放过了,想到这一点,敬贵妃心中有些恨意,却又无可奈何,自己哪里会有什么拳脚功夫,斗自己这个小叔子是半点也斗不过的。
敬贵妃收了手,恨声道:“听闻长生县君救治了舒太妃,也难怪一贯冷漠的庆王殿下对县君是这般的另眼相看,我看庆王殿下不是冷漠倒是多情的很怜香惜玉的很!”
容渊也不恼怒,只是收了手站在一旁,看了那敬贵妃几眼,心道自己可不是救了素问的性命而是救了你的性命,你以为素问这丫头真以为是姓素吃素的,那压根就是藏着了爪子的小狐狸,惹恼了就能直接给人一爪子扒拉得血肉模糊的。容渊想着自己刚刚要是不出手,只怕素问这一出手就会去了敬贵妃的半条命。
敬贵妃见容渊不答话,只觉得自己这面子上是越发的过不去,只觉得自己这一巴掌打了过去只搭了一个空,自己刚刚那一番作为不过就是给人瞧了笑话的猴子似的,那一张保养得还算是一回事的老脸当下拉得马脸还要长,一双眼睛和淬了毒一般泛着幽蓝色的光死死地看着素问:“本宫就看看你怎么说,若是真的是你下的毒,本宫必定要将你千刀万剐不可!”
素问不屑地哼了一声,“娘娘这一番话说的可真没有道理,你是亲眼瞧见我给人下了毒还是有证据证明是我将药强行给人灌下的,难道就不能是人自己吞下了药去的,难道皇长孙自己吞下了药,如今中了毒就是我这个有着药物的人的过错了?这可真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很。”
“胡说!你当本宫的孙儿是如何蠢顿的人,难道还会自己将毒药亲口吞了下去不成?”敬贵妃嘲讽地道了一声,“这天底下还会有谁这般的蠢顿自己将毒药给吞了不成,休要在这里强词夺理!”
素问也懒得再看那敬贵妃一眼,她看向坐在一旁的建业帝,道:“陛下,昨夜城西八大胡同出了命案,死了两个花娘。花娘先是中了花残影的毒,后来又中了乌疆血咒,如今这两个花娘的尸体还在京兆尹府衙上摆着。”
建业帝点了点头,这件事情他也有些印象,昨夜的时候有护卫禀告说是城西出了事,辞儿更是调遣了御林军前往,只是他略有些不大明白:“这事朕也耳闻了,只是这事同皇长孙中毒一事有什么关联?”
“甚有关联,因为七色堇本身无毒,只能用作在解血咒的时候药物之中作为引子的作用,但七色堇却是同花残影相克,只要触碰过花残影之毒的人饮下带有七色堇的药物,就会激发七色堇的毒素,会使得整张脸变色,足足有七种颜色,每种颜色维持七日,七色堇毒术不强,只要七七四十九天之后毒素就会去除于人身体无害。但中了七色堇之毒的人一旦服用下由蓝莲炼制成的药物,就会使得毒素加剧,会有吐血,昏厥的情况,就如同如今皇长孙这般。”素问道,“不过这些毒素也不致命,只要吐上四十九天,如果血还没有呕尽,自然是能够得救的。看皇长孙这情况应该刚服下蓝莲没有多久,是第一日,绝对死不了。”
敬贵妃听的咂舌,她一听到呕血四十九日的时候整张脸都变色了,怎可能能够吐血四十九天还能够活着的,这身上的血只怕到那个时候早就已经是吐得干干净净了。
董皇后听着素问所说的那些个话,她所听到的侧重点和那眼里心里只有自己中毒已经深的孙子的敬贵妃是不同的,她微微蹙着眉头看着素问问出了她心中的疑惑,“刚刚听你的这意思,皇长孙他这是吞食过蓝莲才会变得如此,在他吞食蓝莲的之前已经服用过含有七色堇的东西,更之前一些,他接触过花残影?!”
素问点了点头:“的确是如皇后娘娘所说这般。”
董皇后只觉得自己像是抓住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了,她的唇角微微上扬了一些,她看着素问道:“刚刚县君是说七色堇和蓝莲除了县君你一人之外是没有人再有了,那本宫就不明白了,为何皇长孙会接连服食过这两种东西呢?!”
素问在心底之中轻笑了一声,不愧是一直垂帘听政的董皇后,很快就明白了这一点不像是那敬贵妃到现在还是在担忧着那容毅的生死问题而不是在担忧着她刚刚所说的话的侧重点不是在皇长孙为什么会接触到七色堇和蓝莲的身上而是在他为什么会接触到花残影。
“回皇后娘娘的话,臣女刚刚说了,那死去的两个花娘中了花残影之毒之后又中了乌疆血咒,为了不让血咒害人,昨夜臣女曾调配过一回解药给众人服用,而这解药之中就有作为引子的七色堇。当时庆王、肃王两位王爷还有御史大夫裴翌都曾饮用过解药。至于蓝莲,今日一早臣女的府上不知为何竟是突然出现了一群人说是要臣女滚出无双城,这一番吵闹等臣女回到宅子里头的时候这才发现自己的药房遭了贼,很多药物被毁了,装着兰莲的药瓶子被人盗走了,臣女当时已经上报了京兆尹府衙。臣女委实是不知道为何皇长孙殿下竟会服下蓝莲。”
素问这一番话说的几乎是天衣无缝,而且她抬着的头眼神之中坦坦荡荡的很。在翔龙殿里头那些个人基本上都已经明白了素问这话的虽然没有明确地指出那两个花娘的死和皇长孙有关,却也已经指明了容毅就算不是和死因有关至少也是触碰过花残影这毒,这最后一句分明就是在说皇长孙指派了人到素问的府上闹事,然后又派人偷走了她丹药房之中的药。
太医们听得冷汗涔涔的。
敬贵妃此时此刻也已经听出了素问的弦外之音,她一张脸涨的通红,也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因为恼羞成怒,她指着素问道:“你休要胡说,毅儿绝对不会去那种地方!”
“昨夜,长乐侯家的小侯爷同皇长孙殿下一同在花楼饮酒,而那两个花娘更是死在小侯爷的面前。”素问面色平静地道了一声,“当时庆王、肃王还有裴翌裴大人都在。是吧,庆王殿下?”
容渊看着平静地向自己看了过来的素问,她这是存心是要将容毅之前所塑造的那知书达理的形象给破坏殆尽了,只怕这一次容毅是彻底惹怒了素问了,容渊也不做假,点了点头道:“的确如此。”
容渊也想知道若是容毅清醒过来听到素问的话会不会是真的直接气死过去,容渊捕捉痕迹地看了一眼自己皇兄的面色,只见他的面色如今是青黑一片,沉的厉害,可想而知皇兄如今的心情只怕也不是很好,对于自己那个早丧的皇侄,容渊的印象已经不深了,只觉得是个和气的人,却怎么也没有想到那般和气的人竟是会有这样一个将人命完全不当一回事的儿子,亏得他还能够在平日里头做出一番与世无争的模样来。
建业帝的一双眸子看着还昏厥未醒的容毅,他一直当自己这个孙儿是乖巧的,是仁厚的,却没有想到他竟也是会这样心狠的,对人下毒这样的事情也他能够做的出来的,虽然没有明说他下毒的人,但这其中也已经差不离关系的了,一想到这一点,建业帝的眼眸之中已经有了一些失望的色泽。
敬贵妃见到容渊点头的那一瞬间心中就已经是咯噔一声了,知道这情况是要糟糕了,她急急忙忙地去看向建业帝,这一眼之中却让她发现建业帝看向容毅的眼神之中竟是已经带了一些失望的色泽,敬贵妃心中大惊,急急忙忙地开口道:“许……许是那小侯爷顽劣,他以前也做过不少的荒唐事……”
“今日一早,长乐侯家不是请了魏太医前去看诊么,”皇后凉凉地打断了敬贵妃的话,她看向跪在地上被点了名的魏太医道,“魏太医你见到小侯爷的时,那孩子的情况如何?是不是脸色巨变,吐血不止?”
魏太医哆嗦了一下,也不敢去看敬贵妃的面色,他伏在地上,颤着声道:“小侯爷只是受了惊吓,旁的……旁的倒也没有什么异常。”
敬贵妃一时语塞,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她张了张口,什么都说不出来。
“够了!”建业帝也已经听够了,有些事情知道的太清楚只会叫他越发的失望,眼下的容毅这个自己曾经捧在手掌心之中疼爱过的孩子眼下只让他觉得陌生,或许自己这个孙儿并不像是自己所以为的那个样子的,他了解的也不是那么的清楚。但,到底也时候自己疼爱过的,看着他在床榻上呕血四十九天,他也委实看不下去,是善是恶,也到底是自己那早丧的儿子留下的唯一一根苗了。
建业帝一脸的疲惫,他看向素问:“如今是该如何是好?”
“回陛下,臣女刚刚已经说过了,想要救殿下的法子只有一个,那就是将他吊起,抽上一百鞭子。只是那鞭子得沾上盐水,力度不能太轻,”素问平静地说着,“乌疆族中多半都是用七色堇和蓝莲来惩罚那些个犯了事的人,只怕皇长孙身娇肉贵,吃不消那一百鞭子。”
建业帝长叹了一口气,看向素问又看向那些个太医,淡淡地道,“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素问点了点头,“臣女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陛下不若另请高明吧。只是这鞭子也可以分两日执行,这样对于皇长孙来说,也还好受一些。”
建业帝迟疑了许多,他静静地坐在哪里,就像是一具雕塑一般一言不发,他看了素问一会,见她神色平稳半点也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又看向那些个太医,只见他们一个一个耷拉着脑袋,对此束手无策的模样,他也晓得宫中这些个太医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毕竟是乌疆的药物,乌疆部族一贯很少同外族联系,其中的药物清楚的人也没有几个,也难怪常掌院到最后也没有了法子将素问请了来,良久之后方才缓缓地开了口:“就依着你的法子办,太医们随时伺候在旁准备救治。”
建业帝说完,他站起了身子,这动作迟缓无比,半点也不理会敬贵妃在后头大声的叫嚷,董皇后看了那容毅一眼,眼神之中满是悲悯之色,她也随即地走了出去,跟上了建业帝的脚步。
有两名护卫走了进来,抬着那昏厥的容毅往外走着,在翔龙殿之中有一棵百年以上的老树,那树身有四个人环抱起来那么粗大,那枝干也粗大的很。
护卫用粗麻绳绑了容毅的双手,将他吊在一根粗壮的树枝上,容毅还是昏厥在哪里,半点也不知道自己即将要面临的将是多么可怕的事情,树下的太医们站了一排,巴巴地在哪里看着,就怕一会之后会出现什么状况。
有护卫提着一桶水走了过来,手上拿着一条粗大的长鞭,往着里头浸了一浸,可想而知这里头的应该就是那盐水了。护卫将长鞭用盐水浸透了,却是看着吊在半空之中的容毅不知道应该如何做。
素问双手环胸站在院中看着这一切,那些个护卫大抵是不敢动手的,就怕是出了什么情况之后自己这项上人头就不保了。敬贵妃则是双手张开护在容毅的前面那姿态就像是护着小鸡的母鸡似的,大有一副“谁敢动手”的姿态。
护卫也便是更加的踟蹰。
素问上前了几步,拿过了护卫手上的长鞭道:“我怕你们不知道这鞭子应该用多大的力度,所以我先给你们示范一遍。”素问将鞭子拿在手上试了试重量,看向那敬贵妃道,“娘娘还是先让开吧,既是想要救殿下那就得狠下这条心来,这心要是不够狠一切都是白搭,倒不如就这样看着皇长孙殿下吐血四十九天得了。不过皇宫之中珍贵的药物不少,或许能够维持皇长孙支撑上49天,不过这也是说不准的事情,这人身上的血是固定的,将养起来也没有这么的人容易,吐得多身上没血说不定往后皇长孙就这样醒不过来了。但这一百鞭子也不是那么容易撑过去的,弄的不好也会去了殿下一条命,您说这世上的事儿怎就这么的难办呢?!”
敬贵妃死死地护着在自己身后的容毅,那是她人生最后的希望了,一百鞭子下去,只怕到时候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了,她怎么能够忍心看着人遭受这样大的罪?
“是你,是你在陷害本宫的孙儿,绝对是你搞得鬼!”敬贵妃高声怒吼着,她知道这一切绝对这个人搞得鬼,就是因为她害得现在的毅儿成了现在这般的模样,甚至因此让陛下失望了,认为那两个花娘的事绝对是和毅儿脱离不了干系的。“你太怨毒了,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娘娘说错了,我从来都没有对皇长孙殿下做什么,旁人也都饮用过相同的药物,却只有皇长孙一人出了问题,这怎么能够怪我呢,而且我可从来都没有让人来偷我的丹药。”素问轻轻地伸出了手将自己有些凌乱的头发,拨到了自己的脑后,她的嘴角带着笑,似乎是在笑着敬贵妃不自量力,“娘娘,如今这是陛下的旨意,陛下已经做出了决断,娘娘还是不要让大家都难做的好,皇长孙殿下这身子越拖只怕越是不稳妥,臣女这医术绵薄,也不能保证这中毒太久会不会演变成出另外的变故,到时候只怕就是这一百下鞭子都救不了殿下了,臣女在乌疆的时候听说有些毒可是要用点天灯来解的,到时候殿下只怕是要更受苦了!”
素问看了敬贵妃一眼,然后又看向那站在一旁的护卫们,“好生将敬贵妃请到一旁,若是再耽搁下去,只怕是要误了陛下的旨意了。”
护卫们相互看了一眼,也觉得素问这说的也可算是有道理的,刚刚这事也是陛下交代下来的,如果不是陛下的旨意,谁敢对皇长孙下这样的重手。有两个护卫上前了一步,朝着敬贵妃行了一个礼道了一声“得罪了贵妃娘娘”,然后就是点了敬贵妃的穴位,小心翼翼地将她“请”到了一旁。
素问将长鞭在桶子之中浸透,抽鞭就是朝着半空之中的容毅身上狠狠的抽了过去,鞭身在容毅的身上划出了一道深痕,已经划破了那朝服直接贴肉了。素问一鞭子下去之后又将鞭子收了回来,浸润在了盐水桶子里头,浸润了之后又扬起了一鞭朝着容毅的身上挥去,又是划破了朝服贴着肉的一鞭。
这两鞭下去之后,素问方才将鞭子交托给了护卫,细细地叮嘱道:“大约就是这个力度,每一鞭都是这般,不能多分不能少一分的力气,自然地,不能打到皇长孙的脸,要是万一留下疤痕那就不好了。”
护卫一脸的汗水,战战兢兢地应了一声是,接手了鞭子,循着素问的手法和力度朝着容毅身上挥了一鞭子,这一鞭子下去之后,那护卫看向素问,抖着声道:“县君可是这般的力度?”
素问面含微笑,赞许地朝着那护卫点了点头,“你做的很好,继续。”
敬贵妃站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那护卫一鞭子一鞭子地抽了上去,她看着那站在一旁含笑地看着这一切的素问,气急又是怕极,这个女人分明就是一个妖女,一个会害死他孙子的妖女。
敬贵妃想要高声叫嚷,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素问已经站到了自己的身边,她的一双手搭上了自己的肩头,那一双手洁白如玉,透明的几乎能够瞧见在那皮肤底下的青色血管,那手有些沁凉,感觉就像是一块冰似的搁在了自己的肩头完全能够透过重重的衣衫透过寒气来。
“娘娘,您太吵了。”素问的嘴角微微地翘起,那一双微微上挑带着无限情意的眸子正眨巴着看着敬贵妃,她朝着敬贵妃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事已至此,您还是别耽搁了咱们诊治皇长孙的病症吧,我知道您心疼皇长孙,但是这病症可是不能再拖下去了,娘娘您还是忍耐忍耐吧,一百鞭子很快的,真的。”
敬贵妃看着素问那近在眼前的那一张脸,还有眼角下那一点鲜红的泪痣,只觉得有一股寒意从脚底心蔓延上来,也不知道是被素问吓得还是因为看到鞭笞的场面,敬贵妃张着嘴只觉得自己一句声也发不出来了,只能惊恐地看着这一切。
“您也别用看妖女的眼神看着我,其实,若是要说妖女,安家的大小姐安卿玉才算,皇长孙的一番心血都是为了安大小姐,这般的两情相悦也实属难得,娘娘不如成全了他们吧,殿下这接下来的一段时日还需要人的照顾,也刚好让安大小姐来照料。”素问淡淡地道,“要是瞧见安大小姐,皇长孙殿下也就不觉得难受不觉得疼了。”
敬贵妃瞪大了眼睛,寻思着素问这一句话是什么意思,她虽是早就已经知晓了自己这个孙儿对安卿玉那女子似乎是倾心已久,但她从来只当做是年少风流罢了,这哪个男子不有个三妻四妾的,这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但现在素问这一说,难道是在说毅儿那些个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安家那丫头?敬贵妃的心思转了几转,不知道素问这一番话到底是为何,如果真的毅儿是因为安卿玉才做出这种糊涂事来,他这般被儿女情长左右,实在不是一个做大事的人,她也绝对不许毅儿自毁根基。但是如果不是,这丫头说这一番话又是为了什么。
这不等敬贵妃想通这一切,倒是见那已经被足足鞭打了二三十鞭的容毅已经渐渐地清醒过来了,容毅在昏厥的时候总觉得自己的胸口像是有一团气在压着,在不停地游移着,游移到哪里哪里就难受的厉害,而他现在醒来的时候却觉得自己身体里头一直在游移着的那一团气已经散去了,也没有那么的难受了,但是身体上却又另外的一种疼痛,那疼痛火辣辣的一个劲地往着身体里头钻。
容毅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被掉在半空之中,不远处有着一个手拿长鞭的护卫狠狠地朝着自己身上抽了一鞭子,那鞭子力度极大,抽到身上的时候容毅疼的一个激灵,眼前也有几分犯晕。
“哪里来的混账,竟然对本殿下动鞭子,这是不要命了不成?!”容毅咬着牙高声地喊着,他奋力地扭动着,想要从那被捆绑的姿态跳脱出来,但不管怎么做就是跳脱不出、
“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动手!”素问看着那一下子呆愣住手拿着长鞭不敢再下手的护卫,她高声呵斥了一声,“皇长孙现在身体之中的毒素还没有去除,你这半途而废反而会加剧了毒素。”
“可是……”护卫看了素问一眼,有些迟疑。
“你看,刚刚皇长孙还昏沉不醒,如今却已经醒来了,这证明这鞭笞也是有用的,只要把剩下的鞭数完成,殿下就能够恢复如初了,将养一段时日就能够好了。”素问神色平静地道,“各位太医,你们也瞧见了,皇长孙现在这般终于是清醒了,可喜可贺。太医们要仔细地看着,这一鞭也不能少,一鞭也不能多。等到一百鞭子完成,殿下就没事了。你忘记了陛下的旨意不成?想要抗旨不尊?!”
护卫摇了摇头,再也不敢怠慢,拿了鞭子就是保持着刚刚抽人的力度又是一鞭子甩了过去。
容毅被这一鞭子抽的一阵巨疼,他眼前发黑再也克制不住嗷的一声大声叫喊了起来,再也维持不住当初那和气的模样,高声唾骂着,骂着那护卫又是骂着素问。
他再清楚不过了,这一切都是素问的诡计,都是她的设计。
常太医也有些啧啧称奇,他从来都没有瞧见过这么奇怪的毒素,不用药不用针灸,只是吊起来抽打就能够让人清醒过来,这情况也委实太过诡异了,果真这世上无奇不有,是他太过孤陋寡闻了,竟然连这些都不知道。这几十鞭子一下去之后,原本不停地吐血从来没有清醒的皇长孙殿下不但是清醒了,竟然还能够出声了,还能够高喊着,这精气神也一下子像是利索了。
素问冷眼看着那一口一声管自己叫着妖女的容毅,她嘴角带着笑:“皇长孙殿下不必客气,救你是应该的,只是皇长孙殿下往后可不能随随便便什么药物都往着自己嘴里面塞了,又不是个三五岁的孩子,就算是馋也不能随便乱吃。这万一要是吃了鹤顶红,到时候可是神仙都难救殿下了,今日这一百鞭子能够换得殿下清醒健康,殿下也应该知足了。”
容毅听到素问所说的话,整个人差点背过气去,他高声斥骂着,素问却已经不想再听了,她啧啧两声:“皇长孙果真是身娇肉贵了一些,这一点点的苦楚都是吃不得的,也罢了,殿下遭了这般的罪,咱们也应该多担待一些。”
素问看了那一群太医一眼,“既然皇长孙已经清醒了,之后也估计没有什么事情了,我便先回去了,太医们辛苦了。”
太医们急急忙忙地摇头,心中也一个一个觉得怪异的厉害,心想着他们怎么都是想不出法子来的,倒是叫长生县君一下子给解决了,说不定这一百鞭子之后真的就半点事情也没有了。
素问又看了一眼那行刑的护卫道,“一会皇长孙要是吃不住,五十鞭子之后就放下来,明日再行五十鞭子也可。今日鞭子多半都在正面,明日都在背面即可。”
护卫恭敬地应了一声是,行刑的手一点也没有松了力度,就怕自己这力度改变会使得皇长孙的毒无法去尽。
素问最后看了那高声叫嚷着的容毅,她摇了摇头,走了出去。
站在一旁不做声的容渊见素问离去,他想了想之后也跟着一并离去了,这翔龙殿的百年老树下依旧是吊着那地位尊贵的皇长孙殿下,一群太医仰着脑袋巴巴地看着。
容渊几步就跟上了素问,她的脚步并不算快,在这一条出宫的道路上倒也可算安静,偶尔也有几个宫女太监经过。
容渊看了素问一眼道:“你是故意的。”
容渊的声音是极其的肯定。或许昨日在调配药物的时候,素问就已经是这样的算计了吧,他想,而他同容辞刚好成了她最好的证明,那些个同样喝过药水的人就是证据,从昨夜她发现容毅指示着姚子期来羞辱于她的时候,她应该就在想着要怎么给容毅一点教训了,只是谁都没有想到容毅竟然会有这样大的胆子,杀了两个花娘。
“是又怎么样?”素问微微停下了脚步,似笑非笑地看着容渊,“王爷大可以去向陛下说,我从一开始已经在算计着皇长孙殿下,好让他吃点教训了,如何?!”
容渊看着素问并不惧怕的神情,倒也觉得有些有趣,她敢于这么做想来就已经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只怕就算容毅没有去她哪里偷药,她都已经想好了准备将容毅吊起来打了,毕竟这些个来着乌疆的药物都是出自她的手上,至于要怎么治疗只要没有人知道,那根本就是随她开口的,哪怕今日她说的不是吊起来抽一百鞭子而是从人身上剜下一块肉来,说不定也会有人相信。
“皇长孙殿下原本就不会死,我早已经说过了,要么等四十九天,要么就是抽一百鞭子,这可是陛下的选择,同我没有多大的干系!”
素问道,她的嘴角微微的上扬,服用下七色堇和蓝莲只是看上去情况很危险,每天吐个几口血罢了,但是解毒却是很简单的事情,只要将人置放在盐水之中停留上半个时辰,毒就能够排尽了。而现在容毅要被抽一百鞭子,鞭子沾着盐水,时间一久也能够将身体里头的毒素排出,不过就是速度慢一点而已。她一开始就把话说的很明白了,要么就等49天,但是没有人愿意等,她又能够有什么办法呢,只能随他们去选,她的确没说错,也没有做错。
容渊看着素问,看着她那表露出来的一脸很无辜的神情也觉得有些好笑,的确她并没有将事态说的很严重,这决定是皇兄自己选的,怨不得她什么。只是她今日的作为只怕是要让自己那个侄孙恨她许久了,而自己那侄孙,自作孽,这接下去的一段日子也足够他修养的了。
这丫头果真是够邪性的,整件事情看着同她没有多少关系,但却又是处处同她有关的,可偏偏她又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做。诚然如同容辞所说的那样,这丫头果真是有趣得紧,所做之事只凭自己的性子来,全然不顾及后果会如何的。
“你是在为那两个花娘鸣不平?”容渊问道,虽说素问行事乖张诡异,但不可否认她的心肠倒是善良的,昨日如果不是她,无双城之中只怕是要起一场波澜,而且,也是她第一时间提醒了他们才使得情况没有更糟糕。
“不,我只是看容毅不顺眼罢了。”
素问摇头,虽然那两个花娘的确挺可怜的,却还没有可怜到让素问不顾一切地为她们鸣一场不平,她这么做就是单单地看那容毅不顺眼,扣除前一次来她哪里惹事不算,这一次他是越发的寻自己晦气了,如果不做点什么,只怕容毅下一次更是会变本加厉起来,而且,安家那一把已经被撤了大半的火焰她也不希望再有燃烧起来的机会,而容毅在皇帝面前的分量最足,今日过后,就算建业帝依旧宠爱容毅,却依旧还有这么一个芥蒂在的,一个对于无辜的人都能够下手的,建业帝心中必定会记得清楚,应该也不会叫容毅再这般的肆无忌惮了,容毅伤重,苏家放手不管,安家在朝堂之中几乎是孤立无援了,也差不多是应该她讨回自己那一切的时候了。
据说自己小的时候,这天煞孤星的命格还是一个德高望重的师太所批注的,她倒是想去看看,自己到底是如何的天煞孤星了。
容渊见素问若有所思地往着宫门走,他也便不再多言。他对于这些个宫廷之中的人也没有什么好感,尤其是敬贵妃,当日自己母亲府中的那一盆灵芝兰就是她送来的。若不是发现得早一些,只怕现在他的母妃已经丧命在那灵芝兰的手上了。容渊本也是想寻了那敬贵妃说个清楚,心中却也知道自己就算是寻了她说也没有什么用处,到时候完全可以说是不知道灵芝兰和海棠花一起的时候会有这样的毒性,而他也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证明一定是敬贵妃要谋害自己的母妃。
对于敬贵妃的用意,容渊也可算是清楚,不过就是不愿意自己同容辞走的太近,怕是他日这皇位真的是传到了容辞的手上,所以想着自己最好能够同容辞反目成仇,其心可谓歹毒。容渊原本觉得这皇位最后是到谁的手上都是不要紧的,但是从今日来看,只怕要是落到容毅的手上,只怕大越的国民会是民不聊生。
容渊和素问一前一后地走着,素问微微走前了一步,容渊慢慢悠悠地走在她的身后,天空之中阳光正好,照得两个人的影子在地上拉得长长的。
容毅被鞭打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安家。
安卿玉原本是等着容毅来见自己的,她知道自己现在只能巴巴地靠着这一棵大树了,所以安卿玉也顾不得那么多的矜持或是女儿家的娇羞,父亲被贬成城门吏这件事情无双城之中几乎是人人都已经知道了,安家也一直都是闭门谢客,其实哪里还有什么客可以谢的,平日里头来府上的人是络绎不绝门庭若市,但这一出了事情之后,便是门可罗雀,人情当真是比纸还要薄。
倒是原本与自己相好的那些个贵族小姐来了几人,安卿玉原本还道她们是来安慰自己的,等到她将人迎了进来之后才发现自己这些个应承着自己的姐妹不过就是来猜自己几脚的,甚至还暗暗地嘲讽着她多年来鸠占鹊巢,将安卿玉气哭了好几场,心中暗暗发狠想着往后再也不同这些个人交往了。
安卿玉一心一意地等着容毅带来的好消息,她平日里头也不曾这样期待过,但是如今能够见到容毅再从他的口中得知一个好消息那就成了她最期待的一件事情,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等着自己的父亲官复原职,经过这一次她可算是明白了,自己的尊贵是同家族完全挂钩的,只要她的父亲依旧大将军,她看有谁还敢再在她面前嚼舌根子。
安青云也委实是不想去当那城门吏了,他做惯了自己的大将军,如今叫他去做那城门吏,那完全是叫他颜面全无,昨日他硬着头皮去了,却是被素问在路上摆了一道,一整日都是被人指指点点的,恨不能直接挖了一条地缝将自己给埋了,这样的事情一日就已经足够他受得了,哪里还能够受得了第二日。
他也是在巴巴地等着容毅的讯息,昨夜的时候容毅传了讯只要他能够办妥了那件事情,他便是能够在陛下的面前替自己美言几句的。安青云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就去做了,那些个花娘什么的全都是安青云花钱雇来的,他让他们去那贱丫头的门前闹事,能够将那个丫头闹得滚出了无双城是最好,反正自己从来也不曾将那个丫头当做自己的女儿来看,那丫头也不曾将自己当做父亲来看,他们之间又何必存着那点情谊。
安青云叫人出去打探了一番,说是今日一早那些个人的确是去闹了,然后辰时的时候还有不少的御林军到处寻找着那贱丫头,安青云听到这个讯息的时候几乎是高兴得慌了,想来一定皇长孙在皇上的面前做了什么,让陛下恼怒了这才使得出动了御林军不停地寻找人,只怕很快就会将人赶出无双城去了。
安青云打发了府上的人去城门吏那头请了假,想着不消多久自己又是一个将军,一想到这件事,安青云便是有些开怀了。
时至午时,安青云倒是没有等到容毅或者是容毅身边的那些个小厮的到来,倒是等来了前太子妃曲氏的轿子。圣恩眷隆,曲氏依旧还保持着当年太子妃时期的尊荣,这出行的仪仗也是太子妃的做派,所以一听到曲氏来的时候,安青云也只觉得意外的很,急急忙忙叫人请了人去正厅里头坐着,估摸着曲氏这一次来的到底是为何,这想来想去,也没有什么能够让前太子妃亲自出马的事情了,安青云同段氏一说之后,段氏倒是觉得这曲氏这么一来倒是极有可能是为了皇长孙和卿玉的事情来,匆匆忙忙地装扮了一番,又是让安卿玉收拾妥当了,这去见了曲氏。
曲氏坐在正厅的高座上,安家的丫鬟送了一盏茶,她细细地品着,想着这安青云眼下已经被贬成了城门吏却依旧还摆着将军的谱,这厅上拜访着的也是华贵又是华贵的。
曲氏也不过就是等了一会会的时间,安青云同段氏就急急忙忙地赶来了,在段氏身旁伺候着的正是梳妆得亮丽且端庄的安卿玉。
“不知曲妃娘娘驾到,有失远迎,还望娘娘恕罪!”安青云行了一个半礼极其恭敬地道,他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曲氏的神情,只觉得曲氏这神情沉静,倒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来,只是这眼眶微微有些红,像是出了什么事情似的。
“我不过就是一个孀寡之人,还担不起安大人这般的礼数。”曲氏嘴上虽是这般说着,但却是坐在高坐上纹丝不动,受了安青云这半礼,曲氏一双眸子看向安卿玉,以前她也曾在寺庙之中见过安卿玉,那个时候安卿玉的装扮多半是素净的,妆容也是清清淡淡的,但今日的安卿玉穿了一身花色的衣衫,那妆容像是细细装扮过的,有着一种说不出的美艳味道,那半是垂眼之间倒是有着一股子欲诉还羞的意味,这花色的衣衫本是最难驾驭的,人若不够艳丽就会被这花色给压了下去,而安卿玉却是有着一种相得益彰的感觉,果真是天生丽质,一个难得得美人,光是站在那边就像是一朵盛放到了极点的花朵一般的美丽。这样美丽的女子自然是有不少人的爱慕,也难怪自己那个儿子会这般巴巴的放心不下。
安青云听到曲氏这么说的时候心中只觉得隐约有些不安,觉得曲氏今日来的可能性不像是自己想的那般的好。
正在安青云细想之中,只听到曲氏道:“我也是个心直口快之人,学不会什么拐弯抹角的说话,若是说错了什么,安大人也别见怪才好。”
安青云憨笑了两声直到不会。
曲氏点了点头,她看着安卿玉,那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安卿玉,拔高了一些声道:“我想请安大人管好你家的小姐,往后切莫再同我儿有任何的来往!”
安卿玉原本是在想着曲氏今日来必定是什么好事,以前在寺庙之中的时候,安卿玉同曲氏也曾有过几面之缘,两人也算是谈过一些,刚刚进了厅堂开始,安卿玉就发现曲氏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这心中原本还高兴着却是没有想到竟然会听到这样一句宛若晴天霹雳的话来,几乎是让安卿玉当场白了脸色,整个人一抖,往后退了一步不敢置信地看着曲氏,却在对方的眼中看到满满的厌恶之色,那厌恶的神色叫她陌生的很。
“以往的时候,我倒也是喜欢安小姐的,原本也想着让我儿娶了当个侧妃。只是没有想到,如今我儿同安小姐走的越近,祸事便是这般的多,太子早丧,我也便是只有皇长孙一个仰仗,可不想因为安大小姐害的我儿年纪轻轻就丧了性命。若是安大小姐对我儿还有一些情谊,那么就请安小姐行个方便,放过我儿吧,免得到时候就害了他!”曲氏看着安卿玉,严厉地说着,那言辞之中有着不同拒绝的坚定。
安卿玉抖了抖唇,那一张脸白得就像是女鬼一般,她摇着头,明明前两日容毅还对自己说着,定会劝服自己的母妃的。
“我……我是喜欢皇长孙殿下的。”安卿玉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浮木一般,她不敢放弃容毅,因为她知道只要自己现在一撒手,自己就真的没有翻身的余地了。
曲氏面色一凝,她原本也不想说什么狠话,但是现在听到安卿玉这么说,她也已经没有什么耐心,直接脱口而出道:“你一个城门吏的庶女即便是给我儿当通房丫头只怕也是不够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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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10 17:38
第八十三章 不能留
曲氏那一番话虽是刻薄无比,却也道出了一个事实,现在的安青云已经不是当初那手握兵权的将军了,即便是在安青云依旧是手握重兵的时候,曲氏也从来都没有想过让安卿玉这庶女成为自己儿子的正妃,作为一个皇长孙的正妃,那必定是贵族之中的嫡女身份,而曲氏和敬贵妃也已经早就选好了人选。作为侧妃入了门曲氏倒是许的,毕竟有安青云这样一个极好的助力也对他日之后皇长孙身居高位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但现在的安家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一个无双城之中最是尊贵的武将之首的安家了,一个小小的城门吏的女儿居然还妄想着成为正妃,这根本就是在痴心妄想!一想到自己现在那几乎是奄奄一息的儿子,曲氏的心中是又悲又恼,就说这安家的女儿邪门的厉害,就应该一个都不能轻易地接触着,这不就是闹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她哪里不知道安卿玉这丫头眼下巴巴地巴住自己的儿子还不就是巴望着自己的儿子能够在陛下的面前为安家说两句好话,能够使得安家再到将军的位子。
但现在安家的事情正在风头浪尖上,谁敢去触碰,也就只有自己那个傻儿子被眼前这人迷得不管不顾的把这一盆脏水屎盆子往者自己头上扣着,自己怎么拦都是拦不住的,原本以为不让安家的人不接触到自己的儿子就不会有什么事情,哪里料到竟然还会出昨夜的事情。曲氏一听到从宫里头带出来的消息,她几乎是被吓到了,下毒这种事情怎是自己那儿子能够做出来的事情,一定是有人教唆着的。曲氏凶神恶煞地瞪着安卿玉,以前瞅着这人还有几分大家闺秀的模样,现在看来,曲氏只觉得这人根本就是一个狐媚子,将他儿子勾得已经失了理智了。
安卿玉的一张脸青白青白的,她万万都没有想到曲妃会说出这种话,当着众人的面狠狠地扇了她一个耳光。她原本还以为曲妃应该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但是现在看来也是不竟然的,但她实在是不明白为何曲妃会在现在这个时候跑来安家对着自己说出这种话来。
“曲妃娘娘……”安卿玉只觉得自己心中委屈的很,容毅虽是身为皇长孙,但在自己的面前一贯是说话和气且还是对自己温和有礼的,绝对没有朝着自己说出这般不堪的言辞来的时候,如今这曲妃进了门来劈头盖脸就是来指责自己,这种闲气,安卿玉怎么能够不觉得委屈,不觉得心中堵得慌,她双眼通红楚楚可怜地看着曲妃,“娘娘你误会了……”
“误会什么?”曲氏原本觉得安卿玉看着挺好,现在看安卿玉是怎么看怎么觉得不顺眼,尤其是那盈盈可怜的姿态,更是叫她觉得有些愤怒,“只怕安小姐就是用这样楚楚可怜的姿态哄骗的我儿为你强出头来吧!”
曲氏冷哼一声,看向了安青云和段氏,“对于安家的遭遇,我也略有耳闻。安大人被贬一事却是可惜,这城门吏一职对于安大人来说的确是大材小用了一些,但是往难听里头说,这也是安大人自己咎由自取的,与旁人又有什么缘由。安大人想要走动走动,这也的确是人之常情,但用这自己女儿勾着我的儿子不放,安大人你这实在是做的过了吧?要不是被你女儿在后头教唆的,毅儿那里落得如今这地步!”
曲氏说着,想到她所听闻的,眼眶一红,也顾不得自己皇室中人应当有的身份,指着安青云呼喊着道:“安青云,我儿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们安家!你最好是看好你们家这狐媚子的女儿,别一个劲地往着我儿子身边凑,我是死也不会同意她进门的。”当然的,曲氏的意思也正是敬贵妃的意思,敬贵妃也从自己那个孙儿的口中听说过不少关于安卿玉的事情,这以前的时候也没有怎么当真,但是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敬贵妃只觉得这安家的人就和灾星似的,谁碰上谁就倒霉彻底!敬贵妃知道安卿玉是一个美人,自己的孙儿也是真心真意地喜欢的,但这天底下的美人那么的多又何必要去沾染那一个会让自己倒霉会让自己去了一条命的人呢,所以敬贵妃也坚决不会允许安卿玉再出现在自己孙儿的身边,也绝对不会允许她进了门。
安青云被曲氏这劈头盖脸的一顿说下来,他这面色上也有些难看,这说到最后的时候,安青云也大约是知道了肯定是皇长孙出了什么事情,这才使得曲妃慌了神跑到了自己面前来闹腾了,至于这出了什么事情,安青云实在是不知道,他已经不在朝堂之中了,也没有人给他通风报信,想来应该不是什么好事。安青云也原本是想忍耐忍耐曲氏,到底是皇族中人,只是没有想到曲氏这话是越说越难听了,搞得好像是他想要仰仗着自己女儿同皇长孙之间的那一点交情,削尖了脑袋一门心思想要利用女儿捆绑住皇长孙殿下,这种话对于安青云来说根本就是一种侮辱,一种对他的品格的折辱。
安青云双手紧握成拳,额头的青筋突突地冒起,忽地他暴喝一声:“够了!”
曲氏被安青云这一声喝倒也是吓了一跳,抬眼看向安青云的时候只瞧见他那脸红脖子粗的模样,光是看着也叫人觉得有些可怕,莫名的,曲氏缩了缩脖子畏缩了一下,但旋即又觉得自己又没有什么错处,如果不是安家,自己的儿子又怎么会被皇上惩罚,要是皇上对毅儿生了厌,到时候这罪名谁来担?这其中牵扯的就广了,可是同往后的荣宠有关的。
安青云那一声吼之后倒也觉得像是找到了一个宣泄口似的,他看着曲氏:“曲妃娘娘,您到底是皇族之人怎么能够说出这种话来随意地践踏着安家。是,我的确是求了皇长孙殿下为我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这到底说不说怎么说什么时候去说也是皇长孙殿下的事情,我也没有逼着殿下一定要为我说,诚然如曲妃娘娘所说的那样,如果这就是我安青云日后的宿命,那么我也就认了,城门吏就城门吏吧,这是我的命我的归宿,我做!但是曲妃娘娘你这话说的也委实是太难听了,殿下对卿玉有几分情谊,毕竟是儿女之间的事情,又加之殿下是皇长孙,我也不能说些什么,这儿女姻缘除非有陛下亲口赐婚哪个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曲妃娘娘若是不同意卿玉,说一声就是了,往后我们卿玉也不会再见殿下一面,也烦请殿下不要再见卿玉了,这也就是可行的。曲妃娘娘又何必将话说的时这么的难听,非要觉得咱们家是一门心思地巴着殿下不放!我们安家也是有骨气在的,也无需要卖女求荣。”
安青云那一番话说的铿锵,那坚毅的模样倒的确有了几分当年当将军领军作战时候的那般容色,一时之间倒也吓住了曲氏,让她不敢再说出一句来。
安青云的确是不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情的,他虽然是想要让皇长孙为自己美言几句倒是真的没有让安卿玉在皇长孙的身上粘着不放的,而他心中虽然也想如果有一日能够让自己的女儿同皇族沾亲带故一些,却也不至于到那没脸没皮硬是要将人塞了过去的地步,他也是有着自己的尊严的。
“好!好!好!”曲氏听着安青云所说的这一番话,她连连道了三声好,“安青云就冲着你这一句话,你发誓,绝对不会让你的女儿再来纠缠我的儿子!要是再纠缠,你们安家的脸面只怕也没有再可丢的了!”
“曲妃娘娘你放心,我安青云说到做到,从此之后也别让皇长孙殿下再进安家的门,我们家庙小,供不起一尊大佛,高攀不上也不敢高攀!”安青云咬着压说着。
曲氏见安青云那神情之中是坚定无比的色泽,她也一贯晓得安青云一贯的脾性既然这种话都已经说出了口,安青云是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再来纠缠的,他安家也绝对丢不起这个脸面,所以得了安青云这一番应承之后,曲氏扬高了头,领着自己的婢女又出了安家的门,那行色匆匆就仿佛安家是会到处传染的瘟疫一般。
等到曲氏一走,安青云恼怒地一圈砸向刚刚曲氏坐过的椅子,他这一圈带着十足的气力,一拳下去一下子将那椅子砸出了一个四分五裂,安青云的脸色还是气恼不休。
“这曲妃也实在是太欺人太甚了!”段氏也气得脸色难看无比,“还真当自己还是太子妃呢,竟敢来安家撒泼,真是半点样子也没有!真当我们安家是好欺凌的了。”
安青云也恼怒着,听到段氏这一句话的时候,他的心中也不爽的厉害,道了一句:“还不是看我们安家如今落了势了,什么牛鬼蛇神都是敢往着头上爬上来了,只当安家这条大船是要烂在这泥潭子里头了。”
太子府上早已经是门庭冷落了,要不是皇长孙得陛下的缘,哪里还有曲妃说话的余地,早就已经被丢在一旁了。
“哼,”段氏重重地哼了一声,“即便是安家烂在这泥潭子里头了,到底烂船也有三斤钉,这般的欺人太甚!”段氏抱怨了几句,她转头安慰着安青云道,“我儿莫怕,眼下陛下不过就是在气头上罢了,这城门吏也不过就是一时之间的事情而已,等待陛下气消了,你且好好表现表现,多的是要用到我儿的地方,官复原职不过就是时日问题了,我儿切莫着急。”
段氏觉得当今陛下不过就是要做个姿态给人看罢了,哪里是会真的罢黜了自己的儿子的,更何况如今四国之间的关系并非十分的融洽,再加之边疆之地时多有蛮夷侵袭,朝堂之中能征善战的也不过就是几人而已,在这几人之中自己的儿子正是在其中的,到时候需要用到他的地方多了去了,安家现在不过就是出于一个低潮而已,等到低潮过了,赢来的也会是一个高峰。
“更何况,元哥儿就要回来了,元哥儿在战场上可是立下了功劳的,到时候陛下一个高兴,这事也就这么过去了。你说是不是?!”段氏看着安青云道,“到时候哪怕是人来求着,说尽好话,也别指望得点什么好处!”
段氏虽这话里头气鼓鼓的,她依旧是坚信着安家不会这么快就倒下的,早晚有一天安家还是会成为以前的那一个安家,她这一番话可说是在安慰着安青云同时也是在安慰着自己。
段氏看向安卿玉,只见安卿玉这一张脸青白青白的,难看的厉害,心道卿玉一定是被刚刚曲妃那一番话给伤着了,她伸手拍了拍安卿玉的手安抚地道:“天可怜见的,哪里想到那曲妃竟然是这么一个泼辣的货色,就算是她将皇长孙当做宝来对待着的,又怎是能够这般诋毁我的宝呢,这也实在是太不像话了!卿玉你莫要怕,有祖母给你做主,日后一定是会为你挑选一个好夫婿的!”
安卿玉听着段氏那一番话,她露出了一个虚弱的笑来。刚刚曲妃那一番话她可是听的清清楚楚的,而段氏那一番不管是安慰父亲的话还是安慰自己的话,她也是听的清清楚楚的,她只觉得自己这个祖母真的是年纪大了,想事情竟然也是变得这般的简单起来了。如果没有在旁帮衬着,就算是哥哥立了战功回来又有什么用处,到最后赏赐的也不过就是哥哥一人罢了,到时候父亲还是那一个城门吏,她也依旧是城门吏的庶女,到时候还是依旧被人所瞧不起,走出去也依旧是会被人嘲笑,一想到那样的日子,安卿玉就觉得实在是太可怕了。
那种日子不应该是她这样的人应该过的日子的,安卿玉打从心眼里头就是这样觉得,她要的是走出去就算是不能一呼百应至少也是让人羡慕的,像是一个城门吏的女儿能够做些什么,嫁给一个平常人家的人?不,如果是叫旁人知道曲妃刚刚辱骂过自己,整个无双城之中也就是这般的大小,传来传去谁不知道,到时候的她根本就别指望踏出这门槛一步了。安卿玉在心底之中恨恨地想着,既然曲妃这样不情愿自己进门,要这般地毁掉了她的名声,那她说什么也非要嫁给皇长孙,她说自己当通房丫头都是没有这个资格的,那她就非要成为正妃给那眼睛长在头顶上的曲妃看看不可。
皇长孙他,她说什么都是不会放手的!安卿玉在自己心底之中生出一种狠来,她绝对会记得这一切,绝对不会叫人踩在自己的头上还依旧一声不吭,她一定要做将人踩在自己脚底下的人而不是被人一直踩在脚底下。
容毅生生地受了那五十鞭子,起先有二十多下鞭子倒是在他完全毫无所觉的情况下鞭打的,所以一开始也不算特别痛苦,但这剩下这二十多下的鞭子那可是扎扎实实地在他清醒的情况下抽打的,那鞭子用力极狠,鞭子又是沾足了盐水的,那伤口更是火辣辣的疼,就像是有千百只蚂蚁在上头狠狠地咬着一般,一个劲地往着自己的骨子里头钻。
在他被人从树上放下来的时候,他的衣衫一半被血染透了一般被汗浸湿了,那一身锦袍已成了褴褛,身前的面料已经被五十下鞭子挥得破破烂烂,一道一道的血痕遍布着,鲜血从这些伤口上溢出,浸润了那衣衫,而身后因为疼痛而渗出的汗水也已经将衣衫浸透,黏黏地搭在身上,他就像是一个从血池之中泡过的人一般。
明明是那样痛苦不堪的折磨,但是容毅却没有昏过去,他咬着牙承受着这一切,等到他被放下来的那一瞬,那些个原本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的御医们一下子涌上了前来,将容辞抬到了早已经备下的寝殿之中,剪开了他身上那破破烂烂的衣衫,早已经备下的金疮药一瓶瓶地往着他身前的伤口上撒去,那胸前,大腿前面都是遍布着交错的伤口,那一道一道的伤口勾得人除了一张脸外,上下都没有半点的好肉了。
那金疮药虽是收伤口的好药,但在洒在皮肤上的时候却是痛极,几瓶金疮药洒在伤口上的时候,那种疼痛完全不亚于又是生生承受了五十鞭子的疼痛,容毅咬着唇,唇已经被他咬破了,鲜血从伤口之中溢出,他死死地仰着头,就像是一条濒临死亡的鱼一般想要努力地拱起身子好让他闻到最后的一口空气。
常太医伸手给容毅把了把脉,发现原本在身体之中游走的那一团气已经没有最初的时候那般的激烈,这被鞭子抽打过的地方那黑色的痕迹竟已经全部散去了。
“皇长孙殿下若是受不住,那便喊出声来吧。”常太医见容毅那样坚持着,倒也是有些不忍心了,“老朽们无能,这才使得殿下吃了这么多的苦楚,殿下受不住就大声地喊吧,只要明日这剩下的五十鞭子过后,殿下就没有什么事情了。”
容毅松开了口,他重重地喘息着,声音微弱无比:“什么?”
常太医原本也不想将这事告诉容毅,毕竟他这才刚刚受了这样的刑法,但是转念一向之后觉得自己就算是现在不说,明日殿下还是一样会知道的,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安抚道:“殿下明日还有五十鞭子,长生县君说了,只要殿下能够挨过这一百鞭子,身上的毒就能够解了。”
容毅一双眼睛睁得极大,整个人不可抑制地颤抖着,也不知道是因为伤口太疼还是因为刚刚常太医说的那一句话让他觉得震惊,还有五十鞭子!容毅当然觉得自己是受不住的,他从刚刚就觉得了,那鞭子又沉又重,而自己却还是清醒无比,明明已经是疼的快要昏厥过去了,眼前也一阵阵的发昏,但他的神智却是清醒无比,每抽一鞭子他的神智就比前一次还要清醒。他知道这一定是素问那贱人搞得鬼,她就是要自己清醒地承受着每一次鞭笞的苦楚,想要昏却又昏不过去,这样的人果真是歹毒无比。原本他还以为今日这般一来已经结束了,却没有想到这不过还是一个开始,明日还有五十鞭子。
常太医见容毅这般的模样,他还以为容毅是被吓到了,他道:“长生县君怕殿下一日承受一百鞭子怕是承受不住的,故而是分作两日来执行。殿下再且忍受忍受,老臣们一定会好好医治殿下的伤势的。”
“好——好一个长生县君!”容毅咬着已经被他咬得快血肉模糊的唇闷闷地吐出了一句,人以为那素问还真是怕他一百鞭子吃不消,却忘记了分作两日这明日的时候的苦楚只怕是会比今日更甚而不是比一次性鞭笞完要来的痛苦,素问那么做分明是要他更加痛苦上百倍罢了,真是好歹毒的用计。
敬贵妃看着那一身的伤痕,早就已经昏过两回了,等到她再醒来的时候,太医们已经将容辞身上的伤口都细细地敷上了一层伤药,伤口倒是没有用布条缠起,怕是明日再行刑的时候反倒是会让今日的伤口更加受伤严重,所以那一身的伤口都掩盖在一层薄薄的锦被下。
敬贵妃看到自己那神色苍白的孙儿的时候,那一双眼睛变得通红,她坐在一旁细细地哭着,也不敢掀开他的被子去看那伤口到底如何了,就怕看到那血肉模糊的模样。
“毅儿,我可怜的毅儿,你到底是招惹了什么灾星,竟然是惹下了这样打的祸事!”敬贵妃一边落着泪一边数落着容毅,她左右看了看,瞧着也没有外人在,方才是压低了声音问着容毅,“你真杀了那两个花娘?!”
容毅看了一眼一贯对自己慈爱的敬贵妃,听到她已经这样问了,想必素问已经将那些个事情全部都望着自己的身上推了过来了,虽然不知道素问到底是说了什么,但也不是什么好话。他冷冷地哼了一声道:“不过就是两个娼户罢了,死了就死了,有什么关系。”
敬贵妃听到容毅这么说的时候,她抽了一口冷气,没有想到从自己这个孙儿的嘴里面听到这样一句叫她意外的厉害的话,也没有想到真的是自己这个孙儿做出来的事情,敬贵妃倒不是为了那两个花娘感到惋惜,她开口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道:“你好端端的杀那两个花娘做什么!”
敬贵妃想了想,这事倒的确是如同那个小贱丫头说的那样了,“你难不成是真的为了安家那些个人做出这种糊涂的事情来不成?你还要不要你的前途了,要是叫陛下知道这些事情真的是你做下的,到时候他将会如何看待你,你可知你现在一言一行代表着不是你一个人,本宫的荣宠还有你母妃的荣宠都是在你一个人的身上!你的父亲是太子,若不是你父亲命薄,不然日后你就是这江山的太子!本宫从小将你带在身边,就是为了让你多同你那皇爷爷亲近,只要你品行兼优,你那些个皇叔们要是不济事,到时候你继你父亲太子的位子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你眼下做出这种事情来同你自毁前程有什么用处!你果真是应该被这鞭子狠狠抽打一顿好好清醒清醒你的脑子了!”
敬贵妃说的是又气又恼的,很想直接扬高了手给自己这个孙子一巴掌让他好好清醒清醒,但一想到他身上那些个伤处,敬贵妃也一下子下不去这个手,到底是自己一手带大的,而她也只有这么一个孙子可以仰仗了。
容毅被敬贵妃这么一骂,他也知道,其实在昨日作出那种事情来的时候,他心底里头就已经有一些后悔了,但这事情已经做出了,即便是现在后悔也是于事无补了。他垂了头,怏怏地道:“祖母责备的是,是孙儿莽撞了。但是祖母不晓得,那个女子实在是太过分了,你可知晓她完全没有将自己放在眼中,处处同孙儿作对……”
容毅这抱怨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敬贵妃一下子打断了,“你同那人又没有什么干系,她为何要同你处处作对?”敬贵妃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容易的神情,看着他的表情欲言又止的,想来必定是为了那安家的那个女子,敬贵妃在心中冷冷地哼了一声,冷声地道:“安家的两个女儿倒是都有些本事的,一个将人迷得神魂颠倒,一个心狠手辣一出手就将人去掉了半条命。没有想到你竟然还这般的执迷不悟,这大越的江山,你到底是还要不要?!”、
敬贵妃这般说着,竟是一巴掌狠狠地打到了容毅的脸上,打得他脸偏转到了一旁,唇边甚至还有鲜血溢出。容毅被自己祖母这一巴掌扇得耳朵嗡嗡直响,脸上更是火辣辣的疼。
“你可知我为了你做了多少事?!”敬贵妃恨声地道,“你以为当年容辞为何是会中毒,那是因为本宫为了帮你登上这帝王的道路而帮你除去这最大的对手!”
容辞是当朝皇后所出,颇得帝王之爱,因为是皇后所出,也可算是嫡子。当朝立储君不外乎是两个规矩,立嫡立贤。嫡子一贯是在首位的,容辞是嫡子,名声也不错,当初拥立他为太子的人不在少数,若是他被立为太子也不算是一件意料之外的事情,甚至已经有传闻陛下已经准备拟定诏书立容辞为太子了,敬贵妃自然是不能够让这种事情在自己的面前发生的,那姓董的女人不但抢走了自己的皇后之位现在更是要抢走属于她儿子的太子之位,她当然不能甘心,就算她的儿子死了,但是孙子还在。只要容辞一死,到时候立贤的时候未必不可能会是立了皇长孙的,只要皇长孙拥有贤德之名。
所以敬贵妃这才安排了狩猎时候的那一场刺杀,只是她没有想到容辞的命太硬,中了那样的毒还能够从鬼门关逃了出来留着一口气在这世界上苟延残喘着,还活了这三年。不过没关系,他身上那毒已经越积越深了,只怕再也活不了几年了,到时候太子的地位他也一定是会帮着自己的孙儿夺到手的。
“……”
容毅看着敬贵妃,直到今日他才直到当初的那一场刺杀竟然是自己的祖母搞得鬼,当初如果不是容辞帮着自己挡了那一箭只怕当时中毒的人就是自己了,如今坐在轮椅上过日子的也是自己。容毅心中有些畏惧,但却又隐隐的有些失落,若是当年容辞直接死在这一箭下那该是有多好!
“我一心盼着你成气,结果你却做了什么了,只会叫本宫失望!”敬贵妃狠声道,“一门心思只想着那所谓的儿女情长,你以为这儿女情长就能为你带来皇位不成?你怎么这一点都想不明白,只要你当了皇帝,全天下都是你的,更何况只是一个丫头罢了!”
容毅被敬贵妃训斥的半点也是不敢说的,因为他知道敬贵妃所说的都是真的,而那高高在上的帝王之位对于他来说也是一个极大的诱惑。
容毅想了想道:“祖母,孙儿以后一定听您的,但那丫头不能留。”
容毅在说这一句话的时候声音无比的肃杀,带着浓浓的杀意,这言语之中所说的那一个她代表着是谁,这其中也已经可算是不言而喻了。他自然是恨着素问的,如果不是她,自己今日也不会是落到现在这步田地,更多的是他知道素问这人医术卓绝,只怕留着她到最后说不定就会将容辞身上的毒给解了。太医院那些个太医对容辞的毒已经是束手无策了不代表素问也是完全没有半点办法的,或许她真的会有办法也说不定,自己绝对是不能够冒这个险,只有杀了素问才是最安全的手段,只要将她给杀了,那么一切都没有后患了。
敬贵妃无需容毅说她也已经有了这样一个想法,那个丫头实在是太胆大妄为了,刚刚竟然还敢威胁她,这样一个对任何事情都无所畏惧的人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人,因为她不会有什么特别在意的,一旦将她逼急了只怕是什么事情都会做出出来的,留下这样的一个人隐患太大,必须要除掉才行。而且,更是让敬贵妃对素问遭恨的就是在陛下的面前,素问无所顾忌地将那些个事情全部都抖了出来,那一步一步的看着像是同她关系不大,但是她总觉得每一步都是同她相关的,甚至还是她在背后推动着,而且那一贯对世事不怎么理会的庆王似乎对那个丫头很不一般,分明是在庇护着她。这种情况对于他们祖孙两人十分的不利。
“这个你无需担心,祖母自然是会解决的干干净净的,不会叫你有半点的烦恼!”敬贵妃微微给容毅拉高了一些被褥,她心中已经有了几分打算,如今她这唯一担心的就是自己这孙儿明日还有五十鞭子在等着,这五十鞭子他能不能受得住才是一个问题。
容毅看了一眼敬贵妃:“祖母放心,孙儿不管再苦再难也一定会咬牙支持下去的。”
敬贵妃听到容毅这般说,她这才心中微微一落,有些觉得安心了。素问回到了自己浮云小筑,安晋琪在庭院的葡萄架下看着书,见到素问回来,他朝着素问招了招手叫着她到了自己的身边,安晋琪将书放到了桌面,他仔仔细细地瞧了瞧素问,只见她半点也没有受伤,这才松了一口气:“今日陛下匆匆忙忙寻了你去,我这心里头总是觉得有些安心不下,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
安晋琪觉得自己今天这一日要比往常一个月还要劳累的很,从昨夜开始他这一颗心就没有落下的时候,一下子是死尸,一下子是吵闹,一下子又是遭了贼,这样大的阵仗也不知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竟然都是挤在一天发生了。
“没什么,不过就是皇长孙殿下吃错了一些不应该吃的东西病了,寻了我去看诊罢了,哥哥你也晓得,我这也便是只有医术能够拿得出手了。”素问云淡风轻地道一声,“给皇长孙殿下吃了一剂稍微有些苦的药剂,休息上一两个月左右就没什么事情了,只是我想,皇长孙殿下这辈子大约都不会想要吃一些歌不应该吃的东西了。”
安晋琪听着素问那一些个话,总觉得这事情像是没有素问嘴里面说的那么的简单,但又不知道是应该从哪里问起比较好一些,到最后的时候,安晋琪也只能是摇了摇头,末了又淡淡地道了一句:“那两个花娘的尸体已经火化了。”
原本这种还没有结案的尸体是不应该被火化的,但是这两个花娘的事情闹得太大,又是中毒又是血咒的,这两句尸体放在衙门之中也没有人敢去触碰,就连仵作也不敢出手检验,到最后的时候,京兆尹的温大人请示了刑部,刑部下了通告,将这两具尸体给火化了。这火化后的骨灰那花娘所在的花楼也是不敢要的,最后,也不过就是随意地安置在了乱葬岗。
“恩,也算是了解了,只是可怜了。”素问淡淡地说着,她也早就已经想到遮掩的结果,所以也不算是特别的意外,就算这种种证明真的皇长孙下了毒又怎么样呢,到底是皇亲国戚,那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种话也不过就是随便说说而已的,并不是真的就这般的会处置了,那两个花娘最后也不过就是化成一钵黄土或是一具枯骨罢了。如果不是那容毅着了自己一手,别说是一百鞭子了,就算是一鞭子只怕也是不会挨着的。
素问倒也不在意这个,她心中在意的是,到底是谁下了血咒这样恶毒的咒术。一想到乌疆的事儿,素问就觉得难受的慌,只求乌疆的人没有收到这半点的风声,她怕那个人就过来了。
安晋琪看素问那微微蹙起的眉头,只道素问是在可怜那两花娘,想着自家妹子的心肠就是软的很,他忍不住道了一句:“今日舒太妃下了帖子,想过两日请娘一同去护国寺进香听禅,你若无视可做,不若就陪着娘一同去护国寺进香吧。”
素问点了点头。舒太妃倒是一个极好的人,自打自己医治好了她之后,时常是会叫人送一些个小玩意来,之前莫氏还怎么清醒的时候,素问也曾将莫氏带在身边见过舒太妃,舒太妃对于莫氏的遭遇也甚是同情,莫氏清醒之后也是时常念佛看经,舒太妃本就是一个诚心礼佛的人,两人也可算有个伴儿,所以对于这样的帖子,素问倒也不觉得奇怪。舒太妃亲自下的帖子,想来莫氏也不会拒绝,所以素问也知道莫氏一定是应下了。
原本今日素问经过那护国寺的时候还想吃一顿斋饭来着,可惜御林军寻的太快,也叫那容毅少吐了几口血。
“我省得了。”素问应了一声,她对于吃斋念佛这种事情并没有多大的兴致在,但要是陪着莫氏的话倒也是无所谓的,而且那血咒的事还没有了解,有可能那乌疆之人还可能在无双城之中,她也不能太放心让莫氏独自出门。
素问同安晋琪一起坐了一会,说了一会话,叮嘱了安晋琪这段时日千万要留神这无双城之中那些个外来的人之后这才去寻了莫氏。
在莫氏的房中,莫氏正在纳着鞋底,秦嬷嬷站在一旁伺候着,看着自家夫人这般恬静的模样,秦嬷嬷越看越觉得欢喜,也好在是小姐出现了,要不然哪里会有这样的好日子可过。
“娘!”素问在门口叫了一声,踏进了门来,瞧见的就是莫氏手上戴着针顶,拿着那粗长的专门用来纳鞋底的银针在纳鞋底,“娘怎就做这种粗活,是不是鞋子不好?那告诉挽歌一声叫店家送几双来就成,怎么就自己在做,也不怕伤了手!”
莫氏笑了一笑道:“哪里是这么娇贵的人哪,你从小娘就没有给你做过一件衣衫也没有给你纳过一双鞋,又病了这么多年,还累得琪儿一直照料我这个当年的,就想着趁着如今自己身子也还算是利索眼睛也清明,就想给你们兄妹两人做两身衣衫做两双鞋子,只是多年不做这种活了,有些手生了。”
素问听着也露出了一个笑来,那笑容稚气可爱,她去看莫氏纳得鞋底,针线密集看的出来是花了十足的功夫,“那好,我可等着娘给我做一双好看的鞋子出来,若是不好看,我可不依。”
莫氏“哎”地应了一声,她拿了针线原本还想在做,却一下子又停下了动作来,“刚刚秦嬷嬷说,太子府上的曲妃去安家了,似乎说的有些不堪。”
莫氏的声音幽幽的,她一边说着,一边看向素问的神情,“到底,他还是你爹,老夫人年纪一把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了这样的气。”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娘,你可别心软。”素问打量着莫氏,当初莫氏走出安家的时候那般的果决,要是现在她心软了,难不成还想要她去给安青云那人当女儿不成,这种事情想都不用想,她绝对不会答应的,“他们什么时候把我当做女儿孙女来看待过,这种事情往后都不要在我面前提。”
素问说着看向秦嬷嬷,“是不是有什么人在娘的面前嚼什么舌根子了?府上的?”
秦嬷嬷急急忙忙地摇头,“家里头的丫鬟婆子都安分的很,都是拿小姐的银子的哪里是敢在夫人的面前说什么,今日小姐出门之后,苏氏身边的杨妈妈倒是来过一次的,说了一些个好话。”
苏氏身边的杨妈妈?!素问想了想,对那一张脸上没有四两肉一看就知道精明和算计老婆子没有半点的好感,这婆子也不是个什么好相与的,苏氏要是管杀,她只怕是绝对管埋的人物,一样不是个好东西。那样的老东西来这边还会说好话,打死素问都不会相信的。
“这府上的人看起来都是不得力的,竟然是让安家的人走进来了,真是不嫌脏的慌。”素问的声音冷冷的,她看着外头,眼神之中满是如冬日一眼的冰冷。
“你别怪他们,杨妈妈在外头吵闹,我听到了声就让她进来了,所以这也是我的错。”莫氏柔柔地道了一句,“丫鬟婆子们也阻拦了,你要怪就怪娘得了。”
素问觉得这人生最没办法的事情就是你能够狠下心肠来这压根就是不够的,最要紧的就是身边的人不会拖着自己的后腿才行,她对于莫氏会让杨妈妈进门这样的举动也不能算是很意外,别看上一次莫氏对安青云那么的鼓起勇气说出了那样的话,那个时候不过也就是因为她是在气头上,又是因为那么多年的所作所为真心是伤到了她,所以莫氏才会有这样的作为,但是莫氏这骨子里头根本就是一个柔弱和温和的人,这才几天的功夫,对于那些个人的所作所为提起来的时候就已经完全没有了半点的恨意,要是在过几日,素问真心保不准自己这个压根就不记愁的娘会不会还会劝着自己回到安家去。
“那老东西说了什么?”素问没好气地问了一声,她对莫氏也是有着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她也不求莫氏一定是要如何的刚强如何地对安家的那群东西嫉恶如仇,但是至少也不能帮着他们说话不是,这也太叫她恶心的慌了。
“杨妈妈说,其实他心中也有些后悔的,老夫人也觉得有些对不住你,想要来看看你,又怕你不搭理人,又拉不下这面子。其实老夫人也老了,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了,这番折腾已经叫她难受的慌了……”
“什么折腾。我看她难受的慌是因为自己儿子成了城门吏,只觉得自己这走出去颜面无光吧!”素问看着莫氏认认真真地道,“娘,咱们娘两在这儿掏心窝地说,你觉得那段氏和那安青云像是那种知错之后会会改的人么?您真的相信他们是真心想要来看我,怕我不搭理他们么?要是真心想来,我今日就把话隔这了,哪怕他们三跪九叩地来,我也不稀罕回那安家。更何况他们哪里是真心想要看我的,他们想要做的不过就是借着娘你这心软,想要我回了安家,给了安家挽回一些个颜面,安青云也好对外宣称我已经回到了安家,他也会弥补自己的错处,然后争取着让他摆脱城门吏这个身份罢了。”
素问的目光很冷,她一点一滴地同莫氏分析着,“娘你同安青云过了大半辈子了,你自己说,他哪里将你当做妻子来看的,段氏又哪里当你是媳妇来看待的,这些不过就是他们的苦肉计罢了,你只要一心软你就输了。眼下安青云是什么话都愿意说什么事都愿意做了,因为苏氏的兄长压根就没有胆量选择在朝堂之上为安青云说一句好话,而一贯同安卿玉交好的皇长孙殿下如今已经受罚,安家是穷途末路了。那老东西所说的那些个话也未必就是安青云和段氏交代要说的,只怕又是苏氏交代的。”
“娘,你要回去,我拦不住,安青云一天不给你休书,你一天都是他的妻子,你回到安家我没有办法阻拦住。但是要我回到安家去看他们不是不成,等到他们死的那一天我一定回去看,但是也别指望我去披麻戴孝,我没有一日享受过安家所带给我的东西,当初他们丢弃我的时候,我把命也还给他们了,我同他们没关系。至于以后的日子,你以为今日这样大的阵仗是谁闹出来的,安青云也是有份的,既然他都能够那样做了,我为什么还要回安家?这回去别说是别人笑话了,我都想笑话我自己了。我如今过的好好的,何必去糟践我自己,你说是不是?”
