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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倾城,暴君的孽宠》七夏浅秋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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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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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1-14 20:29
标题:
《泪倾城,暴君的孽宠》七夏浅秋 [完结]
内容简介:
她意外身死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穿到了一名诡异的女子身上。
血迹斑驳的嫁衣,披散凌乱的长发,惊悚的让她想到了——女鬼。
初见他,眸中尽是狠戾冷鹜的杀意。生死一刻,他身旁女子淡淡一句,却将她救下。
这女子是他多年来心上的唯一,他的宠妃。
原来,她是痴缠妹夫,不知廉耻,被世人嫌恶的女子。
一场生死劫难,她在流离与共中对他暗生情愫。
华美精致的龙帷中,他拥着最爱的女人缠绵不休,她却独自一人立在殿外默默守候。
她选择隐爱神伤,在最压抑苦闷之际,有人向她抛出了温柔的救命草,许她一世无忧。
殊不知,这一切却将她推向了更无际的深渊………
******
他将她夜夜欺于身下,却从未记入过彤史。她,是他最隐晦的秘密。
她,也是他最厌恶的女人。缠绵缱绻,生死相携。却始终融不开他心上雪。
他所有的宠爱,都只给另一个女人。
唯独身子却为她留恋…
******
她怯怯的望着他,却倔强的吐着极尽媚惑的话语,小手柔柔的缠上他的脖颈。凝着眼前被自己疼爱过无数遍,此刻却让他觉得寒凉陌生的女人,他大掌狠狠擒上她的手腕,将她漠漠一推,“你便是这样勾.引他的?”他噙着绝美潋滟的笑容,眼底却是彻骨的冷寒。
******
她软软的倚着墙壁,身子毫无征兆的缓缓下滑,触上冰冷的大理石地面。除了下身似乎有湿热涌出,她什么也感受不到,眸子轻轻阖上的瞬间,映入她眼帘的是:亲手赐予她这一切的男人,正拥着最爱的女人,眉目甚忧的凝着怀中女子。却不曾,看过她一眼……
故衣薄,红莲落。谁为谁,终是覆了华年……
******
直到天涯两相离,他才惊觉,有些爱,原来早已入骨。
可,该要如何才能让你重回我怀抱?
她拥有倾城之貌,却也是祸国的妖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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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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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1-14 20:30
正文 001.相府聘礼
苍玄国,帝都。
瑞景九年。
繁花如锦的春,莺啼燕喃,和风轻语。
荣盛的街市驻满了围观的人群,街边酒肆食客三三两两交头接耳,吆喝生意的小贩低了声,赶集的行人也缓了脚步,驻足观望。
一队人马缓缓行于街中,明黄轿撵,一华服男子乘马跟随撵后,身后长长队伍皆是威严端肃。
素闻皇帝与九王爷感情格外亲厚。月前,皇帝指婚,把当朝左相苏柏年之女苏清洛指于九王爷做正妃。
那女子打小便得九王爷喜爱。
身为最亲厚的兄弟,皇帝自是格外重视,今日更是亲身莅临相府代同九王爷下聘礼。
队伍行至相府前,地上已跪倒一片。
众人山呼万岁。
随侍的太监恭敬的走到撵前,缓缓掀开轿帘。
玄色金丝龙纹靴下地。
颀长秀挺的身影走近跪地为首的中年男子,“苏相快平身。”
声音冷峻清冽,如兰泉明月。
正是瑞景帝连澈。
“谢皇上。”苏相音落身起。一袭蓝锦,目善神和。
他向皇帝一揖,随即伸手恭敬相邀,“请皇上和王爷随臣入府。”
皇帝微微颔首,眸光轻扫了一眼不远处的华服男子和另一乘轿撵上下来的女子。
二人走近,随在皇帝身后不疾不徐的入了相府。
“都起吧。”待皇帝离去,随侍太监清淡的嗓音才缓缓响起。
苏相的妻室家丁这才一并平了身。
相府内因小女的待嫁和皇帝的亲临而特意布置了一番,大红灯笼高高悬起,满园彤艳,煞是喜气。
大厅。
一紫衣女子于皇帝身旁随坐于正中,左侧是那华服男子,对面则是苏相同夫人及小女。
侍婢恭敬的上茶,茶香袅袅。
同皇帝一道前来的华服男子便是裕宁王爷,连彦。瑞景帝连澈同父异母的弟弟,排行第九。眉眼俊朗,温润淡雅,与连澈有五六分像。比起连澈多一分温雅,少那一分清冷。因年岁相仿,又养在一处,打小便玩在一起,一众兄弟里也就属连澈与连彦感情最为亲厚。
连澈低头浅啜一口茶,缓缓开口,“今日朕与九弟一同前来便是将这聘礼下了,再择个吉日,让他们完婚吧。”他淡淡的话语,却蕴满不容抗拒。
苏相躬身一揖,“皇上代同九王爷来府上下聘礼,是苏府的莫大光荣,也是小女的莫大荣耀,王爷和小女的大婚之日,臣恳请皇上定夺。”
“嗯,也好,那就定在这个月十八,早日完婚,也可早些了却九弟的一番思苦。”连澈凤眸微扬,轻轻瞥了一眼坐于苏夫人身旁的绿衣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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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1-14 20:30
正文 002.执念成殇
“嗯,也好,那就定在这个月十八,早日完婚,也可早些了却九弟的一番思苦。”连澈凤眸微扬,轻轻瞥了一眼坐于苏夫人身旁的绿衣女子。
他思虑了很久。
无关风月,却有价值。
终未夺人之爱,只因连彦。
“一切但凭皇上,七哥做主。”苏相与连彦同声道。
连彦嘴角轻扬,朝对面的女子投去一道暗热的目光。
女子觉察到连彦的眼神,脸上顿热,羞怯的别开了眼。
苏清洛,苏家幺女,幼时曾进宫给皇上和九王爷做伴读,自小就乖顺听话,知书达理。模样也生的俊俏,虽不是倾城之貌,却也清丽可人。加之乖柔的脾性,一直深得九王爷喜爱。
她目光不经意的扫向大厅外的院落里,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礼箱和各类贵重花件。
清洛微微蹙了眉,若那人知道今日这般情景,不知又会作些什么举动来。
********
一切本该尘埃落定的幸福,却因一个看似毫不相干的人,让许多人心中那份笃定的执着,悄悄的发生着转变…
隐隐有低哀的啜泣声从相府院落深处传来,似夜半低语,呢喃却清晰。
一间略显陈旧的厢房内,蓝衣女子宛若失魂般跌坐于塌上,轻轻抽泣着。
床上昏睡着一名身着大红喜服的清瘦女子,面色苍白如纸,唇却是一抹妖冶的红。
蓝衣女子直起身跪趴在床边,擦净眸里的水气,握上红衣女子冰凉的手。叹了口气,失神的喃喃,“玲香自幼就陪伴小姐左右,打小你就姿容出众,才情灼灼。十一年前你和二小姐一道去宫里陪同皇子们读书回来后,铃香觉着你与以往有了不同。我知你对九王爷存了一份痴。关乎所有…明明是你先爱上他。凭什么他眼中只有二小姐,即便是…即便是你因爱魔了心,做出了那件事。今日,九王爷前来府中给二小姐下聘,竟连皇上也亲临。此刻,府里定是张灯结彩。又有谁会忆起你在这里的苦……”
冰凉的指节微动,铃香抬眸看向床上的女子。
“铃香…你…刚才说什么……?”女子嘴唇蠕动,缓缓张开的眼眸望向铃香,示意扶她起身。
“小姐,你还是好生躺着吧,大夫说你失血过多,身子极虚。”
铃香黯然的将目光移至女子纤细的手腕上,白希中赫然一道触目的疤,暗哑却深刻。
“你刚才说…今日…”女子气若游丝,一字一顿的艰难吐字。
铃香不语,微微颔首,一脸担忧的凝向床上犹如鬼魅般的女子。那样美的人,如今孱弱苍白,却还要执意带着最浓烈的妆容,身着最鲜艳的喜服,只为一个她深爱却不会娶自己的男子。
女子眉间一蹙,小手猛的收拢,颤抖着支起了身子。
“我要出去…”
她倾力翻身,却虚软的跌落在地,铃香急急的跪扑过来,将她扶起,无声的推开了木门。
一缕阳光穿过树木照射下来,映的许久未踏出房门的女子一阵眩晕,她捏了捏眉心,努力的张开眸子盯着前方。
前方府院数盏灯笼高悬,映红了她的眼。
呵呵。
这美好的场景,不属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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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1-14 20:30
正文 003.如烟似梦
前方府院数盏灯笼高悬,映红了她的眼。
呵呵。
这美好的场景,不属于她。
执意穿上嫁衣,她要做他的妻,他要的却不是她。
一切终将落幕,多年的执念,不过是自欺欺人。
心就像被撕扯撵碎,浅浅呼吸一口都觉得疼痛。
恨,在心底肆意疯长。
有甜腥涌上她喉咙,弯了腰,一口鲜血吐了出来。似是已耗尽全身力气,她直直的栽倒在地。
铃香疯了似的抱扶起她,将她靠在自己的膝上。
纤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女子缓缓张开双眼,努力扯了扯嘴角。
铃香哽咽着,伸出微微颤抖的小手轻轻替她拭去唇角的鲜血,“小姐,这是何苦?”
她摇摇头,极力平复着沉重的喘息,艰难的将目光移向府院方向,沙哑开口,“铃香,你可知,少时,先帝有次留我和清洛在宫中午宴。席间,七皇子只是静坐于圆桌前品着食物,而九皇子却不似七皇子这般…这般冷漠疏离。见我似有拘谨,便支着筷子,把菜肴夹入我碗中,眸子温和,唇角轻扬。那笑…让我微微失了神。这男子…这男子…竟似一幅画,挡住了…我所有的……视线。”
女子的眸中流转出璀璨的华彩,如暗夜星辰,炫目却空灵。
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她闭了闭眼,似是累极。
“可是我…明明什么都比清洛…好。他竟然…不要我……咳咳…”
她轻蹙了眉,胸.膛剧烈的起伏着,不断有鲜血从口中溢出,沾染上艳红的嫁衣,映出一朵一朵妖靡浓重的暗影。
“我不甘心…不…甘心。”
她好恨。
泪,从女子苍白的脸庞无声划过,爱恨在顷刻间飘散。她如墨的发丝垂了一地,纤细的手缓缓滑落身侧。
铃香呆愣了片刻,颤抖的探上女子的鼻息,终是悲恸的哭了出来。
心中的郁结陡然爆发,她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
半晌,红衣女子微动。
柳璃只觉全身酸麻,身上似有重物环压,她艰难的动了动手臂,努力缓缓坐起。一名身着蓝色罗裙的女子直直撞入了她的眼,正伏在自己的腿上。
罗裙…
柳璃环顾了自个儿一遍,她竟也穿着大红的暗纹罗裙。嗯,这做工和样式,很是像电视剧里穿的嫁衣。却未有梳髻,披头散发,衣袖上还留有斑斑血迹。
柳璃顿觉惊恐,这究竟是哪?自己为何这幅打扮,如同电视剧里冤死的女鬼一样。想到女鬼,柳璃没来由的抖了抖。
她轻皱了眉,开始努力的回想,明明是在舞台上…然后…吊灯意外坠落,似乎砸到了她。难道…她已死?这里是死后的世界?不,不可能…
一把推开了伏在自己腿上的女子,柳璃艰难的爬了起来。
全身都痛…虚弱无力…
费力的支起身子,走了几步,想找个能问话的,四周竟无一人。这里似乎是一个古代院落,青砖飞檐,点点花草,楼宇较为陈旧,却仍是能看出精工雕琢的痕迹。怎会这样?周遭的一切,让柳璃只觉有股深深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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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1-14 20:30
正文 004.惊惧莫名
口干舌燥,手痛脚麻。柳璃拖着疲惫的身躯缓步来到院落外的一面池塘边。花林树海,似有人打理过的痕迹,树木品种虽各不相同,却也是整齐的排开,花儿也生的柔美娇艳。这让她有些许的放松——至少该是有人的。
可这种情绪并未持续多久。
她虚弱的扶着树木探低身子,伸出苍白的手捧水。低头却看见了自己的倒影,苍白的容,似血的唇,墨发顺着脸颊垂入水中。
她微怔,心里一紧。
水中映出的女子竟是如此诡异。
“啊---------!”柳璃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恐惧尖叫了起来,不顾身子的虚软,跌跌撞撞的逃离池畔。
*******
相府院内。
雅致的雕花红木圆桌旁,众人依席而坐,席间三两交谈。
太监总管池宋随侍在皇帝背后。他已随皇帝多年,暗藏一身好功夫,做事果敢狠辣,深得皇帝重用。
一壶新茶呈与桌上,清香氤氲。
紫衣女子乖巧的拿起身旁皇帝的茶盏,手执茶壶,细心的替他斟茶。皇帝眸光轻轻的注视着女子手中。
如玉的小手递过茶盏,皇帝嘴角微扬,接过茶盏,看了女子一眼,眸光交汇,展眉一笑。女子脸微热,羞涩低眉,浅浅笑开。
这女子一直得皇帝庇护,隐于别院,最近才接回宫,将要封妃。
谈笑间,门外传来一阵嘈杂声。
霎时,一红衣女子宛若疯癫般冲入院内,还未靠近,已教池宋擒住打翻在地。
众人停止了交谈,纷纷转过头来,看着地上的女子。一身大红喜服,上面印着些许斑驳的痕迹,凌乱的发丝遮住了大半脸颊…
柳璃跌的两眼昏花,她艰难的撑起身子,挣扎的抬起小脸,努力睁眼,想要看清眼前的景象。
回廊,水榭,亭台。
前方似有圆桌,围坐的人皆在看她。都着锦袍,罗裙。
“这是什么情况?你们是谁?”柳璃有些惊恐,颤颤巍巍的开口。
居中的玄袍男子抿了薄唇,露出厌恶的神情,一旁的蓝袍男子也投来一抹鄙夷的目光。
中年男子沉了声,“清浅,休得胡闹!”
“清浅…谁是清浅?”她木然的望向众人,一脸呆愣的吐出几个字。
绿衣女子微讶,轻皱了眉,盯着地上的女子,眸光深深浅浅的打量。她虽看上去凌乱不堪,但那双眼却是明净清澈,不似有半分虚假。
“你们是谁,这里究竟是哪?”她艳红的唇蠕动着。眼前尽是古代装扮的人,她似乎落入了很不乐观的境地,至于是什么,她现在还不敢去想,她宁愿等到事实不可逆转的时候,再去确认。
此时的柳璃就如介于地狱和天堂的女子,苍白骇人,红唇似血,惟有那眼眸,却是皓若清泉。
紫衣女子也沉了眸看着她,眸色复杂。
“莫要以为装疯,便能免你不死。”前方缓缓传来男子冷沉阴骛的声音。
什么…死?柳璃回过神来,惊诧的看向那说话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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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1-14 20:31
正文 005.君的杀意
什么…死?柳璃回过神来,惊诧的看向那说话的男子。
一眼,她竟觉恍惚。凤目墨瞳,流转着慵懒冷冽,薄唇如丹,凝着冶艳的弧度。如此绝美的男子,便是琉璃月华,也不及他的半分耀世。柳璃呆呆的杵在那里,生生移不开眼。
男子脸色微变,沉了眼眸,嘴角勾起一丝嘲讽。
她微怔,轻咬唇瓣,“你是谁?”
“苏清浅!”中年男子低吼,跨出一步,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她脸上。
柳璃被突如其来的力道打翻在地,虚弱的伏着,左脸红肿,嘴角渗出血丝。
“微臣家中出了如此不肖女,实是家门不幸,纵是杀了,也是死有余辜。”中年男子不耐的看了一眼柳璃,躬身阴沉道。
柳璃只觉懵了,这到底算什么?莫名奇妙的要死,莫名的巴掌。
冰凉的指尖颤抖着触上滚烫的脸颊。泪,终是止不住的涌了出来。苍白的脸庞,血与泪混在一起,原本看来痴傻的女子竟多了一分悲怆。
周围一片沉寂。
玄袍男子眸光划过地上女子的脸庞,带了一抹戾色。干净修长的指捏着茶盏,骨节微微泛白。
紫衣女子知他已动了杀意,顿觉一惊,咬了咬牙,起身重重跪下,低声道:“皇上,竹烟求你,放过苏姐姐。”
皇上…这男子是皇上?
柳璃震惊,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眸。
“她似是受了极大的刺激,若是从前,那般清傲的人,断不会疯癫出门,不识体面。如今这样,怕已是不复往昔。请皇上看在多年的情分上,放过她。”
除却她,无人再向那人开口求情。
男子的声音低沉传来,“你不后悔?”
“是,竹烟愿得苏姐姐平安。”女子眸光灼灼,语气坚定。
这女子跟随他多年,从未求他许过什么。心里微微一疼,大掌一矮,他扶起跪于地上的女子,轻揽入怀,“既你执意如此,朕便顺你的意。”
“竹烟谢过皇上。”女子玉手环上男子的腰,低眸浅笑。
柳璃微怔,呆呆的望着眼前的二人,不过一句话而已,这女子便把自己的命从皇帝手中救下了。想来,她必定是他所爱之人,才会这般纵容宠溺。
她无奈苦笑,原来自己的命,在这里,不过是某些人的一念之间。
皇帝赦免了柳璃,没人敢再刻意为难她。
竹烟低声与皇上说了几句什么,福了福身子,便快步走向瘫坐于地的柳璃。她唤来贴身侍婢,一同搀起地上虚软孱弱的女子。
一旁的蓝袍男子瞥向她们渐渐远去的背影,凝了眼眸。
回廊的一侧,柳璃无力的靠坐在石凳上,冷汗顺着额际岑岑淌着。竹烟担忧,忙让侍婢喂了些水和糕点,她脸色才略有转好。
竹烟坐下,握了握柳璃冰凉的手,低声问道:“苏姐姐可认得我?”
柳璃轻蹙了眉望向她,疲惫的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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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1-14 20:31
正文 006.假装失忆
经过刚才那件事,柳璃深知,她现是谁不重要,别人说她是苏清浅,她便是。保命,即是上策。虽然很想搞清楚这一切究竟是为何。但现在还不是时候,面对这里的一切问题,唯一的办法只能假装失忆。刚才那场风波,她知道了眼前女子叫竹烟,似是很关心她。应该和苏清浅关系匪浅。
“妹妹,姐姐觉得有愧,记不得你是谁,却看你待我这般好,我们以前是不是很熟?”柳璃心虚的看了她一眼,小心翼翼的说道。
“嗯。除了我,刚才院里的皇上和九王爷还有清洛你也该是认得的。”
“可我…我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她挤出两滴泪,一脸委屈。对不起,希望这善意的谎言,不会给善良的你带来麻烦。
“那你可知皇上为何要杀你?”竹烟小心探道。
柳璃无辜的摇了摇头,“不过,刚才我知道了你叫竹烟,真好。”她眸光灼灼。
竹烟凝了深邃的眸,正…审视着她。换做从前,清浅断不会用这样的眼神视人,她的喜怒一直都藏的极深,深到错过姻缘,错过自己。
柳璃紧张莫名,莫要被看出什么才好,她可不想再死一次。
掌心突然传来温热的力道,手被竹烟重重的握了一下。
“看来你真的都忘记了,这样也好…什么都忘却了。或许是一次重生的机会。”竹烟微笑的看着她。柳璃一怔,似乎自己的失忆被她认可了,那她暂时该是安全了。
竹烟拍了拍她的手,起身携了侍婢匆匆离去,留下柳璃一脸呆愣的留在原地。
她缓了缓神,开始细细回想。自己莫名的奇妙的来到这里,身子却是唤为苏清浅的女子的,莫不是自己穿越了?二十一世纪的身体可能已经死亡,灵魂的载体失去了。飘荡来了这里。占了她的身子,那苏清浅的灵魂又去哪里了?是否也飘去了别的身子?越想越乱。
柳璃抚了抚额。既来之,则安之吧。
她已不能再做柳璃了,从现在起,她便是苏清浅,她要学会在这里生存下去。有了这个认知。她觉着心里没那么阴郁了。
三日后,皇宫传来一道旨意。撤除清浅的圈禁令,她自由了。
*******
这三日,清浅在贴身侍婢铃香对自己“死里逃生”的精心呵护和照顾中,渐渐的适应了周遭的环境。铃香的乖巧和善良,让她很快的与这个丫头建立起了感情。但似乎铃香却是一直对自己小心翼翼,很多事都绝口不提。而对她的懵懂不解,丫头也从不刻意解释。但她却是执意问出了,自己以前因为那件事触怒了皇帝,被下了圈禁令,终生不得出那间房子。一旦出来,便是抗旨,必死。清浅好奇,拐了弯的问铃香,但她却支吾不说究竟是所为何事,清浅只好作罢,待日后寻了机会再问。
苏相已吩咐下人整理好清浅的闺房,她今日便搬回入住。
看天色还早,阳光也好,清浅存了兴致说想出去走走。铃香欢喜的帮清浅上妆绾发,夫人心疼清浅,早早便派人做了几身新衣裳。铃香这会正去夫人处把衣裳领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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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1-14 20:31
正文 007.宛若新生
清浅好奇这古代的发式,走到铜镜前,照了照。
这一照,委实把她震住了。
这丫头怎么给她化这么浓烈的妆。简直就是一美艳妖姬。让她想起了夜店里的艳舞女郎。清浅气的翻了翻白眼。
忙唤下人打来一盆水,清洗妆容。
铃香正推门进来,见清浅正在洗脸。便站在门口哽咽起来。
“小姐是不喜欢铃香,讨厌铃香了么?”女子眼泪汪汪。
“你怎会这样说?”清浅抬头,有些诧异。
“小姐,你往日是最喜欢铃香为你上妆了,可今日,你…”
清浅未曾想到,自己不经意的举动,竟伤了那丫头的心。她已不是从前的苏清浅,可她不能说。
对不起,丫头。
她忙擦了擦手,握上铃香,“不是的,丫头你别乱想。我只是想,经历了这么多事,心境有些不同了,便想换个妆容,做新的自己。”
铃香懵懂的看着她,“真的么?小姐,只要你不讨厌铃香就好,我都听你的。”
清浅点点头,“来,我看看你给我拿了什么好看的衣裳来。”
铃香抹了把泪,把刚从夫人那取来的衣裳摆在了床榻上,让她挑选。
清浅微蹙了眉,床上的衣裳,朱红,亮橙,海蓝。都是如此艳丽的色彩,不是她所爱。
“还有其他颜色的衣裳么?”
“这些不就是小姐平素最喜爱的颜色么。”铃香微讶。
见清浅并未挑选,铃香走到柜阁前,打开了柜门,“这里还有些,小姐你看看吧。”
清浅把柜阁里的衣裳上上下下看了一遍,挑出一件月白的衣裳。
铃香悉心的服侍她穿戴好衣裳。
清浅走到铜镜前端坐下,不觉微楞,镜子里映出的是一张倾世容颜。目似琉璃,肤如凝脂。
她凝了凝神,执起桌上的胭脂水粉,上了个素淡的妆容。随即吩咐铃香把她的头发散开来,挑了一半发丝,在脑后轻轻绾了一个髻,斜插一支芙蓉玉簪。
拾掇完毕,清浅盈盈转身。
铃香惊了,若从前的小姐是妖冶红莲,瑰姿艳逸。那如今的她便是秋水皓月,仙风玉骨。没了浓重的妆,淡素的小脸清美绝伦。
“小姐,你今日这模样,甚是不同。”铃香笑开。
清浅眉眼一弯,笑了笑,“日后你就如今日这般为我绾发选衣吧。”
“是,小姐喜爱的,铃香也喜爱。”铃香吐了吐舌,眉开眼笑。
清浅又对着镜子照了照,甚是满意。这才是倾世无双,从前那妆容,是生生糟蹋了这副容颜。她开始好奇,从前那女子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铃香轻轻的扯了扯她的衣袖,娇笑道:“小姐,该出门了。”清浅一笑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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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1-14 20:31
正文 008.尴尬相遇(1)
她挽了清浅推开雕花木门,外面是个庭院,种满了花草,姹紫嫣红,煞是好看。一条回廊,直通侧面的拱门。
二人穿行于回廊间。
铃香突然想起一件可能会让小姐难过的事,尽管小姐爱九爷如命,但有些事,终是要面对。
“听说今日九王爷会来府上看望二小姐,小姐,我们不如…不如避过吧.”她黯然。
“为何要避?他…很可怕?”清浅疑惑。
“不…不是,铃香只是怕你见了会伤神。”铃香声音低低,目光有些闪烁的望着清浅,生怕会触到她心上那道伤。
伤神,清浅眸光微动,莫不是这往昔的苏清浅爱慕于他?
“他为何来府上看望二小姐?”
“这…本月十八,九王爷和二小姐将大婚。”铃香恹恹。方才还神气活现的丫头,这会仿佛气被抽空了似的。
清浅抚了抚额,眉间轻蹙。难不成这女子爱慕的是自己的妹夫?她只觉有些头痛,这般尴尬的关系。还是不见为妙。
她递给铃香一个狡黠的眼神,“我们悄悄绕到前院的侧门在出去吧。”她小脸东张西望的瞅,似是在打探地形。
铃香哪里见过她家小姐这般模样,掩嘴笑了。
“笑什么,死丫头。”清浅悻悻的转过脸来。她庆幸丫头提了此事,她可不愿这般尴尬的和某人狭路相逢。
铃香摇摇头,笑而不语。踌躇了片刻,她终是开口,“小姐,铃香有些话。不知当不当问。”
清浅点点头,“说吧。”
“我刚才提到九王爷的事,你却表现淡然,莫不是你似乎连他也忘记了?”铃香小心翼翼的探道。
清浅顿了一下,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丫头,隐约想起了那日竹烟的话。
“忘却,或许是一次重生的机会。”清浅对着铃香眨了眨清亮的眸子。
以前的苏清浅是怎样,她不清楚,如今假装失忆,未尝不是好事,起码不必事事都做那女子,不必假装喜欢谁或讨厌谁。
铃香不语,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心中却蕴了一丝惊喜。若小姐当真忘记了九王爷,那她从此便不必在为情所困,将自己折磨到爱与痛的极致。
两人行到通往前院的拱门时,有男子鄙薄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苏大小姐这身打扮,好生俊俏。”
清浅心里一惊。
花荫小道旁闪出一抹高大的身影。挡在了两人面前,男子面如冠玉,一袭蓝锦,嘴角笑意冷冽。
“若不熟悉,还真瞧不出是你。”男子冷冷一笑,眯着眸子打量着她。
清浅被这目光盯的浑身不自在,但摸不准他的身份,又不能得罪,只好道:“这位公子,小女子还有要事,若公子无事,小女子这便先行一步。”她淡淡一言,温和而又不失礼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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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1-14 20:31
正文 009.尴尬相遇(2)
清浅被这目光盯的浑身不自在,但摸不准他的身份,又不能得罪,只好道:“这位公子,小女子还有要事,若公子无事,小女子这便先行一步。”她淡淡一言,温和而又不失礼貌。
男子微楞,讽刺道:“你这心性是真改了?莫要露出什么马脚才好。”
说罢,他意味深长的看了清浅一眼,转身从拱门走了出去。
清浅苦笑,敢情在这里,她还是真是不受待见,似乎人人都不喜她。
*******
前院内。
清浅正拉着铃香猫着腰在墙根边悄悄地往侧门移动。正待要到时,身后响起了中年男子低沉的声音,“清浅,你在那里做甚?快来见过九王爷。”
清浅心里一阵哀号,画了无数个圈圈诅咒。极不情愿的硬着头皮往回走,这才注意到苏相身旁站了两名年轻男子,身后跟了五六个侍婢。
行至人前,铃香率先朝身着墨袍的男子福了福,“奴婢见过九王爷。”清浅赶忙学着丫头的样子也朝他福了福身子。
最不想见的人,偏偏这时候撞上了。清浅苦恼,咬了咬牙,抬起了眸子。
这男子清隽,温润。似乎是那日坐在皇帝身侧的男子。
看着她,男子眼里的异色一抹而过,随即凝了丝讥诮。旁边有一道戏谑的目光投来,是刚才那陌生男子。她微怒,毫不示弱的瞪了回去。
空气里凝着一丝古怪的气流,清浅只觉尴尬,压低了头,手指不停的搅着衣袖。
她寻思着早知就不出门了,想躲都躲不掉。正想着如何脱身时,身后响起了一道温雅的声音。
“清洛见过九王爷。”女子走到墨袍男子跟前盈盈一拜,巧笑倩兮。
男子大掌拉起女子,轻柔的抚了抚她的发。目光所及,尽是宠溺。
清洛转过身,看到了立于身前的雪衣女子。微微一楞,随即轻轻笑开,“姐姐也在。”若不是看到她的容颜,从装扮上,她实是未曾想到会是清浅。
眼前这雪衣女子,双瞳剪秋水,皓腕凝霜雪,淡素的妆容让她更显倾城,相较从前的美艳,如今的她,骨子里透出的尽是仙姿。
看到清洛有些失神的目光,清浅尴尬的笑了笑,走上前握了握她的手,“妹妹怎这般看我?”
“只觉着姐姐与以往有些不同,美貌更甚从前。”清洛一笑,淡淡道。
“妹妹过奖了。”清浅有些生硬的应道,嘴角扯出一丝不自然。
这妹妹和妹夫一同遇着,便是最尴尬的场景,妹妹应是知晓“自己”以前爱慕她的夫君吧。幸亏她未有给自己难堪。清浅只想快点结束这场尴尬的相遇。
“再过三日,便是太后的寿辰,太后设宴,各大臣高官都要携家中女眷至宫中给她拜寿,届时请苏相携家眷一同前去。”九王爷温和一笑,这话虽是邀请,语气却十分笃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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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1-14 20:32
正文 010.全身而退
苏相忙躬身应道:“臣定会携家眷准时入宫。”
众人谈笑开来,迈开了步子,往大厅走去。
清浅眼珠一转,扶了扶额,露出一副哀怜的表情,恹恹道:“爹,女儿觉着身子不适,想先行一步,就不叨扰妹妹和九王爷小聚了。”这个时候,正是撤退的好时机。
铃香心领神会,忙上前一步扶住她。
“嗯,也罢,你最近身子弱,回去歇着吧。”中年男子温声道。
清浅点点头,朝九王爷福了福身子。搭着丫头的手,缓缓离去。
待走出众人视线,清浅拉着铃香闪到假山后面。
“今儿真是悲苦,这样绕着弯还要给遇上。”
看着清浅气鼓鼓的小脸,铃香噗的一声笑了。往日小姐总是一脸清傲,喜怒不形于色,凡事都要揣摩其心。如今的小姐却是眉眼生动,表情外露,煞是可爱。
“小姐,别恼了,都是铃香不好,下次再遇此事,铃香定当提前告知你。”丫头眸光流转,一脸认真。
清浅笑开,浑浑噩噩来到此处,无所依从,幸好身边有个待自己极好的丫头,她心里一暖,抚了抚铃香的头,“我未曾怪你,只是今日运气不好罢了。”
她看了看四周,风景甚好,她还未好好的熟悉过这里的环境。便拉了铃香从假山处走出来,“今日怕是没机会出去了,你就陪我四处走走吧,明日带我去见见夫人,若下午得空,我们再出去。”
苏夫人是苏相的正妻,只得清浅一个女儿,虽不曾正式见过,但对她的吃穿用度,无不关心。清浅想着还是要去见见的。
铃香乖巧点头。
*******
翌日。
清浅起了个大早,梳洗完毕,便携铃香到苏夫人房里请安。
这是清浅第一次与苏夫人正式见面。
穿过几个回廊,到了一处雅致的庭院,便是苏夫人所住的院落。
推开雕花木门。
圆桌前端坐着一位面容姣好,慈眉善目的中年妇人。见清浅进来,妇人起身拉上她的手,哽咽道:“浅儿,这段子日子你受苦了。”
看着眼前目光关切,噙着泪花的中年妇人,清浅心中微微一动。低低唤了一声,“娘。”
苏夫人忙拉着清浅坐下,“这些都是平素你最爱吃的糕点,知道你要来,为娘一早吩咐厨房特地为你做的,快尝尝。”
“谢谢娘。”清浅乖顺的拿了一块糕点放入口中。
苏夫人在一旁偷偷的抹泪,“你这孩子,从小便出众,也生了股傲气,若不是做出那事让你父亲伤了心,前几日又在皇上面前不敬。他也不会那般对你。你莫要记恨父亲才好。娘不求你大富大贵。娘只愿你能一世平安,康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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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1-14 20:56
正文 011.盛世繁华
柳璃父母意外早亡,外婆对她甚是疼惜,自从外婆撇下她走后,就寄于舅舅家,舅舅一直忙生意,舅母也不是很待见她。所以甚少体会亲情。如今她从苏夫人身上看到了一颗母亲的心,虽不是自己的生母,但那份爱儿的心真真不会假。
清浅眼圈一红,握上苏夫人的手,“女儿一定谨记娘的话,往后事事小心,不失分寸。”
苏夫人点了点头,拉着她的手慈祥笑开。
清浅一直在房里乖顺的陪着苏夫人用完午膳才离去。
回自己房里小憩了片刻,清浅便唤了铃香一同出门。
天幕无边,湛蓝于空。
帝都,烟柳画桥,风帘罗幕,楼阁万户翠檐飞,街上店肆热闹,行人川流不息。
清浅身在其间,心情雀跃。第一次站在古代都城街道,和电视里演的相差无几,这份真实的存在感,古代建筑的瑰丽,让她满眼放光。
街旁有孩子三两成群的嘻闹,阳光从楼阁间照射下来,青砖街面光芒束束。清浅兴奋的拉着铃香穿梭于街道间。流连于商贩们的摊点。
行人和商贩看到娇笑着穿行于街中雪衣女子,无不多停留一眼,女子眸光潋滟,浅笑如月,人们也被她这愉悦感染着,露出微微的笑意。
清浅感叹着这里带给她的惊艳和震撼,苍玄国的帝都,那日初见的俊美男子一手创造的繁华盛世。他的家国,他的天下。
听闻九王爷在朝中也是功劳显赫,瑞景帝十三岁登基,朝中暗潮涌动,九王爷辅助他在四年时手刃了一系最嚣张的党羽。十九岁被皇帝指派亲征,带兵平定入侵边关的蛮夷之族。
清浅轻轻笑开,能身在这如烟如画的盛世之都。她突然由衷的觉得,来到这里也不坏。
*******
宫外的护城河边,一辆蓝色马车正缓缓行着,车夫身着布衣,袖口处却绣了一些纹饰,一看便知是官宦人家。
马车内。
坐着两名少女与一位妇人。
身着湖绿罗裙,模样乖巧清丽的女子,是清洛。着一袭粉裙,容颜绝美的女子,便是清浅。粉裙为她如雪的气质平添了一分可爱。
苏夫人一袭暗纹锦裙,端庄高贵,坐于清浅身侧。
今儿是太后的寿宴,她们正乘了马车往宫中去。
“浅儿,今日太后寿辰,你要乖顺些,莫要在人前失了分寸。”苏夫人谨慎提醒。她就这么一个女儿,不想再让她有什么差池,皇宫里,哪怕只是说错一句话,可能都会让自己甚至是全家陷入万劫不复。
清浅拢了拢苏夫人的手,安慰道:“娘,难得入宫一次,女儿知道该怎么做,您就不要挂心了。”经过上次那事,她深知,谨言慎行,方可活的长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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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1-14 20:56
正文 012.初遇太后(1)
清浅拢了拢苏夫人的手,安慰道:“娘,难得入宫一次,女儿知道该怎么做,您就不要挂心了。”经过上次那事,她深知,谨言慎行,方可活的长久。
“是了,大娘,姐姐如今性子谦和,您不必太记挂。”清洛淡然如水的话语,却让她心中感到了一丝暖意。
她感激的看了清洛一眼,唇角微翘。
她虽与这妹妹不熟,但曾听铃香说起,是个温厚纯良的女子。今日所见,她对这妹妹生了几分好感。
约莫一盏茶功夫,马车已到了宫门口。
清浅好奇的掀起车帘。
飞龙戏珠的铺首立于朱漆宫门之上,同金色门钉互相映衬。一众侍卫身着柳叶甲立于宫门两侧。
离太后的寿宴还有一个时辰,掌事的姑姑安置她们在锦福宫稍事歇息。
锦福宫是从前九王爷的生母蓉妃娘娘的寝宫,蓉妃身子骨弱,生下九王爷后不久便殁了。先帝疼惜九皇子,一直派宫人打扫这里,却未再安排新主子。如今的皇上顾念和九王爷的手足情,也未把自己的妃嫔安置在这宫,只是偶而宫中有大喜之事,这里便安排皇亲和大臣的女眷暂歇。
锦福宫除了她们,还坐了两批女眷,应是其他大臣的家眷吧。其中几名年轻的女子盯着清浅上下打量,眸中蕴着不屑和鄙夷,还不时的相互低声私语。
清浅微蹙了眉,她似乎走到哪里都是被议论的对象,当真是如此让人生厌吗。这往日的苏清浅是到底做了些什么,竟被这样多的人的嫌恶。
她低头扫了一眼身旁的苏夫人和清洛,二人皆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没有丝毫的不悦。可心里终归是不好受吧,一国左相的夫人和女儿,却要在这里跟着自己被别人指指点点。既然不能阻止别人的言论,还是自己消失比较好…
“娘,女儿看时辰尚早,想出去走走。”轻轻扯了扯身旁妇人的衣袖,清浅附到她耳畔低声说道。
“嗯,也罢,可要记好,这里是皇宫,一切要谨言慎行,早些回来。莫误了时辰。”苏夫人宠爱的抚了抚清浅的发。
“谢谢娘,女儿谨记。”她明媚一笑,优雅起身,漠漠瞥了一眼那些还在低语的女子,向门口走去。
推开红木雕花大门,似是后园,种满奇花异草,群芳吐艳。甚是好看。更有花树十二株,株株挺拔俊秀,风动花舞,香气飘散,花铺满地。
清浅头一次进宫,站在红墙黄瓦的天地,难掩心中的兴奋。
沿着花树小道走出庭院。
院外红墙环护,绿柳周垂,山石点缀。
清浅沿白石板路缓缓踏至一明镜湖边,隐约瞧见有一人。她悄悄走近,是一位衣着华贵的妇人,正坐在石凳上蹙眉抚着膝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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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1-14 20:56
正文 013.初遇太后(2)
望着妇人神色似有痛苦的模样,她忆起了自己的外婆。年幼时外婆每每风湿犯了,便如这般抚着膝盖,让她煞是心疼。
妇人将手一下一下的捂在膝盖上,重重的抚着。清浅迈开了步子,毫不犹豫的行至妇人身前,福了福身子,“夫人,可是有腿疾?”她凝向面露苦色的妇人轻声开口。
妇人微楞,随即惊诧的看了她一眼,略显迟疑的点了点头。才从御花园出来一会功夫,这腿疾就发作了,她正遣了一旁伺候的侍婢回去传轿撵。
“夫人可愿让小女子为您瞧瞧?”清浅一脸认真的看向她。
“你可知这腿疾是何故?”妇人声音微冷,略带一丝讥讽的反问。
清浅不卑不亢,轻轻应声,“若估摸不错,您这是风湿犯了。”
妇人目光轻轻的移向清浅,微眯了眸打量着她。一张清素的小脸,眸子闪着琉璃月华般的光彩,栩栩生动。
“那你可有法子?”她突然很想看看这个莽撞无知的丫头究竟是有何能耐。
“是,小女子愿为夫人一试。”清浅咬了咬唇跪坐于妇人身前,双手在她膝盖周围按捏起来。
片刻功夫,清浅的额上便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掌心已揉捏到滚烫如火。清浅扬起凝着些许汗水的小脸,“夫人现在可觉着好些?”
妇人轻轻挑起裙摆,伸了伸腿。
“嗯,果是不怎么痛了,你这手艺和谁学的?”妇人微微惊讶,沉了眸看她。
“小女子外婆便有这顽疾,自小看她身受其苦,待长大些就寻了一位老师傅学习,想着能为外婆分忧。”
“那你外婆现在可有好些?”妇人略带关切的问道。
“这…小女子外婆已不在世。”清浅黯然。
妇人轻轻的点了点头,拍了拍清浅的手,眸中凝着一丝赞许,“嗯,你倒是个纯良孝顺的丫头。”
虽未能替自己的外婆分忧,却能为旁人解忧,看着她疼痛渐渐减轻,清浅心里荡过一丝快活。
“我再为夫人捏捏可好?”
妇人眸光轻轻划过身前一脸认真专注的女子,微笑颔首。
清浅将手轻轻捂在妇人的膝上,用滚烫的掌心一寸一寸的按压,让热度在二者间传递。
满树繁花的清澈湖边,一名粉裙少女正伏在衣着华贵的妇人身前,认真的为之揉捏着腿膝,有零星的花瓣被风吹散,在少女身侧轻轻飞舞…
“大胆丫头,竟敢冒犯太后娘娘!”一道尖锐的喝斥突然从清浅背后划过。
清浅浑身一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怯怯的望向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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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1-14 20:56
正文 014.初遇太后(3)
“云芳,是哀家准的,莫要吓着她了。”妇人拉长了语调。嗓音隐去了轻柔,凝了抹威肃。
清浅脑袋木了几秒,心里一阵哀号。她又犯二了,上次是不识皇帝,这次不识太后,才应允了苏夫人在外面要懂得分寸,这可怎么办才好。
她咬牙压低了头,触到地面,颤声道:“臣女有眼不识天颜,冒犯了太后娘娘,还请太后娘娘责罚。”
“嗯,是该罚。”太后淡淡一句,却掌控着她的生死。
清浅心房猛的一收,背脊惊凉。教汗水沁的透湿的小手强压着颤抖紧握。心中那根弦已崩到极致,只需轻稍一挑,便会全数断裂。
良久,头顶传来微凉慵懒的话语,“不过,哀家还未想到罚你什么,等想到了,哀家再差人告知你。”太后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跪于地上的清浅。
“臣女谢太后娘娘恩典。”清浅如获大赦般应声。
“太后娘娘,吉时快到了,请随奴婢回去更衣吧。”一旁的侍婢低了头,轻声提醒。
“嗯,走吧。”
太后缓缓起身,又淡淡的瞥了眼清浅,在侍婢的搀扶下上了凤撵。
“恭送太后娘娘。”
待太后走远,清浅的身子瞬间崩塌,虚软的瘫坐于地,抹了抹额角的汗,想想自己来到这苍玄发生的种种,不禁一阵心悸。
*******
永宁宫。
清浅入坐时两侧列席已坐了六七名容颜清丽的女子和一众朝臣及家眷,皆是珠翠锦衣。两侧席首分别坐的是…九王爷和竹烟。
竹烟虽还未被封妃,却深得皇帝宠爱,朝中上下无人不知。所以身份自是尊贵。其他几名衣着考究的女子,想来也是皇帝的妃嫔。
大厅的高台上。
太后居中,皇帝在左,身侧坐了一名容貌端庄的高贵女子,着一袭红锦,上绣凤天蝶舞。
清浅估摸这位应该就是皇后了。
太后已换了一身吉服,挽着金丝八宝攒珠辔,眉眼带笑,观之可亲,正与皇帝轻声说些什么。那凤眸星目的男子凝着慵懒的笑意,手执翠青龙凤酒杯侧身听着。偶尔低声说几句,展眉一笑。绝美的凤眸如黑曜般,透着幽深慑人的光耀。举手投足间尽是王者贵气。
一群太监宫女端着瓜果鱼贯而入,忙着在各席位上伺候。
苏相眉眼含笑的和席间朝臣相互交谈着,清洛则陪着苏夫人和各朝臣夫人寒暄着她将要大婚的事。
清浅百般聊赖,支起小脸四处张望,寻些有趣的。却寻到了一丝惊讶的目光,正是竹烟。
大抵竹烟还未见过她现在的模样,竟也是微张了小嘴看着她。
她眉眼弯弯,掩嘴笑了笑,朝竹烟挥了挥手。
竹烟向她点点头,浅浅笑开。心中却隐了一丝疑惑,她似乎是和往日不同了,无论是妆容还是气质,当真是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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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1-14 20:56
正文 015.谁的隐痛(1)
席间的谈笑声突然停止。
一群舞姬簇拥着一名身材妙曼的女子缓缓进入大殿。
女子面若桃李,肌骨莹润,一袭红色纱裙,包裹着玲珑的身段,一条银色的丝带束于腰间,绕着她盈动的柳腰翻飞。发丝绾做碧落髻,纤纤玉手执一芙蓉扇,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轻舒云手。轻纱拂地,步履盈盈。
一曲舞毕。
众人的目光都齐聚在她身上,眸色满是赞许。
女子眉眼含笑,行至厅中,盈盈一拜,声音带着微微娇喘,“云瑞之女云桑羽参见太后娘娘,愿太后娘娘千秋岁,与天齐。”
“云将军的女儿果然是才貌绝佳,来,起来,让哀家瞧瞧。”太后微敛了目光,打量着女子,轻轻一笑。
云桑羽缓缓起身,目光凝向高台,迈着莲步走近。
女子双颊晕红,眸含春水,娇媚无骨入艳三分,眸子羞涩的望了眼那全天下最尊贵的男人,那俊美的男子也正凝着她,微扬的凤眸凝着一丝慵懒。
太后看到这情景,意味深长的瞥了一眼连澈,笑骂道:“皇上,哀家看上的丫头,魂都被你勾跑了,这可如何是好?”
云桑羽闻言,脸颊通红,窘迫的顿住了脚步,低头咬着嘴唇。
连澈笑,“母后莫要恼,儿臣一切以您为主。”
他凤眸轻眯,目光缓缓扫过云桑羽,带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那要问问这丫头的想法,哀家可不要强扭的瓜。”太后嗔笑。
太后看向她,眸含笑意,“丫头,哀家把你指给皇上,你可愿意?”
她微微一楞,随即跪下,娇声道:“臣女一切听凭太后娘娘做主。”
“看吧,哀家没说错,这丫头的心早就飞你那儿去了。”太后眉眼含笑,瞥了一眼身侧的皇帝。如倾世红莲般的冶艳容颜,周身凝着淡淡的慵懒和清贵。她知,世间几乎没有女子不为他流连倾心。
连澈淡然一笑,不语。
太后轻轻凑近他耳际,低声与他说了几句什么。
他薄唇轻抿,微微颔首。
太后是皇帝的生母,从前的莞妃。蓉妃走后,先帝把九皇子交于她抚养,因此皇帝同九王爷与太后的关系甚为融洽和睦。
连澈轻轻扫了一眼云桑羽,唇角含笑,眸中却淡的没有一丝感情,“传朕旨意,云将军之女云桑羽,秀外慧中,品貌端淑,甚得朕心,特封为碧琴苑云嫔。”
云桑羽闻言喜上眉梢,晕红了脸,压低头一拜,“臣妾谢皇上。”
连澈起身,迈着优雅的步子踱下台阶,伸手将她扶起,浅浅一笑,“快起来。”
女子玉手环上他修长的手臂,娇媚若水的看了他一眼,低头笑开。方才的一眼惊鸿,已让她芳心暗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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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1-14 20:57
正文 016.谁的隐痛(2)
女子玉手环上皇帝修长的手臂,娇媚若水的看了他一眼,低头笑开。方才的一眼惊鸿,已让她芳心暗许。
立在她身侧的皇帝,并无太多言语,只是眉眼淡淡的轻揽着她。
“恭喜妹妹了。”皇后望向大殿中的二人,轻轻一笑,嘴角却凝着微微的苦涩。
云桑羽忙盈盈侧过身子,向皇后福了福,“臣妾谢过姐姐。”
大殿内的众人见此情景,纷纷献媚的向皇帝道喜。
一切看来都是如此自然,不过是电视剧里上演过无数次,皇帝在宴会上看中了某个女子,随即将之册封的戏码。清浅却微微皱了眉,心中划过一丝不安。
她目光轻轻的落向竹烟。果是没猜错,那女子的脸色已微微发白。
这女子清淡雅致,虽只见过一次,但那日她为自己求情,她与皇帝的情,清浅无法忘怀。对竹烟疼惜宠爱的那名男子,如今正当着她的面,执着另一个女子的手浅笑低语。
竹烟嘴角仍是挂着淡淡的笑意,但清浅知道,那双眸子一定满满全是伤,隐了心痛,还要微笑,原来这世间的最甜蜜和最残忍全是他赐与。
清浅的心中添了抹微微的闷堵,盛着些许怜惜和同情。
身为帝王,难免要逢场作戏。她知。但,尼玛要不要表现的这么入戏啊?
让旁人都信以为真,去伤害心爱的女子。
清浅开始有点讨厌这个眉目如画的男子。
她将目光移向已回到高台入座的皇帝身上,狠狠瞪了一眼。
“苏相家的女儿苏清浅可在?”妇人高贵威严的声音从大厅前方缓缓透来。
突然传来的声音,打断了清浅的念想,她微微一愣,呆了几秒。随即起身,福了福,“回太后娘娘,臣女苏清浅。”
大厅中的目光一瞬都聚到了她身上。
淡漠薄凉。
清浅纤细的手指悄悄的缠上了衣裙,轻轻搅着,显得局促不安。
太后目光定定的落向她,轻笑,“苏丫头,你可记得哀家说要罚你?”