素问朝着莫氏说着,她的话铿锵有力,坚定无比。
莫氏听着素问的话,她沉默了良久,点了点头:“娘明白你的意思,娘也不走,娘陪着你一辈子,往后那家人家同咱们没关系,娘再也不会见他们的了。”
她知道素问是真被伤透了,这样的话都已经说出了口,不是被伤透了心又是如何了呢。但素问说的话也是有几分道理的,如果安家的人真心想着让素问回去也不应该只是遣了一个婆子过来,这半点诚意都没有,这其中必然没有什么好事的。
素问觉得心中郁结,她也不再停留,直接出了莫氏的门,原本她今日一早开始心情就不是很好,看到容毅挨打的时候自己心情还有些不错,但是现在和莫氏一说到这安家的事情之后,她的心情完全是糟透了。
素问心中烦躁,直接出了浮云小筑的门,挽歌见素问出门,他也不阻拦,只觉得看姑娘那黑沉的面色她如今没有动手杀人已经算是不错了,若是他跟在一旁,只怕到时候她这怒气就撒在自己身上了。再者,糯米那只本应该是凶兽的玩意如今也是紧紧地跟在素问的身边,也没有人敢对素问打什么歪念。
“姑娘,一品楼的梨花酒不错。”挽歌在素问的身后悠悠地叮嘱了一声。
半晌也得不到素问的一声回答,挽歌心知姑娘心情十分的不快,他就说今日一早就不应该让那个婆子进门,谁让夫人的耳根子实在是太软了一些,明知道姑娘对于安家的人厌恶到了极点,还是说了那些个事情,安家连这样的手段都已经用了出来,只怕也已经是到了穷途末路的地步了。
素问出了门原本是只打算在街上闲逛闲逛,最后还是踏进了一品楼的地界,要了二楼一个靠街的雅间,要了一壶梨花酒,一桌好菜,一个人慢慢地自斟自饮着,那姿态倒也算是惬意。糯米趴在一旁,见素问也没有要吃的意思,它爪子趴上了桌子,轻巧地用爪子一勾,将桌子上那一只肥得冒油的烧鸡勾了下来,小心翼翼地用爪子护住,然后背朝着素问,三下两下就将一只不小的烧鸡吞进了自己的肚子里头去。
外头阳光大好,二楼雅间的位子做的极好,阳光能够透进来照到身上却又不至于让人觉得极其的酷热,素问一手执着酒壶,一手端着酒杯靠着窗,自斟自饮着。
这无双城的街头自然是热闹无比的,一品楼在最繁华的街上,底下自然是人来人往的,各形各色的人都有。素问百无聊赖的很,远远地瞧见打从街道的一头走来了三个熟悉的人,她的唇微微一勾,看着那三人慢慢地靠近,其实说是三个人也不算是正确,因为一个人坐在轮椅上,另外两个人则是推着那人慢慢悠悠地行来。
走得微微近了一些,素问瞧见容辞也已经瞧见了她,抬头朝着自己露出了一个笑来,那笑容可算是温婉如月一般。
素问也可算是穷极无聊,对于容辞这人也算是相熟,她趴在栏杆上,道了一句:“要不要上来陪我喝一杯?”
容辞清楚地听的素问所说的话,倒是有些愕然,在他的印象之中,素问这人一贯不大同人亲厚,这开口相邀的事情也算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了,他本是有事要做,却也还是停下了步伐点了点头:“姑娘所请之酒,自然是要饮上一杯的。”
清风清朗也不反驳,只是合力抬着容辞锦进了一品楼的大门,又抬上了二楼的雅间。容辞刚刚进门就瞧见了那伏趴在桌子底下吃着东西的黑虎,而素问则是趴在栏杆上,那姿态倒也有了几分美人带愁的意味。
容辞推近了几步,去瞧素问,她这眉头虽是没有皱着,但这眼神却没有往日的鲜活,“姑娘心情不好?”
“我应该心情很好吗?”素问反问了一句,
“容毅被鞭笞一百,辞觉得,姑娘应当是觉得高兴才对。”容辞漫不经心地道,“这不是姑娘亲口给的惩罚么,也记得人感恩戴德地受了,这也算是难得的事情了,姑娘还有什么可不高兴的?”听说素问她还亲自示范了怎么抽鞭子,那力度绝对是半点也不曾留过情的,又在那边看着容毅从昏厥之中清醒过来,再有什么生气的事情应该也是解气了才对。
“那你呢,每日拖着一个残破的身子,你怎么还能够笑得出来?”素问道,“我见过太多想你一般难得了难治的病症,一般不是总是在那边唉声载道怨天尤人,就是在躲在家中不肯见人,你看你,夏日里头穿着厚重的大氅,这样的日子多是难熬,你又怎么能够笑得出来呢?”
容辞听到素问这么说,他也不表示什么,轻轻一笑道,“反正生死有命,再怎么样也就这样了,姑娘不是要请我喝酒么?”
容辞这般说着,却是伸手去拿素问手上那一盏刚刚斟满的酒,那动作纯熟而自然,他轻巧地拿过了酒杯,仰头将手中的酒一扬而尽,这般动作却是叫身后的清风清朗二人一个一个突了眼睛。
清风意外是因为太医叮嘱过,肃王这病症是不能够沾半点的酒气的,否则就会病症加重,若是病发只怕到时候大罗神仙也是难救的。
而清朗意外则是因为肃王刚刚拿的那一盏酒杯是素问喝过的酒盏,这个……难道肃王殿下真的考虑清楚了一下子清醒了打算用美男计想着让眼前这个姑娘来给他医治了?!
素问平静地看着容辞将这一盏酒饮尽,面色如常,没有半点的娇羞。
这酒一入喉,容辞就只觉得像是喝了一小杯水一般,淡淡的,没有半点的味道,但是在鼻息之间倒是有着一些个梨花的清香味,他轻轻地笑道:“我已经许久没有喝过一品楼的梨花酒了,只是还是没有尝到什么酒味,可惜了这梨花香。”
容辞看着素问,他有些好奇,素问是在什么时候下了药将原本应该是一杯酒的东西变成了一杯水,就像是上一次他不过就是和素问的酒盏微微一碰罢了,他几乎都没有看到素问下手的时间,是她太神乎其技,还是这酒原本就应该像是水一般。
“如果你能治好,自然是有机会喝这这梨花酒的,只可惜,如果你没得治,大约也不过再拖两年的时间罢了。”素问正坐在一侧,看向容辞,“我帮你治病怎么样?”
容辞轻轻笑着,“姑娘看我顺眼了?”
“也不是,咱们做个交易,我呢,帮你把病给治了,你呢,帮我除了几个很碍眼的人怎么样?”素问微微俯下身看着容辞,她的长发谢了下来,她看着容辞道,“其实我觉得这笔交易挺合算的,真的。”
容辞看着这一张近在咫尺的虽是只有巴掌大小,五官却生的精致的脸,那偏白的肤色倒是让容辞想到了街边卖得瓷娃娃一般的可人,那少女的清香淡淡地袭来,他面色微烫,拉开了一些个距离,想了想道:“安家的人我可不能杀。”
素问看了一眼容辞,这人看着百病缠身,头脑倒是没有一并坏去,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人,当然素问刚刚也不过就是顺口一说罢了,万一要是容辞答应说是要除掉安青云他们,素问倒不见得会依了他,有时候想想杀了他们一了百了是一件事情,但是这样到底也是太便宜他们了,这样太干脆了,实在是不合算。
“那就没办法了。”素问可惜地道了一声,“原本我还以为你会很高兴地答应的,结果太叫我失望了。”
“姑娘说的不过就是一时之间的气话。”容辞肯定地说,他敢肯定素问刚刚不过就是随口一说罢了,她一贯喜欢将人耍得团团转,这杀人这样心狠手辣的事情,她是肯定做不出来的,所以自己完全不用答应。
“我看无双城这两日的外来的人似乎挺多的,像是有什么特殊的日子?”素问也不再同容辞胡搅蛮缠,刚刚她在栏杆上趴着这一小会,倒是看到了不少并不像是越国人的人出没,很多更是穿着别国的衣衫。
“再过几日就到了九月十九的观音出家日,护国寺之中会有一场佛法大会,寺庙之中的高僧德高望重,而在那一日,佛教至宝舍利子也会出现在大雄宝殿之中供人瞻仰,一些个礼佛之人便是汇集无双城,据说吐蕃的活佛国师也会到来,所以这几日无双城之中会有许多外来之人。想来昨日那下血咒的乌疆之人也是因此出现在无双城之中。”容辞淡淡地道。
“佛法大会?”素问像是提起了什么兴致似的,她道,“我听说安家的大小姐佛法高深,甚得佛缘,据说出声的时候还有佛音缭绕。这样的人,应该也算是活佛了吧,或许也应该同那吐蕃的活佛一较高下才对。”
容辞看着素问那一双一下子变得精神奕奕的眸子,心中微微摇头,只怕安家大小姐这一次多半是要倒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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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10 17:39
第八十四章 请君入瓮
素问对于那个佛法大会很是有兴致。
容辞见素问对这个事情这般的有兴致,也就同素问说了一说。当今世上礼佛之人颇多,四国之中随处可见,越国之中也是大庙小庙颇多,而护国寺之中又供奉着佛祖舍利,这自然是要比寻常的那些个寺庙要来的尊荣的多,吐蕃活佛阿坦图也是佛门之中颇有名望之人,据说能够预言旦夕祸福和人之生死,所预言的果真一一应验过了,所以在吐蕃之中声望极高,几乎是能够同吐蕃的帝王相提并论。而这阿坦图在两年前已经到过护国寺了,这佛法大会是不过就是明面上的一个说辞罢了,论佛论礼才是真,主要目的还是阿坦图为了那佛教至宝——舍利子。
这样的事情自然是引得一群好事的人一个一个都削尖了脑袋往者无双城之中钻着,有些是深谙佛法的人,想要在佛法大会之上听听两方的得道高僧的佛理,而有些,则有可能心怀不轨想着要趁着这般热闹的田地闹出一些个事情来。原本四国之间就以贸易往来,越国的百姓可以前往其他三国,其他三国的人自然也是可以到无双城之中来的,一般来说无双城对于外乡客也不曾有过多的限制,所以这段时间以来已经有不少的来自旁国的百姓陆陆续续地到了无双城之中,也没有闹出什么事情来过,所以容辞也觉得就是因为这样,昨日下手的那个人就是这样随着众人到了无双城之中,平日里头也没有什么诡异的举动,这才没有人关注到。经过昨夜一事之后,容辞生怕这种事情便是会再出第二回,他的心中略微有些担忧,正想要找了裴翌和容渊商讨一下,接下来的日子或许应当要提防一下这些个外乡客的事情,却不想却是在这半路上遇上了素问。
素问听完容辞的话,她支着下巴在那边认认真真地听着,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似的,“话说,那什么活佛要那舍利子作甚,不过就是一个晶体罢了,又不能生死人肉白骨的。”
容辞微微一笑,道:“你有所不知,对姑娘而言这舍利子自然是没有什么特别的,但在佛门之中对于舍利子却是极其看重,这也是证明着是否是佛门正宗。”
素问嗤了一声,这佛门正宗又不是因为看有没有那么一个结晶来证明的,“不过听起来那人应该是野心勃勃的,怎么做事是这么的斯文,竟然只是明争没有暗夺么?”
素问虽然没有见过那阿坦图,但是从听起来看,这人应该是野心勃勃的一个人,这样一个有野心的人做事这样的斯文还真是叫素问觉得有些意外了,在她看来,这种人应该会明争暗抢,不择手段想要将这东西收纳到自己的手上才对。
“哪里没有暗抢,”清风道了一声,“姑娘你是不知道罢了,去年那喇嘛来的时候只差是没有当面强抢了,要不是当初的慈远方丈,只怕这舍利子就直接被那贼人给明抢了。”两年前那一幕几乎还历历在目,清风清朗当日也是在护国寺之中的,对于那几乎是使得风云变色的那一场战斗可以说是从头看到尾,到最后慈远和那阿坦图比拼内力的那一瞬间,那强大而外泄的内劲将殿中光看的那些个人几乎全部震飞出去,在最后这一掌,慈远方丈可算是赢了,却到底也是输了。
素问听着清风讲述那惊心动魄的一场战斗,也难怪容辞在说起和护国寺的那一切的时候眉宇之中似乎也带了一点淡淡的忧愁,“所以,你们是说,在前年年初在那比斗之中,慈远大师受了极重的内伤,至今还没有痊愈是不是?那喇嘛呢?难道功夫高于慈远大师不成?!”
“阿坦图虽也是受了重伤,所以这两年之内都一直在吐蕃未曾踏足过越国国境,今年送了这样的帖子来,想来应该是已经养好了伤势,所以这才来寻了护国寺吧。”
容辞道,两年前那件事情他也是亲眼目睹,所以也知道那阿坦图不是个泛泛之辈,而慈远大师在说起这人的时候也曾经说过这人武学天分极高,可堪称一代大师,可惜就心术不,早晚必成大患,所以当初慈远大师拼着永远都不能够治愈的内伤将他击退,想着能够在这几年之内可以换来一个太平,却不想这只有短短的两年。如今慈远大师重伤未愈,年纪也已老迈,护国寺之中只怕是再也没有这样的一个人能够与之一战了,就算拳脚功夫上不错,只怕在这内力上也不能同那阿坦图为之一战的,毕竟慈远大师当年是拼着五十年的内力,如今寺内有谁能够有五十年以上的功力。
听起来,这护国寺的麻烦还不是一般的大。素问是越听越觉得有兴致,她点了点头,这样的事情她必然是要去瞧瞧的。“这般事态,的确是兹事体大,若是寺内没有人能够为之一战,或许也应该让寺外的人搭一把手,要是护国寺当着天下人的面输了个干净,到底伤的还是越国的颜面。我听说那安青云功夫不错,年岁上应该也是同那活佛相当的,或许能够与之一战。”
容辞看着素问,他静静地笑着,道:“这年岁上的确倒是相当的,但是这功夫上只怕是不行的。”两人年岁相近,但安青云再怎么厉害,这内家修为只怕也没有那阿坦图来的高深,再者说,安青云这些年多半已经是懈怠了,这要是真的同人一战,只怕是真的只有上场送死的份了,哪里还是能够有命活着回来的。
“你菲薄了啊,安青云怎么说也是当过将军领兵作战过的人物,就算是不能硬拼,这智取总是可以的。你想,这般重要的事情,一旦做好了,安青云必然是有功之人,陛下一高兴自然能够官复原职了,这可是安青云梦寐以求的,也是为国之本分,哪里能够推搪呢!”素问道,“我看他必然是最好的人选了。”
清风清朗看着素问,心中一阵沉默,心道,姑娘那到底是你的父亲,你就巴巴地想着将人送着去死不成?!当然,这种话清风清朗两个人是绝对不敢朝着素问说出口的,因为他们知道,这种话要是说出了口,只怕素问是要剥了他们的皮不可,看素问的架势就很可想而知,她压根就没有将这人当做自己的父亲来看待过。
容辞只是微微地摇了摇头,对于素问同安青云之间的事情,他也不好说什么,毕竟不是自己亲自经历过的事情,自然是不能贸贸然的开口,毕竟不是当事人自然也就没有这开口说话的权力。
素问觉得这的确是一个不错的机会,既然安青云那么想要咸鱼翻身,那么就给他这样的一个机会,能不能把把握住那就是安青云的事情了。
素问同容辞两人在一品楼之中又是饮了几杯,她倒是不厌恶容辞这人的,他温润且不多言,不会说一些个叫她讨厌至极的话,自然地,素问也不会刻意地刁难容辞。
而容辞同素问倒也是欢喜的,他往日里头被清风清朗看的紧紧的,别说是一杯水酒了,就连每日饮多少茶水这两个人也是要看的紧紧的,半点也是不让他多沾染上几分的,素问性子不羁,同她在一处时候,自然不会像是同旁的姑娘一般,这酒水当做茶水来喝也便是只有素问一人做的出来的,半点女儿家的颜面也是不要的,但看着素问这般洒脱的姿态,他倒是觉得别有一种风味,就像是他们见惯了水墨山水画,即便是用浓艳的色调所勾勒出来的风景这骨子里头还是透着一股清雅在的,但宫中曾经有过一副远洋而来的画卷,那是用最浓郁鲜艳的颜色所勾勒出的花,花的是平平常常的太阳花,但那一种红就像是要灼痛了眼睛一眼的艳,就像是一团火燃烧在自己的眼前一般。
对于那一幅画容辞在很小的时候瞧见过一眼,那红艳的像是火一样画面依旧深深地存在在他的脑海之中就像是镌刻一般,叫他怎么也忘不掉的,那感觉就像是素问,看着极近平常,却是如同火一般。
素问临走的时候又是塞了一颗药丸给容辞,上一次那一颗药丸是鲜红无比,而这一次却是一颗墨绿色的就像是用苦胆汁做成的药丸,入口不仅是苦涩无比更是带着一股诡异的腥臭味,那气味实在是难闻的厉害,这刚一如喉,容毅差一点将它生生地呕了出来。
“你要是敢吐出来,我就抓一泥沙给你灌下去!”素问如是对着容辞说着,那姿态里头有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坚定,容辞自然是知道素问这人一贯是说到做到的,他要是真敢吐出来她就绝对会做出那种疯狂的事情来,她连鞭打皇长孙这种事情都敢做出来了,这世上哪里还有什么是她不敢做出来的。
容辞生生地将那一颗药给咽了下去,明明是痛苦万分到眉头都已经皱成了一个小山,这嘴角还是带着笑,“姑娘到底是个心善之人。”
他这不开口不要紧,这一开口,素问便是也跟着皱起眉头,连声道:“别开口别开口,这味儿实在是难闻的厉害。”
容辞愕然,他这刚刚还有些感激之情在这一瞬间便是给素问浇熄的干干净净的,心道,如果素问若是可以将药做的味道好一些,自然是不会觉得难闻了。他都没有嫌弃她突然之间将这么一颗苦得厉害的药丸塞进自己的嘴里头,他这个吃药的人都不敢多怨怪几句,她这个自己做药的人倒是还敢嫌弃他吃完这个药丸带着古怪的味了。这性子真是……
容辞在心中默默地叹息了一声,却还是听了素问的话不再开口。虽说这药丸味道实在是诡异的厉害,但这一经服下之后,他倒是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还有四肢百骸都有着暖意经过,尤其是自己那已经三年都没有半点感觉的双腿,竟然也已经感觉到了一点点的暖意,这叫容辞觉得很是意外。素问给予他的这两颗药丸只怕还真的是这个世界上难得一见的神奇药物吧,竟然还能够让他这双腿感受到知觉,他对于这些原本都已经是没有半点奢望了。
素问看了容辞一眼,见他不再开口,她点了点头,有几分满意的神色,她伸手拍了拍容辞的肩膀那动作如果是在一般女子做出来的时候有几分的不雅,但在素问做来的时候倒是有几分随性,“眼下我心情不错,所以这药送你了,就当是同你交换刚刚这些讯息。”
容辞也不做声,自己刚刚所说的那些又不是什么重要的讯息,再过两日整个无双城之中的人基本上也应该会知道这件事情了,所以也算不得什么。但是,素问随意地拍着自己的肩膀这个动作却是叫容辞有些赫然,从来也无一个女子是敢于这般触碰于他的,之前是没有人敢,而今是没有人肯。这般想着,他只觉得自己刚刚被素问拍到地方隐约有些热烫,让他的耳朵根子也有些开始发热了起来。
清风清朗看的仔,心中有些明朗,对于素问这般本事不合规矩的动作也没有出声阻止,一来是不敢阻止,而来也是不想阻止,虽然素问每次做事行为都是有些诡异,但也从来都没有做出过什么伤害肃王的事情来,而且他们的心中也是期盼着哪一日素问能够诊治了肃王的,他们心中暗自焦急却又是不敢对素问言明的,而肃王则是整日一副快听天由命的姿态,完完全全的皇帝不急太监急的姿态,如今看素问给肃王服下第二颗药丸,这两人也已经没有第一次那般的惊慌失措。
素问转身欲走,清风清朗微微欠身,恭恭敬敬地道了一声:“姑娘慢走。”
清风清朗那恭敬的几乎像是迎宾小姐一般的姿态,倒是叫素问觉得有些意外,这两人居然没有叫着自己妖女在那边要死要活的,如今还这样恭敬地对待着自己,这种感觉真是叫人有些不敢置信。
素问这脚步微微一顿,停在了两个人面前看了他们一眼,“你们今日早上出门的时候是吃错了药还是脑袋被门给夹了?”
清风清朗听到素问这么问,忍不住是翻了一眼白眼,心想自己刚刚就不应该对她这般的恭敬,这不是自己找抽是什么。两人刚抬起了头想要说些什么,却是觉得这面上微微一凉,等到他们回过神来的时候方才意识到,刚刚那略微有些沁凉的感觉是什么,那是素问的手,她的手竟然是这般轻浮地划过他们两个黄花闺男的脸,那姿态就同她去南风院的时候招呼那些个小倌一般,熟溜的叫人咬牙愤恨不已,这哪里是一个女子应该有的姿态,实在是太轻浮太轻佻太不像样子了。
清风清朗为之气结,而随后素问轻飘飘地道了一声“乖 ̄ ̄”,那一声乖是素问下楼的时候方才说出口的,这声音婉转,颇为动听,但清风清朗只觉得,即便是这声音再好听也是不管用的啊,这素问压根就是将他们两人当做小倌了,还是听话可人的小倌儿。
“王爷,您就这般看着,也不管管。这姑娘要是在这般下去,只怕是要取代了小侯爷成为这无双城最新的一霸了。”清风有些愤慨地道了一声,“一个姑娘家的,这般……这般……”
清风实在是气极,又是拿素问没有什么办法,这最后也不知道是要选出什么词儿来说她,这说了一会之后也是说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我怎去管。”容辞笑着道,哪里不知道素问这是拿自己两个护卫在开玩笑呢,这两个人稍稍被撩拨了一下之后便是如同炮仗一般地炸起,也难怪素问这恶习不改,拿他们两人取乐。
“王爷要是娶了姑娘,自然是能管的。”
清朗冒出了一句道,他自然是看出了容辞对于素问也是有几分情意在的,要不然这刚刚走在大街上就是一下看到了素问,她这一开口相邀就上了楼陪着人喝酒,王爷一贯是个仔细的人,刚刚竟然还拿了素问饮用过的酒杯饮酒,这样的作为难道还不明显不成。这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这个旁观者是看的清清楚楚的,而王爷也未必就是当局者,只怕这心底之中是宛若明镜一般清楚着呢。
容辞笑容微微一顿,神情一下变得落寞了起来,他缓缓地道,“莫要胡说,我不过一个苟延残喘的人,又何必祸害了人。”
“若是姑娘治好了王爷,王爷自然是能够活得长久的,”清朗缓缓地说道,“而且,王爷喜欢姑娘,同姑娘在一处的时候,王爷过的比较开心。”
清朗其实也是这般想着的,既然肃王是对素问姑娘真的有这样的情意在的,那又何必压抑着自己,难道还觉得自己衬不上素问姑娘不成。
容辞低垂着眼,良久之后才道了一声:“随缘吧,若真没有缘分,强求也是没有什么用处的。”他中意的,未必是会中意他的,那个跟在素问身边护卫不是说了么,还有那乌疆的族长,还有那……
容辞最后不过就是摇了摇头,暗想着自己现在想着这些个事情作甚,到底讲究的不过就是一个缘分而已,最怕是落了个襄王有意神女无心。
素问回到浮云小筑的时候,将挽歌叫进了自己的房中,“挽歌你之前好歹算是一个走江湖的吧,你可听过吐蕃活佛的事儿?!”
挽歌看着素问,半个时辰之前素问心情不是很好,但这出去转溜一圈回来倒像是心情很不错的样子,那身上透着淡淡的酒味,酒味之中透着一些梨花香,想来刚刚素问也的确是到了一品楼之中去的。挽歌想了想,对于那吐蕃活佛的事情他虽然不是很清楚,但却还是知道一些的。
“以前的时候经过吐蕃,倒是晓得那人在民间声望极高,几乎可以同吐蕃的王者相提并论的。”挽歌想了想道,“如今这人约莫着也快五十来岁了,只听说功夫是极高的,两年前曾被护国寺的慈远大师打伤,这些年一直在闭关修炼,也不知道情况到底如何了。姑娘怎么就突然之间问起这件事情来了?”
“他的功夫如何?比之你而言。”素问又问道。
“我尚不及他,约莫也不过就是五成。”挽歌诚实地回答着,虽然是没有和人交过手,但在以前的时候挽歌也曾远远地看过一眼,只要那么一眼,挽歌就知道自己不是那人的对手,更何况慈远大师的武学之名远播,能够和慈远大事大战千百回合而落败的人想来也不会是一个简单的角色的,“姑娘若是遇上了那人,我想还是避而远之比较好些,那人虽是有活佛之名,却没有佛的心肠眉心狠毒辣的厉害,决计不是什么好人。”
挽歌知道素问这人一贯喜欢的就是拔虎须这种事情,但是有些事情有可为而有些事情不可为,在挽歌看来,要是去招惹那人不算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一旦招惹上也就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就是赢,要么就是死。
“九月十九的时候,在护国寺只怕有一场恶战。”素问伸着手指轻轻地扣着桌面,想了一想之后看向挽歌道:“明日我陪母亲上护国寺进香,大约会停留几日。家里的一切全部都交托给你,至于明日那老东西要是再来的话,你就告诉她,说我同母亲上护国寺进香去了,也别说我这态度,你捡些词说说,反正是叫那老东西觉得母亲是心软了在劝解着,我这心思也不是如往初的那般坚定,诱他们安家的人上护国寺去!”
挽歌想了想之后点了点头,“姑娘只管去,家中一切都交托给我,定是不会叫姑娘担心的。那边,我省得怎么做。”
素问摇了摇头,“安家这边我是不怎么担心的,只要有些利益不怕她们是不上钩,再着如今安青云这日子是不好搞过的,想来应该是很急于挽回自己的颜面了,你诱上几诱,说是护国寺之中恐逢劫难,若是能够护住护国寺,陛下自然是有赏赐的,那安青云哪里还会顾得那么的多,只怕巴巴地跑来还来不及。我让你留在家中,防的不是安家的人而是那皇长孙。那皇长孙吃下了这么大的亏,他这人也不是一个能够将这么大的事情隐忍下去的,再加之我今天看那敬贵妃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只怕会寻了咱们的麻烦,虽说做这事的人是我,但也不能保证他们会不会是连坐,到时候你们只当小心一点,家里面的人也就交托给你了。”
挽歌低低地应了一声是,对于素问那作为他也有些无奈,姑娘做事就是图一个痛快而已,这痛快之后就会出现这么多的事情,这一桩桩的,所幸他也不是第一次面对这种事情了,所以也便是觉得正常无比。
他细细地把素问交托的事情一桩一桩地记下,也想好了是要怎么去做。相对于浮云小筑还算是正常的氛围,安家的气氛自打安青云被贬成了城门吏之后就变得各种的诡异,苏氏也知道现在这种情况下自己也不应该再背着安青云做些什么,但自家的兄长不帮衬着自己,苏氏在段氏的面前也就觉得有些抬不起头来,以前她在府里面的地位可算是卓然的,但是现在她在家里面的地位已经完全成了被忽视的,以前去给段氏请安的时候,段氏对她一贯是满意的,但现在段氏看她的模样那整个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甚至还转弯抹角地奚落着他,尤其是在段氏知道她的兄长不会在朝堂上帮衬着的时候,段氏对自己的嫌弃已经是到了最高点,如果不是自己生养了四个孩子,卿玉又得了老夫人的欢心,只怕自己就会彻底地被丢出了安家的门。
通过兄长那件事情,苏氏也已经清楚地认知道这靠山山倒靠人人跑的道理,她也觉得若是等着安青云再被陛下想起再重新成为将军只怕这时日甚长,这样长的时日,苏氏也觉得自己是在是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去的,自己在这府中已经被受进了嫌弃,百般忍辱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去的。
所以苏氏想了又想之后觉得只是依靠着皇长孙殿下也是有些倚靠不住的,皇长孙虽是中意卿玉也未必会在这个时候为安家说话,所以这人还是要自食其力才行,她一面是等待着班师回朝的得了庆王夸奖过的安晋元赶紧回到无双城来,要是论功行赏的时候陛下能够念下情是最好不过了,而苏氏又想到莫氏这人一贯是心软无比的,当年自己入门的时候,这莫氏还不是将自己当做姐妹来着,就算自己犯了什么错事她也一贯是会帮衬着自己,若是一般人,这贵妾进门第一件事情做的就是立规矩,哪里像是她这样,将自己手上的事情全部都交托给了自己。
如果不是当年莫氏的作为,也就没有当初的自己,所以她这一切也可算是莫氏一手纵容出来的,苏氏知道莫氏这人一贯都是孝顺贤淑,又是顾念旧情。当日她做出对着安青云吼叫的事情也不过就是因为安青云伤了她和那小贱丫头的事情来的。苏氏明白素问这人绝对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但莫氏不是,所以最好的下手方式就是先哄得莫氏回到了安家来,那小贱丫头自然肯定也是会巴巴地跑了回来了,自己到时候再放出风去,这到底是家事,家事一解决,旁的事情自然也是好解决的。这样一来,她再去求求自己的兄长,只怕也是能够成事的。
所以苏氏特地让杨妈妈去那浮云小筑不管用什么方式都是要见到莫氏的,见到莫氏之后自然是要说一些个好听的话来哄得莫氏回心转意回到安家来的,她相信,只要将安青云还有段氏的情况说的难过上一些,不出几日莫氏必定回来。
杨妈妈也是个人精,在见到莫氏又素问不在,自然是说的格外的可怜巴巴的,直道段氏和安青云现在已经是后悔无比,整日就想着让她们三人回到家中,又怕见到素问之后是会被素问厌恶,这才不敢前来。杨妈妈说了一大堆的好听的话,她这一边说一边打量着莫氏,果不其然是瞧见了莫氏动容的神色,杨妈妈也是见好就收,不刻意地说太多的话免得反倒是遭人疑惑。
苏氏只想着让安家再回到以前的那种日子,这皇长孙必然是一个不可欠缺的人物,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今日一早皇长孙的母妃会来府上这样闹了一闹,将话是说的这样的不堪入耳。安卿玉回到房中就是狠狠地哭了一场,摔了一场的东西。苏氏越发的焦急,只想着只要自己府上再恢复到往昔的模样,到时候才是真的有那些个好日子过的,苏氏思量了一个晚上,第二日一早又是打发了杨妈妈从后门前往了浮云小筑那边方向,自己则是在家中等着消息。
这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杨妈妈又匆匆忙忙地回来了:“夫人,那小贱蹄子带着莫氏去护国寺了!同行的还有庆王府上的舒太妃和庆王!”
“什么?!”
苏氏有些不敢置信,舒太妃一贯是不怎么同人亲近的,那庆王更是亦然,这如今居然还请了人一同去护国寺,这不是要变了天又是什么!
“据那一直跟在那贱丫头身边的那个叫挽歌的说,那小贱丫头觉得府上的人太多太杂,最近又有些不相干的人来叨唠,所以想去护国寺清静清净。”杨妈妈说道。
苏氏面色有些难看,她哪里是不知道素问说的那不相干的人就是自己呢。
“夫人,不过我倒是从一个丫头身上打听出一个事儿来,说是最近护国寺有些不大太平,只怕是要出什么事情。你说那小贱丫头巴巴地跑了哪里去,是不是有什么便宜可占,上一回她不就是弄个什么赈灾的,一晃眼就成了那县君,您看,咱们要不要跟着去瞧瞧?!”杨妈妈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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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10 17:39
第八十五章 上山
杨妈妈这么说也不是没有什么道理的,只觉得那素问不过就是给了一些个银两赈灾又加之布施药物而已,只是这样一来就混到了二品的县君一位,平常人瞧见她还得行礼。
别说是在杨妈妈看来,就连是在苏氏看来素问也是占足了十足的便宜,想来这种事情他们安家也不是没有做过,为了卿玉的名声,为了她往后的前程,她也是每月布施,这十多年来可是半点都没有停下过,虽说这名声是有了,但却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东西存在的,如果今日卿玉同那小贱丫头一般有着二品县君的诰命在身,今日必然也是不会落到这般由人折辱的地步了,说来说去,到底还是没有那丫头运气。如果自己十多年来的布施如果全部都在渭水洪灾的时候所布施下去或许就会叫人印象深刻了吧。
“许也是这么一回事,不急,等我先想想清楚,到时候再做定论。”苏氏虽然心底里头有着微微的心动,却还是觉得这件事情到底还是不能这么急的,这其中也许会有什么诡计在其中,她信得过莫氏,却绝对是信不过素问那个丫头的,所以这件事情绝对不能就这样贸贸然地决定。
杨妈妈沉默了一会,她知道苏氏这是怕出什么事情,怕自己再出点什么事情那就一发不可收拾再也不能在安家呆下去了,她知道苏氏心中是焦急无比的,只是想要更谨慎一些,但——“夫人,我这是怕夫人再这般的谨慎下去,只怕到时候就半点好处都得不到,都是要给那小贱丫头给得走了。经过曲妃这般一闹对小姐的名声极其的不利,夫人还是要早做打算方好,这才不枉小姐这般的倾城之色。”
苏氏听到杨妈妈这么说,她的心底之中也满是忧愁,也是,若是自己再不抓紧着到时候可就真的没有什么好处了,而且杨妈妈所说的也是在理的,曲妃这么一闹之后对于卿玉这还没有定亲又没有许人的女子来说是极其不利的,被曲妃嫌弃,若是不早早地做了打算只怕倒是真的要寻不到那般好的人家了,但是要是许了那平常的人家,苏氏还真是不愿意,毕竟自己这女儿生的这般的美貌,要是给了寻常人家当妻,这不是白费了她这么多年的心血不是。
再者说,这无双城中没有娶了正妃的身份又尊贵的人又不是单单只有那皇长孙一人,苏氏愤愤地想着,与其让卿玉他日入了皇长孙的府上受那曲妃的闲气,苏氏倒是觉得不如再寻旁的达官贵人,这庆王殿下如今已经二十有五,听说舒太妃早有意想要选一个品性优良的女子让庆王娶为正妃。
论势,如今手握重病的庆王殿下要比皇长孙要尊荣的多,而庆王又是先帝之子,地位卓然。若是能够成为庆王的正妃,许是要比成为皇长孙的正妃还要来的尊贵的多的。这样一想之后,苏氏的心中也微微有些动了。
用过了晚膳之后,苏氏便是让丫鬟将安青云给请了过来,安青云这些日子已是有些不大耐烦看到苏氏的,不是在自己书房之中睡得就是在孙姨娘和周姨娘那头,不曾到过苏氏的房中,安青云这样的动作也让苏氏心中有些担忧,她已经年老色衰,自然是比不得年轻的女子还能够以容貌示人的,安青云对女人的态度就代表着这个女人在府中的地位,这两日,孙姨娘和周姨娘那姿态俨然已经有爬到她的头上的姿态,而苏氏却是半点也不能说什么。
安青云听到苏氏请了自己过去,一想到在这种时候苏氏的兄长没有帮衬着自己他的心中就是有些厌烦,却又不能在这个时候同苏家翻了脸面,这般的得不偿失,所以安青云也就去了,但是这去归去了,这脸色却是没有多少好看的。
“你寻我来,到底是有什么事?”安青云看着苏氏,那眼神之中满是冷漠的色泽,那神情仿佛是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多呆。
苏氏看到安青云那半点温情都不带的眼神只觉得是有些受伤,也知道现在这个时候想来自己在这安家之中没有什么立足之地的,安青云和段氏早就已经开始将那些个事情全部都推到了自己的头上,半点也不觉得当初也是因为他们的所作所为才会有今日的安家,苏氏也辩解不得,只能是看着安青云的脸色无奈。
苏氏带着笑,看向安青云道:“老爷,这两日我想带着卿玉和卿梦去那护国寺住上几日,这九月十九的观音诞就要到了,刚好也能够为安家祈福,若是娘愿意,不如一同去,您看如何?”
安青云听到苏氏这么说,他的眉头一挑,“你还嫌弃如今不够乱是不是,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情去护国寺,你也不怕闹出什么难听的话来!”安青云一想到今日所发生的那些个事情他心中就气得很,那曲妃完全是无理搅三分,自己怒极又是不能朝着人动手,这种感觉真是叫他觉得憋屈不已。安青云是心疼安卿玉的,毕竟是从小当做心肝儿宝贝这么养着的,那里是能够不心疼的,所以安青云也不想叫自己这个女儿走出门去被人非议些什么。
“最近得了风声,说那吐蕃活佛阿坦图今日之内也是会到无双城去那护国寺的,你什么时候不去非要挑着这种乱糟糟的时候去不可!”安青云斥责了一声,“到时候这护国寺之中必然是有一番恶战,到时候你们这些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流之辈在这护国寺之中又能够如何,你要是想要去上香也可,这早去早回切莫在这护国寺之中多做停留。”
这观音诞的确是一个重要的日子,只是如今这护国寺只怕是要闹出一场事来,安青云必然也是不想闹出点什么节外生枝的事情来的。
“老爷,那个什么吐蕃活佛不是已经有两年没有出现在无双城之中了么,怎么如今又是要来了?”苏氏对这吐蕃活佛一事也是有所听闻的,像是很久之前也曾经出现在无双城的,似乎也是同护国寺之中有些纠葛。
“还不是为了那舍利一事,之前还能够有那慈远大师与之一战,如今只怕这护国寺再无慈远大师一流了,也没什么好说的,你一个妇道人家也没有什么好打听的。”
安青云漫不经心地道了一句,他现在满心满眼想着的都是自己这官职的事情,旁人家的事情他自然是没有什么好挂念的,也不知道陛下说是让他思过,也不知道要叫他思过到什么时候去的,原本还想着仰仗着皇长孙给自己说几声好话,今日他也听说了皇长孙在皇宫之中挨鞭子的事情,外头的风声很是紧俏,有传皇长孙就是杀了八大胡同那两个花娘的凶手,这传言也不知道到底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再加上皇长孙挨鞭子的事情,这传言有着尘嚣而上的感觉。他虽是不知道这情况到底是如何的,却也觉得有几分这样的可能性存在,要不然陛下又怎么会让一贯疼惜的皇长孙挨了一顿鞭子,也不知道这其中同自己的事情有没有几分相关的。
苏氏想了一想,她倒觉得这活佛一时还有几分立于安家的存在,“老爷,我倒是觉得这活佛出现在无双城也不见得是件坏事,对于护国寺来说可能是件坏事,但对于咱们安家来说倒有可能会是一件好事。老爷,若是那贼人来抢舍利子,老爷您将人给击退了,这不就是成了咱们安家最大的功劳么,陛下一贯是诚心礼佛的,若是叫陛下知道这件事情,必定是会奖赏老爷,说不定老爷这思过也就不用再思过了,您看是不是?!”
安青云听着苏氏这些个言辞,听着心中微微有些心动。护国寺也可算半个皇家寺庙,每年陛下和皇族之中的人都是会去寺庙之中进香听禅的,而且这舍利子一旦被夺也事关皇家的颜面,越国的颜面,要是自己真的能够护住,自然是会被陛下记起的,到时候也未必不会有机会再让他回到朝堂之中当他的将军一职,安青云心底之中有几分激动之情,但又是有些心中没底,想着那阿坦图当年可是同慈远大师打了一个平手,而自己的功夫也未必是能够敌得过那人的,他有些踟蹰。
“舒太妃明日会同庆王殿下一同上护国寺进香,听说舒太妃有意要给庆王殿下选一个门当户对的正妃,只怕明日去那护国寺进香的官家千金是不再少数了。”苏氏见安青云的神色之中已经有了一些动摇,她又急忙地补上了一句,果然瞧见安青云在听到这一句话的时候,那原本蹙起的眉头一下子放松了下来,苏氏这话里头隐藏的含义安青云自然是明白的,她这是想去让安卿玉露露脸面,这庆王一贯是清冷的,如今已经有二十五了,早已到了成家立室的年纪,舒太妃会做这种来也不是一件意料之外的事情。安青云也觉得这护国寺一行的确是应该去的,总是在家中藏头露尾的,只怕被人还真的以为他们安家就是紧紧地巴住皇长孙不放的。
“那明日我同母亲说说,你们这两日上护国寺走走也是好的。”安青云终于道了一句,也松了这个口,“若是这事能成,倒也是件好事。”
安青云也觉得或许也是一条出路,能够进庆王府的门未必不是一条好出路,至少庆王这王位是实实在在的的,传承的。就算他日之后新帝上位,也是要尊敬自己这个长辈的。
苏氏应了一声是。
安青云又同苏氏说了几句话,虽然心中对苏氏还是有些厌烦在的,但是这厌烦也没有之前的那个时候来的厌恶了,苏氏这计量倒是对的,这算计的事情也的确是应该如此的,卿玉到底是年纪到了,再留下去也不过就是这一两年之间的事情罢了,总是要选一个最好的,且是能够为安家带来最好的利益的,这也不枉这些年自己对她的一番疼爱,也不枉自己那一番费心的教导,总不能是埋没了她才是。
当天晚上,安青云是在苏氏的房中留宿了,这对苏氏来说可算是一个极其意外的决定,自打闹出那些个事情之后,这还是安青云头一次在自己的房中留宿,苏氏恨不得是是出浑身解数将安青云像是年前时候那般地绑在自己的身边,好叫他再也离不开自己。
在去护国寺的时候,挽歌早早地准备好了一辆双骑的马车,素问背着那一口几乎甚少离身的竹箱子和收拾了一个简单行囊的秦嬷嬷搀扶着莫氏出了门,待秦嬷嬷和莫氏上了马车之后,而自己同糯米也跟着一同进了马车。糯米一早醒来,此刻的神情还是懒洋洋的,素问的神情也是有些懒洋洋的,她半靠在糯米的身上,就像是靠着一个福枕一般,姿态有着说不出的那种慵懒。
莫氏见素问还困的厉害的模样,也不吵她,这一路上颇有些路程,所以便是由着素问先是打一个小盹,车夫赶得慢,估摸着是要要近半个时辰才可能回到护国寺半山腰上的下马处。这出了城门之后,秦嬷嬷也便是觉得有些无趣,瞧着那闭着眼睛打盹的素问,怎么看是怎么觉得好。
“秦嬷嬷你再这般看下去,我这脸上也不能给你看出一个花来。”素问轻笑了一声道,她微微睁开了眼睛看着自己的秦嬷嬷,调笑道。
“瞧小姐说的话,小姐生的好看,就算是这脸上没有花,这人可比花来的娇艳多了,秦嬷嬷光是这么看着就是觉得欢喜着,要是秦嬷嬷要是个男子,再年轻上三十来岁,定是要看上姑娘的。”秦嬷嬷道,“我们家的小姐生的这样的好看,只怕等姑娘再大一些,咱们这门槛早晚是要被那些个媒人给踏平了不可的。”
秦嬷嬷说着这些个话,想着那样的画面,这心底里头就是觉得有些欢喜的,“嬷嬷听说,舒太妃有意向是给秦王殿下选一个妻子,舒太妃又是特地下了帖子给了夫人和小姐,嬷嬷在想,舒太妃会不会是看上了姑娘。”
听到秦嬷嬷说的话,莫氏也觉得有些意外,她倒是没有想到这么多过,“怎会!”
“怎么不会,夫人您看庆王殿下如今都已经是二十有五了,平常一些个男子这个年纪也已经是当了父亲了,庆王这般年纪有个正妃也可算是正常的事情。”秦嬷嬷这般说着,心里头却是想着,舒太妃特地给莫氏下了帖子,当初自家小姐也是救治过太妃的,这一来二去的给太妃看对了眼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呵呵……”素问听到秦嬷嬷说的这些话,她忍不住是笑出了声来。
秦嬷嬷和莫氏听到素问这般笑也便是觉得有些好奇,莫氏也忍不住开口询问道:“问问,你在笑些什么?”
“我在想,那庆王生的那般的绝色,比天底下多少女子都要来得好看,他这娶的妃子得多好看才能够抵抗的住自己的丈夫要比自己生的还要美艳这个事实的?!”素问一想到庆王那一张世间少有的绝色,还有那万年冰山一般的冷凝气息,啧啧,当他的妻子可不是什么好事,女子爱俏,哪个能够忍受自己的丈夫要比自己长得还要好看的?一想到那样的画面,素问就止不住地想要笑,“秦嬷嬷你多虑了,舒太妃请娘上护国寺礼佛也不过就是个顺便罢了,哪里是是有这么多的心思的,无双城达官贵人的闺女可不算少的,哪里是能够看得上我,也就是你和娘觉得我好的。”
秦嬷嬷听到素问这么说,她虽是没有瞧见过庆王的模样,倒也是听说过庆王的“艳名”的,如今听到素问这般说,或许这庆王真如传言之中那般的美艳无双。
马车在护国寺的半山腰处停了下来,离护国寺的大门有着两百多阶高高的台阶,到了这石阶处的时候,都是要下马步行的。
素问等到马车一停,不等秦嬷嬷伺候,她便自行地掀开了车帘跳下了马车,糯米也紧紧地跟着素问的脚步,这下了马车的时候才发现这下马处已经停了不少的马车,看马车上的标识倒是有不少的富贵人家,从那马车之中下来的多半都是由婆子丫鬟搀扶着的官家夫人同小姐,那小姐们一个一个面带薄纱,隐隐约约地能够瞧见面纱下的精致容颜,有着说不出的风情又多了一些些的神秘之感。素问这一眼望过去,这样的姑娘的确是不少。看来像是秦嬷嬷说的那样,舒太妃想要给庆王选一个正妃这件事情的确不像是空穴来风,或许这些个官家夫人和小姐都是冲着庆王的王妃一位而去的。
越国民风开放,一般女子出门皆是无需面纱遮面的,如今这些个女子面纱这面不知道是想要等着有缘人将自己的面纱揭露下来还是想着带了一个神秘感端庄给众人瞧瞧,知道她们这是养在深闺之中的。
秦嬷嬷回过头,伸手搀扶着正要从马车之中走下来的莫氏,却是听见这一旁的官家夫人之中有人竟是有妇人冷冷地哼了一声:“我当是谁呢,这不是长生县君么?长生县君今日也是来这护国寺的,怎生就没有同安家的人一起?”
那妇人一说出口之后,旁人看着素问的眼神自然也是有些诡异的,那些个年轻的姑娘也是一个一个露出“原来如此”的神色。
素问这身为安家嫡女却是当庭状告自己生父的事情在无双城之中也不算是一件稀奇的事情了,当日在朝堂上那么多的大臣,这些个大臣回到家中之后将这件事情便是当做笑话一般地说给了自己的夫人听着,这一传十十传百,无双城之中都是在背地里头说着的,一边是嘲笑着安青云厄运当头,被自己的女儿这样地摆了一道,又感叹素问这个当女儿的真心是没有半点当女儿的感觉,竟然是这般地算计着自己的父亲,这样大不孝的事情也是完全做的出来的,有道是什么上梁不正下梁歪。
之前的时候这些个夫人小姐一贯都是在自己府中不怎么出门,要不也就是在善良聚会的时候随意地说说,所以也不成见到过素问的,如今这见了面之后,这些个话自然不会怎么好听的。
“既然知道我是长生县君,你们之中,有几个是有诰命的,当面说这种话不觉得有些失礼?”素问自然不是什么软弱的人,人家这手指都已经戳到自己的脑门上了,难道还要让她们给留下一个印记不成,“非礼勿视非礼勿言非礼勿听,看起来几位夫人小姐这规矩也是没有学好的,如今来这护国寺好好拜拜菩萨也是应该的,免得这舌头根子太长,以后下了地狱的时候小心给拔了舌头!”
那些个夫人的神色也有些诡异,也没有想到素问竟然是会说出这种话来,刚刚那出生的夫人原本是想借机奚落上两声却没有想到素问这舌头和什么似的,自己这半点便宜没有讨到,反倒是惹得了一身的腥臭回来。
但是素问的话也叫她们给明白了一件事,就算这素问是再不堪,这到底也是陛下亲口封下的诰命,这县君这个诰命可是实打实的,还是有封地的,即便那封底是贫瘠而又荒凉,那好歹也是一个二品的县君,于情于理都是比她们这些个没有什么诰命在身的人要强的多。
那些个夫人对看了一眼,觉得素问这说话也是不大动听的,但是这不动听不理会就是了,没有必要一定是要同她交谈的,毕竟这一次他们到这护国寺来主要为的也不是同她吵架。
那些个夫人平日里头也多是往来的,所以这一眼之下也是晓得这一个眼神之中代表着的是什么意思。
素问也懒得理会这些个一下子脸色变得难看无比,像是舌头根子被猫咬了似的人,她扫了一眼那些个姑娘,这些个姑娘虽看不清楚大致的面容,但也可想而知是貌美的,不然的话也不会被带了出来特地来了护国寺了。她看了一眼这长长的石阶,这些个养在深闺之中的女子只怕是没有走过那么长的路的,也不知道是能不能吃的消的。
那刚刚出声的夫人原本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却是被自己身边站着的女儿扯了扯衣角,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了。那姑娘看着远远的地方来的那两辆马车,那两辆马车都是两头高大的像是战马一般的马儿拉着,有说不出的神气,光是这样一眼看过去就觉得器宇轩昂的,而且那马车是黄色的,在越国能够使用黄色的也便是只有皇亲国戚了。
这两辆马车的旁边有一个骑着一匹枣红色骏马的男子,他穿着一声的红衣,那如墨一般的长发不过用玉簪随意地束着,那一路行来的姿态是有着说不出的风流和随性,光是那一眼看去,便有一种四周瞬间黑夜里头独见一盏明灯的感觉,几乎是叫人移不开视线。
也不知道是谁先出了一声,在那一声压低了的“庆王来了”的呼声之后,那些个夫人的脸上的神情一下变得期盼起来,而那些个由薄纱遮面的姑娘竟也是红了脸绞着自己手上的帕子不知所措地站着,等到那马车停下来之后,那些个姑娘的一双眼睛一下子张得挺大,眼神之中先是不敢置信,随即之后又是变得羞涩起来。
庆王殿下长得可这真俊哪!
这是姑娘心中唯一的感觉。
其实也由不得她们这般觉得惊讶,庆王容渊年幼拜师,多半都是不在无双城之中,每年到无双城的时日可算是屈指可数,待等到学成之后,他便是在边关历练,这些个官家小姐能见到容渊的次数几乎是少之又少,很多人几乎都是第一次瞧见这个王爷过,自然是觉得有些惊奇的。而容渊这容貌虽是生得太盛,却是半点也不女气,反而有着一股凌厉之感,一时之间倒是有种叫人迷了眼睛的感觉。
容渊轻轻地一扯缰绳,利索地从马背上翻身下来,那动作说不出的干净利落。他站在马车的一旁,那马车的车帘一下子掀开,一个嬷嬷掀起了帘子轻声地道了一声:“太妃娘娘,咱们到了。”
众人屏住了呼吸,知道在这其中一辆马车之中的就是舒太妃了,姑娘们一下子忍不住是端正了神色,看着那由一个丫鬟搀扶着从马车之中走出来的舒太妃。舒太妃穿着一身素雅的宫装,却也有着说不尽的华丽之感,众人看着那舒太妃走了出来,她的目光一扫而过,一个一个的便是觉得这舒太妃就像是在看着自己似的。
“素问丫头你到了?”舒太妃一眼就瞧见了站在一旁的素问,她露出了笑来,踏着那踩凳下了马车走了几步到了素问和莫氏的跟前,“本宫本还以为你对这礼佛一事没什么兴致在。”
莫氏急急忙忙地拉着素问朝着舒太妃行了一个礼数,素问倒也没有这般的拘谨朝着舒太妃道:“我对礼佛倒是没有什么性子在的,不过太妃相邀,我娘又想着来求个平安,听说这护国寺有热闹可看,我就巴巴地来了,想要看看这热闹如何。”
舒太妃对于素问这一番话微微一笑,“本宫就说你这丫头必定没有这般的兴致的,原来是冲着热闹来了,这哪里是什么热闹啊,明明是灾祸了,也亏得你这小丫头还这般巴巴地来看了。”
舒太妃颇是欢喜素问这不作态的模样,也中意她这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的,加之又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这种感觉自然是不一样的。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倒是见到了不少重臣的家眷,舒太妃露出了一个笑来道:“今日倒算是热闹,各位夫人小姐都想着来这护国寺来进香了?!”
那些个夫人和小姐听到舒太妃同她们说话,也便是一下子行了一个端正的礼数齐声地叫了一声:“舒太妃安好,庆王殿下安好。”
这夫人这众为首的就是那右丞相王大人的夫人余氏,她上前了一步道:“再过两三日便是观音诞了,我们便是想着来这护国寺进香祈福,倒是不想赶巧了,遇上了太妃娘娘您,这可真算是三生有幸了。”
舒太妃含笑着点了点头,也不揭穿这些个所谓巧合的事情,素问不知道这舒太妃是真的觉得这一切都是巧合呢还是明知道这些巧合不过就是自己放出的风声而招来的巧合,但现在舒太妃倒是真的以“巧合”二字一言蔽之,“的确是巧了,这可算是缘分呢!”
舒太妃这微微一笑,她的视线落到了那些个年轻的姑娘身上,只见那些个姑娘身姿体态光是那般看着就是玲珑有致,那隐约露着的容颜看着也是美丽的,她嘴角的笑容更开怀了一些,她道:“既是这般的有缘,不如一同登山吧,这一把老骨头了,也不晓得还能不能爬上这般高高的山门。”
舒太妃这一番话,便是有人应和了一声道:“若太妃不嫌弃,悦盈便扶着您一同登山可好?”
素问瞧着那出声的姑娘一眼,那姑娘便是在右丞相夫人身边站着的那个女子,听声音颇为动听,如同三月里头那一把春风润雨的好嗓子,那姑娘有着漂亮的杏子眼,睫毛长长的,就像是一把小扇子一般扑闪扑闪的,淡淡的眉若烟柳一般,那殷红的唇色即便是薄纱都掩盖不去。
舒太妃笑了一笑,倒也是没有拒绝,那名叫王悦盈的女子便上了前来,扶上了舒太妃的手一同往者石阶上走,这经过素问身边的时候,特地朝着素问看了一眼,那眼神之中竟然还有着一些止不住的得意色泽。
素问看着那女子,觉着舒太妃在这些个女子之中最是中意的应该就是这个王丞相家中女子了,而且这般作为也可算是明显了。
那些个夫人见被王丞相家的闺女一下子捷足先登了,这眼神之中也有些不满,却又不能说什么,也便是跟上了脚步一同登上了石阶追随着舒太妃的身影而去。
素问不紧不慢,倒是见那另外一辆马车之中,容辞被清风清朗抬了出来,而本应该跟在舒太妃身边的庆王容渊却是站在自己这个侄子的身边,两个人的眼神之中颇有些无奈的色泽。
素问让莫氏和秦嬷嬷先登山,自己则是迈过了几步,到了两个的身边,容辞在瞧见素问的时候那眼神之中无奈的神色更甚,他虽是早就已经预想到素问是会出现在这里,但在瞧见素问的时候,他还是觉得有些无奈。“庆王殿下这番来进香,必定是收获不少。”素问看着容渊道,“殿下是个有福之人,有福之人啊!我早听说无双城之中美人多,这王丞相家的女儿也可是一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刚刚那轻纱遮面都是挡不住那般清丽的容颜,不知道这面纱一揭下之后是怎么样的风华。”
容渊哪里是不知道素问这是在拿自己打趣呢,虽然他也已经预想到了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但是这些场景真实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容渊还是觉得有些头疼,他哪里是不知道自己母妃打算着的是什么,若不是再过几日这护国寺之中会有一场劫难,他必然是不会出现在这里的,但现在看到那么多的夫人和姑娘,容渊就有着一种想要转头就走的感觉,他这正在头疼着,素问还饶有兴致地打趣着自己,容渊微微蹙了蹙眉头,那些个姑娘是不是美人他是不知道,但如今他只知道什么叫做烦人。
“只是,庆王殿下一贯不是什么声色犬马之人,又是生的这般的绝色,这再美丽的姑娘只怕都是入不得他的法眼的。”素问又道了一声。
“素问姑娘你就不要再拿皇叔打趣了。”容辞忍不住出声道,虽是知道素问说的这些个话并没有什么恶意在,但容辞在现在这个时候倒也不希望瞧见自己的皇叔再同素问较劲起来,“虽说姑娘来这地方实在是不应该,不过姑娘既然来了,不如一会再帮在下一个小忙可好?”
“什么忙,该不会是帮着你审核审核你未来的婶婶吧?”素问道,“这看姑娘我可不在行,若是我看中的姑娘是你皇叔不喜欢的,那不是折腾人了么,一般我觉得吧,王爷到现在尚未娶妻生子,舒太妃心中的念想大约就是能够看到孙子什么的,虽说那些个胸大屁股大看起来特别好生养,但这也不是什么没有根据的说辞。顶多我今日帮着诊断诊断,那些个姑娘是不是都身子健壮的。”
容渊的面色微微一沉,他缓缓道,“姑娘这般喜欢帮着容渊观察这些,莫不是姑娘中意容渊,所以在这拈酸吃醋吧?”
容渊原本还想保持着沉默,想着自己这得罪素问的地方也可算是赔罪过了,那一夜出了那样的事情到底是谁也不想的,但现在看来,素问她压根就是在耍着自己在玩了,这说话半点个正经都没有的,越说越是不着边际了,叫他哪里还是能够保持沉默下去的。
素问听到容渊这般一说,她也不觉得什么羞涩的,露出一笑道,“王爷这脸长得实在是太绝艳了,叫我看得实在是太中意了,每每瞧见恨不能是直接一脚踩上狠狠碾过。”
“……”
容渊看着素问,他的眼睛眯得细长细长的,打量着眼前这姑娘,良久之后这才又道了一声:“姑娘若是愿意进容家的门,我随意。”
素问被容渊的话噎了一下,她当然知道容渊这番话不是真心的,不过就是被逼急了说的话罢了,她道:“唔,殿下说笑了,我一个姑娘还是要留点闺誉给人去探听的,你这般,我这往后名声可就不好听了。”
清风清朗轻咳了一声,心想素问姑娘你上南风院喝小酒点小倌这般的豪迈做派哪里还是有半点的闺誉可言,这真真可是睁眼说瞎话了。
容辞也微微咳嗽了一声,出声打断素问同容渊之间的那越发有些诡异的对话,他在听到自家皇叔说出那一句话来的时候,只觉得自己胸中微微有些气闷,不过这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他看向素问:“姑娘既然来了,又是想着瞧那一场热闹的,不如姑娘帮一个忙吧。”
“什么忙?”素问看着容辞问道。
只见从那长长的石阶上跑下了一个人来,那人穿着一身雪白无垢的僧袍,那宽大的袍子扬得高高的,那人一路下来,不过就是瞬间就到了素问他们面前,那人双手合十,行了一个礼数道:“庆王殿下,肃王殿下,兰若有礼。”
“静禅,慈远大师还好?”容辞双手合十朝着静禅行了一个礼,轻声地问着。
“师父知晓二位今日要来,便是让静禅带二人前去见他。”静禅轻声地说着,“二位请跟着我来。”
容渊点了点头,指着素问道了一声,“素问姑娘医术卓绝也便是一同去看看慈远大师,许能帮上忙。”
静禅点了点头,“既然来了,便是师父说的有缘人,自然是应当相见的。”他说着便是领着容渊和容辞素问他们朝着石阶旁的一条小道而去,那小路崎岖无比,清风清朗自然是不能跟去的,又是有些着急容辞在没有他们帮忙的时候有些不便。
素问拍了拍跟在自己身边的糯米,又朝着清风和清朗一指。清风清朗一下明白了过来,抬着容将他放在了糯米的身上,糯米似乎是有些不大甘愿被旁人坐着,它低咆了一声,像是在抗议着。
“乖,听话,就让他坐一回,反正他这辈子也就只能坐这一回!”素问拍了拍糯米的脑袋再度安抚着,糯米听到素问这么说,也便是不再抗拒,驮着容辞就跟着素问往者那一条崎岖的山路上走。
静禅在前头带着路,素问同容渊跟在身后,这一走竟然是走了约莫快一个时辰方在静禅的指引下到了一个洞口,初到这洞口的时候便是觉得迎面而来一股寒意。
静禅站在洞口道:“师父,庆王、肃王殿下还有您所说的有缘人到了。”
静禅的声音不大,却依稀有些回音,过了好一会之后,方才听到一个苍老而虚弱的声音道了一声:“请他们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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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10 17:39
第八十六章 谁说他喜欢女人
那声音听着有些苍老,又是带了一些虚弱。素问光是听着这声音就知道那人受了极重的内伤。
静禅领着素问他们进了山洞,这山洞之中都是寒冰,是一个极其少见的寒冰洞,但在这寒冰洞之中却是有着一个温泉池,温泉池中水汽袅袅,却半点也没有减少这山洞之中的寒意。这样的地方的确是一个修炼内功的好地方。
在这山洞之中有着一个简易的木榻,在那木榻之上有一个身穿袈裟的老者盘坐在上头,那白眉白须已经垂到了胸口处,他闭着眼睛手中那一串佛珠早就已经在经年累月的拨东西圆润且又光滑。
等到四人进了山洞之后,他方才睁开了眼睛,那一双烁亮到眸子打量了三人一番,双手合十之后这才道了一声:“三位施主有礼了。”
容辞同容渊也朝着这人双手合十行了一个礼数,道了一声:“慈远大师。”
素问双手合十,朝着人行了一个礼数,虽是没有出声却也算是给足了慈远的面子。
“慈远大师,素问姑娘颇擅医术,看大师这气色不是很好,不如让姑娘为大师诊治诊治?”容辞道了一声,他抬眼看向素问,那眼神之中带了一些恳求的意味,像是怕素问拒绝似的。
素问看了容辞一眼,只觉得容辞如今指挥自己做些事情可是越来越熟练了,就连半点的不好意思也没有了,果断是最近自己看起来是特别的好说话了吧,这才让他这样的有恃无恐起来了,看起来这必要的时候还是应当叫容辞记得,这只有自己想要做些什么的时候,哪里是有让他指挥着自己做什么的,她又不是那清风清朗两兄弟。她这样想着朝着容辞狠狠地瞪了一眼,却还是依言上前了一步。
容辞被素问瞪了一眼,他微微一笑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他哪里是不知道素问这是在说他指使着自己实在是太顺溜了,想要借着那一眼来宣泄自己的不满呢,但瞧着素问虽然心中是有些不满的,却还是上了前去给慈远大师诊脉,他嘴角的笑意又是柔和了几分,他便是早说了,素问这丫头根本就是刀子嘴豆腐心的很呢。
素问上前到了慈远的榻前,朝着慈远又行了一个礼道了一声:“大师有礼了。”
素问说着便是捉了慈远的手腕,伸手搭在了他的脉象上,只是这刚刚搭上慈远的脉象,素问就已经瞪大了双眼,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慈远。
这人奇经八脉几乎已经被尽断,如果换成旁人,早就已经死去多时了,而眼前这人却还是活着,但如果说是活着其实也不算是竟然了,他服用了一种罕有的药草保住了自己这一口气不断,但如果有一日这一口气一旦断了,慈远的尸体就会瞬间灰飞烟灭。这种药草名曰——封魂草,是用来封住灵魂和肉体的,一般都是用作死前有未完成的心愿才会这样做,这封魂草早在三四十年前就已经在这片大陆上已经绝迹了,素问也一直都认为这世间再也没有封魂草的存在了却没有想到却是在这个佛门中人身上发现了。
慈远看着素问搭着自己的脉门,他看着这一下子张大了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丫头,慈远轻笑着,“老衲这身子只怕是没有多少日可活了吧?”
是。
素问很想这样应和上一声,依照脉象上来说,这慈远大师根本就活不了多长,他的内力已经完全溃散,眼下倚靠的也不过就是封魂草的力量罢了,但封魂草到底不是什么起死回生的圣物,不可能让人永生不死。他眼下这一口气已经让他撑了太长太长的时间,看他的指尖已经泛着青灰色了,只怕最长不过十余日的时间罢了。
“大师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事情?”素问看着慈远,淡淡地问着,“是否是因为那吐蕃的活佛一事?”
慈远看着素问,瞧着这个静静地为了自己把脉的女子,听到素问这一番话他心中微微一动,他早就已经知道自己再也撑不下多久时间,当年同那阿坦图交手之后,他就已经受了极重的内伤,且是永远都不可能治愈的重伤。但却到底也不过就是伤了阿坦图一段时日罢了,听说那人回到吐蕃之后就是勤加练武,这卷土重来的意味极重,慈远便是担忧自己这一死之后护国寺之中便是再也无人能够抵挡住阿坦图了,这才梗着这一口气吞下了那天底下最后的一株封魂草,死死地守着自己这一口气只求能够护着护国寺上下一段时日。
如今他也只觉得自己是再也撑不下去了,却又是听阿坦图又再度造访的讯息。慈远自然是不能同众人说明他如今这一切的,他便是已经内力溃散,已成了一个活死人一般。如今听到素问这么问,慈远的心中也忍不住是有了些悲戚,他愿舍一纪之身护着护国寺上下无忧,可如今他如何能护,怎么去护?!
“实话不瞒大师,您这病症,我不能医治也无药可医。”素问老老实实地对着慈远道,“大师吞食下封魂草的日子已不算短了,能够强撑到今日也全凭着大师的意志,所谓的精神超脱肉体,但这肉体到底还是会泯灭的,如今已经是到了极限。当年大师服下封魂草的时候也应该是已经想到这些了吧?!”
容渊和容辞对于这“封魂草”一物并不是很清楚,但是光是听着这个名儿就觉得不是什么好听的东西,容渊皱了皱眉头问道:“这封魂草到底是什么东西?”
“一种草药,一旦服食下去之后便是能够让人多支撑一段时间,将身体控制在极限上,可一旦咽下那最后一口气,便会彻底灰飞烟灭。”素问缓缓地道,“如今可以说大师的身体已经到了最极限的时候,只靠着这意志力强撑着,在这寒动温泉池之中不过是想要借助这里的天时地利的环境抑制他的内伤,但如今只怕也已经过不了多少时间了,我无能为力。”
容辞和容渊见素问收回了手站在一旁,她的神情是少有的凝重,他们心中清楚素问虽是平日里头玩闹了一些,但若是真有什么事情,她绝对不会是露出这样凝重的神情来的,而她刚刚在说“无能为力”这几个字的时候,更是有着一种挫败感在其中,这证明着素问是真的没有办法了,这才说出这些话来的。
静禅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他愣愣地看着那一脸慈祥的慈远,声音呐呐的,充满着不敢置信味道,“师父,你为何……”
静禅没有将话说完,其实不需要问他也能够知道师父这么做还是为了护国寺,静禅不知道这样的选择到底值得还是不值得,这两年来他看师父依旧是如常的,所以静禅也一直以为师父的内伤已经痊愈了,就算是没有痊愈也不至于是到这样的地步,但如今他这才发现,原来师父的病症已经是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了。
“我这内伤,当初便是已经知道好不了了,没有想到自己倾尽全力却还是没有抵挡住那人,原本想着能够再震慑他一段时日,可如今看来,为师这般已经是太妄自菲薄了。”慈远轻轻地笑了几声,声音越发的虚弱,“我这一死倒是不要紧,只是护国寺上下怕是抵挡不住那阿坦图了。”
“大师,您这也无需太担忧,或许一切都还有转机。”容辞看着慈远师太劝慰道,“那阿坦图强求的是佛之舍利,若是将舍利迎入宫中,只怕他也无颜面非要不可。”
慈远摇了摇头,“即便是迎入宫中,护国寺之中的僧侣也未必是完全能够保全的,当年老衲于他缠斗,老衲一生修为散尽却不过换来两年的安逸罢了,他此番前来,必定不是这么好相与的。”
“容渊愿助护国寺一臂之力。”容渊道了一声,他也是听说过阿坦图的名声,也料想这一次再来只怕也不是这般简单就能离去的,保住了那舍利又有什么用,到时候护国寺只怕又是一场灾难了。
慈远大师含笑地点了点头,看向容辞和容渊的神情之中带了一些个赞许,“两位王爷目光端正,倒也是难得的正直之人,若是有两位王爷相护,护国寺逃过这一劫难或许也是有可能的,若是逃不过这劫难,也只当是护国寺的必经之路,红莲业火,焉知是福是祸……”
慈远这样说着,他又朝着那素问看去,细细地看了看素问的面相,倒是觉得素问这天庭饱满,目光清澈倒是难得一见的有福之人的面相,但这眼角的一点鲜红血痣倒是略有些不妥,证明这姑娘也必是经过艰难的人,但是这俗话说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依,这劫难焉知必定是祸,从旁的角度上来看,若是一味地挥霍着福气早晚是要招来祸事的,但是若是度过了祸事,这剩下的可都是福气了。
他自知命不久矣,又是放心不下护国寺,最近这问禅的时候直觉自己身处在黑暗之中,耳边竟是风声,在这一片黑暗之中却见有一点红光闪耀,像是在指引着他走出那一片的黑暗,最后他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他不知是这禅相是何意,只觉得许是有什么贵人会出现在护国寺帮着度过这一次的难关。
如今看到这三人,慈远终是有了一些心安的感觉,但这心安也不过就是瞬间的事情,一想到那阿坦图,慈远便是有些忧心忡忡,希望这三人是能够将那人成功击退的,否则这就真成了一场大罪过了。
素问他们在这山洞之中也没有多停留多少时间,慈远这强撑着的身体也受不得这般长时间的折腾,素问知道慈远为了能够让自己多支撑一段时间,每日他必须进入一段时间的假死状态,将身体的耗能降低到最低,而如今慈远为了等到阿坦图到来的那一日,只怕是假死上许多日。
素问对于如今的慈远是真的半点能够做的事情也没有,就算是留下上好的丹药,只怕这些个对旁人是救命的到了慈远这里就彻底成了毒药了。
静禅领着素问他们回到护国寺的山门之前,清风清朗依旧是在原地等候着几人的到来,半点都没有移动过,见到素问他们回来,清风清朗推着轮椅到了他们面前,小心翼翼地将容辞从糯米的背上扶了下来。
待清风清朗将容辞从糯米的背上扶下之后,她便是领着糯米直接上了台阶,素问这步履轻快,不过就是几个轻点的功夫就已经踏过了这重重的台阶,已经上到了那大气恢弘的庙门口,那轻盈的姿态仿佛不过就是一抹云一般的清淡。糯米是百兽之王,这动作自然也是极其快的,瞬息之间已经到了素问的身边跟着她一同踏进了山门。
问了寺庙之中的沙弥,那小沙弥领着素问就到莫氏所在的禅房门口,莫氏住的地方是一个小院落,里外打扫的干干净净的,看的出来寺庙之中的沙弥很是勤奋,只是这王丞相家的人也是住在素问旁的,素问刚刚踏进这个小院落的时候,就见那已经摘除了面纱的王丞相家的小姐王悦盈在两个丫鬟的伺候下在这庭院之中观赏着院中种植的竹子。
瞧见素问走进门来,那王悦盈倒是好脾气地朝着素问行了一个礼数柔柔地唤了一声:“长生县君。”
素问同这些个平白无故就同自己打着招呼的人便是没有什么好感,这俗话说的,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再加之素问同这些个官宦小姐从来都没有什么往来,自然也是没有什么旁的话好说的,正想要同人擦身而过,却是见那王大姑娘一下子站在了自己的面前道,“即是有缘,县君切莫拒人于千里之外,悦盈一直听说县君的名声,一直想谒见县君想要认识县君,却一直不得机会,如今你我都在这小院落之中这可谓是缘分。”
素问看了那王悦盈一眼,只见这姑娘还是一脸柔和地看着自己,那脸上的笑意温温柔柔。
“我的名声?我还有什么好名声可叫人探听的,王小姐这么说就是有些虚假了。”素问自然知道在这无双城之中到底是有着怎么样的名声存在的,这些个养在深闺之中的女人看到自己掉头走都来不及,更何况是要认识她了,这种话真是虚假的厉害,想来这姑娘同安卿玉一眼,这明面上都是待人好好的,大方端庄,实际上却是嘴上一套心里头另外一套的。
王悦盈听到素问这么说,她早就已经听说过素问这人行为诡异,现在看来还真是不错。自己好心好意来同她套些个关系却是这般被她鄙夷,若不是她这名头上还担着长生县君这个诰命,刚刚又见舒太妃对她的姿态不若旁人,要不是这样,王悦盈才是不会多看这人一眼。
王悦盈早就已经知道今日来这护国寺上香到底是为了什么事的,舒太妃要为庆王选一个正妃,这事无双城之中的官家都是知道的,这个消息还是舒太妃身边近身伺候的嬷嬷放出来的消息,既然是这最近身的嬷嬷放出的消息自然是不会有错的,更有可能还是舒太妃的意思,只是接着自己嬷嬷的口将这些个事情透露出来罢了。
原本她对那一直甚少出现在无双城之中的庆王没有什么多少印象,只觉得这自小习武又是在军营之中历练的庆王必定是一个粗鲁的汉子,一开始来的时候也便是没有那个心思在,但如今瞧见庆王的第一眼,她就已经深深地为这个年轻的王爷着迷了,那般的鲜衣怒马,就像是画卷一般的引人,叫人一眼难忘。
而刚刚舒太妃对自己的态度,王悦盈就知道自己绝对是最有希望的,但刚刚在扶着舒太妃上山的时候,她偷偷地朝着后头瞧了一眼,虽是有些距离看的也不是那般的真切,但她就是觉得那原本看人都是冷冰冰的庆王竟是同眼前这个女人在说话,那完美的侧脸看起来没有最初瞧见的时候那般的冰冷,多了几分烟火气息,叫人觉得这人不是一个谪仙一般的人物,还是有血有肉的生活在人间的一个正常人。
可为何偏偏是这个女子?!
王悦盈细细地打量着素问,只觉得素问看上去又不是极美,那倨傲的神态光是这般看着都是叫她觉得讨厌的,更是没有半分的教养,为何庆王就是对她不同?!
王悦盈的心中已是被那些个成年老酸醋酸成一片了,却还是笑意盈盈地看向素问道:“县君何必这般拒人千里之外呢。县君你,同庆王,肃王两位殿下都是极相熟的?”
素问看着这王悦盈,这姑娘拧巴拧巴了半天,说着这种不相干的话那么多,其实这说的重点应该是——你既然认识庆王殿下,我这样的类型他喜欢不?!
素问最不喜欢的便是这般拧巴的姑娘,她轻笑了一声:“还算是熟悉吧,姑娘其实想问庆王殿下喜欢的是怎么样的姑娘吧?”
素问这般直接的话说出口,王悦盈一下子红了脸,半晌都是没有说出话来,素问转身欲走,王悦盈却是一下子急了,拉住了素问的衣袖,一脸羞羞答答地道:“县君,还请县君赐教!”
素问含笑地看着王悦盈,她露出了一个笑来,一手把玩着自己的头发,缓缓地道:“谁同你说,庆王殿下喜欢的是女人来着……”
王悦盈听着素问这么一说,她这脸一白,没有想到素问会回答出这样的话来,一下子竟然是不知所措了起来。
素问又道了一句,“前两日,庆王殿下还去过八大胡同的南风院,哦,你们这些个姑娘家怕是不知道的,这南风院就是那小倌馆,你觉得庆王殿下去哪里会是做些什么的?!”
王悦盈的脸色越发的难看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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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10 17:40
第八十七章 夜袭(上)
素问看着那王悦盈的那一张脸,只觉得是分外的有趣,只觉得这些个姑娘到底是看上容渊这个人还是看上的是他王爷的这个名号,反正不过就是那一眼的功夫,素问不知道这些个女人能看出点什么来,不过就是看出人家那一张脸长得好看还是不好看的么。
刚刚这些个话说的那样的满,现在自己不过就是说了这么两句,她这面色上就已经过不去了,素问又补上了一句,“许那庆王殿下也是喜欢女人的,不过他自个儿那张脸便是那样的绝艳,这天底下也不知道有什么女子能够让庆王殿下能够看得入眼,你说是吧,王小姐?”
王悦盈看着素问,看着素问那样子,这才觉得素问刚刚所说的根本就是在捉弄着她似的,饶是脾气再好,王悦盈也觉得有些气恼了起来,道:“我好心好意想同县君做个朋友,县君又何必这般待我,县君不觉得是有些过分了?”
素问看着王悦盈,她这鼓着一张脸神情之中还有些气愤,这样愤慨的模样叫素问看着觉得有些神奇,“过分?”
王悦盈听到素问这么反问着的时候,她越发的有些气恼了起来,道:“县君这般待人,也难怪旁人总是说县君这人性格诡异,也难怪就连你的父亲也不愿意将你留在府中了……”王悦盈那里是受过这样的闲气,旁日里头她在自己家中的时候无一不是被捧在手掌心上的,当初安家还是将军的时候,自己这在外头之中才给着安家一些个颜面,但如今安家都已经成了这个样子,她又何必再给这些个人这些个颜面呢。
王悦盈看着素问便是觉得有些生气,她这样的性子,自己的父亲都已经受不了,更何况是别人,也难怪这种人是会被丢弃出门的,这样的人还有什么好说的,压根就是一个给脸不要脸的人。
素问看着王悦盈,“你看,你不过就是同我说上两句就摆出这样的姿态来,你刚刚不是说要同我交个朋友的么,我不过就是说了这么几句你就是这样说了,我要是再多说几句,到时候王小姐只怕是恨不得直接拿了刀子狠狠地捅我一刀了。”
素问双手环胸地看着王悦盈,神情之中充满着讥讽的味道,“王小姐,这些个原本就没有什么意义的话你也不必在我的面前说了,因为真的没什么意思。我这人不喜欢同人遛弯,你待见我也好不待见我也好,我这身上也不见得会是少上一块肉,所以我也不在乎你到底是如何地看待着我的。这做不做朋友,我也不强求,就算眼下说的好好的,这夫妻之间还大难临头各自飞,更何况是朋友之间呢,我这也不高攀你。至于刚刚王小姐你说的,我的事情,又何须你来多言,这旁人说话也一贯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再说了,这些是安家的事情,同你这个姓王的又有什么关系呢,还是你这王家小姐要进安家的门呢,还是你想要成为安家的女儿了?!”
王悦盈听着素问所说的那一番话,她几乎是为之气结,素问这人这一张嘴巴足够损的,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没有什么错处,但是越说到最后的时候,她几乎是将自己同安家挂上了关系,要是被别人听到这种话,指不定还以为自己和安家的人有什么不妥的干系,这对于她的名声来说是一件极其严重的事情,更何况如今舒太妃和庆王肃王都是在这护国寺之中,要是被他们三人听到这种话,也不知道是会被怎样看待的,而同在这护国寺之中的还有别的同样打着相同主意的人在的,她们一个一个的心思都是在这上面的,只要寻了一点点的错处还不是会揪着不放,到时候只怕自己是要吃亏死了。
素问也懒得同那王悦盈再多做什么计较,同这样的人计较起来也没有什么意思,她们的眼中都是想着如何能够吸引起庆王的注意力,想着如何能够得到舒太妃的欢心,打着这样一门心思主意的人,就算是和她们多做计较也没有意义。因为她们的脑海之中想着的就是如何能够让自己成为一个尊贵的女人拥有尊贵的身份,然后能够在后堂之中呼风唤雨,将旁人踩在脚底下,而她们的母亲多半就是这样过来的,所以也是这样教育着她们。
这样的人,素问真心觉得可怜可悲,完全没有半点自己的思想,即便这个世界之中的女子无需裹着小脚,但是她们的思想还是被那裹脚布缠绕的死死的,又旧又臭。
素问同王悦盈擦身而过,她径自地入了自己的房中,王悦盈被素问这般不将自己放在眼内的作为给气煞,等到素问进了门之后,她拉着脸恨恨地道了一声:“得意什么!”
不过就是一个二品的县君罢了,等到自己成了王妃之后她见到自己还不是要乖乖行礼,她看她到时候还怎么得意的起来!
素问进了房门,莫氏刚刚也听到了院子里头的动静,虽然在房中并没有听到素问同那王悦盈到底说了些什么,但莫氏也在窗口瞧见了王悦盈的面色一下变得难看无比,而素问的神情一贯都是淡淡的是笑非笑的,莫氏虽是知道素问很少有生气的时候,但也清楚素问即便是在生气的时候也不会露出怒极的神情,可相处久了,莫氏也晓得素问其实并不喜欢同外人交谈,所以刚刚素问的神情之中也是有些不大耐烦的神情的。
“怎么了?”莫氏见素问进门,急忙出声问道,“刚刚那王家小姐同你说了点什么?”
“也没什么,不过就是被娇生惯养惯了,觉得自己说什么旁人就是应该迎合着她的,这个呀,也是一种病,太当自己是回事了。”素问轻笑了一声道。
秦嬷嬷听到素问这么说也觉得有些有趣,“小姐,那王家小姐是有病的?”秦嬷嬷好奇的很,瞧着那王家小姐的模样看着端正无比,并不像是生了什么病,但这到底是病了还是没病,她又不是医者,自然是不清楚的。
“有啊,小姐病。”素问哼了一声。
秦嬷嬷越发觉得神奇了,想着这小姐病是个什么病症,难道是小姐才会得的病不成?!
舒太妃这一次来这护国寺几乎是秉持着将相亲进行到底的念头,这去禅房听着那些个佛理的时候也便是和那些个姑娘一同去的,这护国寺占地颇大,这供香客居住的厢房同那些个僧侣们居住的房间有着一段距离,舒太妃的到来护国寺上下自然是重视的,所以方丈戒贤更是特地接见了,和舒太妃探讨佛理。在禅房之中更是除了舒太妃之外更满是贵妇人和千金。
在禅房外头的院子里头,容辞和容渊在那石桌上一边听着佛法一边下着一旁棋,在棋盘上纵横之间静静地厮杀着。
莫氏也是陪在这些个人之中的,虽说素问那个事情闹得无双城风风雨雨的,但那些个贵妇人尤其是那些个明媒正娶的正妻对莫氏多半还是同情的,再加之莫氏也是身为一品诰命夫人的人,又当着舒太妃的面,这些个八卦事情自然是不能够说的,哪怕心底里头堆着一堆的话。
莫氏已经多年都没有和这些个贵妇人们打过交道了,以往的时候她也多半是深居简出甚少出席什么大场面,所以现在面对那么多的人时候,莫氏生怕自己会说错什么话做错什么事情,所以她便是静默地坐在一旁什么也不敢说,什么也不敢想,只是认认真真地听着方丈讲述着那些个高深的佛法。
素问坐在莫氏身旁的位子,她对于这些个佛法是半点性子也没有,听得几乎是一个劲地打着瞌睡,佛家讲究的就是一个慈悲,但是在素问眼中,这慈悲多祸害,方便出下流,也就是护国寺本着那慈悲之心,当初要是趁着那阿坦图重伤之际找几个功夫高深的,弄个什么十八铜人阵或者是三十六千人斩什么的将那阿坦图诛杀于回吐蕃的路上,这样一来又怎么可能会有如今这些个事情来了。也不知道是那些个僧人们太过高尚了,还是她这内心实在是太黑暗了一把,凡事会搞乱的人,一定是要给予重击叫他们好好生些教训才行。
这佛理一讲,便是好几个时辰,素问坐在那位子上几乎是坐的快要发麻了,那王悦盈对佛理也算是有些晓得的,有时候也是会提出这么一两句和佛理有关的话,也是颇有见地的,只见戒贤方丈也是连连点头,而那舒太妃更是露出了满意的神色来,王悦盈面上一直挂着含蓄的笑,只是在众人都瞧不到的时候,这王悦盈却是朝着素问斜里看了一眼,那眼神之中充满着挑衅的意味。
素问懒得理会那王悦盈的挑衅,这人这样的性子看起来也不是个有多出息的人,只怕是以为自己现在已经是胜券在握了,所以这姿态就像是开了屏的孔雀一般,得意万分了呢,也真是不怕被人一下子拨光了毛。
“看来,太妃是颇为中意王丞相家的那位姑娘了。”
容辞偶尔也是会在不经意之中观看着禅房里头的情况,在那一群夫人小姐之中,舒太妃对于王丞相家的那个小姐最是满意,旁的那些个千金小姐竟是都成了衬托着她的绿叶了。不过,容辞也是觉得在这一众小姐之中这王家的生得最是端庄,宁静致远的姿态倒是同自己这个冷漠的皇叔颇为相似的,而右丞相的嫡女这样的身份也不算是辱没了庆王府的门楣,加之那姑娘似乎颇得太妃的眼缘,看起来这一庄好事只怕是要成了五六分了。
“也不知皇叔是如何看待?”容辞看着容渊,想要从自己这个一贯是波澜不兴的皇叔身上得到一些个讯息。
容渊在棋盘上落下一枚黑子,慢慢悠悠地道,“我竟是不知道,原来我这棋力是这般的不济竟是让你在对弈之际还有余地去关切那些个可有可无的事情。”
容辞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抬眼看向那棋盘之上,只见自己那一片白子已经在不经意之间已经被杀了一个七零八落,几乎已经是回天乏术了……果真同这习惯了在沙场上布阵杀敌的人的面前走神果真是不明智的选择,才一晃眼的功夫就已经输的这般的凄凉了。
容辞将棋盘微微一推,表示推棋认输,他这转过了身看着那禅房坐在最末的位子上的身影,只见素问一脸百无聊赖的模样,甚至还是时不时打着哈,看起来这佛理这些个东西对于她来说果真是没有半点的兴致在的,这般强撑着没有直接睡过去想来也已经可算是给足了人的面子了。
容辞这般看着也露出了一个笑来。
容渊慢慢地收拾着棋盘上的棋子,那棋子永远都是这般黑白分明的,半点也没有改变,就像是这一切似的,不是黑就是白的。容渊顺着容辞的视线看了一眼,然后又收回了视线,像是漫不经心地道,“你看中了其中的那家姑娘?”
容辞听得容渊这般问,他的面容之中有些羞涩,“我哪里敢想。”容辞说着这一句话,他垂下了头来,看着自己那搁置在膝上的双手,那一双手已经瘦得几乎只剩下一层皮相连着,他这个模样,哪里敢想。
“既是中意,又有什么不敢的。”容渊缓缓地道了一声,容辞闻言,他抬眼看向容渊,只见自己这个年轻的皇叔神情依旧是淡淡的,也不知道自己刚刚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自己皇叔那一番话看着像是说给他听的,又像是在说着自己的心境一般,容辞打量了容渊几眼,只见他的面容平和半点也不见起伏,依旧是垂着眼慢慢地整理着棋盘上的黑白棋子。
容辞觉得刚刚大约是自己想太多了,他道:“过几日这阿坦图来,皇叔你是打算如何是好?!”
虽然是答应了慈远大师是会帮忙护国寺,但容辞还是觉得一旦阿坦图来了之后,若是真的起了什么冲突以武力作为解决的方式,一想到这里,容辞的心中就是有些担忧,直觉告诉他这事情只怕是没有这么轻易能够解决的。
“那人来只怕还需要几日,而这几日之中,这宫中的人只怕已经是有些不耐烦了。”容渊道了一句,他的眼眸之中半点的温情也没有,那放空的目光看着那方方,而他看过去的方向正是皇宫方向。容辞自然也晓得容渊刚刚话中所指的是谁。想来今日也是到了那容毅再挨五十鞭子的时候了,想来那敬贵妃不会这样轻易地就放过素问的。
容毅从来都没有吃过这般的苦头,昨日他生生地挨了五十鞭子之后,这身上是痛极,但这痛尚且还没有要了他的命,只是到底是受了重伤,所以到晚间的时候他竟是发起了高烧来,那热烫的温度他自己也是能够完全地感受到的,但这四肢百骸却是冰冷异常。
敬贵妃整整折腾了一宿没有睡,容毅烧着这般的厉害,她半步也不敢离开,那些个太医也是半点也不敢离开,一直是守到了天亮,有侍卫前来请示是什么时候能够开始执行这剩下的五十鞭子,敬贵妃原本就已经是在克制着自己,如今看到这些个护卫来请示,敬贵妃几乎是暴跳如雷。
“还鞭打,这五十鞭子已经是去了半条命,如今毅儿高烧不退,若是在支撑下这五十鞭子只怕是没有命活了,要是本宫的孙儿出了什么事情,本宫要你们一个一个人头落地!”
敬贵妃摔了一地的东西,她就像是一只被惹怒了的狮子一般在这寝殿之中暴跳如雷,她怒视着这跪了一地的人,现在在她的眼中这些个人就像是催命的恶鬼一般,就同那作死的丫头路一般都是要了她这孙儿的性命的。
太医们听的一声都是汗水,这受了鞭伤,即便是再强健的人也多多少少也是会有一些个反应的,这发烧也是常见的病症,只要这烧退了,伤口自然也就是会大好的。当然这种话,太医们是不敢对敬贵妃说的。
倒是那进门来请示的四名护卫大了胆子道了一句:“贵妃娘娘息怒,这都是陛下吩咐的,奴才们不过就是领命行事罢了,这抗旨不尊的罪名委实是担当不起的,还请贵妃娘娘能够体谅咱们这些个当奴才的。”
那几个护卫二话不说就是经过了敬贵妃要将躺在床上那一张脸被高热灼的整张脸都通红的容毅抬出去。这几个护卫一早的时候都被皇后叫到了面前嘱咐过的,不管敬贵妃是怎么样的阻拦这剩下的五十鞭子是一定要完成的。这些个护卫既然是得了皇后的吩咐,又加之这是皇命,自然是听了吩咐行事的。
敬贵妃伸手就是要拦,她这清楚,昨日这五十鞭子下去已经是没有一块好肉,今日要是再五十鞭子下去,只怕这一条性命真的是要在这里给交代了!
“贵妃娘娘,难道你是想要抗旨不尊不成?”护卫喝问了一声。
“陛下最疼的就是皇长孙,若是皇长孙殿下有什么三长两短的,难道是你们这些个奴才来担当不成?!”敬贵妃反问了一句,她死死地抓住了容毅的手臂,他昨日身上这鞭打的太过厉害,又怕伤口处的血水和药物会粘到中衣上,所以只是用轻如薄纱的云锦披在了他的身上,现在这几个护卫一动,这身上披着的云锦一下落了地,露出赤裸的上半身,那原本应该没有一点伤痕的身体上布满了血痕,一道一道的,伤口还没有结痂,这样一动之后有些伤口已经被扯开了,汨汨地渗着血水,而这鞭打的第一日看着就已经是触目惊心了,如今经过了一夜之后现在看着是越发的可怕,没有鞭打到的地方更是有些青紫的色泽。
护卫早就已经得了皇后的点播,一个一个木着脸道:“贵妃娘娘自重,陛下如今正在早朝之中,昨日陛下这旨意已经下了,我等实在是不敢抗旨不尊,还请贵妃娘娘放行。”董皇后的意思已经是很明白了,趁着现在陛下还在上朝的时候将这剩下的五十鞭子给执行完成了,敬贵妃自然也是不敢在上朝的时候闯入了金銮殿寻皇上的。
说着,这四名护卫抬着容毅就是要硬闯,敬贵妃实在是无话可说,她知道今日这四个护卫这样不将自己放在眼内,只怕是有人指使着,而敢于在后宫之中指使护卫又不怕自己的人除了那高居在皇后位子上的人根本就不做第二人想了,那个毒妇果真是居心叵测,想要置她的孙儿于死地,这样一来她就以为能够断了自己的倚靠,能够让自己的儿子成了皇帝么?!
别做梦了,她是死都不会让容辞那个人登上帝王之位的!就算是这太医院的人再怎么厉害也不过就是勉励地维系着他的性命,只要她把素问除掉,再也不会有人能够救他了。那个不知道能活多久就算是活着也只能一辈子坐在轮椅上的人怎可能能够登上帝位,只怕陛下也是不许的!
敬贵妃死死地拉住不放,她要僵持着,只要僵持到陛下退朝,自己定是有法子不让人鞭打这五十鞭子的。
这一拉一扯之中,原本因为高热而昏沉的容毅也渐渐地清醒了,他这一清醒就听见自己的祖母和一个护卫在那边理论,容毅自然也知道是什么,昨日他就知道了,今日的自己还要受五十鞭打,虽是知道这是同素问是脱不掉关系的,但是只要一想到自己的皇爷爷亲口应允了要打他这一百下鞭子,容毅的心中就是堵得慌,如今扔到自己的祖母在那边失声竭力地喊着,那姿态半点也没有一个贵妃应当有的模样,容毅的心中便是觉得一下子鼓足了一股劲,他不要自己的祖母为自己这般,也不要过的这般的难堪!
“放我下来!”容毅的声音因为高烧而有些喑哑,却足以叫众人听清楚。
那几个护卫听到容毅这么说,他们之间相互看了一眼,还是依了容毅的话将他放了下来。
容毅的双脚一着地就觉得绵软无比,浑身没有半点的力气,仿佛自己本身就成了一团棉花似的,他虚晃了几下之后这才稳住了自己的身子,重新扯开的伤口泛着疼痛,那无数道的小痛苦汇集到了一起成了巨大的疼痛,那疼痛就像是一波海浪一下子冲向了他几乎是叫他支撑不下去。容毅咬着牙守着,他的额头更是因为疼痛而冒出了一阵的冷汗,眼前也一阵一阵的发黑,容毅看向敬贵妃,他嘶哑着声音道:“祖母何必如此,既然是皇爷爷的命令,孙儿受着就是,这才是容家子孙应有的模样,何必这样叫人看了笑话!”
容毅抬头看向那四位护卫,“无需你们来抬,本殿下自己走了!”
容毅说着,他迈开了虚软的步伐一步一踉跄地往前走,每走一步他身上的血就多渗出一些,而他心中对于素问的恨也就多上一分。
等到容毅走到院子之中那一颗大树下的时候,他身上的血和汗已经出了不少,容毅咬着牙道:“来吧,这五十鞭子,本殿下守得住!”
敬贵妃抹了抹自己眼角之中渗出的眼泪,她知道刚刚容毅对自己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人要脸树要皮,他这即便是死明知道这五十鞭子下去可能会要了他的性命,他也要受着,因为这不单单只是陛下下的命令,而是更不愿意叫那些个诚心看着笑话的人真的看到了一场笑话。
护卫上了前,捆绑了容毅的双手,将他背向前地吊到了那树上,取了鞭子和盐水桶子准备行刑。容毅这昨日行刑的多半是在身前,所以今日行刑的地方则是在背后,再五十鞭子下去,他这身上就是半点的好肉都没有了,有些个太医别过了眼去,半点也不敢去看这血腥的画面。
护卫沾足了盐水,扬了手上的长鞭一下子鞭打上容毅的背部,容毅闷哼了一声,死死地咬紧了牙关半句痛哼也不喊出口。昨日他这身上好歹还是穿着衣衫,如今身上可是打着赤膊,这每一鞭下去都是肉贴肉的,完完全全没有半点的阻挡。
容毅咬着牙受着每一鞭的抽打,这五十鞭子足足抽了半个时辰这才抽打完,等到护卫们将容毅从树上放下来的时候,容毅整个人已经成了从血水里头捞出来的人,身前身后的伤口都在不停地滴血着。
敬贵妃惊叫了一声,她冲上了前去,将容毅护进了自己的怀中,不许旁人触碰于他,此时此刻的容毅已经近乎昏厥了,他的唇微微地颤动着,发出的声音像是梦呓一般的低,敬贵妃伏低了声,贴到了容毅的嘴边,这才听到了自己这个宝贝孙儿所说的到底是什么话。
“杀了她!杀了她!”
那样微弱的声音不停地重复着这三个字,敬贵妃哪里不知道自己这孙儿心心念念的是什么,别说是她这孙儿想要杀人了,就算是她也绝对不能够放过这样陷害自己的孙儿,还得他变得如此奄奄一息的罪魁祸首——素问!
杀了她!杀了她!
敬贵妃的脑海之中也像是应和一般重复着这三个字。
太医们见容毅这脸色苍白,已经半点知觉也是没有的,甚至从这嘴角边不停地溢出鲜血,心中也焦急无比,晓得现在容毅的伤势极其的严俊,如果再不及时医治的话就真的会去了性命,虽说这命令是陛下亲自下的,但皇长孙殿下到底还是得活着的,否则就真的是要提头来见了。
太医们对看了一眼,如今也顾不得什么礼数,见敬贵妃这般呆愣着,太医们上了前,一把抬走人进了寝殿之中整治了。敬贵妃一脸木讷地看向那些个突然之间抢了人的太医,她也没有上了前去将人给讨了回来,只是招来了自己身边最得力的一个婆子,这婆子是她当年入宫的时候所带的一个丫鬟,跟着自己也是大半辈子了,她的双眼红红的,声音之中还带了一些个颤抖,她道:“去金銮殿外头那青衣巷候着,一等下朝之后便是请左丞相到本宫宫中,说本宫有要事商量。”
婆子知道其中的厉害,敬贵妃甚少这般匆匆地寻了自己的兄长,一旦敬贵妃寻了身为左丞相的庞大人入宫商议,那必然就是出了再紧要不过的事情了。婆子点了点头,急急忙忙地朝着那青衣巷而去。护国寺到底是寺庙,晨钟暮鼓,入夜之后各处甚少可见明火,唯一的光亮也便是在这专门用来招待香客的厢房之中,大殿还有禅师和尚们所住的地方多半都是熄了烛火,早早入睡,翌日天微微亮的时候便是会起了身挑水砍柴练功。
周遭的一切都是静悄悄的,莫氏坐在床榻上看着一卷经卷,只见素问掀开了放在桌上的香炉,往者里头倒了一些个白色的粉末之后又重新盖上了香炉的盖子。
“问问,你在做些什么?”莫氏略有些不解地问着。
“哦,就是放了一些个能够凝神静气的药物,这换了地方怕是一下子睡不惯。”素问朝着莫氏露齿一笑,她自然不会告诉莫氏,这里头自己加的药物不是什么凝神静气的而是放入了一些能够将那些个迷药毒药气体吸收进去的药物,她对于皇宫之中的那个人还是有些不大放心,家中有挽歌那人看着自然是不用担忧,却也难保不会有那些个人一直追踪到了护国寺之中来的,这番防范于未然自然是要的,那容毅就算是身体康健,挨下那一百鞭子至少也得躺上一个月,他自己不会亲自动手,可他身边还有旁人的。再加上那敬贵妃,敬贵妃出生自左丞相府上,如今的左丞相庞迆正是敬贵妃的兄长,据说这左丞相府上养着不少的门客,更是有着专门暗杀的杀手队伍。
她当然是要留神一点,免得到时候在这睡梦之中被人一刀割了脑袋只怕也是不知道的。
莫氏对于素问所说的话自然是不疑有他的,她看了几页经卷,觉得有些困乏,便是先行睡下了,秦嬷嬷也睡在了外榻之上跟着熟睡了,外头几乎可算是万籁俱静,不过就是一些个风吹过树林的声响。
素问看了一会医书,想着那还魂草的事情,在昏昏欲睡之际却是听到了那香炉之中发出了一声声的“啪”声,仿佛就像是那烛台之中爆出了一个火花似的。
素问一下子张开了眼,只见原本香炉之中冒着的袅袅白烟一下子成了黑烟,她细细一看,只见那屋顶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伸进了一个细小的竹管,正对着屋子里头吹着黄褐色的青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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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10 17:40
第八十八章 夜袭(下)
那黄褐色的青烟到了房中之后竟是一下子被那香炉吸引进去,那黄褐色的烟进了香炉里头而香炉再冒出的烟已经变成了黑色。
屋檐上发出细微的声响,若是在熟睡之中听到这么隐约的一点声响只怕也不会有人听到。
素问旋身上了屋顶的横梁,她的动作像是猫一般的轻盈,这踏上横梁的时候半点声音都没有出来,她看着那一根细小的还在冒着青烟的小竹管,素问伸出了手,往着那那头一堵。
只听见外头传来猛得一声咳嗽,徒然之间便是发出有人从屋檐上跌落到院子里头的声响,那声响颇大,即便是睡着的莫氏也被惊醒了,秦嬷嬷也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她坐起来了身,看着那从房梁上跳下来的素问眼睛里头满是惊讶的神色。
“别出来。”素问轻声道了一句,她身形一闪,从窗户之中跃了出去。
莫氏原本还想要阻止,却见素问一下子跃窗户,莫氏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敢出声怕自己成了素问的包袱。
素问这一从窗户之中跃了出来就见院子里头摔了一个黑衣蒙面的男人摔在院子的空地上,那紧闭的双眼已经有鲜血渗出,一看就知道刚刚往着里头吹着的不是什么迷烟而是毒烟。是
这屋檐上还站着七个黑衣人,他们像是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状况,刚刚那人正朝着里头吹着毒烟,想着等到这屋子里头的人被药翻了之后过不了多久就会暴毙,而他们就倒些火油,然后火折子一仍就烧的她们面目全非,这也可算是交了差了。却没有想到竟然会出了这样的纰漏,竟然一下子暴露了自己。
“就你们这些个人,竟然还敢来暗杀!”素问轻嗤了一声,她抽过自己缠绕在腰上的银蛇剑,朝着那些还站在屋檐上的黑衣人勾了勾手指,示意他们下来。
见素问从窗户之中窜了出来,那几个黑衣人互看一眼,想着这一不做二不休,反正这事态已经是到了这个地步,那就干脆将这人杀掉,也好提头回去交差。这姑娘竟还是敢让他们下来,只怕是嫌弃自己这命活的太长了,他们从背后摸出了一把刀,从屋檐上落了下来一下子将素问团团围住。
厮杀声在院落之中响起,那兵刃交接的时候所发出的那些个声音让在房中清醒着的莫氏和秦嬷嬷听的心惊胆战,莫氏听着外头所发出的声响,越发的害怕,她很想出门去瞧瞧那外头到底是怎么样了,却是被秦嬷嬷按在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清醒了的糯米也走到了床边,一双烁亮的眼睛勾勾地盯着莫氏,似乎是在看着莫氏不让她出门一般。
素问被那些个黑衣人围在中间,她倒是半点也不焦急,她的身形轻盈,整个人宛若是穿花蝶影一般游走着,手上的银蛇剑更是中踪影莫测,既如长鞭一般又像是利刃,伤人不过就是在眨眼之间,倒是叫那些个黑衣人完全拿素问没辙,他们也没有想到只是一个姑娘竟然也是会有这般的功夫,他们七人联手竟是伤不到她半点分毫。
而那长长的银蛇剑每一次划过的时候都带出一片鲜血和一声痛呼。
连番的打斗之中,也使得同住在院落之中王丞相家的王悦盈也便是清醒了过来,听到院落之中的声响,她便是觉得心烦不已,暗想着之前就应该寻了沙弥给自己换一处院落,和素问那样的人住在一处真是半点都没有安生的!王悦盈披衣而起,便是要从床榻上起身去看情况。
丫鬟也已经清醒了过来,她瞧见王悦盈这般姿态,也匆匆忙忙地起了身道:“小姐你这是作甚?!”
“那小贱人大半夜的不睡觉也不知道是在院子里头做着什么,我倒是要看看她还有什么脸面能够说出什么样的话来,她这是当这院子里头只有她一个人住着不是?!”
王悦盈这般气恼地说着也不管丫鬟的阻拦,一把推开丫鬟的阻拦,开了门到了庭院之中,这不等她开口斥责却见在浅浅的月光下,这庭院里头的一场腥风血雨。
她这刚刚走出去,就见素问旋身而起,手上柔软的银蛇剑划出一道银色的光,穿过一个黑衣人的肩膀,利刃入骨的时候似乎还能够听到血肉和骨头所发出的声响。那黑衣人闷哼一声,退开了几步,银蛇剑又是一抖缠住了那黑衣人的脚腕子,再一个拉扯,那黑衣人彻底倒在了地上,脚腕上鲜血淋漓在刚刚那一瞬她已经被素问挑断了脚筋。
这七个黑衣人已经折损了三个,只剩下四个还站着,那折损的三个伤势惨重,倒地不起已经不能再战了。
王悦盈这刚刚出来,那黑衣人就已经是发现了,其中一人眼尖,其余三人在那头缠着素问,而那人一下子踏了几步到了王悦盈的的面前右手宛若鹰爪一般死死地扣住了她的喉咙,王悦盈惊叫了一声,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成了人质。
跟着王悦盈出来的婢女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状况,她也尖叫一声一边凄厉地叫着:“小姐!”一边却是站在原地半点也不敢动弹。
素问手上的银蛇剑又凌厉上几分,挥舞之间都是朝着那些个黑衣人的要害之处而去的,那剩下几个黑衣人见这情况不妙便是退守到了抓着王悦盈的黑衣人身边。
“将你手中的兵器放下!”黑衣人威吓着素问,他的右手紧紧地抓住了王悦盈的喉咙,“否则我就杀了她!”
素问轻笑了一声:“你们是不是找错了人,这人同我半点关系都没有,如今你们抓着她来威胁我,这般也委实太搞笑了一些吧?!”
素问手上银蛇剑在那还浅浅的月光下泛着森冷的光,就像是她的目光这般的冷。剑尖处不停地往下低落着鲜血,银蛇剑上沾染的鲜血就全部都落到了地上,汇成一小滩。
王悦盈也是听到了素问这一番话的回答,她浑身泛着哆嗦,带着哭腔一般地对着素问喊道:“你救我!要是我出了什么事情,我爹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素问将已经滴干了鲜血的隐身剑在自己手心之处把玩着,“王姑娘说笑了,你要是有什么事情,你那当右丞相的爹应该不会放过的人是这些个黑衣人才对,你且放心,你爹爹一定是会为你报仇雪恨的。”
王悦盈听着这一句话的时候脸色刷白,她是知道素问这个人作风诡异的厉害的,却没有想到她竟然会是这样的罔顾性命,当下就是焦急无比,就怕紧扣着自己咽喉不放的人真的会直接将五爪深入下去让自己横尸当场。
“我说你们赶紧下手哪,还愣着干什么,想要我放下兵刃那是不可能的了,不过王丞相必定是会为他的宝贝女儿报仇的,你们自己瞧着办吧……”
王悦盈并不知道,在素问刚刚说到王丞相的时候,那紧紧抓着王悦盈的咽喉不放的人眼神之中闪过几分犹豫,就连那鹰爪也一下子放松了一些,黑衣人也没有想到,他们只是受命来杀了素问的,这翻检了几处的厢房这才找到,哪里晓得这同一个院子里头的还有王丞相家的小姐。
而素问等得就是这黑衣人犹豫的一瞬间,她手上的银蛇剑瞬间脱手而出,在月光下就像是一把长剑一般直接刺入紧抓着王悦盈的黑衣人的咽喉之中,瞬间让他毙命,鲜血一下子喷溅了出来,喷得王悦盈满满一脸。
王悦盈惨叫一声,却觉得自己这身子一轻像是被人随意一丢似的,她正担心着自己会不会跌倒的时候,却是被人一下子扶住了,王悦盈睁着眼睛抬头一看,只见不知什么时候容渊已经出现在这院子之中,而刚刚扶住自己的人也正是容渊,只见那一张谪仙一般的容颜出现在自己面前,王悦盈也顾不得自己刚刚所受的那些个惊吓,这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厉害无比。
容渊顺手将王悦盈扶住,但一等王悦盈站稳之后便是身形一闪,容渊宛若是一团火一般瞬间加入到了战局之中,几下之后便是卸了那几人的手臂。
素问见容渊出现在院落之中出手将王悦盈的时候,她便是取回了自己的银蛇剑旋身一转上了屋顶好以暇姿地看着容渊将剩下的战局搞定,仿佛这些个事情完全同她半点关系也没有似的,她不过就是顺带经过看了一个热闹。
容渊对素问这般的举动也不意外,刚刚她分明是能够将那王悦盈往着一旁一带,可她偏偏是将人往着自己这边一丢。
容渊制服了这三人,又见院落之中还有其他的三个活口,他喝问道:“说,是谁派你们来的!”
那三个黑衣人紧闭了唇不说话,却是突然之间做出了咀嚼一般的动作,这三人竟是一下子咽下了气,眼角也默默地渗出了血泪来,这症状分明就是服毒自尽了。
而那其他三个人也是如此。
容渊将这自己制服的三人的尸体望着地上一丢,他微微俯下了身将他们用作蒙面的黑巾给拉扯了下来,只见在那蒙面的布巾下面的脸像是被灼烧过似的,半点也认不出来他们原本应该是怎么样的模样。
“不用看了,这面目全非又是在事情失败之后服毒自尽,这些个人都是豢养的专门用来做杀手的。”素问道了一句,她是半点也不意外会看到这些个东西。
容渊皱了皱眉,刚刚他若不是听到王悦盈的尖叫声只怕也是不会知道这里是出了事情,他同素问交过手也知道她功夫不弱,但这个八个杀手在这里,却是不见她半点呼叫的声音,也真不知道她是太对自己有信心了,还是分明就是不信赖任何人?!而看素问这姿态,她也像是早有了防备一般。容渊大致也是能够知道这些个杀手是从哪里来的,虽说这些个人的身上分辨不出半点的痕迹来,但这无双城之中有这能力养着杀手的,这般又是冲着素问来的,多半都是同她结怨的,安家如今也已经没有人可指了,但有一个人倒是极其有可能的。
左丞相庞迆,当今敬贵妃的兄长,皇长孙的舅公。
只是容渊也没有想到那庞迆竟然这样的目无王法竟然派人来行刺,且是在护国寺之中。
有听到动静的沙弥也进了院落来,瞧见这满院子是鲜血的情况直道着“阿弥陀佛”,便是匆匆忙忙地去寻方丈去了。
素问从屋顶上落了下来,她也微微皱了皱眉,这满院子的鲜血浓郁无比,倒是将给这佛门清净地惹来了血腥了。
王悦盈惊魂未定,又见容渊还在庭院之中没走,她心中微微有些激动,她上前了一步,朝着容渊盈盈拜倒道:“悦盈多谢王爷的救命之恩。今夜若不是王爷,只怕我同长生县君就要命丧在这歹人手上了……”
容渊听着王悦盈这说的话,他微微皱眉心道刚刚可不是自己救了她的,分明素问那一剑直中那黑衣人的咽喉,又将她带离了黑衣人的身边,这就算是要谢,也应该是谢了素问才对哪里是应该来谢着自己的。容渊抬眼是去看素问,只见她双手环胸,倚在一旁似笑非笑地看着王悦盈,那神情之中分明是在就算是没有他容渊,自己也不会这样轻易命丧。
“王爷怎就来的这般巧,若不是王爷,我这……”王悦盈抹着泪,娇娇羞羞地看着容渊,那眼神之中钦慕的意味很是清楚。
“王爷这般怜香惜玉,定是听到王小姐的惊吓声这才赶来的。”素问道,“如今有王爷在此,王小姐尽管安心,定不会再有贼人会将小姐掳了去的。不过小姐刚刚受了惊吓,如今应该是惊魂未定,王爷您就好人做到底,送王小姐回房吧!”
王悦盈听到素问这么说,心中也觉得有些奇怪,想着这素问什么时候就为自己说话了,但是素问刚刚说的话又是刚好正中她的心思,她一双眼睛晶晶亮地看着容渊,带着一些期许,她又是微微弯了身,道:“多谢王爷……”
她这话音未落,也不知道是她是受了惊吓了还是怎的,只觉得自己双腿一软,整个人不偏不倚地朝着容渊的方向而去,那娇弱的姿态就像是风雨之中的娇花一般。王悦盈闭着眼睛,想着容渊定是会再接着自己的,到时候自己顺势便是能够倒入他的怀中……
容渊见王悦盈朝着自己倒来的王悦盈,他直觉反应就是往者一旁一靠,生生地同王悦盈倒来的方向错开了两步,王悦盈只觉得自己像是倒在了一个人的身上,心中越是发喜,想着王爷果真是个怜香惜玉之人,她娇娇羞羞地睁开了眼睛却见自己摔在一个七窍流血的死人身上,而容渊则是站在一旁,王悦盈这心中一急一吓,竟是一咕噜地爬了起来,哭哭啼啼地进了房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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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10 17:40
第八十九章 换房
王悦盈这爬起来走人的动作可谓是麻溜无比,半点也没有刚刚那手软脚软虚软无力,那模样分外的委屈,只是大约王悦盈是没有发现,刚刚那黑衣人身上的鲜血喷了她一脸,咋一眼看过去那一脸的鲜血看着的确是有些骇人。完悦盈大概是真的气到了,这隔着大半个月院子还有那房门都能够听到那呜呜的哭泣声。还有被惊醒的王夫人的惊呼声。
“啧啧……”
素问看着容渊,看不出来这庆王看着是冷冷清清的,虽说这王悦盈刚刚那模样不能算是个美女,但等到这洗干净了之后那可算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美人,面对这美人投怀送抱这样的好差事,他竟然还能够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直接闪身而过,叫这样一个柔弱的美人结结实实地跌了一跤,真是半点怜香惜玉都没有,那一双眼睛更是清冷的厉害,也难怪这王悦盈会是这样的伤心了。想着自己投怀送抱也就算了,却还被人给闪开了,这分明就是一种羞辱。心高气傲的官家小姐哪里是能够受得了这样的亏的。
“王爷又何必呢,这伸出手拉一把又不会叫你少一块肉,再说美人在怀旁人都想不来的福气,王爷怎就伸手往外推呢!”素问微微摇了摇头,想着要是庆王再依着这个性子下去,只怕舒太妃所看中的儿媳可就要真的飞走了。
容渊并不理会素问这些个话,反而是风马牛不相及地问道:“你刚刚怎么不叫人?”
容渊所在的那个院子虽然离这里这个院子有些距离,但是只要素问和王悦盈一眼叫上一声活着喊上一声就会有人听到,如果她的功夫再不济一点又或者是那些个黑衣杀手再强一点,等到他们发现的时候只怕就是来给这个倔强的小丫头来收尸了。
素问看着容渊,她的眼神之中依旧是平静无比,嘴角的弧度也没有因此而落下,“就这么些个小喽啰,哪里需要旁人来帮助的。”素问的声音无比的轻蔑,对于倒在院子之中横七竖八的尸体完全是视而不见,这些个黑衣人看来应该不过就是派来探探底,如果能够顺便解决了她是最好,要是不能,那就是纯粹来探底了,也好让后头的人晓得往后应该是派那些个人来的。
这背后的人做事十分的细致,半点的痕迹也没有留下,可以说已经是做惯了这种事情的老手了,所以就算她知道是谁干的也没有办法拿人如何,大约只要是她不死,今夜所发生的这些事情大概不会第一次出现也不会是最后一次的出现。
素问从来没有想着要依仗旁人,她一贯都是自己能够动手解决的时候就直接动手解决,而若是不能动手解决的时候那就想办法解决。今天这八个人根本对她构不成半点的威胁,就算容渊不出现她也能够彻底地解决他们。
“而且,你我都知道这些个人是从哪里来的。”素问缓缓地道,“不是么?”
容渊默不作声,的确他也知道这些人是从哪里来的,只是没有想到敬贵妃是会这样的按捺不住,今夜就已经派出了人过来夜袭,看来是真心想要将素问置诸死地。
在两个人的沉默之中,一身白色僧袍的静禅走了进来,他的身后则是带着一些个穿着青灰色僧袍的和尚,见到这满地的鲜血蹙紧了眉头一个一个叫着“阿弥陀佛”。
“庆王,这些人?”静禅看着站在院子之中干干净净的容渊和素问,这两人站在这一片血腥之中却是半点血腥也都没有沾染上,神态之中也没有半点的介怀。
“不过就是一些个不入流的来夜袭的,”容渊道了一声,他的神色之中也没有半点的异状,“一会我便让人处理了,让师父们受了惊吓委实是过意不去。”
静禅双手合十道又了一声阿弥陀佛,他虽说在庙门之中但是也瞧见过不少的江湖仇杀又或者是暗杀,他看了一眼这样血淋淋的场面,空气之中那血腥味已经浓重无比。
清风清朗也已经听到了声赶了过来,他们的身后跟着一些个人,这些个人是容渊一手调教出来的影卫,平日里头都是隐藏在暗处保护着容渊和舒太妃,甚少出现在重人的面前,他们一出现之后便是眼睛都不眨地将死在院子之中的八个人全部都抬了出去,这些个杀手自然是不需要送到府衙去的,因为即便是送到了府衙之中也不会调查出什么结果来的,多半都是寻个空处随便挖上几个坑将人给掩埋了。
那些个影卫办事极其的利索,抬完了人之后又拿了水桶和刷子清扫着地上的血迹,不过就是半柱香的时间,这庭院里头又恢复的干干净净了半点血迹都不见,可空气之中已经有着淡淡的血腥味儿。
静禅双手合十道:“不若再给兰若们准备一个新的厢房吧。”这庭院之中所住的都是女眷,静禅想着这些个女眷必然是有些害怕,索性护国寺之中厢房颇多自然也是能够再腾出几间出来的。
“换!”静禅的声音刚落,这院落之中就已经出现了一个妇人,这妇人不是旁人,正是王悦盈的母亲余氏,她已经是穿戴妥当,就连发髻也是梳了起来,只是那一张脸还略微有些清白,紧皱着眉头像是受了十足的刺激,一双眼睛更是带着十足的恨意看着素问,嘴上却是对着静禅说的,“师父,赶紧给我们换一间厢房吧,同这样不祥的人住在一处,只怕还不等天亮就得丧命了!”
那余氏像是找到了什么宣泄口似的在那边漫骂道:“原本今日一晓得同长生县君住在一个院落之中,我这心就不停地砰砰直跳,就是觉得有什么事儿是要发生了似的,看吧,这才呆了多久就是闹出了这种事情来,好端端的这佛门清净地都是能够出现这些个杀手的。长生县君,你也不要怪我说话难听,你这是鬼子吧,早就已经听说过这鬼子生来就是不祥的,我原本还不相信,但是现在看来这传言是真的,真是走到哪里哪里就有灾祸,身边的人只怕都是要给你克死方休的。你这样的人物,咱们惹不起,所以只好躲着你,长生县君,你就做做好事,往后要是在路上遇上咱们也便是当做不认识了吧,免得到时候被你克死。”
余氏这说话的时候语速极快,就像是竹筒倒豆子一般,之间她那上下嘴皮子不停地动着,这说出来的话带着十足的恶意。这说完之后就是朝着静禅双手合十行了一个礼:“小师傅赶紧给腾一个空房吧,若是可以的话离长生县君越远越好,偏僻一些也没有什么关系。”
“也好!”容渊率先开口道,“王夫人要是搬开这个院落也好。”
余氏听到容渊这么说,心中便是以为容渊刚刚所说的那一番话是为她和悦盈考虑的,想来他定是对悦盈有着几分好感的,她这脸上露出了笑来道,“庆王殿下说的极是,这个院落是越快搬越好,晚了可就得遭罪了,这禅房染了血,实在是不祥……”
“恩,”容渊淡淡地应了一声,“这染血的庭院的确是不祥,夫人去收拾东西吧。”
余氏眉眼弯弯,正打算想着要不要打铁趁热说是心中害怕,身边只是一些个丫鬟,要不要就直接开口说是搬到容渊所居住的厢房附近,却是听到容渊又道了一声:“这染血的庭院既然夫人怕了,只怕叫谁人来住下都是不妥的,本王搬来住下便是、”
余氏那笑靥僵在脸上,不敢置信地看着容渊,他……他竟是要搬来住下,余氏踟蹰了一下之后方道:“王爷,这般不干不净的地方又怎能让您这般尊贵的人住下。”
门外容辞那温润的声音响起,清风清朗将容辞抬了进来,容辞看着这站在庭院之中的众人微微一笑,“无妨的,静禅师父已经晓得夫人害怕,必定会为夫人寻一处安静且安全的地方,这里就让我同皇叔住下便成,不碍事。”
余氏眼见肃王也已经到了这里,说着这番的言辞,只怕自己这不想搬也得搬了,她怏怏的应了一声,心想着早知道自己就不该说要搬的话,而是应该让两位王爷这么先搬进来,这两位王爷在这里,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到时候还不得近水楼台先得月了么。一想到如今白白便宜了素问这小狐媚子,余氏的心中便是悔恨不已。她转过身刚想要回房吩咐丫鬟们将东西收拾收拾,却是听到容辞的声音再度响起。
“王夫人,不过就是死几个人罢了,这些个人深夜来袭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长生县君解决干净了也算是件好事,我听说刚刚若不是长生县君出手,王小姐只怕就要遭了敌手,再者说这天底下哪里是没有死过人的,王夫人这以偏概全埋怨长生县君是否有些不大稳妥?”
余氏怯怯地看着容辞,他正一脸温润地看着自己,微微转动着右手大拇指上的玉扳指,含笑地看着自己。余氏被容辞那些个眼神看的背脊发凉,她哪里不知道容辞眼下正是在为素问说话呢,想来刚刚自己所说的那一番话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叫他给听了去,眼下正是在为了素问出头呢。
余氏瞟了一眼素问,只觉这女子也委实太狐媚了一些,这勾搭了庆王殿下还不算,如今竟然还使得肃王为她说话。
余氏被容辞说的这颜面上有些无关,她面色尴尬,又听得素问道了一句:“王夫人所说的,本姑娘也不是头一次听到了。不过有一句话我倒是要同王夫人说上一说的,这人的心脏原本就是跳动着的,这不跳的就是死人。”
素问环顾了周遭一圈,这夜色也有些深沉了,她道:“王夫人你要搬出去也好,只是这收拾东西的时候小声一些,我伐了,若是你要吵了我,叫你变成心脏永远都不会跳动的人这也不是什么难事。”
素问不顾那脸色刷白的余氏,她转身进了门,将自己厢房的大门关好落栓。
莫氏和秦嬷嬷正坐在床畔,也是听到了刚刚余氏在外头的那些个叫嚣声音,莫氏这面色在昏黄的烛光下显得有些清白,看着素问的眼中布满了水汽,心中更是愧疚不已。
素问倒像没有什么所觉一般笑了笑道,“已经没什么事情了,娘,秦嬷嬷赶紧睡吧,这寺庙之中是暮鼓晨钟,等到天色微明你们即便是困的厉害只怕也是睡不好了。”
素问安抚了几句,哄着秦嬷嬷在外榻上睡了,自己则是脱了外衣褪了鞋袜一并躺上了莫氏的床,她这顺手一挥,桌上的那一盏烛火应声而灭。
在黑暗之中莫氏便是半点的睡意也没有,想想便是想要落泪,素问哪里不知道莫氏的那些个情绪变化,她伸出了手,轻轻地拍了拍莫氏的背部,像是安抚着一个孩子似的。
容辞和容渊互看了一眼,对于素问这般的姿态早就已经习以为常,半点也不为所动,而那余氏却是被素问那般嚣张的姿态给气到了,她气呼呼地招呼着丫鬟和婆子收拾着东西,一等收拾完了之后便是在静禅的带领下头也不回地离开。
王悦盈被刚刚容渊的撒手不管的姿态给气到了,这出门的时候一双眼睛还通红通红的,脸上还有些没有抹掉的血迹,看上去有些凌乱和触目惊心,她垂着头一言不发地跟着自己的母亲往外走,眼神之中满是愤恨之色。
静禅领着这王丞相家的人在到最僻静的一处厢房,这才道了一声佛之后就退去了。等到这静禅和几个沙弥一退下,王悦盈便是“哇”的一声哭喊出声,她一边哭着一边死死地抱住余氏,余氏也是知道今夜自己这宝贝女儿是受了十足的惊吓,自然是心疼的要死,一个劲地咒骂着素问怨怪着她这个祸害将那些个杀人不眨眼的人给招惹来了。
“最可气的是两位王爷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竟然是帮着那小贱人一个鼻子出气!”余氏愤愤然地道,她哪里不知道刚刚肃王庆王两位王爷都是在为那素问说话的,惹得自己这一肚子的火气都没出发去。
王悦盈听到余氏这般说的时候,她更是哭的伤心了,“娘,那人是想要弄死我!刚刚她还让那些个杀手杀了女儿!”
王悦盈这话音刚落,她身边那原本也已经是被吓傻了的丫鬟也一个劲地点着头道:“夫人,这可是奴婢亲耳听见的,那长生县君可真心心眼够毒的,这不出手相救也就算了,竟然还要害死小姐!”
王悦盈和那丫鬟早就已经忘记了,刚刚若是没有素问的话,她们说不定就会作为人质丧身在黑衣人的手中,尤其是那王悦盈,她现在半点也回想不起是素问一剑杀了那黑衣人将她从黑衣人的鹰爪之中救了出来,她的脑海之中只充斥着刚刚那些的个恐怖的画面,而庆王也偏帮着素问的这一点更是叫她觉得心中难受的厉害。
“反了她了!”余氏恨声地道了一声,她低头安抚着王悦盈,“莫怕,有娘在,谅她也不敢再做些什么出来。”余氏对于素问半点好印象也无,那样的女子在余氏看来压根就是伤风败俗的,也亏得她还能够厚着颜面出现在众人的面前,果真就是从小被丢弃的,半点礼仪也没有学过,完全就是粗蛮不堪。
王悦盈听到余氏的话,心中也定了定,但是一想到容渊对待自己的态度,和对待素问的态度,虽然容渊刚刚和素问没有怎么说话,但是从他对素问的姿态和对自己的姿态,王悦盈能够清楚地感知到素问在容渊的眼中是不同的,至于不同到什么地步,王悦盈还不能够确定,可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在庆王容渊的眼中,素问同自己是不一样的,绝对不一样的。
一想到自己这些个感悟,王悦盈的心中便是有些焦急,她怯怯地道:“母亲,我总觉得庆王殿下待那人是完全不同的,你说殿下他不会是看上哪个女人了吧?!”
“怎么会!”余氏轻蔑地道,“那女人虽是长了一张狐媚的脸,但论姿色又怎及你!我看庆王待她不同那是因为在之前她给舒太妃诊治过的缘故,不过就是有几分感激之情罢了,怎会有旁的什么感情在的。再说了,那人是个什么身份,你又是个什么身份,你想舒太妃就算是因为她治过自己病而另眼相看,可她又怎会容许一个命格这般硬的女子嫁入庆王府?要是庆王真的看上了她,这第一个不答应的就是舒太妃!”
余氏的神情笃定无比,也不是她这般盲目地相信,而是皇家的人做事一贯都是谨慎无比的,绝对不会拿皇家的颜面来开这种玩笑。
“舒太妃要给庆王殿下选一个正妃的这事可不是什么空穴来风,你没有发现今日在佛堂之中舒太妃最是满意的人是谁么,那是你啊,女儿!”余氏的笑容之中有几分的得意之色,她一贯就是将自己这个女儿当做手掌心的宝,且依着他们王家的这个阵仗,那是早晚要被选为某个皇子某位王爷的妃子的,今日舒太妃那是对悦盈极其的满意,如果不出所料,舒太妃是属意自家女儿的,这即便这王妃一位不是十拿九稳,至少这侧妃是绝对差不离的。“那女人有个什么,这虽是封了什么长生县君,你可知道那长生县是多么贫瘠的地方,往明白里头说,陛下是看中了这个女人手上的银子,合着是打算利用了她养着长生县的那些个穷苦老百姓呢,你还真当陛下是对她有多么的荣宠!再说她的命格,安家如今的现状,就算是庆王殿下看中了她那又如何,不过就是一个没什么倚靠的人罢了,到这最后,最多就有是一个侧妃就算是她的造化!你只要好好地讨好了舒太妃,叫舒太妃一高兴,到时候你还愁什么没有,地位是你的,王爷也是你的,她就算是进了门也是要日日向你请安的,你还怕没有收拾她的机会?!这其中的弯弯曲曲,你在娘身边难道还没有看够?!什么宠爱什么真心,那都是你们这些个小姑娘年纪轻轻的时候想着的,等到母亲这般的年纪的时候你就懂得,没有什么比地位权势还有子女更加重要的了。”
余氏说道这些的时候,眼神之中有些得意的色泽,想她家的老爷还不是一个风流种,女人一个一个地往着府里头娶,就算自己闹得要死那又有什么好的,看她,如今还是稳稳地坐在当家主母的宝座上,那些个得宠的妾侍姨娘到了自己面前还不是得乖乖地请安着。
王悦盈虽然对于自己母亲说的有些认同,但有些方面还是不敢苟同的,她要的不仅仅是一个地位,更要的是一个宠爱自己的丈夫。不过有一点,王悦盈觉得自己母亲说的再对不过了,只要自己能够得了舒太妃的欢心,何愁入不了庆王府的门,早晚有一日,她是会让庆王的一双眼将视线全部都投注在自己的身上的。
王悦盈这般想着,她擦干了眼泪,不再哭泣,这当务之急,她是要如何让舒太妃厌恶素问才行,这女人的嚣张嘴脸自己最是受不住了,也是时候将她的嚣张扯了下来才是了。
翌日一早,素问是被院子里头的鸟鸣声给吵醒的,在自己醒来的时候秦嬷嬷和莫氏已经起了身,随着那些个僧侣去做早课念经祈福去了,她们两人出门的时候见素问还在睡着,自然是放轻了脚步,小心翼翼地离开了,在她们离开的时候,素问倒也是醒了一下瞅了几眼,见莫氏和秦嬷嬷还好好,她便是翻转了身子又睡去。素问这人被吵醒的时候要么就是没有睡足够而显得暴走,整个人像是被吞了一大堆的火药一般看谁都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这起床气一般是要等到好久等她彻底清醒之后才会消失不见,在睡足的情况下,素问整个人都是迷迷糊糊的很,就像是一抹幽魂似的。
容渊和容辞一早上便是在院子里头下着棋,经过一夜,院子里头的血腥味儿也已经淡了许多,几乎已经是淡不可闻了。两人在院子里头瞧见的就是素问像是一抹游魂一般开了房门从屋中走了出来,那一双眼眸似醒非醒的,长发随意地散着。
容辞见素问出来便是道了一声早,却是见素问呆呆的极其乖巧地点了点头,那般柔顺的模样倒是叫容辞有些意外,一贯见着素问那般随性散漫爱答不理的状态,如今瞧见素问对着自己点头,这的确是叫他意外不已。他又细细地看了看素问,她穿着衣衫,虽说有些凌乱却也还是穿的妥帖的,只是那一双眼睛里头呆呆的。
“没睡醒呢。”容渊眯着眼睛看了素问一眼,精准地下了一个定论,一看那一双呆滞的眼睛就晓得她此刻正处于半是清醒状态。
“倒是难得瞧见素问姑娘这般状态,却不知原来她一早睡醒的时候倒是十足的孩子气。”容辞轻笑了一声,他转过了视线,看着自己面前的棋盘,轻巧地落了一颗子。
容渊在心中也表示赞同。
清风清朗更是赞同不已,直觉素问还是这般刚睡醒的时候最好,因为一旦等到她清醒之后,便是如同恶魔一般,不折腾死个人是绝对不会罢休的,也实在是猜不准到是哪个会是被她整到的倒霉蛋。
素问站在门口,被清晨的山林间的晨风吹了几下倒也是清醒了起来,山风沁凉迎面而来的时候倒的确是吹得人浑身一个激灵,等到她清醒的时候这才发现自己站在厢房门口,而在院子里头容渊和容辞正在对弈,被山风吹得清醒一些的素问踏出了门,走进了两人,站在一旁看着这棋盘上的棋局,很是自然地指使了清风去给自己沏了一杯新茶。
清风被素问指使的直翻白眼,只想着刚刚那还站在门口呆愣呆愣的女子和眼前这个女子完全就是两个人啊,哪有人刚刚还是乖巧的像是一个孩子一般,眼下瞬间便是变得不可理喻了起来,甚至完全将自己当做主人似的指使着自己去做事情。虽是心中这样不甘不愿着,但清风还是很快地去给素问泡了一杯热茶回来。
容辞见捧着一盏热茶发也未梳地站在一旁看着棋盘的素问,他倒是有几分兴致开口道,“姑娘说,这下一步应当是往哪里下?”
“观棋不语真君子,更何况我这也不是很懂棋。”素问摇了摇头,她的确不会下这些个围棋象棋什么的,不过若是叫她下个五子棋或者跳棋倒是会的。素问捧着茶,一边敲着这两个人在棋盘上厮杀,不远处还有隐隐的佛音的吟唱。
不多时,那吟唱声稍歇,而莫氏同秦嬷嬷则是走进了院落之中,秦嬷嬷瞧见素问披散着一头长发站在院中,她就知道素问这睡醒之后的小毛病又是犯了,唯一能够庆幸的就是素问虽然是长发未梳,但这好歹衣衫穿的严实,虽然是有些皱皱巴巴的。她哎呦地叫了一声就是拉着素问往着厢房里头走,这一边走一边还在念叨着:“我的好小姐,你怎么就这个样子就出了门去了,也不怕叫人给看了笑话,半点姑娘家的样子都是没的。”
“放心吧秦嬷嬷,哪里有什么笑话可给人看的。”素问镇定地道了一句,不等她多说什么,秦嬷嬷已经是将她按着坐在了房中的一处椅子上,拿了篦梳就开始给素问梳头发。
莫氏朝着容渊和容辞行了一个礼数之后方才回到房中,瞧见的就是素问被秦嬷嬷给按在凳子上,她也不动弹,就坐在椅子上乖乖地让秦嬷嬷给自己梳着头发。
秦嬷嬷这手巧,不一会的功夫就已经给素问梳好了一个姑娘家的发髻,这打点的妥帖之后,秦嬷嬷又是利索地给素问整来了洗面水和漱口水,伺候着素问净面漱口,等到素问给她打点的妥帖了之后,秦嬷嬷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觉得素问这般样子方才是能够出去见人的。
素问见莫氏坐在一旁这愁眉不展的模样有些好奇,她走近了几步,方才问道:“娘你怎么了?莫不是还在记着昨日那个王夫人所说的那些个话不成?”