连澈把玩酒杯的手停下,眸光飞快的从她脸上划过,慵懒疏离的眸里蕴了一丝冷鹜。
清浅心里一颤,艰涩开口,“回太后娘娘,臣女…记得。”
太后此刻提这事,是什么用意,她不知,但无论如何,既是她犯下的错,不管太后如何责罚,她当全部承担。
“嗯,哀家今日寿辰,就罚你出个节目,让哀家高兴了,哀家就免了你的罪,不然,继续罚。”太后缓缓开口,威而不怒。
“是,臣女谨遵太后娘娘懿旨。”她微凉的背脊在太后的缓缓一言中,竟开始神奇的初暖。
节目。
清浅拽着裙侧紧崩的小手微微放松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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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1-14 20:58
正文 017.古怪旋律
一抹悲苦的神情瞬间爬上她的小脸,她是一名来自现代的女子,既不擅长音律,也不通晓诗词。她只会些流行歌曲,且不说能否入的了太后的眼,能找到适合这个场合表演的曲子,都是万难。若要献舞,又未准备,这可怎么办才好。
她兀自低着小脸苦思。
见清浅迟迟不出节目,席间已有些许微微不耐的声音传出,有人开始交头接耳,窃窃低语,眉目间凝着轻佻和讥诮。
坐在席首的九王爷侧过脸,扫了一眼傻傻杵在大厅的女子,清冷一笑,嘴角勾了一抹戏谑,眸中尽是不屑。
被众多不善的目光交汇,清浅咬了咬牙,她不能用沉默去面对这一切,最后是福是祸,她不知,但她必须做些什么。
她向太后福了福身子,颤声道:“臣女不才,向太后娘娘献上一曲,以示祝愿。”
太后微微颌首,一双眸子盯着清浅,凝了丝期许。
清浅凝了凝神,轻轻呼了口气,抬起眸子。唱道:
恭祝你福寿与天齐,
庆贺你生辰快乐,
年年都有今日,
岁岁都有今朝,
恭喜你,恭喜你。
祝福你生日有好事来,
盼望你得鸿运,
年年体魄康健,
岁岁都有欢欣……
清浅朗声唱着,小脸表情丰富,时而咧嘴,时而扬眉,眸子闪着明净的光亮,手中还夹带一些动作。
待她停下声来。
大厅里却寂静一片。
众人面面相觑,无人听过这古怪的旋律和词儿,就连苏相和苏夫人也轻皱了眉凝着她,眸中尽是复杂之色。
她微微苦笑,果是选错了。
刚才那手舞足蹈的样子,定是十分好笑吧。
是了,这般拙劣的表演,怎能入的了太后的眼。
清浅自嘲一笑,轻轻垂了首,缓缓开口,“太后娘娘,臣女有罪,未能愉悦太后娘娘,浊了您的眼,请太后娘娘责罚。”
她轻轻闭眼,静静的等待最后的旨意。
已经尽力了,若要死,权当是命,只是,她一人承担就好。
半晌。
前方缓缓透来妇人温和怜惜的声音,“苏丫头,你何罪之有?”
她一楞,猛的扬起了小脸。
高台上那妇人正目光含笑的看着她。
“你这丫头的曲儿古怪,哀家闻所未闻,但你娇憨的模样甚是讨喜,哀家看着欢喜。”
明眼人都不傻,她这表演,怎能真的化解所有。一切不过是那雍容可亲的妇人有意放她一条生路。
清浅心中轻颤,只觉嗓子有微微的涩痛,她缓缓跪下,向太后叩了一首,“臣女…苏清浅,谢太后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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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1-14 20:58
正文 018.一朝垂爱
“来,苏丫头,到哀家身边来。”太后向她挥了挥手,唇角微扬。
清浅悠悠起身,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她暂时还未完全缓过神来,她微侧了头,眸光轻轻投向端坐于席间的苏相。
苏相对上她的目光,微微颔首,带了几丝期许,示意她上前。
清浅轻轻一笑,定了定神,迈着细碎的步子,在众人质疑和讶异的目光中一步一步缓缓向高台行去。富丽华贵的大厅中,她一袭粉裙,莲步轻移,柔柔依依,飘渺的好似来自天际。
行至太后身前,她将小手移至身侧,柳腰轻探,盈盈一拜。恍惚间,似乎有蝶儿从她衣裙中飞出,转瞬即逝。
太后轻轻拉过清浅的手,慈爱的看着她。目光中满是赞许。
她皓若清泉的眼眸微动,低头笑了笑,略带羞涩。
清浅乖巧的模样惹的太后一阵欢喜,她目光轻轻掠过席间,笑道:“苏相,你家这女儿生的真好。”
“太后娘娘谬赞,臣惶恐。”苏相忙起身恭敬应声,嘴角却是蕴了一抹浅笑。
太后沉吟了片刻,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清浅,“自小就在哀家身边的紫月公主上月嫁于月风国,哀家只觉日子寂寞乏味,没了生趣。苏丫头,哀家想你在身边陪伴哀家些时日,你可愿意?”她言语温和,凝着一抹期许。
清浅闻言呆愣几秒,随即跪下,“能得太后娘娘的垂爱,是臣女的莫大荣耀,臣女定当极尽所能随侍于太后娘娘左右。”
“如此甚好。”太后微笑示意清浅起身。
“从今日起,你便留在永宁宫吧。”
“是,一切听凭太后娘娘吩咐。”清浅恭敬回应。
立在太后身侧,清浅突然觉得似乎有道目光正向她扫来,眼梢所及之处,那幽深的眸中带着一抹疑异。
九王爷。
清浅心里一惊,赶忙压低了小脸,不动分毫。
谁都未曾料到,苏相家往日那位骄纵跋扈的大小姐,竟一朝得了太后的垂爱。众人无不感叹唏嘘。
********
永宁宫内设有专门的茶坊,膳坊和药坊,极为讲究。太后的膳食都是每半个时辰就会重做一次,以保证太后用膳时食物的新鲜与口感。
清浅被掌事姑姑安排入住永宁宫的偏殿,虽是偏殿,却也极尽奢华。纱幔低垂,四周石壁皆用金丝锦缎包裹。精雕的紫檀木床,锦被秀衾。整个大殿弥散着淡淡的檀香之气。
太后细致,怕清浅在宫里住不惯,还特地派人去相府把她的贴身侍婢铃香接来宫中服侍她。
清浅甚为感激,除了平日陪太后散步下棋,还把她肚子里那些古怪的故事说来与太后听,太后每每都被她的故事逗得开怀大笑。私低下,她也未闲着,总是谦虚的向年长的姑姑讨教学习宫里的规矩,以免在人前失仪,折了太后颜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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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1-14 20:58
正文 019.又遇九爷(1)
永宁宫的吃穿用度都是宫里最好的,茶也自是一绝。她一直感念太后,想为她做些什么,便偷偷的求了奉茶姑姑教习茶艺,姑姑本不愿教她,她却日日早起来茶坊帮忙,从不间断。这份心让人不免动容。姑姑便破例的允了此事。
姑姑说这茶最好的水引便是花池荷露,但很难寻到,一日只在半个时辰里有。清浅记下,每日四更便起床,拿着白瓷小瓶去河池寻那极为稀少的荷露。只要看得花间清露,她便小心翼翼的用羽毛轻轻扫到小瓶里,哪一朵都不放过,每日要细细寻遍才肯离开。
约莫一周的功夫,在奉茶姑姑的调教下,清浅那被沸水烫了几处浅疤的小手终于能煮出溢着芝兰之气的好茶。
清浅满心雀跃,告别了姑姑,端了茶水往正殿走去,心想给太后一个惊喜。
她轻盈的穿梭于通往正殿的回廊间,却在院落的海棠树下瞧见了一抹高大的身影。似是在等人。
男子一袭蓝锦,负手而立,看不清眉眼。却见从他身边而过的宫人都停下对他行礼。定是身份尊贵之人吧。
清浅收了目光,浅笑凝着手中茶水,加快了脚步。
才行出几步,便迎面撞上了一抹高大的身形。
“我的茶——”她大惊,手中的茶盏由于突然的撞击,一下子跃出了她的掌心,正往身侧飞去。
对面的人大掌一伸,手腕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白瓷鎏金茶盏稳稳的落在了他手中。
“谢谢。”清浅感激的向对方福了福身子。
抬眸一笑,却瞬间低下了小脸。
九王爷。
清浅大窘,怎么又遇到了!
她心里一阵哀号,轻咬着唇瓣。想避的总是遇上,人生果是处处充满‘惊喜’。
“爷有这么可怕?你从前可不这样。”清润却带了丝戏谑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臣女不敢。”清浅紧张的从唇间逸出几个字。
以前不是这样,那是怎样?难不成是天天缠着你?想到这里,清浅的脸越发的白了。
将她窘迫煞白的小脸尽收眼底,连彦冷冷一笑,“抬起头来。”
清浅咬咬牙,转念一想,这是从前那个苏清浅给她留下的情债,喜欢的他的人并不是自己,清者自清,她为何要躲,这一躲不是反而教人生疑。她该淡然面对他才是。
她定了定神,倏地扬起了小脸,闪着一双清亮又带着倔强的眸子。
清浅似乎看到眼前男人的眸中飞快的闪过一丝错愕,随即转为冷淡。是错觉么。
他凝着清浅,眸如深潭,泛着幽幽的逆光。似要穿透她的骨血,看进她的灵魂般。
半晌,连彦缓缓开口,“微雨挽晴楼。”
他目光紧锁着清浅的双眸,毫不避讳,似是想要看出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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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1-14 20:59
正文 020.又遇九爷(2)
清浅木然,呆呆的望着他,有些不知所措。
从连彦眼中看到自己清晰的倒影,一副呆愣的模样,她终是忍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天啊,她在笑什么。好吧,她二的毛病又犯了。
她忙收起笑,略显窘迫的朝连彦福了福,“对不起。”
连彦不语,一双眸子盯着她似笑非笑,隐了丝疑惑。
“皇上驾到——————”院门口传来小太监尖细的唱喏声。
一抹颀长秀挺的身影由远及近。
连彦把茶盏交还到清浅手中,一掀衣摆,跪下,“臣弟见过七哥。”
清浅也忙跪下,“臣女参见皇上。”
黄底银线龙纹靴在她面前站定。
连澈目光微微扫过跪于地上的二人,淡声道:“都起来吧。”
二人起身,随了连澈身后一道进入了永宁宫。
太后正从珠帘后款款而出,见三人一道进来,脸上蕴了一抹耐人寻味的笑。
连澈和连彦各自行过礼后,便在红木椅上落座。殿内的女官恭敬的向二人奉上茶水。
清浅端着茶盏立在厅中,有些拘谨。她未料到这二人今日会来看望太后,她并不想让旁人觉得自己的举动似乎是有目的,因为那确实只是她的一片心意,但其实也无妨,这二人本就厌恶她,也不在乎再多一分。犹豫了片刻,她终是上前一步跪下,“臣女为太后娘娘煮了一盏茶,还望太后娘娘不嫌臣女粗笨。”
太后挑眉望向她,眸中蕴满惊讶,却仍是淡淡一笑,“可是你亲手煮的?”
清浅低头应声,“是,臣女偷偷找了奉茶姑姑学习茶艺,还请太后娘娘责罚。”
太后不语,左手轻轻一挥,示意她上前。不管如何,这丫头还是甚为有心。
清浅起身,轻轻走到太后跟前,恭敬的把茶盏递至她手中。
修长的指晃动,茶盖在太后手中掀开些许,白瓷鎏金茶盏中浮晃著一抹淡碧,几缕轻烟散著温热,她低头浅啜一口,舌尖微甜,一股茶香慢慢从鼻端沁到咽喉,周身被一股清新的气息传遍。
奇异的光彩从太后眸中闪出,“果是好茶,更甚哀家的茶坊。”
连彦看到太后脸上流转出一种说不出的愉悦,他眼眸微微眯起,透着冷异的光芒,轻轻暼了一眼立于厅中的女子。
清浅微微笑开,能得太后如此赞许,这些天的辛劳总是值得了,就算因为偷学茶艺被责罚,她也觉得心甘情愿。她的心思很简单,只想让给予她包容的人,也能从自己这里收获一份喜悦。仅此而已。
“苏丫头,往后哀家每日的茶水就交给你了,下回你可要多准备些,让皇上和九王爷也尝尝你的好手艺。”太后轻笑,目光掠过坐于红木椅上的二人,眉眼深邃。
“是,臣女谨遵太后娘娘懿旨。”清浅淡淡一笑,朝她福了福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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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21.清心素欲
连澈抿了一口茶,唇边噙着一抹浅浅的笑意,“母后,这段时日儿臣政务繁忙,甚少来永宁宫看望母后,一直颇为挂怀,今日来,见母后身边这名佳人似乎让您身心颇为愉悦,儿臣甚感欣慰。”
他目光淡淡的从清浅脸上划过,却仍掩不住眼底的冷漠和疏离。有些东西由心而生,他并不想刻意去掩。
“嗯,这苏丫头却是好玩,能给哀家说些稀奇故事,如今又煮得一手好茶,哀家甚是满意。”谁都不难看出,太后在说到清浅时流露出的欢喜。
“有她陪伴在母后身边,儿臣便放心了。”连澈轻笑。
太后却微叹,“母后这边你就不要多费心了,倒是你,登基时日也不短了,何时肯为哀家生些个皇孙,陪哀家安享晚年呢?你一直未让那些妃嫔为你诞下子嗣,朝中上下对此事颇有微词。”
清浅木了木,目光轻轻的落向那眉目清淡的男人。这皇帝竟然还无子嗣。在她印象中,皇帝都是夜夜流连花间,子嗣颇多的。未想到,还有这般心清素欲的皇帝。看来那日寿宴上的册封,似乎也只是他均分朝堂势力的一种手段而已。
“母后莫要挂心此事,儿臣自有安排,若母后为此事凤体违和,那便是儿臣的不是了。”
“唉,罢了,再过几日,彦儿便要大婚了,哀家指望不上你,就先指望彦儿给哀家添个孙儿吧。”她眸含深意的瞥了眼连彦。
坐于连澈身旁的男人微微一楞,轻咳了一声,“母后取笑儿臣了。”他清润的嗓音却是蕴了一抹淡淡的柔。
清浅唇角微翘,原来方才对自己不甚待见的男人在被提到和妹妹的事时,竟也有微窘的一面。
“母后,儿臣还有成亲的诸多事宜要差人置办,待过几日儿臣带了清洛再来给母后请安,母后要保重凤体。”连彦轻笑,起身向她一揖。他知七哥该是还有事要与太后说。
“也好,彦儿也要保重身子,莫要累坏了。”太后眉眼含笑的凝向他。他虽不是自己亲生,却从小便在自己身前长大,脾性喜好,她都甚为了解,和连澈也是感情亲厚。故她一直拿他当做亲生儿子一般看待。
“儿臣谢母后挂怀。”连彦轻笑。
他轻轻瞥了一眼连澈,向他施了个礼。便转身向殿门行去。
看了眼他渐行渐远的背影,连澈微垂了眉眼,轻抿了几口茶,徐徐开口,“母后,儿臣有一事想与您商量。”
“噢?皇上说来听听。”太后柳眉一扬,似乎颇有兴趣。
连澈悠悠抬眸,“竹烟随儿臣多年,却一直未许她名分,儿臣想早些册封了她,以慰心里的愧疚。”他淡淡的吐着字句,眸中的清冷却是敛了些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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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22.你不配(1)
太后漫不经心的拿起茶盏,抿了一口,“原来是这件事,哀家不是已经答应过你,会给她一个妃位么,只是现在行册封礼过于仓促了,再缓些时日,一切都准备好了再册封吧。”
“母后有心,是儿臣疏忽了。”
那个唯一想让她为自己孕育孩子的女子,始终未有名正。他眸光微动,唇角扯出的淡淡笑意,将他眸中的几许落寞瞬间隐去。
立于太后身侧的清浅听闻她的言语,却是微微蹙了眉,莫非这太后不喜竹烟?从她的话中,不难听出,皇帝有心册封,太后却有意拖延。原来,那日对自己施于援手的女子,处境似乎也并不乐观。她却还执意的维护自己…
太后轻轻闭眼,修长的指抚了抚额,“哀家有些乏了。”
连澈眸光微敛,点了点头,“儿臣改日再来看望母后,望母后事事宽心,保重凤体。”
太后目光轻轻落向他,浅笑,“嗯,难得皇上一片孝心,你也要保重龙体,莫要太过操劳,如今你贵为天子,哀家不能再像从前那般倾力照顾,你啊,总是不按时辰用膳,长此以往会有损龙体。哀家不能一直守在你身边,但哀家希望你身边的人都能尽心照料你,让哀家宽心。”
连澈心中微微一动,母后有多久未曾这般在意他的起居生活了。自登基以来,他一直忙于朝政,边疆战乱,朝堂异党。除了每年的重要日子,平日鲜少陪伴她,就在他以为往日那浓烈的母子情,被时光一点一点消磨着时。她的这番话,触动了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原来她还是往昔那宠他在掌中的母亲,只是,换了时间,换了身份,有些爱,不得不隐忍。
他起身向太后一揖,清冷的嗓音终是蕴了一抹柔,“儿臣会谨记母后的话,多注意身体,不让母后为儿臣挂心操劳。”
太后展眉一笑,目光深深,“时辰也不早了,皇上还有未处理完的政务吧,莫要为母后耽误了正事,哀家让苏丫头送你出去。”
云芳细心的搀她起身,掀起珠帘,扶了她往内殿行去。
直到太后的身影消失在珠帘后。连澈才缓缓转身,迈着轻雅的步子,跨出了正殿,清浅忙移步跟上,谨慎的随在他身后。
风和日暖,花明柳媚,空气中沁着一缕清甜的香气。清浅却无心感受这一切。前方那抹身影,轻履而行,只留给她一个背影,她却惶恐。
不久前,她差点命绝于他。
轻雅的步履忽的停了,连澈悠悠转身。
池宋似是知道主子有话要说,识趣的躬身退到了三米开外。
刚才还在几步之外的男子,一瞬已立在了她面前,高大的身形将迎面而来的阳光全数挡去,只留给她一片灰暗清冷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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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1-14 20:59
正文 023.你不配(2)
清浅有些错愕的收住脚步,不知所措的低下了头。
他垂了首,温热的气息喷打在她头顶,凝着淡淡的龙涎香气。这样近的距离,让她不由的有些窘迫和不安。
连澈的目光毫不避讳的投向她。
一种强烈被窥探的感觉让清浅浑身一颤。
她凝了眸,倔强的扬起小脸,对上他。
他眸光深的就似暗夜天幕,幽远无际,闪动着噬惑的流光,瞬间摄穿她心房。
这种感觉,就似她被层层剥离,连灵魂也殆尽。
清浅紧呀牙关,强迫自己镇定,清亮的眸子波澜不惊,小手却沁了一掌的汗,纤细的指缠上裙侧微微颤抖着。
半晌。
他嘴角噙了丝笑,绝美潋滟,却似天山之雪般冷寒,“朕不知你如今是耍了何种手段,让太后如此偏心于你,更不知你有何能耐,竟让竹烟为你求情。”
他的目光收了丝刺芒,蕴了抹微微的疼,“那日从相府回来后,竹烟便来向朕求一道旨,朕未允她,她便倔强的跪在朕的殿前,三天三夜。”
胸腔一瞬间被什么堵上,清浅只觉呼吸困阻,一股酸涩从鼻尖直冲上头顶。眼睛涩的生疼。
原来…原来她的自由,竟是竹烟跪了三天三夜求来的。抬手揉了揉生涩的双眼,手背已沾染了些许湿凉。她小手下意识的抓上他的衣袖,“让我见见她,好不好?”
他明黄的衣袖轻轻翻动,顷刻间一股劲风向清浅全身袭来,她娇小的身子猛的飞了出去,狠狠跌落在离他二三米的台阶上。
“谁准你碰朕。”他清冷若水的嗓音,蕴满了厌恶与不耐。
这少年天子身怀武功,却是收了些力道的。
“若要给朕发现你玩什么花样,你便死无葬身之地。”冰冷的话语从他喉中逸出,带着强烈的警告。
清浅只觉全身的气血都涌至胸口,闷痛和困阻让她小脸煞白,她咬牙,一手紧紧的按压在胸口,另一只手颤抖的撑在地面,艰难起身。这一用力,牵动了胸口的郁积,一阵强烈的隐痛袭来,甜腥直窜上喉咙,她紧咬着牙,强行将暗涌咽了下去。剧烈的喘了几口,她惨淡一笑,朝连澈缓缓跪下。
“皇上,求你让我见见她。”
眼前的女子,吐着倔强的话语,煞白的唇映着惨淡的容颜,大口的喘着气。那双眼眸,却亮的出奇,闪着晶莹的流光,凝了抹期许。
怜弱倔强的模样,明明是惹人疼惜的,可连澈心中却只被强烈的厌恶感占的满满,多看一眼都不想。
他冷傲转身,衣袂飘飘。
只留下冷冽决绝的几个字。
“你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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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1-14 21:00
正文 024.承太多情
今日之事清浅没有告知旁人,只唤铃香去太后那里告了几日假,说身子不适。太后也未多问,只是嘱咐她要好生休养。
床榻上的清浅,屈着身子,双眉紧蹙。发丝被汗水浸湿,一缕一缕的贴在苍白的小脸上。如玉的小手紧紧捂压着胸口。本就是具孱败的身子,方才那一掌,虽隐了些力道,但打在她身上,却只剩了半条命,若不是那会存了分意志,早就昏死过去了。
铃香去了趟太医院,清浅不让明说,她只得开了些补疗的方子,抹着眼泪为她煎药。
清浅服了药,暖暖的药流淌到心口,胸中的疼痛隐了些。她小手抓了抓锦被,略微放松些姿势,沉沉睡去。
一觉很深,直到翌日下午,清浅才迷糊醒来,铃香伺候她服下药之后又吃了几口粥,精神略好了些。胸口的隐痛似也未有昨日那般强烈了。
来到苍玄的日子不长,经历却颇多。
闭上眼,往事历历。
记忆流淌飞散,却凝成一抹身影,竹烟。
这女子娴静雅致,却拥有一颗无比坚强的心。
她承了这女子太多太多的情。
她不懂,究竟是何种情感能让这女子支撑下去,这样做。
她今天必须要问。
清浅微微侧头,一脸严肃的看向铃香,“丫头,今儿的事你都知道了。我有一件事要问你,你要如实相告。”
看着她一脸凝重的模样,铃香微蹙了眉,在塌上坐下,握了握她的手,“是,小姐,只要是铃香知道的,定当告知于你。”
“竹烟和我究竟是何关系?她为何总是处处帮我?”清浅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问道。
铃香微微沉吟,给了她一个温暖的笑颜,轻轻道:“十三年前,老爷在一个雪夜领回了一名小姑娘。并把她收做了苏家的养女。那孩子便是竹烟。老爷并未让她随苏姓。她本姓夏,小你一岁。伴你一道长大,两人感情颇为深厚。后来她到了皇上身边,依然对你甚为挂心,只要你有事,她都会倾力相助。”
竹烟竟是苏家的养女。
清浅眸中沾染了点点雾气。原来她是一名如此纯良知恩的女子。
既然她们情谊深厚,想必皇上也是知道的,可他为何不让自己见竹烟,仅仅是因为心疼么。清浅心中存了一丝古怪。
清浅凝了凝神,“还有别的么?”她缓缓开口,想要借此机会从铃香哪里探知更多的信息。
铃香却无辜的摇摇头,“小姐,我所知的就这些。”
清浅微蹙了眉,丫头温和的眸中,纯净若水。她应是未刻意隐瞒自己什么。但既然她不知,那日后自己便要多多留意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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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1-14 21:00
正文 025.十里红妆(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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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长街,十里红妆。马车从街头排到街尾,街边人头攒动,接踵摩肩,争相观望。维护秩序的侍卫从相府一直绵延到裕宁王府。
绣着暗纹的大红喜轿中,正端坐着一名女子,一袭红锦,上绣百花富贵。发丝绾做百合髻,带着凤冠霞帔。双眸似水,嘴角微扬,带着淡淡的羞涩。
清洛是苏相的二夫人所出,二夫人早些年在一次急病中去世,后清洛一直被苏夫人代为照料,苏夫人是位恭顺谦和的妇人,把清洛照顾的极好,因此二人的关系也甚为融洽,先前九王爷去相府接她时,就是由苏夫人做为母亲,送她出门。二人不舍对方,泪水涟涟,喜娘劝慰了好久,清洛才肯上轿。
放铳,炮仗,大红灯笼开路,沿途一路吹吹打打,终是到了王府。
连彦翻身下马,稳步来到轿前,掀了衣摆,对着轿门轻轻一踢,喜轿有些许的摇晃。喜娘待轿子稳住,便缓缓掀开轿帘,小心翼翼的扶出清洛,把她的小手交于连彦掌中,随后把大红绸缎扎成的花朵递到二人手上,连彦细心的牵着清洛跨过前方的一盆炭火,缓缓穿过院落,进入了王府的大厅。
大厅里聚满了前来道贺的人,连澈和竹烟俨然也在其中。
因吉时未到,清洛暂被送入了里间歇息,连彦则在大厅谈笑自若的应对众人。他今日大婚,府中来的客人非富即贵,大多都是朝中大臣和众皇亲。
坐于厅中的连澈,放下手中茶盏,环了一眼大厅,目光落在连彦身上,“今日是九弟大喜之日,朕也甚是开心,想送你一份礼,九弟可有所想?”他语调极为认真,幽冷的眸子闪着星辰般的光耀。
连彦心中一动,嘴角噙了抹淡淡的笑意,掀了衣摆正要跪下,一双明黄的靴子行至他身前,轻微的力道从他手臂传来,止住了他的动作,“今ri你大婚,免了这些繁文缛节。”连澈淡淡的说着,眉眼隐去了往日的寒凉,带了一抹暖。
“臣弟谢过七哥。”连彦躬身一揖,不再坚持。
“说吧,你想要什么礼,朕定允了你。”君王的承诺,掷地有声的响彻大厅。
连彦虽同他不是一母所出,但自小就一同长在他母后身边,脾性喜好也是十分融合。登基后又事事向于他,辅助他。虽在面上是君臣,但心里,他把连彦当做是很重要的亲人。如今大婚,他是极愿送连彦一份礼,以慰多年的相携相惜。
连彦眸光微动,能扶持这样一位兄长,是他从小的心愿,大荒无际,海隅苍生,惟有七哥,能担的起这个天下。七岁便立下志向,多年的相随相携,他从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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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1-14 21:00
正文 026.十里红妆(2)
“七哥的一番心意,臣弟心领了。臣弟愚钝,只觉七哥已把这世间最好的礼物赐予了臣弟。臣弟只愿好好爱惜,别无他求。”连彦目光灼灼,语气执着而又坚定。
七哥为他放下朝堂势力,将一国左相的女儿许他为妻,只为成全自己年少时的那份懵懂情意,如此礼物,怎能不是最珍贵。
在坐的朝臣闻言无不点头微笑,暗赞这位年轻王爷清敛的气度。苏相更是欣慰自己的女儿择了一位佳婿。
连澈沉吟了片刻,终是点了点头,“既九弟执意如此,朕也不便强求,朕愿你和弟妹日后能同德同心,花开并蒂。”
一抹淡蓝的身影从连澈身后款款而来,小手轻握上他的手。连澈浅笑,温暖的大掌反握上她的小手,裹于掌心。
“竹烟也愿九王爷和清洛妹妹海燕双栖,白首成约。”女子欠身一笑,淡淡的女声在大厅响起,温婉而又清灵。
连彦轻笑,“臣弟谢七哥吉言,也谢竹烟姑娘的美意。”
竹烟点了点头,浅浅笑开。他一直都是个温雅清润的男子,多年的呵护与悉心相守,今日终是抱得美人归。当所有的情意都归于圆满时。却是苦了那个用情至深的女子……
院内,礼官正忙碌的记录着来宾的礼数,有一个人却未把礼品交到这里,小小的身影穿过院落,环抱着大红锦包轻轻走进了大厅,寻了个靠圆柱的位置悄悄坐下。
今日清洛大婚,清浅特意向太后求了道旨出宫。胸口的疼痛还未完全消失,出来一趟走动,又折腾了不少体力,这会她正靠着圆柱稍作歇息。
目光轻扫向大厅,所及之处,满是身着华服锦衣的宾客,前端太师椅上端坐的苏相正满面红光的承着来宾的道喜。再往前是…竹烟。
她乖巧的随坐在那个冷情薄凉的男子身侧,一身淡蓝衣裙,笑靥如花。似乎那日寿宴上的忧伤已全数被此刻唯她相伴的幸福隐去。
清浅凝着大厅前方羞涩浅笑的女子,她的一颦一笑,目光所及全都随那身侧的男子而去。
即便不能朝朝暮暮长相依,即使他会宿在别人的红绡幔帐呢喃低语,她也甘愿做他片刻的唯一,这样的竹烟,当是用情极深。
深情如这般,确也换来了那男子的回应不是么。比起那些后宫妃嫔,至少满满的疼惜与宠溺他愿意给予。哪怕她不是他的唯一。
“哟,这不是太后娘娘跟前的大红人儿吗?”一道戏谑轻佻的声音打断了清浅的念想。
她皱了皱眉,瞬间发现大厅内的宾客纷纷将目光向自己投射而来,带着些许漠然和鄙夷。清浅微微苦笑,她再一次成为了众矢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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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1-14 21:00
正文 027.十里红妆(3)
撑着圆柱直起身子,清浅的脸色微微发白,她拨了拨额前的发丝,极尽坦然的面对着各类目光,眼眸闪着坚韧的光芒。
连彦沉了眸,循声向清浅的方向望去,略微苍白的小脸和隐忍却晶亮的眸子在角落里显得格外惹人注目。他脸上透了抹尴尬,心里隐隐划过一丝不安。
大厅前方提示吉时已到,里间的帘子被缓缓掀起,清洛在喜娘的搀扶下,迈着莲步,来到了厅中。
连彦移步上前,从喜娘手中接过清洛的小手,轻柔执起,在厅中款款站定。
众人一瞬都噤了声,安静的等待赞礼人开始仪式。
大厅内鸦雀无声,人们将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前方,无人察觉到,不起眼的角落里,有一抹清瘦的身影缓缓起身,一步一步向厅中行去。
清浅将环着锦包的手臂紧了紧,步履轻盈而又坚定的走近二人。有些事情,该了结了。
看着厅中一粉衣女子,婉婉向一对新人走去,众人皆屏息而望,针落可闻。
来人大多都是知道这苏相的长女爱慕于九王爷,清浅在此刻走向厅中,众人也都一愣,心想莫不是要生什么变故吧。
连彦转过身,将目光落向清浅,看着她缓缓向自己走近,微微皱了眉。
她是记怨自己,不肯娶她么。心,这一生,他只想交于一人,却不是她,纵使她对他情深似海,可感情的事,终是勉强不得。
大厅居中的雕花红木椅上,华贵俊美的男人轻蹙了眉,凝着厅中缓缓走来的粉衣女子,凤眸里冷厌之色昭然。
竹烟轻瞥了一眼身侧的男人,将眸光移向清浅,眉目间满是担忧的神色。
而席首的苏相则是一脸紧张的看着她,生怕她又会做出些什么有失苏家颜面的事来。
见礼未按预期的进行,头盖喜帕的清洛微侧了头,轻声问,“怎么了?”
连彦不语,只是重重的握了握她的手,神色复杂的望着款款而来的清浅。
热闹华丽的大厅中,满是红彤的艳喜之色,这一袭角落飘出的素粉,生生占了众人的眼。
这一路,在满室薄凉戏谑的目光中,她终是行到了二人身前。
在连彦身前盈盈站定,凝着他轻蹙了眉,略显尴尬的神情。清浅突然笑了,香靥深深。这一笑,让连彦心中的不安和疑惑更甚。
在他略显错愕的神情中,清浅收了目光,径自握了握身侧清洛的手,浅浅一笑,“妹妹,今ri你大婚,姐姐有一份礼要赠与你。”轻轻一句,却盛满了她的心意。
众人的目光一瞬都转为了惊异,更是一刻不离的盯着她,生怕遗漏了什么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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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1-14 21:00
正文 028.十里红妆(4)
清浅微垂了眼眸,缓缓拆开怀中的大红锦包,从里面拿出两样东西,交与清洛怀中。
“这是姐姐特地为你缝的心心相印抱枕。”
清洛的怀中,安静的躺着两只心型抱枕,一只红锦,一只蓝锦。
那两只绣着暗纹花色,形状古怪的锦缎物件,将大厅的目光都吸引了去,众人皆目不转睛的凝向清洛的怀中。
就连居中的那冷傲淡漠的男子,也沉了眼眸,将目光落在了那古怪物件上。
“姐姐粗笨,做不出更精致的物件,但这对抱枕的寓意却是极好的,红的是你,蓝的便是他,相依相偎。姐姐祝你和妹夫,丝萝春秋,恩爱两不离。”清浅唇角微翘,一双眸子灼如月华,她特意把“妹夫”二字加重了音。
连彦轻抿了唇,面色无异,只是眸中有一抹流光闪过,带了丝暗讶。
今儿这重要日子,她特意送来这特别的礼物,一是她的心意,二便是向世人证明,“她”,不再会痴缠于九王爷。自此往后,她将一身清风,独自盛开。
一只玉白的小手履上清浅的手,紧紧的握住。喜帕下,有微微哽咽的声音传来,“谢谢姐姐肯送清洛如此好的礼物,也谢姐姐的金玉吉言。”
那些年纷扰的过往,沉重的爱恨纠缠,今日终是云开雾散,而亲手划破这蔼蔼雾霾的人,清洛万万也没有想到,会是一直深陷其中,溺到极致的姐姐。
耳畔响起女子清灵干净的嗓音,柔和中带着些许宠慰,“傻丫头,快别哭了,今儿可是你大喜的日子,妆哭花了可就不好了。”
眼前女子亲近,宠溺的话语,让清洛恍若隔世。
她脑海中渐渐浮现出曾经年少时,那个揽着大红衣裙,心思纯净,同自己一道在满树繁花下嬉闹奔跑的女子。眸色倾城,音若银铃…
她偷偷抹去眼梢的泪珠,心中一片清明,她相信自此往后,他们都会幸福很久很久……
清浅拍了拍了她的手,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又嘱咐了两句后,便返身向自己的位置行去。这一袭淡粉衣裙,随着她的步履,盈盈轻逸,化作了婚礼上一道别样的风情。
片刻后,仪式开始顺利的进行,直到礼成。清洛被喜娘送入了洞房。
连彦眉眼含笑,独自张罗着下面的宴客。他忙碌的执着酒杯穿梭于各桌间,却丝毫未让他有片刻的疲惫和敷衍,总是那么的谦和温润的面对每一位宾客。
清浅望着眼前繁忙的宴客景象,抚了抚额角,只觉困乏无趣,便寻了个机会溜到厅门,悄悄出了王府。
却不知在她溜出厅门时,有道冷异的目光从她背后轻轻划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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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1-14 21:01
正文 029.春宵千金(1)
送走喜宴的最后一批宾客,连彦微醺。宴中七哥暗意春宵千金,众人也都意会,席间并未刻意为难他。
想到七哥的用意,连彦低头轻笑,扶了扶额,脚步凌而不乱的向洞房行去。
伸手轻轻推开雕花木门,圆桌上立着两盏大红喜烛,烛火微微摇曳几许,淡色的柔光晕了一室。映到喜床端坐的女子身上,却化作了氤氲的红辉。
连彦眸光微动,迈开步子,跨了进来。
在房中伺候的嬷嬷见连彦进来,恭敬的把称心如意交于他手中。
他接过,缓缓来到清洛身前,修长的指执着称心如意,轻轻一挑,艳红的喜帕悄然委地。
映入眼帘的是女子微垂的脸庞,一双美目轻轻流转,如星子般璀璨,轻扬的嘴角噙着羞涩的浅笑。
身后的嬷嬷抿唇一笑,小心翼翼的把倒好的合卺酒交于二人手中。
接过酒,连彦目光轻轻落向清洛,一双眸子深邃无际,嘴角笑意渐浓,他掀了衣摆贴着她坐到喜床上,一只手臂伸了过来。
清洛缓缓抬眸望向他,近在咫尺的俊容,温热的气息,眉眼生动,晕红了她的脸。她缓缓伸出手臂,同他教缠。
仰头,一饮而尽。
此生,她便是他的妻,他是她的夫君。执子之手,挡她一生风雨,共他一世风霜。
房内伺候的嬷嬷悄无声息的退到门口,轻轻的带上了门出去。
连彦伸出修长的手臂,将身侧的清洛轻揽入怀。
靠上他宽阔温热的胸.膛,她的心脏乱跳,却仍是伸手环上了他精键的腰身。只觉脸颊烫的像火烧,她闭了眼,低低唤了声,“阿九。”
“嗯。”倚靠的胸.膛微微震动,低醇的嗓音从男人喉间逸出。
这沉静迷人的声音让清洛心中一颤,她松开了环在男人腰间的小手,从他怀中坐起,伸手轻触上他的眉眼,定定的凝着他,眸里蕴着说不清的情愫。
他平日清淡宁静的眸光,此刻深沉如潭,似有什么东西在眸中层层叠叠,浓的化不开。
他一直都是个淡漠的男人,淡漠却不冷漠。就如姐姐那般炽烈的感情,他也从未因为她的纠缠而刻意去伤害过她,只是淡然的回避和拒绝。
“从前的事,我并未怨过姐姐。原以为,为了你,我不得不放弃和姐姐的感情,没想到今日见到姐姐,她能释怀。”她纤细的指划过他滚烫的脸颊,停留在他唇边。
连彦不语,只是握上了她的小手,微眯了眼眸盯着她,眸光越发的暗了。
清洛却仍是径自开口,“她祝愿我们,我……呜…”她的话语消失在了他的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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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1-14 21:01
正文 030.春宵千金(2)
他重重的吻住了她,将她的小手环上自己的腰身,大掌扣上她雪白的脖颈。
舔吻混着他用力的吮.吸带着微微的噬,那几分绵软几分疼痛的感觉,让她生了些许酥麻。他舌尖挑开她的牙关,滑进她的嘴里,抵着她的舌狠狠舔邸吸吮,将她檀口中的美好一一探尽。
嘴里绵延着无尽的潮热和他清凉却带着微微酒香的气息,清洛身子轻轻颤抖着,直到她小脸憋的通红,开始挣扎着轻垂他的背脊,他才放开了她。
将她羞赧窘迫的模样尽收眼底,连彦微愠,眼底却凝了一抹笑意,“此刻是我们的大婚之夜,莫要老是说你姐姐。”
清洛微楞,随即红着小脸别开了眼。
连彦轻轻一笑,凝着眼前娇羞清柔的女子,眸中的暗热开始清晰。他抚上她的背脊,滚烫的掌心一寸寸游离。真是单纯到傻的女子,属于他们的新婚夜,她却要一次次的在他面前提别的女人。但也无妨,他现在只想…
清洛只觉身子忽的腾空,然后轻滚到了锦被上。连彦修长的身形翻动,轻松将她压在了自己身下。
温热的气息喷薄在她脸颊,清洛有些紧张的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离自己只有不过余寸距离的一张俊颜,如墨的瞳尽是炽热。
第一次以这样的方式相对,清洛羞怯不已,闪烁着不敢望向他那仿佛要将她吃进肚腹的眼神。思虑片刻,她终是决定闭上眼,将头微微侧向了一旁。不看的话,那种彷徨和紧张当是会好许多吧。
有温软的触感轻轻在她的眼睫,鼻尖一一落下,落到唇瓣上时,却是软腻绵长的,唇齿间的纠缠让她心生涟漪,一圈一圈,随他的亲吻层层荡开。
对待女人,他是甚为疼惜的,除了刚才那个略带惩罚的吻,他一直都是这么轻柔缠绵,恰到好处。
吻顺着唇角一路探到耳际,他含上了她娇柔的耳珠,舌尖裹着舔.逗,轻卷,无尽的潮热和酥痒惹着她身子一阵轻颤,几许羞涩的娇音不可抑制的从喉间逸出。
连彦瞥了一眼身下有些娇羞难耐的女子,眉眼一弯,他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
他探低头,继续耐心的愉悦着她,他要给她从未体验过的极致欢愉。
她是他悉心守候多年的女子,他想给她最美好的一切,包括初ye。
吻顺着她雪白的脖颈一路向下,所到之处,遍布了大大小小的红晕和青紫。
大掌探上她腰际,修长的指挑开了她腰间的束带,连彦褪掉了她艳红的喜服,大掌探进肚兜,履上了她胸前的丰盈,用力的揉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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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1-14 21:01
正文 031.春宵千金(3)
连彦略带薄茧的大掌让清洛对这奇怪而又陌生的感觉生了丝敏感,她轻咬了唇瓣,脸颊晕红的望向眼前的男人。
他眸光一暗,扯掉了她的肚兜,低头含上了她胸尖,在他舌尖的舔邸逗.弄下,胸尖如小花般在他口中挺立,绽放。
异样的感觉一波一波的冲袭而来,她微蹙了眉,却止不住的娇喘出声,只觉身子滚烫,下腹有一股热流在体内荡漾开来。
突然有凉意从下身传来,他的指探入了她的身子。
清洛微蹙了眉看向他,害怕却又抗拒不了这异样的陌生感。身子在他指尖灵活的折磨下涌出更多的热流。她的意识开始有些涣散,抑制不住的情迷,开始从她眸中映出,渐渐清晰而强烈。
连彦眸光微沉,适时的褪掉了她的单裤和自己的衣物,分开了她的双腿。
他灼热的昂扬抵在了她的柔软处。
探低了身子,他吻了吻她的唇,凝着她略显羞怯的小脸,低声道:“会有些痛,害怕吗?”
清洛迷离的眸中蒙了层水汽,略显无措的望着眼前的男人,却坚定的摇了摇头。今夜之后,她便会成为他的女人,一切都将尘埃落定。
连彦眸光轻动,透出的尽是疼惜和爱怜,抿了抿唇,他挺起腰身,开始轻柔的试探前进。
身下传来的痛楚,让她娇呼。
他低头,用唇收下了她所有的呢喃之音。
如银的月光从窗棂倾泻而入,透着盈柔迷醉,映上了地板教缠而卧的大红罗裙和锦袍。
烛光中,一红一蓝两只抱枕,相依而靠……
*******
重华殿。
虽已入夜,大殿内却被夜明珠的光辉映射的亮堂一片。淡淡的龙涎香气在殿中四处萦绕。
连澈慵懒的靠坐在龙椅上,停下手中奏折的翻看,目光瞥向厅中站立的男子。
“皇上,各国一年一度朝贡的使节都已齐聚,臣把宫宴的日子定在了五日后,不知皇上可有要吩咐的事宜?”礼部尚书宋煜正恭敬的向连澈呈上他的安排。
苍玄国是风渊大陆最富庶强盛的国家,每年周边的一些小国都会向他们朝贡礼品,以保国家安康。
连澈收了目光,微微颔首,“既然爱卿都已安置妥当,就按你说的办吧。”
“臣遵旨。”
“皇上,臣已开始着手筹备三年一度的秋闱。”
“嗯,望此次的秋闱中能有大隐隐于市之人。”连澈缓缓开口,眸光却是敛了些许。
宋煜向他一揖,躬身道:“臣会将告示分发到各个较为偏僻的地域,让更多的有志之士能够获得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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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1-14 21:02
正文 032.如何想朕(1)
“甚好。”连澈轻笑,似乎很满意他的应变能力。
宋煜却丝毫不敢怠慢,一掀衣摆,跪下,“臣先行告退,着手置办相关事宜。”
连澈淡淡的应了声,“嗯。”
宋煜起身,退出了大殿。
他眸光淡然的从龙案移向窗外,月华正浓,映上雕花窗棂,正泛着点点光晕。仰望月夜,柔华无际,却掩不住他眉间淡淡的寂寞。
轻轻收回眸光,他转向手中奏折的眼神即刻变得专注认真。似乎方才那一丝落寞,从未属于过他。
半晌。
在殿外候着的池宋轻轻走到他身旁,躬身一揖,“皇上,殿外云嫔娘娘求见。”
云嫔,便是那日在太后寿宴上册封的女子,云桑羽。
连澈皱了皱眉,除了册封那日临幸过她一次,再未召见过她,她今日怎会求见。
他眸光微沉,嗓音却是淡淡,“宣。”
片刻后,一名身着杏色烟纱衣裙的娇媚女子摇曳着身姿款款向他走来。
行至龙案前,女子柳腰低探,樱唇微启,“臣妾参见皇上。”莺声燕语,蕴了一丝甜腻。
连澈慵懒的抬眸,绝美的凤眸中,不带一丝情绪,“爱妃快起来,今日前来是有何事?”
女子盈盈起身,抬眸望向他,顾盼流转,灵动中颇有勾魂摄魄之态。对上连澈幽深无际的眼眸。她呼吸一窒,羞怯道:“臣妾…臣妾只是想念皇上了。”
这俊美冷情的男子,只给过她美好的一夜。可她的心,却早已迷失在那初见他的惊鸿一瞥中,究竟该要如何才能得到他垂爱。
连澈凤眸轻眯,慵懒的眸光挑了一丝玩味,嘴角勾了抹弧度,“噢?如何想朕?”他低沉的嗓音缓缓从女子前方透来,竟像是微微的蛊惑。
她微怔。
下一刻,她柔软的小手已缠上他的脖颈。
大掌环上她无骨的柳腰,轻轻一带,她整个人撞进了他的怀抱。
胸膛温热,怀抱却薄凉。她柔软滚烫的小手在他胸膛上下游离,似要把这怀抱点燃。
她唇瓣贴上他的耳廓,灼热馨香的气息喷薄而出,探出的舌尖轻轻舔吻着,带着潮热和柔腻。贝齿含上他的耳轻噬摩挲,如此主动媚惑的举动让她脸上不觉泛起微微的潮红。
可她并未就此停下,她不信这个男人在面对自己柔媚若水的缠绵时,依旧冷情凉薄。
她湿热的舌,顺着他的颈项,滑到喉结处,舌尖卷上他轻轻滑动的喉结,舔邸亲吻。一路厮磨到胸膛,她小手探进他的中衣,微凉的指尖触着他精硕的肌理流连向下,到他紧实的小腹处,她轻轻一颤,止住了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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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1-14 21:02
正文 033.如何想朕(2)
女子抬起氤氲迷蒙的眸子望向他,他慵懒的眼眸,如墨似夜。透了抹微微的暗沉,正似笑非笑的凝着她。
一瞬,她已被他扣在怀中,坐在了他的膝上。
他大掌抚上她雪白的脖颈,滑到锁骨处,粗暴的扯开了她的薄烟外裳。柔白的香肩顷刻间呈现而出。
连澈探低了头,薄凉的唇贴上她雪白的脖颈,深深浅浅的吻着。
他大掌探进她的肚兜,抓上胸前的丰盈,用力的狠狠揉搓,微砺的指腹轻捻着她的胸尖,在修长的指间来回狎玩。微疼和麻痒的感觉一阵阵从胸尖传来,惹的女子一阵轻颤,忍不住嘤咛出声。
她微微眯起的美目中,却蕴了抹耐人寻味的笑意。
连澈轻瞥了一眼怀中双颊晕红,微微哼吟的女子,大掌滑到她的腰臀处,干净修长的指尖挑散了她的束带,扯开肚兜,他低头轻含上了她已被指尖折磨的微微红肿的胸尖,唇齿的轻咬教缠着舌尖的舔邸让女子娇吟声浓重愈烈。
身子的软腻和下腹隐隐的热流来袭,让女子不觉将攀上他脖颈的小手收紧。滚烫的脸颊埋入他胸膛,紧咬着唇瓣。
他抬头,大掌抚上她的脸侧,指尖撩开她耳际的发丝,吻上耳珠。
眸子不经意的划过她身后的大殿,有一样东西直直的撞入了他的眼。
连澈微微暗沉的眸中破开一道清明,他止住了动作。
伸手替怀中的女子拢好衣裳,他放开了她。情潮暗涌的眸子冷了下来,透了丝微微的烦躁。
殿门的内栏旁,静静的躺着一只精致的编篮。
竹烟。
她刚刚来过。
女子呆呆的立在他身侧,一脸错愕的望着眼前神情淡漠的男人。
她定了定神,露出一副微苦娇嗔的模样,软软开口,“皇上…”
连澈沉了眸,声音漠漠,“你走吧。”
女子大惊,上一刻还拥她在怀中温存的男人,这一刻竟要她走。
“皇上,是不是臣妾哪里做错了?”她拢上他的衣袖,声音哀怜不已。
连澈拂袖,狠狠甩开了她的手。
“相同的话,莫要朕说第二遍。”他眉目间已透了丝不耐,声音更是寒凉如雪。
女子教他的力道挥的向后踉跄了几步,她心中闪过一丝惶恐,虽心有不甘,却不敢再开口说什么。
连澈懒懒的靠上龙椅,微垂了眼眸,薄唇紧抿。
他究竟是个怎样的男人,此刻他周身透出的尽是冷漠疏离,上一刻的温香软玉他竟全不顾了么。
她看不懂这个男人。
压抑着心中的悲怆和委屈,女子朝连澈福了福身子,“臣妾…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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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1-14 21:02
正文 034.花池风波
清浅踏上回宫的路时,天幕已染上了深海的印迹,银月教缠着星光挥洒下点点柔晕。
帝都长街两侧,万户灯笼高悬,窗间映出淡淡的烛光。街中行人不灭。
今日婚礼上,清洛的动容,连彦的淡然。她都看在眼里。希望她的一番祝愿和花了几个日夜同铃香赶制的抱枕,能化解她们姐妹间那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至少,她已示心清,往后的岁月中,她都会坦然面对。
却无人知道,她清瘦单薄的身子里,承载的早已不再是那一缕魂。
*******
在宫中又休养了几日,清浅恢复了在太后身边的作息。这会午膳刚过,太后入了内殿歇息,便让清浅自行安排去处。
临近初夏,碧空微云,日光暖熙,和风轻舞带着花语的气息。
清浅甚感惬意,唤了铃香一同前去御花园,感受那百花正浓时。
穿过几道宫墙,来到凤羽宫的后方,便是御花园。
凤羽宫是皇后的寝宫。皇后沈如月是太后的亲侄女,其父沈溢为当朝右相。沈如月是个大方,温雅的女子。与连澈大婚至今,二人一直相敬如宾。
园中佳木茏葱,奇花斗艳,脚下鹅卵石铺成的小道,蜿蜒向内,琉璃瓦顶的五角凉亭隐于其中。她拉了铃香穿过凉亭,有一碧水花池,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曲折泻于池中,晕开圈圈涟漪。
右行几步,平坦开阔,传来阵阵女子的嬉闹声。
几名宫装女子正踢着毽子嬉戏。其中一名女子年纪较小,衣着却华贵无比,一双美目中透着高傲和轻狂。想来必是哪位皇亲吧。
清浅携了铃香正要绕了她们过去,毽子却不偏不倚的朝她飞来,她本能的弯了腰躲避,毽子竟“噗”的一声打在她的背上,弹进了花池中,沉了下去。
几名女子立刻白了脸,目光闪烁的看向了那名衣着华贵的女子。
清浅也微微一楞,立在原地,朝她们投去了目光。
女子眉间一拧,急的一跺脚,咬牙道:“你们去给本郡主拾回来。”
身旁的几名女子,偷偷的互望了一眼,脸上皆露出一副极不情愿的表情。
其中的青衣女子看了眼不远处一脸茫然的清浅,突然凑近那女子,在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女子柳眉一挑,目光立刻瞥向了她。
“你,过来。”女子眸中蕴满了高傲和鄙夷,冷冷的向清浅开口。
清浅瞥了瞥嘴,无奈的迈开了步子,缓缓的行至女子身前。
女子不耐的睨了她一眼,唇边凝着一抹轻佻不屑,“去把毽子拾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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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1-14 21:03
正文 035.静观其变
女子不耐的睨了她一眼,唇边凝着一抹轻佻不屑,“去把毽子拾回来。”
清浅一怔,微微拧了眉,不卑不亢道:“毽子已沉入池底,即便捞上来,此刻也不能用了,不如做一支新的吧。”
女子脸色一变,怒道:“你…”
眼前粉衣女子的话确是有理。可惜,遇上了她。从小到大,还没有人敢忤她的意。女子冷笑,眸中飞快的闪过一丝狠戾。
身旁一名宫装女子见主子似是受了委屈,怕她理亏,便悄悄的退了几步,返身朝后方的凉亭快步走去。
琉璃瓦顶的八角凉亭中,有一面圆桌。
一名高贵端庄的女子,着一袭淡紫衣裙,发髻斜插碧玉龙凤钗,正亲手执着茶壶,悉心的替身旁一身明黄的绝美男子斟茶。
而圆桌对面,端坐的一对衣着华贵的男女,正是连彦和清洛。
今日连彦携了清洛来宫中给皇后请安。午宴后,四人便来了御花园散步小憩。
女子快步走上前,重重一跪,低头焦急道:“皇上,皇后娘娘,容欣郡主在花池旁和人起了争执,还受那人的委屈。”她微垂的眸中闪过一丝阴冷,不论谁对谁错,她定不会让自己的主子受丝毫委屈。
“噢?有这等事?那丫头还会有受委屈的时候?”沈如月眉间一挑,眸含笑意的扫了一眼坐于自己身侧的男人。
清贵俊美的男人淡淡一笑,不可置否。
见皇帝似有不信,女子压低了头,触到地面,一字一顿道:“奴婢所言句句属实。”
容欣郡主是二王爷的掌上明珠。二王爷家中有四子,却只得了这么一个女儿,从小对她便是百般宠溺娇惯。养成了她跋扈骄纵的个性。
沈如月眸色一沉,眉间微蹙,心想莫不是真的有谁会为难那丫头吧。
她望向身侧的男人,凝声道:“皇上,我们过去看看可好?”