素问见莫氏那一脸愁眉不展的样子直觉反应就是觉得莫氏还在记着这些事情,莫氏虽是个性软弱了一些,却是从心底之中心疼着自己的,所以只要一听到旁人说到什么鬼子什么的命硬一类的,莫氏就是能够伤心好久,只觉得是她将自己的命运弄的这般的悲惨了。
“不是同娘说过了,我真不介意那些个话,这嘴皮子都长在别人的身上,他们爱怎么说怎么说去,咱们管不着也不用管那么多。”素问拍了拍莫氏的肩膀无所谓地道了一句。
“哪里是这个!”秦嬷嬷也跟着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她道,“刚刚我同夫人去正殿里头烧香祈福,却是见安家的那些个人进来了,夫人不等早课结束就直接回来了,怕小姐你见到安家那些个人会生气。”
原来是这样!
素问半点也不意外,这安家的人一贯是无利不起早,如今舒太妃和庆王这两大诱饵在护国寺之中呢,皇长孙又是自顾不暇,苏氏自然是想要谋求一些新出路的,会上到护国寺来也可算是在素问的意料之中,其实安家的人那贪婪而又势力的性子一旦摸透了之后其实是很好掌控的,这一家人的眼睛之中多半有的就是那些个利益,感情什么的根本就不在他们的考量之中。
“娘你这般就不对了,你这匆匆跑来知道的人是你不想同安家的人做什么计较,这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理亏怕了安家的人呢!”素问道,“他们这些个做错事的人都能够大摇大摆的出现在人前的,你这受了委屈的人又何必是躲躲藏藏的!这安家的人我见到了是没有什么可生气的,但您要是这样畏首畏尾的,我倒是要生气的。”
素问哪里是会生那安家那些个人的气,她还巴不得是安家的人全都来了这护国寺,到时候有好戏看,自己也不至于是这般的无聊也能够有人捉弄,这何乐而不为呢!
莫氏听着素问这么说,她也在心底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委实也是太没用了一点,不过就是瞧见了刚刚踏进殿门来的段氏和苏氏他们就是觉得心中心慌意乱,竟然一下子跑了回来,真是,也难怪是要被素问生气的。
“娘,你就是自己这一贯的底气不足,这敌人才刚有个影,你就丢了自个的兵器跑了,你得向昨晚上那王夫人好好学习,这无理搅三分的姿态才够,我也不求您神气一些吧,可你至少也得给我无视安家的那些人,要是你能做到这一点,这安家的也就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素问循循善诱着,她哪里不知道莫氏就是一个典型的古代女子,这胆子小半点也不敢反抗,要是她有昨天那余氏那样的别说三分哪怕是一分,当初也就不会落得被那苏氏欺压的过上了那种不堪的日子了,只是自己这说得再多也是没有用的,到最后还是得依靠着莫氏自己才能够站起来,她要是一直趴在那边,自然是怎么都爬不起来的。
“哎……”
莫氏应了一声,她想了想昨夜那余氏那种姿态,想着昨夜那人嘴巴皮子真是半点都不饶人的,要是昨夜自己再有几分勇气,直接掀开被子开了门同她对骂上几句,她的素问也就不会这样给人看不起了!一想到素问这么多年来收到的委屈,莫氏就觉得自己心中有一团气正在酝酿着,为了素问,她也是该挺直了腰板和人说话才是。
一个丫鬟走进了院子之中,她朝着容辞和容渊行了一个礼,清清脆脆地叫道:“素问姑娘和安夫人可是在房中?太妃娘娘命奴婢来请姑娘和夫人一同去用早膳呢。”
素问认得这姑娘的声音,知道这人是舒太妃身边伺候着的,她应了一声,便是牵着莫氏的手一同走了出来,莫氏这腰杆拉得直挺挺的,她一个劲地告诉自己为了问问,自己是一定要坚强起起来,绝对不能叫任何一个人看不起。
虽说是舒太妃请了素问和莫氏一同去用早膳,但这用膳的地方也都是在护国寺之中的,倒不是在寺庙之中和那些个和尚们一起用膳的膳堂,而是在一个小小的别致且清幽的小膳堂之中,这地方一看就知道是专门用来接待来护国寺的那些个贵客用膳的地方,地方不算特别大,也就足够摆上四桌的圆桌。
莫氏和素问进门的时候,舒太妃已经是坐在主桌上了,她的身旁放在两双碗筷,可想而知这并非是留给素问和莫氏的,就算是素问再是怎么得舒太妃的器重,也是知道在那主桌上的两副碗筷那还是留给庆王和肃王的。而除却了那一张主桌,旁的三张桌子已经有人落座了,桌面上放着一些个碗筷,那些个贵妇人和千金们大多已经落座了,瞧见素问和莫氏进门来的时候,这神情之中露出了畏惧的色泽,像是瞧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似的。
素问看了一眼那坐在第二张桌子上的余氏和王悦盈,想来这两个人这一大清早的肯定这舌根子是没有清闲下来过。
素问先是扶着莫氏一同为舒太妃请了一个安好,谢过了舒太妃之后这才在第三桌颇为空闲的桌上坐了下来,等到素问和莫氏落座下来的那一瞬,原本坐在她们两人身边的人竟是不约而同地将自己的凳子稍稍挪远了一些,仿佛就像是在躲着什么可怕的东西似的。
素问唇角微微一扬,眼角扫了那同桌的几人一眼,在她们的脸上更是看到了畏惧的神色,心中想着也不知道那王悦盈是说了什么了。
“本宫听闻长生县君昨日遭受了夜袭?”舒太妃等到素问一坐下来之后冷不丁开口问道,她这眉头微微蹙起,今早听到这些个事情的时候,她也有些意外,没有想到在这佛门清净也还有这等事情发生。
“恩,”素问点了点头,“也不是什么个厉害角色,所以解决的也算是干净利落,昨夜王小姐也是在的,她也应当是瞧见的、”素问的视线看向王悦盈,像是在等着她的回答。
王悦盈微微有些愣神,没有想到素问会在这个时候突然之间来询问自己,但是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道:“是的舒太妃,昨夜素问姑娘很是英勇,一下子就杀了好几个杀手,动作可是利索的很,要不然也不晓得后来会不会闹出更加严重的事情来呢!”
王悦盈这话听着像是在夸奖素问的英勇,这实际上却还是在告诉舒太妃素问这人心狠手辣,举手杀人之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只是这满地鲜血和死人的,委实是吓得我厉害,素问姑娘倒是半点也不受惊吓的,往后悦盈还是要多向素问姑娘讨教一下,免得悦盈这胆子是越来越笑小了,只是我实在是不明白,这佛门清净,哪里来的这些个亡命之徒,也不到是何人招惹来的,昨夜要不是素问姑娘会功夫,只怕到时候是要误杀旁人了!”王悦盈一边扶着胸口做出惊魂未定的模样一边打量着素问,这说出来的话虽然都是一些个问话,但是实际上却是已经清楚明白地说明这些人都是素问招惹来的。
“王小姐这些个话说的有些不妥吧,我家问问一贯都只会治病救人,只怕也没有什么闲工夫去招惹什么人。倒是你,昨夜要不是问问救你于水火之中,只怕你就命丧在那些个杀手手上了,该不会这些人都是你们王丞相府上招惹了什么贼人,累得我们母女两一起受了连累。 ”莫氏鼓足了勇气扬着头朝着王悦盈说道,她那姿态半点也没有退缩,似乎是在告诉众人别妄想欺负我家问问。
余氏听到莫氏这么说,她睁大了眼睛,刚想要反驳,却是听到外头有丫鬟通传道:“太妃娘娘,安家老夫人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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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10 17:40
第九十章 安家人出现
舒太妃听到婢女通传的声音,她的眉宇之中有些许的不悦,却还是沉声地道了一声:“让人进来吧。”
舒太妃在说这一句话的时候,声音之中没有半点的欢喜,可想而知对于安家的人突然之间的到来这件事情心中其实是不高兴的,却又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露出不情愿的神情来,只好是强耐性子容忍段氏她们进了门来。
这厅堂上的那些个夫人和小姐瞧见舒太妃那不冷不热的姿态也是晓得舒太妃对这个厚着脸皮的安家人很不喜欢,只觉得这安家的脸皮不是一般的厚,还有脸面到外头来。这样想着,众人又是不由自主地朝着素问和那莫氏看去,这说起安家的人,这两人自然也是安家的人,不知道她们这心底只是怎么样的一种感想。
莫氏原本心中还有些芥蒂,想着那安家那些个人到了护国寺之中早晚都是会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但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么快就见面了,而且段氏还是带着人来向舒太妃请安。她心中咯噔了一声,想着千万是别在这个时候闹出什么事情来才好,免得是掉了问问的颜面。
素问对于段氏他们来求见这事半点意外也无,她早就只要段氏他们一定是会想尽办法带舒太妃的面前来的,原本还想着段氏这样的人精至少还会含蓄一些,假装弄成一个偶遇什么的,不想竟然是这样的直接,直接了当地到了舒太妃的面前求见。
正想着,段氏还有苏氏一同踏进了门来,段氏的身边自然是由甚少离身的安卿玉搀扶着。安卿玉今日穿了一身浅粉色的衣衫,身上的花色极其的清雅,安卿玉虽说这个人是不怎么样,但这人却是不能否认是极其美艳的,今日她只是简简单单地梳了一个发髻,簪了一枚雕了两三朵桃花的紫玉簪,坠了两串小小的珊瑚珠耳环,那胭脂是有说不出的温婉和素雅,却又因她生得貌美,所以只是这般一眼看过去的时候就觉得有些艳色,这眉不画而细,这唇不点而朱。
素问发现在安卿玉走进来的时候,原本还用眼神扫着自己的王悦盈现在已经是开始用眼角余光去扫着安卿玉了,眼神之中甚至还有些愤然,也难怪王悦盈是会有这样的姿态出现了,在安卿玉没有出现之前,王悦盈的姿色可算是这些个姑娘之中最是漂亮的,那一张鹅蛋脸的确是有古典的风韵,五官也的确是些个美人儿,只是同安卿玉那倾城一般的容颜一比之后,便是觉得有些淡了。
段氏也看到了坐在一旁的素问和莫氏,她心中对于素问还气得很,她可是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将这个人认祖归宗叫她回到安家去的,所以这走进门之后,段氏不过就冷冷地看了素问和莫氏一眼,然后就像是没有瞧见她们一般直接走了进去,朝着坐在主桌的舒太妃行了一个礼数。
“太妃娘娘金安,老妇今日来护国寺进香祈福,听说太妃娘娘这几日也在寺庙之中祈福,老妇便是厚颜来同太妃娘娘请安了,还望娘娘见谅,也不知道有没有打扰的娘娘?!”段氏沉稳地说着,那面容之中半点也没有拨动,仿佛就是真的不过就是在进香的时候偶遇上的,所以她是来打声招呼的。
但是旁人又怎么可能会相信段氏这些个话,这种话说出来分明就是坟头上烧书骗鬼呢!看那安卿玉这模样虽是没怎么打扮,看着清清淡淡的,谁又不知道这会不会就是悉心打扮过之后到舒太妃的面前来的呢,舒太妃一贯是喜欢素雅的女子,安卿玉这般又未尝不是投其所好。
舒太妃也知道刚刚那一番话不过就是一派冠冕堂皇的说辞罢了,听不得真。她也便是随口应下,然后又道了一句:“今日安老夫人来的可是真够早的。”
舒太妃这一句话说出口,旁人也跟着窃笑了起来,不过认真说,这就算是进香祈福段氏来的时间也委实是早了一些,看起来是这天一亮就出了城门直奔护国寺而来,这般赶早,莫不是是为了什么事情而来的了。
段氏神情之中也有些尴尬,却是听到那余氏掩口轻笑了一声道:“你们怎生就忘记了,长生县君同安夫人也是在这边的,老夫人这来的早一些,也是情有可原的。长生县君,您的祖母来了,怎不见你上去问一声安好的?”
余氏这一番话说完,那些个原本就是在看着热闹的夫人们眼神之中更是带了几分笑意,素问同安家的事情也可算是闹得人尽皆知了,刚刚余氏的那话几乎是在火上浇油了,也不知道一会是要闹出什么事情来的,这金銮殿上所闹出的事情她们这些个夫人是无缘得见,但是今日这闹出点事情来自己就能够看的真真的了,看这安家的颜面还能够留下点什么来,只怕从今往后更是要夹着尾巴做人了。
段氏最是听不得素问的名儿,她冷哼了一声道:“长生县君这般尊贵的人,又怎会同我们安家有什么关系呢,王夫人您可就说笑了。”
素问扫了那一眼余氏的神情,之间这个妇人面色上是眼角眉梢都带着喜色,想着这安氏一门到来之后就是能够看几分好戏了?!刚刚那段氏的一番话几乎那些个人都是睁大了眼睛竖起了耳朵都朝向自己,这看着听着,就想着看自己是要怎么回答来着。
素问也不恼,她只平静地道了一句:“大家也可是听到安老夫人说的话了,她都亲口说了我同安家没有半点关系在的,往后各位夫人可都记得了,还有王夫人您也是,切莫在安老夫人的面前再说起那种话来了,知道的人是晓得你爱看热闹,这不晓得人还以为你这是在挑拨关系想着看我同安老夫人当着你们的面儿大吵一架闹得颜面尽失,这样见不得旁人好的心态委实是叫人厌恶,小心这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些人年纪轻轻不学好尽是将这些个坏的学了去。”
素问那话不轻不重的,但听到那些个夫人的耳中就很明显了,这一番话既是点明了不是她要和安家没有关系,而是安家的人容下她,又是告诉她们这些个旁观者,她们心中所想的那些事情她都是再清楚不过的了,也别想着就来看这着她颜面尽失或者是什么的。而那说的话也是在针对这刚刚余氏所说的那些个话,更是言有所指地让她不要在自己女儿的面前做出这种挑拨离间的事情,免得是被她学了去。
能够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的人绝对不是什么泛泛之辈,众家夫人也一下子收了想要看热闹的心思,免得到时候一言不慎,到时候这战火就是要燃到自己的身上来了,她们的确是想要看笑话的,但却不想被人看了自己的笑话。
余氏一张老脸气得通红,要不是现在当着舒太妃的面,身边又有这么多人坐着,余氏哪里是能吃这么大的亏早就是按捺不住想要上前去寻了素问,同她闹在一处了。余氏深吸了两口气,勉力地挤出了一个笑容来,道:“长生县君想多了,我这不是顺口说一句罢了,哪里是有那么多的意思在里头的。”
“这俗话说祸从口出,我想问问的意思也是很明白的了,王夫人没有那个意思就好,只是这些事情放在自己心中知道就好,无需说予旁人听,这说多了,旁人就觉得您这是在辩解了!”莫氏深吸了一口气,面上带笑地回道,她现在深刻地明白了问问即便是被封了长生县君也不是一件多么光荣的一件事情,反而是越发的惹人注目了,甚至于这些个人都是死死地抓住过往不放的,恨不得看了问问出丑,如果她这个当娘的还一直躲在她的身后,只怕问问是更加难以做人了、
苏氏看着莫氏,眼神之中有些吃惊,原本她以为莫氏当初对安青云说出那番话来不过就是因为她是在气愤之余,杨妈妈再见到莫氏的时候也说了,这莫氏同往常的时候是没有任何的差别的,依旧是那一副小媳妇的样子,但是现在苏氏瞧着莫氏总觉得不像是那么一回事,刚刚她竟然还敢于和王右丞相家的人在这边对话,这种姿态完全就是苏氏没有瞧见过的,这是苏氏么,这是杨妈妈口中的苏氏么?!
苏氏只觉得莫氏现在看来和自己印象之中的那个人完全就是两个人了,这已经不是她印象之中那个胆小怕事的莫氏了,她的眼神之中透着坚定,甚至面色上还有着一种刚毅一种别样的神采,这是苏氏从来都没有在莫氏的身上所瞧见过的神态,现在的莫氏已经转变成为自己所不认识的一个人了。
余氏只觉得自己胸口闷得厉害,这两母女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那一张嘴是一个比一个厉害,要不是自己在舒太妃面前不能同她们吵闹,哪里还由得她们在这里胡闹个什么劲。
段氏的脸也是一直板着,原本她就不怎么喜欢莫氏这个小家子气的媳妇,又加之生出了那样的一个女儿来,段氏对莫氏是更加的看不顺眼,如今又听到莫氏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没有说那个压根就没有半点教养的丫头几句也就算了,竟然还很赞同的模样,叫她也难堪的很。段氏那一张脸看起来是越发的黑沉,像是马脸一般拉的长长的,难看至极。
舒太妃直觉就是觉得有些头疼,她就知道这段氏来了之后准是没什么好事的,这些个妇人们也是的,一个一个就在那边瞎起哄着,也完全是不顾及自己的身份。原本她还是有几分看中那王悦盈的,但现在看看,这王家姑娘的母亲的个性也委实是太过唯恐天下不乱了。
舒太妃直觉就是去揉着自己眉心,王悦盈看的仔,知道现在的舒太妃很是不耐烦,便是拉扯着自己母亲的衣角,让她不要再说一句话,免得到时候舒太妃对她们王家印象不好。
余氏见自己女儿一个劲地拉扯着自己的衣角,她抿了唇,暗暗地吃下了这么一个大亏,心中想着只要有一日自己这宝贝女儿能够成为庆王妃,到时候看怎么对付你们这些个人,不过就是封了个县君就在那边得意洋洋的,早晚是要扒光了你们尾巴上的毛!
舒太妃对于段氏没有什么耐心在那边寒暄,这一瞧见苏氏又会想到当初管家的事情,瞧见那安卿玉又想着她在自己身边侍疾时那半点仪态都没有的样子,心中也有些厌烦,见段氏这安也问了,她便是意兴阑珊地道了一声:“安老夫人刚来护国寺,怕是还有什么要事要处理,那本宫就不拖拦着老夫人了。”
段氏知道,这舒太妃在下逐客令了。她也知道现在自己的处境已经容不得自己再多矫情和高傲,但现在舒太妃这逐客令也已经下了,没有舒太妃的意思骂自己也不好再在这里久候,便也是给自己留了一点面子道:“太妃娘娘说的是,老妇刚刚才到,有些东西还没来得急搬去厢房,只是听到太妃娘娘也在就想着先来问安了,如今便是不打扰太妃娘娘了。”
段氏这样说着,便是带着安卿玉和苏氏一同退下去了。
这经过门口的时候,安卿玉只觉得自己眼前微微有些迷蒙,只见一个穿着红衣,墨色长发用发束随意地束了一下其余便是随意散着的男子从自己身侧而过,那人有着惊采绝艳的容颜,虽是带着一些冷意却依旧是半点也无损那容颜的亮丽引人,在他经过的那一瞬,安卿玉只觉得有一种乱花渐欲迷人眼的感觉,她回过头去看那个男子,却见他脚步未停地进了自己刚刚步出的小膳堂,只听得耳旁那丫鬟在那边叫了一声“庆王殿下”、
安卿玉有些暗暗吃惊,只觉得这几乎没有见面过的庆王殿下长得竟是这般的绝艳,那风华那气度几乎是华贵无双,论皇子王爷什么的,安卿玉自认为也是瞧见过不少了,她知道这天子容家的容颜各个都是出色的,哪怕是久病缠身的肃王容辞,那一张脸庞虽是消瘦孱弱却也依旧是那般的好看仿佛如玉雕砌而成一般,又如水一般的温和,却又深不见底,而刚刚走过的那庆王,那分明就是一团火,几乎能够将一切都燃烧殆尽一般的灼热。
同容辞和容渊一比,安卿玉也便是觉得皇长孙容毅虽是生得容貌姣好,却也淡了,大约也是因为这两人比容毅年长的缘故,所以他们身上的那些个沉稳和镇定完全在容毅的身上半点也瞧不见的,安卿玉想这大约就是男人和男孩的差别。容毅和这两人一笔,那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男孩罢了。
苏氏自然也是瞧见了安卿玉的视线的,她刚刚也瞧见了那经过的庆王殿下,那样的风姿别说是有着这庆王的头衔还有那手握重兵的权势,就算是没有只怕也是要迷住一堆的姑娘的。
容渊进了小膳堂,这瞧见厅堂里头全部都是他所不认识的夫人和小姐,他的眉头就微微有些蹙起,他轻声道了一声:“母妃。”便是坐在了舒太妃身边的空位上,眼睛半点也不斜视,只是单单地瞧着自己面前的那一副空着的碗筷,仿佛这膳堂之中的那些个夫人和小姐全部都在他的眼前消失不见了一般。
“怎不见辞儿?”舒太妃见容渊踏进门来,心中略微有些欢喜,但见他那般冷漠的姿态又是心中有些着急,她想着看着自己这个唯一的儿子成亲生子已经不是一两天的事儿了,可自己这个儿子却是同自己作对似的,半点也是不看那些个年轻貌美的姑娘的,也不知道他是瞧见了装作是没有瞧见还是压根就瞧不上这些个姑娘,舒太妃对于自己这个儿子有时候也是有些捉摸不透的,又不好当着那么一群人的面儿询问这些个事情,想着他总是同自己那侄儿一处的,也多半能够从容辞的身上问出点什么端倪来。
“他说他有些难受,怕是着了凉,就不来同母妃你一同用早膳了。”容渊回道,在他看来,觉得自己那一贯心眼颇多的侄儿只怕早就已经想到了今早这膳堂多了这些个莺莺燕燕,所以这才借口不来罢了。不过,若是他知道今日会有这种事情发生,想来他也是会寻了这种借口遁逃了。
那些个千金昨日不过就是粗粗地瞧了容渊几眼,光是那几眼就知道这庆王殿下生有绝色,如今离得近了一些之后更是觉得他好看无比,就连那透着的冷漠气息也是吸引人极了,心中虽是知道这女子应当矜持上一些,但是瞧着容渊的时候,这些个人便是已经将这些个所谓的矜持忘记的一干二净了,偷偷地瞧了一眼又是一眼的,只差是没有看杀卫玠了。
容渊自然也是知道那些个视线的,只觉得是锋芒在刺,觉着自己当初在边疆抗敌的时候都没有比现在更加难熬的,这一顿早膳用完,容渊只觉得是比同高手对决都要来得叫他难受。
用完了早膳,舒太妃便是让那些个夫人和小姐回去了,整个膳堂之中也就只留下她同容渊母子两人,舒太妃对自己这个儿子也不含糊,直接了当地道了一句:“这几个千金小姐之中你可有特别看中的?娘比较中意的是那王丞相家中的千金,这容貌不说,谈吐也算是有度,人看着也还算和气是个识大体的,这王丞相家的身份倒也算是衬得上当你的正妃的,不过若是你有旁的想法便是同娘说说。”
舒太妃看着容渊,见他在那边闷声不吭的也有些着急,道:“你都已经二十有五了,你看看你的那些个皇侄,和你差不多岁数的他们都是已经有了子嗣了,你以往的时候要做些什么娘都由着你,但这事你得听我的,你今年说什么也得给我寻一个媳妇回来!”
她从小就是不怎么管自己这个儿子,到后来他学艺开始,自己哪一天不是怕着,怕他堂堂一个王爷不当去做了什么江湖人,这江湖之中凶险异常,这刀剑不长眼的,还整日叫嚣着江湖事江湖了,到时候要是出了什么事情还寻仇无门。这好不容易盼到是学成归来,结果他又是在府上呆着没有几日就又去了军营之中历练,又来又是带兵征战,舒太妃就只觉得自己一颗心是吊在嗓子眼,整日都没有放松下来的感觉,经过上一次自己中毒一事之后,舒太妃便是越发地想着要给容渊娶几个妃子,想着自己在眼睛一闭腿一蹬之前还能够亲手抱抱自己的孙儿,百年之后也好给先帝报个信儿。可瞧容渊那姿态,从头到尾连一个眼神都是没有匀给过那些个姑娘的,舒太妃也委实是有些气急了。
“难不成,你这么多个姑娘一个都没有瞧上不成?那些个姑娘莫不是长得都不好看不成?素问姑娘同娘说过了,这些个姑娘看着都是康健的,没有什么多大的问题。”舒太妃虽是中意那王悦盈的,但其母余氏说话实在是太不着边际,这嘴巴一点都是不把风的,半点也不顾及场面,这说什么就是什么的。
容渊眉头微微皱了一皱,他便是知道自己的母亲为什么会邀请素问和莫氏一同来这护国寺了,感情是来给这些个姑娘摸底来了,这身体健康不健康都是叫素问给查看了一番了,眼下正是铁了心是要那么做了。他道:“不过就是红粉骷髅罢了,又有什么好看不好看的?”
在容渊的眼中,那些个名门之秀们都是一个模样的,说话轻轻的,看人都是低着头,说不到一两句话这脸便是已经红透了,这声音更是比蚊子叫高不了多少,那些姑娘给他的感觉就像是一个瓷娃娃,捏不得摔不得更是不能给什么坏脸色看,只怕自己还没有撩狠话她们就已经哭得梨花带泪了,这样的女子,自己这娶进门是当妻子还是当菩萨来供着的?!
再说了,容渊听到自己母亲说是看中了王丞相家的那个千金,只要一想到那个人,容渊就是会想到昨夜的场景,想到那人想着主动靠过来不成却是跌到了一个死尸上,哭着跑走那模样,还有她的母亲站在院子里头说的那些个话,一想到这些个事情,容渊只觉得自己这一个头便是有两个大了。他母亲是觉着那王家姑娘甚好,但是容渊却是觉得这知人知面不知心,从他的角度看来,那王小姐并没有像是自己母亲说的这般的好,反而虚的厉害,不过就是将自己好的一面放到了母亲的眼前这才让母亲是这般的觉得了。
舒太妃听到容渊这话的时候只差一口气没有背过去,这红粉骷髅这种话从任何一个人的嘴里面说出来都不觉得有什么可怕的,但是从容渊的嘴里面说出来的时候,舒太妃只觉得这感觉无异于是一个晴天霹雳,说出这种话的时候,舒太妃几乎是要以为自己这个儿子是要一时想不开想要去出家当和尚了,这种话分明是那种佛门中人才会说的话。
“骷髅能给你生个儿子出来么?!”舒太妃气得直喘气,几乎是瞪着容渊道,“老老实实和娘说,你到底是有没有看中的姑娘?哪怕是那安家的安卿玉,娘都认了。”
舒太妃实在是不喜欢那安家和安卿玉,但要是同自己儿子一比,这些都不是那么重要的事情了。
容渊皱了皱眉头,沉声道:“母妃你说到哪里去了!”容渊见母亲还是一副不依不饶的模样,他便也是觉得有些无奈,道:“如今谈这些个事情还早了一些,毕竟是太过年轻了。”
舒太妃也可算是经历过大半生的人了,听到容渊这么说的时候心中也可算是有些谱了,自己这儿子心底里头大约已经是有了个中意的人来着,只是这事情还没有成熟,亦或者是那姑娘还年轻着?!这样想着,舒太妃便是有嘀嘀咕咕开了道:“是哪家的姑娘?母妃可认识不?这年轻到底是年轻到什么程度了?”
舒太妃这缓过神来,之间自己身边的位子已经空了,哪里还有容渊的身影,她这一拍大腿有些恨恨地道:“又是被这混小子给逃脱了!”
容渊趁着舒太妃在那边出神的一瞬间便是跑了,他在护国寺之中溜达了一圈,只觉今日的护国寺致中的人要比昨日还要多上一些,还有一些个是江湖中之人,容渊也是知道,这护国寺同那吐蕃活佛一事闹腾的有些大,大约这些个江湖中之人也便是来瞧个护国寺是要如何地解决这个危机来着,却也不能够否认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人别有用心的出现在这里。
容渊大致查探了一些,又遇上了作为巡护静禅,静禅原本是戒律院的护法,只是这几日这吐蕃国师到来一事惹得无数人到佛门清净地来,借故留宿在寺庙之中的人也不是在少数,所以他得空便是会巡查一下寺庙之中的情况尤其是那香客留宿的地方免得是出了什么不可收拾的事情。
容渊探查了一圈之后方才回到了庭院之中,只见容辞和素问则是一同在这庭院之中,原本拜访着棋盘的石桌上那棋盘已经撤下,两个人倒是在那头下起了楚河汉界的象棋来。
容渊走得近了一点之后方才瞧明白,素问和容辞倒不是在下象棋,他端详了一下也没有瞧出什么名堂来。倒是站在一旁厚着的清风清朗帮着解惑了,直说两人是在下五子棋。
容辞是第一次下这五子棋的,主要是也觉得新鲜,这一时不慎之间倒是给素问吃掉了几颗棋子,他也不急着反扑,只是满满地捉摸着,容渊瞧了一会也觉得颇有趣味,便是在一旁的空石凳上坐了下来。
“今日吵吵闹闹的,像是有不少的人到了护国寺之中来吧!”素问一边看着棋盘,一边道。她刚刚粗粗地晃了一晃,看到除了不少进香客之外,倒是有着不少的江湖人士,“我看着到有不少的江湖门派中人,一个一个的,倒是唯恐天下不乱的。”
“慈远大师威名远播,早年曾是江湖之中数一数二的人物,只是后来淡出了江湖,护国寺也少有门人再去参加江湖之中的盛世,这虽是在江湖外却也依旧是在江湖中的,再说,护国寺之中的藏经阁之中藏有不少的武林门派的功夫,只怕那些个人是赶着过来,若是慈远大师败在吐蕃活佛的手上,大约他们就要以此为名,将那些门派功夫的经书给取走了、”容辞淡淡地道了一句,他的目光放在这棋盘之上,打量了一些之后倒是落下了一子,然后看着素问落下一子将他的脉势切断。
“所说说,这江湖中人其实和强盗没有什么差别,”素问说道,“这有事的时候永远是装作缩头乌龟,这没事的时候就开始窝里反了。他们来了也好,实在抵不住那吐蕃的活佛的时候就把他们一个一个全部丢出去,叫他们去挡去,这少了几个就当做是给江湖少点事端、”
素问最反感的就是这些个江湖之人了,她这穿越过来的时候时间也已经不算短了,见过的事情虽不能算是太多,但也不算少了,她最讨厌的就空有一身的武艺,整日只想着做什么武林盟主的白日梦,等到边疆真的有什么战事兴起的时候,一个一个全都不吱声的江湖人物,整日窝里斗,斗得浑身是伤的时候倒是知道要医治的,在她看来,这种根本就是一些个蛀虫,干脆一人一颗毒药全死了干脆,省的浪费那些个药草。
“这般一来,只怕又是一场大乱了。”
容渊其实在心底之中也赞同素问的那种做法,只可惜如果真的那样做了,那就是一场江湖浩劫,到时候又不知道有多少个像是吐蕃活佛的人会出现在这护国寺了,这风波未平又是再起一波,到时候护国寺就成了一场劫难了。
素问皱了皱眉头,“如今的慈远大师只怕是仰仗不上了,殿下你可想到了什么法子对付那来着不善?”素问想了想之后忽而高兴地道,“其实如果是我的话,大约有不少的毒药毒粉可以对付他,他再怎么强悍也不过就是个人吧?再他的饮食之中随意地撒点毒药,不然在他的房中放上一些也可以,反正这无色无味的东西等到他察觉到的时候就已经是一命呜呼了,然后再弄一些个化尸水出来,保证半点痕迹也不留下,甚至还不需要那么麻烦地挖坑埋了他,你们觉得怎么样?!我觉得这提议挺不错的,省事省力省功夫的。”
容辞和容渊一同看着素问,微微摇了摇头,素问刚刚可不是在开玩笑,要是他们两其中一人刚刚要是点了点头,只怕素问就会真的跑去这么做了,那到时候虽说是省事省力省功夫了一些,但是对于慈远大师的名声,护国寺的清誉,越国的国威只怕都要折损了,这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这种法子根本是想都不敢想碰都不敢碰的。
“麻烦!”素问轻嗤了一声,这些个人就是顾及太多,“舍不得芝麻要不了西瓜,你们这也想要那也想要的,未免也是太过贪心了吧,有些时候就是要做出一些个选择也要做出一些牺牲来。再者说,这寺庙之中之前还有慈远大师能够撑了场面,他如今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这寺庙之中还有谁能够同人一战?到时候只怕只有给这些个和尚收尸的份。”
“即便如此,这死有重于泰山轻于鸿毛,即便是战败而死至少也可算是堂堂正正。”容渊皱着眉头铿锵有力地道。
“愚蠢!”素问将手上的一枚象棋“咔”的一声放在了石桌所刻的象棋棋盘上,她看着容渊道,“你这战死沙场自然是名扬青史得一个忠义之名,如今你不过就是在武场上因为比武被人打死罢了,人道你不过就是学艺不精还要学人硬要出头,你这还有什么可堂堂正正的,堂堂正正换来一个愚蠢之名?!再说这战场上还兵不厌诈呢,他既然是敢再来,就得做好万全的准备,这江湖仇杀么,谁说不能用毒来着?!”
容渊唇动了动,他明知道素问这说的是有些不大合情理的,但光是听着她这么一说之后,偏偏脑子里头还生出了一种她这种想法其实是正确无比的,也应该是要这样做的,这不过就是一种计谋罢了的感觉。容渊只觉得自己这头脑有些混乱,像是被素问洗脑了一般。
容渊看向容辞,只见容辞也揉着自己的眉心,似乎再说他也被洗脑了。容辞道:“姑娘说的是有几分道理,但是……”
但是真心不是这般的理解的呀!容辞原本还觉得自己很是能说会道的,但同素问一比之后自己完全不能同她相比了。容辞想着要用什么样的话来同素问说这些个事情。
正在容辞犹豫的当口,只见苏氏领着安卿玉走进了院落的门来。
苏氏刚刚到寺庙就已经私底下叫杨妈妈问清楚庆王和肃王是住在哪里的厢房的,想着多塞一些个香油钱好使得自己这住处能够同两个王爷近上一些,但是杨妈妈这一打听下来之后却是惊讶无比,说是昨夜寺庙之中遭了袭,如今两位王爷是同长生县君住在一处院子里头的。苏氏这便拉着安卿玉趁着段氏因为有些疲惫而打了一个盹的时候就领着她到了素问这院子里头,虽说站在院子外头听不清楚他们三人是在说些什么,但是苏氏瞧着这氛围的确有些不同,三个人坐在那边似乎还是停有说有笑的,关系有看不出来的亲密。
安卿玉也是瞧见了这画面,她心中是嫉妒的有些发恨,想着那素问是个什么东西,竟是能够同两位王爷这般的亲近!苏氏心中也有些恨意,她告诉自己稍安勿躁,便是压下了自己心中的恨拉着安卿玉进了门来,这脸上带着笑慢慢地走近,朝着容渊和容辞行了一个礼,又朝着素问行了一个礼。
“大小姐,我带着卿玉来给大小姐问安,这么巧,两位王爷也在?”苏氏脸上堆着笑,那一双讨好的眼睛一个劲地朝着容辞和容渊身上看着。
安卿玉也知道自己这一次来护国寺的任务,她偷偷地看了一眼那冷漠的几乎没有什么神情可言的容渊一眼,只觉得这人就这样默不作声地坐着就宛若是一幅画了。
她脸上带了得宜的笑,不算过分的讨好也不是过分的卑谦,她道:“素问妹妹,大姐来看你了,过往的事情咱们都不做计较了,往咱们依旧是好姐妹。”
素问放下了棋子,清朗不等素问开口就已经送上了一盏热茶到了素问的手边,惹得素问朝着他道了一声“乖”,清朗那一张脸一下子跨了几分,心道这一切都是为了王爷,只要能够帮着王爷几分,别说是要他赠茶倒水,就算是要他洗衣拖地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苏氏瞧着原本应当是照顾着肃王的护卫如今是对素问这般的恭恭敬敬,心中也有些诧异,暗自捉摸着这其中会不会是有什么自己所不知道的事情发生,这丫头怎生是这般地被器重了。
素问端了茶杯,用茶盖轻轻地拨了拨茶面,慢慢地道了一声:“我娘只生了我同我兄长两人,没有什么姐姐妹妹的,安小姐要想认亲怕是认错人了吧,好好问问你的母亲,这年轻的时候有没有丢弃过什么婴儿,要是有,慢慢去寻,等找到了再去叫妹妹姐姐的。我可受不住你这一声妹妹。”
苏氏听到素问这么说,急忙赔笑道:“谁人不知道县君您是安家的嫡女,卿玉年长你几分,虽是庶出,但叫县君你一声妹妹也是应当的。”
素问将茶杯放在桌上,看向苏氏道:“苏姨娘你这记性差了吧,今日一早安老夫人才说过我同安家没有半点的关系,你现在又说我是安家的嫡女,这其中的曲直,苏姨娘你还是先去问过安老夫人吧,免得到时候安老夫人说你这不守规矩。我还是那句话,我没有什么姐姐妹妹的,这以前没有,往后更不可能有,沾亲带故的我可是见多了,苏姨娘不用在我面前多说无谓的话。”
苏氏听的素问这么一说,竟是噗通一下跪在了素问面前,这跪的时候半点也不含糊,膝盖在地上发出了一声声响,颇是响亮。
作者:
admin
时间:
2013-12-10 17:41
第九十一章 合谋
苏氏这一跪下十分的突然,素问只是静默地看着她,也没有叫她起身,由着她跪在那里,她一手拿着杯盖,慢慢地拨动着,看着杯子里头的茶叶在茶盖的拨动下掀起了一波又一波的波澜,就像是现在跪在她面前的苏氏一样,她就是自己手掌心中的一杯茶,看着像是烫了一些,但到底还是在自己手掌心掌握着的。
苏氏这一骨碌跪了下来,她道:“大小姐,你又何必说这种绝情的话平白叫旁人看了笑话不是?你到底是安家的嫡女,如今又是贵为长生县君,一举一动的旁人都是看在眼中,您总是这般任性下去,老夫人自然是不能够体谅你的,你这般做又是何必呢,反而是伤了和气。老夫人自然是不会同小姐你计较的,只要你稍稍服软一些,老夫人也是不会说出那种绝情的话来的。”
素问看着苏氏,轻笑了一声,“你倒是为安家考量的十足的。”现在说出这种话来,这是在指责她任性要和那段氏对着干才会惹的段氏这样对她了,这说来说去倒成了全部都是她的错误了。
这推卸责任的手段真是不一般,也难怪苏氏能够在安家作威作福那么多年了,这种手段莫氏要是能够学上一两分早就已经在安家站稳了脚跟。
“这些个话,是那老夫人让你来对我说的,还是你自己的主意?”素问微微伏低了身看着苏氏,“若是老夫人让你来对我说这种话的,那么你就去回她一句,我这人天生就是这样一个任性的性子,没有养在安家算是她的好福气免得早早地就被我气坏了身子,要我服软也不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但是我这服软的也是分有可为和不可为的,旁人敬我三分,我自当也是回以三分,一味地叫我低头,这种事情这辈子你们就别指望了,到死那一天,我都不会做那些个膝盖子一软跪在他人面前摇尾乞怜的人。”
素问顿了顿之后又道,“这如果是你的注意,我说苏姨娘,你这是以什么身份什么立场来对我说这种事情,老夫人准你来对我说这种话了呢,还是你觉得我这人看着就是特别好说话,随便你这嘴唇子上下一碰说些什么我都是会言听计从的,你当我是你的女儿呢还是当我是你养着的一条狗,你指东我就要往东的?”
苏氏听着素问所说的那些个话,她今天来找素问当然是背着段氏来找了素问,她原本还以为自己说了这些个话,素问这人多少都有些动容的,没有想到自己现在已经跪在她的面前了,她竟然还是这样一副铁石心肠的嘴脸,要不是看着肃王和庆王两人都在这里的缘故,苏氏也不想做出这种让自己没有半点尊严的事情来,苏氏朝着安卿玉看了一眼。
“妹妹,你这样何必这个样子,俗话说一笑泯恩仇,你又何必总是这般耿耿于怀,你这样对大家都不好,想想爹爹如今已经因为你的关系成了城门吏,你这样难道还不能够解气的?你寻了一堆的人去羞辱父亲,爹爹也没有责怪你什么,我们都知道你这心中还有怨恨,你这耍性子也应该耍够了,差不多也是该收敛的时候了,你这般做没有什么好处的。”安卿玉语重心长地对着素问道,她的神情之中有几分的悲戚,像是在看着一个不成熟的孩子一般。
“行了行了,”素问有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你们母女两也不用在我面前说这些个无畏的话了,苏姨娘你要跪那是你的事情,安大小姐你要说,这也是你的事情,只是往后你们也不必再出现在我的面前说着这些个言不由衷的话,你们这到我的面前说这些个话是假,心中打着什么样的主意还真的以为我是不知道的不成?”
素问偏着头看着苏氏,在她的眼神之中看到了一些迟疑和退缩,还有安卿玉的眼神之中那被揭穿的时候所流露出来的震惊,但苏氏依旧是跪在素问的面前,半点也不动摇,她道:“我只是来劝小姐几句,都是一家人没有必要将这些个关系搞得那般的剑拔弩张,这对安家不好,对小姐的名声也是不好的,小姐许是常年在外不曾在繁华之处生活过的,所以对于旁的事情也是没有那么的在意,但小姐这般……”
苏氏的话戛然而止,甚至她这“任意妄为”四个字还在她的口中没有说出口,却素问的已经伸出了手,触碰到她的脸,这一个动作使得苏氏半点也说不出话来,几乎是忘记了自己还要说些什么、
“人人都说这戏假情真,苏姨娘你这是戏假情也假的很,这来我这边的时候难道就没有自己事先排演过几回,你的这一张嘴脸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这实在是太虚假了啊!”素问的手指顺着苏氏的脸慢慢地划着,她的指尖从额头的开始慢慢地划过眉梢眼角,最后落到了这些年略显得有些丰腴的下巴处,轻轻地一抬。
苏氏只觉得素问的那有些冰冷的手指就像是一把用冰做的刀一般,划过的地方都是有些泛着寒意泛着疼,而最后素问的手指落到了她的下巴处,这样轻轻的一抬,这明明是没有什么力度的,可苏氏还是不由自主地顺着她这力度抬起了头,脖颈甚至仰得高高的,就像是一条被甩上了岸的鱼一样,觉得这呼吸之中都是带着疼痛的,苏氏突然有一种感觉,觉得自己就像是捏在这个女人手上的一只蚂蚁,她只要稍稍用力一点就能够直接地将自己给掐断了脖子。
素问看着苏氏,此时此刻的她的眼中充斥着恐惧,那种恐惧让她再也不能维持自己的镇定,“你怕什么,眼下肃王和庆王两个人都是在这里,难道你以为我会在他们两人的面前杀了你不成?虽然我不怎么喜欢你这个女人,但杀了你这件事情实在是太脏了我的手,你还不配。”
素问收回了手,苏氏重重地喘了两口气,有一种虎口逃生的感觉,刚刚她几乎是要以为自己就要这样死在素问的手上了呢。不过若是她这样死在素问的手上,苏氏倒也觉得或许不是一件坏事,至少能够有将这个女人就这样处理掉了,杀人者偿命,就算她眼下是长生县君那又如何呢,只要她一死,自己的儿女就不会再有半点威胁了,苏氏自然愿意用自己这性命去换了一个安逸的结果来。
可偏偏这事情又哪里是能够全部都如了她的心愿的,所以这些个事情也不过就是自己想想罢了,素问这个女子一贯都是心机深沉又怎么可能会是这样轻易地如了自己的心愿的。
“妹妹!”
安卿玉叫了一声,她看了一眼容辞和容渊,这两个人坐在一旁,看着素问说着那些个话,这两人别说是没有制止,就连这眉头都是没有皱上一皱的,那眼神之中更是瞧不见百般被欺凌的自己和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的母亲。看着容辞和容渊这几乎是纵容一般的模样,安卿玉的心中有些气恼,他们怎是能够如此这般,而且这两位王爷和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同住在一个院落之中,这种事情……
安卿玉看着素问,她并不觉得素问是有什么特别的,实在是不知道这两位王爷为何是会如此地待着素问的。她同母亲一同前来的时候就是打定了主意,想着能够同素问亲近一点也是好的,虽然和她亲近本不是她们的心愿,但现在同素问亲近一些也没有什么坏处,至少能够踏着她这一块踏板结识肃王和庆王两位王爷。当然,安卿玉心中更是恶毒地想着,能够在肃王和庆王的面前将素问抹黑上一把那更是再好不过了。
可事实总是出乎安卿玉的意料之外,刚刚素问这样不客气地对着她们娘两的时候,这两个人完全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无动于衷。
安卿玉的心中有些着急,又见素问是这样对待着自己的母亲,她有些愤然地道:“虽然我娘不过就是一个姨娘,但你也不能这么对她的。她到底也算是一个长辈!”
安卿玉觉得这跪也已经跪了,求也已经求了,素问她还有什么好拿乔的。这般的嚣张跋扈她难道还以为无双城之中会有人家向她提亲不成?!
“长辈?这是你的长辈,又不是我的长辈。”素问看着安卿玉,“她自己要跪,我干嘛要拦着,又不是我要她跪的你说是不是?她要开口说话,我什么时候是不让她把话说完了?如此这般我也觉得我对你们两人实在是客气的厉害了,怎么难不成还要我跪了下来扶着她起了身不成?你们两个人来,说了那么多又空又虚的话,其实半点意义都没有。我是个什么个性的人,从来都不是藏着掖着的,无需你们两人在这里惺惺作态,其实你们不就是想要说我这人实在是不大像话的么,有些话直说就成了,又何必拐弯抹角说那么多呢!”
安卿玉看着素问那一双黝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着,又听着她刚刚说出来的话,那一双眼眸似乎是在告诉她,她和母亲想要说的话想要做的事情都是在她的掌控之中的,她都清楚无比。那种感觉就像是自己在她的面前是不着一缕的。
安卿玉想到了素问当初对对自己的那些个手段,她的心中有几分怯意,不由自主地往后挪了半步,对于素问多了几分畏惧。
容辞看了一眼苏氏和安卿玉,这母女两人来的时候,他就觉得有几分不大对劲了,从刚刚那些个对话之中,他也是听出了味儿来,这两个人在这一搭一唱的,嘴上说的都是那么的冠冕堂皇,但这实际上却不是什么好话。容辞在心底之中叹了一口气,为难他那个侄儿还一直对这个安家的女子是念念不忘,结果却是这样的一种人,也难怪是要给他一些个教训了,希望这一百鞭子下来之后自己那侄儿能够清醒上几分,而不是依旧在那边执迷不悟。
安卿玉这退了一步,素问一把伸出了手,抓住了安卿玉的手臂,她站了起来,将安卿玉拉近了一些将她按在了自己刚刚坐的石凳上,只听到素问的声音响起:“你们这个时候来这护国寺想来为的也是庆王殿下所来的吧?”
素问这话说起的时候,只听得苏氏微微倒抽了一口冷气,而安卿玉的正张脸色都涨的通红,她垂着头,心中恨死了素问,这件事情虽然这上了山到这护国寺来的夫人千金所求的都是这一件事情,但也不过就是心知肚明地相看罢了,哪里会直接这样说了出来,这不是给女子的难堪么。
安卿玉上了山来也的确是为了这么一件事情的,她刚刚也看到了庆王容渊的丰神俊朗,为了安家也为了自己,她也想着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头能够给了庆王殿下一个好的印象那是最好,如果不能,她也绝对不会允许两位王爷看上了素问的。只是现在素问将她按在这里说出这种话的时候,安卿玉只觉得自己这最后蔽体的一件衣物直接被素问给拉扯了下来,她只觉得羞愧难当,更是不敢去看人了。
“两位殿下,安小姐是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有佳人相伴,想必在这护国寺之中的日子也不会是这般的难熬了,我四处走走,就不叨唠三位了。”素问这样说着,在安卿玉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两拍,这声音之中还带了一些个鼓励的意味道,“安小姐可是要加油了。”
素问说完这一句的时候,便是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原本在她的脚边一直打着盹的糯米见到素问离开,一下子精神抖擞了起来,跟在素问的身后走的那个叫个大步流星。
安卿玉看着同自己同桌而坐的容辞和容渊两位王爷,只觉得自己这舌头有几分的打卷,便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虽然刚刚安卿玉的心中还有几分记恨着素问,但现在,她倒是有几分感激素问了,这人虽然说话是无比的难听,倒是还有几分识相,知道什么时候应该离开。
等到素问一走,容辞便是觉得没有什么兴味了,其实在安氏和安卿玉走进来的那一瞬间的时候,容辞就知道素问必定是不会再有那些个闲情逸致像是刚刚那般同自己说话下棋一类的,但就算是这安卿玉琴棋书画皆能,容辞也不愿意在这里多呆一会,因为这安卿玉这人委实是太假了,这说话拐弯抹角的,原本是同他那侄儿纠葛不清的,现在又是奔着庆王府的门楣而来,这种感觉委实是叫他觉得厌恶。
哪怕素问再是任性,说话再难听,却还是真实的。她想什么就是什么,爱说什么就是什么,哪怕是再难听的话语也是她的心中所想的,半点也不虚假。
“我伐了,皇叔你随意。”容辞淡淡地道了一声,清风清朗听到容辞这般说便是推着容辞望着屋子里头去了。
容渊对于容辞这般举动也不生气,他原本就是身子不适,时常会有这般突然说是困乏的时候,只是容渊想,现在他这般说自己困乏多半是不愿意同安家的这两个人同处一处罢了。
容渊对于安卿玉和苏氏也是没有半点的好感,只觉得这母女两人也可算是胡搅蛮缠的厉害的,原本还算不错的氛围就是被这两人搅的一干二净,容渊的心情也不是挺好,自打听到素问说这安家的人也便是冲着自己而来的这个讯息的时候,虽说这已经不是第一个人,可能也不是这最后一个人,但他就是有一种感觉自己就像是砧板上的头似的,被人品头论足的感觉真心不好受。
安卿玉瞧了容渊一眼,她低声道:“殿下可是喜欢下棋?卿玉对于象棋也是略懂一些的。”安卿玉的眼睛看着石桌上的棋局,只见这些个棋局看起来根本就没有半点的章法,完全不是依着象棋的规矩来下的,她心中有几分得意,从小她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哪怕是琴棋书画都是名家指导,自然是不会同那从外头野着长大的人一般的。
安卿玉这般道着,便是去收棋盘上的棋子,却见容渊站起了身,衣袖一挥便是要离开,安卿玉有几分焦急,这一焦急之后也便是顾不得自己的身份匆匆道了一声:“殿下这是要去哪?”
安卿玉这突口而出的一句之后便是知道自己这说错了话,她是什么身份,哪里是能够去管着王爷去哪里了。刚刚这一焦急,竟是让她连自己的身份都忘记了,瞧见容渊停下了脚步回转了身体看着自己的时候,安卿玉急急忙忙地低下了头,半点也不敢去看容渊的眼神,就算她不抬头看着,安卿玉也是能够感受到容渊那锐利的视线看着自己,那种像是刀一样锋利的视线几乎迫使得她抬不起头来。
安卿玉那微微垂着头的模样有说不出的楚楚可怜,安卿玉也一直知道自己的容颜是自己这辈子最好的利器,以往的时候只要是她做出这种楚楚可怜的姿态来的时候不管是谁都不会再苛责她什么,哪怕是自己犯下了再大的错误或者是做错了再多的事情,皇长孙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每每自己只要做出这种姿态来的时候,不管是有再难办的事情,他也是会全部为着自己办妥的。
而人人也称她为绝色,比之古往今来的美貌女子也不会逊色。这样的绝艳的容颜,安卿玉也知道自己应该要好好地利用着,只要自己运用得当,她觉得自己的美貌一定会为自己换来自己想要的东西。而刚刚她也确信容渊也是瞧见了她的美貌的,在她这一朵雍容华贵的牡丹面前,素问不过就像是一朵野花一般的不起眼,安卿玉觉得没有人是会不爱牡丹而爱一朵野花一株野草的。
“本王的事情何须你来多言?!”容渊看着安卿玉,他自然也是看到安卿玉那楚楚可怜的姿态,他微微地蹙了蹙眉头,只觉得眼前这人真是虚伪做作的很,“你以为你是谁?!”
安卿玉面色铁青,她眼睁睁地看着容渊从自己的面前走过,而自己却是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看着那一抹鲜红的身影走出这个院落,原本还算是有几分人气的庭院在这一瞬间变得冷冷清清的,仿佛她不过就是瘟疫一般。
苏氏从地上站了起来,刚刚那一跪,跪得她的双腿有些略微的发麻,她看着自己这最是宝贝的女儿,只见她的面色铁青,双眼更是通红,苏氏哪里不知道安卿玉的忍耐已经是到了极限了,但眼下在这里发脾气难免是会被人瞧见,苏氏也不管自己那发麻的腿,拉着安卿玉便是往着自己所在的院落那处而去。
一等进了房门,安卿玉便是已经克制不住了,朝着苏氏道:“母亲,我绝对不会再去找那小贱人了,那什么肃王庆王的,你寻旁人去做好了,他们这两个人的眼睛都是瞎的不成,竟然是这般的羞辱于我!”
苏氏听着安卿玉所说的那些个,她匆匆忙忙地上前去捂住安卿玉的嘴,压低了声道:“小声些,小声些,你想被别人听到不成,到时候只怕又是要惹来什么风言风语了,你还觉得现在咱们安家不够乱的不成!”
苏氏真心有些担心,刚刚那种话不是安卿玉可以讲的,也不是她应该讲的话,这又不是自家的庭院,四处都是住着人的难保是不会有人听到这种话,现在的安家已经受不起再一次的风波了。
“那就要拿我去给人作践不成!”安卿玉恨恨地道,“母亲你刚刚有没有瞧见那小贱人对我的姿态,那分明就是将我视为娼门之户一般地作践着,你看看她那种态度,那说的那些个话!你还想着同她低头,这种人咱们要是再对着她低头,只怕这世间就真的没有半点咱们的容身之处了!”
安卿玉最是受不住的就是最后的时候那容渊冷漠而又轻蔑的眼神看着自己问“你以为你是谁”这一句话的时候,她知道自己在容渊和容辞两位王爷的心中只怕是什么都不是,哪怕是自己做出再多的事情,到最后换来的只怕也就不过一句——“你是谁”,而刚刚自己在入庭院的时候分明还瞧见了他们三人之间这有所有笑的画面,而到了自己这边却成了什么都不是,这种感觉几乎是让安卿玉觉得自己一下子从最高点摔到了最低点不说,还顺带被人狠狠地踩了几脚。这种委屈几乎是要将安卿玉给压垮了,心中生出的那种恨意更是让她很想在这个时候杀了素问。
如果没有她这个人的存在,现在的自己应该还是人人羡慕的安家大小姐,别人瞧见她的时候也只有羡慕和妒忌的份,而不是现在这般,处处被人嫌弃。
苏氏也觉得自己去寻了素问并不是一件明智的选择,原本她们是想当着两位王爷的面作践作践素问的,结果却是被她给作践了,完全是本末倒置了。只是那容辞和容渊的态度,倒是苏氏没有想到的,这两位王爷居然连正眼都没有看自己女儿一眼,这种情况倒是苏氏没有想到的,与其说是没有正眼看着卿玉,倒不如说这两人正眼都是在瞧着素问的,那种百般容忍的姿态叫苏氏为之心惊肉跳,如今那小贱人贵为长生县君这件事情已经叫她们很是棘手了,若是素问真的被肃王或者是庆王看中了眼,那往后的日子可是要比现在还要尊贵的多了,要是那般,依着素问的性子,只怕是更加让她们不好过了!
一想到那种情况,苏氏更是胆战心惊的。
“娘,咱们何必去自讨没趣!那小贱人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的。”安卿玉恨恨地道,“我看那两位王爷不是被这小贱人下了药吧,这眼睛里头是半点也瞧不见旁人的!又是那小贱人床上功夫比她那医术高明多了,这同住一个院子的也不知道到了晚上的时候会不会做出什么龌龊的事情来,娘你也是知道素问那小贱人根本就没有什么礼义廉耻道德观念的,说不定到了晚上的时候就会爬了那两人的床也未必!”
苏氏听着安卿玉说着这种话,这种话本是不应当从一个女子嘴里面说出来的,这委实是太不堪了一些,这种话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学来的,真是……
“堂堂被人称为‘慈航观音’的安大小姐居然也是会在背后骂人,这骂人的词儿比那站在街上的泼妇还要难听,只怕这就是安家大小姐的真面目吧!”
在门外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闻言的苏氏和安卿玉这脸色一变,看着那原本虚掩着的门被人一下子推开,那门外站着带了一些得意神色的王悦盈,而王悦盈身边的婢女则是捂着原本守在门外的丫鬟的嘴,丫鬟一脸委屈地看着苏氏和安卿玉,怏怏的模样怕被责罚。
安卿玉在看到王悦盈的时候只觉得胸口猛地一跳,有些愤然地看着她道:“我还道王家小姐是知书达理的,却也没有想到竟然也是会做出这种在背后听人说话的事情,你这般做,倒也是觉得有什么脸面的?”
安卿玉从小的时候就是和王悦盈不怎么对付的,王悦盈是王丞相家的嫡女,两人年岁又是差不多的,自小就是在众人的比较之中成长大的,安卿玉也一直都看王悦盈不顺眼,这人一贯都是拿着自己嫡女的身份在那边摆高了姿态给自己看的,在这身份上,安卿玉是差了王悦盈些许的,所以在琴棋书画上是更加的努力,力争处处高出王悦盈一头。、
而王悦盈看着安卿玉的时候也是觉得不怎么对付的,在王悦盈的眼中看来,安卿玉就是自己的死敌,便是那既生瑜,又生亮的地步,两人从小就是一路比了过来,王悦盈自认为自己没有一处是比安卿玉差的,只是输在那容颜上,当一个女子有了三分的容颜,这稍有的才情也便是被拔高到了七分。所以对于这么多年,安卿玉在无双城之中的名声比自己要来得响亮这一点,王悦盈便是觉得就是安卿玉容貌生的好罢了,生了那样一张倾城的容颜,自然是人人趋之若鹜的。再加之苏氏又是会使些手段,将安卿玉的名声打造的十分的好听,弄出了一个“慈航观音”的名头来。所以王悦盈自小就是在有安卿玉出现的场面的时候自己是绝对不会出现的,免得一些个无聊的人又是拿自己对着她做什么比较。
王悦盈是一贯知道安卿玉这人虚伪的很的,只是没有想到在这私下的时候,安卿玉那一张嘴说起话来的时候真是半点都不饶人的。
“你来做什么!”安卿玉虎视眈眈地看着王悦盈,一想到自己刚刚所说的那些话被这个女人听了去,虽说她不过就是听到了,哪怕是说出去,自己抵死不认也是没有什么办法的,但到时候人人也是会有些怀疑着她的,那她的名声……
“我来做什么?这话应当是我来问你才对吧,你以前的时候不是都同皇长孙在一处的么,不是还曾让人觉得皇长孙正妃之位是非你莫属的不是么,怎么,如今是皇长孙不要你这个城门吏的庶女了?”
王悦盈嗤笑了一声道,她原本就想等着看安卿玉的笑话,如今可算是叫她等到了,这样的好机会自己又怎么可能是会放过的,错过了这一次只怕就没有下一次了,叫她安卿玉整日的就像是一只孔雀一般恨不得将自己华丽的羽毛都展现在众人的面前看,如今可好,可算是跌进了泥潭子里头去了,看她还如何的得意!
“你——”
安卿玉看着这哪壶不开提哪壶的王悦盈恨得牙痒痒,虽说这种话谁都可以说,但是从王悦盈的耳朵里头听来的感觉那对安卿玉来说是特别的刺耳和叫她不能接受!安卿玉跳脚着就想要上前给了这王悦盈狠狠一巴掌。
苏氏阻拦住了安卿玉,她觉得眼下这个时候并不是和王家闹翻的时候,虽然王悦盈那趾高气扬的姿态叫她也是觉得十分的不爽,想着狠狠上前给她一巴掌,但是现在的安家已经不是能够和王家抗衡的家族了,王家有个正当宠的丞相,要是现在打了王悦盈只怕安家更是没有希望了。苏氏也不想惹恼了王悦盈免得她是要去外头胡说八道一些个什么话。
苏氏拦住了安卿玉,她安抚了一下自己女儿盛怒的情绪,看了王悦盈一会知道方才笑道:“王小姐这个时候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王悦盈睨了苏氏一眼,最后将视线落到了安卿玉的身上,她微微扬着脖子有些高傲地道,“我要你没有什么必要不许在庆王的面前出现!”
安卿玉冷笑一声,“凭什么?!你还以为你是庆王妃不成?就算你真的成了庆王妃,只怕也是没有那个能耐能够让庆王不纳侧妃的吧?”
王悦盈抿着唇看着苏氏和安卿玉道:“我知道你们两人在那个女人的身上吃了不少的亏,一门心思就想着要报复回来,我可以帮你们报复那个女子,但是你得答应我,没有必要不会出现在庆王的面前,就算是出现在他的面前也得不准动什么心思!”
王悦盈只是粗粗一眼就已经是被庆王那种风华所折服,她从来都没有那么被一个男子所吸引,知晓一眼,王悦盈就觉得那个人就是自己想要的,而且那种感觉是越来越强烈。王悦盈想自己不管是用尽什么办法都是要让自己达成心愿的。她可以不把其他人放在眼内,甚至她现在也并没有将安卿玉放在眼内,她可以不把安卿玉放在眼内,却不能不把安卿玉的容貌放在眼内,在今日看到安卿玉的时候,王悦盈第一次是那样的羡慕着安卿玉那一张如花似玉的脸,那一张几乎能够让男人都位置动容的容颜。
或许庆王是不一般的,但王悦盈还是不能够下这样的定论,太多太多的经验告诉她,男人都是逃不脱那样一张绝美容颜的诱惑的,她也绝对不允许出那种万一。
安卿玉看着王悦盈,瞧见她刚刚在说到素问的时候那眼神之中所流露出来的憎恨,她轻轻一笑,“怎么,那个女人也招惹到了你?”
王悦盈轻哼了一声,不愿同安卿玉再多说什么,在她的眼中,安卿玉和素问都是祸害。如果可以的话,她想要一次就将这两个人一并给除掉了。
“反正我看那人不顺眼这不是和你一样么,既然你我都是这样的讨厌那个人倒不如一起合作,将那个人给除掉?!”王悦盈道,“这样你能够除去心头只恨,岂不是很好?!我知道,你们安家的灾祸都是同那个女人的到来才发生的,只要没有了她,我会让我爹爹在朝堂之上为安将军求情的,到时候说不定陛下就会让你父亲官复原职了,这样一本万利的事情,你觉得怎么样?!”
安卿玉听着王悦盈所说的那些话,虽然她也是很讨厌素问的,但要同王悦盈联手,说实话,安卿玉是真心信不过这个女人,但比之信不过王悦盈和痛恨素问这两件事上,安卿玉觉得自己是更加痛恨素问一些。再者,最后庆王妃到底是谁还是一个没有什么影的事呢,谁知道就一定会是她王悦盈了,倒不如现在趁着王悦盈的手将素问给除掉,再来计较别的事情。
安卿玉这样一想之后,她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就算是在庆王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也觉不会多看他一眼。”
王悦盈微微一笑,她走近了安卿玉一些,轻声在安卿玉的耳边说出了自己的计划,安卿玉细细地听着,微微地点了点头。
素问倒也是没有走多远,只是在护国寺的四周围逛了逛,最后竟是走到了慈远大师所在的那一个寒冰洞,她进洞的时候,慈远坐在山洞之中的床榻之上双腿盘着,双目微闭着,坐着呼吸吐纳的动作,听到声响的时候,方才睁开了眼睛,看着走进山洞来的素问。
“兰若怎会到此?”慈远道了一声,他的声音微微有些孱弱,倒是有几分油尽灯枯的征兆。
“随意地走了走,便是到这里来了。”素问道了一声,“想到大师在此,便是来打声招呼。”
“也好,兰若有心了。”慈远点了点头,唇边的笑意也有些慈祥,“看兰若年纪轻轻,步履轻盈,想来应该是功夫不弱的,只是这眉宇之中戾气太过,兰若应当放宽心,得饶人处且饶人。”
素问也微微一笑道:“大师,我不讲究什么善心善果一类的,反正人生也便是只有短短数十年罢了,人生得意须尽欢就好,又何必去管那生前身后事。像是大师你,服下封魂草那么久就是为了拼着这一口气想要护着护国寺,这护到了如何,没有护住又是能够如何呢?你这一次能护住了,难保下一次不会有什么高僧什么大家出现又来寻了护国寺的麻烦,你到时候难道还要护着不成?”
慈远轻笑了几声:“兰若说的是,这就是老衲的执念了。没有执着,又怎么能够放弃执着呢。且这护国寺一役,也未必是会遭受劫难的。”
“大师是觉得依着庆王的能耐,还能够阻止那人不成?”素问问道,“难道庆王能够同大师当年相匹敌?”
慈远微微摇了一摇头,“庆王殿下虽强,到底还是不能够同那人相比的。”
那你这不是要他去送死?!素问皱了皱眉头心道。
“时机到的时候,兰若就会明白,如今,不可说。”慈远轻笑了一声,看着素问的神情之中有些笑意,“就如兰若这命格矜贵,却也多磨难,也便是只有磨难之后,才显得矜贵。”
素问笑出了声,“我这命格矜贵?大师可不要说笑了,人人都道我是鬼子,你却道我这命格矜贵?!”
慈远依旧是笑得慈祥:“天机不可说,不可说。”这样双生的命格,穷途末路又是绝处逢生的命格,那是百年都难道一见的命格,这鬼子一说,是祸亦也可能是福。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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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
2013-12-10 17:41
第九十二章 借刀杀人
素问看着慈远这般神叨叨的模样,一口一个天机的模样看着特别的像是庙门口那些个拦着香客在那边说要求求签解签的神棍一般的,但慈远的模样自然是比那些个人看着要靠谱上许多了,但那总是一口天机不扣泄露的姿态倒是叫素问看着特别的有意思。
她也便是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了下来,看着慈远道:“你这总是天机不可泄露不可说什么的,难不成你还真能窥视天机不成?”素问一直觉得这算命相面这种事情是有些玄乎的,这常人也常说,这得道的高僧在问禅的时候如果佛法深远,那是能够窥视天机的。
慈远平静地道:“有些时候,这能够窥视天机未必是一件好事,不问前生不求前程,这般过了日子或许才是最应该有的。兰若如何?”