连澈幽深的眸中,闪过一丝玩味,唇边轻扯了抹弧度,“走吧。”
他是很想看看究竟有何人能在这嚣张跋扈,连他二哥都让着几分的宝贝女儿身上占到便宜。
四人踏着碎石路来到花池处,却未直接现身,只是隐于假山后,静观其变。
此时清浅正闪动着眸光,倔强的看着女子。
女子则冷着脸,不屑的打量着她。
似乎二人已僵持了许久。
“你当真不去?”女子声音冷傲,眸中的怒意已燃到极致。
清浅淡然的迎上她的目光,丝毫不惧,轻声反问,“郡主为何非要那一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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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1-14 21:03
正文 036.偏要她去
“啪——”清浅只觉脸上瞬间一阵火辣辣的疼,女子向她甩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她脸颊顺着耳光的力道侧了过去,白希如雪的小脸上赫然呈现出了一道清晰晕红的掌印。
清浅咬了咬唇,缓缓转过头,错愕地凝着眼前的女子。
见她盯着自己,女子柳眉一挑,下颌微扬,摆出一副高傲不屑的姿态,“如何?本郡主就打你了。”
一旁的铃香见小姐受了这女子的一记耳光,再也忍不住,冲了过来。
她快步行至女子身前,重重跪下,压低了头,“郡主,奴婢愿意去拾。”只要这女子不再为难她家小姐,她什么都愿意。
女子冷冷的瞥了一眼铃香,露出一抹狠绝的笑,小手直直的指向了清浅,“本郡主偏要她去!”
清浅漠然的扫了眼女子,俯身拉起了跪于地上的铃香,低声道:“我去。”
这女子不过是想让自己臣服于她,那去便是。她没有兴趣陪这等骄纵的小姐玩心理游戏。
铃香眼圈微红,扯上她的衣袖,“小姐,你水性不好,还是铃香替你去。”她家小姐何曾受过这等委屈,在宫中无依无靠,便被这些跋扈的皇亲来欺。
清浅淡淡一笑,摇了摇头,低声在铃香耳畔安慰了几句,拨开了她的手。
她悠悠转身,凝了凝神,缓缓朝花池走近。
背后,女子高傲的脸上,勾起一抹得意冷骛的笑。
立在花池旁,清浅向池内探去了目光,池水颇为清澈,边上能隐约见底,中间却见不得底。
不知究竟有多深。
她将衣袖挽起,小手扶在池边,稳住重心,轻轻向池中探去一只脚。
一股冰凉瞬间从脚上传来,她皱了皱眉。虽已临近初夏,可这水是山涧泻下的,仍是透着一丝阴冷。
她咬了咬牙,跨坐上了池台,缓缓的把另一只脚也放入了池中。
稍稍适应后,她整个身体探入了水中,水没至她的肩膀处。
周身浸入水中,透着股冷意,清浅微微颤抖着,水面的空气异常稀薄,她只觉呼吸有些困阻。
清浅咬牙,心里低咒。
那死丫头生得一副好皮囊,眼睛却长在头顶上。看来外表无害的人,也不一定都是良品,尼玛她真的只是个路过的。
这年头,躺着也中枪。
她在池中站定,深吸一口气,蹲了下去,小手在池底吃力的摸索着。
尖石,碎砂硌的她掌心生疼,却没有她要的东西。
片刻后,清浅从水中探出了脑袋,大口喘着气,身子微微颤抖着。被浸湿的发丝,一缕一缕的贴在苍白的小脸上。脸颊上明澈的露珠映着她晶亮的眼眸,整个人宛若深海中灵素清妍的小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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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1-14 21:04
正文 037.白衣胜雪
咬了咬冰凉的唇瓣,吃力的朝更深处挪了几步,她深吸一口,再次探了下去。
水的浮力让她在池底的行动异常费劲,她小手用力的在池下探着,一点一点摸遍。
突然一股滑腻的触感从她掌中传来。
清浅一惊,小手猛的收回,慌乱中,她脚上重心倾斜,身子毫无预兆的向后仰去。
她心中一窒,紧张的想要站起,小手扑腾了几下,可脚下尽是滑腻的苔藓和碎石。
越是挣扎,便沉的越深越快。
如何是好,谁能帮帮她。
清浅瞪大了双眸,绝然的望向水面。
澄澈的水面泛着束束光芒,随着池水的波动,盈盈荡漾,宛若星河灿烂。
一切都是如此明净美好,却无人知道,她在池底的绝望。
清浅痛苦的紧皱了眉,脑袋中各种念想瞬间变为空白,她不要这样死去。
憋住的气息已然耗尽,她本能的张开了嘴,水哗哗的灌入口中,她被呛的鼻酸喉痛。
铃香见这次清浅下去迟迟未起,心里猛然一惊。难道小姐她…
她不敢再多想,直接扑到了池边大呼她的名字。可除了水面轻轻荡漾的波纹,她没有等来任何回应。
众人见此情景也都变了脸色。
隐于假山后的清洛再也忍不住,冲了出来,奔向池边。
水池却平静一片,看不出任何迹象。
见情况似有不妙,连澈,连彦以及沈如月也从假山后现身了。
众人见皇上来了,赶紧跪了一地。
见水中无任何动静,清洛大急,一脸忧心的向连澈跪倒,“皇上,求你救救姐姐!”
连澈微蹙了眉,凤眸轻眯,目光掠过跪于地上的众人,沉声道:“赶紧给朕下去救人。”他没有犹豫分毫,果断开口。
“我去。”连彦上前一步,眉间轻拧,咬牙说道。
抛开往昔种种。她,是那人的姐姐。
他大步跨到池边,正准备下水。
一名白衣男子一头扎入了水中。
众人大惊。
难受的感觉渐渐消失,清浅的眼前开始慢慢变黑,她用力的瞪大眸子,却依然抗拒不了黑暗的侵袭,就要死了么,怎么眼前突然绽放开来一朵仙逸飘盈的雪莲。
腰上突然探来一只大掌,将她往上一带。她似乎在一个有力的怀抱中,正一点一点的脱离冰冷的池水。
直到有暖熙的阳光照到她身上,她本能的张了嘴,剧烈的喘着。清浅才感受到,原来自己还活着。
一只大掌正轻轻的拍抚着她的背,清浅虚软的靠在白衣男子的身上,大口的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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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1-14 21:04
正文 038.君不怜你
清浅周身尽湿,衣裙紧紧贴合着她身体的曲线,将她曼妙的身材完全勾勒了出来,胸口随着呼吸的起伏上下盈动。发尖和裙稍凝着晶莹的水珠,正滴答的淌着。
稍稍缓过神,清浅吃力的抬头,望向了怀抱的主人。
男子全身也已然湿透,却面色沉静。如玉的面庞生得一副桃花眼,薄唇有着优美的弧度。
“你还好么?”男子淡淡的凝向她,轻柔的吐出几个字。
清浅身子轻轻颤抖着,煞白的唇努力扯出一抹笑,微微颔首。
看着清浅在男子怀中一副楚楚惹人怜的娇柔模样。容欣投来一抹轻佻戏谑的目光,冷哼,“拾个毽子都能溺水,莫不是故意的?”
一旁身着蓝色宫装的女子眼角一斜,娇媚的笑了笑,“故意什么?勾.引男人?”她看向清浅的眸中蕴了一抹讥讽。
清浅不语,只是微垂着眼眸,大口喘着气。
“可不是嘛,瞧瞧她现在这小模样。”容欣挑了眉,手指缠上耳际的发丝,轻轻绕着,随即冷冷一笑,“甚是逍魂哪…”
听闻这女子爱慕九王爷。最后九王爷娶的是妹妹,可这女子却一直痴缠于他。这般不知廉耻。
容欣眼梢一挑,眸光有意无意的划向连彦,嘴角蕴了抹冷魅,“想挽君心?”
连彦轻皱了眉,将揽在清洛腰间的手臂紧了紧,淡漠的扫了一眼容欣。将目光落在了清浅身上,眸中如墨濯般,似有什么东西在轻缓流转。
倚靠在白衣男子怀中的女子,脸色越发的白了,贝齿紧咬着唇瓣,身子微微颤抖着。
容欣鄙夷的睨了她一眼,轻轻的摇了摇头,讽刺道:“可惜,君不怜你。”
清浅眉间微蹙,紧咬着牙关,纤细的指在身侧渐渐收拢。
女子缓缓踱至她身前,小手放在下颌上轻轻抚着,眯着眸看了眼她身后的男子,随即神色暧昧的打量着她,“不过…”
“你这模样,会有人疼的。”她笑的花枝乱颤。
清浅轻轻抬眸,目光投向不远处。
连彦正轻揽着清洛神色复杂的看着她,连澈则闲逸自得的把玩着手上的玉扳指,铃香凝着她的眸中满是担忧,可她只是一名侍婢。
无人帮她,她早就该知道。
清浅微垂了眼眸,淡淡一笑。
将眸中的几分苦涩轻轻隐去。
是了,她只是来自异世的一缕孤魂,本就不属于这里。怎会傻到去奢望他们对自己有怜惜之心。
是她妄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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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1-14 21:04
正文 039.柔弱坚强
清浅缓缓抬眸,目光定定的落向容欣,一字一顿道:“溺水只是意外,臣女心中并无其他。郡主身份尊贵,莫要因此,失了气度。”她清亮的眸子闪着坚韧的光芒。一如月华,虽未有耀日的荣光,却用盈柔坚守着无际的夜。
“你!”容欣气的一跺脚,一张小脸涨的通红。这女子竟敢暗指她心胸狭隘,无理取闹。
“容欣,莫再胡闹了。”一阵温雅的女声从二人前方响起。沈如月快步走近女子,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她晕红着小脸,望向沈如月,小嘴厥了厥,虽心有不甘,却没再开口。皇后出面说情,这分面子她还是要给的。
清浅咬了咬牙,直起身子,轻轻挣开了白衣男子扶在她肩膀的大掌。
男子微讶,清幽的眸中有一抹流光轻轻划过。
清浅吃力的走出几步,谦和的朝男子福了福,“谢公子救命之恩。”她清灵的嗓音,如水似月,毫无半分娇嗲之气。
清浅淡淡的将目光扫向前方,小脸苍白如纸,眸光却是格外明亮清澈。缓步上前,她向众人福了福身子,不卑不亢道:“容臣女先行告退,回去换身衣裳。”
沈如月点了点头,略微担忧的看向她,“赶紧去吧,莫要生了风寒。”
她颌首,轻轻一福,“谢皇后娘娘挂怀。”
铃香忙走上前扶住她转身,朝御花园门口方向行去。
清浅微微颤抖着,有些吃力的前行,脚微跛,似是刚才在池中扭到。
她清瘦的身子因衣衫尽湿而显得更加单薄。
今日被欺辱的,不过是一名女子。又是如此纤细瘦弱。众人却对她过于刻薄,不论她曾做过什么。这一刻,她给人的感觉是真实的,柔弱却坚强。
凝着她单薄的背影消失在远处,白衣男子微眯了眼,眸里蕴着说不清的情绪。
“容欣,今日之事到此为止。往后注意你的言行,莫要丢了皇家颜面。”连澈微沉了眼眸,目光扫向容欣,缓缓开口。
容欣面带微怯的看了一眼清冷华贵的男子,小心翼翼的点了点头。
*******
永宁宫。
铃香细致的伺候清浅换了身干净衣裳,又去膳房煮了碗姜茶,端到了她手中。
“小姐,刚才那会吓死铃香了。”铃香眉间轻蹙,眸中噙着几许泪珠,哽咽开口。
清浅吞下一口姜茶,冰凉的小手握上她的手,“傻丫头,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她笑靥如花,眼底却是隐了抹微微的自嘲。
“小姐!”铃香柳眉一拧,急的跺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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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1-14 21:05
正文 040.谦谦如兰
看着眼前女子娇嗔的摸样,清浅眸光轻动,只觉有一抹暖骤然而生,直达心底。这丫头是真真关心着自己,莫名的来到这异世,遇见她,也算是绽放在自己苦楚人生路上的一朵奇葩吧。
“上次那一掌,已让你的身子折损了不少,这次又在阴冷的池子里浸了如此久,铃香不求别的,只求你能好好爱惜自己。”
清浅心中一颤,这朴实淡然的言语,却字字都是那丫头的心。她吸了吸有些困阻的鼻子,重重的握了握铃香的手。“好,我答应你,日后必定事事谨慎,免于自己陷入困境。”
铃香点点头,抹了抹眼梢的泪珠,终是笑开。
她走到床榻边,麻利的把锦被铺好,轻轻拍了拍,“小姐,方才也折腾了好久,来躺一会吧。”
清浅点了点头,铃香将她扶上床榻。褪掉了她的外裳和绣鞋。
伸手替她拢好被角,女子便顺势在塌上坐下,脑袋倚在床边,静静的守着她。
片刻功夫,清浅便听到耳际有均匀的呼吸声轻轻传来,她侧过头,目光落向床边双目紧闭,眉间微蹙的女子。看来在睡梦中,她也是不甚安稳的,不知那淡淡的忧是为谁。
轻闭上眼,清浅却毫无睡意,脑海中闪过的尽是今日御花园中,众人都淡漠不闻时,却对她施于援手的那名男子,白衣胜雪,谦谦如兰……
********
永宁宫正殿内的珠帘后,太后正慵懒的倚在贵妃榻上小憩。
有一抹蓝色的身影悄然闪进内殿。
来人恭敬的向躺于贵妃塌上的妇人跪下。
“查到了什么?”威严深沉的嗓音缓缓从内殿传来。
“回太后娘娘,十三年前,苏相曾去过一个名为云泽的村子。”如水的男音低低响起。
有茶盏清脆的磕碰声从前方传出。
“继续查。”她嗓音微凉。
“是。”
转眼间,蓝影消失在殿内。
********
那日下午,铃香特地请旨,去太医院请了张太医来给清浅瞧瞧扭伤的脚,张太医细致的检查了一番,索性并无大碍,歇几日便能好全。
这日,清浅正携了铃香在院中给那些花草浇水,二人嬉笑打闹之际,身后响起了一道细柔的男声,“清浅姑娘,太后娘娘让奴才来捎句话,一会晚些让姑娘多备些茶水送去君兰殿。”
这说话的小太监生的眉清目秀,正是太后身边总管肖全的徒弟江喜。
清浅转身,朝他福了福,“有劳江公公了,臣女稍后就去准备。”
今日正是宫中设宴款待各国使节的日子。清浅在茶坊备好茶水后,便唤了铃香一道往君兰殿送去。
沿途,她瞧见好些个宫女太监也都在忙着来回置办宴会所需的食物和酒水,一派热闹繁忙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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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1-14 21:05
正文 041.春风十里
清浅踏入君兰殿的院门时,宴会似乎还未正式开始,院内还有些许邻国使节正相互攀谈寒暄着,并未入席。
她瞥了瞥嘴,目光漫不经心的从殿门掠过,却瞧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正是那日救她于水中的白衣男子。身旁还站着一名陌生男子。
清浅唇角微翘,蕴了一抹浅笑。
她吩咐了铃香几句,将茶水交于她手中。便径自迈着轻盈的步子,向男子行去。
缓缓行至他身前站定,白衣男子轻轻一楞,随即浅浅笑开,目光轻落向她。
如脂的肌肤褪却了那日的苍白,莹润中透着些许纷嫩。樱唇如丹,凝着点点华光。唯独不变的是那双眼,墨染霜华中,勾出一许清泓。
清浅眨了眨眼,盈盈的朝白衣男子一福,“那日走的匆忙,未有好好谢过公子,今日有幸再见,请受臣女一拜。”
她膝盖一矮,正要向他行跪拜礼,有温热从手臂传来,男子已伸手扶住了她,唇边蕴了抹轻笑,“姑娘言重了,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他眉眼弯弯,醉人的桃花眼仿若透了抹淡淡的薄烟之气,迷离而又轻媚。嗓音却是如春风十里,悠远暖熙。
清浅一怔,却也不再坚持,她轻轻流转着眸子,回了一记微微羞赧的浅笑。
桃花眼的男子,大抵不笑便媚,一笑更是一弯秋水,雾气昭昭。
一旁的男子见她如此模样,轻瞥了一眼白衣男子,眸中闪过一丝暧昧之色,调笑道:“这位是?”
这女子素妆清雅,却隐不住眉目间透出的倾城之姿,不知又是他在哪处认识的桃花。
清浅微窘,眸光轻轻扫向白衣男子,他正淡淡的笑着,却并不言语。
她心中微微一顿,忙向陌生男子福了福,解释道:“公子的朋友是臣女的恩人。”
男子眉间一扬,微笑颔首,眸含深意的看了她几眼。
见气氛有些古怪,清浅忙转移了话题,开口问道:“今日皇上在此处宴请邻国使节,想来二位也是吧。”
白衣男子眼梢一挑,唇角划出一抹好看的弧度,“姑娘聪慧,这位是我幽黎国六王子,在下是六王子的护卫颜铭。敢问姑娘芳名?”
清浅木了几秒,随即目光定定的落向他。这生得一副桃花眼的俊美男子,竟是六王子的护卫。
她悻悻的将目光移向那身旁的男子,主子身边放个这么耐眼的桃花男,不知是喜是忧……
想到似乎不太和谐的种种,她不由的掩嘴笑开。
男子略显诧异的瞥了一眼颜铭,他却神色悠然的凝着眼前的女子,眸含笑意。
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她立刻收了笑容,低下头福了福身子,窘迫道:“臣女苏清浅。”
将她小脸晕红,有些慌乱的模样尽收眼底,颜铭轻抿薄唇,眼角笑意更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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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42.无双琴姬
清浅只觉有些尴尬,她略显局促的开口,“臣女还要给太后娘娘送茶水,就不叨扰二位,先行告退了。”
礼貌的朝二人福了福,她婉婉转身,迈着莲步向殿内行去。
凝着她单薄轻逸的背影,颜铭的眸中闪过一丝狡黠,有趣的丫头。
*******
清浅将茶水送至殿内后,太后并未让她离去,留了她在身边随侍。
今日宴会上来宾,都是身份尊贵之人,出使的尽为各国的王子或王亲。所以苍玄这边除了皇上和皇后,太后也一并出席,以示对其他各国的重视和尊重。
大殿上,各国使节都已入席,静待苍玄这位年轻君王的首赞。
连澈绝美的凤眸微扬,目光淡淡掠过众人,举起手中的碧翠盘龙酒杯,微微一笑,“各位舟车劳顿,一路上辛苦了。”他清峻低沉的嗓音,响彻大殿。
将酒杯移至唇边,连澈仰头,一饮而尽。
在坐的各国使节皆恭敬的举起手中酒杯,随之一饮而尽。
“我等感谢苍玄国长期以来的庇佑,才得以安定祥和,能为皇上献上一点绵薄之意,也是我们的心愿。”凌曜国三王子向连澈一揖,率先开口。语气中无不透着对苍玄的感恩和崇敬。
连澈轻轻颔首,目光落向他,唇角微翘,“凌曜王近来可好?”
“感谢皇上挂怀,前日边境有外族来扰,苍玄驻军镇.压了外族,父王近日正在休整军队。”
“嗯,望你父王保重身子,莫要太操劳。”连澈淡淡开口,将目光移向了殿门处。
一群盛装的琴姬和舞姬正缓缓从门口踏入大殿,琴姬行至大殿两侧的高台款款落座,舞姬则在大厅中央亭亭而立。琴瑟之音从高台飘扬而来,厅中的舞姬开始挥动衣袖盈盈起舞…
琴舞交映的婉约风情,大殿富丽的辉弘气势,无不展示着苍玄国的繁盛和富庶。
酒到浓时,紫林国二王子将目光从舞姬身上收回,缓缓起身,向连澈一揖,“皇上,我主近日觅得一无双琴姬,此女抚心弦,音清灵,胜似天籁。”
连澈正品着酒,听闻他的言语,止住了手中动作,慵懒的眸中透了一丝兴致,“噢?那朕定要倾耳细听一番。”
他放下手中酒杯,轻轻一击掌。高台上的琴姬和厅中的舞姬纷纷躬身退出殿外。
片刻功夫,一名湖绿衣裙女子挽着落霞瑶琴款款走入殿内,行至厅中站定。她向高台上的连澈一福,随即安静的在备好的琴台前婉婉落座。
大殿内一片沉静,众人皆屏息侧耳,静待琴姬的心弦之音。
女子凝了凝神,玉指微扬,轻落琴面,指尖灵动柔拨琴弦,琴音在殿内悠悠荡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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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1-14 21:06
正文 043.轻罗舞天纱(1)
琴音婉转清灵,一如山涧的兰泉小溪,涓涓细流缓缓透进每个人的心里,让心中一片澄明。女子心琴合一,曲子后半段,空灵的琴声还隐了淡淡的忧伤,寂寞深闺,柔肠一寸愁千缕…
当最后一个音阶从琴弦倾泻而出时,殿内飘荡着缠绵的尾音,久久不曾散去。
众人皆沉醉其间,忘了要去说些什么。
连澈优雅的执起酒杯,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幽深的眸光轻轻落向厅中的琴姬,薄唇凝了抹冶艳的弧度,“甚好。”
大殿前方传来的赞扬声,让众人皆从陶醉中恍过神来,纷纷赞叹女子的琴艺。
看到本国琴姬的惊艳一曲,二王子眸中隐了丝得意。乘着酒兴,他讪笑着,眸中的轻傲一闪而过,缓缓开口道:“这般美妙的琴音,独奏实是可惜,如能有其他表演,交相辉印,想必是人间一绝。”
他轻佻的环了一眼众人颇为期待的表情,目光定定的落向连澈。
“此提议甚妙。”连澈慵懒的靠上龙椅,接过身旁侍婢斟好的酒,眼梢微挑,墨瞳似染了一层淡淡的薄烟,轻转出一抹噬惑的流光。
皇后心领神会的看了一眼身旁华贵俊美的男人,朝身后随侍的宫女低声说了几句,宫女颔首,出了殿外。
片刻后,宫女回到殿内,俯身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她眸光微微一沉。
太后放下手中茶盏,瞥见她微变的脸色,轻声问道:“如月,出了何事?”
沈如月轻蹙了眉,转头看向太后,低声道:“儿臣方才让玉荷去传话,让韩舞姬来大殿一舞,不巧,她昨日练舞伤了脚,今日只怕是舞不得。”她略显忧心的瞥了一眼男人精致的侧脸。
太后顿了顿,显然是未料到会出这种状况,这舞与不舞,已然关系到皇帝的颜面,更甚是整个国家的荣辱,迫在眉睫,这该如何是好。
她缓缓开口,声音凝了丝绝然,“这宫中除了她,未有更甚的舞姬。”
若不能赛过那琴姬,即便是舞了,也会被对方摆一道。暗笑他泱泱大国,人才济济,却无出彩之人。
随侍在太后身侧的清浅听得二人的谈话,心里微微一沉。连她都能听出来那紫林国二王子的话不怀好意,众人又如何不知。如今拿不出人来,岂不正中对方下怀。让苍玄颜面尽失。
清浅眸光轻轻扫过太后身侧的连澈,这男子一向冷静自持,喜怒不形于色。他沉静俊美的容颜,眉眼淡淡,不知那颗坚冷的心,在他并不丰厚的年岁中究竟历练过多少事。才能修得一份这若水般的淡然从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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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1-14 21:06
正文 044.轻罗舞天纱(2)
她微垂着眼眸,思虑了片刻,一个大胆的想法在脑海中渐渐形成。俯下身,她轻轻附在太后耳际低声道:“太后娘娘,臣女愿意一试。”
太后闻言微微一楞,目光随即瞥向她,眸中似有绮丽的华彩在绽放,“苏丫头,你可有把握?”
清浅唇角微翘,凝着浅浅的笑意,眼神笃定的看向她,淡淡的应了一声,“嗯。”
太后眉眼一展,重重的握了握她的手,“好!”这丫头总是一次次的带给她惊喜,相信这次亦不会让她失望。
清浅抬了眼眸,目光转向坐于正中的男人。
男人微侧了脸,回了一记淡淡的目光,算做默许。
今日一舞,成也好,败也罢,皆是命数。
他将手中的酒水一饮而尽,唇角含笑,眸中的冷骛之色却在缓缓聚起。
“容臣女先下去准备。”清浅福了福身子,瞥了一眼依旧眉眼清淡的连澈,转身进入了内殿。
今日之舞,关乎家国颜面,不会让你失望的。
见苍玄一直未有人出来,二王子眼梢一挑,调笑道:“这女子怎迟迟未出现,莫不是要惊艳全场?”
连澈轻笑,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众位稍安勿躁,想必稍后会有一场精彩的表演。”
二王子脸色微微一变。
不肖片刻,便有悠扬袅袅的琴音从大殿门口缓缓飘来。
众人循声望去,两名身着粉裙的琴姬斜抱琵琶,在大殿两侧一边抚琴一边婉婉走向殿内,身后各是六名淡蓝色宫装女子,手执花篮,所到之处,白色花瓣灵动翻飞,似花舞雪落。整个大殿弥散着淡淡的幽香之气。
连澈凤眸轻眯,看着满眼纷飞如雪的花瓣,嘴角凝了抹若有似无的笑,似乎他很期待下面的精彩。
有清灵的铃铛声若隐若现的从大殿门口传来,飘忽的好似来自天际。
一名雪衣女子迈着轻盈的步履,踏着一地花瓣,摇曳着身姿款款向殿内而来。
女子肌肤柔光若腻,目似琉璃。雪色烟纱衣裙曳地,束腰斜坠浅紫绶缨流苏,裙角斜束六只白玉响铃,随她莲步生姿,响铃便叮当而鸣。
随坐于幽黎国六王子身旁的颜铭目光紧锁着厅中女子,眼眸中流转出一道惊异之色———是她。
乘着婉转柔长的琴声和清泉般的铃音,清浅在厅中徐徐站定,风姿绰约的朝连澈福了福身子。
举手投足间,透出的尽是柔而不腻,摄人心魄的倾城之姿。
连澈凝了凝眼眸,缓缓将左手一扬,示意她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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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1-14 21:06
正文 045.何不讨要去
女子浅笑垂眸,双臂一展,薄烟水袖从玉腕上倾散而出,划成飘盈的仙姿,似凝雪玉带,轻逸飘飞。
她步履清灵,柳腰随着微步摇曳,柔骨盈动。身形旋转时,水袖似玉笔生灵绘丹青,化做银龙盘绕她身子轻舞。裙下响铃随姿影动,叮呤入耳。
玉足轻盈点地,摇曳身姿,步步生莲。她折腰而下,水袖随腕倾云九天,飘盈而落,似流云生风,若灵若仙。
盈盈起身,她柳腰轻探,玉足点地,水袖挽于香肩,定身浅笑。
倾世无双。
清浅微微娇喘,身子随她稍显粗重的呼吸轻轻起伏着,额上凝了些许轻薄的汗珠。就这么定在厅中,众人久久未有反应,偷偷望向高台,皆是如此。
她轻咬唇瓣,眉目若水,泛着点点星亮的光芒。沉静的保持着谢舞的姿势。
“此女只应天上有!”不知是谁先惊叹了一声,席间接着响起了山海般的称赞声和掌声。胜过方才那名琴姬百倍。
清浅微楞了片刻,猛的扬起了小脸,轻轻的环了眼四周,众人竟都是一副微痴的神情。
她微微笑开,幸好,她曾是一名舞蹈替身,这样的场合,还难不到她。
“如此惊艳独到的舞蹈真是前所未见,我等孤陋,苍玄不愧为众国之首。”紫林国二王子主动拿起酒杯向连澈示好,眸中尽是赞赏崇敬之色。
连澈干净修长的指嵌上酒杯,向他一扬,二人一饮而尽。
其他各国使节见状也都频频向连澈敬酒,表达惊叹和赞美之意。
听闻众人不断而来赞扬的声,清浅微窘,略显仓皇的向连澈福了福,转身离去。竟大意,踩到了自己的裙角,一个踉跄,却教一个手臂稳住了。
“姑娘,没事吧?”低沉的男声在她耳侧响起。
正是月风国的四王爷。
她站定,轻轻转身,男子的大掌却揽上她的柳腰。她小手抵上他的胸膛,礼貌的向男子道了声谢,正要离去,腰身却被他紧紧扣住。
清浅诧异,抬头望向了男子。
男子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她,一双眸中尽是炙热迷离,他微微一笑,温热的气息吞吐而出,“轻罗小扇白兰花,纤腰玉带舞天纱,疑是仙女下凡来,回眸一笑胜星华。能在此处相遇姑娘,是本王的福气,本王愿与姑娘共饮一杯,不负这美景良辰。”
清浅略显无措的别开了目光,轻轻皱了眉,玉白的小手抵在他胸膛,轻轻推拒着。
看到殿中的绝美女子被陌生男子痴缠,众人皆目露讶异之色,却谁也不敢开口说什么。
将她因被男子痴缠而略显委屈的模样尽收眼底,连澈淡淡开口,“四王爷如此厚爱于你,理当饮下。”他清润如水的嗓音,蕴满不容抗拒。
清浅蹙眉瞥了一眼高台上的男人,无奈的接过四王爷手中的酒水,忍着辛辣和苦涩,艰难的咽了下肚。正欲转身离去,腰身却教他扣的更紧了。
她小脸顿时皱成一团,这人是要做什么,举止这般轻狂霸道。
看着殿中纠缠的二人,连澈微眯了眼眸,墨瞳中闪过一道冷异的光芒,他突然轻笑,“看来四王爷是真心喜欢她,何不讨要了去。”
他极尽温柔的语气,字字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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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1-14 21:06
正文 046.半世浮华,彼心无岸
清浅大惊,不可置信的抬头,一双晶莹透亮的眸子死死盯着连澈,身子不可抑制的微微颤抖着。
坐于高台的连澈,下颌轻扬,微垂着眼眸,慵懒的目光落向大殿正中,那是只属于帝王的俯瞰。
四王爷闻言大喜,放开了环在清浅腰间的手臂,向连澈一揖,“恳请皇上把这位姑娘赐于本王做正妃。”
高台上那人是她有生以来见过的最好看的男子,连声音都是那般清雅蚀骨。可就是这样一个男子,此刻却拥有着最残酷的温柔。
想起他往昔予竹烟的种种柔情,或许只有在那女子面前,这样的温柔才是真实的。
他站在权力的巅峰,笑看天下,而她只是一颗棋子,渺小且卑微。
连澈依旧和四王爷谈笑着,清浅早已听不清二人的话语,只是那么木木的立在殿中,眼神涣散的望着高台上的男人。
此刻,她觉得自己好似橱窗里的玩具,主人需要的时候便拿出来娱乐,厌恶的时候就随地丢弃。
连澈执着酒杯的手停在唇边,潋滟的眸光轻扫向她,嘴角噙着温柔的笑意。在大殿华光的映衬下,那容颜炫目的让人移不开眼。
这绝美的笑容,却生生灼伤了她的眼。
清浅惨淡一笑,绝然的垂下了眼眸。直到大殿前方响起了那道熟悉可亲的声音。
“皇上,这里可不是朝堂上,哀家舍不得苏丫头。”太后嗔笑,眉间一挑,瞥了连澈一眼。
连澈唇角微翘,缓缓侧过头,慵懒轻魅的眸中,灵犀一闪而过。
清浅缓缓扬起了小脸,略显呆愣的望着高台上眸含深意的二人,轻咬着唇瓣。
太后抿了一口茶,笑骂道:“哀家怪寂寞的,让她再陪我些日子,你们难道都见不得哀家愉悦?有个好人就想讨了去。哀家已经失了紫月,不想这么快又没了苏丫头。”她虽是对着连澈说的这番话,可有心人自是明了,这话正捎给那一心求妻的四王爷的。
四王爷自是不傻,他微微沉了眸光,却也未反驳,只是淡淡一笑,“既然太后娘娘欢喜,自然是轮不到本王了。”
他微微不舍的瞥了一眼身旁的女子,有些落寞的自嘲一笑。
清浅凝了凝眸子,如释重负的朝他福了福,轻轻转身,迈着轻盈的步履向太后身边行去。
刚行至太后身前,她温热的手便履上了清浅的小手,重重的握了握,以示安慰。
清浅乖巧的在她身旁站定,目光轻轻的瞥向了她身边的连澈,眸中满是复杂疑虑之色。
这个男人,只是随心而起的一句话,便足够颠覆一个人的一生,当真是他冷情凉薄还是别有他意。
亦或是,他早料定太后断不会应允,才会那般云淡风轻的与四王爷提起那事,实是替她解了围。
即便很久以后,她仍是无法读懂,心思深若幽海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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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1-14 21:06
正文 047.随你而来(1)
一阵恍惚的眩晕感袭来,清浅皱眉扶上了额,该是方才那杯烈酒的酒劲上来了。她缓缓俯下身子,低声道:“太后娘娘,刚才那酒让臣女有些不适,臣女想出去走走,透透气。”
“嗯,去吧,若是不舒服,就先回去歇着吧。”太后柔声回应,话语中无不透着对她的关心。
“谢太后娘娘挂怀,臣女先行告退。”
她向太后福了福,转身去内殿换回了自己的衣裳,缓缓向大殿侧门行去。
侧门不远处,玄色衣袍的男子负手而立,身前另一男子正躬身向他说些什么。方才清浅献舞后,大殿就悄悄进来一人,正是裕宁王府的护卫,似有要事要向连彦禀报,二人便出了大殿。
连彦神色淡然的听着身旁男子的话语,目光不经意的扫向前方,却有一抹淡粉的身影飘进了他的眼帘,手扶着额,步履蹒跚。
月光下,显得格外单薄,清晰。
夜正浓,她只身一人是要去哪处,方才大殿上一舞,让他震惊。他竟不知她还会跳如此惊鸿的舞蹈。几日前,她曾备受凌辱,险些命丧花池……
近来发生的一切,让他越发的看不清她。
连彦微叹,敛了目光,却发觉自己竟已跟着她走出好远。
前方不远处是一面宁静的湖,染上月华的垂柳银雾点点,晚风吹过,摇曳几许。
清浅止住了脚步,抬头望向天幕,却因抬头过猛又带着醉意,一个眩晕跌坐在了草地上。
看着眼前女子有些狼狈的跌坐于地,连彦下意识的上前而去。
清浅蹙眉抚了抚额,恍惚中,似乎听到身后有轻微的声响,她缓缓转过头,扬起了被烈酒晕的通红的小脸。
不远处,一名男子负手而立,夜色隐去了他眉眼中的情绪,但似乎,他在看着她。
清浅微怔,随即将沾染了薄烟之气,略显迷醉的眸光落向了湖面,径自喃喃,“我是为何要出来呢…”
连彦轻眯了眼眸,静静的凝着眼前似乎跌到有些傻兮兮的女子,目光中蕴了一抹探究。
她唇角轻抿,突然侧过头,微凉的指尖触上眉眼抚了抚,略显窘迫的开口,“九王爷怎会在此?”
夜风卷着她灵动清润的嗓音缓缓划过身后男人的耳际。
连彦将目光从草地那眉间因醉酒而蕴了几分轻媚的女子身上收回,轻轻挑向湖面,毫不避讳的答道:“随你而来。”
清浅轻轻一楞,那绵软恍惚的醉意似乎倏地退却了几分。他竟如此直言不讳。
突然觉着喉咙有些干涩微痒,她轻垂了首,喉中不可抑制的荡出几声轻咳。
周遭一片沉静,只有偶尔随风而拂的枝叶轻摆。
清浅抚了抚额际的发丝,神色慵懒的瞥向连彦,开口打破了沉默,“臣女想独自在此呆会,王爷请自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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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1-14 21:06
正文 048.随你而来(2)
她收了目光,径自仰面躺下,单臂枕于脑后。一双眸子盯着安宁静谧的天幕。浓稠墨染交织着深海般的幽蓝,银星点点。
突然,清浅小手一扬,“看,流星!”她清灵若水的嗓音,蕴了一抹惊喜。
连彦抬头,天幕瞬间闪过一道银亮的光芒,坠于天际。星已落,却在天幕划出一抹淡淡的印迹。
原来这样的星,被她唤作流星。
清浅静静的躺在草地上,被广阔无际天幕环绕,目及空灵灿烂的星辰,轻暖的风从脸颊阵阵拂过,绵软而轻柔,卷着纯冽的青草气息。
她心中顿时缠绵如月。只觉有酣畅迷醉在胸间一层一层的轻荡开来,唇角微翘,有缱绻绵连的旋律从她喉中缓缓而出:
爱那么绵那么粘,
管命运设定要谁离别。
海岸线越让人流连,总是美得越蜿蜒。
我们太倔强,连天都不忍,再反对……
连彦静静的立在不远处,晚风掠过,他玄色衣摆随风轻扬几许。
耳畔回荡的,是她古怪却悱恻的旋律…
一瞬,他竟觉眼前女子恍惚到有些陌生。
歌声忽的停了,连彦收起神,将目光移向了草地随心而卧的女子。
她并不言语,只是沉静的将眸光紧锁于天幕。
稍稍放松了下姿势,清浅将双腿交叠而起,翘起了二郎腿。
此刻的她,与方才大殿上那名倾世无双的女子相去甚远,毫无半点清婉的淑女模样。
连彦皱了皱眉,缓缓行至她身旁,掀了衣摆,静静躺下,双眸轻轻的探向夜空。
清浅轻扯唇角,径自开口,“传说忘川,有一名戴罪看河的女子。有人给她讲伤心的故事,她赠别人遗忘,可她的故事却遗忘在忘川的波纹里。
佛说只要凑够一千零一个伤心的故事就还她自由,
忘川圣水映她如花笑靥,彩衣如蝶。
再伤心的故事也勾不起忘川罪女的愁容,
一年一个伤心的故事,千年的时光缓缓流逝,还差一个故事她便自由…”
带着醉意,清浅轻闭了眼,仍愉悦的说着他不曾听过的故事,嗓音宛若银铃般在风中缠绵回荡。
她脑袋里的古怪思想甚多,寿宴上听她唱过古怪的歌曲,这次又是稀奇的故事。她究竟是如何生出这些思想的,他以前怎就从未发现过。
甚至连她的一舞惊鸿也是今日初见。
晚风微拂,混着淡淡的青草气息,连彦轻轻转过头,目光凝向她精致的侧脸。
几缕发丝随风而起,紧贴着她的脸颊肆意轻扬,纤长的睫毛弯弯而翘,与发丝交叠出最致美的弧度,宛如蝶翼轻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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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1-14 21:06
正文 049.泪为谁隐
发丝轻卷到脸颊,带着点点微痒,清浅将小手移至脸侧,纤细的指挑上发丝,缓缓撩开。
从前她就甚美,却高傲冷艳,不善言笑。此刻她眉眼灵动,雪妍清婉。全然不像是他所熟识的那个苏清浅。
恍惚间,似有什么东西在他胸间轻轻流转,仿若朝花清露。
他仍神色沉静的凝着身旁已悄然睡去的女子,睡颜安宁纯净。他心中却划过一丝不安,若这份转变,无欲无求,不会伤及旁人,打破如今的一切,那便最好。
*******
宴席散去,连澈只留了池宋在身边随侍,踏了月光往竹烟所住的落云轩走去。重华殿那事之后,他一直还未去看过她。
竹烟惆怅的靠坐于窗前,脑袋斜斜的倚在窗棂上,垂着眼眸,眉目间凝着淡淡的忧。
那日连澈与云嫔在重华殿痴缠,教她看见。她淡然的笑了笑,安静的转身离去。他是皇帝,她知不是云嫔也会是其他女人,只是,亲眼见着了,心还是会拧,阵阵的疼。
竹烟扯了扯唇角,有微痒湿凉的触感顺着脸颊轻轻窨进唇间。透着微咸的苦涩气息。可眼泪,从来都不会是挽留他的武器。
“小姐,皇上来了。”兰翠欢快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念想。
竹烟抬眸,胡乱的抹了抹脸颊,还未起身,明黄的靴子已踏了进来。
连澈深邃的眸子环了一眼房间,目光淡淡的落在靠于窗边的女子身上,轻轻一笑。
竹烟忙迈着莲步行至他身前,盈盈一拜,“竹烟见过皇上。”
连澈伸手扶起她,眸光定定的落向她眉眼,微微皱起了眉。她清柔的眼,今日似乎格外澄澈,眸中噙了些许星星点点的光亮。
“你哭了。”
“没有,只是不小心迷了眼。”竹烟低头笑了笑,极力隐着眉间的伤感。尽管心伤,但她不想为他平添烦忧。
连澈不语,只是微叹,大掌圈上她的腰身,轻探身子,唇落在了她白希的脸颊上,轻柔如羽,带着点点抚慰和怜惜。有些事她从来不说,但他又怎会不知,她心里有伤。
竹烟轻闭了眼,唇角轻轻翘起,眉间那一缕淡淡的忧终是轻轻飞散。
唇离开她,连澈紧了紧手臂,“这段日子委屈你了。”他轻柔低沉的嗓音透着些许愧疚。
竹烟轻轻摇了摇头,靠上他胸膛,唇角凝了弯浅笑,“不委屈,只要能在你身边,就好。”
高大的男人怀中,这女子随心而出的话语,淡然却坚定。轻轻的落在了谁的心上。
连澈眸光微动,并不言语,只是把怀中的女子圈的更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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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1-14 21:07
正文 050.雨夜两端
竹烟少时便伴在他身旁,从未求他许过什么,永远只是那么默默无争,安静的守在他身后,给予关怀与温柔。他对她,是怜爱,也带着一份愧,多年的悉心相伴,他定会许她应有的一切。
今日宴会上,他酒饮的颇多,此刻竟开始微醺。轻蹙了眉,他将额缓缓靠上了她颈窝。身子已开始不可抑制的发烫,连澈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几个字,“陪朕出去走走。”
他灼热的气息喷薄在她颈窝,氤氲滚烫。竹烟略显忧心的将小手探至他背脊,一遍一遍的轻轻抚着。
这轻柔的抚慰,让连澈寒凉如雪的心生出丝丝暖意。他扬起头,微扬的眼梢蕴了抹柔,手臂一紧,便揽了她朝门口踱去。
月下,树木翠浓,姿影婆娑,一抹淡金的薄烟笼在这九重宫阙上。几只飞鸟从树尖划过,隐于夜色。而那抹明黄秀挺的背影,似乎也轻轻隐去了往日的落寞疏离。
二人缓缓踱至畅清湖边时,却有一大片云朵飘来,遮住了皎月,连星星也都隐去。
连澈抬头,皱了皱眉,“怕是要下雨了,朕送你回去。”皇帝的月下花前,天公却不作美。
竹烟略显无奈的瞥向他,心有不甘的点了点头。
可未走出多远,雨点便蓦然而落,打在了疾步而行的二人身上。
连澈瞥了眼身旁女子,微微盈动的眼睫与发丝已沾染了些许水珠,细细蒙蒙。
他毫不犹豫的褪下外袍,双臂一展,将之护至女子头顶。
竹烟身子微微一僵,随即伸出小手将外袍扯上了连澈头顶,“竹烟没事,皇上要保重龙体。”
“朕身子好,无妨。”
连澈将外袍又全数护至她头顶。目光淡然的扫向前方。
竹烟悄悄抬头,望向将自己护在外袍之下的男人。精致完美的侧脸已教大雨淋湿,狭长的凤眸微眯着,薄唇轻抿,雨水正顺着他下颌优美的线条流淌而下。一滴一滴,打在她的心上,圈开层层涟漪。
她微垂了眼眸,抿唇轻笑,心底溢出一抹甜蜜。
湖的另一端,清浅正慵懒的酣睡于草地,连彦已悄然离去。
这突如其来的大雨,惊扰了她的美梦,清浅狼狈起身,却有一件玄色外袍悄然委地。呆楞了片刻,她拾起外袍,将之展于头顶,毫无形象的朝永宁宫方向奔去。
这一夜,谁都未曾想到,竟隐隐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
*******
翌日。
皇帝因淋雨微感风寒的事传到了太后耳中。
太后闻之大怒。
殿前随侍的众人都偷偷的瞧着太后脸色办事,伺候的格外谨慎。
清浅也不觉将心提起,正小心翼翼的给脸色不悦的太后端上茶水。
抬眸,却瞥见殿门跨进一人。
来人朝地上一跪,声色凝重,“奴才池宋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娘娘千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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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1-15 20:16
正文 051.太后心思
来人朝地上一跪,声色凝重,“奴才池宋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娘娘千岁。”
“起来吧。”
“谢太后娘娘。”池宋起身,神色微崩的站于太后面前。今日清早,便有人来传话,太后让他走一趟永宁宫。想来定是为了皇帝昨夜淋雨的事。
太后漠漠的看了他一眼,缓缓开口,“皇上昨个儿还好好的,今日怎就染了风寒?”只是一句母亲关怀儿子话语,却让大殿的人,心都随之一紧。
池宋头一低,咬了咬牙,轻声道:“回太后娘娘,皇上昨个儿夜里不慎淋了雨。”
“铛”的一声,太后重重的把茶盏置于桌上。
池宋身子轻轻一抖,眉间崩的更紧。
“你们是怎么做奴才的,宴会散了不伺候皇上好生歇息,还让他淋了雨,都不想活了?”太后斥道,低沉的嗓音中蕴着明显的怒意。
池宋大骇,赶忙跪下,低声道:“太后娘娘息怒,都是奴才的错,是奴才未能劝阻皇上。”
大殿内气氛压抑冷沉,众人都略显忧心的凝着这位皇上身边最贴近的人,被太后狠狠的训斥着,无不暗暗提着口气。
太后眸子一眯,目光定定的落向他,徐徐开口,“他去见谁了?”
“这…”池宋顿了顿,一脸为难。如他说了,怕是竹烟姑娘几乎不能再见皇上,但若不说,只怕这太后,不会罢休。
“说!”太后的语气已带着不耐的凌厉。
“是,回太后娘娘,昨个儿夜里宴会散后,皇上去了落云轩。”池宋压低了头,无奈的道出了事实。
落云轩,夏竹烟。
太后狭长的凤眸中有抹清冷一闪而过,是为见她才淋了雨,很好!
“皇上昨个儿喝了不少酒,又淋了雨,染风寒是必然的,作为皇上的身边人,你未有及时阻止,你可知罪?”她柳眉一挑,拉长了语调。
“奴才知罪,请太后娘娘责罚。”
“罚你三个月俸禄,顺便去内务府领二十板子。给哀家记住这次教训。”
池宋垂首向她一拜,心中困顿的大石终是落了地,惩罚还算较轻,“谢太后娘娘恩典,奴才定当谨记此次教训。”
太后拿起茶盏,斜了他一眼,径自开口,“这皇上身边的人,没有一个能让哀家省心的。”轻抿一口茶,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瞥向了立在自己身侧的清浅,眸光轻动。
半晌,她轻轻一笑,拉过清浅的手,“苏丫头,你甚得哀家欢心,是个贴心的人儿,哀家想让你去伺候皇上,这些人在皇上身边,哀家实是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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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1-15 20:16
正文 052.初入重华(1)
清浅一惊,忙跪下,“臣女舍不得太后娘娘。”
和那个狠绝冷沉的男人相比,她显然更愿意呆在这位威严可亲的妇人身旁。
“哎,傻丫头,跟着皇上也是一样的,侍奉好了皇上,便是对哀家最大的宽慰。哀家信任你,你可不要辜负了哀家的一片心。”太后眸含深意的看向她,语气丝毫不容反驳。
清浅心中微微一沉,看来太后是铁了心要将她安置在皇帝身旁,她退无可退。
她眉间微蹙,压低了头,应道:“是,臣女一切听凭太后娘娘吩咐。”
闻言,太后终展眉一笑,“如此甚好。”
她眼梢微挑,环了众人一眼,缓缓开口,“传哀家懿旨,苏相之女苏清浅即日起为正三品女官,御侍。”那低沉威肃的嗓音响彻大殿。
“谢太后娘娘恩典。”清浅低头拜谢。
太后身子轻探,伸手拉起了跪于地上的清浅,拍了拍她的手,“一会哀家让皇上拟道旨,圣旨到了,你便去重华殿吧。”
清浅点了点头,尽管这位妇人平日里待她还算可亲,但若涉及到皇帝的利益,只要她想,自己便不可能有选择的余地,她终究还是逃不过被旁人主宰的命运。
太后将目光从清浅处移向眼前的男子,神色微冷,“池宋,替哀家传句话给落云轩,往后无事不必去重华殿了,苏丫头会照顾好皇上饮食起居的。”
“是,奴才这就去。”池宋躬身退到了殿门处,转身跨了出去。
他轻叹,果然还是到了这一步。
午膳刚过,皇帝的圣旨便到了,清浅接过旨,收拾好行装,便去了永宁宫的正殿门口。
铃香此番也被指派至重华殿,做了一名掌灯宫女。虽不能与清浅同住,却也能常常见面。
“清浅姑娘,请随奴才去重华殿吧。”一旁唇红齿白的小太监轻声开口。
他是重华殿池宋手下的一名小太监,唤为海若。特地奉旨来接她过去的。
清浅朝他点点头,“有劳公公了。”
海若向她一揖,“姑娘言重了,这是奴才份内的事。”他眉眼淡淡,毫无半分骄纵忸怩之气。
清浅抿唇,眼梢微挑,“公公如何称呼?”这小太监,似乎心性较为淡薄,不奉不迎。倒让她心生几分好感。
“奴才海若。”
她微微颔首,眉目一展,“往后皇上身边,还需海公公多多关照。”
海若轻笑,眸含深意的看了她几眼,点了点头。
二人一路来到重华殿,海若领了清浅行至偏殿的侧间。
“清浅姑娘,往后这里便是你的住处。”
伸手推开雕花木门,一眼望去,这厢房虽不及永宁宫住处的富贵奢华,却也宁静雅致,房内物件应有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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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1-15 20:16
正文 053.初入重华(2)
清浅放下行装,将房内细细环了一遍,甚为满意,但却不见旁人。
“海公公,这里可是我一人住?”她眨了眨眼,望向海若。电视剧里看到的,好像宫女都是同住的。
海若唇角一扬,轻轻笑开,“正是,姑娘是这里品阶最高的女官,自是一人独住,其他女官见了你,是要行礼的。”
清浅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如自己谨言慎行,为人机灵些,想来在此处,也不是那么难立足的。可海若接下来的一番话,却是让她有些闷堵。
“把姑娘安置在此处,也是方便皇上随时传召你,你是皇上的贴身女官,要照顾皇上的饮食起居,包括皇上召幸各宫娘娘时,你也要在殿外伺候着。”海若神色淡然的向她讲述着皇帝御侍的职责范围。
清浅心中却是微微一顿,连这个也要伺候的么。想到往后可能会遭遇的种种状况,她略显窘迫的将目光移向窗外,轻轻呼了口气。
“姑娘,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可随时来问我。”
“嗯,有劳海公公了。”
海若向她一揖,躬身退出了厢房。
清浅整理好衣物,便踏出了厢房,迈着轻逸的步履往院落行去。她寻思着先熟识一下环境,却在院中遇到了迎面而来的两名小宫女。
二人瞥见清浅,微微一楞,随即互望了眼,便一同行至她身前,朝她福了福身子。
闲聊中她得知这二人都是重华殿的司设,负责殿内的铺设洒扫。淡雅的那个唤为玉莞,圆脸的唤为碧兰。
玉莞模样俊俏,也自然生得股傲气,眉间透着淡淡的疏漠。碧兰却是副乖巧可爱的模样,眉眼弯弯。
清浅淡淡一笑,谦和的向二人打听着皇帝的脾性喜好,并无半点架势。
待稍稍熟络些后,她眉眼含笑的拉着二人来到厢房,把往日太后赏赐的首饰挑了几样出来,赠与了她们。
碧兰接过首饰,眉开眼笑,连声向她道谢。玉莞只是淡淡的扯了扯唇角,礼貌的道了声谢。但清浅仍是从她眼中窥到了点点难掩的笑意。
如她这般的小姑娘,即便是在这深宫高墙,镀上坚冷的保护色,任年华荒芜着春夏。但想必心的某一处,仍是存着份美好的向往吧。
清浅眸光缓缓掠过二人,轻笑,“这往后的日子,还要靠二位妹妹多多协助,一同服侍好皇上。”
“姐姐客气了,这都是大家份内的事。不过,若姐姐想知道皇上更多的情况,怕是还要仰仗池总管。”玉莞眉眼微扬,眼神笃定的望向她。
一旁的碧兰颔首附和道:“正是,这池总管是皇上身边最亲近的人,皇上的阴晴喜怒,他最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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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1-15 20:20
正文 054.初入重华(3)
清浅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多谢二位妹妹提点。”看来想要在皇帝身旁安然度日,最需走近的人是他。
又同二人探听了些做为御侍需要在皇帝身旁行使的职责后,她温婉可亲的送走了二人。估摸皇帝午后小憩该起身了,她踏出了厢房,朝膳坊而去。
重华殿同永宁宫一样,都设有单独的茶坊,膳坊与药坊。以备皇帝的时时所需。
小心翼翼的端着姜茶,她一路走的格外细致,膳坊与正殿的距离并不算太远,但却因为心中的微微紧张和忐忑,步履放的颇为缓慢。
今日太后因皇帝微感风寒之事大怒,她也不敢有丝毫怠慢,便寻思着煮碗姜茶,给他送去,让他起身后,能暖暖身子。
她摸不透那个清贵俊美,讳莫如深的男人,哪怕她永远只能站在淡淡的迷雾中承着未知的一切。
却仍不想就这样被他否定。
白玉茶碗旁,是一碟桂花糕。姜茶微辣,口感略呛。若能再配着香甜的糕点食下,兴许会绵软许多吧。
轻轻抬起眼眸,有两名小宫女正行至她身侧,来人似乎都蕴了点点漠凉,但仍礼貌的停下,向她施礼。
清浅眉眼淡淡的点头回礼,并不理会她们的眼色。
目光轻轻探向前方,便是正殿的大门了。就要踏进属于那人的天地了,不知又会是一番怎样的景象。
行至殿门,两侧皆立着一名身着黄金柳叶甲的护卫,神色凛然,眸光炯炯。
清浅在门口顿住。
她微垂着眼眸,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终是迈开了步子。
刚跨入内栏,鼻端便有一脉淡淡的龙涎香混着好闻的青橘气息悠悠而来。
这青橘气息使龙涎香那独有馥郁中透了一抹淡淡的清冽。
迷醉而又不失馨醒。
殿内安宁沉静,她轻轻扬起小脸,放慢了呼吸,目光缓缓环过大殿,眸中闪着探究和好奇的光芒。
大殿正中的台阶上静静的陈着一架朱漆龙案,上方悬着一枚硕大的夜明珠。而龙椅的背后则是一副极致奢华的九龙围屏。
龙椅两旁的不远处,白玉帛盆中植的,便是那散发清幽气息的小青橘树。
一袭明黄上绣龙纹的纱幔束于帛盆一侧,前方静静立着一株华美精致的黄金烛台。
被龙涎香的薄烟点点缭绕,颇有仙逸灵秀之气。
再往里望去,便是龙帷了,华贵精致的雕花床栏,床柱和飞檐上皆是盘龙环绕。明黄的帷帐正整齐的放下,皇帝似乎还未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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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1-15 20:20
正文 055.替朕更衣
清浅轻挑眉稍,正要转身,一道清冽慵懒的声音从内殿缓缓透来。
“来人,替朕更衣。”
她一凛,小脸微微发白,这…莫不是要她伺候更衣吧。
她暗骂自己又犯二,她是他的贴身女官,自然是要伺候他更衣的,她在想什么。
清浅凝了凝神,把姜茶放置在圆桌上,快步走了进去。
来到龙帷前,她紧张莫名,闭了闭眼,她咬牙伸手掀开了帷帐。
那俊美男子正慵懒的斜倚在床栏上,如墨的发丝随意的披散开来,月白的中衣松垮的斜挂在身上,露出胸前一大片精硕的肌理,他正眯着绝美的凤眸睇着她,薄唇轻抿。那目光中,透着些许凉薄与探究。
看到这耐眼逍魂的场景,清浅微微僵住,随即轻轻别开了眼。
她略显窘迫的蹲下身子,不卑不亢的开口。
“奴婢服侍皇上更衣。”
连澈修长的身形轻轻翻动,坐到了龙塌边。
清浅忙端起明黄的靴子小心翼翼的套上了他的双脚。
连澈起身站定,双臂微微张开垂在身侧,眼轻闭着,似是在养神。
他是要她整理衣衫么,这中衣的衣襟,都已经斜耷到了他紧实的腰腹处。
清浅轻咽一口,咬了咬牙,伸出小手轻轻拢上他的衣襟,她已很细致小心了,可冰凉指尖还是不经意的触到了他的肌理。
很烫,他的风寒还未退去。
胸间传来微凉的触感,连澈蓦的张开了双眸,幽深的眸光直直探向她。
她一惊,忙低下了头,别开他的目光,加快了手中的动作。
抓起朝服架上的束腰,她返身回到他身前,轻轻的将束腰缠上了他的精健的腰身。
替他穿戴好龙袍,清浅的额上已沁了一层薄薄的汗珠。
连澈迈开步子,走到圆桌前坐下,一名小宫女端了盥洗器物而来。
他干净修长的指执起其中一个雕花小金桶,送至唇边,含了一口,随即吐掉。小宫女从白玉盥盆里挽了一条棉锦帕子,恭敬的递至他手中,洁面净手后,他摆了摆手,示意她退下。
小宫女躬身退到殿门处,转了身出去。
连澈瞥了眼立在自己身侧似乎在发呆的女子,目光移向不远处。微微不耐道:“绾发。”
清浅微凛,心里暗暗叫苦,完了,自己的发她都绾不利索,还要替皇帝绾,这可怎么办才好。
她硬着头皮缓步行至铜镜台旁,执起台上的雕花木梳,来到连澈身后。
玄发如丝,光可鉴人。
小手抚上他的发,轻揽一掬,发丝却顺着她的掌心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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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1-15 20:20
正文 056.手法笨拙
清浅执起木梳,将他发丝攥入掌心,将之束起,顺滑的发丝却让她颇为不好掌控,她笨拙的绾着髻,却总有几缕发丝顺着掌心滑落。
连澈轻皱了眉,身后那名女子,似乎手法并不利索,还将他扯的微微有些生疼。
良久,她仍在紧张的忙碌着。
“传玉莞来。”
连澈淡漠的嗓音中透了丝微微的不悦。
清浅微楞,随即止住了手中的动作,小手一松,他的墨发如飞瀑般倾散开来。
她安静的朝他福了福身子,端起置于桌上的姜茶送去膳坊又温了一遍。
待她再次来到殿前时,连澈的发已教玉莞高高绾起,戴上了帝冠。
玉莞正忙着替他整理周身的仪容,她与碧兰同属司设女官,比重华殿其他的宫女品阶要高。但即便是在皇帝身前,她眉间仍是凝着淡淡的清冷,做事却是利索细致,训练有素。
清浅轻抿了唇,抬脚跨入了殿内。
见她进来,玉莞过来朝她福了福,“姐姐,皇上这边都已打理妥当,妹妹先告退了。”
她点点头。
玉莞朝连澈福了福身子,退出了殿内。
清浅轻轻放下手中的姜茶,“皇上,你风寒尚未全愈,这姜茶趁热喝了吧。”她眉眼淡淡的说着,并不看他。
连澈不语,只是淡漠的扫了一眼姜茶。
清浅见他似乎并不待见自己,便朝他福了福身子,“奴婢去殿外侯着,有需要便唤奴婢。”
她转身,迈着轻逸的步履,向殿门行去。
连澈轻轻抬眸,瞥了眼那抹清瘦单薄的背影,眸光萧冷。
他下午一直都在殿内批阅奏折,清浅其间送了几次茶水和糕点。而他最后也终是将那碗她重煮了几次的姜茶喝下了肚。
晚膳过了有一阵,清浅在茶坊沏了一壶养生花茶,往正殿送去。
暮色微沉,天边已有银星悄悄探出了头。
她抬眸,望着满眼的星光,轻轻呼了口气。深宫行,如履薄冰。尤其是被安置在这心思深幽的男人身旁,稍有一个闪神,她便会陷入万劫不复。
轻凝了眸,她跨入殿内,将茶水放置在圆桌,倒了一盏出来,恭敬的端到了连澈的龙案上。
正转身离去,男人淡然如水的嗓音悠悠飘入她耳际。
“侍墨。”
清浅收住脚步,返身回到了龙案前,执起案旁的墨块,缓缓的在砚台中重复画着圆圈。眸光却轻轻的瞥向了坐于自己身侧的男人,晶亮的眸子闪着探究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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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1-15 20:20
正文 057.无人上奏
他正目不转睛的盯着手中的奏折,偶尔注下几笔,随即合上,手腕一扬,轻掷到案角。她是第一次瞧见这样的他,虽然只能看到他精致的侧脸,但似乎并不轻松,眉间总是微微的拧着。
手腕渐渐酸麻,动作也越来越迟钝。可连澈并未让她停下。
清浅低头皱了皱眉,咬牙轻捶了几下手臂。
片刻后。
连澈抬起眼眸,目光淡淡的落向窗棂,绝美的凤眸,不带一丝情绪。
清浅顺着他的眸光瞥向窗棂,月华正浓,透着点点细碎的光亮映至殿内。
如画的月夜,本应和死党在温暖的大床上,欢快的滚着床单。如今,却只能在此陪着一介帝王萧索的做着“苦力”。
她微垂了眼眸,眉间透了丝淡淡的寂落。
连澈轻轻收了目光,嗓音淡淡,“退下吧。”
清浅微微一顿,扫了眼身旁的男人。停下手中的活,她如获大赦般朝他福了福,迈着轻快的步子,出了殿外。
回到偏殿的侧间,她急急的甩掉脚上的绣鞋,扑倒在床榻上揉捏着就要断掉的手腕。
此时的大殿内,却闪进一抹黑色身影。
正是连澈的暗卫。
来人恭敬的行至他面前,跪下,“主上,属下有事禀报。”
“起来说话。”
暗卫起身,沉声道:“启禀主上,此次青阳府旱灾,朝廷拨的五十万赈灾银两,在青阳辖内被截。”
“可有查出是何人所为?”
“因事出蹊跷,属下暂未查到。”
“噢?如何蹊跷?”连澈眼梢一挑,眸中闪过一丝冷骛。
“据属下查看当时被截现场,并未有外侵者痕迹,似是押运的官兵自相残杀而亡,截获人直接运走银两。”
连澈眸光顿沉,“竟有这等事,继续查。”
“是!”
暗卫得令后,瞬间闪出了大殿。
坐于龙案前的男子冷冷一笑,眸中尽是狠戾阴冷之色。
出了这等大事,朝堂上竟无一人上奏,真是一群好臣子。
清浅倒在床榻上竟不觉睡着了,待她惊醒过来的时候,已是三更天,她忙起身穿了绣鞋,向大殿奔去。
池宋正在殿门侯着,他见清浅过来,递给她一个深意的眼色。
清浅意会,转身向膳坊而去。
悉心的煮了一份夜宵,备了姜茶,她端了向大殿去。
轻轻跨入殿栏,带上殿门,她目光朝内探去。
连澈仍在伏案夜思。这样晚了,他竟还未就寝。
清浅缓缓行至他身侧。放下夜宵和姜茶,她轻声开口,“皇上,夜深了,请保重龙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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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1-15 20:21
正文 058.未动一口
连澈眉间轻拧,仍垂首翻阅着奏折。
他并未抬头,只是不耐的摆了摆手,示意她退下。
清浅微叹,朝他福了福身子,退出了大殿。
皇帝还未就寝,她也不敢轻易离开。
守在殿门外,她目光轻探着深宫的夜,九重宫阙被清冷的月色映上淡淡的苍凉孤寞之气。
连晚风中的气息都透着点点甘冽的薄荷凉。
清浅立在殿门处行姿端淑,眉间如水。
初夏的午夜,风似乎还带着丝丝微凉,她小手相互交叠的拢了几许。
抬头望向天幕,深海般的浓烈似乎悄悄褪却了几分,她偷偷的将小手抚上腰身,轻轻的揉了揉。腰间肌理已有些许微僵,悄悄的倚上殿门,她稍稍放松了些姿势。
待连澈清冷的传唤声响起时,已是五更天了,她缓缓轻探腰身,抚了抚肌理渐紧的小腿肚,略显迟缓的跨入了殿内。
经过龙案时,她偷偷瞥了一眼,那白玉小碗中的食物,他一口都未动。
收了目光,她并未多想,便快步向龙帷行去。
连澈正合衣倚在软榻上,轻闭着眼,透着浅倦。而那眉间,却是始终都锁着点点烦忧。
*******
裕宁王府。
清洛一早便窜到膳房,亲手烹煮刚学会的两道菜肴。
连彦下朝回来,没瞧见她,府里的侍婢悄悄告诉他,洛妃在膳房。
他目光一转,嘴角轻扬,迈着悠闲的步履朝膳房行去。
初夏的庭院是芬芳的,碧空如洗,湛蓝澄明。
那株盛开的花楹木屹在院中,浅紫如烟。花瓣重重叠叠,层层而上,绽放的馨香将整个院落溢满,偶尔随风飘逝的一缕花瓣,轻轻飞落在雅步而行的男人肩头,像极了紫雪。
修长的指轻轻挑开门帘,一抹淡绿的身影,正立在灶案前欢快的忙碌着,不时的用纤细的手背擦拭额角的汗珠,虽看不清她的眉眼。但他想,应该盛着满满的喜悦吧。
心中骤然一暖,连彦放缓了步子,轻轻绕到她身后,大掌悄悄环上她的腰身,收紧。
怀中的女子微微一颤,轻笑,却未开口。
连彦见怀中的人儿不语,便垂了首,埋入她的颈项。灼热的呼吸夹杂着细细密密的亲吻全数落在了她雪白的脖颈。
颈后传来的温软麻痒,让她不由的轻颤,脸一红,她娇嗔道:“阿九!”
连彦止住了动作,下颌抵上她的香肩,盯着她的脸侧,轻轻一笑,“嗯,终于理会你家夫君了?”他微嗔的话语里,却满是宠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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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1-15 20:21
正文 059.依兰幻情
怀中女子瞥了瞥嘴,仍是掩不住满眼的笑意,“下朝了怎不去歇息,却来这儿了?”
连彦轻笑,“想来瞧瞧娘子在忙什么。”
目光越过她柔软的身子,扫向前方的灶案,全是琳琅满目的各类食材,“亲自下厨?”
清洛笑,点了点头。
“娘子的厨艺自是没话说,不过…”
“如何?”她轻轻皱眉,微侧了脸,略显无措的等待着他下面的话语。
连彦突然贴上她的耳廓,低低一笑,炽热的气息缓缓吞吐在她耳际,“若你晚上也能这般主动就好了。”他魅惑低沉的嗓音,就如幻夜勾魂摄魄的咒语。
“……”
清洛猛的转身,淬不及防的连彦被撞到了下颌,暗暗吃痛。
“小洛…”
她伸手抵上连彦的胸膛,一把推开他,红着小脸哑然道:“夫君还是出去吧,不然这菜怕是不能吃了。”
连彦修长的指轻抚着被撞的下颌,眼梢一挑,暧昧低语,“那便吃你。”
“幻彩,九王爷受伤了,服侍爷去歇息——”
清洛径自朝门口大呼。声音凝着些许急切和羞赧。
片刻后,一名丫头神色紧张的急急奔来膳房,却在门口处,收住了脚步。
膳房内的二人间凝着一丝古怪的气氛,而连彦正转过头,似笑非笑的瞥向她。
她一惊,窘迫的低下了头。似乎不该来的,这该又是九王爷在打趣她家小姐…
连彦扯了抹轻笑,眸含深意的扫了清洛一眼,优雅的转身,迈开了步子。临走前,他还不忘吩咐一句。
“幻彩,替爷备些依兰晚上送去洛妃房中。”
身后,突然听得瓢盆被打翻的声音。而幻彩则是晕的满脸通红。
连彦扬声而笑,大步跨出了膳房。
*******
晚风轻拂,月光如银,清洛的房内氤氲一片。
精致的雕花大木桶内,盈满了幽香的花瓣,清洛香肩微露,坐于木桶中,淡淡的暖雾从桶内缓缓溢出。
幻彩在一旁小心翼翼的用棉帕蘸水替她擦拭着身子,一双眸子流转着栩栩的光耀。
“小姐香肌玉肤,婉风流转,难怪九王爷日日惦念。”她低笑,眼中满是羡慕之色。
清洛小脸微红,斜了身旁的女子一眼,嗔笑道:“在浑说,便罚你了。”
幻彩眼珠一转,狡黠笑开,“奴婢说了事实,也是浑说?”自大婚后,九王爷却是对小姐深情如一,爱护有加。王府上下,无不羡慕。
“就你嘴贫。”清洛瞥了瞥嘴,小手轻撩水面,水花顿时向她身上飞溅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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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1-15 20:21
正文 060.早已两清
幻彩眯着眼眸,身子向后一仰,嬉笑着躲避水花,“好好好,奴婢不说了还不成嘛?”
清洛笑,伸出湿热的小手,捏了捏她的鼻尖。
幻彩吐了吐舌,乖巧的替她擦拭着身子。
暖湿的水汽,让她生了丝慵懒迷离。抚了抚额,她目光缓缓转向身侧不远处,却瞧见了桌上摆放的依兰,顿时大窘,“你还真搬过来了。”
幻彩顺势望去,眸光轻动,低低一笑,“九王爷的吩咐,奴婢不得不从,再着,也是为了小姐好。”她扬起凝满水珠的小手,指指那东西,一脸坏笑。
清洛娇羞的瞪了她一眼,想到今日在膳房他说的话,脸上腾的燃起一把火,晕红滚烫。
幻彩看到她这般娇嗔的模样,掩嘴而笑,“九王爷对你真是用心良苦,真不知大小姐当初为何还会不顾廉耻的痴缠他,他的心全都给了你,哪里还有位置容的下她。”
虽然事已过去,但她的语气里仍是透着些许不善和鄙夷。
清洛微皱了眉,嗓音淡淡,眸光却是微微的黯了,“莫要再说了,她终是我姐姐,不管往昔如何,如今既已放下,那便是最好的结果。”
他们之间的爱恨纠缠,早在大婚那日,便两清了。
幻彩不语,默默的看着她略显凝重的小脸,眉间微微皱起。
*******
重华殿。
月光斜斜的从雕花窗棂照射而来,将大理石地面映出点点细碎的暗影。
大殿正中,立着一抹高大的身影,月色下,笔挺的背脊,显得格外刚毅,坚冷。
“温玉,朕今夜召你前来,是有一事需你去办。”大殿前方缓缓传来连澈威肃的话语。
男子上前一步,躬身一揖,“请皇上吩咐。”他低沉的嗓音中透满坚定与臣服。
连澈轻轻合上手中奏折,眸光淡淡落向他,凝了一丝期许,“朕命你为督查御史,前往燕江府,负责监管引渠工程。”
温玉低头一揖,“臣遵旨。”这少年天子,是他曾发誓一生效忠的人,生死荣辱,始终如一。
“嗯,明日一早,你便启程,到了那边切记要多听多看。”
“是。”
连澈微微颔首,“你且先回去准备吧。”
“谢皇上,臣先行告退。”
温玉朝他掀了衣摆一跪,起身出了大殿。
华美的大殿中,唯剩那抹明黄,在银月的映衬下显得愈发孤傲清冷。
清浅此刻正在膳坊忙碌着,昨日她为皇帝备的夜宵,他一口未动。
今日,她便细心的换了个花样。
轻轻拭去额角细密的汗珠,她小心翼翼的盛好夜宵,迈着轻盈的步履,端了向大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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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1-15 20:24
正文 061.不再如昔
跨入大殿,清浅微微一楞。
目光所及之处,空无一人。皇帝不在,门口随侍的池宋似乎也不见了踪影。
她瞥了瞥嘴,缓步行至龙案前,放下夜宵,轻轻退出了大殿。
初夏的晚风绵软温和,卷着花草的清甜,缕缕吹至清浅身前。
她深吸一口,轻笑,不觉往后园踱去。
行至花间,景致如画月光碎。
她眉间如水,轻叹繁花倾城夜。
沉醉之际,却有一阵窸窣的声响打破了后园的静谧与安宁。
清浅微微一凛,循声望去,后园深处,似有两个人影在晃动。
她轻蹙了眉,这样晚怎会有人来此。
屏住呼吸,她猫着腰,轻手轻脚的往那处移去。寻到一处花丛藏身,清浅悄悄的探出了脑袋。
前方的石凳上,坐着一名未见过的小宫女,还有…海若。
“海哥哥,在这边当差可还习惯?”女子甜甜的声音响起。
“嗯,甚好,池总管对我很是关照。”
女子接着道:“能在皇上身边当差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
海若颔首微笑。
女子将小手移至他面前,轻轻摊开,掌心静静的躺着一只浅蓝的荷包,“熬了几日,终是完工了。”
海若接过,指尖轻抚上荷包的纹饰,唇角微翘,“甚为精致。”
清浅嘴角一扬,原是旧识在聊体己话。
她只觉不便再听,便悄悄起身,抬脚离去。
身后,却听得那女子突然低声道:“海哥哥,你们这可是来了一位清浅姑娘?”
她一楞,怎就说到自己了。好奇心顿时上来,她收回了已迈出的步履,留在了原地。
女子目光投向不远处,悠悠开口,“竹烟姑娘虽还未被封妃,却对我们甚为关照。”
她紧觉的望了眼四周,目光落向海若,轻轻道:“我听宫里的嬷嬷说,这清浅姑娘儿时骄纵跋扈,时常刁难竹烟姑娘,然姑娘品性纯良,从不与之计较。故皇上和九王爷似是很不喜她。”
“这,只是其一。”海若接道。
女子微微一楞,“还有什么?”
海若瞥了她一眼,眸光中划过一丝警觉,凝声道:“这不是你我该谈论的事。”
一阵轻风吹来,树叶发出窸窣的响动。
海若皱眉环了一眼四周,沉声道:“走吧。”
他起身,迈开了步子,女子随即轻轻的跟上他,一道出了后园。
月华依旧,花香依然。
唯有心,却再也无法一如往昔。
花丛后,清浅倏地跌坐于地,久久未能从刚才的话语中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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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1-15 20:25
正文 062.朕的女人
花丛后,清浅倏地跌坐于地,久久未能从刚才的话语中回过神来。
她虽与竹烟并不相熟,可那女子却帮过自己太多。原来,往日的苏清浅竟对竹烟这般恶劣。心上突然似被什么压住。
这份情,若他日寻得机会,定当全数奉还于竹烟。
*******
落云轩的窗棂上,透过烛光,映着两个交叠的身影。
连澈立于竹烟身后,修长的双臂轻轻环着她,温热的气息吞吐在她头顶。
他闭了眼,微叹,“未想到母后会为朕微感风寒的事,责怪于你。”
怀中女子轻轻摇了摇头,低眉浅笑,轻声道:“皇上多心了。”她声音淡然如水,好似净月琉璃。
连澈眉间轻皱,大掌扳过她的身子,眸光略显凝重的落在她脸庞,“看着朕。”竹烟缓缓抬起一双沉静似水的眼眸,对上他。
这双眼眸干净清柔,看不到一丝忧与怨。
半晌,他唇角扯出一抹浅笑,眸光微动,蕴了些许无奈,“你总是这般迁顺。”无论遇到任何事,她永远都会用最淡然,纯净的一面和他相对。
竹烟眉眼一弯,眸中凝着淡淡的柔。
“母后不让你去重华殿,便再不能时常见到你。”
她抿唇一笑,哄慰道:“即便我不能去,也会有旁人悉心伺候。”
腰间温热的力道骤然消失。连澈眼梢缓缓一挑,放开了她。
她一怔,呆呆的望着他。
他绝美的凤眸正淡淡的扫向不远处,薄唇轻抿。她却在那双眼中窥到了暗藏的愠色。
“不是的,不是的!”竹烟眉间轻蹙,急急的拢上他衣袖。
她心中微拧,他在意她受的委屈,只想自己照顾他,可她都说了些什么。
“瑾之,这段时日太后娘娘正在气头上,我只有先顺着她的意,待过些日子,太后不恼了,我再去给她请安。”
目光缓缓落向眼前神色焦急,眸光盈动的女子,连澈眸中轻漾的薄愠渐渐隐去,透出点点柔。
微叹一口,他将女子轻拥入怀,“待朕手上这些事处理妥当,定会许你名分,名正言顺成为朕的女人。”
竹烟会心一笑,靠在他怀中,点了点头。
他深夜回到重华殿,已是四更天。
经过龙案时,只淡淡瞥了一眼放于案上的白玉小碗,便唤了清浅伺候宽衣就寝。
*******
翌日,金銮殿。
高座上俊美华贵的男人目光扫过前方,轻皱了眉。
“李肃。”男人清冽的声音从高座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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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1-15 20:25
正文 063.天子决绝
一蓝袍男子出列,上前一步,躬身道:“臣在。”
连澈目光淡淡掠过他,凝声问道:“燕江引渠工程进展如何?”
男子闻言微微一僵,沉吟了片刻,他低了头,恭敬道:“回皇上,进展很顺利。”
连澈眸光顿寒,冷冷一笑,“来人,把李肃削去官职,压入天牢!”他冷沉寒凉的嗓音响彻大殿,不容置疑。
李肃浑身一震,错愕的望向他。
朝堂上的众臣皆是惊惧的看向高座上的男人,这般果敢狠辣,不留余地。心中暗暗揣测,这年轻的皇帝究竟是走的哪步棋。
连澈目光定定的落在李肃身上,眸中尽是冰寒肃杀之色。
他修长的指尖轻捻着一封略显泛黄的信笺,“这封信,你该熟悉吧?五日前,送出去的。”他悠悠开口,淡若清泉的嗓音却透着令人窒息的压抑。
李肃一惊,身子轻轻颤抖着,面色苍白如纸。
片刻后,他终是颓然的垂了首,一脸灰败的瘫坐于地。
看到大殿无一人为他情愿,户部侍郎罗成海微拧了眉,跨步出列,一掀衣摆,重重跪下,“皇上,请三思。”
高座上的男人凤眸轻眯,目光环过众人,手腕一扬。
一本奏折被重重的甩到了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上。
“沈相,你来念给他们听听。”男人的声音已凝了些许不耐。
右相沈溢躬身上前,拾起地上的奏折。
缓缓展开奏折,他微微一震,眼梢瞥了一眼高座的上男人,凝声念道:“臣惊闻此次燕江引渠工程有官员暗中私相授受。消息却被人有意封锁至今,臣惶恐,望皇上能严厉彻查此事。”
大殿内传来阵阵抽气声,众人面面相觑,皆是一副讶异凝重的神色,心中,却是各有所思。
候在殿中的两名侍卫,神色一凛,上前一步,向皇帝抱拳一躬,架起瘫若软泥的男子,拖了出去。
渎职欺君之罪。
为他求情的罗成海,颤抖着压低了头,亦不敢再吭一声。
*******
醉雪楼。
位于二楼的风卓雅间,三名男子围桌而坐,正是工部侍郎林元夏,翰林学士楚真和太府寺卿江无念。
“今日朝堂之事让人心有余悸。”楚真吞下一口酒,悠悠说道。
林元夏望了二人一眼,眉头一皱,“确是。”今日朝堂上,他心一直提在嗓子眼,小心翼翼的听着皇帝的话语,不敢有半分疏忽大意。
楚真饮下手中所剩酒水,凝声道:“皇上这般果决,此事定会追查到底。”他眸光扫过二人,“尔等,马虎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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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1-15 20:25
正文 064.伴君伴虎
皇帝表面看似温润仁孝,其手段却是果敢狠辣。许多事,他虽会采纳各大臣的意见,但他亦会暗中调查。若是哪天有什么事被他查到,又是涉及到自己利益的。定会被他先发制人。
“不知皇上这次会如何处理此事。”林元夏目光扫向窗外,苍茫而凝重。
楚真眼梢一挑,冷哼,“只怕不简单,牵扯的人一个都脱不了干系。”观今日皇帝在朝堂上之举,他是断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
一直沉默不语的江无念环了二人一眼,垂首皱了皱眉,“普天之下,莫非皇土,率土之滨,莫非皇臣。还是莫要妄自揣测圣意的好。”他淡淡一言,却是让二人心中生了丝警觉。
林楚二人面色稍显凝重的相视一望,不再言语。
江无念却轻笑,执起桌上的酒壶,朝楚真杯中斟满了酒水,“这事,也不是我等管的了的,如今事被推到风口浪尖上,暗中牵扯的人,还不知多少,现在只能自求多福。”不管如何,这事暂时还算不到他们身上,但往后的事,谁也不知道。
林元夏微微颔首,眉间终是舒展了些。
楚真瞥了一眼他似有心事的模样,适时的转移了话题。他望了望门口,诡谲一笑,低低道:“我暗闻此次永逸钱庄的利率比上一期多了两成。”
“当真?”林元夏眼梢一挑,似乎颇有兴趣。
楚真点点头,“千真万确。”
正待二人要深谈之际,一阵敲门声响起。
门口传来小厮清脆的声音,“客官,有位许公子来访。”
“快请。”
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名身着墨绿锦袍的男子优雅的走了进来。
他轻轻环过众人,目光落在江无念身上,躬身一揖,轻笑,“江大人,别来无恙。”
江无念起身迎向他,笑道:“许公子不必多礼,快请坐。”
许公子颔首,依言坐定。
江无念替他斟了一杯酒,向林楚二人介绍,“这位是燕江首富,许家二公子,许言。”
许言向二人点头示礼。江无念又将林楚二人向许言做了介绍。
四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谈笑开来。
“许公子家乃燕江首富,不知家中经营着哪些生意?”楚真笑,目光轻轻的打量着他。
许言目光对上他,拱手一揖,“家中主要是经营着绸缎和钱庄生意。”
“那许公子此番来帝都可是为了生意而来?”
许言顿了顿,淡淡一笑,“家父手中近日得了一批西域而来的珍贵绸缎,价值连城,此番前来正是要献给皇上。”
楚真微敛了眼眸,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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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1-15 20:25
正文 065.君心难测
“我们可与外邦来往生意。要感谢皇上创造了这样一个安定的繁华盛世。”许言眉眼含笑,略带赞许的说道。
楚真眸中却透出淡淡的忧,他兀自低头,轻叹,“殊不知,伴君如伴虎…”他略带惆怅的话语,却让有些人暗暗一惊。
林元夏眸光一闪,轻咳了一声,“不管如何,皇上仍是个明君。”他语气笃定诚恳,不容半分置疑。
楚真闻言微扬了眉梢,斜了他一眼,闷闷的吞下了手中的酒水。
林元夏目光投向许言,正似笑非笑的望着他。似乎在等待他的反应。
江无念静静的坐着,扫了众人一眼,目光也落向了许言。
许言轻笑,目光淡然的从手中酒水移向窗外,“我只是一介商人,或许有些事,却是不如各位大人明了。”他平静如水的话语,无半点奉承之意。似在诉说着一个既定的事实。
江无念嘴角一扬,端起手中的酒杯,向他道:“许公子近日钱庄生意如何?”
许言收了目光,比了个手势,“生意甚为红火,故在这期特加了两成利率,回馈入伙人。”
“两成?这永逸钱庄…”楚真有些诧异。
许言颔首一笑,“永逸钱庄正是家父在帝都新开的分号。”
林元夏轻轻瞥了一眼身旁的楚真。
许言眸含深意的环过众人,举起手中酒水,“各位大人若有兴趣光临钱庄的生意,我会告知他们给各位大人三成的利率。”
三人会意,点头一笑,仰头将手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四人又轻松的闲聊了一阵,许言身起准备告辞。
他扫了一眼众人,一揖,“我还有些生意上的事务要处理,就先行一步,改日再亲自到各位大人府上登门拜访。”
众人微微颔首,江无念起身,回了个礼,“许公子慢走。”
许言点头,转身迈开步子,出了雅间。
*******
这几日,皇帝每夜都歇的甚晚,胃口也颇差,御膳房送来的食物总是只吃几口,便令人撤下了。
清浅安静的随侍在龙案旁,微垂着眼眸,盯着殿内地面的大理石来回数了个遍。
合上手中奏折,连澈眉间轻拧,手腕不耐的往身侧一扬,“啪”的一声,奏折撞上案角的茶盏一并落了地。
茶盏顿时碎开了花,茶水也浸湿了奏折。
清浅快步走下高台,蹲着身子拾起奏折,用衣袖轻轻擦净水渍,又吹了吹,起身恭敬的放回到龙案上。随即她轻手轻脚的收拾好地上的碎片,端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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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1-15 20:25
正文 066.暗夜秋离
见清浅端着一盘茶盏碎片,小脸微苦的跨出殿外,在门口随侍的池宋低声唤住了她。
“皇上又动怒了?”池宋谨慎的问。
清浅点点头,微叹一口,“嗯,今日碎的第二只了。”
池宋轻皱了眉,面色沉凝,“有人亲自上京来告御状,皇上为此事颇为烦恼。他近日易怒易躁,你可要谨言慎行。让其他的人也要小心伺候着。”
清浅轻轻颔首,朝他福了福,“多谢池总管的提点和关照。”
看来这后面的日子里,她要装沉默的羔羊才最安全,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开口说话。万一哪里说的不得体,被这暴君抓到一点纰漏,她便不知是死在哪处。
*******
在皇帝身边做御侍的日子已一月有余,清浅渐渐的习惯适应。她每日仍勤恳的为皇帝换着花样做夜宵,可他依然是不肯动一口。
这夜,伺候完连澈就寝,清浅踏着夜色回到厢房,洗漱完毕,她大刺刺的甩掉绣鞋,爬上床榻,沉沉睡去。
初夏的夜总是让人惬意,清暖的风,草丛中偶尔一两声的虫鸣蛙啼。
有一个身影却在三更天里急急的往一处荒凉的宫苑奔去。
宫苑位于宫中的西北角。
先帝在位时曾把一位不惜圣宠的妃嫔终身幽禁至此。那妃嫔殁后,院落便被荒弃,鲜少有人问津。
踏入院落,斑驳冷清,空气中渗着淡淡的朽木和泥土气息。
银月下,可隐约瞧见正殿上那寡情忧伤的几个字。
秋离宫。
身影在院中站定,披着黑色的斗篷,从身形上看,是名女子。
正殿中,缓缓走出一个黑影。
女子急急上前,低声问道:“如今事已成,我该如何做?”
黑影走近她,欠身一笑,“彤妃娘娘,将之公布于众即可。”
女子沉吟了片刻,似有难色,“这…可行么?”
黑影微笑颔首,语气笃定,“放心。”
女子略显迟疑的点点头,警惕的望了眼四周,拉了拉斗篷,匆匆离去。
*******
翌日。
清浅亲手做了新鲜花样的糕点,特意多留了一份,趁皇帝午膳后小憩片刻的空档,她装于食篮中往永宁宫送去。
太后正慵懒的倚在内殿的贵妃塌上小寐,云芳轻轻走近,低声道:“太后娘娘,殿外清浅姑娘求见。”
太后柳眉一挑,眸子轻睁,眼中荡出一丝暖意,“传。”
一抹淡粉的身影缓缓走近,女子挽着食篮行至内殿,盈盈一拜,“奴婢参见太后娘娘。”她清灵的嗓音如幽泉般沁入心脾,让太后有些困顿的睡意顷刻间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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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1-15 20:25
正文 067.喜与不喜
太后优雅起身,靠上榻沿,纤细的指尖向她一挥,“来。”
清浅乖巧起身,轻轻行至她身侧,双手奉上食篮,“太后娘娘,奴婢新做了一款糕点,想给太后娘娘尝尝鲜。”
太后嘴角一扬,目光移向她手中的食篮,笑道:“又有什么是哀家没见过的?”
清浅眨了眨眼,娇俏一笑,“太后娘娘尝尝便知。”
太后不语,轻轻扬眉看向眼前的女子,示意她呈上。自打留她在身边后,她总是甚为有心,不管好吃的好玩的,但凡只要是她想到的,都会给自己献上一份。她对这丫头还是甚为满意的。
清浅探低身子,小心翼翼的从食篮中端出一枚精致的白瓷雕花盘子呈至她身前,里面躺着六只似小碗一般的糕点,散发着浓浓的香甜气息,金黄油亮,煞是好看。
太后修长的指尖轻收,捻了一只,放至唇边轻咬一口。蛋奶香混着浓郁的清甜瞬间从她舌尖蔓延开来,馥而不腻。
她美目轻眯,眼梢透着些许沉溺,赞道:“妙极!哀家从未尝过这等口味的糕点,它名唤什么?”
清浅向她福了福身子,轻轻一笑,“此物唤为黄金葵,若太后娘娘喜欢,奴婢往后会常常做于太后娘娘品尝。”
太后轻笑,握上她的手,“甚好,哀家往后有口福了。”
一连吃下三个,太后抿了一口清浅特意为她配的果汁,便拉着清浅让她道些皇帝身边的事。
得知皇帝一直不肯碰她做的夜宵,太后心中一顿,微微生了丝烦躁。
前方有珠帘轻轻拨动的声音,云芳踏了进来,躬身道:“太后娘娘,竹烟姑娘来了。”
正寻思着皇帝不碰东西的原因似乎是因竹烟时,她便来了。
太后轻蹙了眉,声音微冷,“她来做什么?”
“回太后娘娘,上次您让她抄写为皇上祈福的佛经,她抄好送来了。”
“噢,哀家差点都忘记了。”太后淡淡开口。
她轻轻瞥了眼身侧的清浅,“苏丫头,扶哀家出去。”
“是。”
清浅微垂了眼眸,搀扶她起身,行至珠帘前,伸手缓缓掀起。
珠帘外,立着一抹清雅素净的淡绿的身影。
眉眼如水,唇含浅笑。
见太后出来,竹烟走上前,婉婉一拜,“竹烟参见太后娘娘。”她不卑不亢的开口,嗓音轻柔若水。
太后淡漠的斜了她一眼,缓缓在厅中落座,抿了一口茶,却并不言语。
见太后并未让她起身,竹烟忙从身旁侍婢手中接过抄好的佛经,“太后娘娘上次吩咐竹烟抄写为皇上祈福的佛经,都已完成,还望太后娘娘不嫌竹烟字陋。”
她低头,恭敬的把抄好的书卷举过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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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1-15 20:26
正文 068.吉时将至
清浅眸光一黯,蹙眉望向厅中略显谦卑的女子。从太后的言行不难瞧出,她格外不喜竹烟。竹烟却是一声不吭的默默受着。
太后放下手中茶盏,一手扶上额际,轻闭了眼,似是假寐。她未发话,竹烟也不敢有任何动作。
良久。
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的竹烟,手臂开始了微微颤抖,有细密的汗珠缓缓从她额间淌下。
清浅神色微忧的瞥了眼竹烟,随即将目光轻轻移向身侧的妇人,她仍是神情自若的小憩着,丝毫没有要发话的意思。
竹烟紧紧咬住唇瓣,努力抑制着手臂的颤抖和酸麻。
太后缓缓睁眼,神色慵懒的扫了她一眼,唇角微翘。
她此刻慵懒的笑意,却是半分不达眼底。
清浅心里一紧,忧心的凝向竹烟,再这样下去,她该会坚持不下了吧。
如若出了什么纰漏,太后借此机会将她送走,或是…
以那皇帝的性子,表面上当是不会怎样,但这心中的嫌隙,怕是要落下一辈子。
如此,谁都不会快活。那人本就快乐甚少,为何要将这唯一也剥夺。
清浅凝了凝神,不徐不急的迈开步子,行至太后身前,盈盈一福。
“太后娘娘。”
太后眼梢一挑,目光缓缓瞥向她,“如何?”
清浅头一低,“太后娘娘,这太庙为皇上祈福的吉时将至,如若这佛经再不送去,怕会误了时辰。”她悠悠开口,轻声提醒着。
太后微微一顿,轻眯了眼眸,目光落向跪地手举佛经的女子。
她紧咬着唇瓣,手臂微微颤抖着,却仍然的保持着原有的姿势,不敢移动分毫。
良久,她眸光微敛,缓缓开口,“云芳,去将佛经呈给哀家。”
云芳应声,缓步行至竹烟身前,接过了她手上的佛经,恭敬的递至太后手中。
竹烟终是将已酸麻僵直的手臂艰难放下,垂至身侧。
轻轻翻开书卷,内页字迹娟秀,工正洁净,看的出她一字一句的认真用心。
太后瞥了一眼竹烟,慵懒的拉长了语调,“起来吧。”她将书卷交至云芳手中,示意她派人速送至宫中太庙。
竹烟低头谢恩,颤抖着缓缓起身,膝盖却因是长时间的下跪仍稍有微屈。
太后轻笑,“竹烟字迹娟秀,哀家甚为满意。近日哀家身子也略有不适,你再为哀家也抄写一份吧。”她眼梢缓缓挑向竹烟,缓缓开口。
“是。”竹烟低头一福,乖巧应声。
清浅退至太后身侧,偷偷望了她一眼,轻轻笑开。竹烟轻轻瞥向她,眼波流转,微微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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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1-15 20:26
正文 069.彤妃有孕
门口,一名小太监迈着轻盈的步子跨了进来,他上前一步,朝大厅前方跪倒,“奴才恭喜太后娘娘!贺喜太后娘娘!”尖细响亮的声音从他喉中逸出。
太后轻皱了眉,斜了他一眼,“何喜之有?”
小太监抬起头,笑道:“回太后娘娘,今日午膳后,彤妃娘娘晕倒了,太医来给娘娘瞧病时,发现娘娘已有孕。”
竹烟浑身一震,身子倏地往后一塌,侍婢赶紧扶上了她,稳住身形,才未被太后瞧出她的失仪。
“当真?”太后轻扶椅栏起身,一脸惊喜。
小太监眉眼弯弯,一字一顿道:“回太后娘娘,千真万确。”
“赏!”
“谢太后娘娘恩典!”小太监低头叩首谢恩。
太后眉眼含笑的瞥了眼云芳,“替哀家备撵,哀家要亲自去看看彤妃。”
“肖全!”她朝门口唤了一声。
一名身形矫健的太监跨了进来,一揖,“太后娘娘。”
“你去重华殿走一趟,让皇上一并过去彤妃处。”
“是。”肖全应声,恭敬的退到殿门,跨了出去。
太后目光轻轻落向身侧的清浅,清浅会意,忙扶了她向殿门行去。经过竹烟身边时,太后忽的停下,目光清冷的睇了她一眼,“你也一道去吧。”
竹烟面色苍白的点了点头,随在了二人身后。
*******
碧瑶宫。
待连澈跨入正殿时,太后一行人已先行进入了内殿。
刚进入内殿,地上就跪了一地,目光划过地上的众人,他凝声道:“都起来吧。”
床上女子见他进来,忙要下床行礼。
连澈几步跨至床榻前,一把扶住她,柔声细语,“爱妃不必多礼,当心身子。”
女子盈盈抬眸,娇柔一笑,“臣妾谢皇上。”
这女子便是彤妃,名唤南雪盈,兵部尚书南羽之女,瑞景七年时被封妃。
皇帝性子素淡,妃嫔不多。除了皇后和彤妃,还有一位桐语宫的颜妃,不过这位颜妃一向身子骨弱,长年小病缠身,甚少露面。其余几位,便都是嫔位了。
连澈挑了衣摆在床榻上坐下,揽她入怀,温热的大掌轻轻抚上她额际,“头可还痛?身子还有哪里不适?”他眸光轻柔的落向怀中女子,温言软语的低声哄慰着。
南雪盈脸颊微红,目光灼灼的望向拥她入怀的男人,羞涩一笑,“臣妾很好,让皇上挂心了。”
入宫两年有余,她还是头一次见到他如此轻声细语的关切自己。太多的淡漠,让她一直觉着眼前这个男人的心,寒凉如雪。但今日,她似乎看到了雪后初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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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1-15 20:26
正文 070.他的女人
“嗯,如今你有身孕了,不同往日,凡事更要注意些。”连澈拨了拨她额际的发,手臂又收紧了些。
太后看着皇帝温柔宠慰的模样,展眉笑开。这个孩子,她等了甚久。这是瑞景帝的第一个孩子,她不会让任何人阻拦孩子的降生。
揽着南雪盈略显清瘦的身子,连澈眼梢一挑,目光环过房内的侍婢,吩咐道:“往后彤妃的膳食都要做的清淡可口些,菜色都按她的喜好来搭配,她的吃穿用度,都给朕换上宫里最好的。”他这一席话出口,无不彰显着如今彤妃母凭子贵,最得帝心。
“是,奴婢遵命。”房内的侍婢齐声应着,不敢有一丝的怠慢。
南雪盈小手环上他的腰身,低眉浅笑,“臣妾谢皇上关心。”
连澈微垂了头,脸颊轻轻靠上她的额际,缓缓吐出几个字,“莫要谢朕,你是朕的女人。”他淡然如水的话语,就像笃定的誓言般,深深的刺痛了另一个人的心。
床榻上,年轻俊美的男人紧拥着另一个女人柔声细语。每一字,每一句,都如同飞射而来的小刀,深深扎入竹烟的心上。
越是隐忍,痛,便越清晰。
她紧咬着牙,努力抑制着心上的疼痛,小手在裙侧颤抖的紧握成拳。
原来,在我不曾看见的地方,你的温柔同样会许给其他女人。曾天真的以为,于你而言,我是不同的。
其实,都一样,我凭什么认为自己不同?