素问笑了一笑,“以前的事情自然是不能够掌握的,这是什么天道天命的我也不信,毕竟这人定胜天,你说是不是?!”
慈远含笑点了点头,这一番话从一个女子的口中说出来虽是叫他有些意外,也足以见得这姑娘有着常人没有的韧性,不会那么轻易地就屈服的一个女子,这样的女子已经很是少见了。“兰若有此想法,自然是好的。”
“话说大师,那阿坦图是个怎么样的人?”素问问道,“大师既是想要我们帮忙的,总是要给我们一些个有关的事情才好。你都说了,如今的庆王既然不是那人的对手,要是没有个完全的准备,这不是推着人去送死不是么?你们这佛门讲究的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要是庆王在此一役之中丧身,只怕到时候舒太妃也是不能善罢甘休的不是?!”
慈远双手合十,道一声“阿弥陀佛”,他看向素问:“兰若想知道些什么?”那神态之中倒是有一些个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姿态在其中。
素问在这山洞之中待了许久,等到她走出山洞的时候,见到那还有些稚嫩的小和尚静禅提着食盒站在洞口,见到素问出来,静禅朝着素问行了一个礼道了一声“阿弥陀佛”。静禅到了这山洞也是有了一会时间了,听到从山洞之中传来的对话声,他瞧见素问在这山洞而自己的师父也难得会同人说上这么多的话,这两年来,师父一直隐在这山洞之中也甚少同人交流,哪怕自己这个徒弟到了山洞之中每日的交谈也是甚少的,现在听到师父同素问说着话,静禅也觉得自己不便打扰,所以也便是没有进去,又想到慈远之前对自己所说的只怕已经是时日无多的那些个话,静禅的心中多少还是有些拨动,想着那一日能够晚些来的就能够晚些来才好。
素问点了点,也不同静禅多说什么,她踏出了山洞,原本在洞口伏趴着的糯米也一下子站起了身,一步一趋地跟在素问的身旁,随着她一同走着。
静禅入了山洞,他看着坐在榻上微微垂着眼的慈远低声叫了一声:“师父。”
静禅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的太多,总觉得如今每一次见到师父的时候总是觉得他的神色越来越差,那样的容颜几乎是让静禅觉得有些担忧了。
慈远也瞧见了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眼神之中的担忧,那些个担忧没有进过任何的掩饰过,他勉力地扯出了一个温润的笑来,看着静禅道:“师父的面色是不是一日比一日要来的难看?”
静禅点了点头,却是听到慈远以稀松平常的声音对着自己道,“这是正常的,师父也便是这么几日的功夫了,一个行将就木的人的脸色就是这样的了。”
静禅听得有些心惊,他看着慈远,叫了一声“师父”,这叫声之中充满着震惊和感伤。
“生老病死不过人之常事罢了,又有什么好在意的!你我都是红尘外的人,又何必因为这红尘之中的事情而烦恼。”慈远轻声道了一声,他早就已经感知到了自己生命在一点一滴地流逝着,会有这样的一个结果对于慈远来说也并不算是一件意外的事情,只是他现在心中还有些担忧,担忧这若是那阿坦图再是不来,只怕自己这模样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
静禅静默了一会,也不多说什么,他将自己所带来的食盒打开,将食盒之中的所装着的食物拿了出来,也不过就是一小碗素材和一小碗白饭,他又道了一声:“师父,这几日护国寺之中江湖中人越发的多了,只怕江湖中人已经闻风而来,掌门师叔已派人将藏经阁守护起来,只是……”静禅也没有将话说完,只是这江湖人太多,护国寺之中僧侣虽是众多,却也不能全部都捂在藏经阁之中。
慈远双手合十,念了一段心经,良久之后方才叹了一声:“该来的总是会来的。静禅,你道那兰若是师出何门?”
静禅细细地想了想,他在蛇窟之中的时候也是同素问交手过的,护国寺之中的僧侣多半是会些功夫的,藏经阁之中也是有着天下武学,但从他和素问交手的时候,静禅倒是不知道素问到底是师承何门何派的,又或者是他同她交手并不多,所以静禅也是半点也分不出素问的功夫来历,一个这般大小的女子,若是在江湖之中的话,静禅觉得自己不可能是不知道这名号的,怕是不是越国的。
江湖,是天下人的江湖,而不是只有越国的江湖不是么?
静禅摇了摇头,他抬眼去看师父,只见慈远闭着眼睛又道了一声阿弥陀佛,那样子像是讳莫如深的感觉,他也略有些不解,却又不知道从哪里得出结论来,又不好贸贸然地去询问着自己这不愿多言的师父,只得是在山洞之中等了一会,等到慈远念了经,随意地吃了两口饭菜便是不吃了之后收拾了碗筷又出了山洞。
素问回到这护国寺的时候正是午时,莫氏同秦嬷嬷正在房中等着她用膳,这桌上摆着的依旧是那没有半点油水可言的素菜,那掌勺的师父也还算是火工不错,只是简简单单的素菜倒也炒得青嫩爽口的模样。
素问也不是一个挑剔的人,也就是简简单单地顺着吃了一些午膳,这用了午膳之后,便是有两个丫鬟前来,一个丫鬟素问倒是见过一眼,是跟在王悦盈身边的一个丫鬟,而另外一个丫鬟看着有些眼生,倒是素问不认识的,那进门来的两个姑娘也算是个伶俐人,这走进了门来之后先是朝着莫氏行了一个礼数,接着又朝着素问行了一个礼,恭恭敬敬地道了一声:“夫人安好,长生县君安好。”
莫氏对这两个丫鬟的到来也是觉得意外不已,她同素问一般眼神之中略有一些困惑,“你们是?!”
“回夫人的话,奴婢是王丞相家的丫鬟青果。”王丞相家的丫鬟垂着头回道。
“奴婢是礼部侍郎家的丫鬟碧瑶。”那眼生的姑娘也急忙道,这名叫碧瑶的姑娘生得十分的可人,这说话来的时候声音也清脆,“刚刚各家的小姐们都去了莲池去了,王小姐便是想着请了长生县君也一并过去瞧瞧热闹,又怕昨夜因为一些误会而起了一些小冲突,怕是长生县君心中还不高兴,所以这才想请我家小姐一并来请了长生县君一同去的,还望县君赏光。”
青果等到碧瑶说完之后,也急忙地点了点头道:“我家小姐知道昨夜自己还有夫人对长生县君的姿态不好,又加之早上的事情,小姐一直相同县君道歉,还望县君不要同小姐计较。县君若是愿意原谅小姐,就请县君一同去莲池共赏吧。”
素问看着青果所说的那些个话,她才不相信那王悦盈会是觉得想要和她道歉的,如果要道歉,早上在膳堂的时候就应该和自己道歉了,又或者是出了膳堂的时候她完全是有机会也有时间来同自己道歉,现在这个时候突然之间是来邀请她去看那莲花池,又说这种话,如果她这不去,那就是她在和王悦盈计较,到时候这王悦盈又是会说自己仗着身份,这人都已经给了台阶了,还一直硬着不点头自傲的很。
但,这去吧,那王悦盈同自己并不算是交好,现在又来请了自己,这分明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的很!只怕她这是想要算计着自己吧,当然,这其中也不能排除其中会不会有什么人和她狼狈为奸。
莫氏有些忧心地看着素问,她知道问问同那些个千金关系也不怎么好,莫氏也从来都没有强求过素问一定要同他们的关系是有多么的好,那些个千金对于自己和素问,不是像王丞相家的那般看着就是觉得碍眼的,就是视而不见的,现在突然之间说是要请她的问问一同去赏莲花,这种事情别说素问觉得奇怪,就连莫氏也觉得有些奇怪的。
青果见素问一直看着自己不说话,她心中微微有些着急,怕素问是不答应的,她看着素问,那眼神之中带了一点的迟疑道:“县君是否还是不愿意原谅我家小姐?”
“既然王小姐是这般盛意拳拳地来请着人,我要是不去是倒是显得我太不给面子了。”素问微微一笑,她看向青果的眼神是完全的不疑有他,她站起了身,看向莫氏,“娘,我出去一会,你们就在这儿等着我吧、”
莫氏见素问这么说,也就知道现在素问已经决定了,就算是她再说什么也是没有什么用处的,只好是点了点头道:“你早去早回一些,自己注意。”
素问点了点头,她伸手拍了拍要跟在自己身边的糯米的脑袋,示意它留在这厢房之中照看着莫氏和秦嬷嬷,“糯米你留在这儿,我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糯米蹭了蹭素问的手掌心,听到素问这么说,它伸出粉色的舌头舔了一舔手掌心之后,乖乖地伏趴到了地上,那模样有着说不出的乖巧。
莫氏见素问将一直带在身旁的糯米也留给了自己,她心中有些着急,害怕素问要是遇上什么危险的时候身边是没有一个保护的人,到时候只怕是要闹出点什么事情来了,她的问问可是要怎么办才好。她刚要开口让素问将糯米带上,却是见素问朝着自己摇了摇手,她的面上带着笑容,仿佛是在告诉着她绝对不会出什么乱子的,看到素问这样的神情,莫氏也就知道素问这心中是有数的,绝对是不会叫自己吃了亏的。
秦嬷嬷也是含笑地看着素问,道:“小姐你可是要自己当心呀!”秦嬷嬷的声音之中透出了笑,她这话虽是在提醒着素问要自己当心,这更多的还是担心那些个千金小姐们,希望她们是不会将小姐给惹恼了,到时候难看的只怕不是他们家的小姐而是那些个千金了,希望小姐这手段还是悠着一些,千万不要弄得这场面太过难堪了才好。
护国寺之中有一处莲池,这莲池里头的水温常年微温,这莲池之中种着一些白莲,也不知道是不知道什么品种的缘故还是因为水温的缘故,护国寺之中的白莲常年盛放,也可为是护国寺之中最是亮丽的一道风景了,人人只道是护国寺是佛门清净地,所以才会使得这白莲一年四季都是开放着的。
那莲池极大,在莲池上方一条石桥九曲蜿蜒在池水之中有着一处石亭,这才刚刚走到池边就已经瞧见在那池之中的石亭里头传来的轻笑声。
因为池水温热,常年都是有着微微氤氲的水汽充斥在那些个水面上的,从远远望去的时候只觉得那石亭是独立在池水之中的,而此时此刻的石亭之中已经被那些个官家千金所占据着,只见那各色的衣衫从这氤氲的水汽之中若隐若现,倒是有几分飘渺若仙的感觉。
素问在王丞相家的青果还有礼部侍郎家的碧瑶的带领下到了这石亭之中,等到走的近了,这才瞧见这上了山的富家千金全部都在这里,就连那安卿玉也是在的。
王悦盈看着那缓缓走来的素问,眼神之中有几分恨意,却还是率先起了身道:“长生县君。”
在王悦盈的带领下,旁的那些个千金也纷纷地站了起来,朝着素问行了一个礼数,素问也受了,这些个千金虽说都是各家各户的千金,自己的父亲可能还是在朝廷之中担任着不小的官职,但她们这个身上却是咩有半点的诰命的,自然是要向身为二品县君的素问行礼的。
“县君可算是来了,我还以为县君还在生着悦盈的气,所以不肯前来呢!”王悦盈笑意盈盈地道,那姿态仿佛他和素问之间从来都没有什么芥蒂,“到底还是叶小姐的面子大一些,要是悦盈派人去请只怕县君是不肯来的。”
那被点到命的叶家小姐叶筝微微一笑,急忙推脱道:“悦盈姐姐这是说的什么话呢,我看长生县君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怎么可能是会不来的。”
那叶家小姐叶筝生得也算是个可人儿,一张瓜子脸,只是这人实在是太过清瘦了一些,所以那一张脸上也没有什么肉,尖尖的下巴,面无四两肉的脸看上去有几分的刻薄相,这开口说话对王悦盈的那一声称呼就可以看得出来这叶筝和王悦盈是有几分相识的,又从王悦盈能够指使着叶家的奴婢来看,只怕这两个人之中的关系还算是不错。
“长生县君,你我也可算是有缘,只是昨夜那刺客遇袭的事情实在是将我吓坏了,母亲也因此说出了一些不得体的话,这些都是因为在吓坏了的情况下所说出来的话,也没有什么恶意,县君你前往别是往着心里去才好。”王悦盈看着素问道,“现在县君肯来,我便是以茶代酒,向县君请罪。”
王悦盈说着,便端了石亭之中那小石桌上摆着的小茶盏之中的其中一杯,朝着素问端了起来,将里头那橙黄色的茶汤一饮而尽。
素问轻轻地看了一眼,这既然是要当着众人的面来演戏的,自然的每一步都是要演足了的。王悦盈刚刚那一番话一些动作在众人的面前展现出了她的气度。
“王小姐客气了,我从来都没有往着心里去过,也不曾对你和王夫人有什么意见。”素问慢慢悠悠地道,因为不值得,素问在心底之中补充了这么一句话。她对于不重要的人不重要的事情从来都不会记得那么的认真,因为他们没有让她牢记的价值,就像是现在的王悦盈和余氏一般,在她的眼中,这两个人就是像是跳梁小丑一般,给自己的生活平添一些个趣味,谁会同那些个做戏的小丑较真,这不是将自己和他们摆在相同的地位上了么?!
王悦盈看着素问的那神情,看着她那看着自己的眼神,她也已经瞧出了,素问之所以会这样说,是因为她从来都没有对自己正眼想看过,所以她才会说出这种话。王悦盈的心中有些痛恨,当你将一个人恨到咬牙切齿的时候,而那个人却轻飘飘地对你来一句“我不认识你”这种话的时候,这种感觉比他们当场给了自己一巴掌还要叫自己来的难堪,而如今素问给她的感觉就是如此。
她不喜欢安卿玉,但王悦盈现在更是不爽的却是素问,王悦盈也没有再说什么,倒是看向一旁的丫鬟青果,青果知机会,急忙取了桌上还干净的没有被用过的茶盏给素问倒了一杯茶,又给桌上旁的茶盏里头注满了茶水。
青果倒完了茶水之后就放下了茶盏,规规矩矩地坐在了一旁看着众人,而王悦盈也笑着开口道:“长生县君刚回到无双城之中只怕时日也不多,无双城之中倒是有不少景致颇为赏心悦目,往后悦盈若是得空便是带着县君一同转转。我听说县君是学得一手的好医术,若是县君得空,能够点拨点拨悦盈一二也是好的。”
“好啊!”素问随口地应着,她端了桌上的那小盏茶水,这茶水芳香扑鼻,倒是十足的好闻。
王悦盈看着素问端起了茶盏到了唇边,她的心底之中微微有些激动,但又看着素问只是将那茶盏放到自己的唇边没有饮用,她的眼神之中露出了一些迫切恨不得现在直接将那一盏茶直接掰开了素问的嘴直接灌了下去,可惜她就是没有办法这么做,只能是张着眼睛巴巴地看着素问道,“这茶是护国寺独有的白莲茶,是用这莲池之中的白莲和莲叶晒干而成,取山上的山泉水煮成,闻着便是有一股子的清香味,县君怕是喝不习惯的吧?”
王悦盈的话音刚落,却是听的一直坐在一旁一句话也没有说过的安卿玉突然之间哼了一声道:“只怕县君不是喝不惯,她是担忧这茶之中有毒这才不敢喝罢了!”
安卿玉说这话的时候那一双美眸直勾勾地看着素问,她道:“长生县君是如何小心之人,这最擅长的便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是,这一个人坏事做的多了一些,自然是怕旁人来报复于她的。这前怕狼后怕虎的,也委实是怪不得县君。”
安卿玉这样说着,她端了桌上的那一盏茶水,饮了一口道:“这护国寺的白莲茶果然是清新宜人,只是县君不敢喝,没有这个口福了,王小姐也不便这般客气,你要是再劝解几句,只怕县君是要觉得咱们是连成一气要算计着她呢。”
安卿玉这一番夹枪带棍的话说出口,这石亭之中的或倚着或靠着的千金面色上都是有些不快,原本她们对于这个突然之间冒出来的长生县君便是没有半点的好感的,若不是舒太妃对她有几分的热切,谁都不愿意搭理着素问这个敢于在金銮殿上责问自己父亲做出那般大不孝的事情来的女子。现在又见她们之中身份最高的王丞相家的嫡女这样低声下气地待着素问竟然是落得一个被怀疑会在茶水之中做出下毒那种事情来,一个一个看王悦盈的神情变得有些同情,只觉得这王家千金真是了不起,竟然能够这样用热脸去贴她的冷屁股,而看素问的神情便是有些鄙夷,竟然会用这样龌龊的想法来想着他们,这种也实在是太拉低了她们的素质和涵养了,果真是如同安家小姐说的那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安小姐别这么说,可能是县君第一次喝这白莲茶,我这第一次喝的时候也是有些喝不习惯的,这喝的多了,倒是觉得别有滋味的很。县君要是喝不惯,就不必勉强了。”王悦盈笑着同素问道
素问将茶盏之中的茶水饮了一口,这茶杯小小的,也便是只有一口的茶水,这茶水果真入口清甜的很,有淡淡的莲花香,也有微微的荷叶清苦味道,的确是别有一番滋味。素问将这茶盏放到桌上的时候,婢女青果又上前了几步,又将素问刚刚饮完的茶盏倒满了茶水。
王悦盈看着素问喝完了茶杯之中的茶水,她微微愣了愣,急忙绽开了笑靥,道:“县君觉得这白莲茶如何?”
“倒是不错的。”素问轻笑了一声,她看着众人,“荷叶清肝明目降火,也是不错的东西,只是饮得太多也是会伤身,所以什么东西都是要适量才行。别是仗着年纪轻轻以为做什么都是没有关系的,等到时间一长吃苦的就是自己了。”
王悦盈听着素问这话,她心中正在欣喜着素问将那茶水饮尽的事情,又听到素问这般说,她点了点头道:“偶尔为之而已,这白莲茶所产甚少,若不是在这护国寺之中只怕还是饮用不到的。我这请县君来也只是想同县君一同说说话,县君走过那么多的地方,这见识应该是比咱们这些个常年呆在闺中不出门的女子知道的多的多,所以也想着让县君一同来聊聊天。”
素问看着王悦盈,听着她所说的那些个话,素问淡漠地道了一句:“我又不是茶馆之中说书之人,哪里是有那么多的事情可说的,诸位小姐要是想要听故事还不如是那茶馆之中,几枚铜板就能够听上一个下午。”
王悦盈听到素问这样不客气的话,她的眼神之中变了几变,眼中划过愤怒但是很快又趋于平静了,硬生生地扯出了笑容道:“县君说的是,是悦盈思虑不周了。”
素问看着王悦盈那原本应该当场发作的脾气竟然生生地压了下去,心中多少也已经有了一些底,王悦盈的性子她虽然不能说全部摸透了,但是也可算是知道个七八分。王悦盈看着温婉,但这实际上却是和她母亲余氏一个德行,最是不能忍受旁人欺压到她的头上的,如今自己这般的挑刺这般的无礼,按照昨日的王悦盈她应该是会直接暴跳起来同自己反驳,就算是不反驳也不会给自己这样的好脸色看。可看看现在的王悦盈,面对这样的自己,那一张脸很明显已经扭曲僵硬的就快成僵尸的脸了,还硬生生地扯出了那充满着褶子的菊花般的笑容来,这要是其中没有什么,素问是坚决不相信的。
她触碰着自己面前的那一盏小小的茶水,看向站在自己旁边的王家婢女青果,笑容淡淡的。
安卿玉坐在素问旁边的位子,她的手上拿着一把团扇,这团扇上花团锦簇,也不知道使用什么丝线绣着的,倒是十足的逼真,随着安卿玉这手微微的摆动甚至还有淡雅的香味传来,仿佛这团扇上的话花都是真实盛开在自己眼前的,散发着悠悠的香味。
王悦盈和旁的那些个女子在那边说着话,素问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左右,素问只觉得这眼前渐渐有些发晕。
王悦盈和安卿玉看着素问那脑袋一点一点的,心中大喜,王悦盈轻笑了一声,便道:“县君可是觉着我们这话题有些无聊才显得有些困乏了,不若我让人扶你回去休息休息吧!”
王悦盈这般说着,便是朝着青果使了一个眼色,青果急忙是上了前将素问给扶了起来,她朝着王悦盈点了点头,便是扶着素问往者来时的路走着。
那些个千金看着素问在青果的搀扶下这脚下打着绊地走着,也不知道是谁先笑出了声来道:“这乡野地方长大的就是乡野地方长大的,半点规矩也是不懂的,这旁人说着话呢,便是做出这种昏昏欲睡的姿态来,实在是没有什么教养的。”
这一句话说出口之后,也便是有人应和了起来,直道是这素问委实是太不像话了一些,这说着说着,便是看向了那容貌无双的安卿玉,直道说“有这样的一个嫡女,看来安家的家教也委实不怎么样”。
安卿玉听到这种话,破天荒的没有同人较真,只是露出了一个笑来,她这容貌生的极好,这露出的笑容来自然也是极美的,一时之间也是叫人移不开眼,这一下露出笑容来的时候,众人只觉得是仿佛看着一朵花在自己眼前慢慢绽放开了。
“是呀,安家有这样的女儿实在是头疼无比,不过她不是从来都和安家没有什么关系在的么?”安卿玉的眼睛朝着众人身上瞄了过去,那锐利的眼神就像是在警告着她们不许再说出那种她同安家有关的话来一般。安卿玉看着那被搀扶着渐渐走远的身影,她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起来,那笑容得意而又阴险,她告诉自己,这种话自己不会再怎么听到了,因为那个人很快就会消失在无双城,消失在众人的眼前,时间一长再也不会有人记得她了,而只要王悦盈说道做到,自然地她的父亲很快就会变成原来的那样,她也依旧是安家最受宠爱的大小姐。
王悦盈取了桌上的茶壶,给自己添了一点茶水,她端着茶也露出了笑来,那笑容是安卿玉一眼的阴险,她当然知道安卿玉是有多么的讨厌素问,自己也是讨厌无比的,现在只要将素问除掉,那么接下来就是安卿玉了,想要她去同爹爹说好让安青云官复原职,好让安卿玉再仗着自己的美貌和安家的地位在众人的面前耀武扬威,这门都没有!
青果扶着素问走着,这走出了莲池之后,本应该是往着素问所住的厢房那边而去的,但是青果这脚步一转,却是往着护国寺最是僻静的一个禅房而去。
那禅房本是没有什么人住着的,为了怕这禅房之中突然会有人住了进来,王悦盈一早的时候就已经叫自己身边伺候的着的丫鬟婆子去这禅房看着了,那几个人一直盯着直到看到青果将素问搀扶着到了这禅房之中来的时候,这才松了一口气,这几分一拥而上,帮着青果将人抬进了那禅房之中的睡榻之上,这刚刚进了门,有一个婆子便是道:“我去将人叫了进来。”说着便是匆匆而去。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那满脸横肉的婆子就领着一个满口黄牙模样有说不出的猥琐的男子进了禅房中来,她道:“银子你已经收了,这到时候话是要怎么说的,你应该是知道的!”
那人连连点头,急急忙忙道:“这姑娘生得也还算好看,这般便宜的事情也是会落到我这头上,实在是难得啊难得!”他说着,便是猴急着要上前,却是被那婆子一把拉住道:“小姐吩咐的事情你可得记着,到时候你就说,是这小骚娘们勾搭的你!要是敢说出一点点的和小姐有关的事情,到时候我定不饶恕你!便宜你这死鬼了,这小娘们只怕还是个处子呢!”
同在房中的青果道了一声,“谁让她不长眼,惹谁不好,非要惹了小姐。小姐哪里是能够放过她的!”
“呵呵……”
一声轻笑声在房中突然之间响起,这声音有些诡异,也一下子叫想要走出房中的丫鬟婆子一下子收住了脚步,她们这回头看去,这原本应该是没有什么知觉任凭摆布的素问竟然坐起了身来,一双幽暗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们几人看着,那眼神是有说不出的诡异,“这谁招惹到谁,谁不放过谁只怕还是不一定的呢!”
素问的声音轻轻的,众人便是骇然,尤其是青果,她一下子就是觉察到有些不大对劲了,正想着要逃跑却是觉得自己这眼前一闪,只见素问已经挡在了自己的面前,那一根如葱段一般的手指在自己的胸前一拂,她便浑身僵硬在原地半点也是动弹不得了。青果的余光瞧见那些个原本也是想要逃出这禅房的婆子和丫鬟也定在了原地,半点也动弹不得。
青果想要求饶,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半点的声音。
“以为沾着那一丁半点的曼陀罗花水煮过的茶杯以为用荷叶的清苦就能够掩盖过去,就以为我是半点都尝不出来的?”素问弯着嘴角道,“以为我饮下那些个茶水就能够任凭你们摆布了?以为我不知道,刚刚在那安卿玉手上的团扇上和你身上的香囊里头都沾着那醉仙灵芙的花粉了?我实在是不能够想出,那两个人怎就会这么的愚蠢,以为只要剂量少一些,我就感受不到的就能够让你们随意摆布?”
青果的额头有细密的汗水冒出,这两种东西本就不是什么常见的东西,而且小姐怕素问会一下子尝出来,所以也不敢将曼陀罗花放在茶壶之中,只是事先用那些药水将那茶杯煮了两回,又擦拭的干干净净,确保没有半点的痕迹,而且她身上的香囊和安小姐手中的团扇上的花粉也只抹了一点点,确保不会有半点的异样,小姐事先更是拿人试验过,确保不会有人察觉这才用了这一招,却没有想到从一开始的时候,就已经露出了马脚。
青果的一双眼睛睁得极大,既然长生县君已经是知道了这一点,那她为什么就不揭穿小姐,反而是顺着小姐的意思过来了,那她这是……
“知道为什么我不揭穿那两个蠢货的计谋吗?”素问说的轻轻的,“因为我觉得,既然她们两人敢于这样联手来算计我,那么想来也是已经做好了准备,要承担接下来的后果了。你们在这等一会,这戏得要改一下才会更精彩。”
素问说完那些个话,她的身形很快地消失在他们的面前。
素问旁若无人地走进了余氏如今所住着的禅院,余氏有一个习性,这吃了午膳之后必定是会午睡上一会的,所以在素问进来的时候,身边也就只有几个伺候的丫鬟。
那些个丫鬟原本是要阻拦素问,但一对上素问的眼睛却是发现那一双眼睛之中闪过一道金光,在那一道金光闪过的时候,她们只觉得自己这脑海一片空白,眼前什么都瞧不见了,但脑海之中却是有着一个声音再说着——“你们从来都没有看见过长生县君,夫人累了,正在休息,要你们在门外候着,直到小姐回来叫醒你们”。
那几个丫鬟低低地应了一声是,便像是提线木偶一般地走出了门,规规矩矩地在厢房的门口站好,那脸上的神情一个一个木讷的很,仿佛像是在睡梦之中一般。
余氏正要入睡,却是见素问进了门来,她刚要喊叫,却见素问在自己面前拂手一点,便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只能眼巴巴地看着素问将自己从床上像是提着一只蚂蚁一般地提了出来。
余氏被素问提着进了离自己这一处有些路的禅房,素问一下子将她甩进了禅房之中,余氏满是骇然地看着素问,却见素问伏低了身子,看着自己。余氏也逼着对上素问的一双眼眸,只见那眼眸之中闪过一道金光。
“看到那个男人没有,那是你的丈夫,你的丈夫来了你的房中,你觉得是应该怎么做的?”素问的声音就像是蛊惑一般地在余氏的耳边响起。
素问伸手在那余氏的身上一拂,解开了她的穴道,只见那余氏脸上带着媚笑,亲亲密密地上了前去,抱住那猥琐不堪的男子亲密地叫了一声:“老爷!”
那男人被素问点了穴,一张脸痛苦不堪,却是瞧见素问走到了他的面前,看着他的眼睛,道了一声:“之前怎么交代你的,你就怎么做。”
那男人直愣愣地点了点头,再看向余氏的时候,只觉得在自己眼中瞧见的便是自己刚刚一进门来瞧见的躺在床上的那一个小美人,他淫笑着便是摸上了余氏的身子,往着那床铺倒去。
青果听着后头所发出的那些个淫词浪语,一双眼睛张得极大,眼泪滚滚而落,也不知道素问是怎么做的,那几个原本还在房中的婆子也一下子走了出去,她们的仿佛是没有听到那些个声响,甚至也不知道制止。
素问最后站在了青果的面前,她拂过青果的发丝,那亲切的模样就像是一个大姐姐在照顾着一个小妹妹一般,她轻轻地笑着:“你的任务都完成了,你还在这里做什么呢?”
青果看着素问,她只觉得自己的手脚不停地发冷,也不知道是因为怕的还是因为被素问给定在了原地的关系,她看着眼前这个女子,这一瞬间,她只觉得自己看着的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恶鬼,一个根本就不能招惹的恶鬼。
“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素问拍了拍青果的脸,“傻丫头,你的人物完成了,完成的很好,还不去向你的主子讨赏去。”
青果最后只看到有一道金光在自己眼前划过,她觉得自己仿佛就是看到了夏日里头天空之中时常会瞧见的那急速而过的流星一般,那么的漂亮。
青果哆嗦了一下,她有些茫然地看着自己所在的地方,只觉得自己刚刚似乎是有些走神,而身后有着那充斥着情欲之声的声响传来,青果这脸色一红,只道那些个婆子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寻来的这么一个急色的汉子不等她离开就已经开始在办事了。
青果也不敢回头看,她匆匆忙忙地出了院子,只见那些个婆子神色如常地在院子之中说笑着,青果见她们还在院中,急忙是打发了她们离开,免得到时候是出了什么马脚,而自己则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带着笑往者莲池边而去。
在莲池的石亭之中,那些个千金们依旧是说说笑笑的,好不快活的模样。王悦盈看着青果走来,她露出了笑道:“这是将长生县君送回去了?”
青果点了点头,脆声道:“小姐放心,县君只是有些困倦了,这走到半路的时候县君就说无需奴婢送,打发了奴婢回来了。我见县君还能够自行回去,就先回来伺候小姐了。”
王悦盈点了点头,对着青果露出了一个笑来,那眼神之中似乎在说,你做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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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
2013-12-10 17:41
第九十三章 东窗事发
王悦盈听到青果这么说的时候,这郁结在心头的烦闷一下子退去了。
那小贱蹄子总算是能够从她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了,就等一会好戏开锣,到时候看她还怎么颐指气使,还怎么嚣张下去。
安卿玉听到青果这么说,她也心中觉得有几分高兴,终于,终于那个人就要在自己的眼前消失了。一想到这些个好消息,安卿玉笑的更加灿烂,宛若清华之蔽月一般,惹得这些个千金也不由地看痴了眼,心中暗自心惊,这安卿玉果真是生的绝色,只要她在的场面,旁人很难是不成为她的陪衬之物,一想到这些,众家千金的心底里头也不是很好受,只觉得有这样的一个绝色女子在自己的身边就是一个隐患,索性现在安家的家事不怎么样,但美色往往能够使人忘却这些个东西。
希望有一日能够让这安卿玉失去这无双的美貌才好。那些个千金的心中无一不是这般想着。
王悦盈她们这一众人在这凉亭之中呆了许久,又是做什么诗会又是弄什么对对子一类的,一时之间倒也欢声笑语,时间过的极快,一下子就去了两个半时辰。入了秋之后,这日头也不如夏日里头那般日头高照的时间颇长,等到舒太妃身边的婢子过来请的时候,这天色也已经有了一些微微的暗沉之色。
舒太妃是铁了心思想着要从这些个姑娘里头给自己的儿子挑选出一个可心的媳妇,所以也是常常邀着她们过去一同用膳,想着从那些个细枝末节之中再多多考察一番,因为这人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可能会装,但就算是装,总是会有马脚露出来的。舒太妃是在宫廷之中过来的女人,对于那一点点的动作都是能够清楚地看出一个人的本质如何,舒太妃是想着自己现在先是将这些个千金的性子给琢磨透了,到时候选出一个正妃之外还能够再给容渊选两个侧妃,这庆王府上一贯是冷清的,总是要热闹热闹才行。
王悦盈跟着人到了这小膳堂,见旁的那些个夫人已经到了,自己的母亲还没有来,这心中微微有些困惑,她晓得自己的母亲一贯是有午睡的习惯的,喜欢在午膳过后睡上一两个时辰,有时候困乏的厉害的时候也曾到了用午膳的时候还在那边困乏的厉害,只是舒太妃的晚膳自然是不能像自家府上一般,眼下晚膳还没开始,舒太妃自然是不会多说什么的,但等到晚膳开始的时候,母亲若是还没有来,到时候只怕是会惹得舒太妃不是很高兴,这样对自己的前程也是不好的。王悦盈一番计量之后正想让青果去看看母亲怎的就到了现在是还没有来的,还不等她开口,就见莫氏进了门来。
王悦盈一瞧见莫氏,当下将自己母亲那一茬事情给忘了个干净,她想反正母亲身边有着丫鬟婆子伺候着,自然是不会有什么事情的,现在最主要的就是将素问的事情揭露给众人瞧见,这才是最紧要的。
而莫氏也是打量了一番膳堂,她这一眼看过去没有瞧见素问的身影心中也已经隐约有些困惑,想着素问是去哪里,怎么就不在这里?!
她犹犹豫豫地看着,王悦盈看到莫氏这个样子知道她是在寻找着素问的身影,她心中有几分的得意,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她走到了莫氏身边,朝着莫氏福了一福道:“夫人,怎不见长生县君?!”
莫氏见到王悦盈到了自己的面前又来问她问问,心中有些困惑地道:“问问不是同你们在一处么,怎倒是来问我了?我也正在奇怪着呢,你们都在这里,问问是去了哪里了?!”
王悦盈做出吃惊的模样,她看着莫氏道,“长生县君没有同我们一处呀,她早早地就先走了,我还以为县君是回了禅房同夫人在一处呢,这怎么回事,难道长生县君没有去回禅房不成?”
莫氏听到王悦盈的话更加焦急,她急忙道:“这不是你叫婢女将问问给请了过去的么,怎么会是将问问弄了个不见么?”
王悦盈这神情盎然欲泣,那神色之中越发见得委屈,她匆匆地摇着头道:“我是真不知道,长生县君同我们在一处的时候显得很是无聊,我又见她困乏,所以就让丫鬟扶着她走了,青果,你是送长生县君的人,我问你,你将长生县君送到哪里去了,还不给夫人说清楚?!”
青果听到王悦盈叫着自己的名字,她急忙一下子跪倒在了地上,朝着莫氏道:“夫人,县君真的早早就离开了。小姐见县君也没有想同他们聊天的心思,又见县君觉得无聊一直在打着瞌睡,所以小姐就让奴婢扶着县君离开了。县君走了不远,就对奴婢说不用奴婢伺候,她自己回去就行,所以奴婢是真的不知道的,奴婢没有想到县君到现在还没有回去。”
“怎会!”莫氏想了想,从素问离开到现在也已经是两个多时辰了,她的问问怎么会在外头这么长的时间都不回来,难道是被人给算计了?!莫氏这样想着,抬眼就是去看王悦盈,但王悦盈那模样似乎也没有做假的所在,是真的不知道问问的去向一般。
王悦盈和莫氏的动静自然也是落入到了舒太妃的眼中,她虽是听不到这两人到底是在说些什么,却也能够感受到两人之间似乎是起了什么冲突。
“怎么回事?”
舒太妃开口问着。
王悦盈急急忙忙地朝着舒太妃行了一个礼数道:“回太妃娘娘的话,我瞧见安夫人来却是不见长生县君,这才问了安夫人县君在何处,而安夫人却道长生县君是一直在同我们在一处的,可我的奴婢青果早早地就将长生县君送回了,所以现在我同安夫人都在担忧不知道长生县君是去了何处。”
舒太妃也皱了眉头,她没有想到是会出了这种事情,她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给我原原本本说来。”
王悦盈又是将刚刚同莫氏所说的话又原原本本地对着舒太妃说了一回,说是她原本是请了素问一同到了莲池小聚,只是素问对她们这些之间的那些事情无聊所以先走这些个事情也一并说了,王悦盈说的时候那是一派真诚的神情,半点也没有虚假。再加之又有众多的千金作证,素问对于她们的话题融入不了,这才让她回去的。
这般一说之后,倒是显得这所有的事情全部都是在素问的身上,是她原本说是要自己回去禅房的却不想却是没有回去。
“太妃娘娘,我们不如先去寻了一寻吧,我想长生县君也是一个知道分寸的人,不可能说是要回禅房却是消失无踪,只怕是出了什么差池了。”王悦盈对着舒太妃道,她说出这句话来的时候神情真诚无比,略有几分着急之态。
“悦盈姐姐着急什么呀,那长生县君这么大的一个人了,又不是一个孩子,难不成还会迷路不成!”一个千金忽地开口道,她冷笑了两声,她刚刚也是见过素问的,心中不是怎么的欢喜,但她更是不喜欢的还是王悦盈,“刚刚长生县君那般对姐姐的不客气,姐姐一味地隐忍着,现在县君不在姐姐不是应该要高兴才是么,姐姐何必再提议去寻人呢!”
这姑娘说的话虽虽然听起来像是在为王悦盈出头,为她抱着不平,但细细感受下来,大家也都觉得体验出了一些不同的意味,素问对王悦盈的不客气可算是有目共睹的,而现在王悦盈却是着急地要去找素问,这种姿态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就是在做给舒太妃看的,好让舒太妃觉得她是一个敦厚善良的人,这样的心计不可谓不深沉的呐。
王悦盈哪里不知道,在场的这些个千金,她们能够交谈能够说笑,但实际上依旧不是好友,在没有利益触及的时候,她们能够像是朋友一般地畅谈,但只要一触及到利益相关的,她们就是敌人,永远都是站在对立面的,就像是现在在舒太妃的面前,谁都想要把对方踩在脚底下自己好脱颖而出,这种观念在她们的脑海之中可谓是根深蒂固了。所以一找到可以攻击的地方,她们就会像是毒蛇一样毫不留情地攀沿而上,狠狠地咬上彼此一口。
王悦盈也早就已经预想到会有这种情况发生,她看向那个说话的人,道:“虽说长生县君对我是不怎么客气的,但接触下来,我也便是晓得县君说话便是那样的一个性子,只是天性使然罢了,并不是特意地针对着自己,这样一想之后,我这心中已释然了。我既是想要交县君这样的朋友,那势必就得习惯县君那种说话方式,习惯县君的个性。再者说,护国寺之中每日都是有不少的香客前来,最近又是不怎么太平,甚至还有一些个江湖中人,若是县君在不慎之间惹上了什么麻烦,我们又是置之不理,那岂不是让县君陷入危险的境地?!妹妹你怎么能够这么心狠呢?!”
王悦盈这神情之中多了几分气愤,看向那出声的小姐的眼神更是带着斥责,仿佛是在说她这个人视人命如草芥,她这话说的慷慨大义,让舒太妃听着又是多了几分中意,她原本就是看中这王悦盈的,之前还觉得这王悦盈倒是有几分小家子气,不过这种小家子气舒太妃倒也不算陌生,因为这闺中的女子多半见识不多,又是从小被自己的双亲捧在手掌心之中长大,自然是受不得什么闲气的。舒太妃对于这些个女子的傲气也不是很在意,只觉得女子有些傲气也是正常,只是别是太过就成。但现在看看王悦盈,听着她刚刚所说的那一番话,这气度,这风范,的确是一个当王妃的人应该要有的贤德大气,这宽以待人的味儿叫舒太妃听着就是觉得有些欢喜的,只觉得刚刚王悦盈这姿态倒是有几分自己那儿子的模样的,舒太妃也是后悔现在容渊不是在她的身边,刚刚那样子就应该叫他瞧瞧。
舒太妃点了点头道:“也的确如是,这县君要是自己走开还没有回来也倒是没什么事儿,就怕是遇上了什么事情。来人啊,给我去好好地找一找,一定要将长生县君给找到。”
舒太妃身边的婆子应了一声,便是领着一干丫鬟出去了,王悦盈也不敢落后地道:“太妃,我也是跟着一起去吧,这多个人说不定是能够找的快一些。”
王悦盈这不等舒太妃答应,就已经掀起了自己的裙摆,匆匆地跟着人一同走出了门去寻人了。众人看向舒太妃的神情,只见舒太妃带了几分赞许,旁人自然也是不许只有王悦盈一人专美于前的,也便是匆匆跟着一同出了门。
叶筝看着那率先走出门的王悦盈,不是她说什么,刚刚素问对王悦盈的不客气也算是有目共睹的,而现在王悦盈却是第一个要去找素问,这其中……叶筝微微一笑,她也紧跟着走了出去,跟在王悦盈的身边一同寻找着素问的身影,这说是一同寻找着,其实叶筝是想跟在王悦盈的身边借机查看查看这人到底是在打着什么主意。她所认知的那个王悦盈可不是什么好心的人呢。
舒太妃见这一下子全部都空了去的膳堂,她微微皱了皱每天,看着只留在自己身边伺候着的嬷嬷道:“本宫这心里头觉得不大稳妥,总觉得像是要出什么事情似的。”
“太妃娘娘多心了,依奴才所见,那长生县君可不像是那般短命的人,想来应该不会是这般容易就会被人给害了去的。”嬷嬷安抚道,“娘娘尽管放宽心就是,说不定等到再过那么一会,就有了长生县君的踪影,说她不过就是在护国寺之中随意地乱走上了一遭之后才忘记回来的路了。”
舒太妃听着嬷嬷的话,她心知道这嬷嬷说的这些个话都是在安慰着她来着,就算是真的忘记了回来的路,寺庙之中随意地寻一个小沙弥问上一问也应该是知道的,到现在半点讯息都没有,只怕是要出什么事情。“你着人去将渊儿和辞儿找来,看看他们两人是怎么说的。叫他们也寻上一寻,不管怎么样,人家到底是诊治过我的,也算是承了人家的情回报了人。”
嬷嬷知道现在舒太妃已经上了心了,要是不给她一个结果只怕到时候长生县君是没有什么事情,舒太妃却是要担心死了,又听到舒太妃那样说也觉得合情合理,到底是长生县君将舒太妃给诊治妥当了,于情于理的,都是应该去找一找的。嬷嬷一边是搀扶着舒太妃往着她歇息的厢房而去,这在回厢房的路上倒是瞧见了缓缓而来的容渊和容辞。
容渊和容辞原本是不愿来的,尤其是容渊,这经过早上那些个阵仗,想到自己母妃那近乎是强买强卖的姿态容渊哪里还是敢来的,但自己这畏缩的时候,容辞便是轻飘飘地来了一句“这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容渊被自己这个侄儿堵得说不出话来,倒也是承认他说的的确是有几分道理的,除非他离开无双城否则这种日子绝对不会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
只是两人这还没有到膳堂就已经瞧见走出膳堂的舒太妃,容渊觉得有些古怪,刚刚自己的母妃派人传自己过去用晚膳了,按说应该是在膳堂之中等着自己的到来才是,怎现在却是往外走,这神情之中还有几分的忧心忡忡。
“母妃,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容渊上前问道。
“渊儿辞儿你们两人来的正好!”舒太妃原本还想找人去找这两人,现在看到他们两人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这眼神之中也是有一些个意外,更是有些欣喜。
“怎么了太妃娘娘?”容辞也已经瞧出舒太妃看着他同容渊两人的时候那神情就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难不成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不成?容辞细想了一番,虽说这护国寺之中外人颇多,但因为这里住着舒太妃的缘故,他们所在的这边的厢房所住的大多也是一些个没有什么江湖底子的人,而住到这护国寺之中,除了昨夜有人袭击素问之外一切也可算是平安无事,这袭击素问的人,容辞也知道绝对不会是那些个江湖中人,所以也一直都可算是相安无事。
而且暗地之中也有暗卫保护着舒太妃,今日也没有暗卫来汇报说是出了什么事情的,怎生舒太妃就是这样的紧张,像是出了什么大事似的。
“别说了两位王爷,长生县君不见了,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情,太妃现在正在担忧着呢,王丞相家的千金已经领了人前去寻找长生县君。”嬷嬷匆忙地对着容渊和容辞说道。
“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情,眼下我也没什么心情用晚膳,你们两人要不也去寻上一寻?!”舒太妃对着两人道。
容渊和容辞两人也是点了点头,两人调转了头,虽说是答应帮着寻,但是两人的心中却还是不知道要往哪里去寻的感觉,护国寺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要藏起一个人的时候却总觉得不知道要往哪里去的,容渊同容辞走了一段,两人都默不作声,一路上倒是见不少的千金贵妇领着丫鬟婆子到处在找寻着的。
“皇叔,你觉得素问姑娘会不会遇上什么不测?”容辞看着那颇有些鸡飞狗跳的场景暗暗发笑,他的神情悠然肆意的很,半点也没有担心的样子。
“你觉得,可能吗?”
容渊也是老神在在的,清风清朗推着容辞的轮椅,慢慢地走着。虽说这寺庙之中人多紊乱,但容渊从来都不觉得这会吃亏的人一定是素问的,就算是遇上了什么人,这倒霉的大约也是对方多一些而不是素问多一些。这一点,容渊是再肯定不过了。而他也相信容辞也是这样想的,这才悠然得紧。
容辞也听出了容渊话里头的意思,他轻笑了两声,他们两人对素问的为人已经有了一定的认知,就算是真的遇到了难以解决的困难,只怕素问也会将那些个将她陷入到困难之中的人丢进更困难的境地之中,这一点容辞是再肯定不过了,就像是容毅那般,这想要陷害她的人往往是会得到更大的痛苦。
只是……容辞也有了一些困惑,素问到底是去了哪里?这其中又有什么样的变故在其中,素问所担任的角色又是如何的,会不会有什么比她现在消失无踪更是叫人震撼的事情发生。
王悦盈带着人在护国寺之中寻了一通,她这寻找起来的时候也可谓是卖力的很,他们所住的东院的厢房也是一处一处地寻找了过来,就连段氏她们所住的那处厢房也走进去寻了一寻。
段氏原本见王悦盈进来寻人,寻的又是那个扫把星,段氏便是拉长了脸一脸的不开心的模样,但一听到素问不见踪影的消息的时候,段氏哈哈笑了几声直到说是“老天长眼叫那祸害得了教训”。
王悦盈和叶筝得直叹气,匆匆退了出来。到了厢房外的时候,王悦盈这才幽幽地开了口:“我原本还想请那安老夫人也一并叫人去寻上一寻的,但是现在看来,这事也便是不用指望了。”
叶筝看着王悦盈听到她这话的时候轻轻一笑道:“安老夫人不喜欢长生县君这件事情也已经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安家的人那个是喜欢长生县君的,不过说句难听的,那县君的性子只怕也没有几个人会喜欢的,悦盈姐姐你说是不是?!”
叶筝一边说着一边去看王悦盈的神态,在自己说那一句话的时候,王悦盈的神情之中虽是没有什么变化,但这眼神之中却是有了一些欢喜的意味。
“妹妹快被别这么说,县君虽说做法极端了一些,但是这人还是不错的。”王悦盈慢慢地道了一句,那神情认真无比,“我觉得县君这人还是可以的,只是说话的时候不怎么婉转罢了,一时之间的确是很难接受罢了。”
叶筝看着王悦盈那神情虽然是认真无比,但这眼神之中却有一些个闪躲,叶筝当然是心中有数,她这人说的是这般的认真,但心底之中却不是这么想的,果然不愧是王悦盈,这一口谎话说的和真的似的,也难怪是能够骗过了舒太妃对她这般的满意。
王悦盈见叶筝一个劲地盯着自己看,她哪里不知道这叶筝跟在自己身边一同寻找素问是假,其实不过就是想要看出自己的马脚罢了,王悦盈扭过了头,瞧见自己那在不远处的厢房,道:“我娘午睡这时间也可算是长的了,我去将我娘叫醒,让她身边伺候的那些个丫鬟婆子也一并去找上一找。”
王悦盈说着也不等叶筝说话,举步就是往前走着,叶筝站在原地看着那往前走的王悦盈,她在心底冷笑了一声,王悦盈啊王悦盈,你这个女人可真算是虚假到家了,到现在这个时候还不忘做着这种虚假的事情,果然是王丞相家的女儿!
叶筝也跟着上了前去,跟着王悦盈一同进了门,只见在院子里头几个婆子和丫鬟正在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瞧见王悦盈的时候这才行了礼。
“母亲呢?”王悦盈问了一声,“这不是还在午睡吧?!”
平日里头跟在余氏身边的婆子见王悦盈回来便是笑着道:“夫人午睡的时候将咱们都遣了出去,怕咱们这些个粗手粗脚的人做事不仔细惊扰了夫人的午睡。这不,咱们也是见夫人还没有起床,正在院子里头守着,又不敢贸贸然地走了进去,万一夫人正在好眠……”
“糊涂!”王悦盈哼了一声,“母亲平日里头午睡一个时辰就够了,如今都睡了多久了,你们怎还在这里守着也不进去里头问问。”
丫鬟和婆子讪讪的,被王悦盈说的几乎是抬不起头来,心想着可不是她们不想进去里头去看夫人到底起身了没有,可夫人的脾气也从来都不是什么好惹的,一旦惹怒了夫人之后,这轻则被骂上几句而已,这重的时候可是要被打罚的,所以在余氏身边伺候的这些个丫鬟婆子平日里头都是提心吊胆着,就怕自己有什么做的不如意。
王悦盈看着那些个不敢再说什么的丫鬟和婆子,她上前了一步,伸手将那厢房门给开了。这寺庙之中的厢房是很简单的,一进门之后就能够瞧见那简单的床榻,王悦盈这门一开,却是在床榻上看不到半个人影。
她心中一慌,这素问会消失不见那是她一手造就的,但自己母亲明明应该是在厢房之中午睡的,怎么就一下子消失不见了?!
王悦盈匆匆忙忙地跑了出来,她横眉竖目地看着站在院子里头的那些个丫鬟和婆子,她怒道:“怎么回事,我娘去哪里了?!”、
那些个婆子丫鬟听的也很是愕然,她们急急忙忙地进了房中去看,果真在这厢房之中没有瞧见余氏的身影,她们也一下子心慌了,“不可能的啊,夫人一直在房中午睡。我们一直呆在这院落之中也没有离开过,夫人又怎么可能会消失不见!”
“你们确定是没有人闯入过厢房之中?只怕是你们疏忽懈怠,现在这么说是怕弄丢了夫人我这责罚你们吧!”王悦盈拔高了声,“要是我娘出了什么事情,你们这条命也别想要了!”
丫鬟婆子呼啦一下子跪倒了下来,一个一个在地上呼喊着冤枉,她们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道:“小姐明鉴,我们一直都在这院落之中不曾离开过的,我们是真的不知道夫人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你们——”王悦盈怒不可遏,只想说难道她的母亲是身上插上了翅膀不成,能够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消失!王悦盈钢丝要责罚这些个不尽力的奴仆,却见一直伺候着自己的婢女青果一下子跑进了门来高声喊道:“小姐,长生县君找着了!”
王悦盈看着朝着自己喊着青果,她这头也有微微的疼,她原本还想要叱问这些个不尽职的下人,现在青果却一下子闯了进来,叫王悦盈一下愣在了原地,她看了看那空着的厢房想了想自己的母亲,又想了想那很快就是有灭顶之灾的素问,王悦盈当下就是做出了一个决定来,先是去看了那素问的笑话再说,到时候也可以请了肃王殿下一并去寻访一下自己的母亲,那到时候自己也可以同肃王亲近一些。
王悦盈瞪了那些个丫鬟婆子一眼,方才看向青果:“在哪里寻到了?”
青果领着王悦盈到了她们所设计的那个厢房,在这院落之中那些个千金夫人都已经是齐聚了,就连那原本听到素问失去了踪影的安家人也一并到来了,王悦盈更是瞧见了那容渊和容辞也在,这小小的院落之中倒是一下子齐聚了那么多有头有脸的人物,倒一下子显得蓬荜生辉了起来。
“长生县君这这儿?”王悦盈看着青果,那眼神之中充满着意外道,“青果,你可别是弄错了地方!”
“小姐,我怎可能会弄错!”青果从自己的袖口之中掏出了一根簪子,那簪子是羊脂白玉的,清透无比,“奴婢刚刚在这院子门口捡到的,奴婢可认得这簪子,那是长生县君的簪子!”
有千金也是认了出来,直到说自己瞧见刚刚在莲池的时候素问就是簪着这枚白玉簪子的。
“只怕是县君走到这处的时候有些困乏了,所以这才进去歇息了吧!这簪子只怕是不小心掉落的。”王悦盈微笑地道,“青果你去叩门,一会将这簪子还给县君才是。”
青果听到王悦盈这么说,她的神情之中露出了尴尬的神情,青果犹豫地道:“小姐,奴婢刚刚是同倪大人家的方嬷嬷一同找到这簪子的,这院子之中有些古怪的声音,方嬷嬷说……方嬷嬷说,这厢房里头有男人,那是一些个很污秽的事情……”
青果这脸涨的通红,便是半点也不敢再说下去了,院落之中的那些个夫人婆子都是晓事的,这院落之中有男人,又是一些个污秽的事情,她们也都已经明白了这其中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一张脸也都如同青果一般涨的通红,直道是羞死个人了。
段氏听到这么说,她虽是不承认素问是同他们安家有什么关系的,但这无双城之中谁人不知这个臭丫头是和他们安家有关系的,这下可好,不知道有多少人是要说他们安家的丑话了。
段氏那一张脸气得通红,恨不得直接拿了帕子挡住自己的脸,她重重地拄着拄杖,恶声地斥骂着:“果真是个不知廉耻的野孩子,竟然是在这佛门清净之地做出这种事情来的!真是不要脸!这有不要脸的娘就是有着不要脸的女儿!祸害!”
莫氏刚刚听到消息说是已经寻到了素问,她便是跟着秦嬷嬷巴巴地过来了,这刚刚走到院子里头就是听到了段氏在那边高声斥骂着,她知道段氏会这样斥骂着的人除了素问之外几乎是不做第二人选,而莫氏刚刚也是听到了那个叫青果的丫鬟所说的那些个话,莫氏这脸色有些苍白,她扶靠着秦嬷嬷整个人几乎是摇摇欲坠。
莫氏心中忐忑的厉害,却一直想着素问告诉她不管是遇上什么事情自己想是要镇定,她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道:“安老夫人这说的是谁呢?这既然是有娘生自然是有娘管的,又何必您这一大把年纪了在这里骂娘,您也不怕是掉了你们安家的面子!”
段氏听得莫氏的声音,她更是恼怒,她看着莫氏,那一根拄杖直指着莫氏:“说的便是你那祸害的女儿,她这个不要脸的竟是和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野汉子在这佛门清净地做出那种龌龊的事情来,果真就是个没教养的人,这种事情也是做的出来的。”
莫氏上前了几步,她直勾勾地看着段氏道:“我敬你是一个长辈让你三分,如果你再这般侮辱我的问问,我可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段氏听着莫氏那些个话就很是来气,她道:“你如今还是我们安家的媳妇,你这不早晚来向我请安也就算了,如今还要为了那样的一个妖孽来对着我说这种话,你——”
莫氏最是听不得段氏说素问是妖孽,她浑然不顾地道:“等到安青云休了我,我就不是你们安家的媳妇了!我也一直在等着安青云的休书,要是安青云不给我这休书,我休了他也行!问问是我的女儿,她从来都不是妖孽!”
段氏听到莫氏这么说,她气得那一张老脸不停地哆嗦着,拄杖朝着莫氏指着,气得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王悦盈看着这阵仗,她上前了一步道:“夫人您还是去瞧瞧县君吧,也许县君是被人逼迫的,未必是自愿的……”
莫氏听到王悦盈这么说,她看着站在自己面前那一脸善解人意又是体贴模样的王悦盈,她冷哼了一声道:“王小姐这说话可得担心一点,不过就是凭着一根发簪就是说这厢房之中的那个人是我家的问问,要是里头的人不是,你这不是在侮辱我家问问?好歹我的问问还是二品的县君!”
莫氏有些恼怒,王悦盈那些个话虽说是在帮着素问说话一般,但这实际上却是暗自指出在这厢房之中做出那些个不堪的事情来的人是素问,同样是身为女子的,怎么是能够拿着这种影响闺誉的话来说的,这不是在污蔑问问的清白么!莫氏又哪里能够容得王悦盈这么说的,她是恨不得直接一巴掌打了过去将王悦盈那嘴里的一口牙全部都打落了才好。
王悦盈被莫氏说的那一番话给惊了一惊,“毕竟县君的簪子是在这儿的,许有可能真的是县君也未必……”
莫氏一把推了王悦盈,领着秦嬷嬷就是要去踹门,这不等莫氏和秦嬷嬷踹开那道门倒是听到这院门口传来一声清脆的问话声:“这晚膳时分,众位夫人和千金不在膳堂用膳,在这里做什么?”
莫氏听得那声音,她喜出望外,也不去踹那门了,直奔着门口而去,口中连声叫着:“问问,问问,娘的好女儿!”
王悦盈看着那一袭紫色的人影从院子门口走了进来,她这手上还提着一个食盒,这眼神之中充满着困惑地看着众人。
容辞看到素问走进门来的时候,他也便是彻底地松了一口气道:“姑娘这是去了哪里,倒是叫人一同好找。”
“山上整日食素,委实是太过清苦了一些,我又挂念着哥哥,所以就抽空回了无双城一趟,又是打点了一些个小菜回来,想着回来同娘一同用膳来着,这一回厢房却是不见人,只好去寻了舒太妃,太妃说是你们都找我找疯了似的,所以就赶紧过来了。”素问嘴角带了一些笑意,“只是这刚到门口就听到有些个人说我行为不检点,在这佛门清净之地做一些个污秽的事情,虽说我这带了一只烧鸡回来,但这是给我家糯米吃的,应该算不得太过不检点太过污秽不是?”
容辞听得素问所说的那些个话,他轻声一笑道:“虎食肉,本是天地伦常,算不得污秽。”
素问看向那一脸震惊的王悦盈,此时此刻的王悦盈已经是呆若木鸡了,她的心中觉得不可思议至极,明明素问应该是在这厢房之中的,应该是名誉扫地才是,怎会……
“相公,别走……”那厢房之中传来一声缠绵悱恻的声音,这声音虽不算是响亮,却依旧是能够让众人听了个真切,众人只觉得这声音听起来的时候分外的耳熟,倒是有几分像是王丞相的夫人余氏的声音。
王悦盈这脸色更加苍白无力。
素问轻声一笑,“看来在这佛门清净地做出一些个污秽事情的人只怕是另有他人啊!”
素问手一抽,将缠绕在腰间的银蛇剑抽了下来,她软剑一挥,剑气瞬间将那原本关的严实的门板划成上下两块,“砰”的一声掉落了下来。
在这一声巨响之中,那厢房之中的情况也全部都落入到了众人的眼帘之中,扔了一地的衣物,一个赤色牡丹的肚兜丢在那衣物的最上头,而在那床榻之上,赤着身子的余氏骑在一个男人的身上,那身体像是一尾白胖的蛇一般地扭动着,热情无比。这两人正颠鸾倒凤风流的很,好一派的风流韵事。
第九十四章 惑心术
那大门被素问一个破坏之后,里头的活春宫一下子是展露在众人的面前,这般不堪入眼的画面到是叫这些个原本就是来看这一场笑话的官家夫人和千金也一下子怔住。
在一个愣神之后,那些个官家夫人一下子捂住了眼睛,不去看这种淫秽的事情,而那些个还没有晓事的千金和丫鬟一个一个全部惊叫了起来,死死地盯着地面半点也是不敢再抬眼看,那一张脸仿佛是被火再烧一般的热烫。
“造孽啊!”那些个婆子一边说着,虽是用手掌捂着自己的眼,但那手指缝却是张开的,贪婪地看着在那床铺上浑然忘我一般余氏,心中倒是忍不住是同那些个看了这一场笑话的夫人们一样地想着,这余氏平日里头看着还是正正经经的,没有想到竟然也是会背着人做出这种事情来的,这般的浪荡不羁,也不知道这平日里头就是这么一个人呢,也不知道这奸情已经是维持了多久的一段时间,只怕这王家小姐也是不知情的,只是没有想到,原本还以为在这禅房之中不检点的是长生县君,却不不曾想到倒是抓了自己母亲的奸……
这般想着,这些个婆子还有夫人的嘴角也是带了几分不可抑止的笑意,神情之中更是有几分幸灾乐祸,原本这王悦盈可算是舒太妃心目之中最可意的庆王王妃人选,但现在余氏发生了这种事情,德行有亏,虽说这种龌龊不堪的事情不是王悦盈做出来的,但有这么一个淫荡的母亲,谁会认为这王悦盈还是一个冰清玉洁的姑娘!就算她依旧是个处子,那也绝对不会再被舒太妃看得上了。今日这一番作为几乎是将一盆屎盆子扣到了王家的身上。
王悦盈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因为这一幕太过震撼了,这让她也忘记了将自己的眼睛捂上,甚至忘记了要发出一声尖叫声来表现出自己的意外。
王悦盈是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原本她们应该看到的是素问才对,怎么却是变成了自己的母亲了,王悦盈的眼睛睁得硕大,几乎是要将眼睛龇裂一般,她瞪着自己母亲,恨不得现在这一双眼睛能够化成两把飞刀直接将自己的母亲给捅了一刀。
素问看向那一双眼睛充满着不敢置信的王悦盈,她道:“原来这不检点在这禅房之中做出这种事来的人是王夫人啊,啧啧……”
素问扫了那些个还站在原地没有动弹过的王家的丫鬟和婆子,“怎么还不去将你们的夫人给穿上衣服,这还嫌丢人没有丢到家呢?!”
素问的话一下子叫王家的那些个下人宛若是醍醐灌顶,方才领悟到如今这院子里头还有一堆的外人,几个婆子燥着一张脸直接上了前进了屋子里头,这刚到屋子门口的时候就已经嗅到了那亲狎的气味,两个婆子将余氏一挡,而另外几个婆子匆匆忙忙地从地上见识起了衣衫,刚刚在看到余氏那个样子的时候,她们还期望着这不过就是一场误会,这最坏的情况应该还没有发生那是最好不过了,但现在看到余氏身上那些个因为激情所留下来的痕迹,还有这身上所布着的污秽的体液,婆子们就知道这事情已经糟糕了,这余氏已经是被人给得手了,要是被老爷知道只怕是……
婆子们几乎是不敢想像,要是叫老爷知道了,必然是留不得余氏的,而她们这些个人也一样是留不得的。婆子们也觉得奇怪,这余氏明明就是在这房中午睡着的,怎么就会突然之间到了这里来了,而且还是同这个男人做出这种事情来。
王悦盈整个人微微地颤抖着,她已经是不敢再想想自己的母亲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今天这件事情出了之后,她的母亲完了,而她也快要完蛋了。
王悦盈的心头之中只有这么一个感想,完了,这一切是真的要完蛋了。原本她应该可以成为庆王妃的,她知道舒太妃对自己是满意的,不出意外的话,她应该是能够入了庆王府的门庭的,但是现在什么都完了,出了这样的事情,舒太妃是绝对不可能会再容许她这个人的,所有的一切对于她来说,那就是天空之中的星辰,看着像是很近,仿佛只要自己一伸出手就能够触碰到,但实际上却是离自己很远,远得不管她是用什么方式都是触碰不到的。
王悦盈突然地扭头看向素问,不可能的,青果明明已经表示了已经将素问带到了这个禅房之中,而素问也已经喝下了那一杯掺着东西的茶水,刚刚她也明明已经是晕眩了不是么,怎么现在却像是现在这样完全像是一个没事人一样。
王悦盈觉得自己像是被人诱进了一个陷阱之中,而且还是一个会让她遭受了灭顶之灾的陷阱。
王悦盈的一双眼睛充满着愤然,她知道这件事一定是和素问有关系的,绝对是和她有关的!
在王悦盈愤愤然地瞪向素问的时候,素问也在看着王悦盈,那眼神比王悦盈瞪过来的时候还要来得凶神恶煞,其实素问的眼神并不能算是凶狠,却是很冷,比刀锋更冷,比黑夜更暗。
“刚刚王小姐似乎是在说,在这房中的人是我?”素问看着王悦盈问道,她手微微一扬,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王悦盈的脸孔偏向了一边,脸上多了五道手指印。
众人看得真切,也不知道素问是怎么做到的,也没有看到她的手掌接触到王悦盈的脸,却已经一巴掌挥了过去,仿佛就像是隔空打了她一巴掌似的。
“王小姐你应该觉得我这宅心仁厚了,只是打了你这一巴掌而不是把你给毒哑了。”素问看着王悦盈道,“你这舌头根子那么长,也是不怕被人给剪了的,那种话也是你一个官家千金应该说出口的话来着?!”
素问寒着一张脸,“你是哪只眼睛看到我在这禅房之中了,你这般无的放矢,是有恃无恐呢,还是你觉得在这房中的人必然就是我?!敢问王小姐,你为什么觉得这禅房中的人必然是我?难道你从一开始就知道这其中的必然就是我不成?!”
素问一句一句的诘问在这院子之中响起,众人纷纷看着王悦盈,也有着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是呀,刚刚不过就是瞧见了一枚簪子不过就是听到里头发出的一些声响谁都没有瞧见在房中的人到底是谁的,但这王悦盈却是一口咬定在这里面的人就是素问。会这样认为那就是她一早就知道这里头的人是素问,才敢说出这种话来的。那么王悦盈为什么会这么肯定在里头的人会是素问,除非就是她安排的这一切!
一想到这一点之后,众人看着王悦盈的眼神也转变了,看着王悦盈只觉得这生得这样好看的一个女人竟然是会这样的蛇蝎心肠,完全是叫人看不出来。虽然说长生县君做人的确是嚣张一些,但一个女人的名节是那么重要的事情,一旦失去了名节之后还有什么面目活在这个世上,这样的手段不可谓是不阴毒。
王悦盈被素问问的哑口无言,她的心中又气又急,但又不能承认这种事情是她做出来的,尤其是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今她的母亲已经这般了,要是她再承认自己做出了这种恶毒的事情,对于她的名声那就彻底完了。
“是青果,是青果说在这里捡到了你的簪子。”王悦盈被素问这一巴掌打得整张脸有些麻木,但这神情之中又是有些委屈,一副不晓事的模样,“我自然是以为县君你是在里头的,这怨不得我!”
“你说谎!”素问看着王悦盈,“就算你的婢女在这里捡到了我的簪子又如何?你刚刚是怎么对我娘说的?你说我有可能遇上了什么事情,你说我可能不是自愿的,你怎么不说这簪子只是恰巧落在了这里,你却是那般的笃定要我娘去开门?这只能表明一件事情,你早就已经预知到这种事情,你就等着我娘去开了门,然后看到我如同你母亲一般被人为所欲为,你说是不是?”
王悦盈一张脸涨的通红,她看着素问,磕磕巴巴地道:“你——青果送你回去的,我怎么……我怎么知道?”
“哦,那就是你的婢女的问题了!”素问看向青果,她那一双眼睛勾勾地看着青果,“你说,你是在哪里捡到我的簪子的?”