从进来到现在,你都没有瞧过我一眼。
原来,在你的女人面前。
我,什么都不是。
竹烟微微苦笑,黯然的垂下了眼眸,极力的回避着那一幕幕温情却刺目的画面。
“皇上往后可要多来这边走走,多陪陪彤妃,有孕的女子更需多加关照。”太后缓缓起身,眸含深意的望了二人一眼。
连澈轻轻放开了南雪盈,起身一揖,“谢母后关心,儿臣会的。”
“嗯,那哀家就先回去了,你再陪陪她。”
连澈微笑颔首,“儿臣恭送母后。”
“恭送太后娘娘”
云芳扶了太后向殿外走去,清浅和竹烟向连澈福了福,也随了她出去。
出了院外,太后便上了凤撵,二人一道向她拜别。
待凤撵走远,竹烟缓缓转身,低下头,看不清眉眼。
清浅心中一酸,轻轻走近她,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她却转过身来,淡淡一笑,“我先回去抄写佛经,今日之事,多谢你了。”尽管她唇角含笑,可清浅仍是窥到了她眉间想要极力掩去的苦涩。
竹烟轻扯嘴角,握了握她的手,转身迈开了步子。
清浅微拧了眉,略显忧心的望向她渐行渐远的背影。那袭淡绿的身影,在深宫高墙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单薄,萧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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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1-15 20:28
正文 071.心中涩然
落云轩。
竹烟遣走了房内侍婢,独自伏在桌前,面色平静的抄写着佛经。
她极力压抑着自己不去想今日在碧瑶宫看到的一切,可那些情景却总是不经意的浮现在她眼前,一次比一次清晰。
停下手上的动作,她捏了捏眉心。
皇帝终是有子嗣了,她该为他高兴不是么,可心中为何却是闷堵酸楚。
眼睛涩的生疼,她自嘲的扯了扯嘴角,小手抚上了眉眼。
门口有轻盈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她还未反应,已有略带关切的声音传入耳中。
“夏姐姐还好么?可有哪里不舒服?”
竹烟定了定神,抬起头,映入眼帘的便是清洛那张温婉的小脸。
她嘴角一扬,轻轻摇了摇头,拉了清洛在身旁坐下,“你怎么来了?”
清洛眨了眨眼,娇俏一笑,“许久未见,想姐姐了,今日特地请了旨进宫来瞧瞧你。”
竹烟点头,握上了她的手,用轻笑掩饰着那眉间淡淡的落寞。
“夏姐姐在宫里住着可还习惯?可有不适的地方?”
竹烟微垂了眼眸,顿了顿,开口道:“妹妹放心,皇上他…待我很好,一切都打点的甚为妥当。”这句话,她已极尽的坦然的说出口,却似乎…字字艰涩。
清洛一双眸子微微盈动,凝着她,许久未说话。
竹烟抬眸,扯了扯嘴角,“妹妹在想什么?”
清洛摇摇头,重重的握了握她的手,轻笑,“皇上定会一直这般厚待姐姐的。”有些情意,她看了这么多年,从未变过。只是,这份情意,似乎却不是某些人心中的唯一。
竹烟微微苦笑,怕是她也知晓了彤妃有孕之事吧。
清洛适时的不再提皇上,找了些轻松的话题,二人又寒暄了一阵,她便起身告辞出了宫。
回到王府时,连彦并不在大厅。
清洛径自向书房走去,推开雕花木门,他正神色悠然的坐在桌前。
门口有轻轻的推门声,连彦抬起了头,“回来了。”
清洛缓缓走近,神情似乎有些落寞,“嗯。”他起身,温热的大掌裹上了她的小手。
“她还好么?”
清洛皱了皱眉,轻叹,“看上去淡淡的,但我想,她心里总归是有些许难过的。”
连彦颔首,淡淡一笑,“不过这毕竟是七哥的第一个孩子,不管孩子的母亲是谁,我仍是为他开心。”
清洛扯了扯嘴角,想说些什么,却终是化作一抹浅笑。
缓缓靠上他肩头,“那是当然。”她淡淡的声音有些飘忽涩然。
连彦修长的手臂一收,将她轻拥入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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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1-15 20:28
正文 072.你心朕懂
贴近他温暖的胸膛,淡淡的薄荷气息让她心安。可心中似乎却有一处,仍在轻轻的拉扯。她又想起了竹烟在说起皇帝时,那隐痛微笑的摸样。
在那座高墙环绕的深宫中,那女子为了和自己相爱的人厮守在一起,放弃的东西那样多。到头来,却不得不同旁人一起分享所爱,即便他心中只有她,可他是天下人的皇帝,生来就注定不会只属于一人。
靠着连彦宽阔的胸膛,温热隔着衣裳不断传来,她又向他怀中偎了偎,那环在她腰间的手臂收的更紧了些,她轻轻笑开。
这份属于她的小幸福,愿如天幕般绵长无际。
*******
夜,落云轩。
床榻上的女子轻闭着眼,眉间微蹙,脸颊晕红,嘴里不时逸出几声呓语。
“好难受…”她有些干涸的唇蠕动着,缓缓吐出几个字。语调中透着些许委屈和苦涩。
滚烫的额际突然触上一阵微凉。纤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她艰难的睁开了眼。
映入眼帘的是男人绝美的容颜,眉间轻皱,微微盈动的眼眸闪着清幽如泓的光亮。
“你发烧了。”他低沉的嗓音蕴了一抹柔。
竹烟不语,微垂了眼眸。
“为何不宣太医?”连澈目光定定的落在她脸庞,等待着她的回应。
竹烟悠悠抬眸,目光淡然的对上他,“竹烟没事,不必劳烦太医。”她清润的嗓音此刻却是暗哑不已,低迷中透着一丝落寞。
连澈凝着她有些漠然的神情,眸光微沉。他微凉的指尖轻轻抚上她脸颊,“你在怪朕。”
她轻轻别开目光,淡漠到有些疏离,“竹烟不敢。”
连澈轻笑,指尖顺着她的脸颊滑到胸口处,点了一下,“这里却敢。”唇角的笑意,却掩不住他眸中的微微担忧。许多事,并不能两全,但他仍愿尽最大的努力让她开心幸福。
竹烟一凛,微皱了眉,目光轻轻的落向他。
逆着光,他的眼眸深沉一片,蕴着幽幽的微亮。看不清眸中的情绪,但他似乎知道她的心思,他懂她。
肩上突然一紧,身子撞进宽阔温暖的胸膛,她被他带入了怀中。
大掌抚上她的发,连澈温热的气息吞吐在她耳际,“朕知道你难受。”
竹烟心里一惊,他似乎听到了她的呓语。
“朕没有算到她会有孕,更没有算到你也在,在母后面前,有些东西,你该懂的。”
是的,她懂,只是没有想到,他一切都是如此自然,仿若真的一般。确是伤了她。这男人,到底哪一面才是真实的?这么多年,似乎从未看清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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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1-15 20:28
正文 073.那年冬雪
可,她仍甘愿沦陷在他亦真亦幻的世界里。哪怕他的心里,只有一小块的地方是真正属于她的,也好。
连澈垂下首,埋入她的颈项,如幽莲般魅惑的嗓音从他喉间缓缓逸出,“朕只要你的孩子。”那一字一句敲打在她心上的,是他对她重复的誓言。
胸中一片钝麻,呼吸瞬间变的困堵,只有一股酸涩冲上来。竹烟微微颤抖着身子,泪从眼眶无声跌落。
感受到她肩头轻轻的耸动,连澈的吻落在了她雪白的脖颈,“别哭。”
听到他蚀骨般柔绵的轻慰,竹烟却哭的更加汹涌,身子颤抖的厉害,连澈收了收手臂,大掌轻抚着她的背脊。
吻却依然在蔓延,他扯低了她的衣裳,唇顺着肩膀往下落。
大掌探进她的肚兜,履上她胸前的丰盈,却不似对待其他妃嫔那般粗暴,他是轻柔的,带着薄茧的大掌滑过她肌肤,微砺的触感混着掌心的滚烫,让竹烟呼吸渐急,身子愈发的绵软。
连澈眉间一蹙,抬头望向她。
她双颊潮红,微眯着眼,眸光荡漾的凝着他,那晕红的脸颊却是异于平日的。
他大掌抚上她的脸颊,望着她有些凌乱的模样,轻轻一笑,“你病了,朕传太医。”有些事,他并不急,就如这些年,他从未真正碰过她。
轻轻放她躺下,拢好被角。连澈起身宣了太医。
太医开了一些药方。待药煎好,连澈看着她吃下,直到她沉沉睡去。
立在床榻边,他伸手抚了抚她安宁沉静的睡颜,眉间那一缕淡淡的忧,似乎已随他的承诺轻轻而逝。
连澈轻笑,转身准备离去,目光轻轻划过身侧不远处的圆桌。
他心中微微一震。
桌上,静静的躺着一只小碗。
是她为他准备的食物。
每次来看她,桌上都会有这么一只小碗。
其实,她每夜都会备,不论他是否会来。
就如今夜,她明明伤极了,恨极了他,却仍是备下食物。
爱与恨从来都是矛盾的,却也是并存的,即便她伤痕累累,痛到麻木。
却仍是忘不了那份爱他的习惯。
连澈眸光微微闪动,移步到桌前坐下。端起小碗,他挑了一勺,放入嘴里,熟悉的味道在口中蔓延开来。
思绪也渐渐飘忽…
那年冬天,雪下的出奇大。
似棉被般铺满了整个院落,满眼都是刺目的苍茫。
他已很久未踏出过一步。
路,已被冬雪掩埋。
整个院落被冰封隔绝,就如他的心,冷寒荒芜。
靠坐在窗前,头倚着窗棂,他眼神涣散的望向院落,温热的气息喷打在窗栏,凝成浅浅的薄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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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1-15 20:29
正文 074.那天那年
眸子被那雪白刺的生疼,他低头,抚了抚眼。起身向门口走去。
院门被缓缓推开,一抹小小的身影闪入他的视线。
是名小丫头。
院内的雪没过小腿,她低着头,看不清眉眼。
良久,她一手挽起衣裙,一手紧挎着篮子,踏出了第一步。
摇晃着身子,她深深地踩了下去,待站稳后,她定了定,艰难的提起另一脚,向前跨去。
几步路,她却走的漫长,每一步都异常吃力。
小腿以下部分的衣裙色泽颇深,已然湿透。
小手被冻得通红,她下意识的往衣袖里拢着。
在雪地顿了顿。
她深吸一口,再次迈开了艰难的步伐。
淡淡的阳光透过薄云照射而来,她伸手抚了抚额角轻薄的汗珠,抬头望向了前方。
她看到了他,伸出小手挥了挥,青涩稚嫩的脸上,露出一抹干净温暖的笑容。
他一怔。
有多少年,无人在自己面前这般笑过了?
从记事起,除了母后,他身边充斥的便全是令人作呕的虚伪及阴暗,他唯一的能做的便是装聋作哑,隐起心志。
这些年,他自己都忘了该怎样笑。
可望着她,他嘴角却扯了一抹连自己都未察觉到的浅浅弧度。
她低下头,用手小心的护着篮子,克制着身形的晃动,举步维艰的向他走近。
那是她第一次为他送食物。
那一天,她说,我以后经常来看你,好不好。
那一年,他十一岁,他记住了她,从此也爱上了她做的东西。
*******
自彤妃有孕后,连澈一直忙于朝政,再未去过碧瑶宫,也很少见他过问彤妃的事。
对于孩子,他似是无喜亦无盼。
重华殿。
连澈上朝还未归来,宫女太监都各自忙着手头的差事。
清浅闲来无趣,便踱了步子,一个人在院落里游荡。
不知从哪处飘来一脉她最喜爱的玉兰香气,清浅顿时来了精神,鼻子猛的嗅了嗅,开始细细寻着气息的来源。
一眼望去,花树是不少,郁郁葱葱,可却未有瞧见玉兰木。
她皱了皱眉,踏着白石板路,顺着花道望里处寻。
在树木的尽头,一片空出的宫墙处,一株高大的玉兰木呈现在她眼前。
翠色无边的枝叶上,开满一朵朵如玉莲般的花朵,醇厚娇润,馥郁芬芳。
花香醉人,让她生了丝占有欲,她要将这花朵采摘一枝置在房中。
伸出细白的小手,她往最低矮的那根枝叶够去。
够不到。
她踮起脚尖,努力够着。
似乎还是差了一点,清浅气得咬牙,愤愤的看了一眼枝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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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1-15 20:29
正文 075.被害妄想
那花朵安静的躺在枝叶上,花瓣随风轻扬,散发着幽香,惹得她心痒难耐。
眸子环了眼四周,她低低一笑,一手挽起衣裙,一手够向上方,跳了起来。
指尖触及树叶。
她一喜,更加大力的向上跳着。
连彦前日从嘉烟府办事归来,今日特地进宫来向皇帝请安。
跨入院落,他抬眸向大殿门口望去,随侍的太监都不在,皇帝该是还未下朝。
连彦剪手立在院中,等候皇帝归来,眸光不经心的四处扫着。
望到一处时,他忽的眯起了眸子,前方偏僻的墙根处,有一坨东西在树下跃动。
他沉了眸子,眉间微蹙,朝那坨东西走去。
树下,一名清瘦的女子,背对着他,仰着小脸,一手挽着衣裙,一手够向那花枝,奋力的蹦着,嘴里还不时的咕哝两声,她每一跳都触到了树叶,却捻不住。
他微扬了眉,朝女子走近。
清浅额间蕴满了细细的汗珠,她用袖子抚了抚,准备再一次起跳时,一只大手伸了上去,毫不费力的折下了那花枝。
她微张了嘴,望向身侧的人,映入眼中的是连彦清俊雅致的面容,眸中透着幽凝的光亮,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清浅一楞,随即朝他福了福,“见过九王爷。”
连彦微微颔首,扬了扬手中的花枝,“为何是玉兰?”
清浅微怔,眨了眨晶亮若泓的眼眸,轻笑,“净若清荷尘不染,色如白云美若仙,微风轻拂香四溢,亭亭玉立倚栏杆。”
她小手轻抚过额角发丝,嘴唇微微张阖,眼眸流光轻动的模样,让连彦心头微微一颤。
定了定神,他眸中透出一丝探究,缓缓开口,“如今的你,有些不一样。”
清浅眉眼弯弯,调笑道:“如何不一样?”
“告诉我,你来宫中当差,是何目的?”连彦目光攫住她,直直看入她的眼。
“你是有被害妄想症么?”
清浅古怪的瞥了他一眼,继续喃喃道:“再和你强调一次,不论你信与否,从前的事,与我再无任何瓜葛。”
她朝连彦福了福身子,转身离去。
留下他一脸茫然的站在原地,“被害妄想症是何意…”
刚踏出几步,清浅似乎想到了什么,蓦的折返回来,她一把夺过连彦手中的玉兰。
“谢谢你的花。”
她再次转身,大步离去。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连彦微怔。
良久,他忽的一笑,迈开了步子。
待二人走远,不远处的树丛中走出一名男子,拾起一朵掉落在地的玉兰,他放至鼻端,轻轻一闻,随即踏着白石板路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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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1-15 20:29
正文 076.说来听听
清浅回到厢房,翻箱倒柜的寻了只小瓷瓶出来。
灌了些许水,她小心翼翼的把花枝插入瓶中,整个房内都溢满淡淡的玉兰香。
她细细整理一番,又闻了闻,满心欢喜的跨出了厢房。
估摸皇帝快下朝了,她直奔茶坊,备了两盏茶,端了往正殿而去。
连彦还在院内候着,见清浅远远走来,向她投去了微微打量的目光。
清浅从容的行至他身前,低头福了福,转身往正殿跨去。
待连澈踏入院落时,映入眼帘的便是负手而立的连彦,他正微低着头,似乎在思虑着什么。
他嘴角轻轻一扬,向连彦行去。
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连彦回过头来,朝他一笑,掀了衣摆跪下,“臣弟见过七哥。”
连澈忙扶起他,“快起来。”
连彦起身,随了他一道往殿内行去。
清浅见连澈回来,快步走到他跟前,福了福身子。
待二人坐定后,她恭敬的把茶奉上,而后安静乖巧的立于连澈身旁。
连澈拿起茶盏,掀开盏盖,低头抿了一口,望向连彦,“九弟此去嘉烟府可有新鲜见闻?”几月未见,他今日心情似乎格外好。
咽下一口茶水,连彦抬眸一笑,“自是有的。”
他低头从腰间掏出一样东西,执于掌心。一枚晶亮剔透的小物件。
“臣弟此去嘉烟,机缘巧合下偶得这枚小物件,臣弟不知此物唤为何名,但这里面却有一只栩栩如生的小虫。”
连澈眉间轻扬,绝美的凤眸微微一挑,“噢?”
“还请七哥鉴赏一番。”连彦颔首,手掌微扬。
清浅移步连彦身前,轻轻接过他手中的物件,返身恭敬的向连澈手中递去。
连澈修长的指尖捻起物件,放在眼前转动着细细观察。
通体透明的金黄色物件里,嵌着一只小飞虫,小虫活灵活现,宛若真的一般。
他也从未见过这等物件,目光灼灼的打量了好久,不由的感叹此物的神奇。
良久,眸子环过四周奴才,他嘴角一扬,调笑道:“有谁曾见过这类物件,能说出来的,朕重重有赏。”
下面伺候的奴才和宫女一听,面面相觑,连皇帝都不知道的东西,他们这些下人哪里又曾见过。
清浅眨了眨眼,目光落向连澈手中的物件,突然微微一笑,朝他福了福,“皇上,奴婢知道。”她清灵的嗓音此刻蕴满自信与笃定。
连澈微微侧头,目光悠悠的移向她,“噢?那你说来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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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1-15 20:29
正文 077.如何得知
清浅点头,顿了顿,不紧不慢的开口,“此物唤为琥珀,而皇上手上这一只正是虫珀,它的形成是一个比较复杂同时又非常巧合的过程。粘稠状的树脂沿着树干流淌下来,没有马上凝固,这时如有昆虫在此飞翔盘旋,若不留神被粘在树脂上,树干上的树脂又沿着先前的路线流下来,若没能逃脱股股分泌物,最后就成为珀中昆虫。再经过地质作用几千万年,便形成了这一只虫珀。”
她一席话毕,连澈却是不语。
清浅悄悄的窥他了一眼,他仍盯着手中的那只虫珀把玩着。她心想,他可是不信她说的话?也对,这种现代的解释他这种古人又怎会真的明白,就当故事听听罢了。
半晌,连澈轻轻一笑,瞥向她,“有意思,你是如何得知的?”
清浅顿时僵住。
他竟问她如何得知的,晕死,这要如何回答,难道说她是在生物课上学的?
要真这么说,他的疑问定会更多,到时候不能自圆其说,这暴君定会把她当做异类,拖出去砍了。
这…必须想个让他无从考证的回答。
望着她微蹙了眉,眼神闪烁的模样,连澈眉间轻皱,“朕在问你话。”她的迟疑不语,已让他微微生了丝疑惑。
清浅抬眸,轻咽了一口,露出一副极尽坦然的笑容,“这个是…奴婢的梦中,一位老神仙教授的。”
好吧,她扯了一个最狗血的理由。
这次轮到连澈微楞,他眯起凤眸,细细的打量着她。
她微微一凛。
他这眼神,是不信这个说法么。
可她明明表现的很自然好不好。
连澈突然挑起唇角,轻轻笑开,坐于太师椅上的连彦亦嘴角微扬。
清浅有点懵,古怪的望了二人一眼,她的回答是有这么好笑?她撇撇嘴,歪着脑袋轻轻摇了摇头。
“皇上因何事笑的如此开怀?”一道温柔的女声在殿门口响起。
皇后沈如月踏着莲步,迈入了殿内。
连彦忙起身行礼,“臣弟见过嫂嫂。”
沈如月一笑,“九弟莫要多礼。”
清浅行至她身前,福了福身子,“奴婢见过皇后娘娘,方才是奴婢给皇上和九王爷说了一个段子,娘娘莫要见怪。”
沈如月颔首,示意无妨。
清浅欠身一福,跨出了大殿,向茶坊而去。
瞥了眼她的背影,沈如月望向连澈,笑道:“皇上近日心情似乎好些了。”
连澈放下手中虫珀,轻笑,“这还要多谢九弟。”
“臣妾听闻九弟前日归来,今日会来拜见皇上,就特地绕了过来瞧瞧。”沈如月行至连彦对面款款落座。
连彦浅笑,拱手一揖,“多谢嫂嫂关心。”
片刻功夫,清浅已端了茶水向殿内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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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1-15 20:29
正文 078.更好监管
“九弟此去嘉烟日子不短,可有想念家中的清洛?”沈如月掩嘴而笑,眸光有意无意的挑向在自己身旁上茶的清浅。
清浅正专心的忙着手中事,眉眼淡淡,如清风明月般。
上完茶,她返身回到连澈身旁,微垂了眼眸,安静的候着。
连彦嘴角微扬,目光轻轻的落向沈如月,“嫂嫂净取笑我。”
抿了一口手中的茶水,沈如月望向连彦,“九弟准备何时给皇上添个侄子?”
连彦垂眸,轻笑,“这事,顺其自然的好。”其实他还从未认真考虑过此事,他并不想刻意为之,该来的时候自是会来。
沈如月笑了笑,不再言语,只是略显幽怨的望了眼连澈。
她是皇后,他却始终不肯给她一个孩子。
心中突然泛起阵阵苦涩酸楚,她微垂了眼眸,蹙眉盯着手中茶盏。
殿内安静至极。
良久,连澈缓缓开口,“如月,朕还有事要与九弟商议,你且先回去吧,朕有空便去看你。”
沈如月眸光微微一黯,缓缓起身,向他福了福身子,“皇上要保重龙体,臣妾先告退了。”她携了侍婢,又回头望了几眼连澈,略有不舍的出了大殿。
连澈慵懒的靠上龙椅,瞥了眼身旁的清浅,“你也下去吧,这里不必候着了。”
“是。”清浅朝他福了福身子,退出了大殿。
连澈挥了挥手,示意所有的人都退下。
殿内,只剩他和连彦。
捏着手中茶盏,迟疑了片刻,连彦望向他,凝声问道:“七哥可有察觉苏清浅似乎和从前不一样了?”
连澈把玩着手中虫珀,清冷一笑,“朕不管她是何用意,但若她敢耍什么花样,朕定不会让她好过。”
“她若本分些,朕也会保持原样。”
连彦轻眯了眼眸,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不过,人如今在朕身边,更好监管。”连澈狭长的眸子扫了眼茶盏,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浅笑。
*******
这日晚膳时分,连澈坐在圆桌前,凝着一桌子的菜,却不动筷。
看着他漠然的模样,清浅微垂了眉眼,轻探身子,“皇上,是菜色不合胃口么?皇上若不喜欢,奴婢即刻教人换掉。”
连澈不语,目光淡淡瞥向她,似乎想起了什么,他眉头轻皱,随即将目光落向池宋,“摆驾碧瑶宫。”
那个得上天垂爱,怀有龙嗣的女子,他是许久未去看过了。
池宋躬身一揖,“是。”
下了龙撵,刚踏入碧瑶宫,就见一名身着紫裙的女子款款向他迎来。
才行几步,女子已来到他身前,娇羞一拜,“臣妾参见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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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1-15 20:30
正文 079.碧瑶宫膳
连澈忙扶起了她,温声道:“爱妃有孕在身,往后这些礼节就免了。”
南雪盈甜甜一笑,“谢皇上。”她软腻的声音中透着惊喜与愉悦。
连澈执起她的手,小心翼翼的护着她往正殿行去。雕花红木圆桌上,摆满了丰盛的各色菜肴,南雪盈轻轻拉了他在桌前落座。
殿内的宫女和太监自觉的退到门口,带上了门出去。
“臣妾听说皇上要来,特地备了皇上爱吃的菜。”南雪盈轻笑,目光柔柔的落向连澈。
连澈重重的捏了捏她的小手,轻笑,“爱妃有心了,往后这些事就让下人去做吧,你莫操劳。”他清润如水的嗓音蕴着些许宠柔。
松开她的小手,他将大掌移上了她微微显形的肚腹。
有温热隔着衣裙不断从他掌心传来。南雪盈小脸一热,脑袋顺势倚上他的肩头,委屈道:“臣妾很想念皇上,可皇上这么久都不来看望臣妾。”自从那次公布有孕后,她日日盼着他出现,可他却再未来过。
连澈手臂环上她的腰身,揽入怀中,低声哄慰,“你受委屈了,今日朕不是特意来陪你用膳么。往后有空,朕定会多来这边。”尽管他语气宠溺到极致,可眼底却是蕴着说不清的情绪。
女子喜上眉梢,小手攀上他脖颈,抬头在他脸颊飞快的印上了一记吻,“皇上莫要忘了。”
连澈眉眼淡淡的扫了一眼怀中女子,“嗯,朕饿了,用膳吧。”
南雪盈从他怀中坐起,乖顺的替他布菜,将他碗中堆的像小山似的,自己却只添了少许的素色菜系。
连澈顿了顿,夹了一份碗中的菜肴,置入她碗中,“你现在是有身孕的人了,这些东西都要多吃,莫太挑嘴。”
南雪盈抬眸望向他,眸光微动,只是一个稀松平常的举动,却让她心中骤暖。她未曾想过,这个冷漠俊美的男子不在人前时,仍会有温情柔和的一面。
从前,他总是清淡冷情,就连床笫之事,也从不留恋。
可如今,他也会给予她温柔的关怀。
眸中突然沾染了氤氲点点,她偷偷的伸手揉了揉眼。
连澈止住了手中动作,目光落向她,“眼睛不舒服?”
南雪盈摇摇头,轻轻一笑,低头把碗中的菜肴吃下了肚。
他看了眼她面前空了的小碗,轻笑,“甚好。”
晚膳后。
连澈又陪了她一阵,望了望窗外,起身准备离去。南雪盈微皱了眉,拢上他的衣袖,娇声道:“皇上晚上不在臣妾这里歇息么?”漫漫长夜,她多想他能陪在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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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1-15 20:30
正文 080.得与不得
连澈大掌握上她的小手,轻笑,“你如今有了身孕,就好生休养吧,朕回重华殿。”
南雪盈一脸落寞的望着他,眼眸微微闪动。连澈轻叹,又低声哄慰了几句,才唤了池宋。
池宋快步从门口跨进来,向他一揖。
“摆驾重华殿。”
“是。”
连澈回头望了一眼眉目凝着些许期盼的女子,转身迈开了步子。
待他走后不久,各类赏赐便如流水般往碧瑶宫鱼贯而来。
南雪盈在侍婢的搀扶下,慵懒的靠坐上床榻,小手抚上了微隆的肚腹。
皇帝自登基以来,从未有妃子传出过怀孕的消息。朝堂上下对此事一直颇有微词。
她也曾无数次期盼过孩子的到来,若不是黑衣人的从中点拨,她至今也不知其间的玄机。
如今,她终是有幸得了他的孩子,自此往后,她该是可风光的独得那男人的宠爱。
小手轻轻摩挲着肚腹,她低头轻轻笑开。
*******
一连几日,皇帝都去了碧瑶宫陪彤妃用膳。宫里人都纷传,彤妃母凭子贵,独享皇帝的荣宠。
随着仲夏时节的来临,御花园的睡莲已在一弯清泓中徐徐盛开。
皇后特地择了个日子,邀了一众妃嫔来御花园纳凉赏莲。
琉璃瓦顶的五角凉亭下,搁了好些个精致的小方塌,上面盛满了新鲜的时令瓜果和凉茶。
皇后坐于居中的小方塌旁,其他的妃嫔依次两边排开坐落。两侧席首的位置,却是空的。
一个是为颜妃备的,另一个便是彤妃的位座了。
天热颜妃旧疾复发,已特地谴人来通报过,是不能出席了。
而彤妃此时,却是还未到来。
无风的夏日,总是格外湿闷,堵心。
云嫔微微不耐的抚了抚额际的发丝,望向皇后,幽怨道:“这彤妃让我们等等也就算了,还让姐姐也跟着等她。”
“就是,有了身孕,便自持清高了,就她最狐媚,日日勾.引皇上,目中无人。”一旁的柳嫔翻了翻白眼。听闻皇帝近日都是在那女人处用膳,他本就性子素淡,如今见他一面的机会更是寥寥无几。
皇后望了望二人,轻柔一笑,“二位妹妹莫要恼了,都是一同侍奉皇上的姐妹,若教皇上知道暗地里大家不和,想必皇上也是会恼心的吧,二位妹妹就看在皇上的份上,莫要再计较这些,得与不得,也都是凭各自的本事。”
一听皇后这话,二人便噤了声,互望了一眼,微垂了头。
这话说出来,皇后心里也吃味,她何尝不想凭本事,只怪自己太放不下身段,若她也能像彤妃那般,是否她早就得了他的孩子?
垂了眼眸,她微微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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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1-15 20:30
正文 081.世当珍惜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打断了她的念想。小菊搀扶着彤妃缓缓行至她面前。
轻薄的衣裙掩不住她隆起的小腹,身子已开始显形。
皇后心中涌了一丝酸涩,黯然的别开了眼。
彤妃朝她一福,娇声道:“妹妹自有孕后变的格外贪睡,方才不在意,一觉睡过了头,误了姐姐约定的时辰,还望姐姐莫要责怪。”
皇后将目光缓缓移向她,艰难的扯了一抹笑,“本宫怎舍得责怪妹妹,你身形渐显,该是很辛苦吧,快坐下,莫要累着了。”她一向温柔婉约的笑容,此刻却是略显苦涩的。
彤妃颔首谢过,由小菊搀扶着在小方塌前落座。
掏出帕子拭了拭额角的汗,她望了一眼方塌上摆放的瓜果,目光转向皇后,有些为难的一笑:“姐姐,可否替妹妹上一些口味偏酸的瓜果?”
云嫔轻佻的目光斜向她,冷嗤一声。
皇后凝了眸子,尴尬的笑了笑,“是本宫疏忽了,你是有身孕的人,当是爱食酸。”
彤妃娇柔的笑了笑。
“来人,把这些都撤下去,替彤妃换些偏酸的瓜果上来。”
随侍的太监忙端起彤妃方塌上的瓜果退了下去。
片刻后,几款新的水果摆在了她的面前。彤妃欠身一笑,“多谢姐姐体谅。”
皇后不语,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柳嫔见气氛有些尴尬,便开了口,“今年的睡莲开的比往年都多,往年这个时候,可没见湖上能开的这样满。”
“嗯,一眼望去,玉莲碧叶,让人顿生酣畅微凉之意。”云嫔眸光掠过湖面,赞道。
彤妃目光轻轻落向湖面,突然摇了摇头,浅浅一笑。
柳嫔不解的看向她,“彤妃姐姐笑为何意?”
轻吐掉嘴里的葡萄核,她玉白的小手指了指湖面,“其实,最美的风景不在这一池玉莲,而是湖心开着的那几朵紫莲,物稀则贵,似乎那几朵紫莲也并不常开。”
众人闻言微变了脸色,目光落向皇后。
皇后却是悠闲的抿了一口茶,目光慵懒的停在湖中紫莲上,轻笑,“妹妹所言甚是,这紫莲是花匠费尽心思培育而出,几年才开得一次花,世当珍惜。”
聪明如她怎会不知,这女子拿紫莲比作她自己,皇帝的后宫中,唯独她有孕,自是珍贵,可…若不懂得珍惜现在所有,即便是有孕十次,也是黄粱一梦。
彤妃点头,蕴了一抹浅笑,“几年一次,定当珍惜。”
她下意识的把小手抚上了肚腹,这个孩子,将是她未来的最大保障。
一阵轻盈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清浅小心翼翼的端着一个精致的小木盒款款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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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1-15 20:30
正文 082.恃宠而骄
从永宁宫出来时,太后便吩咐她去一趟御花园,将这份东西捎给皇后。
缓缓行至皇后身前,她乖巧的福了福身子,“见过皇后娘娘。”
皇后眉眼含笑,示意她上前。
清浅恭敬的奉上小木盒,皇后接过,将之缓缓打开。
精致的小木盒中置着一副雪妍清泽,闪着灼眼华光的珠串。
“皇后娘娘,这份是西域进贡的深海雪珠手串,太后娘娘特地让奴婢捎过来给你。”
皇后抿唇一笑,目光环过众人,悠悠开口,“姑母果然还是最疼本宫。”她眸光一转,有意无意的扫了几眼彤妃。
“清浅,改日本宫会亲自去太后处请安。”
清浅欠身一福,“是。”
彤妃却并无愠色,她举起方塌上的茶水,唇角微扬,略显自责道:“妹妹如今身子不太方便,难免让皇上多费心。若因为妹妹的原因,让各位姐妹心里不痛快,待他日孩子诞下后,妹妹再一一向各位赔罪。”
皇后眸光微冷,却仍带着可掬的笑容,“妹妹这是哪里话,你有了身孕,皇上理当多关照你,你这般福气,众姐妹可是费尽心思都求不来的。”后宫的妃嫔大多都知道,若不是她费尽心思用了什么手段,怎会有孕。
云嫔轻咳了一声,挑眉睇向彤妃。
彤妃闻言脸色微微一变,喝下手中的茶水,她扯了扯嘴角,略显尴尬,“姐姐所言极是。”
她安静的品着方塌上的果品,未再出声,其他的妃嫔则都献媚的和皇后寒暄着。
良久,她扶了扶额,微蹙了眉向皇后,“姐姐,天闷暑热,妹妹觉着身子有些不适,想先告退,就不打扰姐妹们小聚了。”
皇后颔首,温声道;“赶紧先回宫歇着吧,莫要让腹中孩子有什么闪失。”
小菊细心的搀扶起彤妃。她向皇后福了福身子,由小菊挽着,步子略显沉重的向园门走去。
待她走远,柳嫔斜了一眼她离去的方向,眉间一挑,声音凝了抹鄙夷,“有了身孕便这样了,往后孩子生下来,还指不定能成什么样呢。”
皇后凝向柳嫔,劝慰道:“大家都是皇上的妃嫔,要同心同德才是,莫要因小失大。”
柳嫔微蹙了眉,略不情愿的点了点头。
*******
夏末秋至,天气开始渐渐转凉,彤妃的肚腹也越来越显,她已开始换上宽大的衣裙。
皇帝仍经常陪她用膳,只是偶尔会去竹烟和皇后那里坐坐。
自开始有胎动之后,彤妃的睡眠却是不如从前安稳了,腹中的孩子时常在夜里闹腾。
她索性便点起了皇帝御赐的安神香帮助睡眠,效果竟是出奇的好,她每日都酣畅无梦,一夜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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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1-15 20:31
正文 083.失了孩子
最近她是越发的慵懒贪睡,用膳后没多久,便开始犯困,皇帝总是笑她腹中怀的是小猪。
听闻有孕的女子到中后期都会更加懒沉贪眠,她安然,每日沉浸在等待孩子降生的喜悦中。
这日夜里,皇帝陪她用过晚膳后便离去了。
困意阵阵袭来,她便唤了小菊伺候洗漱就寝。
躺下没多久,她便沉沉睡去。
半夜,迷糊中似乎感到下身有一股潮热涌出,她伸出小手,略显迟钝的探向身下的锦褥,竟是一片湿热。
她一惊,猛的睁开了眼,掀了锦被,大声的唤着小菊。
小菊应声,撑着灯笼来到她的床榻前,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床上的女子正惊恐的瞪着眸子,抚在肚腹上的小手沾满了鲜红,而她的下身,竟也是一片鲜红。
小菊颤颤巍巍的握上她的手,安慰道:“娘娘莫急,不会有事的,奴婢这就去请太医。”
她音落转身,急急的向殿门奔去。
南雪盈望着小菊消失的背影,不禁一阵心悸。
她蹙眉望向肚腹,肚子传来阵阵的疼痛,孩子在躁动,为何会这样?就要保不住了么,所以流了这样多的血,若孩子没了,她该怎么办?小手放在肚腹上,她一遍遍的轻轻抚着,似是安慰,泪水却止不住的汹涌而出。
待连澈赶到碧瑶宫时,地上已跪了一众人,太后手扶着额,颓然的坐在大殿中。
见他到来,她略显疲惫的抬了眼眸,悠悠道:“先进去看看彤妃吧。”
连澈点了点头,向内殿移步。
刚跨入,他目光便落向了床榻上的女子,她小手仍抚在那再也不会躁动的肚腹上,脸颊挂着泪珠,身下一片刺目的血红。
太医正跪在塌前替她诊脉。
眼梢瞥见一抹明黄,南雪盈突然情绪激动,挣扎着想要起身。
连澈目光淡淡的掠过房内嬷嬷,嬷嬷立刻走到床榻前止住了她的挣扎。
行至圆桌旁落座,他轻声开口,“好生躺着,让太医给你瞧瞧。”
听到他宽慰的话语,南雪盈平静了许多,躺在床榻上,不再挣扎吭声。
良久,太医拿开了诊脉的手,走到连澈面前跪下,望了眼床上的女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看出太医似有为难,连澈微敛了眼眸,轻声道:“张太医,救人要紧,但说无妨。”
张太医定了定神,压低了头,声音微微颤抖,“皇上,龙嗣脉息已断,是保不住了,若再耽误,娘娘怕是也会危及性命,需尽快取出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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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84.莫要胡闹
连澈只是轻瞥了眼床上的女子,便将目光移向太医,“如何取?”他淡淡的言语,就似问着今日的天气。
太医颤颤巍巍的看了一眼连澈,额际铺满细细的汗珠,却不敢开口。
连澈眼梢一挑,“说。”
太医一凛,蹙眉开口,“回皇上,需用器物将胎儿搅碎,再导出。”
听得太医一席话,南雪盈心中一抖,猛的坐起了身,却被身旁的嬷嬷一把擒住。
竭力挣扎着,下身的血却越淌越多,她死死抓住嬷嬷的手臂,望向连澈,泪珠大颗大颗的滚落,“皇上,臣妾不能没有孩子!”她已然沙哑的嗓音发出撕心绝望的哀求。
听到床榻上的女子道出的竟是有些痴傻疯癫的话语,连澈眉眼淡淡的瞥向她,“乖,莫要胡闹。”
他悠悠开口,尽管道出的言语是如此宠溺,可嗓音却是清冷寒漠到极致。
彤妃惊恐的瞪大了眸子,身子剧烈颤抖着,喉中发出细碎的呜咽,挣扎更甚方才。身旁的嬷嬷将她手臂一抓,粗暴的将她强行按倒在床榻。
她胡乱踢蹬的腿也教几名医女死死按压住,动弹不得。
失去了挣扎的能力,她惊惧的盯着上方的众人,泪水随着眼瞳的转移悉数滚落。
胸膛轻轻起伏着,她略显迟钝的将头微微侧过,眼眸移向皇帝所在的方向,目光凝住。
忽的,她竟痴痴笑了起来,眸中似渐渐失去了光彩。
连澈只是别开了眼,摆了摆手,示意太医开始进行。
南雪盈双腿被强行分开到最大弧度,手脚全被粗暴的按压住。她未再挣扎反抗,只是仍旧哭着笑着。
连澈微皱了眉,双手负于身后,出了内殿。
太后见他出来,仍不肯死心的问道:“孩子可是…”
连澈不语,只是轻轻颔首,径自走到她身旁的椅子上坐落。
太后微垂了眼眸,一副失魂的模样,喃喃道:“这可是你第一个孩子,哀家还以为能顺利诞下…如今却…”
连澈目光落向不远处,“可惜这孩子没福气。”
眸光一转,他拍了拍太后的手,温声劝慰,“母后也累了,快回去歇息吧。”
太后微微颔首,叹了口气。
“儿臣送母后回去。”
待彤妃导胎完毕,沉沉睡去后,连澈才略显疲惫的回到重华殿。
大殿的隐秘处,已有一名暗卫等候多时。
见连澈遣走所有殿内伺候的人,暗卫闪了出来,跪在了他面前。
“启禀主上,上次派去彻查青阳银两事件的那批暗卫,无一人活着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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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1-15 20:31
正文 085.落樱湖畔
“启禀主上,上次派去彻查青阳银两事件的那批暗卫,无一人活着归来。”
他眉间一拧,大掌在衣袖中渐渐收紧,看来这次事件似比他想象的更棘手。
连澈悠悠转身,背对于他,隐了表情,只微微低了头,冷沉开口,“这事你们暂且先暗中观察,莫再轻易行动。其他的,朕自有安排。”
“是。”
“那件事,办的很好,接下来的,干净点。”幽寒彻骨的嗓音从他喉中缓缓逸出。
“是,主上请放心。”暗卫谨慎笃定的接令。
连澈摆了摆手,暗卫心领,瞬间退出了大殿。
*******
彤妃小产的事,一夜间传遍了整个宫闱,众人无不唏嘘。那位因有孕而深得皇帝宠爱的女子,如今失了最大的筹码。本以为皇帝会从此不闻不问,可皇帝却仍是每日去探望她。
唯一不同的便是,彤妃似乎是痴傻了,整天疯癫不已,教人看了不禁惋惜。
这日午膳后,彤妃正坐在院落里歇息,手上抱着一只布偶轻拍着,嘴里还咿呀的哼着。
自彤妃小产后,她宫里伺候的人手便减少了一半,院落里除了小菊候在她身前,其余的便都忙着帮她煎药。
“水…要喝水…”
彤妃痴痴的望着小菊,干涸的嘴唇吐出几个字。
小菊微叹,轻声道:“娘娘,端出来的茶水都凉了,奴婢去给您换一盏。”
她端起方塌上的茶水往内殿走去。
猛然间,宫门窜进来一名太监模样打扮的人。此人直奔彤妃面前,一把夺过她手中的布偶,跑了出去。
怀中倏地一空,她呆呆的望向那人的背影,跌跌撞撞的追了出去,低呼着:“还我孩子…”
待小菊端着茶水回到院落时,院内却是空无一人。
“娘娘!”
她焦急的唤着,在院落四处寻遍,仍是不见彤妃的踪影。
心里一急,她直接去了重华殿,把彤妃失踪的事禀告了皇帝。
皇帝立刻派了人手,在宫里搜寻她的下落。
直到夜里,才有一队人匆匆来报,在畅清湖的另一端,有人发现了溺毙在其中的彤妃,她手上还紧紧的拽着那只布偶。
连澈垂首翻阅着手中奏折,并未抬头,只淡淡开口,“传朕旨意,三日后,按贵妃仪制厚葬彤妃。”
立于他身侧的清浅眉间轻蹙,将目光缓缓落向那个仍目不转睛盯着手中奏折的男人,眉目清淡,看不出一丝情绪。
未想到几日前还承着盛宠的女子,今日便这样突然的薨了。而眼前这个男人却是如此淡然,仿若一切都未发生过一般。
她心中微微一顿。
这事,似有蹊跷。
连澈宣旨后不久,便携了池宋去太后处。
清浅因适才彤妃溺亡的事,心中憋闷不已,正好得空,便只身一人向宫中较偏僻的一处湖畔踱去。
来到落樱湖畔,她寻了一处较隐蔽的草丛坐了下来。
抬头望向天幕,仍是一如往昔那般深邃静谧,可天幕环绕下的这片天地,却处处暗潮涌动,透尽人世间的冷漠无情。
她手臂环上屈起的双腿,脸颊轻靠在膝上。
莫名来到这异世,从她眼里看到和感受到的,除了人们的淡漠,便是那捉摸不清的心。似乎人人都镀着不同的保护色,将心思隐的极深。
而今日彤妃之事,更是让她深切的感知,在这红墙黄瓦的绚丽华光下。
有的,或许只是…谁都永远无法看清的未来。
清浅轻眯了眼眸,静静凝着不远处那沉静深幽的湖水,偶尔有风吹过,水面泛起圈圈涟漪,而那生在湖岸旁层层叠叠的花草,则是随风微摆,透出点点清凝之香。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窸窣的响动。
清浅心里一紧,赶紧用小手捂住了嘴,屏了气息。
她缓缓将身子埋入深草中,小心翼翼的轻轻将头侧向发出声响的方位。
一抹明黄颀长的身影缓缓进入她的视线。
那精致完美的侧脸教月华映衬的格外明澈,清晰。
随之,有清润若水的嗓音缓缓传入了她耳中。
“朕说过,只要你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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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86086.选择死法
“朕说过,只要你的孩子。 ”
“那彤妃为何会溺亡?”竹烟不可置信的望向眼前高大俊美的男人。
看到他淡然不语的模样,她的心微微一沉,“莫不是…?”若他想,这宫中,谁的孩子也不可能留下,可彤妃她…
连澈眸光微敛,淡淡的凝着她,算做默认。
生平他最厌恶的便是痴心妄想的人。
对于不懂得知足,一心想要僭越的人,便莫怪他无情,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登上这个帝位,他手上已沾染过无数人的鲜血。
一将功成万骨枯,可惜吗?
竹烟微微一怔,这些年,伴在他身旁。
其实,她懂他为何要这样做。这孩子的到来,势必会打破朝中势力现有的平衡。
而彤妃的父亲所在的那一系党羽,恰恰偏是与右相抗衡的。
他曾说过,第一个孩子,他只要她的。
竹烟伸出小手,轻轻握上连澈温暖的大掌,微低了头。
连澈轻皱了眉,反裹住了她的小手,将她拉入了怀中。
靠在他宽阔温暖的胸膛,她轻闭了眼,肆意的感受着他的气息和怀抱。
连澈轻轻抚上她的发丝,手臂收的更紧了。
草丛深处的清浅,小脸憋的通红,额上铺满了细细的汗珠,呼吸开始变的粗重。
她似乎是听到了不该听到的。怎么办,只能安静的等他们走了,再出去。
连澈突然放开了竹烟,目光落向了不远处的池宋。池宋忙走了过来。
“替朕送竹烟回去。”
竹烟微讶,不解的望向他,“皇上不一起走么?”
“朕还有些事。”耳聪目敏的他,早已察觉到了周围似乎还有旁人。
连澈递给池宋一个眼神,池宋立刻躬身走到了竹烟跟前,一揖,低声道:“竹烟姑娘,奴才送您回去。”
竹烟有些不舍的看了一眼连澈,略显迟疑的转身,迈出了步子。
待竹烟走远。
一道清冷的声音划破了夜的沉静,从清浅后方缓缓透来。
“出来吧。”
清浅浑身一抖,心想这次完蛋了。
可她转念一想,莫不是这里还有旁人吧。
她斜着眼睛扫了扫四周,期盼此刻有个人能站出来。
埋下头,她身子蜷作一团,纹丝不动,假扮雕像。
四周深长的花草将她身子全数隐了进去,若不走近,根本不会发现其间藏了一个人儿。
清浅紧紧掩住口鼻,细碎浅浅的吐纳气息。
可这一切的伪装,却仍是抵不过那人的敏锐。
良久,连澈的声音再一次悠悠传来。
“现在出来,朕允你一次解释的机会。”他似乎并不恼,而是颇有耐心的等待猎物出现。
四下一片宁静,除了偶尔窸窣的花草轻摆声和虫鸣,似乎真的只有她一人。
又捱了一盏茶功夫,四周仍是无任何响动。
清浅皱了皱眉,看来他说的正是自己。
怎么办?若不主动出去,被他揪出来,还不知道等待她的将是什么。
咬了咬牙,清浅颤颤巍巍的从草丛中站了起来,极不情愿的用龟速挪到了连澈面前。
月华如银,从天幕倾泻而来,他周身笼着一层淡淡的玉色薄烟,将那份妖冶衬托到极致。
清浅慌乱的别开了眼,朝地上一跪,略微颤抖的开口,“奴婢参见皇上。”
连澈不语,只是微垂了眼眸,薄唇轻抿。
目光凝向身前跪地的女子。
她低垂着头,看不清眉眼,单薄的肩膀似有微微颤动,发丝随着偶尔吹过的轻风微微上扬几许。
周遭安静至极,清浅只听得到自己那因紧张而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晚风徐徐吹来,已有了些许微凉之意。
她额上和背脊沁出的汗水已教风吹干几遍了又泛潮。
那人却仍是未给出一点反应,似乎只是那样静静的凝着她。
她不敢抬头,也无法揣测他现在的情绪。
良久,清浅的腿开始生出酸麻之意,心也越来越沉,那紧紧攥着衣裙的掌心早已教汗水沁湿许久。
她只觉自己悲催至极,不能掌控生死,还要在这里跪着被他审视。
心中顿时燃了一团无名火。
靠!老娘不和你玩了。
死就死,死了指不定还穿回现代。
清浅轻咬唇瓣,一手扶上腰,一手抚着膝盖,略带摇晃的站了起来。
夜色中,她清瘦的身子显得格外单薄,却仍是倔强的立在他面前。
闭了闭眼,她倏地扬起了小脸,对上他。
连澈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那如墨濯般深幽的眼眸只是直直的盯着她,透着王者与生俱来的霸气与压迫感。
她轻咽了一口,顿了顿,目光坚定的探向他,扬声说道:“我对你们之间的争斗一点兴趣都没有,要生几个孩子也是你们的事,反正你是皇帝,会有很多女人抢着为你生孩子。我只是一名奴婢,莫名其妙来到这里已经很惨了,你以为我愿意吗?在这个时间,我本是该很快乐的和姐妹们逛街,k歌,享受生活。可在这里,却要每天对你们又跪又拜,小心伺候着,谨慎生活着,随时得把命捏在手里。我累了,你要杀便杀吧,我不会再求你了。现在我告诉你,即便是最下等的奴才也是有尊严的!”