青果畏畏缩缩地,她看了一眼自家小姐,只见那王悦盈看着自己,趁着别人不注意的时候凶恶地瞪了自己一眼,她微微一缩,知道自己现在绝对是不能够说错一句话的,只要自己说错一句话,到时候只怕小姐是绝对不会放过自己的。
“是在这院子门口时,”青果低着头,小声地道,“我和方嬷嬷听到院子里头有声音,所以这才以为县君是在院子里头的。”
“你看着我!”素问对着青果道,素问的声音里头透着一股威仪,让青果不由自主地抬起了头来,她这一抬起头对上的就是素问的一双沉如水一般的眼睛,这刚刚对上那一双眼睛,青果就觉得自己整个人就像是被漩涡吸住了一般,几乎是移不开眼眸,“你说,这事情到底是不是如你家小姐说的那样,这簪子是你捡到的?!”
青果忽地噗通地一声跪了下来,大声地疾呼着:“这簪子是刚刚我扶着县君的时候趁着她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拿了的,小姐说了,一定是要引着人来这里,叫他人知道县君的行为是如何的不检点,谁让县君总是那么一副讨人厌的嘴脸。小姐让奴婢将县君扶到这院落来,说会有男人进来……进来侮辱了县君的!”
青果说完那一通话的之后,她死命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青果知道自己刚刚说出口的是什么话,她的头脑清醒无比,但嘴巴却像是有自主意识一般将那些个完全不能够说出口的实话都说出了口,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但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半点也是控制不住的。
青果抬眼看着王悦盈,只见自己这小姐那一些个脸孔扭曲无比,那一双眼睛之中更是带着滔天的恨意,恨不得能够一刀子杀了她似的。青果紧紧地扯住王悦盈的裙摆,带着哭腔在那边说着:“小姐,我不是故意的,小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为什么在这里的会是夫人而不是县君。”
“难怪我说,这喝了你的两杯茶却是叫我昏昏欲睡,原来王小姐你说是想要同我交一个朋友其实背地里头打着这样的主意!王小姐,你要是看不惯我你直接说就是,何必又这样心肠歹毒呢,还好今日喝了你那下了药的茶水的人是我,要是别的千金喝下你这些个东西,到时候只怕是无力挣扎只能让你为所欲为了,那到时候这些个姑娘又能够怎么办呢?”素问冷冷地问着,“是不是只要你以为将她们的名节破坏了就不会在有人与你为敌了?”
素问看着那一张脸色铁青的王悦盈,她又平静地说道:“我知道你这表现不错,是舒太妃看中的人,他日就算不成为庆王的正妃也是会成为庆王的侧妃的,但是这些个姑娘之中也难保不会有人同样被舒太妃看中,我这没怎么招惹你的就已经被你用这样的奸计陷害了,他日这个原本应该和你成为姐妹的人要是招惹到你的时候,只怕还不得给你剥了一层皮不成!王小姐你怎么是这样的性子,舒太妃只怕也是看错你了啊!”
素问这一番话说的是语重心长,看着王悦盈的神情也多了几分的怅然,那一脸的失望仿佛她就是那舒太妃一般。
在场的官家夫人和千金也都是心游戚戚焉,虽说不怎么喜欢素问的性子,却也不得不承认素问所说的这些个话也的确是有几分道理的,素问和王悦盈说到底也不过就是言语上的口舌之争罢了,顶多就是叫她失了一些个面子。舒太妃中意王悦盈这件事情长眼的人都是能够看得出来的,这正妃之位虽不能说是绝对板上钉钉子的事情,但也可算是十拿九稳的了。
夫人们心中无一想的不是刚刚王悦盈还做出一番姿态说是要来寻人的,实际上却不曾想到她才是这个设下陷阱的人,这种歹毒的计谋他日要是算计在自己可能会有幸成为庆王府侧妃的女子身上……夫人们一想到这些,这脸色已经微微一变,要是出了这事,只怕自己的女儿也已经是难以做人是要死在她的手上了。
而那些个千金们心中更是畏惧,王悦盈这般手段都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使的,却没有一个人察觉到半分,要是刚刚王悦盈对付的不是素问而是自己的话……千金们看着那被婆子掩着出了门的那发髻散乱的余氏,又瞧了一眼被一个粗壮的婆子推搡着出了门来的男人,只见那男人容貌奇丑,尖嘴猴腮的厉害,一想到自己被这样的男人触碰,这些个千金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是不舒服的厉害,要是被这样的男人给触碰了,她们觉得是要比杀了她们还要来的让自己可痛苦不堪。
这样想着,这些个千金不约而同退退怯了一步,只觉得王悦盈这人真的是有说不出的可怕!
安卿玉自然地也是跟着退了一步,她隐藏在这些个千金的身后大气也不敢出一声,生怕别人知道自己是和王悦盈合谋过的,就怕这王悦盈一下子将自己供了出来,那时候只怕自己就完了。安卿玉也没有想到明明青果在搀扶着素问离开的时候她分明已经是迈不开步子了,应该已经是完全能够被她们所掌控才对,怎么的这情况一下子翻转了过来,安卿玉觉得更是困惑的就是这原本应该在厢房之中的素问怎么会一下子变成了余氏呢。
王悦盈伸出脚,毫不留情地一脚揣在青果的身上将她踹开,她道:“是谁给了你这样的好处,才会使得你说出这种污蔑我的话!”
此时此刻的王悦盈已经没有半点的官家小姐的姿态,此时此刻的她一张脸涨的通红,狰狞的厉害,她踹向青果的那一脚更是着力无比,踹得青果趴在一旁好一会都没动弹的起来。
“是你!一定是你!”王悦盈指着素问,她很想要克制住自己,但现在这种情况她已经完全克制不住了,她没有想到青果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来,她几乎是要疯狂了,如果刚刚青果只要是咬死最初的说辞那么不管是谁都不能够奈何她的,顶多就是说她冤枉了素问,这根本就算不得什么紧要的事情,但现在青果突然之间说出了这一切都是她指示的,那后果就完全不同了。王悦盈抬头看着素问,那眼神只重视又惊又惧怕,她不知道素问到底是做了什么事情才使得青果背叛了自己说出这种根本就不应该对旁人说出的话,但她知道这一定是素问做的,是她,是她!“是你在诬陷我!一定是你在诬陷我!我没有做过这种事情,我也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的!”
王悦盈死死地又咬住了牙,她看着那些个人的视线,她们看着自己的眼神都是充斥着厌恶,就像是在看着什么恶心的东西一般,就像她们刚刚看着自己的母亲一般,那种看着污秽之人的眼神。
“啪!”莫氏扬高了手,狠狠地给了王悦盈一个巴掌,“你到现在还不悔改,你现在还有什么可说的!要不是我家问问福大命大,只怕现在已经不知道是被你折腾到了什么模样了!亏得你刚刚还在太妃的面前做出那么殷勤的模样说是要帮着找人,只怕你就是演了那样一场戏,好将这件事情闹大了,到时候好逼得我的问问不敢活在这个世上!你怎么就生的这么歹毒的心肠来!”
莫氏已经是快被气疯了,原本瞧不见素问的时候她就已经是又急又怕了,她这个女儿好不容易是失而复得,要是再出点什么意外,莫氏想自己这辈子大约也别是想活了!后来又听这王悦盈一口一声侮辱着她的问问在这寺庙里头做出一些个苟且的事情来,莫氏的心中是又恼又惊的,她恼怒的是王悦盈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说出一些个难听的话来,惊得是就怕问问是被人谋害了。现在看到素问没事,又见这王悦盈这样的心肠歹毒一个劲地想要谋害着自己这宝贝女儿的计谋来,莫氏这所有的情绪全部化成一腔怒火,她现在只觉得自己打了王悦盈一巴掌也算是便宜她了,她现在恨不得是冲上前将她狠狠地撕碎,等到撕碎之后好拿去喂狗!
王悦盈被莫氏这几乎是拼劲了全身力气的一巴掌打得耳朵嗡嗡作响,眼角余光又是瞧见庆王用那冷漠不堪的眼神看着自己,那眼神之中的冰冷几乎是将她瞬间冻在了原地,半点也动弹不得,她觉得有些委屈,自己所做这些个事情都是为了庆王,明明她的家世要比这来历不明的女人要好上无数倍,她甚至愿意去讨好舒太妃恨不得将自己这最好的一面展现给他看,但是自己换来的却是他正眼都不看自己一眼,她恨,凭什么庆王能够对那样一个女人另眼相待的?那样的一个女人……
“是,我是那样做了那有怎么样!”王悦盈像是整个人豁出去一般地喊着,她再辩解也没有用,因为她知道就算这些事情真的不是自己做的,庆王只怕也不会因为自己被冤枉之后而多看自己一眼,在他的眼中,自己只怕什么都不是,那她还有什么可说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心底之中在想些什么,你们这一个一个眼下装的是这般的畏惧,这般的可怜,但是你们这动起手来的时候只怕也不会比我手软上一分,只怕你们做的比我更多更过!”
王悦盈的手指划过那些个夫人和千金,她在后院长大哪里是没有见过这些个宅门后院里头的事情的,这些个看着纯良无害的女人,哪个不是算计来又算计去的,尤其是这些个看着风光无比的夫人,这手上哪怕还没有这一两条性命的?!
王悦盈看向那素问,那眼神之中满是恨:“为什么不是你,为什么是我娘,是你!一定是你做了什么手脚,是你将我娘送到这里来的是不是?!”
王悦盈肯定是素问做出来的这种事,也就只有她才会这样的歹毒,她们都以为自己这计谋是歹毒的,是蛇蝎心肠的,却不想,眼前这个看着风轻云淡的人才是最狠的那一个角色,她杀人于无形,更是让人生不如死!
“我怎知道,反正我清醒的时候就在不远处,你娘身边进进出出有那么些个丫鬟和婆子跟着,我要出手哪里是这样容易的,也或许是你娘自己同人偷情,不想叫人知道。”素问耸了耸肩膀道,“或许王丞相不喜欢王夫人,这一年半载都是不见她的,所以王夫人这才会做出这种糊涂事来。”
素问的话,倒是叫那些个官家夫人觉得有几分理由的,她们这些个人的相公的官职的确是比不得王丞相的地位崇高,余氏一贯又是好拿谱的人,身边丫鬟婆子一直跟着,要是真的素问去将余氏弄到这里来,只怕也不会没有人知道这件事情,但现在看来,那些个丫鬟婆子半点都没有出声抗议,又加之这高门大户之中也没有多少的秘密可言,听说这王丞相在两年前弄了一个青楼花魁进门之后就完全是沉醉在这花魁的温柔乡里头了,对于自己这个妻子也不过就是明面上的意思意思罢了,只是这种事情在高门之中也不算是少见的,这余氏刚刚看着是这般的放浪,只怕是真的饥渴难耐,所以寻了一个奸夫出来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这种事情在小门小户之中倒也算是常见的事情,在高门大户之中发生也算是头一遭,这些个夫人们是瞧着既开心又觉得得意,想来这件事情也足够让她们嚼上一年的舌根子了。
“闭嘴!我娘一贯知书达理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的,一定是你做了什么!”王悦盈知道这一年多了来自己的父亲是没有进过母亲的门,但母亲一贯是对父亲忠贞不移的,而且母亲从小教导她要遵从三从四德妇德容功,又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呢!
“是不是我说谎,问问那奸夫不就成了。”素问凉凉地说着,“清风,你上前给那奸夫两巴掌,问问话!”
清风见突然之间听到素问点了自己的名儿,这一时之间还有些愣神,暗想着素问这指使他做事还不是一般的麻溜,感情就和自家主子似的。
清风怏怏地应了一声,却还是听着素问的话上前了几步,他还指望着素问能够整治好了自家王爷的病症,自然是要好好听话表现一番的,他到了那胡乱抓着还没来得及穿在身上的衣衫男人面前,二话不说就直接两巴掌下了去,打得那人嘴角鲜血直流,他大力地揪了一把那人的头发恶声喝问道:“说,是谁指使你来的!”
那人被清风抽的哎呀呀地直叫疼,连声道着求饶,一边高声喊着:“没人指使我来,我同这美人相好许久了。她说她近日在这护国寺之中进香,便是约了我这里幽会。我们相好许久了!”
清风一下子抽了手,有些厌恶地看着这人,又是看了一眼在一旁由丫鬟婆子护着的余氏,余氏这面色上有着羞涩之情,那神态倒是有几分同喜欢的人亲近的感觉,她见清风看她,便是恶狠狠地一眼朝着清风瞪了过去:“我同相公亲近,碍着你们什么事情了,要你们这些个人在这里闲操心个什么劲,看什么看,也不知道害臊不害臊的!”
清风被余氏这种一眼一瞪,又听着余氏所说的这些个话,他这一口气差一点没有提了上来,只觉得这事实在是晦气,这辈子倒是没见过这么不要脸面的女人来着,管着外头的情人亲亲热热地叫着“相公”的,也不知道要是让王丞相听到如今这一番话是做什么反应的,只怕是要当场气死的吧!
余氏说着,一脸心疼地看向那被打得面容浮肿的男人,挣脱开了那些个丫鬟婆子的护卫,一下到了那人的面前,小心翼翼地帮他抹着嘴角上的鲜血,那姿态可谓是一片真情流露,缠绵悱恻的很。
众人看着忍不住是咂舌,想来这王丞相戴了那绿头帽只怕是有一段时间了,余氏这样子哪里是有半点的胁迫,只怕是乐意的很,风流的很。
王悦盈看着自己母亲对那人这般的情真意切,她扑上了前,一下子将那男人推开,她拉着余氏的衣袖,惊叫了一声道:“娘,你在做什么!你这是在做什么!”
余氏看着王悦盈那一声惊叫,她恍然就像是如梦初醒一般,她只觉得刚刚像是做了一个很是真实又很羞涩的梦,在梦之中她同一个不是自己丈夫的男人翻云覆雨,这一年多来,自己的丈夫都没有到自己的房中,今日做了这样的梦,她只觉得有些难堪无比却又有着一种别样的感觉,甚至在男人的撩拨下,久旷的身子一下子得到了一场甘霖一般的滋润。但现在被王悦盈这么一叫,她才回过了神来,只觉得自己浑身酸软,仿佛梦中的那些个事情是真的发生了一般,她看着王悦盈那震撼的眼睛,看着那一双眼睛之中倒映着的自己,那发髻凌乱,而身上的粘腻更是真实的可怕……
余氏环顾了一周,她看到了那个男人,那个在自己梦中同自己一番云雨的男人,那人裸着上身,下身不过是堪堪地穿了一条底裤,这背上有着一道一道的抓痕,就像是睡梦之中自己一时激情难耐所抓出来的那一道道的痕迹一般。
余氏只觉得自己的头脑之中有些混乱,一幕一幕的场景在自己的脑海之中浮现,只要是浮现出一些场景,余氏这脸就是苍白一分,她只记得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是到了这厢房之中,和这个男人大干了一场,然后便是眼前这些个人闯了进来,自己俨然已经是被抓奸在床了……
余氏觉得自己这最是不能忍受的是,她竟然同一个不是自己丈夫的野汉子同床做了这夫妻之事,那画面一幕一幕的全部都是充斥在她的脑海之中,怎么都是挥之不去的。余氏突然觉得自己污秽的可怕,她的全身上下都是沾染着一个陌生男人的气息,她竟是做出了对自己丈夫这不贞洁的事情,她还有什么面目活在这个世上?!
余氏惊叫了一声,她双手死死地抓住了自己的头发,披头散发地跑了出去,那状态倒是和发了疯似的无异。
王悦盈也惊叫了一声,也一下子跟着跑了出去,王家的丫鬟婆子也自觉没有什么脸面能够呆在这里,一个一个耷拉着头也紧跟着王悦盈的脚步跑了出去。
那些个夫人小姐见这一场好戏已经落幕,自然也是不再这里多呆一会,只觉得这多呆上一会都觉得污秽的厉害,怕自己身上沾染上了这污秽的气息。
段氏也随着众人一同要走,却是听到莫氏叫了一声:“安老夫人留步!”
段氏回过了头,只见莫氏站在素问的身边,朝着自己看着,她道:“刚刚安老夫人说了那样一番折辱我女儿的话,现在真相大白,难道不应该向我女儿道歉吗?”
段氏听到莫氏的话,她凶恶地朝着莫氏瞪了一眼,以往的莫氏瞧见自己的时候别说是说一句重话了,就连声音都是放的极轻的,就怕是惹怒了自己,现在这才几日的功夫,这莫氏竟然还敢要她向着那个鬼子道歉了。这同没有什么教养的人在一起呆得久了,果真也就变得是这么的没有教养了,依她看,这王家发生这种不堪的事情,只怕是和这个祸害脱离不了关系的,看看他们安家,再看看现在的王家,只怕是同这个鬼子接近的人都是没有什么好下场的。
段氏从鼻孔之中重重地哼了一声,心中想着要让她同这个鬼子致歉,这门都没有!
段氏拄着拄杖,在丫鬟的搀扶之下便是要离开,苏氏亦步亦趋地跟在段氏的身边,那一双眼睛斜里看着莫氏,只觉得眼前的莫氏真的是叫她觉得意外极了,完完全全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敢和段氏对峙也就算了,竟然还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掌掴那王丞相家的嫡女!这那里是以前的莫氏能够做出来的事情。
安卿玉也想跟着众人顺着人一同走出去,这才走了几步,她却是被人拉住了手。安卿玉回头一看,只见素问拉着自己的手,笑意盈盈地看着她,那笑容安卿玉一看只觉得是渗人无比,这哪里是笑容,这分明是想要弄死她一般的模样。
“我有几句话要同安大小姐说的。”素问看着安卿玉,她握着安卿玉的手微微地用力了几分,这看着让人只觉得不过就是被拉扯住了,但安卿玉知道,素问拉着她的手的那一只手是有多么的用力,甚至于她几乎是能够听到在那手掌下自己骨头不堪重负所发出的声响,她只觉得自己这手腕子是要被素问捏成了粉碎了。
在安卿玉几乎是忍耐不住想要惊叫出声的前一刻,素问松开了手,压低了声朝着安卿玉道:“敢于算计我的下场,你可是看清楚了?”
安卿玉听的心惊肉跳不止,她忽然懂了素问要对她说的是什么话了,她要她看着王家所发生的这一切,如果王悦盈没有算计过素问,自然是不会发生这种事情的,但是王悦盈算计了,她原本想要实施到素问身上的那些个事情全部都发生在了自己母亲的身上,比她设计素问的时候还要过。而素问拦着她对她说这一句话,那分明她是知道这算计她的人除了王悦盈之外还有她的存在。安卿玉想着,素问她是在什么时候察觉到的,是在刚刚?还是在她被送到这厢房这边来的时候,还是……在莲池的时候?!
安卿玉张着口,她看着素问笑意盈盈地朝着她笑着,那神情汇集到一处,安卿玉只觉得自己只看到了一行字——下一个就是你!她觉得害怕,前所未有的害怕。
“卿玉,还在那边磨蹭什么!你还同那个妖孽有什么话说不成!”段氏见安卿玉呆愣地站在一旁一动不动的,她忍不住是出声叫道,段氏对于素问是半点好感也没有,凡是只要和素问有过接触的人和事,她的胸膛之中总觉得像是憋着一团火气似的,看什么都觉得不顺眼的很。
“是!是!”安卿玉应了一声,匆匆地跟着段氏一同走了出去,这跨出门的脚步略微显得有些匆忙,竟是差一点绊到了门槛跌了一跤。
莫氏见这事已经结束,便是由秦嬷嬷搀扶着一同走了出去,她觉得乏力的很,这心境起伏太大了。
素问见莫氏已经出门了,自然是要跟上的,她这脚步这才迈出一步,却是听到容渊用沉稳的嗓子道:“惑心术,能够掌控他人意识的一种功夫,这已经失传了快六十年的邪门功夫,不知道素问姑娘是怎么学会的?”
传说中能够控制人心神,让她们遗忘又或者是听从自己命令行事的邪门功夫,容渊不知道竟然能够在今天看到。
素问听到容渊这么问,她转过了身,扯出了笑道:“什么惑心术,我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失传了六十年的邪门功夫,我那个时候都还没出生呢,庆王怕是糊涂了吧?还是殿下觉得这好不容易到嘴的媳妇跑了,心有不甘?”
容辞听得素问这么问,他也忍不住轻笑了一声,这种话当今世上也就只有素问敢于对着自己这个皇叔说出口了,这胆量!
“这王姑娘只怕是成了不庆王妃了,王爷只怕是要失望了,不过王爷失望也没法子,我可没有办法赔王爷一个!”素问一脸无辜地道,“这同我没什么关系。”
“这同你有没有关系,你自己心里清楚。”容渊的声音依旧沉稳,他走了几步,到了素问身旁的时候,他突然停下了脚步,压低了嗓对着素问道了一声,这才大步从容地走了出去。
素问微微蹙了蹙眉头。
“你会有机会赔的。”这是刚刚容渊对她说的话。
她拿什么赔?给他重新找一个让舒太妃瞧着顺眼的媳妇?!她这又不是媒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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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10 17:41
第九十五章 吐蕃国师
莫氏回到房中的时候还是有些惊魂稳定,她怎么也是没有想到的,竟然是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就连秦嬷嬷也是惊恐未定,她们那里想到那王家小姐竟然会是这样的一个歹毒的人,秦嬷嬷看着莫氏也觉得如今的莫氏真是越来越有小姐的风范了,刚刚那动手的时候那个叫麻利的,不过按照那个时候的情况别说是夫人气得要死,就连秦嬷嬷也是觉得刚刚要是夫人不动手,她这个老奴也是要上前狠狠给那女人一个巴掌的,竟然敢于这么算计着她的小姐,这真是不要命了。
“小姐福大命大,那王小姐一个劲地想着陷害咱们家的小姐,现在可好,这最后中招的却是自己的母亲,这也可算是恶有恶报了,真真是叫人大快人心啊。”秦嬷嬷一想到那余氏和王悦盈的模样就觉得解气无比,也就是应该叫她们母女得一些个教训才对,免得才会伤害到旁人。
素问从食盒之中拿出了两碟菜来,最后又从里头掏出了一只烧鸡来,丢到了糯米的跟前。糯米自然是欢喜的,蹲在那边吃着烧鸡,听着莫氏和秦嬷嬷两个人的交谈,这些个对于糯米来说自然是听不懂的。
素问也没有什么心情去听那些个话,现在的王悦盈和余氏怎么样这对于素问来说根本就不是她关注的事情,素问的心中也没有半点的罪恶感,这种事情对于她来说原本就是相互的,今天如果她不这么做,那么这倒霉的人就是成她了,今天王家所受的侮辱也全部都会集中在她的身上了,她可不认为那些个人还会同情她可怜她,只怕一个一个都是巴不得她能够直接死去了,如果可以的话,大约还会巴不得帮着将她沉塘。
那些个千金贵妇,看着像是高贵无比的,但这实际上却依旧是龌龊不堪的,刚刚有多少人在那边为王家的事情嘘吁,那么现在就会有多少人在背后里头笑着。这世间从来都没有什么公平不公平的事情,成王败寇,都不过就是这样而已。对于这后堂之中的世态炎凉,素问早就已经看得通透无比了,这后院就是女人的沙场,和战场上一般也是鲜血,有尸体。如果想要活命,那就得好好地活着,不能受制于人,不能总是处于被动的地位,在必要的时候,也是要主动出击。
不过叫素问有些疑惑的就是,那容渊竟然知道自己使用的是惑心术,正如他所说的那样,这种功夫早就已经在江湖上消声遗迹六十年了,六十年的岁月,早不知道换了多少波人了,看这容渊的年纪也就不过二十四五岁而已,居然还能够看得出来,这才素问觉得最不思议的。她刚刚就是怕旁人会察觉出来,这才用了这已经失传已久的功夫,却不想还是被人看了出来。
听说庆王容渊是得一个世外高人指点,也不知道是哪个世外高人,竟然还晓得这种事情,素问以为这个世间上知道这种事情的人基本上不是已经糟老头子到掉渣的地步那也应该全部都带到黄土之中去了。
舒太妃也是从自己那些个婢女的口中知道了这件事情,她在晓得这发生的事情的时候也是觉得意外无比,原本她还当王悦盈那姑娘是一个知书达理,大器婉约的一个女子却是没有想到这些不过都是她在自己的面前所演的一场戏而已就连她要帮着去寻找素问也都不过就是一场戏,竟然已经从哪个时候就已经开始在算计着那些个事情了,舒太妃一想到这些就觉得心寒不已。自己那样欣赏的一个丫头竟然是会在背地里头做出这种事情来的,这光是想着,舒太妃就觉得可怕不已,这还好是没有进了他们庆王府的门,要是一旦进了庆王府的门,还不知道是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呢,这要是当了正妃,这心眼也是这样小的,自己往后要是给渊儿招的那些侧妃是要过着怎么样的日子的?那些个侧妃生下来的孩子又会是过着怎么样的生活?只怕王悦盈也是不会容许那些个侧妃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过日子的,想着法子都是会将她们给弄死了吧,就像是今日算计着素问的时候那样,这不是造孽又是什么。
舒太妃一想到自己这府上差一点就遭遇了这种可怕的事情这心跳便是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这小小年纪就已经有了这样的手段,往后只怕是连她这个太妃都是要不放在眼内的,这索性,还好啊……
“今日就算是那余氏没有出了那样的事情这王家小姐也是进不了咱们庆王府的大门的,更何况这王家小姐还是这样的秉性,太妃自然是不会允许有这些个德行有亏的女子进了王府,但是奴婢就是有一事至今也咩有想明白的,”站在舒太妃身边向着舒太妃汇报这件事情的嬷嬷有些困惑地道,“这原本既然是应该设计长生县君的,这县君没有被算计上也便可算是县君福大命大,但这厢房之中的人怎就会是变成了余氏呢,按说这余氏要进了这厢房不可能不会让人发现,这首先自己的婢女就是头一个知道的,您道是不是太妃娘娘?”
这嬷嬷这来时的路上也是已经思考了许久了,那王悦盈心肠再是歹毒也绝对是不可能涉及自己的亲娘的,但余氏身边的那些个婢女却是半点都没有所觉的样子,那余氏到底怎么去了厢房又怎和那个奸夫春风一度来被人察觉,这才是整件事情之中最是叫人困惑不已的地方所在。
舒太妃听到这常伴在自己身边的嬷嬷的困惑,她不由地露出了笑意来,“你以为那长生县君真的是那种被人随意摆布的女子?”
舒太妃虽然一开始也有这样的疑惑,但是很快也就想通了这一点,这件事情既然是同素问有关,素问那丫头可不是单单只有医术高明而已,这手段必然也是高明无比的。这种事情也是素问这种人完全会做的出来的,舒太妃可谓是半点也不觉得有什么意外的。原本是想要设计素问的,结果现在这该被设计到的人是半点事情也没有,反倒是设计人的惹下了这种祸事,这其中还不清楚么,那肯定就是那半点事情都没有的人所做下的事情来着,完全是不言而喻的真相。
舒太妃也觉得如果这种事情是素问做的,她是半点也不怀疑素问的能力的,她有这样的能耐,也绝对有这样的本事。只是能够在那种情况下做出这种事情来,手段又是这样的毒辣,舒太妃这第一次才开始意识到素问或许并只是一个任性的女孩,她有手段有能耐更有狠心,当一个女人能够具备这些东西的时候,还会有什么事情是困难的?但这样的女人,同样的也是有些可怕的,甚至是叫人觉得有些心悸。
“不过这样的人被人揭穿了也好,也好过这一张假面具戴了那么多的时候,到最后的时候才叫人意识到原来竟然是这样的一个人,那才是真可怕的!”舒太妃道,素问固然是叫她这个已经经历了大半辈子的女人觉得心悸害怕,但王悦盈那种说一套做一套的女人才是叫她真正觉得厌恶的,她既然是要为渊儿选一个王妃的,自然是要选一个好的,一个真真切切的好女人,她可不想自己这庆王府的后院里头成为一处处处争斗的修罗场。
所以素问能够将王悦盈这样的人给解决了,舒太妃也觉得是好的,那余氏只怕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也算是咎由自取了。
“你看,渊儿对于那些个千金之中有那些个丫头是能够看得上眼的?”舒太妃道,既然这王家已经是不能指望了,当然地,她是要从无双城之中那些个人家之中选出一个好姑娘来与之相配的,但是这一次,舒太妃觉得自己要考虑着家世之外重点还是要考察那些个姑娘的品性,绝对是不能被王悦盈之流的女子给遮掩了自己的眼睛再次看走了眼才是。
“这倒是看不出来的,庆王这人啊,看人总是清清淡淡的,也委实是不晓得这心中到底是在想着什么,不过我想,庆王要是有了中意的姑娘,想来也不会是藏着掖着,绝对是会叫太妃你晓得的。”嬷嬷笑道,“太妃您就放心好了,您这孙子啊,早晚是能够抱得到手的。”
舒太妃听着嬷嬷这么说,心中也有几分的欢喜,她这一番话也可算是说到了她的心坎里头去了,舒太妃正要放心,这想了想之后,又问了一句:“你看渊儿待长生县君是如何的?”
嬷嬷知道舒太妃虽是中意素问,也挺器重素问的,那都是因为素问医治好了她的病症的关系,但如果作为看媳妇的眼光,想来这长生县君是半点也不符合舒太妃择儿媳的标准的,长生县君虽是有着县君这样尊贵的名声,但在那高门大户之中绝对是不会被看中成为媳妇的,即便是有这高门嫁女,低门娶妇的俗话摆着,但是那些个夫人老太君的无一不想娶一个肆意妄为且看起来绝对不会是像一般的儿媳妇一般孝敬自己的女人回来。
依她看,要是让长生县君这晨昏定省的,只怕到时候她是会横眉一扫来上一句:“你算是个什么东西!”这样的话,且长生县君连自己的父亲都是敢忤逆的,敢于状告的,又怎么可能是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呢,高门里头的那些个人都是想要有一个会顺从着自己的媳妇,而不是娶一尊菩萨回来供着。嬷嬷知道舒太妃的心中也是这样想着的,她笑道:“太妃放心,庆王殿下是最知晓太妃您的意思的,又怎么可能会是做出那种叫您不喜欢的事情来呢。我看庆王待长生县君的模样也是同旁的女子无异的,并没有见到有什么不同之处。”
舒太妃这才放心了,这说她是古板也好什么也罢,她是喜欢素问的,但这种喜欢绝对不会支撑着让她瞧着素问进了门,而且素问这人的性子看起来是刚强无比的,自己儿子什么性子自己也是最清楚不过了,所以舒太妃觉得素问也绝对不会同渊儿低头的,这真是要娶了这样的一个女人进门,只怕是三天一吵五天一闹还是轻的,就怕素问就是会对自己这儿子下了药,这往后半身不遂又或者成了痴儿……
一想到这些,舒太妃忍不住是在心中道了一声“阿弥陀佛”,她这膝下可就这么一个金贵的儿子,还指望着今年能够叫她抱上孙子的。且说那王悦盈同余氏被看了这样一场大的笑话之后,王悦盈也是晓得自己也是再也没有什么面目能够留在这护国寺之中了,她越想越后悔,只觉得自己就不应该做出这种事情来的,这素问这人是没有害到,反倒是连累了自己的母亲。王悦盈也实在是不敢告诉余氏,那个男人是她从外头找来的,她为了害了素问,这找来的这个人还是整日寻花问柳且是身上带着病的。她知道自己万一要是说出了这种事情,自己这也是办点的活路也没有了。
王悦盈便是匆匆忙忙地叫了丫鬟和婆子将她们的东西给收拾了妥当,趁着夜色就匆匆忙忙地赶着回了无双城。
余氏自打出了这件事情之后,整个人便是浑浑噩噩的,她恨不得现在已经是死了一两百了,她做出这种不堪的事情哪里还有什么面目回到王府的,她像是一个疯子一般,只觉得自己这身上实在是肮脏不堪。王悦盈也不敢从正门进去,只要让车夫将车子停在了厨房的侧门,悄悄地回了府。
但那些个瞧见这些个事情的夫人又怎么能够放过现在正在倒霉头上的余氏,这第二天天微亮的时候整个无双城就已经开始传唱开了这王丞相府上夫人余氏在那护国寺之中约见奸夫的事情,将护国寺之中发生的事情说的是活灵活现,仿佛这身临其境的人是自己一般。
这传言自古都是凶猛如虎,飘散的速度如风一般,且还是越传越夸张。等到王丞相下了朝回到府中来的时候,这传言早就已经传得整个无双城之中的人都已经知道了个清清楚楚,甚至是演变成了余氏同那人又奸情许久,这余氏所出的子女也未必是同王丞相所出,王丞相在这些个百姓的口中俨然已经变成了一个带了大半辈子绿帽且还是给外人养着孩子的可怜男人。
这样大的动静闹了出来,王丞相即便是再想装作听不到也是没有办法的,如今的他只要一出门就能够听到这些言语,甚至还有不少的百姓指着他的轿子马车不停地指指点点的,这阵仗甚至已经是盖过了当初安青云弃女贬成城门吏这件事情,几乎是让王丞相半步门也不敢踏出,他也是问话了余氏身边的那些个婆子丫鬟,知道确有其事之后,他是恼怒不已,直接将这些个看护不利的下人们给杖毙了,而这余氏在回到无双城之后的第三天就一根白绫悬柱,结果了自己的性命。
据说这余氏死的时候,那双眼暴突,那舌头伸得极长,一脸充满着不甘心的模样,而那指甲之中布满了血肉,极尽的痛苦。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少了王悦盈之后的护国寺自然也是同往常的时候没有什么差别,这上香祈福的人依旧是在上香祈福,该吃吃,该喝喝的,半点也没有任何的转变,倒是这舒太妃也大约是受了王悦盈这件事情的刺激,也不是那般殷勤地请了那些个夫人千金用餐什么的,那一股子热乎劲似乎是下来了,倒是一点也不显得那般的热情了。众人也是在揣测着,是不是因为出了这样的事情,这便是让舒太妃对于这些个官家千金一下子有些失望了,这才使得她意兴阑珊了起来,又或者是舒太妃觉得这些人之中没有一个人是适合庆王的,这才有这样的举动?!
这些个揣测一直萦绕在那些个夫人千金的心头,叫她们一个一个面容之中总是带着一点点的忧愁,这美人忧愁的姿态看,倒也又是有着一番别样的姿态。
当然,这些个忧愁的人之中是不包括素问的,她依旧是好吃好喝的,莫氏去听禅的时候,她就是在厢房里头看着自己所带来的那几本医书,虽说那些个医书早就已经是烂熟于心了,但素问总是乐此不疲地翻看着,偶尔也会带着糯米去了后山之中,这回来的时候身上总是带着一些个烧烤的香味。
在素问到护国寺的第四天的时候,这早早已经送上了信息的吐蕃国师阿坦图终于是到来了。
阿坦图来的时候是在辰时,那灿烂而明媚的阳光照耀的人浑身透着一股子懒洋洋的劲道,素问原本是在房中泛着一些个懒散,忽而听到这护国寺之中是钟声大鸣,那钟声悠远无比,震得人一下子神智清明了起来。
顺着这钟声,也有不少的人的脚步声攒动,像是朝着一个方向而去,素问也便是放下了手中的医术,让糯米留在厢房之中看着自己的药箱子这才出了门,这许多人都在往着护国寺那大雄宝殿的方向而去,屋檐上也响着不少声响,那些个宿在护国寺之中有功夫的江湖之人一下子也全部从自己宿着的厢房之中跑了出来,一个一个飞檐走壁直奔大雄宝殿而去。
素问瞧着有些新鲜,她也提气上了屋檐,在屋檐上几个轻点,她已经到了大雄宝殿上那高高的屋檐上,站在这屋檐上,能够眺望到极其远的地方,甚至是能够瞧见山脚下的身影。
在护国寺最高的那一座钟塔上,不知何时竟然站了一个身着红色的批单,露着右手臂的和尚,只见那人扬着粗如拳斗的拳头权当做是撞钟,一拳狠狠地砸向那一口青铜大钟。他这一拳之下,大钟被撞得狠狠地摇动了几下,发出了浑厚的声音。
素问看的仔细,那和尚那一拳下去像是一个没事人一般,可想而知这一拳必然是用了内力却不伤本体,可见这个和尚也不是一个简单的和尚。
在钟声悠远传响的情况下,素问又听得有隐约的念经文的声响传来,她顺着那声响看去,只见这山脚下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一队的和尚,一共十八人,身上穿着的依旧是那露着右手臂的红色批单,中间四人抬着一顶土黄色的轿子,那轿帘被风微微吹开,倒是能够瞧见在这轿子之中坐了一个老者,年岁大约在五十来岁,身上穿着土黄色的批单,倒是露着左手臂。前头六个后头六个都是手拿着木鱼一边敲着一边虔诚地念着经文。
这一队人步伐极快,仿佛是脚不沾地使得,身形飘忽的厉害,从山脚下到半山腰的石阶那边不过用了短短的一盏茶的功夫,而从石阶上上来是更加的快了,这十八人几乎是几步一跃飞身而上,那抬着轿子的四个人也是如此,半点也不见有吃力的神情,那动作轻盈得很,光是一眼就能够瞧见这些个和尚功夫不弱,甚至可以说是轻功卓绝。
这一顶轿子就停在护国寺那大气恢弘的门前,似乎没有进门的意思,而护国寺之中那些个看热闹的人倒是熙熙攘攘地围在了一旁,而那些个江湖中人更是神情各异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和尚们。
十二个和尚敲着手上的木鱼,那咚咚咚的声音不停,他们嘴巴之中的念经声也不曾断上一分,像是在等着什么人似的,这般的高姿态之中带了一个狂傲意味,似乎完全都没有将护国寺放在眼内的感觉。那端坐在轿子之中的和尚双腿盘着,双眼紧闭,手上绕着一串红石榴石的佛祖链子,像是在念着经书,又像是在沉思。
素问看着这和尚的样子,看起来似乎是比自己还要来得高傲的厉害,想来这就是那吐蕃的国师阿坦图了,这样子的确是有几分国师应该有的高傲样子,看起来是的确是十分的不好惹。
护国寺如今的住持戒贤已经知道了阿坦图的到来,他领着人匆匆地走了出来。戒贤这人是慈远的师弟,为人看着是十分的和善,这面上总是带着笑,又稍稍有些富态,那姿态倒是同寺庙之中供奉着的那弥勒佛的模样如出一辙,所以也颇受寺庙之中众人的爱戴。
戒贤这出来之后便是朝着那阿坦图行了一个礼道了一声“阿弥陀佛”,好声好气地道:“国师远道而来,还请先入寺中稍作小憩,我便是命人给国师做些早膳……”
戒贤也晓得这阿坦图这一次和上一次一般是来者不善,但护国寺好歹也是一间大寺,即便这心中是再怎么不情愿也不能将人干了出去,远方来客又是佛宗禅友,自然是要好好地招待一番的,免得是被人说是他们护国寺这般的泱泱大寺,竟是半点待客之仪也是无的,更何况这阿坦图是吐蕃国师,如今在越国的土地上,这其中的味道就有些说不清楚了。
阿坦图听到戒贤的声音,他终于是睁开了眼睛,那眼睛锐利无比,更是带着一股高傲,他看了一眼戒贤道:“如今倒是你这小子在这边管着这些个事情,是不是慈远这两年是伤得厉害,只怕已经是出来见不得人了吧?!”
阿坦图的声音并不算是特别的响亮,但他刚刚所说的那些个话却是一字一字直接往者人的脑海之中钻着,让听到的人之觉得自己这胸膛之中有气血在不停地翻涌着,不舒服的厉害。
寻常之人大约是没有察觉到的,但这习武之人却是清楚明白的很,这是因为刚刚这和尚在开口说话的时候,这声音里头带了一些内劲,这内劲冲荡了过来,自然是会叫人十分的不舒服的,还好这人刚刚在这说话之中透着的内力并不算是很多,如果再加上几层,只怕这听到的人都是要呕出一口鲜血来的,他这不过就是说一句话就是能够使得他们这般的不适,这人的内力只怕是不能小觑的。
那些个江湖人物一个一个调整了呼吸,压下了自己胸膛之中的那几分躁动,看着那轿子之中的和尚的眼神已经带了几分的畏惧之意。
戒贤这一贯是带着笑容的脸在听到阿坦图说出这一句话来的时候,笑容一下子隐了下去,他知道刚刚这阿坦图所说的那一些个话分明是试探着,试探着师兄如今的现状。戒贤这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要如何说的,只怕自己是多说多错,这说错了一句那其中的问题就是有些严重了。
三年前在护国寺之中所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如今慈远师兄伤重不愈这件事情在寺中是最大的一个秘密,旁人只知道慈远大师是在闭关修禅,只有少数几人才知道慈远是在养伤着。
戒贤刚想着是要怎么回答的,却是听到静禅的声音缓缓的响起,“师父正在大殿之中等候着国师。”
静禅从寺庙的大门之中缓缓地走了出来,一身白色的僧袍衬得静禅那清秀的脸看起来是分外的青嫩,那一颗光头在阳光下显得是分外的油光瓦亮,看上去几乎是通透无比,只是这头顶的九个戒疤看上去有些触目惊心。
静禅走了出来,他朝着阿坦图微微弯身,行了一个礼,那姿态分外的礼遇,他神情带着一贯的沉静,他缓缓地道:“师父知道国师您今日内将要抵达护国寺,所以早就已经在等着国师您了,如今更是在大殿之中等着国师您的到来。”
阿坦图看了一眼那静禅,神情之中有几分恍然,“我道是谁,原来是当初站在慈远身边的那个小和尚,这两年不见,小和尚倒是长大了许多,也不知道这功夫是长进了没的?!”
阿坦图也可算是认识静禅的,自己同慈远当年那一战的时候,他便是在旁边看着,听说是这慈远收得唯一的弟子,在他看来,这小和尚手脚修长,骨骼清奇,的确是个练武的好材料。但这个不过才二十岁的小儿郎自然阿坦图是不曾放在眼内的,这整个护国寺之中他除了慈远一人也没有什么能够叫他放在眼内。三年内这慈远还能够拦上自己一拦,但现在,他可不认为这慈远还能够拦得住自己的。在阿坦图的念想之中,这慈远应该是没有这么快就能够将那一身的重伤给治愈的,可如今听到静禅这说的话,那慈远难道还认为能够与自己一战不成?!
阿坦图这心思落了几落,又是抬眼看向静禅,想要从静禅的身上瞧出一些个不一样的地方,却见静禅往着旁边一靠,伸手道了一句:“国师请。”
那持重而又滴水不漏的神情倒是的确同那慈远有几分相似,瞧见这种神情,阿坦图的心中便是有几分气闷,叫他忍不住是想起了三年前的那些个事情,如果当初不是慈远拼力阻挠,自己又怎会受了伤,整整修养了两年多,这两年多来,他无一想的不是报仇一事。如今已经到了护国寺的大门口,阿坦图觉得自己哪里还有退缩的道理。
阿坦图掀开了帘子,他从那帘子之中跃了出来,落到了静禅的面前,他撇转了头看了那静禅一眼,抬脚就是往者大门之中走。
莫氏和秦嬷嬷也是在这些个人的之中看着这些个热闹了的,素问从屋顶上轻巧地跃了下来,挤进人潮之中挤到了莫氏的面前,莫氏的面色有些微微难看,素问从自己衣袖之中掏出一个小瓶子,倒了一颗几乎是透明色的药丸塞进了莫氏的嘴中,莫氏顺着素问的意思吃下了那一颗药丸,倒也很快觉得舒坦了。
舒太妃他们也是在一旁观看着,素问也便是走过了一些将手中的药瓶倒了一颗给舒太妃,又是给了容辞一颗。
容辞接过了素问递来的药丸,道了一声谢,半点犹豫也无地吞了下去。这吞完了药物之后这才开了口道:“素问姑娘可曾瞧清过那国师的面容?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是觉着这国师的面容有几分看不真切。”
容辞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久病太久的关系,刚刚在看着那国师的时候,他明明就知道那国师是站在不远处的,按说应该能够清楚地看到那人的面容才对,但从刚刚开始,他看着那人的面容总有一种雾里看花终隔一层的感觉,只觉得看过去的时候有些模模糊糊的,瞧不清楚。
容辞这一句话问出口,倒是让舒太妃也连连地点了点头,“本宫这瞧着的时候也是同辞儿一般的感觉,瞧着这人的面容总是觉得模模糊糊的厉害,半点也是看不真切的。姑娘一会可得为本宫诊治诊治,瞧瞧是不是本宫这眼睛是有什么问题?”
“那是因为那人内力高强的缘故。”容渊平静地道,三年前发生这种事情的时候,他正巧不在无双城之中,所以如今也是第一次瞧见这吐蕃国师阿坦图,却是没有想到他这内力竟然是这般的高强。当一个高手内力高强的时候,当他散发出一些个内劲的时候,他的周身就像是有着一道屏障保护着,叫人有些瞧得不真切,而刚刚的阿坦图就是这样的情况,可想而知,这阿坦图是一个内家的高手,而且这内劲只怕自己也是不能敌的。
“护国寺这一次的麻烦大了。”
素问也已经感受到了这个阿坦图可不同于那些杀手刺客,这人可能是站在武学巅峰上的一个人,比那些个杀手刺客是要来得棘手的多了,她觉得就算是庆王再怎么的厉害,这招式上可能是能够与之一搏的,但这内力上一时之间只怕是不能够同人相抗衡才对。
硬拼内力的话,只怕是两个庆王加起来的也不见得能够同那阿坦图相抗衡才是,这样的麻烦完全是一个棘手到不行的大麻烦!
素问虽不能说瞧见过护国寺之中许多的和尚,但这慈远是一个,戒贤住持是一个,静禅是一个,这慈远大师三年前同人交手几乎是经脉尽断,而戒贤住持是慈远大师的师弟,在她看来,戒贤住持的内力只怕差了那国师一大截,而静禅更是不用说了,一旦动起手来,如果护国寺之中没有能够和那国师相抗衡内力的,只怕寺庙之中的人全上了,也不是那人的对手。差别只不过就是在灭了全寺的速度快一些还是慢一些的问题。
而且慈远这人,别说是同人交手了,只要阿坦图这样的高手进了大殿之中光是听到慈远的呼吸吐纳之声就知道慈远这人受了极其严重的内伤,这分明就是在暴露短处给人看无异了,也不知道慈远大师是哪里来的勇气和感悟,竟然是敢这样做的。
“你该不会是想走吧?”容渊看着那紧蹙着眉头的素问,他道,“你不是答应了慈远大师会帮忙的么?”
素问瞪了容渊一眼,心说那慈远又没有给她十足的好处,更也没有说明这阿坦图是那么一个棘手的人物啊,素问觉得自己这做人一贯是有所为有所不为的人,这明知道前面是一条死胡同还要她一条道走到黑这种事情,她可是从来都不做的。再说,就算她和那阿坦图交手极有可能就是送命,她又何必去做这种根本就是不明智的事情。
“那国师我对付不了。就算是庆王你也只怕是抵抗不住的,殿下又不许我下毒,这隔空杀人这种事情我实在是做不到的。虽然这么做可能会是对不住慈远大师,但我想慈远大师也不会想送人去死才对,殿下说是不是?!”素问认认真真地道,“我就算是留下来,大约也就只能给护国寺之中的人送最后一程罢了,这种事情,我可是做不到的。”
容渊听着素问说的那一番话,他微微皱了皱眉头道,“受人所托忠人之事。”
素问讶然,看着容渊心想人人都说是蛇蝎心肠蛇蝎心肠的,依她看来,这长得越漂亮的人心肠就越发的歹毒不管是男人女人,尤其是长得好看的男人,这心肠也不见得是如同他那一张脸一般的漂亮。她压低了声道:“你想要送死没关系,我还年轻,算命的说了,我可以活很长的时间。”
“阿弥陀佛,兰若放心,师父问禅之际禅意启示说此次护国寺必定是会安然无虞的。”静禅朝着素问道了一句,“师父请诸位兰若进去。”
素问瞪了静禅一眼,这长相清秀的小和尚那一脸受了师命的淡然模样看着她,那姿态又是有着说不出的恭敬,那语气也客客气气的,倒是让素问由生一种伸手不打笑脸人的感觉,只能是顺了意,往着那大殿之中走着。
“姑娘不必担忧,”容辞跟在素问的身旁,他的声音温和地道,“或许未必是会出什么事情。”
是吗?!
素问有些怀疑地看着容辞,那般来者不善的人如果还说不会出事,她才是不相信的。素问在心中冷哼了一声,这眼角的余光倒是瞧见刚刚走进门去的那个身影有几分像是安青云的模样,素问走了两步看了看,方才肯定了刚刚走进殿门之中的的确是穿着一身常服的安青云。安青云的神情之中带了几分希冀,像是在等着一场浩劫,好让他以英雄的姿态出现在众人的面前拯救苍生似的。
果真这送死的人是来了!素问瞧见安青云的时候倒也没想着走了,只是想着等会要是真的有什么危险,自己不出手,只要护着莫氏就成,想来那阿坦图应该也不敢在越国的土地上大肆杀人的。
“你放心,你绝对可以像是算命的说的那般,可以活的很长久。”容渊漫不经心地对着素问道了一句,这神情之中有些认真。
“是呀,祸害遗千年,我自然是懂得的。”素问漫不经心地道。
容渊看了一眼素问,这眼神之中划过那孺子不可教也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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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10 17:42
第九十六章 祸水东引
这大殿之中十分的空旷,这一入了殿门之后瞧见的便是那高大而法相威严的佛祖像注视着众生,那种悲悯的眼神好像是在看着这些世人的痛苦一般。
在佛祖面前的地上摆着一些个蒲团,而在那最靠前的蒲团上跪坐着一个身着袈裟的长者,他的头微微低垂着,双手合十,像是在虔诚地祈祷着什么。这些年常来护国寺进香的人对这和尚倒是认识的,这是护国寺中的慈远大师。只是这些年听说慈远大师闭关修禅,几乎已经不出现在众人的面前了。不是经年来护国寺之中的人并非是那么的明白,眼前这个看上去和平常的和尚有什么不同的人就是慈远。
阿坦图刚刚进入大殿的时候就瞧见了慈远,他见慈远跪坐的背影的时候,他的心底之中也有微微的心惊,阿坦图这些年也是打听过护国寺的情况的,晓得慈远一直是在闭关不见外人,其余的也没有查探出什么有用的讯息来。但是这慈远当年受了那么重的伤势还没有死,这才叫阿坦图最疑惑的地方,这老和尚这一口气倒是挺长的,倒是能够支撑住这么长的时间!
但是在他走入殿中不过就是片刻的功夫,阿坦图的神色之中就已经有了一些得意之色,因为他察觉到了慈远的呼吸,这时断时续的,看来这老和尚也是强撑着这一口气的时间已经是不短了啊,亏得他还能够强撑到这个时候!
“真是许久不见了,慈远大师。”阿坦图朝着慈远道了一声,“当年同大师的那一场切磋,倒是叫贫僧整整花了两年的时间来养伤,也不知道慈远大师当初所受的内伤好了没有?”
慈远听到阿坦图那几乎声若洪钟的声音,慈远终于张开了一直紧闭着的眼眸,他缓缓地站了起来也转过了身看向阿坦图,慈远不转身还好,这一转过身之后众人瞧见这慈远的姿态是比当初所谓的“闭关”之前要憔悴上不少,这眉宇之中更是有着一团死气,那样的面色看着叫人觉得像是一个将死之人才会有的面容,又怎么可能会是“闭关修禅”。
同护国寺相熟的那些个人的心中也已经是有了断言,想来这慈远大师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却又不能对外言明,只得是宣称闭关修禅了,但现在这吐蕃国师阿坦图是来势汹汹,如今这慈远大师已经成了这种模样,也不知道是能不能抗敌的。
这所谓外行人看热闹,内行人看门道,这能够看出门道来的江湖之人也同阿坦图一般已经知晓了如今的慈远别说是能偶抗衡了,就算是一个稍有武力的人一掌都是能够直接将他给打死的,哪怕现在他们不出手,慈远也未必能够活得更长的时间,现在趁着这吐蕃国师来一闹,既然这护国寺已经没有了什么能够相抗衡的人物,那藏经阁里头的天下武林秘籍自然是要归还给江湖之人的!
慈远看了那阿坦图一眼,他知道自己现在出现在这里或许并不是一个十分明智的选择,阿坦图是禅宗内家高手,自己这伤重自然是瞒不过他的眼睛的,所以自己出现在他的面前无疑是暴露了自己伤重。但若自己不出现在他的眼前,依着阿坦图的个性,也是会纠缠不休的,他观看阿坦图的面色,还有刚刚说话的时候那种气劲,看来这两年之中,他除了疗伤之外想来这内力也是勤加修炼的,看来也只会是比当年更加的棘手,如今护国寺之中只怕已经很难寻到能够阿坦图的那种高手了。
“一别经年,国师依旧是当年模样。”慈远缓缓地道。
“的确,老衲这两年之中可是一直记挂着大师您,所以这伤养好了,这又赶着来看大师您了。只是看到大师您今日这模样,倒是叫我觉得意外的很,当年的伤看来大师还没有养好,这切磋武艺的时候,也不知道如今的大师您能够再接老衲几掌?!”阿坦图道。
慈远看着阿坦图,这人的执念比之当年那个时候有过之而无不及,看来今年这一场恶战是要比当年还要凶险的多,再加上今年汇集了那么多的江湖人士,这其中变数也不断地增加了。“国师,执念太深,便是佛门中人的大忌了,你这又是何苦?!”
阿坦图哈哈一笑道:“我乃佛门禅宗正宗传人,当年中土对于禅宗祖师多加迫害,这真骨舍利即便是供奉在这护国寺之中,想来禅宗祖师也未必会心喜,如今老衲想要将禅宗真骨舍利迎回又有什么错处?大师你这般阻拦,难道这其中就没有半点的执念所在?”
阿坦图看着慈远,又道:“当年老衲技不如人,只当是服输,且看今日你这寺中还有谁人能够阻挡老衲?!再者,这护国寺之中藏着多少江湖门派的功夫,这些既然是红尘之内的东西,你又为何是要将之放入这红尘之外的清净地?”
阿坦图的这一番话说的那些个原本是别有用心上了这护国寺之中,想趁着护国寺大乱的时候能够趁火打劫一番,但又是怕护国寺之中护卫森严,现在听到阿坦图说出这么一句话来的时候,这些个从来都是自诩名门正派的人倒是一下子全部给说中了自己心中的心思,连连点头地道:“的确如是,的确如是!想来这护国寺之中保存咱们各门各派的功夫已经许久了,如今这原本属于我们这功夫都快是要失传了,也便是只有在护国寺之中才有,难不成护国寺是想要统领江湖不成,慈远大师的心思未免也是太大了吧?!”
这闹哄哄的声音一响起,随之而来的便是一片的迎合之声,那些个手执兵刃的人一个一个是神情激动,大声地吆喝着,恨不能直接闯入这藏着天下武学的藏经阁之中将那些个属于自己门派的武学全部都取到自己的手掌心之中。
这样的声音汇成了一道声浪,几乎是要将整个大殿给席卷起来,冲向那护国寺的众人。如今在这一片声浪声之中几乎是已经将护国寺形容成了那有着巨大野心甚至是在图谋着什么事情的教派了。
面对这种讨伐一般的声浪,就算是德高望重的慈远也几乎是无可奈何,如今的他几乎已经是不知道要如何去做,该怎么去做了。阿坦图自然是有备而来的,他看着那腹背受敌的慈远,神态得意无比,半点也是瞧不见一个德高望重的人应该有的姿态,这模样看着倒像是一个无耻小人一般,看着旁人受苦受难的时候在那边笑得开怀。
面对这些个江湖之人的叱问,殿中那些个百姓虽是站在护国寺这一边的,但是面对着这样一群手上拿着不是刀就是剑的人物,他们多半都是惧怕的,尤其是那一群跟着上了山来的官家夫人和千金,面对着这些个热闹,她们之中既是想看的,又是担忧着一会会不会是起了什么冲突,会殃及到他们这些个池鱼。这一个一个眼神之中又是恐惧又是带了一些个好奇的姿态,却是半点也不敢开口的,别说是为慈远为护国寺辩解上一句,就连大气也是不敢喘上一声,只敢这样巴巴地看着,想着这种事情应当是要如何解决的。
素问看着那些个江湖人,她最是讨厌的就是这些个没事跟着瞎嚷嚷的人了,一个一个的长得难看无比也就算了,还是嗓门巨响,就怕旁人听不见他的声音似的。
那阿坦图的确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但是这些个江湖众人也的确不是个什么好东西!那嘹亮的嗓门几乎是要将她的头都要喊炸了似的。
素问恨不得现在洒出毒粉一个一个将这些个人的嘴巴都给毒哑了才好,她厌恶归厌恶,但这其中却还是有些困惑,这江湖众人是如何得到消息的,就算是这吐蕃国师阿贪图是到了护国寺之中来生事,护国寺同皇家也是有那么一点关系在的,而阿坦图更可算是朝堂之中的人,那么按说这些个从来很少会和朝堂之中的事情很少相关联,那么到底是什么人使得这些个江湖之人望风而至,全部都到了这天子脚下?这其中的道理,那可是有些说不通了。
容辞听着那般嘈杂的声音,他也忍不住按了按眉心,这些个江湖人如今会这样的连成一气,不单单只是因为刚刚阿坦图的那些个蛊惑的声音,更多的还是自己内心之中的贪念,那些个贪念驱使着他们连成了一片,又加上现在这原本应该是护国寺之中顶梁柱的慈远大师情况堪忧,他们自然是觉得是有了几分胜算,也就跟着一起吵闹了起来。
“够了!”
一声沉稳的声音在这大殿之中响起,那声音沉重而又响亮,同那些叱问的声嘈完全相反,加之又是到了几分的内力,一下子将那些个凌乱的声音给震开了。
那杂乱的声音一下子灭了下去,纷纷转头注视着这刚刚出声的人,这一眼看过去之后,这才瞧见是站在大殿之中一个身着红衣,容颜无双的……男子,那男子有着无双的容颜,但那一双眼睛也是无双的寒冷,在他们看着他的时候,他这冰冷的就像寒夜的眼睛也扫过了众人的面,被他扫过的人倒是真的半点声响也是不敢再发出来了,只觉得这人有着一种不怒自威的唯一所在,被他瞧上一眼的时候都觉得有一种压迫力迫使得自己闭上了嘴巴半点也不敢再说了。
容渊从来都没有经历过像是刚刚那种阵仗,哪怕是他在领兵作战的时候,也不曾听过那些个杂乱的声音。他看向那些个人,这其中的江湖门派绝大部分都是越国的百姓,刚刚却是说着最是伤人的话。他早就已经是在克制着,原本是想看看这阿坦图到底是所谓什么事,但现在这阿坦图要那真骨舍利也就是要那真骨舍利了,竟然还鼓动着这些个江湖众人做出那种事情,这不是在给护国寺添乱么。
阿坦图看着容渊,对于容渊的打断心中不爽,原本他是在等着瞧慈远如何应对这些个江湖中人,这运气好一些的时候或许不需要自己亲自动手,这护国寺就闹腾的不可开交了,那么或许自己根本就不需要废多少功夫就能够得到真骨舍利,而护国寺的名声自然是不能同日而语了。可这人这一声喊,一下子制止了这些风潮,或许还会帮着护国寺开口。
阿坦图身边的一个和尚上前了几步,低声在阿坦图的耳边用吐蕃语说了两句,阿坦图这面色之中微微有些意外,但很快就是恢复了神色,他微微一笑道:“原来是越国的庆王殿下。庆王殿下如今在这护国寺之中是所谓何事呢?莫非是护国寺怕是惹了一些个解决不了的事情,这才让这朝堂之中的人出面不成?我听说,庆王殿下这手上有三十万的兵马不是?”
阿坦图的话让那些个江湖众人的眼神微微一变,这看向慈远和护国寺众人的神情已经转变,带着一些个提防的意味。容渊虽是没有涉足过江湖,但他的师父却是在江湖之中颇有名望的高手,从他的师父身上,容渊也可算是了解了一些个事情,这江湖之中的人最忌讳的就是和朝廷之中相关联,江湖人虽也奉守着国家法令,在官差办案的时候也是会有一些个配合,但是这很大程度上,江湖人最信奉的还是江湖事江湖了这样的信条。刚刚阿坦图的一番话,无疑是想要将护国寺推向更深的深渊之中,江湖人最忌讳的就是在处理江湖事情的时候有朝廷之中的人,更何况阿坦图刚刚说的,几乎是要叫那些个江湖人物以为是朝廷想要借此歼灭这些个江湖人,才会使得手上有着三十万兵马的元帅出现在这护国寺之中,甚至还暗示着他们或许这三十万兵马就埋伏在四周围听着容渊的人号令,在摔杯为令之后就会一下子冲了进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容辞皱眉,他道:“国师倒也认出皇叔来了,皇叔近日来护国寺进香祈福,这护国寺一贯是同皇家有些关系的,当年也曾护过越国始帝,这‘护国寺’的匾额还是始帝御笔亲题颁下的,护国寺建寺已有两百年基业,这种人也都是知道的事情。如今国师突然之间道这些个话不觉有些可笑吗?且国师贵为吐蕃国师,也可算是江湖之中的人物,难道国师还觉得自己应当是江湖中人不成?说着这些个话,难不成国师还会以为皇叔是会派兵将这些个江湖豪杰逮住不成?江湖豪杰们又没有干出什么伤天害理国法难容的事情,都是越过的子民,朝廷又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派兵捉拿?这是诋毁皇家呢,还是诋毁护国寺这样一个清静的地方?皇叔刚从边关回来不久,又怎会料事如神地知道国师是要来护国寺,同时又有这么多的江湖人物在场,毕竟皇叔不是活佛,国师才是,是不是?!”
容辞在说这一番话的时候,他这嘴角还微微带了几分的笑意,一派和气的姿态,但是这说的话不但是滴水不漏,反而是将刚刚阿坦图所制造出的问题全部都推还到了他的身上。既是点明了护国寺和朝廷的关系早就已经在两百年前就已经有了关系,这两百年之中都没有人计较过朝廷和寺庙之中的关系,现在再来计较这些个事情自然已经是晚了。再者又点名了容渊出现在这护国寺之中是纯粹的偶尔而非是有所图谋的计划,这寺庙之中也不会有什么官兵埋伏在其中,这些不过就是他阿坦图的误导罢了,是他恶意中伤江湖之人同朝堂之中的那些个关系,而阿坦图又素来有着活佛之名,这其中的事情或许很难同他脱离得出关系,说不定还是他做出来的事情。
那江湖中人虽然是头脑有些发热,但却还不是一个傻子,这其中的意思也是听得出来的。又觉得容辞这话说的十分的有道理,想他们都有越国的子民,这一没杀人二没放火的,朝廷之中也是允许着门派的存在,又怎么可能会突然之间派兵围剿,这不是诚心想着让江湖中人反了不成么?!
这样一想之后,众人也就觉得这吐蕃来的和尚似乎是在有意地挑拨着朝廷和江湖人之间的关系,似乎是有些居心不良的很!他们只是想要取回这藏经阁之中自己门派的功夫秘籍罢了,可半点也没有想要和朝堂对抗的意思。
阿坦图看着那坐在轮椅上的容辞,刚刚从容辞称呼容渊一声皇叔的时候,阿坦图也就已经知道了容辞的身份,这皇子之中不良于行的,这些年之中也只有肃王容辞,他听着容辞所说的那些个回话,刚刚自己原本想着让那些个江湖中人认为这护国寺同朝廷勾结在一起,更加厌恶护国寺。现在可好,容辞这一番话让自己那一番苦心是打了水漂不算,反而将那些个嫌疑一下子全部都推到了自己的身上来,颇有几分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感觉。阿坦图在心中有些怨恨这两个不去过自己那好好的王爷生活偏是要来这佛门之中护着这护国寺的人的两个王爷,这心中是更加觉得有些烦闷。
阿坦图他心中郁闷至极,这面色上却还是半点也不显露,他道:“如此看来还是老衲弄错了,只是两位王爷在这护国寺之中也好,这禅宗的真骨舍利是禅门至宝,理当奉还给禅门正宗才是。老衲身为禅门正宗第23代传人,自当将至宝赢回去好好供奉着,也不会忘记两位王爷的成全之恩,而这些个江湖侠士们刚刚所说的那些个话,老衲听着也觉得有几分的道理的,既然护国寺没有想要一统门派的心思,倒不如是做个好事,将那些个秘籍归还给这些个侠士,也不辱没了这些前人的心血才是。”
阿坦图这一番话说的情真意切还是盛意拳拳的很,一副一切都是为了禅门还有为了前人的心血和后人的福祉而请命的大慈大悲模样,看着也叫人觉得眼前这人的确是一个得道高僧,这样为天下苍生为天下福祉而奋斗的一个好人。
素问冷哼了一声,她双手环胸地看向那阿坦图,这神情之中是分外的不屑,充满着鄙夷和蔑视。
阿坦图内力深厚,自然也是听到了素问的那一声冷哼,阿坦图这心眼原本就不大,只差和那针鼻相比较一番了,和慈远比斗受伤养伤期间他是日日记恨着,这一等出关了之后就直奔着越国护国寺而来想着给自己讨了当年的那一笔账,只是没有想到这到了护国寺之中遇上了庆王和肃王两个棘手的人物,他自然是不能将这两人给如何了的,毕竟这两人是越国的王爷,这伤了些许那就是同两国之间的邦交息息相关的,阿坦图身为国师,也是知道吐蕃不过就是一处弹丸之地,物稀,人少,自然是不能同越国这样的泱泱大国相抗衡的。但他看向素问的时候,却见这么一个小小的姑娘这看自己的眼神之中透着鄙夷和轻视,这对阿坦图来说是一件不能容忍的事情。
他上前了一步:“老衲瞧姑娘刚刚在老衲说话的时候露出不赞同的神情,敢问姑娘对老衲是否是有何指教不成?”