提着心一口气说完这番话,她心里有说不出的畅快。
可下一秒,清浅却悲哀的发现,她的身子并没有心那般勇敢,两只腿,正不合适宜的微微颤抖着。
尽管已极力在压抑,可这腿还是华丽丽的背叛了她的心。
她话还未说完时,便已经很鸵鸟的垂下了头,她实在没有勇气抗衡连澈强大的气场。
虽然嘴上仍在说着,但身子的各部位都表现出了软弱。
唉,她喜欢打肿脸充胖子的毛病是一点都没改。
一阵清悠的晚风掠过,清浅背脊一凉,身子不觉轻轻一抖。
连澈却仍是静静的凝着她,眸光深如幽海,看不清眸中的情绪。
清浅紧张的垂着头,小手已悄悄的绕到了身前,手指不觉的搅着衣袖。
心想他是否会猛的一发力,如上次一样赏她一掌?估计这次是一掌毙命吧。
想到这里,她脸上露出了疼痛不已的表情。在她脸上的表情随着心里的假设变幻过无数次后,那人竟还无表示。
尼玛是什么功夫要酝酿这样久,她站在这里身子一冷一热,很容易受风寒的。
清浅微微不耐,咬了咬牙,抬起了头,目光投向他,眼神却略显闪烁。
那随着眼睫闪动的眸子,宛若天边最璀璨的星,悠远却晶亮。
良久。
连澈眸中的墨色缓缓淌动,他轻眯眼眸,拉长了语调,“你是第一个敢在朕面前如此放肆的人。”他低沉而又深幽的嗓音终是划破宁静,贯入她耳中。
不同于平日的清冷慵懒,这样的声音更让人迷醉,却蕴了抹危险的味道。
清浅微扬了小脸,定了定神,丝毫不惧的迎上他,轻轻一笑,“随你怎么处置我,但最好痛快一些。”
将她明明害怕却要佯装坚强的模样尽收眼底,连澈嘴角勾了一抹玩味的浅笑。
“噢?你想怎么个死法?说来听听。”
清浅眼珠转了转,歪着脑袋思索了半晌,一脸认真的说道:“不能斩首,因为死法不美。不可赐白绫,死后面相太狰狞。不许赐毒酒,过程会很痛苦。”
突然望了眼四周,她灵光一闪,又补充了一句,“噢,对了,还有不准赐我跳湖,眼珠会凸,很吓人。”
清浅眨了眨眼,眸子闪烁着灵动如水的光耀。
“……”
目光偷偷瞄他,见他沉默不语的模样,清浅心中荡过一阵快活。
夜色中,连澈凤眸微扬,隐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轻笑。
“既然都不成,那朕替你选一种。”
清浅瞬间石化。
连澈目光缓缓掠过草丛,停在一颗树上,“自己撞。”他云淡风轻的话语,好似说着今日的天气。
清浅的心猛的一沉,看来终是逃不掉,她今夜必将命丧于此。
颓然的转身,她目光凝向那棵树,心中涌了一丝悲苦。
微叹一口,整了整衣裙,她目光变的深沉而凝重。
来到苍玄这几个月的经历,在她脑海中一幕幕闪过,就要离开了,也好。或许真的能离开这里,回到最初的地方。
从此自由自在,不再受任何约束,不必再看旁人的脸色。
凝着她迟疑不动的背影,连澈微敛了眼眸,戏谑的话语随着微风清晰的飘入她耳中。
“没勇气?朕可帮你。”
她猛的回头,斜了一眼连澈,羞愤道:“谢谢,不必了!”
最后一次,她略显留恋的环了眼四周,碧水悠悠,芳草依依。能在这风景如画的地方死去,也不算太亏。
清浅闭了闭眼,深吸了口气,咬了咬牙,准备发力。
迈开步子,她冲了过去,就在离树只差一米的时候,小腿突然一阵剧痛,有什么东西生生的弹到了她,腿一软,她整个人直直的向前跌了下去,脑门不偏不倚的撞到了树干上,将她弹向了旁边。
整个身子重重的扑倒在地,草尖戳的她生疼,膝盖和手肘更是钝痛。
此时清浅趴在地上的姿势毫无形象,待她缓过神来,下意识的抚了抚额头,挣扎着调整了姿势。
蜷坐在草丛,她狠命的揉着额和膝盖,微侧了头,从指缝中偷偷窥了一眼连澈。
清幽的月华下,那人正优雅款款的立在原地,衣摆随风微扬,嘴角似乎噙了一丝弧度。
他每次都可以华丽从容的全身而退,而她却总是弄的自己伤痕累累,狼狈至极。
心里一酸,她嘶吼,“不是很想我死么?”
连澈眸光瞥了眼湖面,波澜不惊的开口,“噢,朕突然改变主意了。”
多么冠冕的理由,他就这样生生的掌控着她的生死。心情愉悦时,他便放生,心事浓重时,即便无错,他也能阻生。
清浅心中蕴满了悲怆,却紧紧咬着唇瓣,倔强的不肯转身向他示弱。
看着她清瘦的身子蜷在草丛中轻轻颤抖着,连澈的眸光微微黯了。
“朕先走了。”
连澈转身,却不忘补充一句,“这里似乎会有奇怪的东西出没,你好自为之。”他跃起,几个闪身,消失在了夜色中。
清浅一惊,猛的回过头来,“你…走你妹!”
四下,除了偶尔随风荡漾的芳草和沉静的湖水,已空无一人。
想起他刚才的话语,清浅心里划过一丝紧张,吃力的扶着树干站了起来。
当她端了他从来也不肯碰的夜宵微瘸的跨入重华殿时,连澈正安静的伏在案前思索着什么。
轻轻放下食物,她忍了腿上的疼痛无声的立在他身侧随侍。
连澈仍垂首,眸光却扫向那白玉小碗。
似乎又换了花样。
收了目光,他继续翻阅着手中奏折,陷入沉思。
这四个月来,她一直不厌其烦的为他做着食物,虽然他从不曾动过,可她亦从未放弃,每天的食物她都花了心思换着花样去做,平心而论,她是名非常合格的女官。可换个角度,她却是固执到极致,还是她信他终有一天会肯去接受?
她的思维方式甚为古怪。
******
三日后,连澈追封彤妃为婉懿贵妃,为她举行了风光大葬。而为了安抚痛失爱女的兵部尚书南羽,他亲封了彤妃的妹妹,即南羽的三女南雪柔为晴妃。
由于彤妃殒命不久,连澈便免了南雪柔的册封礼,直接将她安置在了紫陌宫。
她是新妃,连澈虽只是去过几次,却也赏赐了不少东西。
这日路过紫陌宫,他索性便进去瞧了瞧,在那用过晚膳后,他没有回重华殿,而是谴散了随行的仪仗,踏着月华只身携了池宋往落云轩去。
秋意渐浓,通往落云轩的路上,已零星的飘了几许落叶。
落云轩处于宫中一处较为僻静的地方,竹烟暂时还未有名分,尽管连澈已将她接至宫中,但出于种种考虑,他并未太张扬,重点便是为了保证她的安全。
行至院前,他挥了挥手,示意不要通传。
放慢了脚步,连澈缓缓的行至厢房门口,目光轻轻的向内探去。
烛火下,竹烟正捧着小竹筐细心的在筛选着什么。似乎是每次为他做食物时,她常爱搭配的温性豆类。她将它们摊在手心,一颗一颗的放在眼前比较,而后把饱满圆润的置入另一个小筐中。
看着房中女子那认真而专注的神情,他的绝美的凤眸中,蕴了一抹柔。微抿了薄唇,他轻轻的跨了进去。
有细微的脚步声传入耳中,竹烟抬起了头。刚要起身行礼,连澈便已移步至她身侧,将她轻按在了椅子上。
竹烟望向他,轻笑,“皇上来了为何不通传一声?”
连澈不语,掀了衣摆径自在她身旁落座。
目光环过桌上的东西,他悠悠开口,“是朕分给你的奴才不够?”
竹烟一怔,随即轻轻笑开,“皇上多虑了,人手是够的。只是,有些事,竹烟还是想亲自去做。”
望着眼前这个执着到有些偏执的女子,连澈微叹,伸出大掌将她的小手裹于掌心。
“不过这段时日,你不必在为这些事操劳了。”
竹烟微蹙了眉,目光有些黯然的凝向他,“这是为何?”
连澈笑,指尖轻抚上她的眉间,“如此凝重是做甚?”他不爱瞧见她伤神的模样。
竹烟小脸一红,别开了眼,羞赧道:“皇上…”
收了笑容,连澈扳过她的脸,“这段日子朕要出宫办事,你一个人在宫中定要万事小心,没有重要的事情,莫要外出走动。”
竹烟心里一阵失落,她才回到他身边没多久,又要分离了么。她微垂了眼眸,眼圈泛红,勉强的挤出一丝笑,“我会的…”
连澈凝着眼前的女子一副委屈不舍的模样,轻皱了眉,抚上她的发丝,轻言低语,“朕带你一起去。”
竹烟缓缓扬起眼眸,摇了摇头,泪珠却掉了下来。
“是竹烟不懂事,我会等你,太后娘娘本就不喜我,若随你一道出去,怕是又要惹她不高兴。”
连澈目光轻扫向不远处,思虑了一阵,缓缓点头,“也好,朕会给清洛一道手谕,让她在这段时日能自由进出宫中,时常来陪你。”尽管不能时常陪在她身边,但他仍希望她会快乐。
擦掉脸颊的泪珠,她咧嘴一笑,“谢皇上关心。”
连澈将她揽入怀中,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不管这段日子宫里发生了何事,一切都等朕回来为你做主。”
“嗯,竹烟会安心等皇上归来。”
她小手环上了他的腰身,紧了紧手臂。尽管嘴上满满答应了他,可心里,仍是酸涩的。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拥有这让她无比贪念的怀抱呢。十一年,她已经等了十一年,这片刻的分离只是十一年中微不足道的岁月。她在在意什么,真傻。
感受到她双臂上传来的力道,连澈低头,吻了吻她的额角,“这次回来后,朕就正式册封你。”
“可太后娘娘…”
“朕心意已决。”让她名正,便是他能给予她的最大保障和安慰,他不忍再看到她终日忧心伤怀的模样。
止住的泪水再次涌了出来,竹烟伏在他胸膛,重重的点了点头。
这些年,尽管连澈对她关爱有加,可她总觉得他们之间除了温情,却是少了一点什么,那是她也说不清的东西。爱一个人便是这样吧,总是敏感而又彷徨。其实,应当是她太贪心吧,这么多年能拥有他的垂爱,那是旁人都求不来的。待他归来后,她便可以名正言顺的守在他身旁,从此毫无顾忌的恋慕他的一切。不必在人前隐忍,不必看旁人的脸色。
真好。
她从连澈怀中直起身子,扬了头,目光深深的凝着他。伸出小手轻轻环上他的脖颈,犹豫着靠近。
就要触碰到他的唇,竹烟却顿住,似在挣扎着什么。他的气息温热,透着淡淡的龙涎香气,萦绕在她鼻端。
她眉间轻蹙,向前一探,终是吻了上去。
连澈则淡淡的,没有热烈的回应亦没有推开她。
闭上眼,她微颤着,泪珠从眼角滚落下来。
甜蜜而又心慌。
他从未主动这样亲吻过自己,每次她主动,他也总是不温不火,不紧不慢的,直到她离开。
离开他的唇,她有些羞怯的望着他。尽管他总是如此,可她仍是甜蜜的。
在她心里,他从来都是这样的,温情中带着些许薄凉。
连澈淡淡一笑,替她拭去脸颊的泪,安慰道,“朕很快便回来了。”
竹烟点点头,轻轻的笑了笑。
有些事,她似乎一直不太懂,就如上一刻的他。
有些事,他亦从来不说,喜欢或厌恶。在她面前,总是淡淡的接受。
*******
翌日,永宁宫。
太后正靠坐在内殿的贵妃塌上品茶,殿外悠悠传来小太监的唱喏声。她轻轻瞥了一眼身侧的女子,云芳忙躬身将她搀扶起来,掀了珠帘,往正殿移步。
一抹颀长秀挺的身影踱着优雅的步子跨入正殿,目光轻轻落向坐于正中的妇人,往前跨出几步,他向妇人施了个礼。
“母后近来身体可好?”连澈轻笑,径自在红木椅上落座。
太后目光移向他,展眉一笑,“甚好,皇上有心了。”
连澈颔首,缓缓开口,“儿臣今日除了来瞧瞧母后,还有一事。”
太后微微诧异,“皇上是有何事?”
他从侍婢手中接过递上的茶水,轻抿了一口,不紧不慢道:“儿臣明日准备出宫一趟,有些事需办。”
“此行要去多久?”
连澈略一沉吟,“大概三两月。”
太后微微颔首,目带关切,“此去可有挑好同行的人选?”
“此行乃私访,不宜张扬,儿臣只携九弟同池宋一道前去。”
“也好,带上他俩,哀家认为最为合适。”
连澈点头,微微一笑,“还是母后了解儿臣。”
太后轻展了眉,斜了他一眼,“你这孩子,就会嘴贫。”她虽道着微嗔的话语,眼角却是凝着笑意。
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又开口,“皇上此去似乎未带照顾起居的人。”
“有池宋照料着就够了。”太后眸子一沉,佯装薄愠,“不妥,他是个内官,怎可顾全你的起居,哀家不放心。”她微蹙了眉,一双眸子盯着连澈。
见太后一刻不离的盯着自己,连澈轻笑反问,“那母后是有何安排?”
太后微叹,缓缓开口,“带上苏丫头,只有她照顾你左右,哀家才能放心。”此去宫外凶险万分,他们三个男人哪里又会有精力顾及生活起居,若没有一个让她信任的人在连澈身边照料着,她是断不会放心让他离去的。
连澈微怔,随即淡淡笑开,应道:“既然母后如此信任她,那儿臣带上便是。”他眸光微敛,带上也好,起码可在身边将她管制。
太后点了点头,终是笑开,“一切都要打点妥当,身在宫外,定要事事警觉。”
“多谢母后关心,儿臣定当谨记。”
“很多事,哀家也帮不上忙,哀家只能在宫中等你早日归来。”
“母后的心,儿臣懂,母后无需担心,有九弟和池宋相助,儿臣应很快便会归来,前朝的事,儿臣会暂时交于舅舅代为打理。”
太后会心的点了点头,“也好,哀家别无所求,只盼你能早些归来。”
连澈起身,握上她的手,安慰似的拍了拍,“母后放心,儿臣事一办妥,便即刻归来。”
太后淡淡一笑,点了点头。
他轻轻笑开,向太后一揖,“儿臣还有些许出宫事宜要和九弟商议,便先回重华殿,儿臣不在的这段时日,母后定要保重凤体,莫要操劳。待儿臣走后,母后替儿臣告知如月此事。”
太后轻叹,语气凝着柔和与心疼,“皇上便安心出宫吧,哀家会替你转告。”
连澈颔首,又看了她几眼,才安心的转身向殿门行去。
太后目光轻轻落向他远去的背影,蕴着丝丝不舍与担忧。这些年来,他是第一次微服出宫,宫外的险恶与纷乱都是未知…想到这里,她心中的忧心又更甚了几分。
回到重华殿后,连澈便宣旨,召了连彦进宫。
片刻功夫,一抹高大的身影跨入重华殿,向连澈一揖,随即在太师椅上优雅落座。
连澈目光环过大殿,摆摆手,示意所有的人都退下。
清浅会意,向他福了福身子,迈开步子向台阶下行去。
刚行出几步,身后便有男人清淡如水的嗓音缓缓传入她耳中,“你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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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1-15 20:32
正文 87087.不如尝尝
刚行出几步,便有男人清淡如水的嗓音传入她耳中,“你留下。 ”
她止脚步,有些诧异的回头,小手指了指自己。连澈瞥了她一眼,微微颔首。
清浅有些不解的凝了他一眼,返身回到他身侧站定。
待所有的宫人都退出了大殿,他示意池宋进来,关上殿门。
连澈目光环了一眼众人,不紧不慢开口,“朕要微服出宫一趟,明日一早,你们三人随朕同行。”
清浅听得他一番言语,不可置信的将眸光移向他。
这个暴君竟会带自己一起。
心中微微一顿,她突然有了一个念头,如若这样的话,那她…
*******
这次出宫,众人都将隐去各自身份。
连澈同连彦化做了江南一带的丝绸商人,而清浅则是随身的侍婢,池宋便是管家。
因为惦念着出宫的事,清浅一夜都睡的不怎么安稳。
当她翌日提着大包赶到颐泰门时,另外三人早已在马车上安顿妥当。
清浅略显慌张的奔到马车前,微喘着望向车内。
隔着珠帘,连澈轻眯了眼眸,目光微冷的扫向她。连彦也将目光轻轻的落在了她身上。
立在马车前的女子眸子闪着晶亮的光芒,胸膛微微起伏着,手中正提着一个包袱。
“朕说过莫要迟来的。”
连澈清冷低沉的嗓音从马车内缓缓透出。
清浅微微一怔,目光落向车帘处,“奴婢出来后突然想到,怕皇上喝不惯外面的茶水,便又折返了去把皇上平日里爱喝的茶叶带上了。”
马车内一片沉默。
连彦微微一顿,目光微讶的移向了身侧神色沉静的男人。
连澈皱了皱眉,眸光微敛,轻轻打量着眼前这个眸光若水的女子,眉间透着一股倔强,几缕发丝随风轻扬至脸颊。正神色淡然的凝着他。
半晌,他终是隐去些许清冷,缓缓开口,“罢了,上来吧。”
清浅忙向他福了福,“谢皇上。”
她将包袱和怀中物件搁在马车上,双手一撑,爬了上来。
看到她毫无规矩爬马车,全无淑女的模样。连澈轻皱了眉,索性闭了眼,靠坐在马车上假寐。
连彦不语,只是微微笑了笑。
清浅挑眉,瞥了瞥嘴,乖乖的寻了个位置,安静的靠坐下来。
看到车内都坐落下来,池宋甩起了手中的鞭子,马车开始缓缓移动。
清浅的一颗心终是定了下来,她这才开始细细打量马车内的布置。
外表看似普通的马车,里面却是华贵无比。
车内铺满了绣着暗纹的锦缎,马车内被珠帘隔开,她在外应候着。
里面摆了一个精致的小方塌,放着两盏茶水,塌上还搁着一只小巧的香炉,散着点点暗香。
连澈轻轻睁眼,看到她正望着里面,便扫了眼茶盏,递给她一个眼神。
清浅乖巧的掀开珠帘,拿起里面备好的茶壶往二人的茶盏中各斟了一些水。
正要返身出去,连澈如水的嗓音轻轻传来。
“就在里面伺候吧。”
她微怔,回头望了他一眼,随即安静的坐了下来。
靠坐在马车上,清浅眸光轻瞥向窗外,似乎这次出宫颇为仓促。
微侧了头,她目光一转,探向马车内的二人,细细的打量起来。
连澈着一身月白的锦袍,优雅的靠坐在马车内,轻闭着眼,神情淡然。
连彦则是一袭墨绿的锦袍,微垂着眼眸,神态自若。
清浅直起身子,从马车上的行装中取出了一套精致的茶具。
置于方塌上,她朝壶中倒了些许热水,指尖嵌上壶身,轻轻的摇了摇。
将之倒于茶盘中,随即她用茶匙挑了一勺携带的茶叶,置于壶中,将热水再次倒了进去,至满时,她捻起一支竹筷,将茶水上漂浮的茶沫一一刮去。
马车内顿时溢满浓醇的清茶香气。连彦轻轻抬眸,将目光落向那跪坐于方塌边,轻捻竹筷细细轻撩茶面的女子。
她微垂着眼眸,纤长的睫毛忽闪,如玉清颜教氤氲的水汽蕴的有些迷蒙轻润,脸颊带了点点微红,眸光一刻不离的注视着手中。
连彦眸光缓缓移向她手中,那玉白的小手正执起茶壶,将其间的茶水倒于茶海中。随即将茶壶中又注入了些许热水。
盖上茶盖,她提起置热水的铜壶,将之一顷,水便悉数浇于茶壶外,她手腕轻运着,水则一圈一圈的浇于壶上。
连彦微凝了眼眸,眼瞳中透着些许探究与惊异之色。
清浅知他一直在观察自己,却也并不忸怩,抬眸瞥见他微微探凝的目光,她只淡淡一笑,低下头,继续着手中的动作。
连彦却是微微一怔,却并未移开目光。
这当口,清浅已将茶蛊清烫了一遍。
倚在马车上的连澈缓缓睁眼,略显慵懒的将目光落向那正提着茶壶在茶船边轻轻运行的女子。
片刻功夫,清浅将茶壶微倾,朝一字排开的茶蛊中,轻绕浇注。
放下茶壶,她端起一只茶蛊,递至了连澈面前。
连澈眉眼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接过,移至唇边,轻抿了一口。
清浅随即端起了第二只茶蛊,微微顷身,将之送至了连彦面前,“观了许久,不如尝尝。”她轻笑,眉间微扬,透着淡淡的清凝之气。
接过她手中的茶蛊,连彦并未言语,眉眼却深邃了几许。
******
马车在路上行了五日,终是到了帝都和嘉烟府的交界地。
这几日为了赶路,他们都是将就的在马车上过夜的,吃的也都是随身携带的一些食物,并未在沿途客栈投宿。
这会马车正停在一处绿荫缭绕,青山碧水的地方。
清浅跳了下来,拿了皮囊寻了一处小溪打水。
连澈款款踏下马车,目光轻轻环过四周,神色惬意。连彦则踱了步子,在不远处缓缓漫步。
凝着清晰见底的小溪,清浅心生酣畅之意,低头嗅了嗅自己,她真想跳下去好好沐浴一翻。
她蹙眉望了望不远处的两个男人和一个不男不女的,顿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算了,再忍忍吧。
她皱了皱鼻子,将打好的水往马车上送去。靠近马车时,却听到了不远处那两个男人的谈话。待会进入嘉烟了,便找个客栈投宿吧,大家都需要休整。”连澈将众人略显疲惫的倦容收尽眼底,缓缓开口。
连彦不语,微微颔首。
“嗯,那便启程吧,早些到达可早些安顿。”
听到二人讨论的结果,清浅愉悦的爬上了马车,心想不久后便能舒服的沐浴一番,换身干净衣裳了。
晌午时分,马车正路过一家店肆,连澈示意停下。
眼前是一间乡野店肆,店招并不大,看上去却干净古朴。
池宋跳下马车,走到车厢后面,恭敬的掀开了车帘。
连澈目光微敛,环了一眼众人,低声道:“待下了马车,各自便开始进入自己的角色,莫要暴露了身份。”
众人凝向他,谨慎的点了点头。
连澈挑了衣摆,轻雅的从马凳上款款而下,目光淡淡的落向店肆。
连彦则灵巧的往车下一跃,轻盈落地。
而清浅仍是毫无形象的从马车上重重跳下,踏的脚下灰烟一阵飞扬…
连澈轻抿了薄唇,皱眉睨了她一眼。
见马车上的人都已聚齐,店小二热情的迎了上来,献媚的笑着,“几位客官是远道而来的吧,里面请。”
池宋向连澈一揖,“公子请先行入座,奴才去把马安顿好。”
连澈眸光掠过他,微微颔首。
身旁的小厮立刻走上来熟练的牵了马领着池宋往后院行去。
连澈一行则随了小二向店内而去。
踏入店内,连澈顿住脚步,目光沉静的将整个厅堂扫了一遍。
不算很大的厅中摆放了七八张桌子,食客三两围桌而坐,一眼望去,都是些普通百姓的打扮,稍有几名衣着华贵的,想必也是过路的商人。
瞧见门口进来一群衣着华贵的客人,食客也都纷纷将目光聚了过来,有的还发出了低低的惊叹。
一前一后的两个男人,周身透着典雅的华贵,俊美如画。而前面那名凤目丹唇,身着白衣的男子更是绝美无双,眉目间还凝着一抹妖冶。二人身侧的那名女子,虽妆容素淡,却仍是掩不住那翩若惊鸿的倾城之姿。
自一踏入,便成为众目的焦点,连澈微皱了眉,侧过脸,眸光飞快的划过连彦。
连彦跨出一步,向小二询问道:“可有雅间?”
小二一听,立刻满脸堆笑,将白布巾望肩上一甩,哈腰道:“有的,有的,请三位客官随小的上楼。”
“小二,爷也要雅间。”
一道高亢的嗓音从他们身后传来。
连彦皱了皱眉,侧过脸,斜了一眼身后。
一名身着蓝锦摇着折扇的男子从门口跨了进来,身侧是一名女子,后面还跟了两名家丁。
男子走上前,径自来到小二面前,睇了他一眼,“给爷带路。”他声音中蕴满张狂与霸道。
小二一脸为难的看了看连彦,望向那名男子,赔着笑说道:“这位爷,最后一间已被这位公子定了。”
男子一听,将手上折扇一收,朝小二的脸上抽了下去,“你活的不耐烦了,爷要雅间,谁敢争?”
他挑眉望向连彦,一脸嚣张。
小二颤颤巍巍的捂着脸,垂了头向连彦身旁躲去。
连彦目光顿寒,摄向男子,却轻轻一笑,“爷要是想争,你奈何的了?”他清润的嗓音如水似月,不带一丝轻狂。
男子脸色微微一变。
下一秒,他便握了折扇向连彦袭来。
连彦一手挡住他的折扇,身子轻轻一让,便化解了他的进攻。
男子大怒,左手一抬,化作鹰爪直直向连彦胸口处袭去,连彦敏捷的将身子一侧,抬起左腿便向男子左腕踢去,随即右手紧紧擒住了男子的右臂。
男子右腿迅速往前一跨,连彦左腿一收,反向他的腿勾去,男子腿刚要收回,却教他的腿死死扣住,动弹不得。男子一急,左腿一拱,向他腰腹处袭来,连彦左手截住他的腿,五指猛的一收,点在了他的麻穴上,他的腿顿时一阵虚软。
见男子似乎在打斗上并未占到便宜,同行的女子抬起腿欲向连彦的腰身处踢来。
还未靠近,便见一个茶盏向她飞来。
她身子一斜,茶盏却是擦着她的手臂划了过去,重重的弹到墙上,碎开了花。
“什么人!竟敢偷袭!”女子一脸怒容,扫了眼四周。
连澈目光缓缓挑向女子,慵懒轻魅的眸中蕴了一抹微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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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88088.爱吃白饭
连澈目光缓缓挑向女子,慵懒轻魅的眸中蕴了一抹寒。
女子盯着眼前的雪衣男子,脸上的表情由怒转惊,微张了嘴。
这个男子,周身散着清冷的气息,面容却是如红莲般冶艳绝美,这两种极端,竟是为一人所有。
女子微微别开眼,沉声问道:“就是你?”
连澈微挑了眉,不可置否。
“为何要插手?”女子皱了皱眉。
连澈淡淡开口,“同你一样。”
女子微微一楞,却也再说不出什么。
见气氛有些僵持,连彦率先收手,放开了那名男子。
男子似有不甘,却没再动手,只恨恨的斜了连彦一眼。
清浅见双方都停了下来,忙一步跨至连彦身前,微蹙了眉将他环顾一遍,“二公子还好么?”她清灵的嗓音此刻蕴了点点忧。
连彦目光轻轻落向身前的女子,抿了嘴唇微微颔首,轻声道:“嗯。”
清浅点点头,回头瞪了一眼刚才与他对持的男子。
男子看到回过头来瞪自己的清浅,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还噙了一丝笑,暗沉的眸光一直锁在她身上。
那目光让清浅浑身不自在,她皱了眉,微微不耐的别开了眼。
男子突然一笑,扫了清浅一眼,看向那女子,“罢了,菱儿,我们走,这里让给他们。”
男子将折扇别在腰间,揽了女子往门外走去。
临走时,他还不忘回头向清浅抛了一记媚眼。
小二见他们走远,才微微颤颤的站了出来,向他们行了个礼,“请各位客官随小的上楼吧。”
在小二的带领下,三人向二楼最里面的一间厢房走去。
推开古朴的房门,小二略显拘谨的问道:“客官可还满意?”
连澈环了一眼房内,房中摆设不多,稍显陈旧,却也还算得清雅。
他轻抿薄唇,微微颔首,“就这吧。”
小二咧嘴一笑,“好嘞,客官这边请。”
他热情的走到房中,麻利的将桌子椅子用白布巾拭了一遍,才请连澈入座。
待连彦也坐定后,他向小二吩咐道:“上你们店里的特色酒菜。”
小二喜上眉梢,向二人一揖,“是,小的这就去。”
他轻快的行至门口,带上房门,退了出去。
清浅从随身的包袱中翻出了带来的茶叶,将桌子上的茶杯烫了烫,为二人沏茶。
门口传来轻轻的推门声,池宋恭敬的走了进来。
听闻刚才在大厅发生的事,他大惊,赶忙向连澈躬身一揖,“奴才来晚了,还望公子恕罪。”
连澈点了点头,放下手中茶杯,淡淡道:“无妨,刚才在马厩,可有什么异常?”
池宋摇了摇头,“暂未发现异常。”
清浅又沏了一杯茶,走到池宋身旁,轻轻递给他。
他有些为难的看着清浅,不肯接。
连澈目光越过清浅,向他道:“接下吧,你一路上也辛苦了。”他如水的嗓音隐了一丝清冷。
池宋微微一笑,接过茶杯,“多谢雪青姑娘。”
清浅轻轻笑了笑,摇摇头。
片刻功夫,小二便张罗着菜品进来了,他熟练的报着菜名,每一道都诗意婉约。
清浅目光缓缓凝向桌子,想看看究竟这些拥有芳华绝代名字的菜色到底是哪些。
当菜品一份一份的被搁置在圆桌上时。
她却是微怔了许久…
看来这古代的菜名和实物相去甚远。
在天愿做比翼鸟,两只烤乳鸽。燕草如碧丝,素的炒三丝。秦桑低绿枝,青椒牛肉丝。漠漠水田飞白鹭,小白鱼苋菜羹。阴阴夏木转黄鹂,番茄炒蛋。
而最名不副实的菜便是青龙卧雪,一盘白糖上面竟只放了根黄瓜…
清浅微扬了眉,目光轻轻环过连澈和连彦,二人只是眉眼淡淡的坐于桌前,静候小二上菜。
待菜上齐,小二麻利的退到门口,带上了门出去。
清浅快步走到圆桌旁,熟练的将连澈和连彦的食具烫了烫,摆到二人跟前。
将筷子递到连澈手中,她执起公筷,开始细心的为他布菜。
看到清浅细致的往连澈碗中添置着菜肴,连彦将目光轻轻的移至她身上。
她并未开口询问七哥什么,只是默默的替他布着菜。
似乎,她甚为了解七哥的饮食习惯…
片刻后。
清浅便返身来到了他身旁,探低了身子,柔声询问着他对于每道菜的喜好。
连彦只觉有些不自在,微微别开了眼,只是点头,却并不言语。
趁她忙着布菜之余,他又轻轻的瞥了她几眼,一副清清淡淡的模样,毫不扭捏。
倒是他拘谨了。
一轮菜添完,清浅轻轻放下手中的公筷,退到了连澈身侧不远处。
连澈望了眼桌上的菜品,止住手中动作。
目光移向清浅和池宋,他淡淡开口,“你们也一道坐下吧。”
池宋微微一楞,随即飞快的递给清浅一个眼色。
清浅忙走上前,眉眼淡淡的看向连澈,“公子,这不合规矩…”
连澈眼梢轻轻一挑,“我允了,都坐下。”他淡淡的言语,却是不容抗拒。
清浅目光偷偷的斜向池宋,他躬身一揖,“那奴才恭敬不如从命。”随即他向清浅微微点了点头。
二人规矩的在圆桌旁落座,池宋一脸从容,而清浅却是显得略为拘谨。
第一次与皇帝同桌吃饭,说不紧张是假的。
清浅执起筷子,轻轻的环了一眼众人。
连澈微垂着眼眸,一脸沉静,优雅的小口往嘴里送着食物。
连彦也正细细的品着碗中菜肴。
突然他抬起眼眸,不偏不倚,正对上她的目光。
清浅微微一楞,随即将目光移向了桌上菜肴。
将她略显窘迫的模样尽收眼底,连彦微微一笑。
有多久,他们没在同一张桌上吃过饭了。
似乎至挽晴楼那次与她单独见面之后,再也没有过……
清浅埋下头,兀自扒着饭。
连澈淡淡的扫了二人一眼,目光落向她,“你爱吃白饭?”
清浅一顿,抬起头来,略显尴尬的笑了笑。
他环了一眼桌上的菜,“不必太拘谨,按自己的喜好来。”
清浅点了点头,应道:“是。”
她皱了皱眉,目光落向那道离自己最近的菜。
没有犹豫分毫,她便一筷子夹了下去。
而离她最近的那道菜,便是那道名字恢弘大气,实物却寡淡清素的青龙卧雪。
围坐的众人微微一顿,随即都轻轻的别开了目光。
自觉的去忽略一个姑娘家如何将一整条黄瓜拖进自己碗中…
*******
待他们再次上路进入嘉烟府的地界时,微亮的星已开始悄悄爬上天际。
嘉烟处于江南和中原的交接地带,这里的街市风格既有着帝都的烟云如画也融合了一份中原的婉约大气。
清浅微微掀开了马车窗帘的一角,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街边的万户都已撑起了灯火,每户人家屋檐下皆挂着一盏小灯笼,桔红盈柔的光亮一直绵延至街尾,望不到边。
马车行至一条颇为繁华的街市停了下来,跳下马车,清浅抬头望去。
眼前是一间极有特色的客栈,凡是能挂物件处,全挂满了火红的大灯笼,映得这楼宇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彤透醒目。
千鸿客栈。
基于中午的事件,这次三人没有率先进入店内,而是待池宋安顿好马匹后才一同入内。
踏入店内放眼望去,宽敞的大厅内坐满了食客,伙计忙碌的穿梭于各桌间。
客栈有三层,每层的四角都有一袭长长的薄烟纱幔,皆汇至大厅中央的顶部,而顶部中心则悬了一盏华丽的美灯笼,垂于万重烟纱间。
走廊和大厅每隔一段距离,竟也悬了精致玲珑的小灯笼,层层而上。
千鸿,千红。千红而又不失唯美。
见一行衣着华贵的客人踏入店内,掌柜忙热情的迎了上来,一揖,“各位客官是要打尖还是住店?”
池宋走上前,回了个礼,淡淡开口,“掌柜的,我们要四间上房。”
掌柜一听,眼中精光一闪,忙笑着掐媚道:“几位客官真是赶的巧,这就剩最后四间上房了。”
池宋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那正好。”他从包袱里掏出银票放入了掌柜手中。
掌柜咧嘴笑开,点头哈腰,“客官这边请,我让伙计带各位上楼,三楼相邻最末的四间房便是。”
他对着里面唤了一声,一名眉目清秀的少年来到了四人面前。
掌柜低声对他吩咐了几句,他点头,望向四人一笑,“客官请随我来。”
“慢着,本爷也要两间上房。”
男子一步跨到掌柜面前,朗声开口。
连彦刚踏出几步,听得身后似乎有些熟悉的嗓音,不禁好奇的回头一扫。
此时男子也正向他的方向望去,突然男子眉头一皱,狠戾道:“又是你们!”
连彦嘴角一挑,“是又如何?”
他收了目光,不再理会男子,继续随伙计向楼上行去。
“掌柜的,爷要两间上房,没听到?”
掌柜礼貌的向男子一揖,“这位爷,上房已全部定出。”
男子紧拧了眉,下颌朝连彦的方向一挑,“可是被他们定了?”
“正是。”
男子嘴角轻扬,斜了掌柜一眼,“我出两倍的价钱。”
“这…”掌柜一脸为难的看向男子。
听到男子的话语,连彦止住了脚步,轻轻转身。
一锭金子划出一袭优美的弧度,稳稳的落入了掌柜手中。
他眼睛顿时一亮,向男子婉拒,“他们给的可不止是两倍的价钱。”
男子大怒,向连彦道:“你他吗敢和老子争!”
连彦眉眼淡淡的看向男子,轻笑,“似乎是你要和爷争。”
掌柜一看这架势,忙哈着腰向男子开口,“这位爷,小店还要开门迎客的,还望您息怒。”
“滚…”男子阴冷的瞥了一眼掌柜,一脚将他踹翻在地。
“有什么冲爷来,莫要伤及无辜!”连彦轻皱了眉,言语中透着微微的不耐。
男子目光移向连彦,狠绝一笑,“这可是你说的。”
“给老子上!”男子向门口唤了一声。
霎时间,十几个彪形大汉冲了进来,将连彦一行人团团围住。
大厅中的食客一见这情景,忙纷纷起身,退到了大厅边缘,生怕伤到了自己。
掌柜被伙计搀扶起来,捂着胸口道:“大爷,求您不要闹事,我在这给您磕头了。”
男子目光一斜,狠狠道:“再不给老子滚,老子连你一起办了。”
掌柜一凛,脸上顿时煞白,忙摇着头颤颤巍巍的退到了一旁。
清浅一脸紧张的凝着将他们围住的大汉,掌心已有薄汗沁出。
却仍是和连彦池宋一道,站于连澈身前。
彪形大汉们缓缓踱着沉稳的步子,在寻最好的机会,伺机而发。
池宋和连彦都有一身俊功夫,并不似清浅那般紧张,却也蕴了抹微微的凝重。
而被众人挡在身后的连澈只是眉眼淡淡的扫了眼四周,将目光落向男子,嘴角噙了抹悠然如风的笑意。
男子轻眯了眼眸,盯向人群中毫无半分惊异之色的连澈。
眼前的雪衣男子分明是在笑,可他却似是察觉到了一阵逆袭的寒意。
有微微的湿凉,从他脸侧缓缓而下,沿着下颌,滴落在地。
恍惚中,似见雪色衣袖轻轻翻动,一道清悠的击掌声穿过人群,贯入他耳中。
瞬间,纷繁的黑影从大厅顶端唰唰落下,迅速的将大汉围了起来。
连澈微抿了薄唇,眼梢轻轻一挑。
黑影们灵动出招,那群彪形大汉倏地躺倒在地上,一个个鬼哭狼嚎般的呻吟着,表情痛苦扭曲。
看着眼前神色苦楚,却不知是伤在何处的那群大汉。
男子脸色一白,恨恨的瞥了眼连澈,随即动作敏捷的窜出了大厅。
连澈轻皱了眉,扫了眼男子离去的背影,神色漠漠。
直到男子的身影在夜色中消失不见,客栈掌柜才在伙计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行至连澈身前施了个礼,“多谢公子相助,才将这等恶人逼退。”
连澈微微颔首,“无妨。”
他轻轻目光掠过大厅里仍未从惊惧之色中脱离的食客,缓缓开口,“让各位受惊了,今日各位的帐都算在我这,你们去掌柜那登记吧。”他淡淡一言,却是中肯笃定。
众人闻言微微一楞,目光纷纷聚向大厅中的雪衣男子。
男子一副淡然的神情,眸中透清幽如泓的光亮。
片刻后,众人似是缓过神来,皆纷纷向连澈施礼道谢。
掌柜见连澈如此慷慨大气,忙向他施了个礼,以示心中的感激。
连澈轻轻的点了点头,款款转身,面色沉静的跨过倒地大汉,在伙计的带领下向三楼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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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1-15 20:33
正文 89089.莫要妄想
晚膳过后,清浅便回到房中,大刺刺的靠上床榻,悠闲的望着精致的帐幔哼着小曲。
目光一转,她便想起了今日发生的种种意外事件,似乎这次出宫也极为隐秘。
众人除了隐去身份,连名字竟也隐了去。
连澈连彦唤作木瑾,木宁。她唤为雪青,池宋唤为宋黎。
可思来想去,她却是摸不着头绪。
一阵轻轻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念想。
清浅撑起身子一转,坐到床榻边,踩了绣鞋往门口而去,伸手拉开了雕花木门。
池宋正立在门口,看到她的模样,轻轻一楞。
眼前的女子看上去一副随性悠然的模样,发髻已教她放下,发丝正随意的披散在肩头,偶尔几根发丝微翘着。
绣鞋则塌了后跟被她随意的踩在脚下…
清浅微扬了眉,笑了笑,“宋管家有何事?”
池宋收了目光,开口道:“二位公子将要沐浴,这会请雪青姑娘过去伺候着。”
“……”
池宋见她不语,开口问道:“怎么了?”
清浅微微一窘,望了眼四周,低声道:“我还未曾伺候过沐浴。”
在皇帝身边做御侍几月来,她还真真未伺候过他沐浴的。
池宋突然笑开,她似乎是误会了,“姑娘多虑了,你不必亲自伺候二位爷沐浴,你只需整理好爷换洗的衣物送过去便好。”
清浅忙点点头,应道:“行,我这就给二位爷送过去。”
她返身回到房中,麻利的翻出了连澈和连彦的换洗衣物,端着往二人的房间行去。
来到连澈的房前,她吸了口气,定了定神,伸手开始敲门。
“进来。”
房内响起了他清幽如水的嗓音。
清浅推开雕花木门,迈着轻盈的步履踏了进去。
房内正放着一个精致的大木桶,里面弥散出的暖热气息让房内一片氤氲迷离。
连澈负手立在木桶的另一边,缓缓转身,似乎正淡淡的凝着她。
透过这湿暖的雾气,她看的有些不真切。
显然,清浅完全没有重新打理自己就奔过来了。一如池宋看到她时的模样。
凝着眼前正微微打量自己的男人,清浅瞥了瞥嘴。
走到他的床榻前,她轻轻放下衣物,“奴婢先告退。”
“宽衣。”
还未等她迈开步子,男人低沉的嗓音就悠悠的贯入了她耳中。
她一楞,呆呆的立在原地。
平日里替他宽衣只要脱掉外袍就好了,可这次…是要脱光吧。
她深吸了口气,只觉尴尬不已…
半晌,她皱了皱小脸,终是转过身来,略显窘迫的移至他身前。
熟练的将他的靴袜除去,她起身将手伸向了连澈的腰间。
褪掉束腰和外袍,现在他只着中衣和单裤了。
清浅咬了咬牙,小手轻轻移至连澈的胸前,缓缓的从衣襟处将中衣一点一点拉开。
随着她手的动作幅度越来越大,他精硕的肌理正一寸一寸的展现在她眼前。
他白皙却健康的肌肤有着优美的线条,胸膛随他轻轻的呼吸正微微起伏着。
顺着胸膛往下看去,常年习武的他有着八块棱角分明的腹肌,恰到好处。
而再往下是…宽松的单裤随意的束在胯骨处,腹股沟正清晰的呈现在她眼前…
的确是很完美的身材。
她微微别开眼,一咬牙,扯掉了他的中衣。
随即紧紧的闭上眼,摸索着往他腰腹处探去。
触上他滚烫的肌肤,她的手有点抖。
而突然被微凉的指尖触碰,连澈亦有些颤。
他低头扫了她一眼,却未说话。
她闭着眼,胡乱摸索着,终是将他的单裤褪了下来。
胡乱中,她不知摸了他多少把……
清浅悻悻起身,闭着眼转向门的方位。
缓缓睁眼快了步子,向门口行去。
连澈抬眸,淡淡的瞥了眼快步离去的背影,一脚跨入了木桶中。
*******
待清浅将换洗的衣物送至连彦房中后,便唤了伙计。
让他替自己也准备一份沐浴的洗具,顺便找来了一些花瓣。
沐浴完毕,她身着一袭素白的衣裙,周身弥散着清幽的花香气息。
容颜清美素净,肌肤胜雪,脸颊透着些许洗浴后的微微嫣红。
发丝随意的披散在肩头,还凝了些许水珠。
缓缓踱至窗棂前,她向街市上望去。
深海般浓稠的天幕,白月光,红灯笼,还有街边店肆中映透出来的柔柔盈光。
好似一袭绵长的橘色华彩,为这一条街秀美的街道平添了几分妖娆。
在这怡人的夜,能走在这样一条街市上,应是一种别样的情趣吧。
清浅唇角微翘,随即便踏出了厢房,融入了这令人心旷神怡的街市中。
走在这不同于帝都风情的街市上,她嘴角噙着笑意,四处赏望着。
看到任何她没见过的东西,便都要凑上前去瞧上一瞧。
来到一个卖玉饰的摊贩处,她停了下来,细细的赏看着。
一枚翠色莲花形态的坠子映入她眼帘。
透润饱满,她执起,爱不释手的拿在手上观察了良久。
细细摩挲着,温润的触感让她心中一动,终是决定拿下。
清浅欢欢喜喜驻在摊前,却是苦着小脸离开的。
那枚坠子几乎花光了她身上的所有银两,还是讨价还价后的价钱…
她微叹,看来在古代置物也是需把嘴皮子练的利索些才行。
清浅小心翼翼的收好坠子,一脸欢喜的继续向前漫步着。
前方似是一处花木茏葱的开放式庭院,有三三两两的路人正坐在石凳上歇息交谈着。
她惬意的感受着树木花草的芬芳,悠悠的向庭院不远处的一处凉亭而去。
行至一半时,面前却突然闪出了一抹身影,拦住了她的去路。
清浅心里一惊,猛的后退了几步。
对方却敏捷的伸出手臂,揽上了她的腰身。
“美人,又见面了。”
借着月光,她终是看清了眼前人的模样,竟是今日和他们两度争抢厢房的那名男子。
怎会遇见他!
她狠狠的瞪了男子一眼,怒道:“你干什么?放开我…”
清浅因反抗而扭动着的温软身子,同沐浴后飘散出的阵阵幽香,撩拨的男子一阵心悸。
他将脸凑近,用沉醉的眼神凝着她未施粉黛的玉颜,指尖挑起她耳际的一缕发,他轻轻一闻,调笑道:“倾世容颜就是不同…”
清浅厌恶的别开眼,小手推拒着他,“再不放手,我便喊人了!”
她抬起脚,狠狠的往男子脚上踩去,却被他灵活的躲闪了开来。
男子嘴角一勾,眸中蕴了一抹情浊,“喊吧,无人能听见的,爷就喜欢让你叫。”
“死变态!滚!”
清浅剧烈的挣扎着,可她越挣扎,男子钳在她腰身的手臂就收的越紧。
而他的另一只手则狠狠的扣上了她尖削的下颌,将她捏的生疼。
男子将嘴凑上来,朝她吻去。
“哎哟!”他忽的松开了力道,一只手捂上了左脸。
“他吗的谁暗算老子,有种给老子滚出来!”
男子气急败环的向四周嘶吼着。
不远处葱郁的花丛中,一双玄色暗纹靴子踏了出来。
男子身着一袭玄色锦袍,清俊的面容此刻凝了丝阴沉。
虽然隔着一段距离,可连彦仍清晰的看到,清浅在见到自己出现时,脸上的表情由最初的惊恐化作了安宁。
他心中微微盈动,一个闪身跨至她身旁,伸手将她带入了自己怀中。
由于惯性的作用,她是捎带了一些力量撞入他怀中的。
眼前飞扬的,尽是随她身子起伏荡漾的发丝与发尖凝结的水珠。
青丝缠绕的华光凝珠,轻轻溅落在他手背,随即化作一脉清流,蜿蜒而下。
一缕发丝带着微微的湿凉划过他脸庞。
清幽的气息在他鼻端缓缓顷散,由浓及淡……
他咬了咬牙,放开了清浅,将她护至自己身后。
“又是你!你他吗怎么老和爷过不去?”
男子一脸嫌恶的看向连彦。
连彦皱了眉,走近男子,一双眸子攫住他,带着强烈的警告,“最好给爷收起你的妄想。”
男子却并不恼,只是低低一笑,“收不收,可不是你说了算的。”
他眸色暗沉的扫了一眼清浅,施展轻功,几个跳跃,消失在了树丛中。
连彦冷笑一声,转身行至清浅面前,淡淡开口,“往后夜晚莫要一人外出了。”
清浅微红了小脸,垂着首,点了点头。
“不过…二公子怎会在此的?”她突然扬起头,一脸好奇。
对上她似星若澈的眼眸,连彦略显闪烁的别开了眼,“刚好路过此地。”
清浅微微颔首,却仍是若有所思的凝着他。
连彦微了皱眉,轻瞥了她一眼,声音微冷,“看我做甚?”
清浅却眨了眨眼,轻轻一笑,“幸好你路过。”
连彦楞了楞,缓缓的将目光移向她。
其实,不管她是否真的相信。
这如银的月光下,她绝美潋滟的笑颜和她那句话,却是真真不假的。
也不枉他费心的跟踪她,担心她一场。
连彦抿了抿唇,却仍是未掩住唇角那淡淡的笑意。
他微垂了首,将双手剪于身后,迈开了步子。
行了几步,却没见清浅跟上,他回头,望向似乎还立在原地发呆的女子。
“还不走?”
清浅轻拨额前发丝,腼腆的笑了笑,“来了。”
月色下,两道身影一前一后的走着。
前面那个悠然而行,而后面那个则是急急当当一路小跑着。
*******
折腾紧张了一天,回到客栈后,清浅便爬上床榻,沉沉睡去。
半夜,她迷迷糊糊的感觉到呼吸有些困阻,似乎有人掩住了她的口鼻。
清浅紧皱了眉,下意识的晃动着脑袋,艰难的睁开了酸涩的眼。
“别动,不许叫…”
来人探低了身子,在她耳边吞吐着这几个字。
逆着月光,她看不清来人的模样,却生了一丝莫名的恐惧…
肩胛教人捏的生疼,来人将她一把拽了起来,挟在了怀中,低低道:“乖乖的跟爷走,莫要反抗,爷不想让你受伤。”
她微微侧头,瞥见了同他一道来人手中锃亮的刀,在月色下映射着雪白刺目的光芒。
清浅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扫了一眼身旁的男子,乖巧的点了点头。
男子狡黠一笑,在她颈侧印下了一吻。
清浅紧咬着牙,却表现出一副乖顺的模样,低声询问,“爷可否让我穿上绣鞋再跟你走?”