阿坦图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素问,借着打量素问的那几眼,阿坦图也已经在心底之中对素问的情况做了评估,这姑娘看起来的确是会些功夫的,但从呼吸吐纳之间来看,她的功夫自然是及不过自己的,要是真的打斗起来,只怕接不过自己百招的。阿坦图这些倒不是对素问的轻视,而是对自己功夫的自信。
安青云隐藏在那人群之中,他思索了许久,虽说这护国寺之中的确可能危机重重,但也是认同苏氏所说的那一番话,这危机重重的情况下或许也就隐藏着无限的生机,或许自己就能够在这护国寺之中寻找到解救自己的方法。所以安青云觉得这不管是龙潭虎穴,自己都应该来闯上一闯的,看看有没有自己表现的机会。
但安青云在瞧见阿坦图第一眼的时候,他的心中就已经有了一些胆怯,以为他知道,这吐蕃国师的功夫是在众人之上的,更是在他之上,自己这大半辈子也可算是见过不少的人,但是安青云确信自己还真的没有和阿坦图这般站在武学高峰上的人交手过,那周身所散发出的感觉就是让安青云觉得畏惧,所以他进了大殿之之后也是站在这人潮之中不言不语地看着这些个情况,直到庆王容渊和容辞出声说话的时候。
他离素问的距离不算是太远,也听到了素问那一声冷哼,又听到阿坦图将视线落在了素问的身上。安青云这心中也就只有一个感想,这臭丫头就是一个不怕死的,不管是在什么时候都是要抢着这一番的风头,就怕旁人注意不到她似的。当然安青云这样的想法并非是出自关心素问的意思,他自然也是在记恨着素问对他所做的一切,如今自己每日躁这一张老脸去城门口当那城门吏的时候,只要每被人戳戳点点一次,他在心中怨恨着素问的也就会多上一次,他绝对不会忘记如今自己这一切都是因为这个丫头的给予,他怨恨她,那种怨恨已经到了骨子里头。
现在的安青云见素问得罪这吐蕃的国师,他的心中甚至还有几分的快感,想着最好这个总是出言不逊的丫头能够被这吐蕃国师给一掌打死,这样省得自己出手了,免得还是会脏了他的手。
安卿玉则是绞着自己手上的帕子,冷眼看着素问,这王悦盈这件事情之后,她只要一想到素问对她所说的那些个话,就是后怕的厉害,她自然是怕素问来对付着自己的,就怕自己成了那余氏一样成了破鞋,那到时候自己除了死路那就真的没有半点的活路可以活了,所以安卿玉几乎是刻刻都呆在段氏的身边,这亦步亦趋的半点也不敢离开,晚上安寝的时候安卿玉甚至也梦到王悦盈和余氏的事情,她夜夜从那惊恐之中惊醒,就怕自己这眼睛一闭上之后,这素问就会突然出现将自己给设计了,那到时候自己这哭都是没有地方哭去的。
所以她既是躲避着素问,却又时刻地盯着素问的一举一动。
素问见那阿坦图朝着自己投来视线的时候,她倒也是不慌不忙,“这指教倒是不敢,不过有些话倒是不能苟同国师你的,所以这才有着这不赞同的神情。”
阿坦图将素问这说话的时候这言语之中还有着几分的傲气,又看素问这虽是穿着素雅,但也是绫罗绸缎,看的出来倒是富户家的孩子,想来应该被骄纵惯了的某家千金。
他耐着性子道:“还请姑娘说说,老衲那些话是不能让姑娘苟同的?”
素问见阿坦图这么说,她倒是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来,似乎在说“既然你诚心诚意的问了,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这般的姿态,这模样几乎是叫阿坦图看着为止气结,但素问说出口的话更是让他后悔不已,这自己为何是要询问了这个女人的意见。
“虽说那禅宗真骨舍利是禅门之宝,但是国师你说你自己是禅门正宗的传人,既然是身为传人,这自然也应该是有传人的象征才是,难道你的师父就没有什么舍利一类的传给你,还是说这真骨舍利是护国寺的人抢走的,你这师父要你一定要抢回来?既然这真骨舍利是留在护国寺之中的,你们佛家之中所说的凡事不是都是要随缘的吗?这也说明这禅宗是和护国寺有缘,你这又何必强求这样的缘分?这万一你要是迎回去了也没有什么缘分,这不是孽缘,俗话说的好,这强扭的瓜不甜,大师这样逆天而行,你就不怕是天打雷劈么?”素问道,她看着阿坦图,她这语速不快,倒是叫旁人能够听得清清楚楚的。再加上刚刚殿上这样一番闹腾,眼下正是安静的时候,所以一个一个都是睁大了眼睛竖着耳朵听着素问说的。
“换一句话说,国师你这要迎回舍利的,这半点的诚意都没有,别说是三跪九叩了,你这一张口就是要将舍利拿走的,这是哪门子的道理?你们吐蕃的法令就是规定了这不属于你们的东西也是能够强抢回来的占为己有的?那这般的作为和强盗有什么差别呢?我们越国这凡事都是要讲究一个证据的,这不能证明是自己的东西那就是怎么都是拿不到的,这要是强抢的话,那可是要吃官司蹲牢饭。不过我们越国是这样的,兴许吐蕃不是这样的,我这小女孩家家的,见识浅薄,也没有见过什么大世面,又没有去过吐蕃瞧瞧那些个风土民情,对于什么法令的也不懂,所以这也不懂什么规矩,说话又直接了一些,国师你可千万别和我这种小姑娘计较,免得有损你得道高僧的形象,旁人要是不知道还还会以为你是什么欺男霸女的恶棍呢!只是我这觉得吧,这佛门的东西,必然是要干干净净的,国师您这迎回去的方式,要是沾染上了一点点的鲜血,只怕是对真骨舍利的不敬吧?你说是不是?我看护国寺当这舍利也是镇寺之宝的很,你要是要迎,只怕慈远大师也不会赞同的,我看慈远大师这病怏怏的样子只怕也是不能同国师你抗争什么的,你这下手的时候可小心一点,免得这一掌下去就将慈远大师给打死了,那这满手血腥的,这杀生了罪孽极了。”
素问说着,这朝着阿坦图行了一个礼,她站在一处静静地朝着阿坦图望着,那姿态之中倒是有些小女孩家的味道,仿佛刚刚那一些个夹枪带棍,只差没有直接表明他是一个强盗的话不过就是她一个女孩子的困惑而已。
阿坦图这手握紧成拳之后又松开,他的那一张脸色变得极其的难看,阿坦图也没有想到自己那一张老脸这有一天也是会又红又青又黑的,最可气的是他拿那个小丫头还没有什么办法,要是他真的同她计较什么,那就成了他这一个得道高僧和一个小姑娘计较,那就成了她口中这欺男霸女的恶棍,而他也不能动手抢,那就成了强盗!
阿坦图从来都这么后悔过,自己怎么就让这个小丫头给开口说话了,她这一说话,那就一刀一刀地朝着自己心口上扎了去。
容辞看着那脸色分外精彩的阿坦图,大约这国师也没有想到素问这一开口说话那叫一个犀利,容辞也觉得,自己刚刚那一番话同素问所说的相比,那就是小巫和大巫的差别。他在心中忍不住是想要笑出声,又觉得在这种严肃的场景下自己这贸贸然地笑出声委实是太不严肃了一些,也亏得阿坦图还能够受得住素问那一番话,没被气死算是他沉得住气了。
他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姑娘有所不知,这真骨舍利原本应当是我师门之物,只是多年来的颠沛流离,不小心遗失了……”
素问“哦”了一声,她看着阿坦图认认真真地道:“既然是遗失了,那就是监管不力了嘛,这就是你们这所谓的禅门正宗的罪过了,连这禅门至宝都是看管不住的,怎么就丢了至宝就没丢了自己的性命呢,国师你说是不是?当初就应该抱着真骨舍利在人在,真骨舍利失人亡这种必死的决心么。要不,现在你向佛祖忏悔忏悔,或许佛祖会原谅你们师门这监管不力之罪。”
“咳咳……”容辞忍了许久的笑终于是克制不住了,他重重地咳嗽了几声,双肩不停地抖动着,他现在觉得有些开始同情那阿坦图了……
阿坦图听到素问说了那么多,也总算是明白自己这招惹的可不是什么平平常常的小姑娘,这牙口利索得,要是再同她多说几句下去,只怕自己是要被他说的就应该在此时此刻以死谢罪来宣告这最后的结果才是。阿坦图想到这些,他的面容之中也是有些严肃,道,“好一个泼辣的小丫头,老衲是什么地方得罪了你,竟然是这样几次三番地折辱老衲?!”
素问也懒得同阿坦图在那边多做什么无谓的计较,她迎上阿坦图的目光,半点也没有畏惧和退缩。素问这人平日里头看着恬淡而带了一些个娇生惯养女子的骄纵,时常是慵懒的很,仿佛什么事情都同她没有什么关系一般,但一旦发生什么事情的时候,她的身上却是有着一种无畏无惧完全不同于旁的那些个姑娘身上所有的那种娇弱,需要旁人去怜惜的感觉,她就像是冬日里头最严寒的时候顶着那风雪独自绽放的红梅,就算是没有旁人欣赏,她也能够犹自开的漂亮,那种无与伦比的美丽那是展现给自己的,而不是为了取悦旁人。
“你既然是要抢,又何必说那些个冠冕堂皇的说辞,而且,我最是看不惯一些个总是自诩为江湖侠士大侠豪客的人物,这没事的时候满江湖地乱闯乱转,名声一个一个叫的响亮无比,哪里有热闹哪里又便宜就是往那哪里钻,等到边关有事,需要帮忙的时候,这些个大侠侠士什么的一个一个和死了似的全部都消失无踪了,刚刚喊得那么的热血沸腾,怎不见你们去参军保卫家国,不是身怀武艺么,这上阵杀敌的时候应该是能够一个顶两的,怎么就不去?一个一个大老爷们的在这里嚷嚷的和菜市场上卖菜的大妈似的,这趁火打劫这种事情做出来的时候怎么就不觉得有半点的不好意思的?当初怎么就不来护国山要求归还秘籍的,如今见到吐蕃来人了倒是知道跑来了,真心不知道你们是越国的还是吐蕃的人?怕是祖上都是强盗吧,干得都是这样强抢的事儿。”素问扫过那些个刚刚还群情激昂的江湖中人,那眼神之中的蔑视更甚,“有事的时候不会站出来扛大梁,没事的时候窝里横,还真是够英雄够豪杰的。”
素问那话说的是半点的情面也不留,看着那些个江湖众人姿态整一个就是“说的就是你”的模样,那些个江湖人被素问说的一个一个这头都抬不起来,不能算是素问所错了,这江湖永远都是太平时候的江湖,一旦战乱纷起的时候,也真心没有多少个江湖人物会是出现在战场上抗争杀敌,不算上旁的国家的那些个江湖人物,单单就是越国之中的那些个江湖人物,这些个力量一旦集结起来,人数不小于几万,而杀伤力更是不低于十万兵马。
素问这骂人一个脏字都不带,活脱脱是老娘训儿子一般,但那江湖人物只觉得自己这脖子后头生疼,像是被人架着刀子似的,面对这么一个小姑娘的斥责,半句话也不敢反驳,一来素问说的的确是现状又是有几分道理在的,二来他们心中这也心虚的厉害,他们就是指望着想要趁火打劫的。
清风清朗看着素问,那眼神那叫一个膜拜,只差是没有朝着素问一撩袍子喊上一句——“壮士,受我一拜。”他们一贯是知道素问这人什么事情都是敢做的,却也没有想到素问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怒骂那么多江湖人士的,还能够骂得人半句话都回不上嘴!
清风挪了一些到了容渊的身边小声地道:“王爷,您要不要将县君招了当个前锋什么的,保证敌方无人敢于来犯!”那使毒的手段,还有这般的口才,退敌十万什么的应该不成问题。
阿坦图一张老脸最终是落到了黑沉上面,他沉声道:“看来这无双城之中是能人辈出。”
素问微微一笑,敛了几分锋芒道:“不敢当,这要说能人,无双城之中当属安青云安大将军,我这些也不过就是从他身上学的,一些皮毛,国师见笑了。”
阿坦图顺着素问的视线看去,只见在一群人之中到的确是站着一个虎背熊腰的男人,这男人看着便是有几分高手的模样,只是这眼神之中充满着几分震惊。
“好!好!好!”阿坦图连连道了三声好。
而闻言的安青云,这后背上的冷汗,瞬间就腻了自己一身,心道好你这个贱丫头,竟然是敢用祸水东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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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10 17:42
第九十七章 舍利毁
安青云这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又听到素问刚刚所说的那一番话,他这一张脸完全就像是初夏里头的麦田,一派幽幽的绿。
安青云这上前了几步,一把扣住了素问的手道:“你陷害我?!”
素问抬眼看着安青云,此时此刻他的脸完全是青黑一片,那眼中满是滔天的怒火。安青云也没有想到自己这个人在辱骂了那么多人之后将所有的事情全部都推到了他的头上,这样嫁祸于人的事情也是她能够干做的出来的,也不怕是说话说的太快让她一下子闪到了舌头。
“哪有,我一个姑娘家的,又怎么可能说出这种淡胆大妄为的话来呢,再说,我同安将军你也可算是交情匪浅,你说是不是?”素问看着安青云,她轻轻巧巧地将安青云攥着自己不放手挣脱开,看向安青云的眼神带了几分的笑意,“安将军百忙之中还能够抽出空前来,应当是知道护国寺有难所以特地前来赶来帮忙的不是吗?难道安将军你也是同旁人一样想着有什么便宜可占不成?这样实在是太有损你的英明了。安将军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了,又怎么可能是会被这样的小场面给怔住吓倒,是吧?!”
安青云被素问这一番话说的一张老脸又红又燥,几乎是挂不住脸色。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又怎么能够说出那种话来,这无双城的人大多都是晓得素问同他的关系的,哪怕是他再否认也没有办法,只要是有人说的情况下,又怎么可能会这样轻轻松松任由他说上几句就能够解释干净,更何况在众人面前所说的这些个话难保不会有人断章取义,越传越是将这些个事情传得更加的夸张。更何况,哪怕是她没有进他们安家的门,但那一道圣旨也是表明了她的身份,她是安家的嫡女,哪怕这一辈她都没有进安家的大门,不生活在安家。无双城之中的人都是清楚地知道这一点的,除非圣上再下一道圣旨废了她的名位废了她的身份!只要她一天都没有被废,那么素问所做的这一切,她刚刚说的那些个话绝对会有人认为这是安家的意思,和他安青云是息息相关的。
而在这种大庭广众之下,安青云也不知道自己是应该说出自己是想要来这护国寺看看是否有自己能够得利的时候这种话,还是说自己只是来护国寺看看热闹而已这种话,这是让自己被人看成一个势力的小人呢还是要让自己被人认为是一个胆小如鼠之人?现在的素问已经完全将自己拱到了台面上,他这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整一个进退两难。
安青云看着那面色更加黑沉的阿坦图,自己这已经不是后背之上冷汗直冒了就连额头上也冒出了一些个冷汗,将自己鬓角边的头发给打湿了,阿坦图的那凶恶的眼神几乎是迫得他连头都抬不起来了。
安青云看着那笑靥如花的素问,他几乎是带着恨,声音却是细小如蚊讷一般:“你这是,真想看我去死?!”
素问看着那咬牙切齿却还要打肿脸充胖子的安青云,这人到最后还是死性不改,只觉得这天底下压根就没有什么东西是能够比得他的颜面更加重要的东西,到现在这明明已经是扛不住了,对于那国师他也畏惧的很的,这面上却还是依旧要做出一副大无畏的姿态来给众人看的。
虽说在这朝堂之上那些个老臣一贯是摆着“君要臣死臣立刻装死”的姿态演戏着,陛下也是若没有什么特别不能容忍的事情也不会让那些个老臣真的去死,但是安青云好歹也可算是统帅着兵马的人物,但是现在看来,这安青云也不过如是,当初能够爬到如今这将军的职位也可算是他祖上冒了轻烟的,才会使得他当了那二品大员那么多年。或许也正是在朝堂之中所呆的那些个时间太长了一些,也让他变得那样的畏首畏尾了起来,贪生怕死的厉害,这样的人活该就是来送死的。
再者,他们之间又何必装那些个什么父女之情一类根本可算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安青云的心底之中说不定是有多么的期盼着刚刚自己能够被那吐蕃国师阿坦图一掌打死的呢。
素问这脸上的笑容越发的诡异,她忽然惊讶道:“安将军你说什么?这吐蕃国师是外强中干只是看着强大无比,这实际上压根就是不顶事的,你一掌就能拍死他的?”
素问看向安青云的神情带了几分的崇敬,“果真不愧是安将军!既然安将军你敢说这种话,想来应该已经是知道要如何对付吐蕃国师了吧?”
素问这样说着,她拉着莫氏还有秦嬷嬷望着后头退了几步,像是要给安青云让出一些个空地来一般。
因为安青云和素问的对话声极低,除了身边靠得最近的容渊容辞他们,旁人也是听不出安青云同素问到底说了些什么,素问这微微一走开,旁人又听到素问所说的那些个话理所当然地以为这些个事情就如同素问所说的那般也便是跟着一同推开了一些,不过就是瞬间而已,这大殿上竟然一下子空开了一片地儿,在那地儿之中安青云僵硬地站立着,这神情之中满是错愕。
安青云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素问竟然会这样的陷害他,完全地,毫不留情地将他推入到了深渊之中,独留他一人去应对着那阿坦图,他到底可算是她的父亲!
苏氏见到这样的变故,她的心中也是错愕万分,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在瞬间演变成了如今这个地步,她虽是希望着安青云在这护国寺之中能够立下什么汗马功劳,但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是演变成了安青云一个人对付着阿坦图这样的情况,这……这吐蕃国师这一眼看去的时候便是觉得有些不好对付的,而且苏氏跟了安青云那么多年哪里是不知道现在安青云这面色这神情之中分明是带了一些个畏惧的,要是真的安青云独自去对抗着这吐蕃国师,别说是立下什么功劳了,只怕到时候她们是要给他收尸了。
安卿玉也觉得是有些不大对劲,她扯了扯苏氏的衣袖,小心翼翼地问道:“娘,爹爹他不会是真的要同那吐蕃国师一战吧?”
苏氏听着安卿玉这问话,她的心底之中是更加的郁闷烦躁,“你没瞧出来这些都是那小贱人的诡计,她是诚心在陷害着你爹么!也不知道那小贱人到底是怎么样想的,那心竟然是那样的歹毒的,竟是要你爹去死!”
苏氏这说的时候声音之中也已经有了一些哭腔,早知道这事情是会演变成这样棘手的情况,她是绝对不会让安青云来这护国寺的,早知道也不会对他说那些个话了,苏氏的脑海之中充斥着就是那样的一个想法,如果自己当初没有对安青云说那些个话,或许就不会有今天这种事情的发生了。
苏氏这心中懊悔无比,更多的却是害怕,她就怕这安青云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那到时候要是让段氏知道这其中也有自己鼓吹着安青云前来的份儿,段氏到时候是真的只怕是容不得她了,不管她这是为安青云生了几个儿子,还有安青云这要是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苏氏想,安家的嫡子是那安晋琪,到时候继承这些家业的也都是安晋琪那个小子,那到时候就算自己有两个儿子,也不过就分家出去单过或者是生活在同一个家门之中,处处低人一头。
苏氏一想到这些个事情,她的面色之中就越发的难看,只盼着安青云是绝对不能出了什么事情,否则自己这些个日子那就真的完蛋了,这守节寡妇的日子可不是那么好过的。
段氏虽是老迈了,但也还没有到那头昏眼花瞧不清楚事实的地步,她刚刚倒是没有留心自己这个儿子也是来了的,直到素问说到了他的名儿,又看了过去之后方才瞧见,瞧见自己这儿子能来,她也欣喜无比的,也想着该是叫这些个人瞧瞧自己儿子的能耐,这天生神力,当年可是考取了武状元才一步一步成了将军,又是经过历练的,段氏并不觉得那吐蕃的国师是有多大的能耐的,在她的心中,吐蕃不过就有那弹丸之地的出来的人,在那种地方又怎么可能会有什么人才呢!
她拄着拐杖,看向安青云的眼神之中带了几分期许带了几分鼓励,似乎在说,儿子,你好样的,就是应该给这些个目中无人的人一些个教训才对!段氏自打素问出现的时候这心头之中就已经是憋着一股子的鸟气,在那素问身上得了那么多的闲气,又因为近日来安青云这贬官一事闹得是沸沸扬扬的,她也真是迫切地希望这有朝一日能够有那样的机遇,能够让他们安家一下洗刷了那些个鸟气的机遇!
所以段氏觉得如今当着这么多无双城人的面,又当着那么多江湖豪杰的面,要是自己这儿子能够大出风头,那绝对是好事一件,安家的名声只怕会是更甚,到时候陛下得知青云能够护卫了护国寺之中那禅宗的真骨舍利化解了一场浩劫,那就是一件大功德大好事了,安家不愁没有翻身的余地。
容辞微侧脸看了一眼素问,如今的安青云可算是有性命之忧,而这些个性命之忧大多也是同素问脱离不了干系的,可以说是素问一手将安青云推到了这万劫不复的地步,只要有心人去查证一番之后就会得知素问是安青云的女儿,而她刚刚得罪了那么多年的人的话,江湖人自然不能冲着素问这样一个小姑娘撒气,自然是会以为这些都是安青云的教导,所以江湖人在痛恨恼怒素问的同时也是会同样痛恨恼怒着安青云。
就算安青云能够抵挡得住这吐蕃国师,只怕也是抵挡不住这些个江湖人物对他的仇视的,索性,安青云还算是官府中人,江湖人应当还是会有几分的收敛,不至于将安青云如何了的。
只是从素问这祸水东引的姿态来看,容辞觉得素问是真心不喜欢这个父亲,不过想想也是,从出生都没有得到过自己父亲一点点的关爱,任凭谁也不会对这样的父亲有多大的感觉的,再加之安青云就算是在晓得自己这女儿的身份之后也从来都没有展露出一点一滴的关爱,这也怨不得素问是会这么做的,虽说这其中的确是任性了一些。
素问见容辞看她,这眼神之中对自己甚至还有了几分的怜悯神色,瞧着容辞那一副可怜着自己的神态,素问只觉得有些无言,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可以被人同情的,眼下这应该同情的人是那安青云才对,也不知道那阿坦图是要如何对付着他的,不过看在安青云虽是个城门吏却到底还有二品官位的份上,阿坦图大约也不会下太重的手直接一下将这安青云给打死,但是这打残或者是打成重伤这种事情,大约还是免不了的。果真是阿弥陀佛了。
“安将军这口气真是够狂妄的,那就让老衲同你切磋切磋,瞧瞧你到底是有多少的真本事……”
阿坦图最后一个音还没有消散,他便整个人像是离弦的剑一般直接朝着那安青云直接而去。阿坦图这人是禅宗内家高手,这一般来说,外家高手一般都是借助着兵刃,内劲为辅助,有时候有一把神兵利器的存在那也可算是如虎添翼,而这内家的高手一般都是内劲极高,这招数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成了一种无形的东西,有时候不过就是简简单单的打斗动作,这拳脚上都是灌注着内劲,要与之抗衡的时候,稍有不慎可能就会被那看起来简简单单的一圈一掌打得气血翻涌,内脏受损。
安青云虽然可算是已经过惯了这安逸的日子,但这功夫什么的到底是还没有怎么落下的,平日里头一早就是要起来练功的,这些年来虽是懈怠了一些却还没有懈怠到哪里去的,所以这拳脚之上依旧是还利索的。、
他见阿坦图朝着自己攻来的时候,他的心中就是暗自叫糟,自己这内劲上显而易见并非是眼前这人的对手,但事已至此,人家这拳头也已经砸到了自己的面前,安青云自然是不能还呆呆地站在原处,任由阿坦图这一拳揍来,自己还一动不动的,那基本上都是只有送死的命了。
安青云迅速地调整了内息,迎上了阿坦图的攻击,不过就是在眨眼之中,安青云就已经心中吃惊不已,眼前这人的功夫根本比自己想象之中的还要高,这内劲也是绵绵不绝。
安青云赤手空拳同阿坦图对招了十余招左右,他就觉得是力不从心得很,见阿坦图右手直奔自己门面而来,他即可便是一个弯身避过那直冲要害的一击,却不想阿坦图这一招不过就是一个虚招罢了,趁着自己弯身躲避的时候,阿坦图已经一击扫堂腿扫了过来,这一脚是直接地迈在了安青云的腿骨上,安青云只听得自己的骨头发出了那几乎是不堪重负的声响,他心知自己再这般下去只怕这腿也是给他废了,
安青云抬起自己那没有受制的腿,飞起一脚,阿坦图宛若一个鹞子一个翻身,跃上半空,摆出如来神掌一招,单掌向下,安青云自然是不敢去接这内劲十足的一掌,他这侧身一闪,阿坦图的如来神掌所蕴藏的内劲震四周之人倒下了一片,这手掌还米有触及到地面便是在殿中光洁的地板上留下了一个清晰的一掌,那内劲甚至震得佛前那青铜大香炉也跟着飞了起来了砸向了一旁的墙面上。
青铜香炉之中的香灰漫天撒了出来,在这一片香灰之中,安青云已经转变成了那连番扫堂腿直朝那阿坦图而去,想要攻其不备,但阿坦图旋身而去,两人又是拆了十余招,最后两人双掌和贴,那剧烈的四溢开来的两波内劲冲撞着,甚至还发出了一声巨响声,安青云瞬间整个人飞了出去,落到了这殿门口,他重重地撞上那高高的门槛,像是一个破败的玩偶似的,面色惨白,倒在地上瞬间呕出了一大滩的鲜血。
“青云!”段氏见到安青云竟然是会落得这般的田地,他的心中焦急无比,大声地呼喊道,也顾不得如今这种情况,她整个人扑将了上去,去查探着自己儿子的动静。
苏氏和安卿玉这脸色也是一变,扑了上前跪在了安青云的面前,苏氏哭得是凄凄切切,生怕安青云就这样直接咽下这最后一口气就直接地去了,丢下她们不管不问了。
安卿玉也没有想到自己的父亲竟然会是这样的不济,原本她还指望着自己的父亲能够在这么多人的面前为安家挽回一些颜面的,但是现在看来,父亲他压根就是将安家这已经为数不多的脸面又是丢了一次。安卿玉并不习武,自然是看不出来这吐蕃国师阿坦图和安青云之间的差别到底是有多么的巨大,她现在的眼中也只能瞧出自己的父亲是多么的丢脸这件事情,根本不知道同那样的一个高手交手,安青云如今还活在世上没有被当场打死就已经算是他幸运无比,亦或者是那阿坦图手下留情了。
安青云倒在地上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现在只觉得自己是进气少出气多了,自己那身体之中的那一股内劲也已经是被刚刚那一掌冲散了,他知道自己即便是留下了性命,这一身的功夫只怕已经是被废掉了。
阿坦图看着那倒在地上的安青云,眼神之中满满都是轻蔑,他道:“老衲原本还以为安将军是个怎么样的英雄人物,但是现在看来,也不过就是如此罢了,实在是太叫老衲失望了。”
安卿玉眼见着自己父亲那灰败的脸色,她心中焦急无比,又听到那阿坦图这样的嚣张,她抬头道:“国师出手这样 ,这有违道义!”
阿坦图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他连连哈哈大笑了几声道:“你这小姑娘说的是什么糊涂话,这比武切磋一时之间受不住拳脚,打死打伤的人无数,这怎么是能够怨怪旁人功夫太高,这应该怨怪自己功夫太低,连区区二十招都接不下来才是!自己武艺不精还有什么脸面说这种话,再说,老衲已经是足够的手上留情了,否则这安将军就不是现在这般模样而是直接身首异处了!”
阿坦图原本听到素问所说的那些个话,心中已经是有了一些气愤。原本他还以为这安青云应该是一个绝顶的高手,所以在一开始应战的时候,阿坦图也有了几分试探的意味,但这一交手之后,阿坦图就已经感受到了安青云这人压根就不是什么高手,所以也不过只用了自己四层的功力来应对着安青云的,哪里想到这人竟然是这样的不济,这区区一掌就能够使得他这样了。
“小姑娘,你这话不实在!”阿坦图看向素问,只觉得刚刚的自己有几分上当受骗的感觉,“若是越国之中的武林人士都是这般,只怕江湖已经完了。”
素问一脸平静地看着阿坦图,她原本就没有打算能够看着安青云能够战胜着他的意思,将安青云丢出去不过就有想着能够投石问路一番,试探试探这阿坦图到底怎么样的一个地步哪里,这叫抛砖引玉。只是没有想到安青云会是这样的不济,那么快就败下阵来,也不知道是这阿坦图实在是太过厉害了还是因为安青云实在是太没有用了?!不过素问倒是有些惋惜,这阿坦图也实在是太手下留情了,竟然没有将安青云直接一掌给打死,真是太让她失望了。不过从而也显得阿坦图也没有想要同越国之中掀起什么争斗,至少是不愿意在此时此刻影响两国的关系,所以这口头上说的都是那些个切磋武艺而已。
阿坦图看向慈远,他的神情之中有几分的桀骜道:“慈远,如今这般只怕你也没有什么援兵了,你倒不如是将这真骨舍利交托出来,免得还有更多的人因此受难,到时候只怕你这一辈子的清誉就要毁了。”
慈远睁开了眼睛,看向阿坦图,他素来都知道眼前这个人是不达目的不愿罢休的一个人,从三年前自己就已经感悟到了会有这样的一个情况的,他道:“国师这样紧紧相逼,可这真骨舍利既可算是真骨舍利又不是真骨舍利。当年师尊圆寂之时是抱着舍利圆寂的,化火之后又是形成了新的舍利,师尊所留下的舍利紧紧包裹着真骨舍利,这舍利已经难分,又如何能够给予国师你?”
阿坦图看着慈远,那眼神之中充满着不敢置信,“你们竟是敢于这般亵渎禅宗留下的真骨舍利!这般如此,又岂留在护国寺之中供奉?如今这舍利在哪里?”
慈远道了一声佛,淡淡地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阿坦图听到慈远这么说,他的心中满是困惑,在这大雄宝殿之中,他并没有瞧见过任何的除了在佛前的香案上摆着的鲜花水果外,那是半点都没有任何供奉的东西,他细细地环顾了一周,刚想要说着慈远这老秃驴竟然敢这样的欺骗他的时候,阿坦图的双眼紧紧地盯着那一尊高大的佛祖像,之间佛祖那和旁的佛像一般都是用漆描摹得慈善的双目之中不单单只是一片黑沉,在这黑沉之中更是带了一点微微的鲜红之色。
阿坦图最初的时候也没有注意到这些,直到他这一抬眼恰巧看到那双瞳之中的那一点点的鲜红之色的时候,他这才觉得有些有些不对了,他细细地看了看,这才发现那样如鲜血一般的颜色,还有如同水晶一般透明的色泽,那不是真骨舍利又是什么?!
阿坦图心中一喜,也难怪慈远这老秃驴说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了,他三年前就是离这舍利这般的接近却怎么都没有发现,如果让他早早地就发现了这舍利就常在佛祖的双眸之中,三年前自己就能够将他拿走了,哪里又用得着今日再闯一次护国寺。
阿坦图纵身一跃,整个人窜起,直奔那佛祖的双眸而去,在他的手即将要碰到佛祖眼眸之中那安置在瞳孔之中的舍利的时候,却是有兵刃的声响呼啸而来,他这偏头一看,之见一条银色的长链直窜着自己的双眼袭来,阿坦图匆忙之中急忙是闪身躲过,这气劲因为刚刚的震惊而有些松懈,便是落下了地来,他这抬头看去的时候,只见佛祖的肩膀上坐着刚刚将自己几乎是斥骂得颜面无存的那个紫衣小姑娘,她的手上缠着一条细长的银链子,正也低着头朝着他看着。
“小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阿坦图看着素问,虽说一早就是知道这个小姑娘是会写功夫的,却也自认为她不过就是敢于耍些个嘴皮子绝对没有那么一个胆量敢于同自己动手的,但现在看来,他倒是觉得自己这是看错了这小姑娘的,她这不仅仅是嘴皮子厉害,这手上的功夫也是不弱的,至少刚刚如果自己要是真的一门心思全部都扑在这舍利身上,只怕就是被她偷袭得手了。
“也没什么意思,只是想说,这舍利我也想要的。”素问低头看着阿坦图,“姑娘我看上的东西,一般又怎么能够叫旁人给抢了去的。”
阿坦图听着素问这些个话,他有些为之气结,“姑娘处处与老衲为敌,这舍利于你这俗世人又没有什么用处,姑娘又何必惹怒了老衲,这对于姑娘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
“我高兴,你管的着吗?”素问轻笑了一声,“反正这舍利是要我要了,如果我得不到,那就毁了又何妨!”
素问说着,她便是从那佛祖的肩膀上站起了身,阿坦图听到素问这么说,他心中大惊,便是要去阻拦,却见一个红色的身影一闪一下落到了阿坦图的面前,他只是站在阿坦图的面前,静静地看着他。
而一身白色僧袍的静禅也拦在了一旁,阻拦住了阿坦图的去处。
阿坦图瞧着那阻拦着自己的容渊,他看向那慈远,道:“原来慈远大师这是找了不少的帮手来对付着老衲,真是承蒙你高看了!”
慈远道了一声佛,他闭上了眼睛低声念着佛经,仿佛已经入定了一般,眼前这些事情同他是半点的关系也没有。
阿坦图朝着同自己一同来的那些个徒弟使了一个眼色,那些个徒弟也知道了阿坦图的意思,他们上前了一步,围攻了上前,这些个和尚都是功夫不弱的,静禅自然也不是什么示弱的人物,同他们缠斗了起来。
容辞也知道今日这情况是十分的凶险,原本一直隐藏在自己身边的四个暗卫也一下子全部出现了,容辞命了清风清朗领着那四个暗卫也一同上了前帮着住一臂之力,同阿坦图带来的那十六个和尚缠斗着,倒也没有叫那十六个和尚占了便宜。
而容渊则是紧紧地看着阿坦图,阿坦图的目标则是素问,他生怕素问是会对那些个真骨舍利做出些事情来,同他刚刚所体验得到的,这个小姑娘是什么事情都是敢做出来的。
阿坦图凌空而起,容渊也便是提了一口真气跟上了阿坦图,两人交手的速度极快,众人之间那两个身着红色衣衫的人在这大雄宝殿之中缠斗不休,两人之间的动作快如闪电,不过就是在须臾之间,两人就可能已经你攻我挡数招了。
素问知道阿坦图这人就算是拳脚上的功夫是能够和容渊打成一个平手,但是要是比起内力的时候,容渊不见得是能够成为阿坦图的对手的,哪怕容渊是天赋异禀,这内力是要经年累月的积累,这阿坦图的岁数足够生下容渊还有余了,两人在这年岁上就是有差别的存在。
素问从佛祖的肩膀上一跃而上,她的右掌着力,对着佛祖的眉心处用力一拍,只听的一声响声,那佛祖的眼睛之中那瞳孔之中的红色一下子裂了开来,原本是一道裂痕,但是很快的,那裂痕就像是蜘蛛网一般密集和遍布,那双眼之中的那瞳孔中安置的两块舍利全部成了打碎之前的前兆,瞬息之间,舍利裂成了一片粉末,落了下来。
那原本是慈祥地看着世人悲悯着世人的佛祖的双眼死去了瞳孔,竟是一下子显得毫无生气,死气沉沉的。
阿坦图听到那碎裂的声响,他一下子收住了手,任由容渊那直接击向他肩头的那一掌落在了他的身上,阿坦图内力深厚,即便是是受了容渊那一掌他也不过就是倒推了半步。
阿坦图的身形微微颤动了一下,容渊也收住了手,看着那神情几乎是可以用如丧考妣的来形容的阿坦图,只见他像是一个痴人似的,走向那佛祖的面前,佛前的地面上遍布了两小簇的鲜红的粉末,那是至宝舍利的,只是现在的舍利已经成了粉末了。
阿坦图痴痴地跪了下去,他双手作捧,将这些个粉末小心翼翼地捧在了自己的手掌心,那神情庄重而又肃穆,他这般样子不过就是维持了片刻的功夫,他一下子松开了手,那鲜红而又细碎的粉末再度落到了地上,阿坦图指着素问,那神情狰狞而又疯狂半点也咩有了一个大师应该有的模样。
“你竟然敢毁了禅宗的真骨舍利!”阿坦图那带着内力的咆哮声在这大殿上骤然响起,那姿态恨不得是能够将素问一下子当场吼成了劫灰。
素问蹙了蹙眉头,她看着阿坦图的眼神充满着厌恶:“和尚,你这长得丑也就算了,声音还这么的难听,你知道这长得丑就不要出来见人,声音难听就不要说话么!”
素问轻巧地拍了拍手道:“说是真骨舍利,说白了还不是死人骨头么,有佛心积德向善又不是靠着供奉着一块骨头的,心中有佛处处是佛,有没有舍利又有什么关系,心中有舍利,舍利便是一直在的。我实在是不明白你们为这些个东西还有什么好争的,一把年纪了难道还以为自己是个年轻小伙子,这么的年轻气盛。既然这玩意叫你们争得这样的头破血流,还不如直接消失得好。”
慈远听得素问的话,他睁开了眼睛哈哈一笑:“兰若说的对,这舍利砸得好,砸的妙!”慈远看着素问,他终于是明白了这自己问禅的时候所悟到的了,原来那一团火一般意味着只要经受住涅槃,自然是会重生的,“从今往后,护国寺之中再无舍利,也依旧是有舍利的。”
这执念经过这么多年,他也终于是看破了,或许早在三年前的时候自己就应该这样做的,也就只有这样做了,才不会有今日这样的劫难了。
阿坦图自然是不会理会慈远所说的那一番话的,他千辛万苦就是为了这舍利而来,如今这舍利却成了这个模样,这对于阿坦图来说就是一番折辱,他看着素问,那眼神凶恶的几乎是要将她撕碎一般。
“你毁了舍利,老衲饶不了你!”
阿坦图的面色沉重,只见殿内一下子竟然飞沙走石,阿坦图的周身充斥着一股庞大的气体,那是阿坦图的内力,他毕生的内力。慈远的面色有些难看,他高喊了一声:“九重天!兰若小心!”
慈远没有想到这阿坦图竟然是会用这样歹毒的功夫去对付素问这样一个小姑娘,这“九重天”这种功夫其实是有些阴邪的,在高手对决这种时常会有比拼内力的时候,一般这内力气行周身百穴为一周天,而修炼这九重天的时候,就是将原本这周行身子的一层的内力化为一重,视为两层内力,而两层内力化为两重也就是化为四成如此提升内力,这“九重天”使用的内力成数越多,所化的内力也是更多,但这九重天也是有着忌讳的,毕竟是给人体带来了超负荷,如同热胀冷缩的原理一般,极其容易走火入魔,经脉逆行暴毙而亡。
当初慈远就是败在这九重天之下,换得了这样一个苟延残喘的身体。慈远自觉自己已经年迈了,再多活上多少年也不过就是如是罢了,可现在瞧见阿坦图竟然用这样阴毒的手段对付一个小姑娘,这怎么是能够叫慈远不着急的,若是出了什么事情,那便是他的大罪过了!
慈远只恨自己这内力尽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阿坦图对着素问袭上这么一掌。
在慈远喊出那一句的时候,容渊已然已挡在素问的面前,想着是帮她挡下这一掌,却不想却是被素问从身后点了穴道,他一脸惊恐地看向素问迎上那一掌,却是半点也动弹不得,甚至连呼喊都喊不出那一声。
若是容渊现在能够喊出声的话,他恨不得是给素问直接一个暴栗,这丫头真是疯了,那阿坦图自己也是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接下这一掌的,容渊又不是没有同素问交手过,素问的内力很明显是在自己之下,竟然还敢硬生生地接那一掌,这不是白白送了一条性命吗?!
素问同阿坦图这单掌相接的时候,只听得大殿之中传来一声“嘣”巨响,仿佛是寺内那一口古钟被人敲响了似的。素问半步未退,而那阿坦图瞬息之间倒退了十多丈远,直飞向大殿的墙面,这重重一个撞击之后方才落地,在撞击之中,阿坦图的身体发出骨头碎裂的声响,阿坦图一口鲜血猛地喷出,激出了一阵血雾,他的右手竟然从虎口处裂开,整条手臂都仿佛被炸开了一般被血肉模糊。
在那一阵血雾之中,阿坦图重重地咳嗽了几句:“你——”
素问看着阿坦图,那双眼之中尽是怜悯,“蠢货,竟然会练九重天这种没用的东西。”
阿坦图听着素问这一句话,这气急攻心,又是吐出一大滩鲜血来,张大了眼睛死死地看着她道:“魔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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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10 17:42
第九十八章 废人
阿坦图看着素问,在那一瞬,他只觉得在素问的身上瞧见了魔尊的身影,但转瞬之间,他又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事情,魔尊已经在六十年前已经彻底消失,那个曾经搅得江湖之中一片腥风血雨的人,也是这样的目中无人,这样的肆无忌惮,仿佛天地之中一切都是在她的掌握之中一般。
但细想想之后,阿坦图只觉得这压根就是不可能的事情,那魔尊在六十年前就已经四五十岁了,就算是还活着,这年纪也应该是在百来岁上下了,又怎么可能会是会像现在眼前这个姑娘一样,这样的年轻呢,她这看起来也不过就是十四五岁而已,且那魔尊是男的,而现在这人可是一个实打实的小姑娘。
阿坦图重重地咳嗽了几声,喃喃地道:“不是,你不是魔尊……”
阿坦图这人像是魔魇了一般,一个人在那边说着那些个话,这江湖众人最大的年岁的人也不过就是四五十岁而已,对于阿坦图所说的那“魔尊”那个人,也不知道他这说的到底是一个人,只是一个称呼一个代号而已?他们这一辈人所在的这个江湖虽说有些小波澜,但是同六十年前相比,现在的这些个小波澜几乎是可以说是不值一提的很,也正是因为如今这般的是风平浪静,再加之同魔尊那一辈的人大多都已经不在这个世上,所留下的那些个不过就是一些个只字片语罢了,那简短的几个字又怎么能够概括得尽呢,世人又怎么能够了解当初的那个江湖又是怎么样的一个腥风血雨?!
慈远在听到阿坦图说出“魔尊”两个字来的时候,他也是有些意外的,更是意外的还是素问竟是能够抵挡住阿坦图那刚刚拼尽了身上几乎是七层功力的“九重天”,那七层的功力经过这九重天,那几乎就是十四层的内力,别说是现在的自己,就算是当年没有受伤的自己也是不可能承接得住这样的一掌,更何况是素问!当年的自己就是被阿坦图这“九重天”给伤了的,对于这个阴招,慈远是又惧又恨,生怕这一掌下去素问会当场死在这儿,那就是他的大罪过了。
慈远在看到那情况的时候只觉得自己一颗心脏是被人给揪紧了的,看到素问安然无恙的时候,慈远这才微微心安了几分,但她这心中更多的还是困惑,这情况怎么会演变成这样,明明应该是胜券在握,却成了如今这战败的人。
素问手一拂解开了容渊的穴位,容渊看着她,这眼神之中比往日的时候看着还要来得幽暗的多,他就这样看着素问也不说话,那一双眼睛似乎是想要看到他的心理去似的,而且那眼神之中还带了一些愤怒,素问被容渊那带着愤怒的眼神瞧的有些莫名,心想着自己应该是没有招惹到他才对的,他这愤怒是从何而来的?
容渊此时此刻的心中已经是不能用怒火来形容的了,他真是从来都没有瞧见过那样的一个女人,这遇到危险的时候竟然还一个劲地往前冲着,半点也不知道往后躲一下,难道躲在一个男人的身后这种事情是会让她死不成,竟然非要拦在他的前面,甚至还点了他的穴位来制止于他,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对自己太有信心,还是觉得他委实是靠不住的。
她一个姑娘家的干嘛是要比一个男人还要来的凶猛不可,难道她就是那么喜欢当那英雄不可?还是她是觉得自己身为一个男人难道会让她这样一个姑娘家受伤不成?
素问被容渊那愤慨不已的眼神看的莫名极了,心想自己这也没有做错什么事情才是,要是刚刚任由容渊和那阿坦图硬碰硬,只怕现在的阿坦图的下场就是容渊的下场了,自己事出于急,自然是顾不得那么多只好是点了容渊的穴道,否则到时候阿坦图那一掌攻了上来,自己那个时候可不可能做出一边是阻拦着容渊一边又能够和阿坦图对抗这种事情来的。
容辞的双手都摆放在轮椅上,刚刚那一瞬间,他几乎是要依靠着自己的双手从轮椅上站了起来,那一双瘦弱不堪的手上青筋暴起,用了十足的力道,容辞从来都没有这样的担忧过,他几乎是要被刚刚那一切给吓破了胆去的,他虽然是知道素问这人一向是胆大妄为的,但也没有想到她竟然会这样,面对阿坦图这样的一个高手还是半点都不退让,她怎么能怎么可以?!
容辞觉得自己从来都没有这样的害怕过,在刚刚那一瞬的时候容辞突然很怕素问会像是刚刚那安青云一般受了重伤,又或者是出现更为可怕的情况,那些个阴暗的画面在他的脑海之中不停地闪过,那种害怕和担心充斥着他的胸膛,仿佛是死前那一瞬一般,容辞看到同素问相识至今的每一幕画面,那样一个巧笑倩兮的人如果在下一瞬就在自己的面前这样消失不见了,容辞就觉得心慌不已。
自从受伤之后,容辞一直以自己这样的伤势没有认认真真地看带过任何一个姑娘,他怕,怕自己认认真真地看待着一个姑娘之后,对那一个姑娘有了几分倾慕之心之后,终究还是脱离不了生死相隔的情况,既是要死的,又何必拖累了那些个姑娘为自己心伤呢。容辞就是这样想的,只要不心动,他最终离开人世的时候也就不用那么的感伤,也就不需要那么的担忧了。
可在刚刚在素问和阿坦图交手的那一瞬间,容辞却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想着如果……如果这样一个活的恣意的姑娘死在自己的面前,这样一个叫自己有些心动的姑娘死在自己的面前的时候,他的心中是会想些什么的,是能够就这样平淡地看着生死,还是觉得有些往昔的,惋惜着自己在最后的时候还是没有能够将自己心底里头的那些个话说出口?!
就在刚刚那瞬间,容辞找到了那样的一个答案,明知道自己现在这样情况就不该再那样的痴心妄想才对,但他就是没有办法,完全没有办法克制住自己,他想,至少在自己离开这个人世之前告诉那个自己中意过的姑娘,自己是那般的喜欢着她的。
所以在看到素问安全无虞,甚至连头发丝都没有伤到一些的时候,容辞那一颗犹如在马上奔驰着的心脏也慢慢地恢复到了平静,自己那吓得几乎是离体了的魂魄也慢慢地回到了自己的躯壳之中,他慢慢地平静了下来,平静下来的心让他的胸口踏踏实实,看着那还能够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看着这个世界,还能够接着做着那样任性的事情说着那样任性的话的素问,他露出了一个笑来,甚至是笑出了声音,他的声音轻轻的,那笑容之中是那样的放松。
清风清朗站在殿中,刚刚那样大的阵仗那两个人也是亲自经历过了,原本也是在担忧着素问会不会是出了什么问题,但这转眼之间瞧见那功力深厚的阿坦图现在如同一块破布一般地躺在地上,甚至是有些像是被素问刺激的有些发狂的了的姿态,他们两人是面面相觑,对于素问的那种膜拜更上一层楼了,早知道这担心素问姑娘这种事情压根就是多余的,真正应该担心的是任何和素问作对的人才对。
他们两人也松了一口气,也亏得素问姑娘现在是安全无虞的,肃王殿下这嘴上虽是不说,但只要有素问姑娘在的地方,他那一双眼睛比自己的嘴巴要来的诚实的多了,只会是围绕着素问姑娘去转的,哪怕素问姑娘是做了什么再过分的事情也不过就是一笑置之而已,这样的情况清风清朗可是头一次遇上,以往的时候就算是旁的那些个公主和皇子也得不到殿下这样的一个好面色,这其中要说殿下对素问姑娘的感情不一般,那说出来她们两个护卫是头一个不相信的。
现在素问姑娘没事也好,殿下至少也不会伤心,而且,殿下的病症还得仰仗着素问姑娘来医治的,清风清朗两人也紧跟着松了一口气,也想跟着学那些个僧侣双手合十虔诚地道上一句“阿弥陀佛,佛祖保佑”。
阿坦图知道此时此刻的自己已经是经脉尽断了,他的性命已经没有多少的时光了,可他不明白,真的不明白,素问这样的人怎么就能够赢了这样功力深厚的自己,能够破了“九重天”这一招的人,也就只有当年的魔尊一人。他无缘得见当日的情况的,只是从自己的师尊口中听说过那些个事情,当年他的师祖就是败在魔尊的手上,而今自己败在素问的手上,他不懂,真的不懂,这才觉得素问是魔尊,但想明白之后,他才知道其实素问同魔尊根本就是没有什么关系的,但是为什么这样年纪小小的她能够做到?!
阿坦图慢慢地挪了过来,他的身体在这干净的几乎是如同一面铜镜的地上拉出长长的一道血痕,有越来越多的鲜血从他的嘴角还有伤口上溢出,他的眼神甚至有些涣散了,却还是不依不饶地挪了过来,他那血肉模糊的几乎可以看到那肉底下森然白骨的手紧紧地抓住了素问的衣摆,鲜血一下子沾染上了她的衣角,甚至是蔓延到了她的鞋边。
“你是怎么做到的?”阿坦图努力地扬着头想要看到素问此时此刻的神情,他不明白,是真的不明白,但是他不想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他从五岁的时候开始练武,这么多年来未曾有一日放下,他甚至也觉得自己已经是站在到了人生的最高点上,在和慈远这样的高手比斗的时候,他没有输,但是为什么他会输给了她,那样的一个小姑娘,甚至是瞧不出有半点的不同的那些个小姑娘……
素问看着那阿坦图,身为医者的她也知道现在的阿坦图已经五脏六腑经脉俱断了,他再也撑不下去,有可能这下一秒的时候他就会直接在自己的面前断气了的,他那一双眼睛张大的大大的,眼神因为失血而有些涣散了,但他却还是不依不饶地,非要得到那样的一个解答。
“我师父曾经和我说过,这九重天原本就不是什么厉害的功夫,不过就是讨巧了一些,将内力在瞬间之内提升罢了。”素问低着头看着匍匐在自己脚边的阿坦图,“九重二字,其实是最高的武学宗旨,意在无穷罢了,你用了那么多的内力,如果我和你硬碰硬,自然是抵不过你的,这武学要的便是能屈能伸,四两拨千斤。在同你比斗内力的时候,我将你的内力引入自己的经脉之中周行一周天,再加上我自己的一层内力给你,你所受到的撞击除了有自己的那七重内力外还有我施加的一重,谁胜谁负自然是很明了的一件事情。”
阿坦图攥着素问的衣角的手微微松了一松,就是这样?就是这样罢了?!阿坦图几乎是不能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这些个话,在他心目之中应该是战无不克的功夫竟然这样简简单单的就被人用这样的招数给击败了?
“武学之中最高的便是这样,借力打力,你的心有多狠,有可能自己所遭遇到的事情也就有多狠。”素问慢慢悠悠地道,如果这阿坦图刚刚不是那样的想要置她于死地的话,素问想或许现在的他可能还会有一线的生机。只是他一心一意地想要自己死,甚至连就九重天这样阴毒的招数都施展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如今的他就是这样的命运了。
素问看在阿坦图的眼神之中全是悲悯。
阿坦图看着素问,他看到那姑娘看着自己的眼神是那样的怜悯,“我习武四十多年,修炼了二十多年的九重天……”阿坦图重重地咳嗽了几声,鲜血从他的嘴角之中漫了出来,他看着素问的眼神是那样的不甘心,“你是不是,你是不是……”
你是不是魔尊的徒弟?又或者是和他有什么关系?阿坦图很想这样问着素问,但越来越多的鲜血从他的嘴角溢出,让他眼前慢慢地黝黑着,甚至是有些开始看不清楚眼前的景象,阿坦图知道自己的大限要到了。
“我七岁那年听过九重天这个功夫,等到我想出办法应对的时候,是在半年后,你这二十多年的时间要是用在别的地方,或许能够有另外一番的成就。”素问看着阿坦图道,“我实在是不忍心对你说,你这二十多年干的纯粹就是一件傻逼才会做的事情。”
阿坦图重重地咳嗽着,果真这个丫头哪怕是在自己即将是要死了的时候也没有半点的同情心的,这个时候还不忘对自己说着这样叫人没事的人也能够气出一口鲜血来的话,他这二十多年的光阴在旁人的眼中竟然不过就是一件傻逼的事情……
阿坦图巴着素问的手一下子落了下来,他终于是咽下了最后一口不甘心的气息,那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像是死不瞑目一般。
谁都没有想到在这个寂静而又风清气爽的午后,这个吐蕃国的一代国师竟然会是这样败在一个小姑娘的手上,只怕这已经死去的阿坦图也是没有想到的,自己这大半光阴所倾注的事情在旁人的眼中看来竟然是这样的不值一提。
素问看着那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阿坦图,那眼珠子似乎是要从那眼眶之中脱落出来似的。她微微地伏低了身子,伸出了那苍白的几乎能够看到那血液在那浅绿色的血管之中流动的手将阿坦图的那一双眼睛给阖上了。
“无量天尊!”素问幽幽地道了一声。
闻言的众人的嘴角狠狠地一抽,他们虽是知道素问这人那一张嘴是不饶人的,更是能够说的旁人连半句话都说不出口的,但是却i怎么也没有想到,这阿坦图人都已经死了,她这念的不是一句“阿弥陀佛”而是道家的“无量天尊”这种话,这不是是让阿坦图这人即便是死了也是死得不安心的么!
容渊看了一眼阿坦图,他平静地道:“只怕这人就算是去了,也是见不到佛祖的。”
想这阿坦图为了这一己之私弄出了这么多的事情来,这样一个沦陷在凡尘旧事之中的一个人又怎么是能够得道成佛的。
慈远看着眼前这一切,他重重地舒了一口气,看向静禅的时候,他的眼神有着长着的温润,他看着他,就像是在看着自己的子嗣一般,“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尘归尘,土归土,他去了,也便是我该去的时候了。”
静禅看着慈远,他见自己师父的神色之中有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放松的神情,那些神情是他在这些年之中从来都没有瞧见过的,他甚至是瞧见慈远的身上有着淡淡的华光透出,那样的安详,他那样含笑地看着自己,就像多年前看到年幼的自己时那样的神情。
慈远的身体慢慢地消散着,从指尖看是,他的身体就像是沙漏一般地羽化着,一点一点的化成那一道道的轻烟。
慈远看向素问,人说江湖之中一甲子年出一个盛世,在这盛世之中必然是会出一些歌与众不同的人,今日他总算是得见了在那种年岁之中应该会出的是怎么样的一种人才。
慈远笑着朝着素问颔首道:“多谢兰若。兰若是个有福之人福泽绵延,度护国寺上下度过此劫,贫僧此生谢过兰若了。”
素问朝着慈远行了一个礼,她双手合十,模样有着说不出的那种乖巧,她缓缓到道:“大师严重了,一切都是福祉,皆是因果,皆是缘。”
慈远嘴角上含着笑,他道了一声:“阿弥陀佛。愿我死后,能够常伴青灯古佛。”
慈远的声音淳厚,那一声阿弥陀佛就像是一口被敲响了古钟一般,敲打在每一个人的心底之中。
“师父!”静禅朝着慈远重重地磕了一个头,他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慈远含笑地看着静禅,听着他口中所说的那一段《心经》,戒贤也跟着一同跪了下来,殿中的和尚一下子跪倒了一大片,他们转动着手上的佛祖,连声地念着那一段经文,送着慈远的最后一程。
殿中的人无一不是双手合十,人人口中叨念着那一句一句的“阿弥陀佛”,在他们这一声一声的阿弥陀佛之中,慈远的身体慢慢地消失不见,到最后的时候,之间这殿中只留下一片的如沙砾一般的存在和一件僧袍。
静禅双眼含泪,他知道自己师父最后的交代,他将那一片沙砾小心翼翼地收拢了起来,用那僧袍细细地包裹着。
一时之间,这殿中也没有人敢说一句话,也没有人敢于在出声说些什么,他们看着眼前这一切,那些个江湖中人也好,那些个平民百姓也罢了,瞧着这情况的时候只觉得意外无比,这一个好端端的,有血有肉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是在众人的面前就这样消失不见了呢,但事实上却是真的如此,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在他们的面前这样消失了,仿佛是得到成仙一般地不见了,留下的也就只有那样一点点的东西。
至于素问对于这样的情况倒是半点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这就是封魂草的药性,等到心愿一了,这生无绝恋的时候,这药性就会在瞬间侵袭了人的周生,这些个药性很是毒辣,比之蛊毒也可以说是不相上下的,它们瞬间将人的身体浸染透了,然后在那一瞬间里头,将这样的一个人在众人的面前变得不见了,这些是药性的侵蚀下才会有的正常反应。而且依着慈远的身体状况能够支撑住那么长远的时间也已经算是很不容易了。、
段氏的面色难看无比,她怎么都没有想到那个从来自己都没有高看上一眼的臭丫头是能够有着这样的本事的,原本她还以为这素问不过就是嘴皮子利索一点,这人手上的银两多了一些而已,那些不过就是一些个暴发户会有的东西,像他们安家这样的门庭自然要的不是这样的一个女子,她们所要的就是应该像是安卿玉这样温和的,处处都是有着淑女典范的人才对,而且段氏从骨子里头最是根深蒂固地就是认为素问这样出生在鬼节之时的人就不应该会有什么好结果的,这样的命格明明就是破得不能再破的,但是刚刚她可是清楚地听到慈远大师在成仙之前所说的那一句话。
段氏并不知道慈远是服用了封魂草,刚刚那所谓的“羽化登天”的一步不过就是药物的反应而已,在她看来,在旁的那些个人的眼中看来,慈远就是羽化登天的,一个能够得道成仙的人一定是佛法高深的,而慈远也是一直是这样的,他的确是一个佛法高深的人。这样的一个人能够成仙,这在段氏的眼中应该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慈远大师在成仙之前,居然亲口说素问是福泽绵延,这样的评价是叫段氏意外不已,一个人明明应该是会克尽一切她所会克的人的天煞孤星之命现在却成了一个有福气的人,这不是给段氏的脸上亲手狠狠地打了一巴掌么,段氏又怎么能够相信,这不是将她以前的认知,她的坚持,她的信仰在这一瞬间拍得干干净净么?!明明这慈安师太亲自批下的命格,怎么到现在这个时候却是有着完全不同的说辞,段氏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相信谁了,是慈安师太,还是慈远大师?
但在段氏的心中其实是有些明显地偏向着刚刚登仙了的慈远大师,这出家人不打诳语,更何况慈远大师的名声和明显的是要比慈安师太更加好一些,更加众所周知一些的。
苏氏几乎是不敢抬头去看段氏此时此刻的神情,她的眼神之中有些害怕,她也料想不到慈远大师在最后羽化之前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来,这不是昭告着世人,素问的命格不凡么。段氏是那样一个相信命格的人,她现在心中是在想着什么,是不是在后悔了?这些都在苏氏的脑海之中转了几转,她什么都不说,只是盯着地面视线半点也不敢转移开来,她就怕自己这已转移开之后,就会惹来一场祸事。
安卿玉心中不甘愿极了,她几乎是咬碎了一口银牙,她刚刚甚至是在痛恨着自己年幼的时候就是因为觉着练舞实在是太吃力了,也委实是有些不符合她这般柔弱的身子这才不过就是练了一些花架势,要是当初自己能够好好用功地习武,认认真真地习武,安卿玉觉得依着自己的聪明才智,绝对是不可能会不如素问差的。怪只怪自己,要是知道今日会有这样的局面,安卿玉想自己是绝对会好好地学着的,也不会让素问转美于前了。
安卿玉看着刚刚庆王容渊挡在素问的面前要帮着她挡下那一掌的时候,她的心跳快了无比,只想着如果刚刚在前面的人是她的话,只怕刚刚会这样待着她的人也就是庆王了,现在可好,这风头都是让素问给出尽了不算,就连众人也全部都是只注意着素问的,还有谁会注意着站在一旁的她的,明明自己有着这样叫人惊艳的容颜,可偏偏庆王容渊和肃王容辞竟然都对她这般绝色的容颜视而不见,这实在是太可气了。
殿上的氛围委实是有些诡异,那些个原本想着要趁火打劫的人也没有想到那来势汹汹的吐蕃国师一下子丧生在了一个小姑娘的身上,而这殿中又有不少的江湖人物,这般一瞧之后,这些个人的绝大部分的心中也已经打了几分退堂鼓了,想着今日可能是黄历上写着“诸事不宜,不宜出门”这几个字却是被自己看漏了的,而一小部分人的心中还是有些不大甘愿,却又不敢得罪了眼前这些个人,只好是眼巴巴地看着旁人,等待着旁人的打算,是要抢还是要退。
那跟着阿坦图一同来的和尚面面相觑,他们是阿坦图的徒弟,一个一个平日里头最是孝顺,就是想着等到某一日当阿坦图寿终正寝的时候能够将他手上的衣钵传给自己,吐蕃之中对于阿坦图也是十分的恭敬的,他们这些个徒弟平日里头也是受着那些个百姓的供奉的,所以如今见到阿坦图竟然是死在异乡,一下子竟然是没有了什么主意。
好半晌之后,这才那大徒弟出了颜面,他上前了一步,想要做出一副凶狠的姿态来,但是在素问那一双眼睛冷冷地瞟过一眼来的时候,那大徒弟的气焰竟是一下子落了一半,原本应该是气势汹汹的责问,倒是一下转变成了询问。
“你……你打死了我们的师父,你想要怎么办?”
这样气势柔弱的几乎叫人附额的问话,也是让素问一下子笑出了声来。
“跟在一个傻货的身边的人果然也是没有几个聪明蛋的,”素问看着那走向前来的大徒弟,她慢慢地走上前,那大徒弟对于刚刚那一幕还是心有余悸的很,知道眼前这个看着有些病弱像是风一吹就能够直接被风吹跑的小丫头根本就没有自己想象之中的那般柔弱,甚至于她这动手要比谁都要狠都要绝。
那大徒弟看到素问缓缓地朝着自己走上了前来,他紧赶着往后退了好几步,那眼神之中满是惊恐地看着素问,似乎是在紧盯着她想要做出点什么似的。
素问看着这人连连倒退了好几步,看着自己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着一个鬼一般的神情,她觉得有些好笑,她道:“你放心,我对你们这些歌小喽啰没什么兴趣,也没有什么兴致在这大殿之上杀生血染佛殿。”
大徒弟看着素问的眼神充满着意外,听着她这种话,又忍不住看向倒在殿堂上可谓是尸骨未寒的阿坦图,那眼神似乎在说“你不是说你不杀生不血染殿堂的么,那我们师父是怎么回事?”
素问当然看到了那大徒弟看向阿坦图的眼神,她平静无比地道:“这不过就是一个意外而已,如果他没有想着杀我,我自然也是不会杀他的。”
素问说这一句话的时候倒是没有半点的说谎,从一开始的时候她的确是没有存着什么杀生的心,只是阿坦图这人自己求死,自己也没有办法,总不能让她站在一旁看着他那一掌直接将自己拍成了一个渣不是么?!
“你是大徒弟?”素问看着那敢于质问自己的人,她道,“这江湖之中比武切磋有什么死伤也是常事,你说是不是?!你师父之所以会死,那也是因为他学艺不精罢了,与人无尤,你说是不是?!如果你要是觉得还有什么疑惑的话,我倒是不介意再同你交手一回,教教你们这些个江湖之中的规矩的。”
素问说着便是伸手去扯她系在腰间的银蛇剑,她这动作一动,阿坦图的那几个弟子齐刷刷地往后退了一步,阿坦图生前的时候一直说他们是不及他的五分之一的,如今阿坦图也已经死在了这个姑娘的手上,他们这些个学艺不精的弟子又怎么可能是能够抵挡得住素问的,自然是没有人想着拿自己的生命开了这一场玩笑。
素问也早就已经预想到了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所以也不算是意外。她漫不经心地看着他们道:“既然你们的师父是死在我的手上,你们要寻着江湖规矩来寻我拼命,我就在这儿候着。你们要是觉得这是吐蕃同大越之间的事情,那么我也不妨是告诉你们,你们的师父是吐蕃国师,我还是大越的县君,国师打死县君就没有任何的职责,我这打死国师就是有指责了,哼!”
素问冷冷地哼了一声,她看向这些个人,“既然你们的师父死了,想来你们那寺庙之中也无掌舵的人了,也不知道他是属意谁接自己的衣钵比较多一些,你们眼下应该做的事情就是将你们的师父的遗体送回吐蕃,然后选出一个继承人才是。或许,阿坦图早就已经备下了什么遗命也说不定……”
素问的话也落到了那些个人的耳中和心中。他们也觉得是有几分的道理,不管师父是怎么样,他终究是仙去了,而且又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技不如人地死去的,这样的情况下自然是不能再多做纠缠的。师父仙去了,可他留下的那些个基业都还是在的,那些才是真真正正地存在着的,只要是能够继承了他的衣钵的人就能够在吐蕃国中作威作福,或许还能够依旧成为吐蕃的国师,享着无上的荣光,如今这舍利也已经毁掉了,师父又没了,他们实在是没有什么理由再停留在无双城之中,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带着师父的遗体回国才是。
那些个人看着阿坦图遗体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着鲜活肥美的肉一般,那大徒弟一马当先,窜了上前一把将阿坦图的遗体扛自己的肩头就快速地越过人群而去,他想着将阿坦图的遗体送回到吐蕃之中,也不管到底会不会是有那样的遗命在的,他是大师兄,这师父的衣钵原本就是应该由他来继承的,就算是有那些个遗命,只要他先一步比那些个师弟们找到,谁又能够知道到底是有没有那么一回事的!
而其余几个和尚见自己的大师兄突然扛了阿坦图的遗体离开,他们心中想的也是同样的计谋,反正现在师父死了,什么事情都是死无对证了,到时候谁又能够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这样想着,这些个和尚又如同来的时候那般,像是风一样来又像是风一样地走了。
素问看着这些个人消失在自己的面前,甚觉得满意,她的眼眸淡淡地扫过那些个还没有离开的江湖人物,微微一笑道:“大侠们这是还想着要趁火打劫?没看到慈远大师如今已经仙游了,你们就算是想要寻事,也不应该是在这个时候吧,这心急的……”
被素问这一句话问得江湖之中那些个人面色燥不已,今日的确不是什么好日子,如今的慈远大师仙游了,而他们集体在这里滋事,这传了出去,这江湖上只怕也是没有了脸面,见不得人了。
几个带头来的人朝着寺庙之中的人微微一个拱拳,转身走出了殿门,跟着一同来的人自然也是跟随着的,他们一下子也全部都跟着走了,偌大的大雄宝殿之中等到那些个江湖中人一走,已经是空下了一大半,也就一些个凑着看热闹的无双城之中的人罢了。她们看着那些个已经退去的人潮,很多已经被刚刚那症状吓得有些腿软的人重重地喘着气。
这一口气还没有喘匀,就听到段氏那哭天抢地的一声哀嚎:“青云!青云!”