男子低头看了一眼,她雪白的天足正赤赤的踩在冰凉的地面。
“动作快点。”
男子稍稍放开了她,清浅弯腰,拾起绣鞋。
正要往他脸上抽去时,房门被人一脚踢了开来。
男子一惊,一把捞起了清浅,揽着她就要作势往窗外跳。
连彦却敏捷的闪到窗前拦住了他,一手向男子右臂擒去。
随男子一同而来的人则挥刀向连彦袭来。
池宋一脚飞来,与众人纠缠在一起。
而连澈的暗卫此刻也得令,搅入其中,将带刀的人一一分散开来,牵制着。
男子看到此刻情景,一个晃神,教连彦踢中腰腹,后退了几步,他手上力道微微放松了些。
连彦迅速上前钳制住他的左臂,男子手一软
左手擒上清浅的手臂,连彦顺势一拉,将她护在了自己身后。
男子眉间一拧,从腰间掏出了一把匕首,向连彦刺去。
连彦一个晃身,躲过他的攻击,男子再次扬起匕首向他袭来,攻势一次比一次猛烈。
清浅躲在连彦的身后,紧紧的拽着他的衣袖,手掌教汗水沁的透湿。
由于被她拽着一只袖子,连彦的行动似乎有些被制约。
男子眸中闪过一丝阴冷,看准了时机欲朝连彦的右臂刺去。
清浅一眼瞧出男子的动机,顺势抓起了床榻上的枕头,跨出一步朝连彦手臂上挡去…
霎时间,房内四处飞扬着如冬雪般的棉絮和鹅毛,纷乱了每个人的眼。
清浅将残破的枕头向男子甩去。
连彦飞快的扫了她一眼,右臂紧紧的环上了她的腰身,将她护在了自己怀中。
她温软暖腻带着清香的身子,生生的轻撩着他每一处感官。
环在她腰间的手臂,随着他轻盈的闪躲和猛烈的进攻越收越紧。
他不想让她在自己手上有什么闪失。
腰上的力道,让清浅有些窒息,她轻轻的挣了挣。
连彦微了皱眉,却揽的更紧了。
几轮对持下来,男子只觉已无胜算,便向来人使了个眼色,纷纷从窗棂跳下而逃。
待房内安静下来,众人的目光一瞬都聚到了清浅身上。
被连彦紧紧揽在怀中的女子,正轻蹙了眉,有些窘迫的微垂着头。
只着一件宽松月白的中衣,发丝略显凌乱的披散在肩头。
而踩在鹅毛和棉絮间的那双光脚丫,则定在原地,脚趾不停的相互交缠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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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1-15 20:34
正文 90090.青衫少年
而踩在鹅毛和棉絮间的那双光脚丫,则定在原地,脚趾不停的互相交缠着。
看到她光着脚丫踩在地上,连彦轻咳了一声,放开了她,低声道:“去把绣鞋穿上。”
清浅赶忙低下头,在混乱的房间内找到了她的鞋,迅速的穿好立在了众人面前。
见气氛有些尴尬,她率先开了口。
露出一副极尽讨好的表情,向二人福了福身子,“都是奴婢的错,大夜晚的,让二位爷受惊了。”
她实是未曾想到,一夜竟被那男子两次***扰。
清浅压低了头,眼梢偷偷瞄了眼一直沉默不语的连澈。
他负手立在门檐下,黑暗隐去了他的容颜,只能微微看到大概,似乎是没有什么表情。
而他却也是和连彦池宋一样,只着中衣就赶了过来。
连彦环了一眼房间,目光停在她身上,摇了摇头,揶揄道:“这人没见过女人么?”
清浅顿时气结,斜着眼睛瞪了他一眼,他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连彦却一副悠然的样子,眯着眼笑的像只狐狸,“确是因你而让大家都没睡安稳。”
他眸光有意无意的瞄向了连澈。
清浅咬了咬牙,恨不得脱下绣鞋朝他狠狠抽去。
半晌,连澈微冷的声音终是从前方缓缓透来。
“从明日起,你便着男装吧。”
还未等清浅回应,他便转身,兀自走出了房间,池宋看了她一眼,小心翼翼的跟了上去。
房内,只剩清浅同连彦。
沉默了半晌。
连彦轻叹,凝了她良久,皱了皱眉,淡淡道:“早些睡吧。”
清浅点了点头,应道:“嗯,今日多谢你了。”
连彦不语,只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转身跨出了房间。
她有些迷蒙的望向他离去的背影。
那个眼神…邃如海,却似乎是暖的。
仿佛还有一些她想看却看不清的东西。
*******
翌日清晨,池宋便敲开了清浅的房门,送来了一套男装的行头。
洗漱完毕,她站在铜镜前穿戴好衣袍,将发丝高高束起,绑上一根发带。
铜镜前。
此刻映出的是一名淡青色衣袍,玉颜清眸的少年。
对着镜子练习了几番男子说话的语气和神态后,清浅整了整衣袍,出了房间。
穿过楼道,来到二楼的一间雅间门口,她轻轻推开了雕花木门,里面尚无一人,他们都还未到。
清浅索性唤伙计送了一壶热水上来,她将桌上的茶具一一烫好,开始为大伙沏茶。
待二位爷都起身后,池宋便随着他们一道往二楼的雅间去。
行至房前,池宋轻缓的推开了雕花木门。
二人微微一楞。
一名青衫少年正低着头,执着茶壶往每个茶盏中一一斟水。
神情专注而又认真,眼眸皓若清泉,闪着晶亮的光芒。
晨曦斜斜的透过窗棂映至她身上,有风吹来,她头顶的发带随风轻扬几许。
听到门口的动静,清浅扬起了小脸,放下手中茶壶,朝二人一揖,“二位爷早。”
二人点了点头,走到圆桌旁落座。
清浅乖巧的将沏好的茶水递至二人手中。
接过茶水,连彦轻抿了一口,将目光移向了她。
一身普通的青色衣袍穿在她身上却是一番别样的情怀。
身影清瘦单薄,不着粉黛的肌肤白皙明澈,清清淡淡纯净无暇,一如清泉白雪。
偶尔抬眸,纤长细密的眼睫随之盈动,让人不禁生怜…
收了目光,连彦唇角微翘,垂了首,继续饮茶。
连澈放下手中茶盏,向池宋递了个眼色。
池宋立刻走到门口传唤伙计上早膳。
片刻后,圆桌上便置上了清粥小菜和一些馒头类的食物。
清浅盛好粥,一一送至二人手中。
连澈执起勺子,挑了一口放入嘴里,却见清浅仍立在自己身侧,便转头又看了眼池宋,“都坐吧。”
昨晚发生那样的事,她哪里还敢坐。
清浅皱了皱眉,低声道:“奴才昨日夜里惊扰了公子,不敢坐。”
她轻眯了眸,迅速的用余光瞥了一眼连澈。
连澈一怔,随即笑了。
她还真敢僭越。
“那是否也不敢吃?”
他凤眸微扬,缓缓瞥向她。
清浅微微一顿,而后支支吾吾的开口,“要…要吃的。”
他是故意想引她说出来也不吃吧,哼。
“噢,我以为你会不敢吃的。”
一句稀松平常的话,却让清浅察觉到了丝丝凉意。
连澈眉眼淡淡的看了眼桌上的食物。
“这个,是一定要敢吃的,不然奴才没有力气伺候二位爷。”清浅盯着桌上的食物,有些愤愤的说道。
“真是好理由。”连澈隐了笑容,嗓音漠漠。
清浅一惊,赶忙低声道:“奴才不敢。”
连彦对这位七哥从小便是又敬又怕,他轻皱了眉,看了看二人,开口道:“大哥既允你坐,你便坐,他不喜旁人有其他想法。”
自七哥登基以来,哪个不是对他惟命是从,惟有她,一个小小的丫头,偏是爱生些古怪自由的思想,毫无分寸。
清浅微蹙了眉,木木的盯了一眼身侧的男人。
他从来便是这样,要的只是旁人的绝对服从。一点一滴的自我意识都不允许有。
内心有任何异样情绪,都必须全数抹掉。
他是男人,更是一个帝王。
天生就带着强烈征服欲,哪怕你只是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只是一鸟一兽,他也必定会让你臣服脚下。
连彦眸光轻轻凝向立若呆鹅的清浅,稍去一个眼神。
清浅瞥了瞥嘴,生硬的走到椅子旁坐落。
她径自盛了一碗粥,随即拿起一个馒头,谁也不看,直接往嘴里塞去。
既然那人要他们坐下来吃,那索性便吃,还要吃的开怀,不能教他以为自己小肚鸡肠。
只是这副吃相,实在是太过于颠覆,幸好清浅是一身男儿装扮。
一桌子的人都是优雅从容,不徐不急的。
惟有她,将嘴里塞的满满当当,还将馒头掰成小块,丢在碗里和着粥用勺子戳来戳去。
满桌子就唯独听到她碗中不时的发出碰撞声。
“那馒头是和你有仇?”连彦叹了口气,略显无奈的问道。
清浅闻言抬起头,一脸明媚,“非也,这馒头太过于干涩,这样和在一起软化一下,更利于胃的吸收。”
这种养生之道,哪是你们古人能了解的。
连彦微扬了眉眼,随手拿起一个馒头,也如清浅那般掰成了小块和在粥里。
不一会,池宋也好奇的学着他们的样子做了起来。
整个桌上,就只剩连澈还在独自喝着粥,他一口馒头都未动过。
清浅偷偷望了一眼那个优雅却淡漠的男人,其实他不吃馒头,她是知道的。
在他身边伺候了这么久,他的身体状况,她了然于心。
他是个勤恳的皇帝,平日政务繁忙,吃饭颇不规律。
因此胃一直不太好,不能吃太干太硬的食物。
看着他眉眼淡淡,不紧不慢的往嘴里挑着粥,清浅不禁心生感慨,尽管他寡凉淡薄,却是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
虽贵为天子,可他身边能够真正信任的人该是寥寥无几。
总有旁人会觊觎他的皇位,他要防要盯,要谋划一切。
除此之外,还要为他的子民撑起整个天下,创建盛世繁华。
其实很累吧。
不论他心上压了多少事,亦从不会让周围的人感到不安和惶恐。
他给人的感觉,总是沉静而安宁。
清浅止住手中动作,眸光定定的落向连澈,微怯却坚定的吐出几个字,“公子,奴才帮你中和吧。”
不等连澈发话,她兀自将他的小碗端到了自己面前,拿了一个馒头开始细细的掰了起来。
他胃不是太好,所以她掰的格外细致。
连澈并未言语,只是静静的看向那个拿着勺子在碗中戳来戳去的少年,那似乎带了几分真心,却又有些随性的举动。
*******
落云轩。
清洛懒懒的倚在窗棂旁,垂着眼眸看向伏在桌前描字的竹烟。
和煦微暖的阳光笼下来,惹得她困意阵阵。
竹烟停下手中动作,瞥了一眼她,笑道:“我的好妹妹,不就是方才在太后娘娘那听她说了一个时辰话么,不至于吧?”
清洛揉了揉快要阖上的眼眸,小嘴一厥,“你又不是不知,在太后娘娘面前谁不打起十二分精神?万一哪里失了分寸,又会惹她不悦。”
竹烟眸光一黯,微微苦笑,“太后娘娘对你还是厚爱的,毕竟你是九王爷的正妃,也算她名正的儿媳。可我就不同,她对我一向都颇为冷淡。”
清洛突然意识到什么,轻皱了眉,走到她身旁坐下,宽慰道:“夏姐姐可别这么说,待皇上日后将你封妃,太后娘娘也必定会欢喜的姐姐的。”
她拢上清洛的手,将目光凝向窗外,淡淡一笑,“其实,我好想他,我也想和他一道出宫。”
一抹淡淡的忧爬上竹烟的心头。
那天他对她说出那话时,她多想毫不犹豫的答应,不顾一切的随他出宫。
可是…不能。
她若想长久的留在他的身边,必须先得到太后的认可。
即使不能让她喜欢,也不可做让她厌恶的事。
其实不过三两月,他们便又能再见了。
可那思念却如潮水般,乘着清冷的月与夜,悄然疯长,早已泛滥成灾。
将她身心全数湮没。
清洛望向她的侧脸,似乎还有轻隐婆娑的泪眼。
“夏姐姐莫要伤怀了,皇上也是担心你的安危,才未带你同去的。宫外处处都是未知的险恶,他怎会舍得你去冒险。”
竹烟转过脸,轻轻的吸了吸鼻子,扯出一抹咸涩的笑容,“我没事,这不是还有一个同我一样的你陪着么。”
清洛微扬了眉,明媚一笑,“夏姐姐明白便好。”
“此行路途遥远,皇上和九王爷都有一身好功夫,又有池宋的从旁协助。倒是姐姐,身子骨单薄,又无任何防身术,还要一路照顾二人的生活起居,苦了她了。”
竹烟点了点头,微叹,“我倒愿意做这份苦差,起码可以多多陪在皇上身旁。”
“夏姐姐!”清洛急的轻呼,一张小脸晕红。
竹烟轻轻笑开,“好了好了,不逗你了,看你急的。”
清洛拍了拍她的手,笑道:“我先走了,明儿再来看夏姐姐,你可要好好的等着你的皇上回来,莫要等他归来时,你都盼成石头了。”
“你这小丫头,就会浑说!”竹烟睨了她了一眼,笑骂道。
清洛倚在门边轻轻回眸,嫣然一笑,“此言差矣,我现在可是阿彦的妻,不是小丫头了。”
“好好好,我的九王妃。”
清洛嘻笑着向她拜别,出了院子。
望着她的背影隐于山石间,竹烟轻轻收了目光。
她垂首,轻抚额际发丝。
在他身边多年。
她懂他。
可这次出宫,他去的极为仓促。
心中莫名的添了抹微微的堵。
伸手捏了捏眉心,竹烟将心中的不安一一抹去。
凭他对自己多年的情份,她信他。
将小手衬在脸颊边,她微微失神的凝向窗外,看尽落叶轻分。
目光久久不曾散去…
*******
当清浅随着二位爷和池宋漫步在街市上时。
她才从连彦那里得知,嘉烟府共辖三州五县,而他们现在所处的正是辖内的雨棠州。
轻扬的风已蕴了丝丝凉意,但日光依旧是暖的,挥洒在青砖路面上,映出许许耀眼的光亮。
她不禁轻眯起了眼眸。
一身男儿装扮让清浅自在不少,她大刺刺的皱起小脸望向身侧的二人。
阳光迎面而来,将二人映的格外清明,甚至有些灼眼。
连彦微眯着眸子,眉头轻蹙,嘴角却是隐隐上扬的。
大抵温润的男人便是这样,初见时清淡甚至有些冷漠。
可熟识后,才会发觉内心其实蕴着一份暖热。
如玉一般,初入掌心会惊凉,不久便会随体温而暖。
而他身旁的连澈却是眉眼淡淡,阳光直直的铺面而来。
他周身都笼着一层薄薄的金色光晕,可仍掩不住那骨子里散出的冷冽。
就如万年冰晶,美轮美奂,但凡执于掌中赏玩者,最终都会被它的寒气反噬。
如今的连澈并不明白,这凛寒不仅能伤旁人,有一天亦会痛了自己。
阳光突然照的清浅一阵眩晕恍惚,她蹙眉闭了闭眼。
再次张开眼眸时,周围的人竟从她身侧像幻灯一样飞闪而过。
刚才还在自己身侧的二人,此刻已渐行渐远。
而她却立在街中有些无措的收住了脚步。
心中顿时生了丝惊异,她有些呆愣。
周围人的一颦一笑,活色生香,仿佛都与她无关,她就那么傻傻的杵在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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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1-15 20:34
正文 91091.非池中物
周围人的一颦一笑,活色生香,仿佛都与她无关,她就那么傻傻的杵在街中。
纷繁热闹的长街上。
街旁有小孩子正在追逐嬉闹,那灿烂的笑颜,宛若春风般明媚。
清铃般的稚气欢笑声,盈盈悠悠荡入她耳中。
暖阳下,一袭轻漾的风迎面拂来,发丝轻撩至脸颊,带着点点微痒。
清浅伸出小手,指尖缓缓挑开发丝。
目光落向从她身侧而过的一对男女,女子娇羞的浅笑与男子宠溺的神色,耀眼而生动。
女子擦身而过留下的花香气息,仍淡淡的萦绕在她鼻端。
在这里,她寻不到任何熟悉的人或事物…
清浅望向那已然远去的背影,轻眯了眼眸。
出宫的路上,偶尔听池宋说起,此行是去监察水利工程的,可似乎却又不那么简单……
“雪青姑娘,二位爷已走远了。”池宋见她一直傻傻的杵在街中,便折返回来,目光探向她有些呆滞失神的模样。
这一道轻声的提醒,将清浅从无措的神游状态中拉了回来。
她目光缓缓移向池宋,缓缓开口,“宋管家。”
“怎么了?”
她眉眼淡淡的开口,“无事,走吧。”
不顾池宋略显诧异的神色,她径自迈开步子,向前方已走出好远的二人追去。
池宋微微一楞,眸色复杂的望向那神情古怪的女子,深深浅浅的打量。
一路小跑,待清浅跟上二人的步伐时,她轻轻的抚了抚胸口,微微娇喘。
眉间却是沉静若水,蕴着一份安然。
连彦有些诧异的瞥向身侧微喘的女子。
她已将小手从胸口移开,再次眯起了眼,悠然的向街边的行人和小贩望去。
那白皙的脸颊上,因适才的一路小跑,蕴了一抹淡淡的嫣红。
他轻笑,眸光敛了些许。
清浅并未注意到身侧的目光,仍是闪着晶亮的眸子探着前方。
突然看得前方一个小摊旁聚了好些人,她转过脸来,“公子,那边似是颇为热闹,我们过去看看吧。”
看到清浅忽的侧过头,连彦飞快的别开了眼。
清浅微微一楞,眼神古怪的瞥了瞥他,将目光落向了连澈。
连澈不语,目光似也被那群围了几层的人吸引了去,他轻轻点了点头。
清浅迈开步子行至人前。
好不容易扒开人群挤进去,却见眼前放了两个硕大的粮斗。
一名目善神和,衣着华贵的中年男子正张罗着身旁的几名小厮给列队而来的一众老少妇孺分发粮食。
清浅不禁微讶,看来这古代还真有开仓放粮,接济百姓的善人。
看着被施恩的百姓个个都心怀感恩,虔诚的向那位老爷行礼。
周遭围观的人群也都对他赞不绝口,他却只是眉眼淡淡的浅笑着回应,丝毫没有骄纵扭捏之态。
不知连澈看到自己的统治下的家国能有如此正能量的释放,该会有何反应。
她偷偷瞥了一眼身侧不远处的男人。
人群中,他一袭绛紫锦袍,负手而立,微敛了眼眸,面色沉静的凝着眼前的一切,不带一丝情绪。
一旁的连彦也只是眉眼淡淡的看着,并未和他有任何的言语交流。
两名小厮抬着粮袋从那老爷身旁擦身而过。
忽然有一枚栓着精致红绳的挂件缓缓滚至了连澈靴旁。
他低头扫了一眼,池宋会意,赶忙将挂件拾了起来,交与他手中。
想来,这该是小厮从那人身旁而过时,将他腰间的挂件带掉了吧。
连澈将挂件递给池宋,他忙接过,将之送还给了那名老爷。
那人感激的接过,向池宋道了声谢。
肩头忽的被一只温热的手掌按上,连彦一顿,略显诧异的转过头。
一张白净的面容映入了连彦的眼帘,他微怔,随即一笑,“尹公子。”
来人一脸惊喜,向他一揖,“宁公子,果然是你,方才在街中看到你的背影,还不太敢相认。”
见似有熟人寻得连彦,连澈轻轻瞥了一眼,从人群中退了出来。
众人也都随他一道,脱离了人群,退至街旁。
男子微微一怔,目光落在了三人身上。
居中的紫袍男子清贵冷离,偏又生得一副倾冶的容貌。
他想不出,这世上怎会有人生的这样极致,就如雪山上独自盛开的红莲,苍茫冷寒中的一抹艳。
而身旁的两名男子,一个斯文沉稳,一个明眸清颜。
都不似寻常人家出生。
男子收了目光,轻轻一笑,向连彦问道:“这几位是?”
连彦将眸光移向连澈,轻笑,“这位是我大哥,木瑾。”
男子朝连澈一揖,“瑾公子。”
连澈轻抿了薄唇,点头示礼。
“这两位是家中的管家和小僮。”
池宋和清浅礼貌的向男子一揖。
“大哥,这位公子是我在嘉烟的一位朋友,方尹。”
连澈眸光轻轻从方尹脸庞划过,淡淡的朝他笑了笑。
方尹再次向他施了个礼,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
他总觉着眼前这名男子,并非池中物。
是那幽深无际的目光亦或是连浅笑都透着微凉的清冷气息。
连彦目光轻轻落向他身侧一袭青灰衣袍,面色冷硬,眉目坚毅的男子,“这位想必是尹公子的朋友吧?”
方尹点头一笑,“这位是燕江府风竹县的捕快,周林全。此次前来嘉烟是有公务在身。”
周林全不语,只是礼貌的向众人施了礼。
方尹轻敛了眸光,移向连彦,“上次与你一别已数月有余,这次你来嘉烟是?”
连彦抿唇一笑,瞥了眼身旁的连澈,缓缓开口,“这次是家中生意上出了些意外,需我俩亲自来处理一趟。”
方尹微微颔首,“原来如此,若有我能帮到的地方,请尽管开口。”
他上次家中遭遇的困顿,正是连彦暗中帮他解决的。故他一直对连彦心怀感恩。
连彦点了点头,目光移向方才那人群,神色悠然的开口,“想不到嘉烟还有如此体恤百姓之人。”
方尹随他看的目光望去,轻笑,“你从帝都而来,自是有所不知,此人正是雨棠知州,杨一泽。他可是此地的首善,清正为民,嫉恶如仇。”
“只可惜…”他略显赞扬的声音中,透了一抹遗憾。
连彦轻挑了眼梢,目光飞快的落向他,“如何?”
“如此廉政的清官,却生得一个品性好色,骄纵跋扈的败家子。”
连彦轻挑眉梢,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他微微眯了眼眸,脑海中浮现出昨日同他遭遇过四次的男人,一样的跋扈,一样的好色。
想到此处,他轻瞥了一眼身旁明眸清颜的少年。
她似乎也正一脸认真的听着方尹的诉说,眉目间颇有清明之态。
聪慧伶俐的小僮。
*******
云容客栈。
华美的幔帐中,有女子娇媚的喘息声深深浅浅的飘荡而出。
香糜媚惑的气息环绕着交缠而卧的男女。
浓重而低迷。
男子微喘着低下头,凑近身下神色慵懒,媚眼如丝的女子,“菱儿,你且先偷偷回去,将这事告诉我爹,让他想办法帮我把事压下。”
他灼热的气息缓缓吞吐在她耳际,不似有半分焦急。
“嗯…”身下女子懒懒的应了一声,将攀上他肩头的手臂又收紧了些。
男子轻轻凝着身下的女子,思绪却有些飘忽。
他脑海中此刻浮现的尽是昨夜在露天花园遇到的女子。
清亮若水的眼眸,肌肤胜雪,馨香满怀……
若身下的人儿是她,该是什么滋味…
男子只觉喉咙一涩,下腹微微酸胀,有一团火迅速窜起。
他挺起腰身,开始狠狠的撞击身下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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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1-15 20:35
正文 92092.将你拿下
待男子穿戴好衣袍,悠然的靠坐在圆桌前品着茶时,女子已离开了客栈。
门口传来清脆的敲门声。
男子瞥了眼门口,嗓音淡淡,“进来。”
门被轻轻推开,一名小厮模样的男子快步行至他身前,躬身一揖,“公子,那几人目前仍住千鸿客栈,而其间那名女子,现已扮作了小僮模样。”
男子轻笑,眸中狠戾之色缓缓聚起。
小僮么,不管你扮作任何模样,爷都要将你拿下。
*******
夜,千鸿客栈。
一处清雅的小亭内,绛紫衣袍的男子悠然的靠坐在石凳上,眉目间透着淡淡的慵懒之气。
他轻轻的将目光落在对面负手而立的男子身上,二人正轻声说着什么。
正是连澈与连彦。
而不远处,池宋凛然的随侍在一旁,神色则较为警觉。
身旁那青色衣袍,眉目如水的少年却是一直将目光都停留在那些花花草草上,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
作为雨棠州最繁盛的一家客栈,自是少不了各类高雅别致的亭台相映。
客栈后方的院内,有一大片开阔地,植满了各色花草林木。
几座素淡清雅的五角小亭隐于院内的山石中。
青砖小道蜿蜒盘旋,将几座小亭曲折相连。
虽比不上皇家园林的大气奢华,却也清丽怡人,自成一派婉约风情。
天幕若水,月光碎。
却有不知从哪处冒出来的一群不速之客,将这静谧的夜搅的纷乱而又迷离。
来人个个手持长剑,目标直指连澈。
池宋抽出腰间佩剑,一个闪身挡在连澈身前,将来人的剑锋一挑。
连澈面色沉静,眸中闪着摄人的光芒,身子轻轻往后一沉,避开了两旁的攻击。
此刻。
已有潜伏的暗卫瞬间护在他两侧,挽着凌厉的剑花,同两旁的打手纠缠在一起。
清浅错愕的盯着眼前的纷乱缭绕,不觉心里一紧,连连后退了几步。
咬了咬牙,她站定,小手缠上衣摆紧紧攥着。
正当她神色焦急的盯着来人时,腰上却骤然一紧,有浅浅的温热喷薄在她额际。
连彦已挽着长剑闪至她身旁,没有分毫犹豫,他手臂力道一转,将她推至自己身后。
清浅心中一阵惊颤,却轻咬唇瓣,目光紧锁着不远处混乱的打斗身影。
连彦则手持长剑护在她身前不远处。
在那群不速之客中,清浅瞧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正是曾三番四次轻薄她的那名男子。
她轻蹙了眉,心里微微一沉,如水的双眸,此刻透了丝探究之色。
男子从混乱中退出,执起手中长剑指向连澈。
他斜眉轻笑,眸中尽是阴鹜狠戾,“让你们和爷过不去,爷今日便要你们尝尝厉害。”
他剑锋一转,阴狠的朝连澈袭去,直指他胸膛。
连澈凤眸微挑,身子轻逸的一闪,一股劲风从他周身而出,将男子瞬间震退了好几步。
男子又惊又怒,未曾想到这个眉目如画的男子,竟有如此霸道的功夫。
他将长剑一挥,连彦敏捷的用剑身挡下了他的攻击,反手一挑。
男子眉间微拧,将剑身回旋,再次向二人发起凌厉的攻势。
却被身旁突然而来的一道剑身横挑一压,剑势蓦消。
众人微微一凛,向来人看去。
一身青灰衣袍,手持长剑的男子,正是今日在街中同方尹一道的捕快,周林全。
男子眸光顿沉,低吼道:“你又是谁?来坏爷的好事。”
周林全面色沉静,目光中透着冷毅,“杨修,找的便是你!”
男子微微一顿,随即神色轻佻的打量了他一番,“找爷有何事?”
“本人是风竹县捕快,前几日燕江风竹县发生了一宗命案,我们怀疑你与此案有关。”
男子神色微微一僵,随即飞快的将眸中的一抹慌乱隐去。
他微挑了眉,不屑的瞥了眼周林全,“命案与爷何干?莫要在此信口雌黄。”
周林全皱了皱眉,实是未想到这男人会这般无赖。
他淡淡开口,“我也只是奉命办事,若你真有什么冤屈,官府定会还你一介公道。”
他上前一步,刚要伸手擒他,男子长剑一挥,将之抵上他胸膛,谨慎的想要拉开一些距离。却并未施力,“也不看看爷是谁,就任由你们随便带走的么?”
周林全丝毫不惧,迎上他的剑尖,目光灼灼,“自是知晓的,但家国律法,不可违逆。”
男子眸中有抹狠戾一闪而过。
他手腕一转,狠狠的向他刺去。
不远处,一股强劲的力道瞬间传来,将他的剑锋弹开。
剑尖猛的向上一扬,男子脸颊稍稍一顷,瞬间一阵微痛隐隐传来。
有一道鲜红,顺着他脸颊,缓缓淌下。
男子面色一白,目光缓缓的朝不远处探去。
连澈神色慵懒的负手而立,绝美的凤眸教如银的月华映得更加倾艳妖冶。
嗜血的光芒从男子眼中缓缓透出,他冷笑,“今夜爷就将你们一起办了。”
他眼梢一挑,又有一批打手从四面八方而下,将众人团团围住,缓步移动着,目光紧锁众人。
突然,前方传来一声大喝,“孽子,还不给老夫住手!”
男子微微一僵,眸光飞快的扫过一众打手。
打手即刻收了剑势,纷纷跃上高墙,消失在夜色中。
一名中年男子几步跨到他面前,扬手就是一个耳光打在他脸上,“老夫一生清廉,怎就生得你这种儿子?”
中年男子眉间紧拧,目光中满是失望盛怒之意。
男子眉间微拧,手中的长剑倏然委地。眸中满是惊异之色,“爹,你…”
“住口!”
中年男子不耐的看了他一眼,迅速的划过身旁同他一道而来的捕快。
捕快微微颔首,立即上前将男子擒住,押到了一旁。
中年男子目光扫过连澈几人,上前一步,施了个礼,“家中劣子身负重案,伤及百姓。老夫特奉命前来捉拿,将之压回大牢,秉公办理。”他言语笃定灼灼,毫无半分袒护之意。
这场打斗,似乎引来了几名同在花园漫步的旁人。
当他们瞧见中年男子毫不犹豫的将自己儿子押下时,目中皆露出惊异和赞许之色。
连澈轻眯了眼眸,盯着眼前的中年男子,眸中有暗噬的流光在缓缓轻转。
他一袭蓝锦,眉目凛然。
正是今日在街中遇见的那名为百姓开仓放粮的人,雨棠知州,杨一泽。
杨一泽并未等众人回应,便神色凝重的押了男子匆匆离去。
周林全望向他们远去的背影,微叹了口气。
连彦目光轻轻瞥向他,“周捕快似有难言之隐?”
周林全微微苦笑,“其实这次我奉命来此,身负两件事。首要的便是捉拿杨修归案,可人却被他爹给押走。而另一件事,更是毫无半点头绪,不知从何查起。”
连彦眉间微扬,探道:“不知是何事如此棘手,你可方便一说?”
周林全向他一揖,“也不怕说给宁公子听,近来毗邻的郊县时常有人来报人口失踪,但却无从查证,所以一路从燕江查到嘉烟,看能否从中找到一些线索。”
他眉间轻拧,言语中透着些许无奈与自责。
连彦眸光微眯,轻瞥了眼身旁的连澈。
他面色无异,只是那凤眸中,墨色更浓沉了几分。
“时辰不早了,我就不打扰各位,先行一步了。”周林全神色黯然的向众人施了礼,随即带着手下二人转身离去。
待他们走远,一直将心提在嗓子眼的清浅终是缓了缓神。
她轻咬唇瓣,朝众人所在的方向迈开了步子。
刚行了几步,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收住了步履,略显无措的向不远处探去了目光。
连澈微微侧头,目光落向不远处皎月下那名周身笼着淡淡薄烟的青衣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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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1-15 20:39
正文 93093.花魁风夕
连澈微侧了头,目光落向不远处皎月下那名周身笼着淡淡薄烟的青衣少年。
白皙如雪的肌肤被月色映衬的若瓷骨般,透着浅浅的薄蕴逆光。
眉目若水,泛着星子般点点璀璨的光耀。
他眉间并无半分冷愠之色,只是那么淡淡的凝着她,深若幽海的双眸,沉静悠远。
连彦轻瞥了一眼身旁的男人,将目光移向清浅,“过来吧。”
尽管这几日的袭击事件多少都与这惹祸的胚子有关,但他的语气并未夹带丝毫不悦,仍是清润中透着些许温凝。
*******
清浅慵懒的斜倚在床榻上,目光有些涣散的凝着窗棂。
又是一个纷乱的夜,似乎自他们来到雨棠后,每夜都会发生点什么。
她皱了皱眉,带着烦闷的躁意翻转了身子,将小手轻抚上眉眼,微叹了口气。
另一间雅致华美的厢房中,连澈的暗卫的则是刚得令退下。
那抹在皎月下负手而立的身形,笼着淡淡的肃冷,萧莫之气。
*******
翌日。
连澈似乎兴致格外好,竟提议去雨棠州最好的茶楼坐上一坐,众人自是顺应,便在午膳后随了他一道而去。
行至一间颇为风雅的楼宇前,众人停住。连彦眸光瞥向店招,唇角凝了一抹玩味探究的笑意,“好一个醉玲珑,这吃酒有醉的,还未听过这吃茶也能醉。”
连澈淡淡一笑,并不言语,率先跨进了大堂。
店小二热情的迎上,他却并未要雅间,而是择了一个二楼靠街市的位置。
片刻功夫,小二便小心翼翼的待二人呈上了一壶松雪青萝。
清浅执起,细心的朝二人盏中斟入。
白瓷茶盏中,一股碧明的水色混着绿润的茶叶缓缓而满,氤氲飘散的暖雾,溢着浓醇甘怡的气息,带着点点橄榄香。
连彦将茶盏送至唇边,轻抿。
顿时,一抹浓烈的醇香带着微微的苦涩从舌尖蔓延至整个口中,缓缓沁向头顶。
顷刻间,竟似有几分恍惚,仿若微醉。
而微苦褪却后,留在齿间的,是那蕴着浓香的甘洌。
他挑眉望向连澈,轻叹,“看来这醉玲珑的招牌,还是颇为入境的。”
连澈吞下一口茶水,颔首而笑。
他目光缓缓环过大厅,厅内坐的基本皆为文墨雅士,偶尔也有一些从商之人。
不远处再次传来小二热情的招呼声,他循声望去。
小二正领着两名茶客在他们的邻桌落座。二人衣着并不算华贵,却也干净整洁,眉间透着淡淡的文弱之气。
待小二上茶之际,二人便低声谈开。
其中身着白衣,眉间凝着些许阴郁之气的男子将身子轻轻一探,向对面男子开口,“近几月来,你可在夜里听闻过山石的异响?”
男子若有所思的沉吟了片刻,“仿佛有的,但似乎不是很明显。”
“我们这儿听的可清楚,搞的周围居民人心惶惶。”白衣男子微叹,眼眶微微泛青。
男子目光移向窗外,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开口道:“前几日,我看到州府门口张贴的告示上说,那山石异响是因庙里的祭祀的贡品不够,山神发怒了。”
白衣男子神色一凛,“真有此事?”
男子眉间一拧,悠悠道:“宁可信其有,不然那异响是何故?”
白衣男子脸色微微发白,不再言语。
听得二人的对话,清浅只觉好笑,这世间哪有什么鬼神。
她转念一想,此事莫不是和失踪人口有关。
眸光轻瞥向连澈,他仍是淡淡的品着手中茶水,眼眸浅睐,远眺街市。
*******
夜,千鸿客栈。
清浅端了一盏暖茶,正给连澈送去。
轻轻行至房前,她听闻房内有窸窣的对话声。
原来,那山石异响实属炸药轰炸矿山所致的声响。
此处有人私自开采铁矿,将之贩卖给别国。
那接头人,便是一名藏匿于青楼的异域男子。
待房内人走后,清浅敲开了房门。
连澈皱了皱眉,缓缓开口,“进来。”
清浅轻轻推开雕花木门,行至他身前,“秋凉天燥,公子要保重身子。”
连澈不语,只是轻拧着眉,目光落向不远处,似在思虑着什么。
清浅瞥了眼坐于圆桌前的男人,将茶水放置在圆桌上,转身离去。
一阵晚风吹来,她背脊微微一凉,止住脚步。回头望向窗棂,木窗已教他全数推开,无一点遮拦。
初秋的夜风已带着些许凉意,即便是清爽醒冽,但若受的太久,终归是易染风寒。
目光轻轻移向那仍若有所思的男人,清浅微叹。
她快步向窗棂行去,伸手将木窗轻轻合拢,往里紧了紧。
待确定木窗不会被风吹开后,她转身,迈着轻逸的步履向门口行去。
端起那杯透着暖热的清茶,连澈轻轻抬眸,将目光落向那个纤瘦单薄的背影。
青衫明媚,倔强如昔。
*******
天香楼。
放眼嘉烟府,最具盛名的青楼,便是这雨棠州的天香楼。
听闻此处的花魁风夕琴艺书画样样精,歌喉舞姿翩翩绝。人儿更是生得若媚若灵。
每日,皆会有来自四方的男子齐聚于此,只为一赏其芳容。
淡淡的将楼宇环过一遍,连澈便迈开轻雅的步履,向大厅行去。
灵秀丽致的大厅中,坐了好些个风雅的公子。
而每位公子身侧都伴着一名姑娘,或下棋吟诗,或饮酒谈笑。皆是一副怡然自得的快意之情。
这二人虽是第一次踏入这烟花之地,可他们却无丝毫忸怩之气,只是云淡风轻的承着老鸨的赞许和相迎。
连澈择了二楼的一袭雅座,而这里,却是正好可将整个大厅尽收眼底。
一盏茶的功夫,大厅突然静了许多,而那些陪公子们吟诗作乐的姑娘也都退了下去。
连澈慵懒的环了一眼大厅,唇角微翘,静候着接下来的一切。
片刻后,有清婉灵动的嗓音哼着小曲从内顶处盈盈荡开,悠悠飘至他耳际。
连澈抬眸,将目光落向内顶的绯色纱幔。
一名身着芙蓉流玲裙的女子轻柔的缠绕于万重烟纱间,缓缓下落,悬至厅中。
腰间那杏色轻幔丝绦,随着烟纱的微动而盈盈轻逸。
吟着醉人的旋律,她十指纤纤,轻撩发丝,展出那秀雅绝俗的容颜。
而那回眸一笑间,却是万般风情绕眉梢。
连澈凤眸轻眯,眸中透着一丝玩味,凝着半悬于空的女子。
想来,这便是那花魁风夕了。
一时间,厅中的男子皆纷纷起身,聚向风夕所在之处,仰望那轻悬荡漾的绝色女子。
待她收声之际,下方的男子皆高呼女子芳名,一副臣服迷恋的模样,更有甚者一掷千金,只为求得成为她的坐上宾。
连澈慵懒的望着女子身下无数为之痴狂的男人,随即将目光凝向那缠绕于烟纱间的女子。
如墨的瞳中缓缓淌过一道妖魅的流光。
他干净修长的指轻轻嵌起茶盏,凤眸微挑,渡给连彦一记眼色。
连彦唇角微翘,起身一挑衣摆,轻踏上雕花阑珊,一个凌空飞身,便缠上了女子身上悬着的纱幔。
他一手绕着纱幔旋至女子身后,一手揽上她的腰身,将之带入了怀中。
女子并不惊讶,慵懒的将眼梢一挑,微侧了头,噙了一记轻媚的浅笑。
连彦将缠于她身的纱幔一展,轻佻的环了一眼下方众人微变薄怒的神色,施展轻功,将女子挽至了连澈身前。
放开环在她腰间的手臂,连彦嘴角一扬,“这位是我大哥。”
女子眸光轻探向连澈,这男人气宇非凡,容颜倾城。
隐隐间,竟比自己还要美上几分。
微楞片刻,她敛了目光,朝他盈盈一福,“小女子风夕。”她如水的嗓音,不娇不媚,倒有几分纯净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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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1-15 20:39
正文 94094.送你回宫
微楞片刻,她敛了目光,朝他盈盈一福,“小女子风夕。 ”
她如水的嗓音,不娇不媚,倒有几分纯净之气。
连澈轻笑,目光落向她,“第一花魁风夕,实至名归。”
她并不似一般青楼女子那般柔腻媚惑。
而是风雅中带了些许清冷,但若盈盈一笑,却又是妖娆媚骨的。
风夕低头一福,轻轻道:“公子谬赞了。”
见心心念念的花魁风夕被一男子揽至二楼。
楼下众人的抱怨声,一浪高过一浪。
老鸨忙着赔笑安抚宾客之余,暗暗向风夕投去一记目光。
风夕唇含浅笑,盈盈行至雕花阑珊旁,开口道:“各位公子,稍安勿躁,且听风夕一言。”
听到她清婉的嗓音缓缓从二楼透来,众人顿时噤了声,目光落向她。
风夕朝众人婉婉一福,“今日,风夕从万重烟纱间而落,然,那缠绕风夕的其实是千亦结。”
她轻轻瞥了眼连彦继续道:“这位公子,却是好身手,散开了这千亦结,将风夕从半空揽下。”
“所以,今日风夕的座上宾,将是身旁的这二位公子。风夕多谢各位厚爱,请各位明日再来吧。”
她转身,不再理会大厅内失意颓然的众人,只轻轻道:“二位公子请随我来。”
连澈起身,同连彦一道,跟上她轻盈步履往三楼踏去。
方才趁风夕说话的当口,连澈已眯着眼眸将大厅内的男人全都环视了一遍。
似乎并未发现可疑之人。
行至一间颇为考究的厢房前,女子伸手推开了雕花木门,“二位公子请坐。”她淡淡的说着,并无半分媚色。
连澈刚踏至房内,便有一脉馨香袭来。
本是淡雅清幽的气息,其间却又透着丝丝香甜。竟是两种交叠而至。
他缓缓将目光移向正在唤小丫头送茶水的风夕,眸中有了些许了然之意。
掀了衣摆在圆桌前落座,连澈眸光轻轻将女子厢房掠过,落向了门口。
风夕正迈着莲步朝圆桌而来,在二人对面坐落,她浅浅一笑,“二位公子眼生的紧,是第一次来么?”
连彦点头轻笑,“我们是生意人,路过此地,久闻姑娘芳名,今日有幸得见真容。”
他淡淡的说着,眸中一片纯然。
风夕低头笑了笑,“那都是外界谬传,风夕不过是一介普通女子,并无太多出彩之处。”
“姑娘谦虚了,今日一见,确是风华绝代。”连彦笑了笑,目光轻轻打量着她。
对于男人的承赞,她并未表现出点点娇羞相迎之气,仍是眉眼淡淡,唇角微翘。
“姑娘,茶水来了。”
门口传来一声清灵却带了点点微怯的女声。
“进来吧。”风夕轻轻应了声。
门口,一名低垂了头,脸上似生了些许麻子,走路微瘸的女子,一颠一荡的端着茶水走了进来。
缓缓行至圆桌前,她微垂着眼眸,将茶水呈至桌上。
风夕略显诧异道:“柳儿,你今日是怎么了?”
女子轻咳了几声,哑然道:“今日染了风寒,怕传给姑娘和公子,我这就走。”
连澈眼梢微挑,轻轻瞥了一眼女子,从风夕手中接过茶水。
她忙收起茶盘,一瘸一拐的出了房间。
行至三楼的回廊的上,清浅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复杂的向方才的厢房扫了眼,他们竟也亲自来查了么。
幸好,通过几日的暗中观察,她已确定了谁是她要找的人。
端着茶盘,她缓缓向茶坊行去,已然恢复了轻盈的步履。
才行出几步,一抹高大的身形闪到她面前,清浅一顿,扬起了小脸。
连彦皱眉,眼前女子白皙的脸庞上不知是用什么抹了些许麻麻点点的东西,将她那清绝的容貌全数隐了去。
那双眼,却是一如往昔的明澈晶亮,好似暗夜星辰般炫目。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跟我回去。”他语气不容置疑。
清浅微垂了眼眸,淡淡道:“公子认错人了吧,小女子还要去给别的客官送茶水。”
她不想让他们知道自己只身来此处调查这个神秘的中间人,已给他们添了许多乱,若能暗中助他们,自是最好。
连彦笑,大掌狠狠擒上她手腕,语气却是带了一丝薄怒,“苏清浅,莫以为弄成这样,爷就认不得你。”
清浅一惊,蹙眉对上他。
那双平日里清润的眼眸,此刻悬深似海,蕴着点点微漾的轻灼。
她略显闪烁的别开了目光,既已被他看出,那便回吧,他们要的人,她已了然于心。
清浅垂了首,轻轻道:“二公子请放手,我同你回去便是。”
连彦并未言语,只是缓缓放开了她,眸光敛了些许。
“那风夕很特别,似乎就是你们要找的人。”清浅轻轻开口。
连彦微微一顿,眸色愈发的深了。
“她房内有异香,那气息与我们通常见到的熏香味道稍有不同。且在她沐浴时,我无意瞧见,她蝴蝶骨处,有一枚烙印。”
清浅抬眸,目光缓缓移向连彦,清亮的眸中仿若盛满了璀璨的星子
不远处。
连澈斜倚在雕花阑珊上,轻轻收了目光。
难怪这几日不见她,竟是来独自查这个。
*******
翌日。
知州府迎来了四名陌生的访客。
池宋伸手敲向那雅致秀美的府邸大门。
一名面容青涩的小僮拉开了大门,略略惊讶的向来人道:“请问各位是?”
池宋礼貌一揖,将目光转向连澈,“这位是我家公子,此次来嘉烟处理生意事务,前日在街上偶见杨知州开仓放粮,颇为感怀。今日特地带了五十斤粮食,想将之捐与知州,献上一份绵薄之力。”
那小僮目光越过池宋,见得后方有一木板车,上面堆满了粮袋。
他礼貌一揖,淡淡道:“各位请稍候。”
池宋颔首。
那小僮转身进了院子。
片刻功夫,一名衣着华贵的中年男子迈着方步踏了出来。
来人正是杨一泽。
他目光掠过眼前来人,微微一楞。
这似乎是那日在客栈与自己儿子有过纠缠的几人。
杨一泽将眸中的复杂之色一掩而过,随即诚然一笑,“听闻公子是要向百姓捐粮,本官感激,替全城百姓谢过。还请各位入府一坐。”
他微微躬身,做了一个相邀的姿势。
连澈淡淡一笑,“那我们便叨扰了。”
他目光缓缓掠过身旁众人,一步跨了进去。
身后两名雇来的小厮,随在四人身后,将木板车推进了院内。
四人在杨一泽的引领下,穿过院落,踏入了大厅。
“各位请坐。”
连澈颔首,径自在红木椅上坐落,轻轻环视着厅内的一切。
这杨一泽,还算得是个清雅的人。
大厅中并不似一般官员摆放一些贵重的金银挂件,以示身份。
而是置了好些书画墨卷,素淡雅致。
倚着墙壁,席地而放的,满是散着温凝幽香的花树。
接过府上侍婢端来的茶水,在连澈对面坐落的杨一泽率先开了口。
“几位应不是本地人吧?”
连澈轻笑,“嗯,我们是帝都的丝绸商人,此次来雨棠,是处理生意事务的。”
杨一泽点了点头,目光轻轻的打量着他。
“杨大人为官,清正出色。”
“噢?公子此话怎讲?”杨一泽对上他的目光,眸中一片坦然。
“那日在客栈偶遇,令郎身负重案,杨大人不是大义灭亲了么。”
连澈轻抿一口茶,言语淡淡。
那话却像一袭微风般,从杨一泽的心上轻轻掠过。
“那是他咎由自取,本官没有理由袒护。”他微垂了眼眸,凛然开口。
连澈眸光一转,唇角含笑,眉间却轻凝。
“前日见得杨大人在街旁为百姓放粮,不禁心生敬佩,今日特来献上一份绵薄之力。”
“公子谬赞了,为百姓,本官责无旁贷。”杨一泽眉眼淡淡的回应。
连澈放下茶盏,凤眸映上院内的花树小池,却照不出光影,那眸深似曜。
“杨大人对私开铁矿的事如何看?”
“家国律法,不允私开挖矿。”杨一泽眉目凛然,掷地有声。
“近日夜间宿眠,听得有山石异响,外界却传言是鬼神之说。”连澈眸光缓缓挑向他,唇角蕴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我自是不信,就去查看了一番,原是有人在私开铁矿。”
杨一泽眉目一凛,扶椅起身,“是谁如此大胆,竟借鬼神之说,如若查到,定当绳之以法。”
连澈瞥了眼他,轻笑,“杨大人莫急。”
杨一泽缓缓坐落,目光移向他,眸色却微微沉了几分。
“听闻这铁矿的开采者,私下与邻国有交易往来,而那接头人,似乎是青楼内的一名异域男子。”连澈挑眉,微眯了眼眸,轻轻打量着对面的中年男子。
只是那么一瞬间,他的脸色有微微的僵硬,但很快,便恢复了淡然的模样。
连澈目光落向墙壁悬挂的字画,继续道:“朝廷命官知法犯法,可是罪加一等。”他云淡风轻的吐着话语。
中年男子一惊,拍案而起,厉声道:“你们究竟是谁?”
一直未发话的连彦突然轻笑,信手摘下了腰间的环佩。
池宋接过,将之递至了中年男子手中。
杨一泽接过环佩,细细端详了一番,随即脸色一变,身子缓缓的瘫坐于地。
“裕宁王爷…”
连澈起身,缓缓踱至他身前,“你腰间那枚挂件与风夕身上的烙印,是同一个吧。”
杨一泽脸色煞白,颤颤巍巍的开口,“这…”
连澈眸光划过他脸庞,映出一丝冷戾凌厉,“私开铁矿,贩与别国,杨一泽,你胆子真不小。”
他缓步行至大厅的桌案前,拿起一盏精致的雕花陶器,在手上来回把玩。
这东西,他方才就注意到了,一直觉得似有端倪。
杨一泽满眼惊恐的盯着连澈手中的陶器,却紧张的说不出一句话。
连澈转身,冷笑。
将手中的陶器狠狠的掼摔在地,陶器瞬间碎开了花,地上飘散着几张白色的信笺。
池宋忙走过去,拾起地上的信笺交与连澈手中。
眸光掠过手中信笺,连澈的大掌渐渐收紧。
“这事,你在其间扮演了什么角色?”