众人看着那倒在一旁的安青云,只见他的面色灰败,像是死了一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众人看着素问,只见她面色平静地走到了安青云的面前,将护在安青云身边的段氏苏氏还有安卿玉一下全部都推开。
她从自己的发间拔下了一枚发簪,旋开这发簪上那雕刻的栩栩如生的兰花之后这发簪竟是中空的,里头放着十几枚的银针,素问手上捏着发簪,插入到安青云的百会穴和几处重穴之中,安青云这身子一抖,一下子呕出了一口鲜血,竟然是悠悠转醒了。
安青云这一张开眼就是瞧见蹲在自己的面前的素问,那一张脸还是一眼的冷,安青云见素问拔着针,也便是晓得刚刚一定是素问将自己救醒的,他心中百感交集,同样不知道该是如何如何说的是段氏,她一贯看素问是不顺眼的,刚刚她这动作倒是叫段氏心中微微一动,她伸手搭上素问的手道:“好孩子……”
素问拨开段握上来的手,她朝着段氏一摊手,面无表情地道:“安老夫人记得将我的酬金三千两金子送到我府上去。”
段氏微微的愕然,不敢置信地看着素问。
素问站起了身,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安青云,嘴角露出残酷的笑意:“你的功夫已经被阿坦图废了,从今往后,你再也不能习武,和废人没有什么差别。”
安青云的眸色之中露出痛苦,他也感受到了,自己经脉之中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了。刚刚那一掌已经将他的内劲全部击溃了,他的功夫被废了,他已经成了一个彻底的废人。
素问看着安青云道,“我救你不过是觉得你醒来发现自己成了一个废人这样的事实,会叫你更加的痛苦不堪而已。安青云,你完了,身为一个废人的你还能够做些什么呢?!你现在真是半点利用价值都没有了。我可以帮你将内力挽救回来,但我这辈子都不会这么做的,因为看着你这样的痛苦,我觉得心情很好。你呢?如今是怎么样的一种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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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10 17:42
第九十九章 邪恶的念头
段氏已经被素问刚刚那一番话给震惊了,她又恼又怒的,一下子破口大骂起来,半点也没有养尊处优的贵妇模样,她指着素问的鼻子大声斥骂着:“你这人还有没有良心?他是你爹爹呀,你怎么能够这样对待他呢,你看你说的是什么混账话,这种话又怎么能够对你的爹爹说呢,你治好他,你一定要治好他才是。他怎么能够成为一个废人,你这样待他,你怕不怕遭天打雷劈的!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段氏委实是不能接受安青云已经成为一个废人的事实,他的儿子又怎么是能够成为一个废人的呢。安家还要仰仗着他的,他还要重新成为越国的将军才对,现在成为一个废人,她还能够指望些什么呢,这不是让她们安家彻底地完蛋了么,安家如此一来还有什么指望!
素问听着段氏的叫嚣,她这眉头都没有皱上一皱,只不过就是微微弯低了身子,看着段氏道:“好吃吗?”
段氏愕然地顿了一顿,一时也不知道素问怎么会突然之间问出这么一句话来,她怔怔地看着素问,而素问也像是知道段氏必然是会蠢蠢顿到那个地步的模样,她指了指自己的胸口道:“我的良心,好吃吗?”
段氏这才明白了过来,她越发地恼怒,手指指着素问不停地抖啊抖的,那一个“你”字拉得极长,在“你”字之后,段氏半句话也说不出口了,刚刚素问是将她比作是狗,她这脸涨得通红,像是随时随地都有可能会咽下那一口气一般。
素问看着段氏,她刚刚说了那么多,看着都是为了安青云在着想,但是这实际上还是为了自己在着想而已,安青云所代表着的一切也就是代表着她能够拥有的一切,当安青云已经成为一个废人的时候,段氏自然是什么都指望不上了,已经颐指气使那么多年的人又怎么能够接受得了自己的儿子成为一个废人再也没有半点的指望,那对于段氏来说无疑就是给她宣判了一个死刑,这样的结果自然是段氏不能容忍的。
良心?
素问觉得自己对于现在的安青云还愿意救他一把而没有看着他咽下最后一口气已经算是很有良心的事情了,当然她救他也不是真的想要救他的,只是就这样让安青云平平静静地死去,这种事情对于素问来说,实在是太便宜安青云了。
这个肮脏而又污秽的世界,尤其是安青云这样肮脏而又污秽的人又怎么能够就这样轻易地死去了呢,死去对他才是真正的一种宽容,她就是要让他还活在这个世界上,然后感受着自己是废人这件事实,让他彻彻底底地陷入在泥潭之中,想要努力地翻身却又怎么都做不到。
“再说了,他又没有养过我,这父女之情不过就是在血缘之中那一些个微薄的存在罢了,又不是我让他成为废人的。是他不自量力地同那阿坦图切磋,如今变成这个样子同旁人又有什么关系?如果他的武艺再精进一些,又怎么可能会落到这种地步,这就叫做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素问看着段氏道,“放心好了,他那样待我都是不怕天打雷劈的,那我又何必畏惧那些,就算是要真的天打雷劈,这头一个要劈得只怕也是另有其人。”
安青云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女儿,她看自己的眼神是那样的冰冷,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般,刚刚素问对他说的那些个话,安青云也是听得清清楚楚的,她之所以会救他,不是因为她顾念着父女情分,而只是仅仅想要看着他过的更加不好而已,因为只有这样她才会觉得心安,才会觉得高兴。
她的眼神之中已经充分地说明了一句话——“安青云你已经没有半点的利用价值了”,安青云觉得有些悲凉,他如今诚然就是如同素问所说的那样,他已经成了一个废人,一个彻头彻尾的废人。之前那段时间自己还能够希冀一下,早晚有一天自己还是能够回到那个成为位高权重的将军的,他的功夫也是他一直都引以为傲的存在,只要他的功夫还在的,安青云觉得建业帝早晚还是会有用得着自己的地方,自己还是有那样的价值存在的,但是现在,他已经成了一个废人,他这样极其严重的内伤,再也不能让他在沙场上驰骋了,没有了内力的他还能够做些什么?就算是在沙场上做一个马前卒只怕也已经太老了,又怎么可能会用到他这样的人呢,所以已经没有半点的利用价值了。
对于一个完全没有半点利用价值的人来说,他还能做点什么呢?这一次只怕他真的能够做的也就只有是守城门那种城门吏的存在了。安青云想到自己未来的情况,他就觉得自己胸口闷疼不已,眼前徒然一黑,竟是半点也觉察不到知觉了。
段氏看着安青云又一下子昏厥了过去,她看了看如今已经成了这样半死不活的安青云又看了看素问,她原本还想要骂出口的话全部都吞咽了下去,她想要去拉扯着素问的衣角。
“你治他吧,我让你回到安家来,你是安家的嫡女,你是我的孙女!以前的事情是我做的不对,是我让他丢弃你的,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的关系,和他没有什么关系。只要你肯治他,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我什么都给你。只要你治好他!”段氏嗷叫着,“他不能成为一个废人,绝对不能成为一个废人啊,如果他成了一个废人,这可让他怎么活着,叫我怎么活着……”
素问看着段氏,看着她在自己面前张牙舞爪的,她现在一个劲地求着自己的时候,已经没有了当初的那种盛气凌人,而是一个完全不知所措的无知妇人只会嗷叫的妇人一般。
素问半点动容也没有,她就这样静静地听着段氏不停地嗷叫着,好一会之后她才道了一句:“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吗?难道你以为我是真心稀罕要回安家的?”
素问退开了两步,也不管段氏在后头再喊些什么,她径自走到了莫氏的身边。莫氏早就已经被刚刚那一场阵仗吓得双腿发软,如果不是秦嬷嬷一个劲地扶住了她,只怕自己还真的就会当场酸软在这里,现在看到素问走到自己的面前,她忍不住是伸出了手细细地摸着素问的双手,又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番确定素问身上半点伤痕都没有,她这才落下了心来,但是这嘴上却还是忍不住叨念了几句。
“问问你可吓死娘了,还好你是没有出事情,要是你这出了什么事情,你是要叫娘如何是好啊!”莫氏看着素问,她现在一颗心还砰砰砰跳得无比的快,这一闭上眼睛就仿佛是瞧见刚刚的事情,那阵仗,莫氏这大半生都是没有遭遇过的。也不知道她的问问是怎么生得这么大的勇气做出这种事情来的!
“你还朝着娘笑,你要是出点什么事情,娘也不活了!”莫氏点了点那还做出一副没事人的样子朝着自己在那边笑着的素问的眉心,认真地说。莫氏这么说也真的是认真的,她刚刚看到素问迎上前的那一瞬间,她几乎是被吓破了胆子了,心中一个劲地想着自己好不容易是是得来了这样的一个乖巧能干的女儿,要是素问真的出了什么事情,自己也就绝不是苟且地活在这个世界上,直接抹了脖子去陪着素问。她想着自己生前是没有多少时间陪着自己这个女儿的,这死后是一定要陪着她的。
现在看到素问半点伤处也没有,莫氏那提到了嗓子眼的心也一下子落了下去。“往后娘可不许你再做这种危险的事情!”莫氏认认真真地告诫着素问。
“知道了,这不是没受伤么,娘你就不要说了。”素问轻笑一声,揉了揉自己被莫氏戳了一下的眉心,她刚刚也没有冲动行事,也是着把握才去做了那种事情的,既然是有把握的,又怎么可能会让自己陷入到那种境地呢。
“不说你怎么成,下一次你再巴巴地做出了这种叫娘要吓破了胆子的事情,这不是叫娘要吓死哭死不成么!”莫氏拍了拍素问的手,她在素问和秦嬷嬷的搀扶之下往着殿门口走去。
段氏看着莫氏,她知道现在自己能够求助的也就只有莫氏一个人了,她想着莫氏这人一贯是重孝道的,以前的时候也是对自己诸多讨好,如今也不由地腆着脸在那边一口一声地叫着“媳妇”,那姿态之中竟也是多了几分谄媚的味道,叫的是那样的讨好。
莫氏当然是瞧见了段氏对着自己的姿态,也听到了段氏叫着自己“媳妇”,想她在安家那么多年,对于段氏可谓是事事想着要顺着她的心思,满足她的想法,但她那个时候可是拉着一张脸正眼都不看自己一眼,更别说是要叫自己一声媳妇了,连正眼瞧她一瞧都是没有的,哪里像是现在这个样子一口一声巴巴地叫着她来着。
莫氏被素问也教导过的,她对于安家段氏那些个人也已经是全部都是看透了,前两日素问被人质疑的时候,这段氏骂得是不要太过欢快,那些个不堪入耳的话她到现在还是印象深刻的很,现在有求于她的问问的时候就是这样的一张嘴脸,莫氏心中有气,想着这段氏往日的时候不是最喜欢拿乔的么,现在又是在这里装什么可怜?!莫氏想也莫怪素问是要瞧不起这些个人的,现在就连自己都是有些瞧不起这些个人的,这做人哪能是做到这般的无耻,这一日一个姿态的?!只怕到时候要是问问真的帮着救治好了安青云,等到安青云恢复到了往初的时候,他们又是全然都记不得自己当初是如何求着问问的了。
莫氏对于段氏那殷殷期盼全然当做没有看到,也当做没有听见段氏的那些个呼喊,她扭过头看着素问道:“这往后的日子,娘可不许你再做这些个危险的事情,免得到时候要是出了什么岔子!你可得听娘这一句!”
段氏看着莫氏和素问这么走了出去,她胸膛之中那期盼的火焰一点一点地灭了下去,她巴巴地看着那渐行渐远的三人,眼神之中满是灰败的光芒,素问要是视而不见段氏必定是不会觉得有什么奇怪的,但现在就连莫氏的举动也是完全同素问如出一辙,段氏这心中是又惊又急。
殿中的那些个围观的人之前也是被那大阵仗给震惊的缓不过神来,现在一个一个全都缓过神来,只觉得自己这呼吸也顺畅了,腿脚也不觉得有什么酸软的地方,自然地也便是不想留在这大殿之中了。慈远大师圆寂了,想必护国寺之中也是会有一些个忙碌的地方,只怕也顾及不了他们那么多的了。
他们又看了一场这安家之中的家事,这阵仗叫他们也觉得很是满足,这大家族之中乱七八糟的事情多如牛毛,但大都是捂得严实在底下动作的,这样摊开放到台面上来这种事情也算是难得一见了,叫那些个人瞧着欢喜的程度不亚于瞧见刚刚那一场护国寺之中的热闹的。
对于安家这些个事情,在无双城之中早就已经疯传开了,所以刚刚那一幕出来的时候,那些个人有些倒是有些同情安家的,只觉得素问这人作风委实是太过诡异了一些,到底是自己的父亲和祖母,又再多的不是这也是伦常,哪有一个做孙女的当女儿的是能够这样对待自己的祖母和父亲的,直道素问是一个不孝之人。
而有些人则是有些同情素问,觉得安家到底是当年在人普出生的时候就已经遗弃了人,这没有出事的时候是半点也不想着人的,这一出事之后就不停地贴了上去,不管是谁心中都是不乐意的。又有不少人是知道素问在进无双城第一天的时候,这安家的人就已经想着陷害人了,再加之安家平日里头纵容自己那儿子所干出来的那些个混账事,绝大部分人都觉得安家的人基本上都不是个东西,对于这样的人就是应该给些教训和报应尝尝的。
久而久之的,这第二种人在无双城之中也可算是多了一些,所以现在在看到安青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们打从心底里头是觉得欢喜和快活的,想着就是应该如此的,也是应该叫这些个总是目中无人的人得到一些个教训。而且再加之刚刚慈远大师对素问所说的那一句话,说她是福泽绵延的,她们是听在耳中记在心中,这离开的时候直到这安家就是将那样福泽绵延的一个人丢弃在外,这才得了报应弄得如今是这般的境地。
很快的,这大殿之中的人基本上已经退去了,护国寺因为慈远大师圆寂,自然也是要办一场法会的,那些个和尚一个一个悲沉着脸色去准备着。
段氏见那多人竟然没有一个人会为了他还有安青云讨回一些个公道,她只觉得不甘心的厉害,这世上竟然是半个人都没有人来帮着她的,段氏越想越是觉得委屈,这一下子是真的老泪纵横,哭的十分的伤心厉害。
苏氏看着那一脸老泪的段氏,她如今也不是不知道到底是要如何是好了,好一会之后她方才打断了段氏的自怨自怜,她开了口,有些尝试地道:“老夫人,不如是先将老爷送回去,寻几个太医来看看,许还是会有办法的,这世上的名医可又不是单单只有你爱一个人的!”
苏氏心中也是百感交集,她也没有想到这一切都会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她看着安青云,想着他不会是真的成了一个废人吧,要是他真的是成了一个废人……苏氏不敢想象,她觉得这一切实在是太可怕了,她也觉得不管是安青云的前途也好还是自己的前途也好,这眼前的那一切都叫她绝望,她只能想着那小贱人的话不过就是危言耸听罢了,安青云应该是不会这般的不济的,那小贱人最擅长的就是那嘴皮子了,那一张嘴半点也都是不饶人的,就算是没有些什么也照样有可能是会被她说的像是有些什么一般的。、
段氏听到苏氏的声音,她的心中不由地想到刚刚那些个人议论纷纷的话,她看向苏氏的时候这眼中慢慢都是厌恶,她一把推开苏氏的手,道:“都是你这扫把星!”
段氏那一声斥骂叫苏氏这面色上也有了几分的难堪,她看着段氏,段氏一脸的愤怒,她道:“当年你不是找来慈安师太说那人是个鬼子么,说是会克死咱们安家的每一个人,现在看看,人家是扶摇直上,咱们安家可就成了如今这般的田地!刚刚慈远大师圆寂的时候你可听到了什么?大师说那丫头根本就是一个福泽绵延的命格,说,当年是不是你串通了慈安大师故意这么说的,就是想要将她弄出府去的?”、
苏氏被段氏这么一说,她的面色是大惊失色,满眼不敢置信地看着段氏,惊呼道:“老夫人,我怎么是敢这么做的,就算是借我一千个一万个胆子我都是不敢这么做的呀,当年慈安师太那么说的时候您不是也在场的么,这府上发生那么多的事情也都是真真切切地发生了的,我又怎么是能够弄虚作假的?再说慈安师太同您是那般的熟识,她又怎么可能会故意欺骗于您呢!”
苏氏说着,便是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落:“您这么说,这不是逼我去死么,我这没有做过的事情,我又怎么是能够随意地认下的。您不觉得刚刚慈远大师许就是因为那丫头帮着护国寺这样大的一个忙,这才那样说了想要帮着人正名了。可您看看,自打那个人人出现在无双城之后,咱们安家可以有什么稳妥的地方,这一直以来咱们安家事情连连,半点也是同她脱不离关系的,这都是她的命格在克着咱们安家才是。您可是要明鉴啊!”
段氏原本就心烦不已,又见苏氏在自己面前哭哭啼啼的,她这心中有些烦躁地道:“够了,这事情到底是怎么样的,我早晚都是会查清楚的,要是叫我知道是有谁在背后搞了什么鬼,我是一定饶不了她的!”
苏氏噤如寒蝉,她半点也不敢再说什么,就怕自己多说多错,当年慈安大师那件事情的确是她做了手脚的,但那个时候段氏明明自己也是很不喜欢这个出生在鬼节子时的嫡亲孙女不是,如果不是段氏那样的厌恶,自己又怎么可能会大了胆子干出那种事情来的。苏氏恨当年段氏要将那孩子丢出府的时候是那样的坚决,如今倒全都是她的不对了,这老婆子真是反反复复,这说一套做一套的,那些个话在她的嘴里面想怎么说就是怎么说的,要是那件事情是错的,那都是在她的头上,要是那些个事情是对的,段氏可就不会这样说了。
苏氏也恨自己,当初那个小婴儿就不应该交托给那个婆子,哪里能够想到那婆子收了她的钱竟然却没有吧事情给办妥了,留下这个余孽如今来对付着自己,这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早知道当初就应该叫那婆子把孩子给她,她亲手掐死了她,看着她在自己眼前咽下那一口气才对,当如如果自己这样做了,今日就绝对不会出现现在这种状况了。
但是苏氏也明白,自己现在后悔也没有用了,除掉那孽种最好的时机已经过去了,现在自己唯一能够做的就是绝对不能够让段氏知道当初是她拿了钱去收买了慈安,让她说出了那些个是说辞。想到这一点,苏氏的脑海之中就想到了想要杀人灭口的冲动,只可惜那慈安在半年前去云游了,说是要近一年才会再回到无双城来,现在苏氏想着能拖一会就拖一会,当然她觉得最希望的还是让那慈安再也回不到无双城来才能够保证她往后的日子里头高枕无忧。
安卿玉呆坐在一旁,她的眼睛里头只看着那昏厥的安青云,她的脑海之中充斥着,自己的父亲竟然成了一个废人,一个废人!
苏氏找来了丫鬟婆子,又是求了寺庙之中的沙弥帮着一同抬下了山到了半山腰之中安家的马车上。段氏如今是看不上苏氏,她同已经毫无知觉的安青云呆在一辆马车之中,而苏氏和安卿玉在一辆马车之中。马车行得极其的缓慢,丫鬟婆子都在马车外跟着。
苏氏看了安卿玉一眼,忍不住问道:“卿玉你没事吧,怎么一声不吭的?”苏氏觉得有些不大对劲,从在殿上的时候开始,安卿玉整个人就是安安静静的,不声不响仿佛是被吓住了一般。
安卿玉抬头看了一眼苏氏,她的眼神幽幽的,她压低了声道:“娘,爹他是不是真的就成一个废人了?”
“你别胡说!无双城之中有那么多的好大夫,还有那么多的御医,你爹不过就是受了内伤罢了,只要好好休养调理就会恢复到以前的时候的,又怎么可能会是成为一个废人!”苏氏斥责道。
“娘!爹他就是成了废人了!”安卿玉看着苏氏,她道,“那小贱人不是在说谎,她最喜欢的就是看到我们一家人在那边痛苦,她又怎么可能会在现在这个时候说这种谎言呢,她说的都是真的,爹他真的是成为一个废人了!”
苏氏看着安卿玉,这才发现自己这一直低着头沉默不做声的女儿的眼神之中闪耀着一种疯狂的光芒,苏氏被安卿玉这样的饿神色吓了一跳,她从来都没有从自己的女儿身上瞧见过这样的光芒。
“你想做什么?!”苏氏大骇地问着。
“娘,你知道的,爹要是成了一个废人,咱们安家就完蛋了!爹要是之前还能干的,就算是个城门吏他也早晚有可能还是会成为将军的,但是现在他一旦成为一个废人了,他还能够做些什么?陛下也只怕再也不会高看咱们安家一眼,咱们安家就成了一只死螃蟹了。但,刚刚那小贱人不是给爹诊治过的么,爹现在什么都不知道,我知道只要在那百会穴上往里头扎一针,只要没入百会穴一些,爹就会那样安静地死去,到时候我们就能说是那小贱人害死了爹爹的!那安晋琪是那小贱人的兄长,小贱人害死了爹,他还有什么脸面回来继承安家的一切……”
苏氏听着安卿玉这样疯狂的话,她的双眼睁得大大的,仿佛像是第一次认识自己这个女儿似的,她浑身发冷不停地颤抖着,牙齿咯咯地打颤着,几乎是说不出来话。
“他是你爹,你到底是在想些什么!”苏氏忍不住伸出了手给了安卿玉一巴掌,她只觉得自己这个女儿是疯了,刚刚那样疯狂的话也是她能够说得出口的?!她说的可是在谋杀自己的父亲,这样疯狂的事情她是怎么想的,怎么是能够这样想的?这种事情一旦被人知道之后别说是浸猪笼沉塘了,这是要被人唾骂活活打死的呀!而且她从小就是给她最好的,安青云也是一直将自己这个女儿当做手掌心上的珍宝一样看待的,她现在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来!
安卿玉被苏氏那一巴掌打偏了脸,她默默地转了回来,近乎疯狂地道:“只要爹是一个废人那我们就什么都没有了娘!爹就算是被救治回来只要想到自己是一个废人,他的心底之中又怎么是会甘愿的,那样生不如死地让人活着不如就这样让爹去了算了!娘,别说你想守着一个废人过着那样的一辈子,你是真想当一个城门吏的妻子?你想看着咱们安家就这样了?你难道就不为女儿想想为哥哥想想吗?哥哥如今在边关可是立下了功劳的,只要爹一死,那安晋琪不能继承安家的一切,那爹爹的一切就是兄长的。为了护住护国寺被那小贱人陷害而死总比那苟延残喘地活着一辈子要好吧?!既然爹爹已经是个废人已经没有半点的价值了,那为什么就不能让他在最后的时候帮咱们一把呢?!”
安卿玉看着一张脸通红的苏氏,她压低了声道:“娘,你往好处想想,你想想,你也是想这样做的,是不是?!”
苏氏看着安卿玉,那样疯狂的念头,她从来都没有想到自己的女儿居然会是有这种想要弑父的念头的,但她不得不承认,安卿玉刚刚所说的那一个提议的确是十分的诱人。是呀,已经是一个废人又是能够做什么的呢,难道还想依仗着他去上阵杀敌立下功勋不成?即便是他想去也已经没有人能够看得中他了,他一个废人这将军一职是再也不用想了,就算是他活了下来,那就成了一个真正的城门吏了!
苏氏听着安卿玉那样疯狂的念头,她明知道这种想法是不对的,是错误的,但是她就是克制不住,甚至身体之中还有一些个激动,那是疯狂的血液在她的身体之中流淌的所产生的情绪。
苏氏看着安卿玉良久,久到几乎是要走完这余生一般,她方才道出了一句:“你想怎么做?!”安家的马车到了安家大门第一件事就是将昏厥的安青云抬进了主院落之中,段氏也急匆匆地请了人去请今日不在太医院当值的太医们过来会诊。
段氏这忙进忙出的,又是激动不已的,她这身子近来也是不大好了,安青云那几个妾侍一听到安青云发生了那样大的事情一个劲地在外头哭哭啼啼的,这哭声叫段氏越发的烦躁,挡在了房中不让这些个妾侍进门来。
安卿玉端了一盆水,这铜盆里头放着净面用的布巾,段氏见到安卿玉进门自是不会阻拦的,她的身后也跟着一个丫鬟,手上同样端着铜盆。
安卿玉道:“祖母先洗个面儿,梳洗梳洗,太医们很快就来了!我帮爹爹擦一擦面儿。”
段氏将安青云这脸上唇上沾着一些个血迹,她也点了点头道:“还是你心细,你爹爹和我总算是没白疼你!”
安卿玉摇了摇头道:“女儿孝顺爹爹那是应该的。”
安卿玉说着将铜盆放在床边的小几上,她拧了帕子,细细地给安青云擦拭着脸,唇角,就连手指都一根一根擦拭的干干净净,她背对着段氏,确定段氏瞧不见自己的动作的时候,安卿玉这手上银光一闪,一枚针灸用的小银针落藏在了她的手掌心之中,她扣着银针,这就想着要从百会穴之中下手、
死吧父亲,我这也是为了你好!安卿玉看着安青云,在心中道。
在银针刚要没入百会穴的那一瞬,安青云的眼睛一下子张了开来,他直勾勾地看着安卿玉,那一双眼睛像是洞悉了一切似的望着她一眨不眨的。
“你在做什么?!”安青云的声音低沉无比,似乎是带着一些薄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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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10 17:43
第一百章 安晋元
安卿玉没有料想到安青云会在此时此刻突然之间睁开了眼睛清醒了过来,她手上的银针还捏在手中,针尖泛着寒光离安青云的百会穴只差一丁点,只要再过不过一瞬间她就能够直接将这一枚银针落入到安青云的百会穴之中,只要片刻的功夫就他就能够成为一个死尸。
安卿玉在做这件事情的时候,她的心中也是十分的紧张,这原本就是一件大逆不道的事情,安卿玉虽然是那样对着自己的母亲说着,但真正在那么做的时候,她也是有些犹豫不前的。一来她的脑海之中所闪过的那些个画面全部都是从小到大安青云对自己的那种疼惜。安卿玉不能否认,安青云真的是一个极好的父亲,她从小就是是最受宠爱的,哪怕是兄长和弟弟也不见得能够比她更受宠的,她是他手掌心之中的珍宝,而今她这一个珍宝却是要亲自动手将这个将自己养育大的人给杀了,她的心中自然也是痛苦着的。但她的心底之中还有另外的一种声音,那个声音在不停地告诉着她,现在的安青云已经没有半点利用价值了,到不如趁着他在成为废人之前再帮着自己一把,也就只要这一把就足够了,只要这一下下,所有的事情都不过会成为问题了。素问那贱人不会再那样的逍遥,安家这一切都会成为兄长的,只要兄长再立出功勋,陛下念着父亲过往所作出的那些个功勋和好处,安家哪怕是不能回到最初的时候那种荣光,至少也不会像是现在这样的。
可现在安青云这眼睛一张开,安卿玉只觉得自己心头猛的一跳,整个人心虚的厉害,整个人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看了,她呐呐的将那一枚银针收入到了自己的手掌心之中,她看着安青云忏悔地道:“父亲……”
安卿玉心中怕的厉害,她不知道安青云到底有没有瞧见她刚刚的动作,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了自己在刚刚那一刻的时候是想要杀死自己的亲生父亲的。
针尖尖锐地刺入了她的手掌心之中,越刺越深,几乎是要将她的手掌心刺穿一般,安卿玉紧紧地握成拳头,她整个人只怕的厉害,要是……要是父亲真的知道,现在又是当着段氏的面,她就真的完蛋了,这个家中再也不会有她的容身之地了。
“父亲,我只是给你擦擦而已。”安卿玉匆匆忙忙地道,她哪里是能够让安青云知道自己刚刚做的是有多歹毒的事情,她心中还有着一些个侥幸的心理,总觉得自己刚刚那样做的时候安青云应该是没有瞧见一点的,他也不应该会瞧见的。
安青云愤怒地看着安卿玉,在自己这个女儿的眼神之中,他从安卿玉那明亮的双眼之中所瞧见的自己瘫在床上,一副无能的模样,这个样子的他只消一眼都觉得叫他受不住,他怎么是可以成为现在这个样子的呢,甚至安青云只觉得自己这个女儿看着自己的时候都是充斥着怜悯的神色的、
怜悯?!
他现在竟然让自己的女儿都开始怜悯着自己了,他们这都是当着自己是一个废人一个没有半点利用价值的人来看待了吧!
安青云奋力地挥舞着双手,他这手一挥又是觉得自己浑身的骨骼就像被人打碎了一般,疼的厉害,只这样一下的动作就让他气喘厉害。他知道这是功夫被废掉之后会有的感觉和样子,他以前的时候遇上过那些个被废掉武功的江湖人物,一个一个都是过的无比的凄凉的,却不想现在这种经历是扎扎实实地到了他的身上,这往日里头听旁人说的和现在所感受到的完全就是两个样子。
原来这功夫被废掉之后是这样的痛苦,而从此以后他的双手除非能够给自己穿衣能够端起饭碗吃饭之外,就连那剑那刀都是拿不动了,他一个堂堂的将军居然是要过的这样的窝囊!居然还需要自己的女儿来给自己擦脸擦手,他真的就成了一个废人!
这样的他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个世界上!这要他如何去应对着旁人的目光,都让他们以看着一个废人的眼神来看着自己吗?安青云觉得自己做不到,实在是做不到,一想到自己可能会面对的那些个日子,安青云恨不得现在自己就一头撞死在这里。他知道现在无双城之中的那些个人是怎么看待他的,有多少人是在他的背后说着活该,这往后只怕人人都是要说他压根就是自作孽不可活了吧!可不是么,安青云也觉得自己是有些自作孽的了,如今这样的自己还活在这个世界上作甚!
他奋力地挥舞着双手,一把将安卿玉给拂开,甚至还将放在一旁的下小几上的那一铜盆的水也给打翻了,安卿玉一个闪躲不及,整整一盆的水泼了她半身。
安卿玉如今的模样十分的可怜,从腰部开始她的衣衫就已经被水泼得湿湿的,衣衫贴在身上,那样的狼狈不堪。安卿玉抬眼看着安青云,此时此刻的安青云就像是一个疯子一般,他挥舞着自己的双手,嘴角里头奋力地嗷叫着:“滚出去,全部都给我滚出去!”
段氏也已经被安青云现在这个架势给吓到了,她匆匆忙忙地上了前来,她哭的老泪纵横,整个人扑在了安青云的身上,她道:“你这是在做什么?!太医就快来了,他们一定是有法子的,他们一定是会有法子让你变得和以前一样的,你不要着急,不要着急,一切都有娘在,娘给你撑着,安家的天垮不下来的!”
安青云听到段氏的问话,他的双手停下了挥舞,整个人背过了身去,竟也是一下子落下了泪来,他哽咽着道:“一会要是太医来了,就让太医给我下一副药,直接让我去了吧。这样的废人又有什么面目活着。娘你就当没有我这个儿子吧!”
安青云是个习武的,就算那些个太医们能够妙手回春,将自己所受的内伤给治愈了,但却绝对不可能将自己已经被打得溃散的内力恢复如初的,只要自己的内力一直这样被击散着,那么他就是一个废人,彻彻底底的废人。而且安青云对于太医院的那些个太医们也是多少有些了解的,寻常的病症自然是难不倒他们的,但是现在自己这种情况除了绝望还是绝望,再也不会有另外的选择了。
安青云觉得自己与其成为一个废人被人整日笑话着连头都抬不起来,倒不如是这样死了干脆,也省得拖累了人。
段氏听到安青云这一番话,她呼天抢地地嚷嚷开了,她的双手在安青云的身上胡乱地拍打着,又怕自己这样的动作是会伤了自己这个唯一的儿子,只好这重重地扬起,轻轻地落下,段氏哭的十分的伤感,她真是没有想到有一天会从自己的儿子嘴里面听到这种话的。
“你这样就说受不住了便是要死要活的,你这让娘可怎么办才好,你要娘白发人送黑发人不成,你还要不要娘活了,你说你还要不要娘活了?!你要是有半点的骨气,就把刚刚所说的那些个话全部都给我吞进肚子里头去,从此都不能再说出口!”段氏说着,她的胸膛之中也已经有了几分的怒气,她擦了擦眼泪,“你放心,娘绝对不会叫你成为一个废人的,不管是怎么样都好,哪怕是要娘一步一跪去给那丫头磕头认错,娘都会做,只要她将你医治好,娘什么都是愿意做的!”
段氏说出这种话来的时候也是带了七八分真心在的,如果这最后的时候只能让那个丫头来医治,段氏觉着不管那丫头说出什么都好,她都会答应的,绝对是会答应的。
“你只要给娘好好地活着,活着才有希望!”段氏坚定地道,“我们这一家子还需要你来扛着,你要是就这样撒手不管了,你要娘百年之后要如何去见你爹,你要是去了,娘也不会活到明日的,你要是安家的孩子娘的儿子,这种话就不要再说了!”
安青云擦了擦自己眼角,他哽咽着点了点头,他知道自己这个母亲说话是一贯说到做到的,既然她敢于说出这种话来,那必然也已经是下定了决心的。安青云当然也是不想死的,只是现在他更不想面对的是那些个外人的眼神和舆论而已,这才在一时激动之中说出了那种话来,现在安青云想想,也觉得如果自己这样死了,只怕更是成为旁人的笑柄了,府上的人只怕是更加抬不起头来了。
段氏还欲再说几句,却见自己身边伺候的张嬷嬷一下子跑进了门来,急急地道:“老夫人,大少爷回来了!”
段氏听到这一句话的时候,这心中有了几分欣喜。段氏最疼爱的除了安卿玉之外就是苏氏所出的安家的这个长子安晋元。安晋元也的确是一个出息的人,少年时期就是有着出息,从小跟在安青云的身边习武,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的吃了苦也是不喊苦不喊累的,一直就那样咬牙。段氏每每看到自己这个孙儿的时候就是觉得像是看到了安青云小时候一般,对自己这个孙子也是疼惜的很,甚至无数次地想着,为何这样一个有出息的孩子不是嫡出的,如果他是嫡出的,安家也就不算是被辱没了往后还能够光耀门楣的存在,可偏偏……
段氏不止一次地想着,这样一个优秀的孩子怎么就是庶出的呢?!这种想法从安晋元和安晋琪这两个相差年岁并不算大的两个人成长的时候就已经有了这样的想法,段氏每每看到安晋琪捧着那些个诗书看的时候,心中就是一阵厌恶,想着她们安家一贯都是以武勋著称的,就算是念书也应当是念一些个兵法兵书一类的,而不是那种根本就用处不大,用来附庸风雅的东西。甚至,段氏有时候还忍不住在自己的心底里头想着,若是安晋琪就那样死去了那也是一件好事,但这种念头也不过就是晃过一瞬而已,到底是自己嫡亲的孙子,段氏也没有那样残忍,想着要同将安晋琪给弄死了。
原本听到安晋元从战场上平安归来这件事情应该是让段氏欣喜不已的,但现在想想安家的近况,段氏是半点也心喜不起来了,也不等她开口说什么,这门口就已经踏进了一个身着银色铠甲的年轻男子,这男子看起来不过就是二十左右,原本的面容看起来十分的俊俏,但这额头右眉上头添了一道疤痕,那疤痕倒也不算长,不过就是半指长短,只是那疤痕颜色略微深了几许,让人一眼就能够瞧见,这脸上多了这么一道疤原本应该是毁了容颜的事情,叫人扼腕不已,但衬着这人蜜色一般的肤色,一点也不难看之外甚至还多了几分粗狂的美感。
段氏怏怏地看了一眼这走进来的人,她道了一声:“晋元,你回来了,快来看看你父亲他……”段氏这话还没有说完,就已经用帕子捂住了嘴,在那头嘤嘤地哭泣了起来。
安晋元今日刚刚回城,他是跟着庆王一同去降服外敌的,在战场上也可算是骁勇善战,勇敢的很。他这额头上的一道疤就是在战场是躲避敌人射来的一箭,这箭擦着他的额角飞过,当时如果不是因为他闪避得快,他就一命呜呼了。但也是在这战场上,他斩杀了无数敌将,得了庆王容渊的赏识,如今已是一个先锋将。在班师回朝的路上,庆王有事先行,他则是跟着三十万兵马回来的,这才比容渊迟了那么多日回到无双城之中。
这初到无双城,他便是遇上了往昔时候同自己处在一起的那些个发小,这才知道安家在这段时间之内竟然是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他一回到府上又是听到父亲被打成了重伤这件事情,他心中也是有几分焦急,便是巴巴地进来看了,这才刚刚到门口就听到自己的祖母在那边尖利的哭号着。
安晋元哪里是听过段氏这样伤心欲绝地哭叫着的,他当下这心中一惊,还以为父亲伤重不治了,这一跑进门来瞧见安青云躺在床上,苍白着一张脸朝着他看着的时候,安晋元这第一个反应就睡松了一口气,接着便是——原来父亲还没死!
安晋元看着那哭的伤心和苍白着一张脸呼吸有些虚弱的安青云,他这叫过一声之后就是不知道应该要如何是好的,这种事情在安家是从来都没有发生过的,而他刚刚来,这有些事情都还没有了解透彻,这一路过来就是听得旁人在说,他光是听说那些个事情就已经是觉得心情有些震惊了,如今看到这般他更是震惊到不行。
安晋元撇头去看这站在一旁,身上的衣衫大半都已经打湿的自家妹子,这一眼看过去的时候,安晋元便是发现自己这妹子被打湿的裙子上沾染上了一片鲜血,这鲜血经过水的晕染,一下子染得更开,大片大片的像是绽放了一簇簇的红花一般。
安晋元仔细地看了看,只见那些个鲜血从安卿玉的手掌心之中不停地低落,安晋元知道这其中必然是有什么变故的,他不动声色,站到了安卿玉的身边,为她稍稍挡了一挡。
安晋元也没有什么时间说什么话了,那些个被请来的太医一下子呼啦啦地进来了,安晋元便是借口将安卿玉拉出了房间,段氏自然也是不阻拦的,刚刚安青云泼了安卿玉一身水这件事情,段氏也是看在眼内,而且那些个太医都是一些个男子,安卿玉如今这般模样站在这里也是不好,遂是准了两人离开先去更衣。
安晋元拉着安卿玉一言不发地穿过花园走进了苏氏的院落之中,苏氏正在房中焦急地等待着,刚刚又是听到人来报说是大少爷已经回来了,苏氏心中略微有些激动,想着要不要主厅瞧上一瞧,这正想着,就见一身戎装的安晋元拉着安卿玉走进了门来。
不等苏氏叫上一声,安晋元已经将安卿玉狠狠地退了一把,将她推倒在了地上:“你手上藏的是什么?你最好是将东西给我拿出来,别逼我这个做哥哥的亲自给搜了出来!”
安晋元这声音肃冷,这一身戎装的杀意十足,安卿玉哪里见得自己的哥哥对着自己这样疾言厉色的时候,她只觉得有些委屈,看着安晋元并不做声。
安晋元见安卿玉这般的不合作,他心中也是有些不大高兴,猛得一掌拍在了花厅的桌子上,那大理石做的桌面应声而裂,砰的一声响之后这桌面竟然一下子裂成了几块。,
“拿出来!”安晋元喝问了一声,声音之中有着一股子坚定。
安卿玉哆嗦了一下,她颤颤巍巍地伸出了手,这手掌心之中赫然有着一枚银针,因为刚刚自己一直紧紧握着这银针,针尖戳破了她的手掌心所以此时此刻的手掌心一片的鲜血淋漓。
“你拿着这东西,是想做点什么?”安晋元看着安卿玉,他想了想,刚刚在父亲的房中他瞧见自己这个妹妹是离父亲极近的,安晋元这眸色一冷,他厉声道,“你怎会生出那样歹毒的念头来,他可是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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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故人访
安卿玉从来都没有想到自己这已经半年没有见过面的兄长这一见面竟然会是这样凶狠地对待着她的。安晋元一贯是待自己极好的,从来都没有打骂过自己,却从来没有想到这分别了半年的时间之后,再见到自己这个兄长他所做的第一件事情竟然是这样地对待着自己。
安卿玉被安晋元逮了一个正着,她觉得十分的心虚,现在又见他那样凶神恶煞地看着自己,这心底里头更是忐忑,她转移开了眼睛不敢去看安晋元,唇抿得紧紧的,半句话也都是不说的。
她这个样子让安晋元更是恼怒,他只觉得如果卿玉同自己求饶道歉他还能够觉得自己这个妹妹是真心知道错了,刚刚不过就就一时之间被蒙蔽住了双眼才会做出那种糊涂的事情来,她现在这个倔强的样子这不是代表着她还是半点都不知道是要认错的,那就意味着她是从骨子里头就觉得自己是没有什么错处的。这样的认知让安晋元更加的愤怒,他看着安卿玉吼了一声:“我在问你话,你听到了没?”
安晋元这一声怒吼让安卿玉越发觉得害怕了起来,她微微哆嗦了一下,更是半点也不敢开口,只敢怯懦地朝着苏氏喊道:“娘——”
苏氏见自己这两个孩子像是两只斗牛一般在那边缠斗着,苏氏也很是不知所措,但她又一贯疼惜安卿玉,所以在听到自己儿子那一声怒吼的时候苏氏也忍不住挡在了安卿玉的面前朝着安晋元道:“晋元你是怎么回事?这刚刚回到家就是这样的一个姿态,卿玉是你的妹妹,你怎么就能够这样对待着你的妹妹呢,你看把她给吓得!”
安晋元看到苏氏这样护着安卿玉,他冷笑了一声:“看来娘你也应该是知道妹妹她做的这种混账事的,你们两个这是合谋还是娘你的意思?我真心是不知道原来我的好娘亲和好妹妹竟然是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的。你们可真是让我一回来就瞧见这样的惊喜!”
苏氏被安晋元这些个话说的面色上有些尴尬之色,自己女儿那样疯狂的主意苏氏也是清楚明白的,只是没有想到自己这儿子是会在今日突然之间到来的,还将这件事情给逮了正着。苏氏有些紧张地走到门口看了看院子里头的动静,就怕是有一些个丫鬟婆子听到这些个不应该听到的到最后的时候成了她的麻烦,她仔仔细细地看了看,见院子里头也没有什么丫鬟婆子她这才想起自己之前有些心绪不宁,所以将这些个人全部都打发了出去。
苏氏将门虚掩好了,这才压低了声对着安晋元道:“你既然知道,还喊得这么大声干嘛,如今娘在府上的地位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了,你要是这么大声地嚷嚷,到时候叫你祖母听到了,娘和你妹妹可还是有命在的?”
苏氏这说到最后的时候这声音里头更是带了几分怨怪,怨怪着安晋元刚刚这说话的声音实在是太响亮了,要是被有心人听到那一丁点过去,自己这条小命就不用想要了。
安晋元听到自己的母亲这样说就知道这其中的是和她脱不离干系了,他几乎是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了,这好半晌之后才道出了一句:“你们竟然是知道做出这种事情来被旁人知道是不会有命在的,怎么还是这般的愚蠢做出这种事情来?”安晋元几乎是被自己这两个亲人给活活气死,这种事情也竟然是她们能够做的出来的!
“这又有什么,”苏氏皱了皱眉头,被自己的儿子当着自己的面骂自己蠢顿这件事情叫苏氏心中有些不爽,她也觉得自己这个儿子实在是太过大惊小怪了一些,“你父亲如今已经成了一个废人了,与其是这么一直叫旁人看着笑话,倒不如让你爹就这么去了来得干脆,我想你爹也是会甘愿就这样去了的,至少不用再给旁人的眼神瞧着受那些个窝囊气,你爹这么一死之后,咱们可就得利得很了,依着你如今所立下的那那些个功勋,只要你再努力一些,必然早晚有一日是能够做到你爹的位子的,你舅舅对于你爹那事是拉不上手了,但对于你,你舅舅还是能够拉着你一把的!”
苏氏笃定地说着,她的兄长不愿意帮忙那是因为安青云惹恼了陛下,但现在自己这个儿子可是没有惹恼陛下,只要安青云不在了,自己这个儿子又是勤奋上进的,到时候她的兄长哪里是会有不帮衬着的道理,这到底是自己的亲外甥,而且晋元在朝堂之中过的好的话,对于兄长来说也是有些帮助的,对于她这个要求自然地是不会拒绝的,所以苏氏敢肯定,只要安青云死了,晋元一定是能够扶摇直上的。
“而且,只要用银针刺入百会穴,只要够深够狠,也就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你爹就这样平静地去了,也不会感觉到有什么不舒服的,这样的死法也算是一种宽容了。”
最毒妇人心!苏氏觉得自己就是没有素问那小贱人来的心狠所以才会一直在吃亏着的,如果她的心够狠一点,当然是能够做到她想要的那些个东西,想想那安青云这些年对自己也已经有些淡了,看看这宅子里头的那些个姨娘还有一些个同房丫头,她虽是不说,那是因为她根本就说不得的关系,作为一个女人哪里是能够甘愿自己的丈夫去触碰别的那些个女人的。而且这经年累月下来,当初的那些个誓言也已经差不多都快散了,她要的是作为一个女人应该要有的荣光,而不是走出门之后被人说是一个姨娘!
苏氏想来这些个在合算不过了,一个丈夫能够换来自己的儿子的前程,只要自己的儿子有了那般的前程,自己的女儿的归处当然是不用担心的。想她也已经三十八九了,这余下的日子除了要为自己打算之外更多的就是为自己的子女在打算了,如果舍弃一个丈夫能够换来这么多的东西,苏氏觉得自己也是愿意的。
安晋元听着苏氏说的那些个话,他几乎是听的目瞪口呆,不敢置信这种话是会从自己的母亲口中说出来的,这种事情要只是安卿玉做出来的,安青云觉得自己还能够当做卿玉是少不更事,所以才会做出了这种糊涂事来,但现在看来,这糊涂的不单单只是年少不更事的安卿玉,更多的还是他的母亲!
“卿玉要疯也就算了,没有想到母亲你也竟然是跟着一起在疯!”安晋元诧然,他竟是不知道这往昔是那样爱着自己父亲的母亲如今竟是会说出这种话来的,这是一个为人妻,为人母所应该说出口的话么,这般委实也实在是太疯狂了!安晋元有些后怕地想着,刚刚如果不是父亲醒来得及时,只怕现在就已经成了冰冷的尸体了,而这杀人凶手就是此时此刻在自己面前的这两个人。
苏氏听着安晋元,她的心中也是有些不甘愿,“你这孩子是怎么回事,你这不站在迷情我的身边也就算了,竟然还在那边说这种话来,娘是白白养育了你这一场不成?!”
“如今你那父亲也不是没有什么事情么,你这样要死要活的是要做什么,难不成你还想要将这些个事情说予你父亲和你祖母听不成?!”
苏氏冷哼了一声,既然晋元能够抓着卿玉回到房来数落,这想来那安青云应该是还没有发生什么事情才对,如果要真的已经得手了,那现在的安家就应该哀嚎遍野才是,这第一个要嗷叫的就是那一直眼高于顶的段氏,那老婆子要是能够一并地跟着去了,那就再好不过了,苏氏这样想着,只是可惜了。
苏氏当然是知道自己这个儿子绝对是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的,只要他说出只字片语,到时候自己和卿玉哪能有命可活,自己这儿子就算是再大义凛然也不会做出这种大义灭亲的事情来的。
安晋元听着自己母亲那显得十分云淡风轻的声音,他这心中已经是不知道要如何说了,对于苏氏那说的几乎是天花乱坠的幻想狠狠地戳破,他冷着脸,寒着声道:“母亲这设想的可真是十分的周到,就算父亲真的故去了,安家这所有的一起都在你我的手上又如何?母亲你可不要忘记了,还有三年的丁忧呢!这三年之中会发生什么事情,母亲又怎能够算计得到?或许这三年之中,越国已经不需要咱们安家任何的一个人了也是说不准的事情!”
安晋元说着又看向安卿玉,看着自己这个如花似玉的妹子道了一句:“卿玉如今已经十六了,正是到了出阁的好时候,要是守上那三年的丁忧,到时候十九岁那就是一个老姑娘了,哪怕生得再好,无双城之中那些个稍有些名望的士族大户只怕也没有什么能够在年龄上与之匹配的公子少爷了,到时候娘难不成也是想要卿玉去做人家的妾侍不成?!”
苏氏听到安晋元说的话,她晃了晃,她刚刚是被安卿玉那些个鼓动给入了心一下子像是猪油蒙了眼似的,不知怎么的就是对那些想法很认同,但现在听到安晋元这样一说之后,苏氏这才恍然觉得安青云这一死之后也的确不是什么好法子,自己怎么的就是将三年的丁忧给忘记了,还巴巴地想着只要他一死之后自己能够获得的那些个好处!
现在听到晋元那些个话,苏氏听得自己的后背都是冷汗,想着还好刚刚卿玉那么做的时候也没有成功,要是已经成功了,他们安家那才叫真的已经是完蛋了。苏氏刚刚还有些无所谓的姿态已经全然没有了,她像是一个犯了错事的孩子一般看着安晋元,“这……这可如何是好?”
安卿玉也是听的仔细,她的脸一下子也变得苍白无力了起来。她从刚刚开始就半点都没有想到这丁忧一事,她就是想着如何能够给素问一些个教训,那些个女人实在是太嚣张了。她就是想要挽回自己的颜面,她觉得只要有素问在的时候,不管是大事小事旁人的眼神都不会落到她的身上来的,哪怕现在的素问是一身的骂名,旁人看的也全部都是她!安卿玉觉得如果再这样下去,只怕再过一段时间,整个无双城之中大约就不会再有人记得她安卿玉的名声了。
还有,安卿玉是觉得很是害怕,她极其的害怕,王悦盈陷害素问,如今她的下场还可谓是历历在目,当初陷害着素问这件事情自己也是插了一脚的,而素问也很是清楚这一点,在护国寺之中她早就已经警告过自己了,早晚是会给她一些个教训的。随着这些日子素问虽然没有动手,但安卿玉整日都是生活在恐惧之中,只要有一丁点的风吹草动,她都觉得害怕,她已经彻彻底底成了一只惊弓之鸟了,所以如今想到有陷害素问的办法,安卿玉当然是想要尝试一下的,只有将素问这人给完全除去了,安卿玉才觉得自己有一种安全感。但是现在看来,她刚刚狠下心想要去杀了自己父亲这件事情非但不是什么聪明的事情,而是成了一件愚蠢至极的事情。
三年的丁忧,这世事无常,她哪里是能够知道这三年之中会发生些什么事情呢,或许到时候自己真的会成为乏人问津的老姑娘,或者是成为旁人的妾侍,同她的母亲一样被人称为姨娘。这些她都不要,绝对不要。
安卿玉一下子哭出了声来,她看着安晋元,悲悲切切地哭着:“哥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只是一时之间想错了!”
安晋元看着这般的母亲,真心不知道自己如今是该拿他们是应该如何是好,还好刚刚一切都还没有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否则他只怕是要亲手送了自己这个妹子上路去了,这样歹毒的心思也真亏得她是能够想出来的!
安晋元张了张口,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比较好,到这最后的时候只有是长叹了一声,什么都没有说出口,许久许久之后他才看了那两个一直怯怯地看着自己的人,他道:“听说,父亲有个流落在外的女儿?还是一个嫡女?”
安晋元对于以前的事情印象不深,那个时候他也没有多少大,所以对于府上所发生的那些个事情也不能算是全部都了解又或者印象深刻,之前也不过就是听到自己的好友说了一些罢了,具体的他也不算是很明白,只知道自己家中是平白无故多出了一个人来。
苏氏听到安晋元这么问,她也觉得委屈,将从素问出现之后所发生的那些事情全部都所了一回,自然免不得是再多添油加醋一些,然后又是领着安晋元去看了看那打了甲板还躺在床上的安晋意一番。
安晋元走了一圈之后这才将自己身上那一身的戎装给换下来了,这才刚刚换好了衣服又是听到前头传来的讯息,说是太医们诊断过了,说是父亲已经被太医们下了断言,这往后是再也不能再习武的了。这样的断言对于他们这种习武之人来说可谓是晴天霹雳不已,这不能习武等同于是废人了。
而祖母也是被这个讯息给震惊的昏厥了过去,这醒来了之后就在那边不停地哭泣着,安晋元听着那些个不停传来的讯息,想着自己踏进这安家大门之后所发生的这些个事情,只觉得要是自己知道这府上是有这么多的事情,要面对着这样的一个多事之秋,他就应该留在边疆才对,至少还落得一个清静!
安晋元正在想着自己到底应该是去看那昏厥的祖母还是已经成了废人的父亲的时候,段氏身边的张妈妈却是到了他的院子,将他给拉去了段氏所在的院落之中。
段氏被太医们又是银针刺穴又是掐人中的也很快清醒了过来,只是一想到太医们的断言,段氏就是觉得自己的胸口被一块大石头给顶压着,喘不过气来,只能是躺在床上,呆呆地看着那帐顶,默默地流着眼泪。
安晋元走进院落的时候,瞧见的就是那万分憔悴的段氏,他行了一个礼叫了一声祖母。
段氏瞧见安晋元来了,她挣扎着想要从床榻上起身,这挣扎了好一会也是没有爬起了身来,她这身子虚软的厉害,在张妈妈帮着拿了软垫过来靠在自己背后这才靠坐了起身,她看着站在自己榻前的这个英姿勃发的孙子,脑海之中想着的却是此时此刻躺在床上已经被那些个太医诊断成了废人的安青云,一想到安青云在知道自己成为一个废人之后那寻死觅活的样子,段氏心中也是有些焦急,这府上旁人她已经仰仗不上了,唯一能够仰仗的也就是这个从小到大都无比的优秀的孙儿。她看着他,好一会才道:“你这回到无双城之中,可是有听说些什么?”
安晋元听着段氏这问话,她这虽是用着反问的意思,但是这实质上却是肯定着的,料定了自己这回到无双城之中后一定是会听说一些个事情,安晋元点了点头道:“回祖母的话,倒是听说了一些的。”
安晋元知道段氏这说的是指什么,可他同样的也没有给予一个肯定的回答,他现在说是自己已经听说了,却又没有具体地说明自己到底听说的是些什么。那些个事情,他说也是错不说也是错的,干脆的就是不说了,由着自己的祖母来同自己明说了得了。
段氏也听出了安晋元的意思,这个孙儿这是在表明着他对那些个事情没有半点的兴致所在,这也是段氏想要看到的,这无双城之中如今已经足够风风雨雨的了,她想要的也就是一个不会对自己东问西问的人。段氏叹了一口气,也不问安晋元到底是知道了些什么,她知道就算自己不说,这府上的人又怎么可能是会不说的,尤其是苏氏,她哪里是不会向自己这个儿子说那些个话的,恨不得自己这个儿子能够帮着自己出头,能够帮着自己去教训教训素问才对。
一想到素问,段氏这心底里头也有些不是滋味,要是当初知道会有这么多的麻烦事,自己又怎么可能会做出那种事情来的,但如今不管是说些什么做些什么都已经迟了,素问那个丫头对他们安家是怨恨的很,那行为做事可是一番完全不死不休的模样,如果可以,段氏也真心是不想要去求素问,但是现在她的儿子已经成了一个废人,那么多太医断定了他已经成了一个废人,只有素问一个人说过她能够让他恢复如初,段氏没有想过素问那一番话是在骗着自己的,因为她觉得如果素问是想要自己痛苦的话,她可以完全不将这件事情说出来,但现在她这样说了,那就代表着她是有十足的把握的,而她说出那些个话来并不是想要帮着减轻她们身上的痛苦,而是要加剧,能有什么比明知道希望就在眼前,但是这个希望也是绝望这更加让人不能接受的呢。
“那些个事情,都是真的。”段氏道了一声,声音无比的沉重,“那孩子,是安家的,如今也是在恨着安家的,她巴不得咱们安家如今成为地狱,永受无边的痛苦。”
安晋元心中微微一惊,他原本心中还带了一些个迟疑,但是现在听来,那个名叫素问的人还真的是他们安家的种,就他所听说的那些个事情,安晋元在自己的心中也勾画出了一个女子的模样,他所勾画出的那个模样是一个带了一些个邪气的小丫头,那一双眼睛应该是愤世嫉俗的厉害的。
安晋元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要有怎么样的感觉,他一来是觉得那个素未谋面的小丫头是有些可怜的,从小被送出了府……不,送出府或许还是有些不大恰当的,至少这么多年来,他都没有听说过原来自己这府上竟然还是有着这样的一个人的存在的,她应该已经是被安家所放弃的,所以她时那些个行事作风也可算是能够理解的,恨,那是必然的。安晋元觉得就算是自己这样被丢弃出府多年,自己的心中也未必不会带着一点点的恨。所以安晋元觉着自己也有些同情那个丫头,但是除了同情之外,安晋元感受着素问所做的那些个事情全部都是正对着安家而来的,自己的母亲弟妹也受了一些个苦难,所以在同情之外,安晋元又是很想教训教训素问一顿的,所以他这心情之中也有些个复杂。
“祖母叫我来,这是?”安晋元看着段氏,他直觉反应就是段氏应该是有什么事情要交托给他去做的,而且这些个事情应该是同那个丫头相关的,否则刚刚段氏也不会同他说那些个话了。只是安晋元不知道段氏是要她做些什么,这是要他去将那个人带回到安家来还是要他除去了她?
安晋元想了想,觉得要他带回那个丫头这个想法是有些不大现实的,毕竟依着之前那个丫头的行事作风,要带着她回到安家来只怕是会比登天还难,而她也不见的是会愿意跟着自己回到安家来的。但是要他杀了她?安晋元一想到这个事情他直觉反应就是觉得自己是做不到的,完全的做不到。哪怕自己的母亲和妹子在那个丫头的手上吃了几次亏,他到底还是一个极其有责原则的人,在战场上杀人,那是因为保家卫国的关系,要他在生活之中杀个一个人,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人而是一个小姑娘,安晋元觉着自己是完全下不去这个手的。
段氏看着安晋元,她定定地看着安晋元道:“眼下只有那人能够将你父亲治好,我要你不管用什么方法也好,一定要叫那人来为你父亲救治好的。”
安晋元楞了一楞,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他看着段氏那神情是坚定的半点也不让人拒绝的模样,安晋元顿时只觉得刚刚自己祖母这吩咐他做的事情完全是叫他杀了那个丫头还要叫他来得难办的多了,那小丫头要是一个能够随意地叫人摆布的人,他想大约也就不会出如今这些个乱子了。
如今这出了这样乱子又是要制造这些个乱子的人去摆平,这压根比他在战场上上阵杀敌还要来得难办的多,但看着自己这祖母已经是用这样的神态来对着自己说话了,安晋元觉得自己这祖母是半点也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也压根就容不得他拒绝。安晋元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怏怏地应了一声,心中越发觉得自己当初就应该是驻扎在边关不回来才对,这些个幺蛾子的事情实在是叫人头疼。
段氏听到安晋元这答应了下来,她的心中也有些安定了起来,如今这府上她能够仰仗的人不多,如果不是晋元今日回到府上来,段氏是觉得这府上压根就是没有一个人能够去解决的这件事情的,段氏将这件事情交托给安晋元,一来,段氏是真心信赖着安晋元的,在她的观念之中,这府上如今唯一一个能够办成她所交托人物的人也就只有自己这个长孙了。段氏这种事情自然是不会交托给苏氏去办的,苏氏这人明面上看着大方的很,但是这骨子里头却还是透着一股子小家子的味道,且她素来是和素问有着一些个恩怨的,这件事情要是交托给苏氏,那只有越搅越黄的份儿,那就真真地只能看着自己的儿子成为一个废人了。而晋元这孩子一贯是有着自己的分寸,绝对不会做出什么逾矩的事情来,交给他来做这件事情,只要他能够答应下来,自然是会努力地去办妥的。二来,段氏这心底之中其实也是藏了一点私心,晋元是从小习武的,又是经过历练。所以段氏心中想着若是在必要的时候也是应该给素问一些个教训才对免得她一直是不将安家放在眼内。
段氏这心里头依旧是那样的想法,要是安晋元能够将这件事情给办妥的,她自然是欢喜的,要她接受素问进安家的门,自己同她一直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这种事情段氏心中也是有着几分芥蒂的,要是能够瞧见素问得了一些个教训,段氏觉得自己的心底里头也是十分的开心的,但是如果是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段氏也就只能依着自己所说的那些个话,向素问哀求也好下跪也好,甚至是让她回到安家也好,这些都是下下策,是段氏不希望是会实现的下下策。
段氏同安晋元又说了一些个话,问了一些个在军营之中的事情,安晋元也稍稍地说了一些。对于安晋元在军营之中所做的那些个事情,段氏其实早就已经知晓了不少,如今再问来的时候,她也觉得自己这个长孙这荣辱不惊,喜怒不形于色这样的神态也的确是一个当大事的人应该会有的模样,心中又是满意了几分,这说了许久之后方才是让安晋元回去了。
安晋元这出了段氏的院落他这一张脸就已经跨了下来,心想着自己这份上应当是属于儿子和孙子的,结果如今他倒是觉得自己成了这老子和爷爷的,这些个上一代人遗留下来的狗比倒灶事情全都是落到了他这头上来,这算是个什么事儿呀!
这想归想的,安晋元还是招了一个小厮,打听着安晋琪的去向,这一问之后方才晓得自己这个二弟和大娘如今已搬出了府去,住到了离将军府不远的浮云小筑之中去了。
虽说苏氏这行为做事委实是不地道的,但是安晋元这非但是没有遗传了他母亲苏氏那奸诈的劲儿,倒也可算是一个老好人,早年还没有去军队历练的时候在府上也可算是十分地护着安晋元的,晓得安晋琪母子这人也不容易,他也同自己母亲说过,到底还是自己母亲,他奈何不得如何,只能是稍稍地补偿着他们母子,在府上的时候时常自己的月钱分一大半给安晋琪,也知道安晋琪是不要的,所以每次都是趁着人不备的时候放进莫氏的房中。安晋琪也是知道这些的,他也总是要将这些个月钱还给安晋元,但总是三天两头见不到安晋元的身影,加之莫氏那个时候时常生病,也的确是需要银子的,他这日子过的委实拮据,所以也就一直没有还上。在安晋元出门去军队之中历练的时候,他也是同安晋琪常常瞧病的那个药堂悄悄打了招呼,不许他们为难他。甚至安晋琪如今这京兆尹的职位也是安晋元帮着弄了进去的。
这些他以为安晋琪都不知道的,殊不知安晋琪这心中都是有着一本明明白白的账本的,这一点一滴的也都记在自己的心中,所以安晋琪和安晋元的关系说坏也不算坏,至少两人见面的时候这还是有一问一答的,但这说好,到底也不算是好的,毕竟有母亲之间的那些个事情横在两个人之中,这关系又是能够好到了哪里去的。
安晋元也是晓得这浮云小筑是怎么走的,在去浮云小筑之前,安晋元先去酒家之中买了一小坛子酒,又买了几样下酒的小菜细细地让店家用油纸包包了,一路晃晃悠悠地到了这浮云小筑。
这浮云小筑前头是一家药铺子,在柜台后头站着一个穿着青衣的年轻男子,正在擦拭着那已经十分一尘不染的台子,瞧见他进门的那一瞬,他微微抬了抬头,扫了安晋元一眼,然后又低下了头,这声音四平八稳的像是没有半点的起伏:“看病药铺子没药,去旁人家,要治病姑娘不在,改日再来,姑娘治不治,那就得看她的心情了。”
安晋元在来这浮云小筑之前也是打听了一些的,知道那个小丫头身边养着一个功夫可谓是极高的男护卫,这刚刚那扫过来的一眼,安晋元就能够肯定这传言非虚,这个看着稀松平常的男人那目光如剑一般的锐利,他拿着抹布的手,虎口处有着厚厚的茧子,那是常年拿着兵器而磨砺出来的。但是这个最是让安晋元觉得惊讶的是这男人刚刚说出口的话,这铺子既是没有药材这治不治病还得看人心情的,这将病人往门外赶的事情,这无双城之中哪家药铺子是能够做的出来的。
听到这样的话,安晋元对于那个素未见面的小丫头又是多了几分好奇,心中是越发地觉得那丫头是个邪气的厉害的人。
“那,安晋琪那小子在不在?”安晋元客客气气地道了一声,“要是在,你就同我通传一声,就说他大哥来寻他吃酒了!”
挽歌听到安晋元所说的话,他再度抬了抬眼,看着安晋元的眼神之中有几分打量,好一会之后这才下了一个定论。大概眼前这个人就是安家和安家旁系之中年轻一辈之中最是出色的人——安青云的长子安晋元了。挽歌也是听说了这庆王的班师回朝的兵马今日一早到了无双城外的,只是他也没有想到,这明明应该是苏氏所出的儿子看起来倒是同非一脉所出应该可算是死敌的安晋琪之间的关系看着很是不错的样子。
挽歌指了指内堂,安晋元示意,道了一声谢之后这才穿过铺子进了内堂,手上拎着的酒坛子随着他的走动一晃一晃的。挽歌看这个那走入内堂之中的安晋元想着要是素问回来晓得那安家的人进了她的宅子之只怕又是要端着一张脸色给他看了,但谁叫她上了护国寺之中那么多日便是没有一点要下了山来的意思,也不知道那山上倒是是有着怎么样的风景,竟是叫姑娘流连忘返乐不思蜀了。
安晋元这一进了内堂,便是拉拔着嗓子来了一声:“书呆子,你大哥来寻你吃酒了!”
安晋元这嗓子也可算是嘹亮,惹得浮云小筑之中的那些个仆人一个一个朝着安晋元瞧着,那安晋元生得不错,狂傲洒脱的模样也是俊俏的很,惹得那些个丫鬟吃吃地看,就连婆子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安晋琪本是在书房中看书,这突然听见那一嗓子,又听的那声音是那般的熟悉,他也有几分的不敢置信,这打开书房的门一瞧,瞧见的就是在院落之中,那已经是有许久不见的安晋元晃着手上的酒坛子朝着他晃着。他这眼前一花,只见一包东西朝着自己丢了过来,安晋琪下意识地就想去接,这接到手,他这才发现自己拿在手上的是一包油纸包,打开来一看里头包裹着的就是醉仙楼的招牌牛肉,那牛肉红润润的切成小块,这一打开来之后香味一个劲地朝着鼻子里头钻着。
他竟还记得自己喜欢吃醉仙楼的酱牛肉。
“来来来,庆祝你大哥我没有死在战场上,今日你来陪我干上一碗!”
安晋元大步流星地走到了安晋元的跟前,这手一捞就搭上了安晋琪略显得有些瘦弱的肩膀,安晋琪偏头看了一眼安晋元,从他出门从军历练也已经有两年了,他这身体壮实了许多,比之前的还要壮实,个头也抽高了一些,看着魁梧了不少。
安晋琪拒绝不得,他在安家身边最亲的除了自己的母亲和秦嬷嬷外,也就只有这安晋元还能说上几句,而安晋元也是帮着他不少的事情,他自然是不好拒绝的,这半拖半救的,安晋琪被安晋元勾着肩膀到了院落之中那葡萄架下的一处石桌下,如今天气还不到冷的时候,这葡萄架上虽是已经没了葡萄,叶子却还是在的。
安晋元拉着安晋琪坐在了石凳上,将是手上的那些个油纸包全部打开,里头有猪舌头,花生米,猫耳朵什么的,都是一些个安晋琪爱吃的下酒小菜,安晋元一手排开了酒坛子上的红纸,将酒坛子拿起,就着瓶口喝了一大口,然后这才递给了安晋琪。
安晋琪也不推脱,接了过来喝了一口,酒一下子上了脸,那一张脸透红的厉害,他饮下一口酒,用衣袖擦了擦嘴角之后这才开口。
“你来这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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