阴沉寒凉的嗓音在杨一泽头顶缓缓响起。
杨一泽低垂了头,尽管他额际铺满冷汗,却不肯开口。
铁矿的事,他知自己气数已尽,但未想到,银子的事,那人也知道。
论罪,他满门当诛。
见杨一泽死咬不说。
连澈唇角微翘,眼梢轻轻挑向池宋。
池宋即刻抽出腰间佩剑,上前一步,狠狠的朝杨一泽的肩胛骨刺去。
顿时,便听得他凄厉的惨叫声响彻大厅。
那血水顺着他的肩膀汩汩而下,顷刻间便将地面染的鲜红恐怖。
他身子颤抖的厉害,脸上表情痛苦而扭曲,却紧咬着牙,仍是不愿开口。
连澈凤眸微扬,目光落向庭院,缓缓开口,“即便你不说,我也知道,看来你还想尝尝别的滋味。”
他迈开步子,径自在红木椅上坐落,轻抿了一口茶,目光轻缓的落向男子。
池宋将刺进杨一泽肩胛骨的长剑开始缓缓翻转,那隐约传来的,竟是那骨肉分离与利器交叠的钝哑声。
皮开肉绽,染满鲜红的肩头,已能看见森森白骨。
杨一泽面色虚弱惨白,汗如雨下。
身子已软榻,却被长剑勾锁着,却似乎是软硬都不得。
深吸一口气,他终是颤抖着低低开口,“我说…”
听得他的一番言语。
连澈的面色却是微微沉了,原来他知道的信息,也是有限。
将杨一泽的事处理完毕,连澈一行人便出了知州府。
刚踏出院门,他便向池宋吩咐下一步。
“去月陵府。”
*******
待他们再次启程到达月陵府的时候,清浅已在连澈的默许下,换回了女装。
这日晚膳过后,清浅端着茶水来到雅间,伸手推开雕花木门。
本在低声交谈的几人,忽的噤了声。
清浅古怪了扫了众人一眼,踏了进来。
放下茶水,她刚要转身,连澈便唤住了她。
“明日一早,我让暗卫送你回宫。”他淡淡开口,语气丝毫不容反驳。
清浅木木的盯了他一眼,心想,这次的事一定不简单。
但这一切却是与她无关。
咬了咬唇,她低头朝连澈福了福身子,转身,出了雅间。
*******
躺在床榻上,清浅却怎么也睡不着,闷闷的呼了口气,她一双眸子直直的盯向床顶。
那连澈似乎是一直在暗中调查什么,那日在知州府的一切,并不寻常。
若只是监察水利,何必要去查那知州的事。
想必那之后一定还隐着更深的事。
或许很凶险?
拉上被衾,她将脑袋埋入其间,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让人莫测深凝的事。
窗外,月夜清美如画。
清浅却未料到,这一切,来的竟是如此之快。
让人淬不及防。
作者:
admin
时间:
2013-11-15 20:39
正文 95095.抱紧我
这次他们来到月陵府,处于种种原因,他们并未在客栈投宿。
而是住进了连澈位于月陵的别院。
夜半迷蒙的睡梦中,清浅似听到有谁房中传来隐约的打斗声。
一个激灵,她坐了起身,掀开被衾。
她粗粗将衣裙穿好,套上绣鞋,乘着月色朝门口轻探而去。
轻轻拉开木门,外面漆黑一片。
她却清晰的听得连澈房中传来断断续续的刀剑相向声。
清浅心惊胆战的用小手紧紧捂住了嘴,只觉心脏突突乱跳,快的像要跳出来。
连澈的房门一声巨响,不知门板被谁一脚踹翻。
一袭雪色身影手持长剑,轻盈的跃出,身后是几十名黑衣人。
那群黑衣人手持利刃,身手非凡,都是个中高手,招招都是凌厉狠绝。
显然,这是一批训练极为有素的死士。
若换做平日,以连澈的身手,加上暗卫的断后,他绝不会被他们缠上。
但清浅并不知,从他们初到月陵起,便已被人盯上,连澈身边的暗卫已教人悄悄暗杀了一批。
显然他们的身份早已教对方掌握。
是谁?
现在护在他身旁的,只是那最骁勇的十人,而对方的数量,却是他们的几倍。
又是一阵兵刃相抵的声响。
连彦同池宋也从房内退了出来,而他们身旁纠缠的,竟也是一批黑衣死士。
清浅心里慌张,却不敢出声。
只是盯着透着月色微光的院落,看着那一***纷繁交缠的身影。
纠缠于连彦的那批死士,有几名被他逼退至清浅房前。
那眼色凌厉狠戾的黑影,飞快的扫了一眼她。
清浅一惊,赶忙将房门关上,就在关合之际,一面闪着寒光的刀锋,斜插进了门缝。
她小手一松,吓的连连后退了几步。
紧接着,寒霜刺目的刀便向她挥砍而来。
那速度,她避无可避。
清浅惊颤,紧紧的闭上了眼。
下一秒。
却没有疼痛,只有一袭淡淡的薄荷清香将她包围。
那环在她腰间的手臂,似乎格外用力,恨不得将她捏碎。
清浅张开眼,微扬起小脸,目光怯怯的落向那面色冷沉的男人。
他又一次救了她。
咬了咬唇,她不吭声。
腰间的手臂将她勒的生疼,连彦已护着她,冲出了房间。
一直同死士纠缠的连澈,瞥见二人安全出来,眼梢轻轻微扬,提气几个纵跃,向别院外闪去。
一大批死士朝那袭雪影追了出去。
连彦眉间紧拧,刀光剑影间,他抱着清浅避开凌厉的攻击,踩踏上阑珊,冲出别院。
一路施展轻功,朝连澈赶去。
飞越在山石林海间,清浅紧紧攥着连彦的衣襟。
风吹的她几乎睁不开眼,将脸埋进他脖颈处,她微眯了眸,目光悄悄朝他后方窥去。
那一团团的黑影仍在他身后锲而不舍的追踪着。
究竟是谁?
要将他们置之死地。
清浅收了目光,微垂了眼眸,轻轻道:“将我放下吧,你去助公子。”
在这样险峻的关头,她不想成为他们的负担。
连彦不语,神色微崩,那环在她腰间的手臂却是收的更紧了些。
瞥见前方那抹雪影在一处开阔地停了下来,连彦足尖微点树峰,轻盈落地。
后方,池宋也即刻赶到,而他身后,则是那一群黑衣死士。
连彦眸光飞快的扫了眼身后黑影,轻轻施功,将清浅推送至了不远处的草丛中。
清浅咬了咬牙,将身子蜷入草丛,目不转睛的盯着不远处的一切。
她身后是一片浓密的树林,芳草生的极高,若她不动弹,不会有人察觉,这草丛中隐了一个人。
目光越过草尖,投向那与黑影纠缠的几抹身影。
连澈身旁的死士为数最多。
其他的,应是牵制连彦与池宋的人。
看来这群人的目标很明确。
皇帝。
几轮交手过后,三人渐渐被死士牵制的分散了开来。
视线前方的那片开阔地上,只剩那抹雪色身影。
他身侧的暗卫,正一个个倒下。
清浅蜷缩在草丛,屏了气息,紧紧攥着裙稍,一双眸子死死盯着不远处的连澈。
萧冷的月色下,他最骁勇的一批暗卫已全数毙命,剩余的五名黑衣死士已缠上他。
一番打斗下来,死士却是一直近不了他的身。
几人收了剑势,相互交会了眼神,开始轮番对连澈进行攻击。
清浅微蹙着眉,目光一刻不离的追着月华下那袭雪色身影。
他巧妙的承着来人的招式,丝毫不乱,雪影翻飞,轻盈而利落。
待死士再次停手,稍作缓和之际,周遭安静至极,幽靡的空气中透出苍漠之气,只有窸窣萧索的枝叶轻摆之音。
那雪衣男子,衣袂飘飘,执着长剑,气势如虹。
他独自立于五名黑衣死士之前。
显得格外孤傲,肃冷。
那微微起伏的胸膛已透出在激烈的打斗交缠中,他体力渐逝。
不肖片刻。
黑衣死士再次向他发起猛烈的攻势,招招阴狠。
连澈手中的长剑却仍是灵活的化解着死士的招数,并未让对方寻到可乘之机。
而死士却也并不急,似乎看出他已有微微的疲态,继续耐心的同他纠缠着。
连澈呼吸渐急,为首的男子向其余四人渡了记眼色,五人皆同时向他发动剑势。
眼梢划过众人,他眸中闪过一丝警觉。
连澈挽着剑花挥散挑挡之际,为首的那名死士,眸中精光一闪,混乱中寻得招式间隙,剑尖直指他胸膛,狠狠的刺了过来。
连澈眉间微皱,剑锋一压,反手将男子的长剑挑起,剑身扬起瞬间,有几许鲜红飞溅而出,沾染上他的雪衣。
他微微顷身,踉跄了几步,垂下的剑尖在地面划出一道的深长的印迹。
清浅大骇,他似乎是受伤了。
为首的死士一声冷笑,缓缓踱着步子将连澈打量了一番,“真是难缠。可惜,也就到此为止了。”
连澈抬眸,眸光凝向前方。
四下一片死寂,空气中弥散着淡淡的血腥之气。
五名死士手持利刃,周身笼着浓烈的肃杀气息,在银月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冷寒,残戾。
连澈面色沉静,缓缓淌动的眼波,将几人一一看尽,透着微微的漠凉与思疑之色。黑衣死士似乎并不急,并未马上向连澈发动再一次进攻。
仿若是想看看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最终会用何种举动来抗衡这已几乎既定的结局。
清浅轻咬唇瓣,眸光紧锁着那雪衣已沾染上鲜红,似乎在轻喘的男人。
心中乱作一团。
所有的念想瞬间变的模糊混沌。
此刻,她明明可以乘机逃跑不是么,逃离那淡漠的皇宫,逃离那人介怀的管制。
可,她却不能就这样看着他死。
当这个念头清晰的在她脑中一闪而过时。
她已做了最终的决定。
将小手探向腰间,她从束带中掏出一枚前日在集市上买来的香粉。
轻拧开粉盖,她心中早已有了计较。
拨开深长厚密的芳草,她目光探向黑衣死士所在的方位。
强压住心中的颤怕。
清浅屏了气息,缓缓将身子蹲起,把紧攥于掌心的粉盒猛的朝他们掷了出去。
瞬间。
一团雪色薄烟在空中倾散开来,带着清甜的香气,在空气中层层弥散。
黑衣死士警觉的握紧了手中利刃,掩了口鼻,连连撤了几步。
连澈敏锐的将目光移向了那空中突然而来的一团淡淡烟雾。
雪色薄烟中。
一抹淡粉忽的从草丛中起身,迈开步子,奔了出来。
萧冷孤漠的黑夜,这一袭淡粉,轻轻荡荡,柔柔依依。
宛若天际如樱的云朵。
盈盈的拂入他幽暗冷寂的视线。
任凭她衣裙在风中凌乱轻舞,却都是他颓然中的一道华光。
此刻。
他的视线全被这一袭身影生生占据着。
那灰暗中一抹倔强顽强的轻柔粉。
连澈眸光紧锁着那抹身影。
在黑暗中向自己靠近。
下一秒。
一个温软的身子靠向了他身前。
清瘦单薄,带着点点清幽的气息。
小手揽上他手臂,她倔强的替他撑起已然微顷的身子。
抛开一切。
此刻他们是生死与共的盟友。
所以。
她不能看着他死。
哪怕此刻危机重重,哪怕她现在明明可以全身而退。
却也做不到薄情寡义,抛开受伤的他不顾。
清浅神色警觉的盯着前方几人,低低开口,“连澈,你还好么?”
没有讶然,没有浅厌。
任凭一个小小女子就这样唤着那个全天下最尊贵男人的名讳。
他只是淡淡的应了声,“嗯。”
鼻端传来浓重的血腥之气,清浅目光一转,他胸前鲜红一片。
伸出小手,她按压上了他胸膛的那伤处。
不肖片刻。
温濡便浸湿了她的小手,顺着纤细的手腕蜿蜒而下,将她的衣袖染红。
清浅眉间一拧,略显忧心的扬起了小脸。
他面色淡然,仍是眉目沉静的盯着前方,将长剑护至二人身前。
头顶缓缓传来他若水般淡凝的嗓音,“无妨。”
听得他沉静淡然的回应,清浅因惊乱而突突乱跳的心,也渐渐安静了下来。
连澈此刻异常冷静,眼梢轻佻,他眸光飞快的将四周环了一遍。
此处,是个断岩,三面都是山林。
却有一处缺隙,与对面似乎隔了有五六丈的距离。
那么。
缺隙之下,如若不错的话。
该是会有一条河流。
为首的死士看得这情形,阴冷一笑,言语中带了抹戏谑,“又来一个送死的,还是个貌美的小娘子。”
发丝教夜风吹的肆意翻飞,任凭它轻撩至眼睫,清浅已无暇顾及。
只将扶在连澈手臂的小手略略一紧。
她压住心中的颤怕,一双眸子死死盯着前方的死士。
似乎游戏时间结束了。
五名黑衣死士飞快的交互眼色。眸光一寒,开始步步向二人逼近。
连澈并未肆意发动突围。
而是携了清浅正慢慢后退,慎重而又警觉。
此刻,他若判断稍有偏差,走错一步。
赔上的,便是两个人的命。
片刻功夫,二人已退至断岩边缘,脚下已有碎石哗哗滚落而下。
连澈微微侧头,瞥了一眼下方,断岩并不太高。
下方正是一脉河流,水势却颇为湍急,浪花汹涌。
见二人已退无可退,为首的死士眸中划过一丝狠戾阴寒,调笑道:“啧啧,我们的皇上似乎有些疲了。若乖乖束手,我会考虑让你们死的痛快些。”
连澈淡漠的瞥了眼众人,眉眼处尽是不屑。
微侧了头,他薄唇轻动。
萧冷的晚风中,一道低幽沉离的嗓音轻轻贯入清浅耳中。
“抱紧我。”
清浅微怔了片刻,随即将小手缓缓从他手臂移至腰间,紧了紧。
连澈手臂揽上她肩头,用力一收。
他凤眸微扬,目光缓缓环过众人,清冷开口,“这个机会,下辈子吧。”
黑衣死士眉目一凛,心知不妙。
迅速挑剑向二人袭来。
连澈冷笑,身子蓦的朝后一跃。
深海般浓稠无际的天幕下。
一袭雪色纠缠着淡粉,衣袂飘飞,从夜色中缓缓划过。
断岩四壁。
极为险峻,棱石嶙峋尖出。
下面翻腾激荡的河水,教月光映的,泛着点点零星的微光。
浪涛卷至山石上,水花飞溅,裹着淡淡的咸腥气息。
清浅倚在他胸膛,紧闭着眼,心似乎就要从胸口跳出。
耳畔响彻的,尽是那呼呼的风声。
下一秒。
便有惊凉伴着些许冷刺将她全数湮没……
为首的死士几步踏至断岩旁,目光朝下一探,激越的河流中,已没了二人的踪影。
他眉间一拧,“通知所有人,去下游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
待连彦与池宋摆脱了死士的纠缠,返回方才的开阔地时。
已无了连澈的踪影,连彦大骇。
目光一转,强压着心中的不安与颤涩,他几步跨至草丛。
清浅,也已不在…
猛然返身,地上那抹刺目的鲜红清晰的映至他眼中,缓缓晕开。
目光挑向那群仍立在不远处的死士。
连彦眸中翻腾着冷戾厉怒,扬起手中长剑,他几步闪至众人眼前狠狠刺去。
池宋同他一道纠缠其间,死士却只挡不攻,似乎无心恋战。
几个回合下来,死士便收了剑势,纷纷施展轻功,撤了去。
萧寒的月夜下。连彦颓然的将长剑丢掷于地,眸光缓缓探至前方。
突然想到了什么,他一个激灵,奔至断岩旁。
将目光探至下方,连彦面色却是缓和了些许。
他知道,连澈一定不会有事。
可,清浅呢?
一想起她。
他稍稍平和的心忽的又泛起了一阵慌乱潮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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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1-15 20:40
正文 96096.火光中看你
缓缓张开略显酸胀的眼眸,连澈慢慢的撑起身子,靠坐起来。
一番动作,牵扯到胸前的伤口,痛楚让他微微皱起眉。
目光所及之处,空空荡荡。
晨曦斜斜的透过枝叶照至坚冷微寒的石洞,将斑驳的地面映出点点光耀。
视线缓缓移向洞外,迎面而来的光芒,灼眼而轻暖。
他不禁轻轻眯起了眼眸。
此处是个丛林,四周的树木生的颇为茂密,若藏在此处,并不是那么容易教人发现。
但,却仍是要尽快与连彦联络上。
不知那些人什么时候就会寻来。
耳畔传来细碎的轻响,一抹纤瘦的身影映入他眼帘,将阳光全数挡了去。
依旧是那一袭淡粉,却未有绾髻,发丝披散了开来,柔柔的垂至肩头。
那怀中,正捧着一堆红黄色的野果。
清浅见他坐了起身,几步行至他身侧,开口道:“你有伤,莫乱动,有什么需要找我。”
她垂首,在怀中拣了一只最大的野果,将之递至了连澈面前。
连澈淡淡的将目光移向她手中。
那白皙的小手上,多了好些细小的伤痕,深深浅浅,纵横交错。
有些伤痕周围还泛着微微的红肿。
他面色沉静似水,那如墨濯般浓沉的瞳仁却是微微黯了几分。
见他不接,清浅忙解释道:“这个果子是可以吃的。”
她将野果移至唇边,咬了一口。
重新拣选了一只野果,她放至裙侧将水渍擦了擦,再次递到了他面前。
看着她布满伤痕的小手,连澈轻轻的别开眼了,略显生硬的吐出一个字。
“脏。”
清浅微叹。
看来这个贵公子,还真是养尊处优惯了。
她径自将野果用树叶包好,放在了他身侧。
“饿了便好歹吃点吧,人是铁,饭是钢。”
连澈不语,只是将目光移向了洞外。
清浅瞥瞥嘴,径自在他对面坐落。
他们落入河中后,她便失去了知觉。
不知他是如何寻得这个石洞的。只是在她醒来的时候,他已因体力透支,昏迷了过去。
幸好伤口还算乐观,未有感染。
这石洞不算太开阔,里面有一块岩石,而旁边是一弯清泓。
想必是那山涧窨下的吧,水澈见底,自成一潭。
靠坐着小憩了片刻,清浅只觉身子有些微凉,这石洞,毕竟还是潮湿,阴冷的。
她起身,瞥了眼对面的男人,“我去去就来。”
半晌。
清浅抱着一堆枯树枝和干绒略显吃力的踏进了石洞。
将东西放下,目光落向连澈。
他正轻阖着眼,似是假寐,那往昔潋滟流红的唇,已渐渐苍白干涸。
身旁的野果,他仍是一个未动。
清浅低头思虑了一阵,轻轻走到他身旁,拿起了一柄软剑。
这剑是他在昏迷中,替他清理伤口时,从他腰间取下的。
她眼珠转了转,狡黠一笑,拿着软剑走了出去。
直到傍晚时分。
清浅才抱着一包东西姗姗而归。
连澈似乎已睡去。
放下东西,她将火生了起来。
虽然火褶子已被浸湿不能再用了,还好她知道,干绒类的东西易燃。
她在丛林中寻了好久才寻到棕榈树。
挖拨了一堆,她全带了回来。
将火推上支起几根木枝,她搭起了一个简易的烤架。
周围渐渐暖热,连澈张开了眸子,目光落向那个一直在不停忙碌的女子。
清浅掀开了用树叶包裹的那堆东西。
连澈眸光一顿,是鱼。
只是,那鱼已被杀好洗净。
而破开鱼肚的那道痕迹,分明是利器所至。
一划到底,毫无偏差。
她身上该是没有这类东西的。
那么。
连澈神色微微一僵,目光下意识的朝自己腰间探去。
“……”
软剑不翼而飞。
再看看身侧,几片树叶下,似乎隐着一把沾染了点点腥檀气息的剑。
虽然只露出了一点点剑柄,但他一看便知。
敢情这女人真是用他随身佩戴的寒铁软剑破鱼…
连澈微扬了凤眸,却未开口说什么。
只是淡淡的凝向了那个张罗着烤鱼的女子。
待二人吃好,天已入夜。
清浅将石洞内收拾干净,便隔着火堆,在连澈对面合衣而卧。
丛林的夜似乎格外深,那天幕已染上墨色,分外浓重。
而空气中,还弥散着淡淡的秋露薄烟。
只是那星光,却是比帝都看到的更加明媚璀璨。
偶尔,还能听到飞鸟与小兽的鸣唤。
悠然惬意的夜。
隔着火光,清浅将脸缓缓转向对面轻闭着双眼的连澈。
“你睡了么?”
“嗯?”连澈并未睁眼,却仍是淡淡的应着。
“你吃的够么?要吃野果么?”
“酸,我不爱那个味道。”
第一次,他向清浅说起自己的喜好,也开始向她解释。
她出去后,他有去尝那个野果。
但味道,他确是不喜。
前方的火堆,静静的燃着。
有微微几缕青烟,轻撩至上方,缓缓倾散。
“接下来,你如何打算的?”清浅瞥了眼一直假寐的男人,开口打破了沉默。
连澈心中已有计较,却并未开口应她。
清浅缓缓坐了起身,拿起木枝将火堆挑了挑,又添了一些枯枝。
见男人沉默不语,她径自开口道:“不知他们那边情况如何了,我们需尽快与之汇合。这里很隐蔽,不知那些黑衣人会不会搜来。”
清浅轻轻瞥了眼对面的男人,眸光敛了些许。
他仍是轻寐着,神色淡然。
那群人知道他是皇帝,却还弑君。
能调动如此多的死士,此人的身份定是极为不简单。
连澈想起近来发生的种种,心中冷笑,他们还真是费心。
清浅随手拾起身旁的一截枯枝,朝那火光中仍去,上面似乎沾染了些许树脂,顿时便有噼啪声从火堆中传来。
连澈张开眼眸,微侧了头,将目光移向了火堆。
眸光越过炽烈燃烧的火堆,那女子清绝的容颜被映成了暖暖的橘色。就连那眼眸中的光耀,竟也是轻漾灼眼的。
轻垂而落的发丝,教盈盈跳跃的火光,倒映出淡金色的流潋。
她在火光下的旖旎,一如那夜月光下的淡粉。
这一夜。
月华依旧,星空依然。
有两个人,却已不再如昔。
一个多了纯然,一个隐了淡漠。
潋滟的火光的下。
清浅轻轻的诉说。
对面的男人淡淡的应着。
*******
翌日。
阳光暖熙,透进几分柔和明媚。
清浅抚了抚惺忪的睡眼,下意识的朝对面瞧去。
那抹雪色身影,已不见了踪影。
微楞了片刻,她起身,去清潭边粗粗的洗漱了一番,便踏出了石洞。
目光将四周环过一遍,那抹身影正负手立于不远处的一棵树下。
那人的一袭雪衣教阳光照的炫目耀眼,恍惚间,似乎还隐了分清冷。
清浅迈开步子,朝连澈而去。
连澈转身,目光轻轻落向她,“我去看看周围的地形。”
清浅微扬了眉,点了点头,“我同你一道去。”
连澈颔首,径自朝前方跨去。
他轻履而行,即便是身上有伤,也比清浅走的快许多。
清浅只得一路小跑,才勉强追的上他的步履。
待他停下步子,四下观望时。
清浅已开始轻喘。
连澈神色沉静的将四周扫了一遍。
丛林背靠一坐树木茏葱的山峰,有两处低洼地,还有一面不算很大的湖。
略略一看,他已将地形牢记于心,目光转向身旁仍在微微娇喘的女子。
他缓缓开口,“明早,我们便离开此处,去找他们汇合。”
清浅微微颔首。
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微皱了眉,“那你的伤…”
连澈目光落向不远处的树丛,淡淡道:“已无大碍。”
清浅将他细细打量了一番,薄唇已恢复了往日的如丹妍艳,面色也无任何疲虚之态。
看来这练家子出身的,体魄就是健于常人,恢复的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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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1-15 20:40
正文 97097.绚烂如花
“我们去准备下今日的食物吧。 ”清浅轻轻瞥了眼他,径自朝丛林深处走去。
立在原地的那人眉眼淡淡,缓步跟上了她。
沿途。
是一片松树林,清浅在地上拾起一根长枝,来到一棵挺拔的树下。
蹲下身子,她轻轻的在树根周围的落叶下翻挑着。
小手边拨边推。
不一会,便有一截白色的菌类植物探出了头。
清浅一阵欣喜,她小心翼翼的将之从泥土从撬出,执于了掌心。
轻轻将菌菇身上的浮土吹了吹,小手抚了抚脸颊,她站起了身。
伸手,便将它扬至了连澈眼前,“看。”
她掌心那颗饱满的菌菇,纯白茸茸的,盈润无比。
“这是何物?”连澈微扬了眉,他还未曾见过此物。
清浅明媚一笑,眉眼弯弯,“还有你不知道的东西呢。”
连澈将目光移向眼前那个笑靥如花的女子。
濯黑的眼眸,泛着点点星子,清水般的流光,盈盈闪动。
只是那白皙的脸颊上,却是沾染了一抹泥土的污迹。
看着她略显狼狈却还一副得意的模样。
连澈唇角一扬,轻轻的笑了。
清浅怔了怔,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眸光潋滟。
“你笑的样子真好看。”她微微一笑,缓缓开口。
连澈轻轻一楞,收了笑容,唇角却仍是隐隐上扬的。
清浅微垂了眼眸,抚了抚额际发丝。
转身,朝另一棵树下走去。
蹲下身子,她继续道:“你是我见过长的最好看的人,却总是不见你笑。”
连澈淡淡的凝着那个自言自语的女子,眸中蕴着说不清的情绪。
清浅站起身,回头瞥了他一眼,小手一扬,一颗菌菇划出一袭美丽的弧度,朝连澈飞来,“连少爷,替我拿着,此物唤为‘松茸’,可是上品哦,莫要将它捏坏了。”
连澈敏捷的伸出大掌一接,一颗圆润饱满的松茸稳稳的落入他掌中。
听得她的言语,连澈目光落向了手中那个白白润润的东西,会捏坏么,他不觉将掌中握着的力道减轻了几分。
前方却传来了女子嘤嘤的笑声。
看着他有些无措的探向手中松茸的模样,清浅突然觉得这个男人其实也有纯然的一面。
连澈俊脸微绷,几步跟上了她。
已转移到另一棵树下翻拨的女子,开口道:“我在电视里看的,皇帝啊,一般都是亚历山大,估摸你也是。”
“亚历山大是谁?”连澈微皱了眉,眸光瞥向那个在树下忙碌的女子。
清浅扬起小脸,对上他,眨了眨眼,“笑一笑,莫要这副表情,亚历山大可是个好皇帝,说你像他呢。”
她垂下首,接着道:“为君,位天下。天下之事,上能懂天,下能知地,方能为天下主。”
连澈眸色微微的沉了几分,“这一套一套的,都是谁教你的?”
他若水的嗓音此刻蕴了丝暗沉,缓缓在清浅背后响起。
清浅微微一顿,语塞了片刻。
再次起身,不顾背后那人探究的目光,她径自往前方行去。
行至一棵树旁停下,她轻轻回眸,笑了笑,一脸正经道:“自然是心领神悟。”
她蹲下身子,继续挑扒落叶。
背后,她错过了连澈眸中一闪而过的复杂疑虑之色。
连澈只觉这女子越发的让他看不清…
前方的女子起身,眼梢微挑,唇角轻扬,便又有几颗松茸哗哗向他飞来。
他手腕一扬,一一接住,捧于臂弯中。
清浅回头一瞧,全给他稳稳接住了,连连夸赞道:“连少爷那一身俊功夫,果然不是盖的。”
盈柔明媚的暖阳下。
她立在树下说起他时的那抹笑容,香靥深深,绚烂如夏花。
连澈微凝了眼眸,唇角轻扬。
清浅又转移了一棵树。
连澈移步跟上了她。
刚蹲下,眼梢处就闪过一坨黄绿色的东西。
是什么?
清浅站了起身,目光朝前一探。
那树间穿梭的,正是一只黄绿色的山鸡。
她眉间一扬,一手扯上了身侧男人的衣袖,一手指向了前方,“有山鸡!我们今晚可以吃顿好的了。”
连澈看了眼她拽上自己衣袖的小手,随即眉眼淡淡的顺着她的目光探向了前方。
清浅回过头来,展眉一笑,“我去将它捉来,你在这里等我。”
她松开了小手,猫起腰向那山鸡缓缓靠近。
山鸡可是敏锐灵活,一见有人靠近,便跑的飞快。
清浅追着山鸡,山鸡却来回绕着圈子。
每次都是只差那么一点的时候,便给它跑掉了。
这样来回追赶了不知多少回合,清浅已有了微微的疲态,开始轻喘。
而那山鸡却是脑袋一歪,一副“你来捉我呀”的样子,在她面前大摇大摆的晃来晃去。
清浅恨的牙痒痒,目光朝地上掠过,她随手拾起一根木棍就朝那山鸡戳去。
这一弄。
那山鸡被戳的扑腾着翅膀,在她面前低低的飞来跳去。
她一路追着,山鸡却突然来个反向,朝清浅迎面扑去。
将手臂往脸颊处一挡,她挥舞着手中木棍…
身上给山鸡踩了好几个印着泥污的爪印。
她却仍是巴巴的看着眼前的那坨东西。
“……”
一直立于树下的连澈,木木的看着那个鸡飞人追的画面,轻轻的叹了口气。
清浅咬了咬牙,执着木棍再次向山鸡戳了去。
这次。
山鸡扑着翅膀刚跃起,便落了地。
伏在地上,挣扎着。
清浅呆楞了片刻,随即探低了身子,缓缓凑近那只山鸡。
那山鸡的脖颈处,赫然插着一枚闪着寒光的银针…
她蹲着身子,缓缓回头,将目光移向树下。
那人正捧着松茸,云淡风轻的立于斜阳下。
白衣似雪,眉目如画。
******
待二人来到小溪旁清洗松茸和山鸡时。
清浅放下东西,眸光巴巴的探向了身旁男人的腰间。
连澈凤眸微扬,目光挑向眼前的女人。
她皱了皱眉,扬起了小脸,对上他。
眸光盈盈闪动。
“……”
连澈信手取下腰间的软剑,递至了她手中。
清浅小心翼翼的接过,迅速转过脸,蹲下了身子。
半晌。
一直埋头苦干的清浅,悄悄抬起小脸,偷偷窥了眼身侧的男人。
男人凤眸一挑,正对上她。
她皱眉笑了笑,赶忙垂下了头。
看着她在惊凉的溪水中泡的微红的小手,连澈轻轻别开眼,略显生硬的开口道:“我…去生火。”
“好。”
连澈目光环了眼四周,按照昨日清浅捡拾树枝的形态,去寻了好些回来。
但张罗了良久,火却是没有半点要燃起的样子。
清浅瞧了眼天色,又瞧了瞧不远处手忙脚乱的男人,开口道:“连少爷,天都快黑了,还是我来生火吧,你来清洗山鸡好了。”
男人顿了顿,神色微绷,起身朝小溪边移步。
清浅来到枯枝旁,不一会,就将火生了起来。
目光落向小溪旁那抹身影,她嘴角轻轻的抽了抽。
连澈正立于小溪旁,微顷了身子,一手提着鸡脚,将鸡身子在溪水中荡着…
清浅叹了口气,看来她完全不可指望这位出生皇家的连少爷会什么。
她行至连澈身旁,扯了扯他的衣袖,“还是我来吧。”
连澈身子微微一僵,皱了皱眉,手中的山鸡已被清浅夺了去。
她蹲下身子,麻利的将山鸡清洗干净,提着它行至了火堆旁。
身后,男人面色微黑的捧着松茸,向火堆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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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98098.轻撩隐朱砂
接过他手中的松茸,清浅将之塞进了剖开的鸡肚子内,随后用干净的树叶将山鸡包好,裹上一层泥,埋入了事先挖好的土坑中。
她将火堆推至土坑上方,不断的往其间添着枯枝。
连澈在一旁微皱了眉,“这鸡洗净了,为何还要涂上泥,埋入土中?”
清浅目光转向他,明媚一笑,“为了更香。”
连澈不再言语,只是轻轻打量着身旁拿着木棍挑着火堆的女子。
她对许多事物的认知,已超过了苏相女儿这个身份的范畴,她身上似乎有太多他看不清的东西…
半晌。
清浅将火堆扒开,刨开方才的土堆,将裹着泥和树叶的山鸡取了出来。
泥已教火烘的干涸,树叶也蔫软了去。
但山鸡却是透着一股清新与菌类混合的香气。
清浅将树叶和泥扒去,从鸡肚子中掏出一颗松茸,递至了连澈面前,“你尝尝。”
他接过,轻咬了一口。
“如何?”清浅微扬了眉,目光移向他。
连澈点了点头,并未言语,只是将手上的东西全数吃了下肚。
其实,在这荒山野外,没有油盐,东西都是食之无味吧,但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却似乎接受的很淡然。
清浅唇角微扬,扯下一只鸡腿,递给了他。
白月光,兰泉溪。
将围坐于火堆旁的二人映的分外幽迷轻绵。
*******
回到石洞,清浅便生起了火堆,连澈则靠坐在石壁前小憩。
毕竟胸口的伤还未好全,今日出去到现在才回,他也耗了些许体力。
清浅瞥了眼轻寐的男人,径自行至清潭旁,掏出腰间的锦帕,在水中挽了挽,拧干。
她垂首,咬了咬唇,褪掉外袍衣裙,将中衣的裙角撕扯下一长条,裹于手中。
攥着布条与锦帕,她缓缓移步至连澈身前。
瞥了眼轻寐的男人,她开口道:“你的伤口需要清洗且重新换布条了。”
他胸前包扎伤口的那处布条,必须要每日更换才好,若沾染了脏污便易发炎感染。
连澈缓缓张开眸子,看到眼前只着中衣的女子,微微一楞。
微敛了眸光,他颔首,将身子坐直了起来。
清浅在他身侧蹲下。
伸出小手,轻轻拢上他的衣襟,将他的外袍与中衣都褪至了腰腹处。
将裹于他伤口的那层布条揭去,那道狰狞的深痕,赫然呈现在她眼前。
伤口并不太长,却颇深,边缘两头,有蜿蜒的痕迹,该是那剑往上挑的时候,撕裂的。
还好伤口的血已凝结,暗红包裹了伤处,形成一道薄疤。
扬起小手,她将锦帕轻触上伤口四周,小心翼翼的沾着他伤处残留干涸的血痕。
锦帕在他精硕的肌理上擦拭着,清浅动作放的格外的轻缓,她怕太快会触及他伤口的痛处。
怕指尖划到他伤口,为了看的仔细些,她将小脸又凑近了几分。
脸颊离他胸膛的距离不过余寸,那暖热清幽的气息,正轻轻喷薄在他胸前的肌理。
尽管连澈是坐着的,但他还是要高出她许多。
他轻抿薄唇,微垂了眼眸。
女子月白的中衣似乎格外贴合,将她纤瘦的身子包裹的玲珑有致。
衣襟处,却是较为宽松的。
她白皙如雪的脖颈,蕴着点点粉嫩柔滑的芳泽。
左侧灵削的锁骨下方是…
一枚朱砂。
在肚兜与衣襟的轻撩间若隐若现。
身前的女子仍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的伤处。
纤长细密的眼睫正随流转的眼眸,轻轻盈动着。
她眉间如水,几缕倾散而下的发丝正柔柔的撩至他腰腹处。
细柔的微痒,让他略略轻颤。
清浅放下锦帕,将身侧的布条散开,轻履上他的伤处。
手臂一展,圈上他的身子向他背脊处绕去。
身子不觉朝他探近,她脸颊几乎要贴上他的耳际。
她呼出的清幽气息,在他耳廓萦绕,笼着淡淡的氤氲潮热。
鼻端缓缓倾散的,是她如花气息的发香。
连澈微眯了眼眸,喉结轻轻滑动。
清浅将布条绕至他胸前,抬起眼眸,正对上他的目光。
他绝美的凤眸中,墨色微沉,有一抹轻漾的光耀栩栩。
清浅顿了顿,随即垂下了眼眸,继续在他胸间缠绕着。
连澈只觉耳根微微发烫,每当她指尖滑过自己的肌理,他便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她指尖跳跃开来。
随之而来的。
便是一袭微漾的轻颤……
*******
月陵别院。
连彦只身立于院中,目光悠悠的探向不远处。
二人已失踪了两日,这几天他已加派了人手沿河下游搜寻。
河到下游,便分流了。
同时有数人去各支流搜索,如若不错,将会很快寻到他们。
月色清幽。
映上他玄色衣袍,泛出萧冷薄蕴的逆光。
一想到那个几日前还轻暖在怀的女子,如今却不知所踪。
他清俊的面容便透出点点浅忧。
眉间微蹙,他眸中映出的,是苦楚与压抑。
心尖颤颤的跳,除了对连澈的担心。
萌生的,便全是对那女子的念想与忧烦…
心,似乎已乱。
乱,则慌。
原来,这几日。
他满满的心慌,全为她。
*******
轻绵的暖阳再次在丛林的上空升起。
葱郁的树丛中,一袭雪色轻履而行。
身后,是那一路小跑的女子。
今日一早,二人便离开了石洞。
准备往丛林外围而去。
昨夜替他换好布条后。
只觉气氛尴尬,二人几乎没再说话。
目光缓缓探向前方那抹身影。
清浅轻抚耳际发丝,快加步子,追了上去。
不知行了多久,她开始微喘。
抬头望了眼四周,仍是茂密的丛林,只是树木相较方才更高耸了些。
又行了一段距离,她终是忍不住,唤住了他。
“连澈,休息一下好么?”
连澈停下步履,目光移向身后脸色微红,立在原地轻喘的女子。
“嗯。”
他淡淡应声。
清浅寻了处还算干净的大石,便招呼他过来坐。
他几步行至了她身旁,却并未坐。
其实连澈已放慢了行走的速度,如若按平时的速度,她是不可能追上他的。
清浅抹了抹额际轻薄的汗珠,将小手移至腿上,轻捶了几下,“腿好酸。”
连澈看着她一副微疲的模样,开口道:“做女官的这段日子可还习惯?”
清浅目光移向他,轻轻点了点头,“习惯的。”
连澈微凝了眼眸,淡淡的看着她。
身旁的草丛忽然传来一声异响。
清浅心里一惊。
站了起身。
是什么?
连澈目光一转,探向了那草丛,垂下的手中,三枚银针已蓄势待发。
她下意识的横在了连澈身前,用手臂一挡。
“你别动。”清浅警觉的盯着不远处,小声道。
异响声再次传来,是他们的左侧,清浅稍稍顷转了身子,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处。
她定了定神,开口道:“我之前看过很多野外求生节目,不要怕!”
左侧的深草中,猛的窜出了一头野猪。
那野猪毛深牙长,还在哼哧的呼着。
清浅一凛,连连后退了几步,正靠上了连澈。
她身子不断往后挤压着,示意他也后退。
连澈微怔,即便是这样,她仍是执意要护在自己身前,倔强的想要保护他。
目光落向身前的小小女子。
她明明在害怕,纤长的眼睫微微颤抖着。白皙的脖颈处,能隐约看到微青的脉络,正轻轻跳动。
野猪似乎被惊了,它正往清浅身前奔来,连澈眼梢微挑,雪色衣袖轻轻一扬,那野猪便瞬间倒在了女子身前不远处。
清浅步子虚软的往前踏了几步,看了看那只倒地的野猪。
见她似乎走路有些不稳,连澈移步上前,大掌扶上了她的手臂,“没事吧?”
女子目光略显呆滞的摇了摇头,轻咽一口,径自小声道:“原来野猪长这个样子…”
伸手抚了抚额际的汗珠,清浅寻了一棵树,倚靠了上去。
小憩了片刻,四周似乎又传来一阵细微声响。
不等清浅反应,数十名黑衣人,便唰唰的从草丛中跃出。
似乎和那夜是同一批。
她大骇,忙直起了身子,站到了连澈身旁。
连澈眉目一凛,抽出腰间软剑,护至了她身前。
黑衣人挥剑便向他袭来。
连澈手腕一扬,挑剑便承上来人的攻击。
他身上虽有伤,但招式巧妙犹在,黑衣人并未占得太多优势。
清浅则是神色紧张的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如若他一直同这群人纠缠下去,最后的结果很难说。
他身上带伤,对方又都是武功极高的死士。
若不能趁机寻得脱身之计,想必会是凶多吉少。
她咬了咬唇,蹙眉向四周寻着可助他脱身的机会和办法。
眼梢挑过连澈身后的草丛,一抹黑影忽的窜出。
手起间,一枚暗器,朝二人飞来。
目标直指连澈。
没有分毫犹豫,清浅一步跨了出去。
一抹刺痛袭来,她清晰的听到了利器入身的钝哑声。
皱了皱眉,缓缓的深吸口气。
她只觉身子虚软无力,正朝地面跌去。
听得身后有轻微的异响。
连澈迅速转过头,瞳孔猛的一收。
不远处的草丛后。
连彦正带着一大批侍卫匆匆现身。
目光落向那抹雪影,他开口唤了声,“七哥。”
连澈并未应他,而是几步跨至了清浅身旁,伸手将她抱扶在膝上。
连彦微皱了眉,目光顺着他的身影探去。
“好疼…”清浅在他怀中轻轻哼吟了一声。
连澈眉间紧拧,神色微绷,那绝美的凤眸中,是震惊,是复杂…
怀中女子轻阖着眼,微皱了眉,额上满是细密的汗珠。
那肩胛处,一抹艳红,刺目而灼眼。
指尖轻抚上她眉间,连澈嗓音低沉暗哑,“为什么?”
清浅皱了皱眉,吃力的张开眼,轻扯唇角,“这次…换我帮你,我们一人一次。”
她声音极为细弱,却字字坚定而清晰。
连澈胸膛重重一震。
凝着怀中女子,他如墨的瞳中,似乎轻淌着一丝莫名的情绪。
清浅疲惫的阖上眼,脑袋缓缓的歪向了他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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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1-15 20:41
正文 99099.一吻清凉
怀中女子晕厥了过去,那细碎的声音也一点一滴在风中消散…
连澈薄唇紧抿,大掌抚过她额际略显凌乱的发丝,轻轻的将她抱了起来。
身旁。
是纠缠打斗的死士与侍卫,刀光剑影,纷繁交错。
他却已无心再战,只是抱着怀中女子,缓缓朝连彦走去。
自那雪衣男子将清浅抱扶起时,连彦的眸光便是一刻不离的追着她。
看着连澈一步一步走近,连彦眼中满是惊痛与焦灼。
却似乎进退都不得,只能咬牙将心中翻滚的情绪强压下。
怀抱女子的男人。
白衣如雪。
身后,一袭黑影闪现。
衣袂轻飘间,黑影已倏然倒地。
他呜咽的喉咙处,插着三枚冷寒的银针…
*******
月陵别院。
连澈一袭绛紫衣袍,微皱了眉,正静静的立于清浅所住的厢房前。
池宋则随侍在他身侧。
看了眼神色微绷,目光深凝的男人,他宽慰道:“公子,姑娘她定会吉人天相。”
连澈不语,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这次,为首的死士虽逃了,但仍抓到了一名,二公子现正在审他。”
“嗯。”
片刻后。
厢房的门开了,一名郎中走了出来。
拭了拭额际的汗珠,他朝连澈一揖,“公子,姑娘的伤势已无大碍,只是失血略多。我这里再开一些温补的药材,替她补补,不久便会好全。”
连澈颔首,身旁的池宋忙回了个礼,“有劳了,我随你去取药。”
郎中点了点头,便带着池宋往院外走去。
连澈目光落向厢房,犹豫了片刻,终是推开雕花木门,跨了进去。
他摆摆手,示意服侍的人退下。
眸光探向前方,床上的女子正阖着眼,似乎睡着了。
她肩上那一刺,力道极重。
整个暗器都嵌入了她的血肉中,只差一点,便削至锁骨。
剜肉取物,定是极痛。
但在门外,他却几乎没有听她喊过一声痛。
这女子,竟是这等倔强。
房内一阵细碎的哼吟声打断了他的念想。
他眉目微凛,大步跨至她身旁。
床塌上的女子面容苍白,脸颊却潮红,额上渗着细密的汗珠。锦被教她的玉足蹬开。
耷拉着,一半已拖至地面。
干涸的唇蠕动着,哼出猫儿般咿呀的娇音。
伤重如此,她居然还踢蹬被子。
毫无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连澈微微皱眉,捻起被角,往上一甩。
被子教他的力道一带,耷下的那部分被甩到了清浅脸上。
气息有些困阻,她咕哝一声,小手抓起锦被,掀了开来。
哼哼声,再次响起,她要喝水。
清浅迷糊的张开了眼,床前正立着一名紫衣男子。
她揉了揉眼,蹙眉看去。
那人也正看着她。
噢,狼狈的样子都教他瞧见了,清浅脸颊微红,轻轻别开了脸。
想要起身去倒水。
可手臂稍微着力,一阵剧烈的疼痛就从肩上传来。
完了,生活完全不能自理。
她微叹,悲苦的闭了闭眼,转过脸望向连澈。
四目相对。
床榻上的女子小脸晕红,双眉轻皱,唇瓣微嘟。
一双眸中有清亮的东西在隐隐波动。
连澈微叹。
低头将手虚握着移至唇边,轻咳了一声。
走到圆桌前倒了一杯水,返身回到床榻前。
伸手,将水递至了她面前。
她却仍用那清漾的眼神望着他。
如水似月。
他就不知道她肩上这么痛,是没法独自坐起来喝水的么。
连澈轻叹,把水杯搁置在塌沿上,顺着床榻坐下。
伸出大掌扶起了她,将她身子靠在了自己怀中。
执起水杯递至她唇边。
果然是从未伺候过人的。
他喂的水,不是拿的太浅,让她低头去勾,就是斜的太深,水都冲到她口鼻里去,这是照顾病人还是谋杀。
她咳着喘着,终是艰难的把这一杯水咽下了肚。
清浅抬眸,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却惊了。
他们什么时候靠的这般近了。
那人低着头,俊容近在咫尺,温热的气息喷打在她脸颊。
他凤眸轻眯,眸色悬深,除了浅动的流光,还映出了自己清晰的倒影。
她轻咽了一口,微垂了首,眸子慌张的扫向别处。
他淡淡的龙涎香气息却在她四周轻溢。
轻吸一口气,满满都是他的味道,肆虐的霸占着她赖以活命的氧气。
清浅小嘴微张,浅浅的呼吸着。
小脸上的通红已蔓延至耳根。
凝着她晕红的小脸,他眸光微动。
她轻咬唇瓣,眼眸闪烁的望向他,轻吸了一口溢满他气息的空气。
脸颊上灼热氤氲,笼着浅潮的暖息。
他的唇几乎就要触上她,深沉的眸光中似有潜藏的暗涌来袭。
连澈低头一探。
一阵遂痛从她的唇上传来。
他居然咬她!
她吃痛的刚要低呼,唇却离开了她。
他凝向她,眸光氤氲,似在刻意的压抑着什么。
她呆呆的望着眉目如画的他,美丽狭长的眸子此刻深沉如潭。
可她仍窥到了他眼中在刻意压抑的情迷和微微失控。
清浅顿时慌了神,心跳瞬间加快。
她耳根微微发烫,眼神游离开来,小手紧紧攥着被角。
看着她闪烁无措的娇憨模样,连澈心中强压下的异样情绪再次冲袭而来。
他眉头一皱,大掌扣上她的后脑。
唇压上她。
清浅怔住,唇上传来的温软让她慌乱。
尽管此刻大脑空白一片,可她仍真切的感受到,原来这个凉薄的男人,吻却是暖腻的。
他含上她的唇重重吮吻。
灼热的舌尖舔.逗着她的唇瓣。
一遍一遍的描画着她温软的唇形弧度。
他灼热的气息喷薄在她脸颊上,让她迷醉而又混乱。
她有些迷蒙,这感觉就好似他在品尝着她,唇上尽是软滑湿热。
可她发现自己竟不讨厌这感觉,相反这绵软的触感,让她不禁微微一颤。
身子生了阵阵酥麻,她眯着眸,轻呼了一声,唇动了动。
连澈倏地抬眸,眸光敏锐的攫住她。
含着她的唇,突然转为噬咬。
“疼…”她含糊的哼了一声。
他舌尖瞬间挑开她的唇齿,滑入了她嘴里。
舌急切的抵着她的舌,舔吻,吮.吸。又卷于他口中,逼迫她与自己交缠他唇舌纠缠着她的舌一遍遍的舔邸吸吮,疯狂的吸索着她的气息。
连澈环在她腰间的大掌慢慢游移至她背脊轻轻抚着。
掌心滚烫如火,带着微微的粗砺。
所到之处,惹得她一阵微燥。
她唇齿间萦绕的满满都是他的气味。
清凉的薄香好似七月流火的紫莲般幽醺淡凝。
方才的亲吻绵软温热,让她愉悦酥麻。
此刻的吻却是疯狂似火,狠狠的点燃了她,教她没来由的颤抖,浑身有股燥热。
他狠狠的噬吮着她的唇舌,直到嘴里晕开了淡淡的甜腥。
倏然清醒,他放开了她。
清浅微微娇喘着,不知所措的别开了眼。
那被他疼爱到潋滟红肿的唇,赫然映着一道暗红的伤,生生撞入他的眼。
他从不是个重欲的人,宫中女子不乏有主动对他勾.引献身的。
但他总只是挑弄却没有情.欲。
眼前的女子,他却很想知道她是什么味道。
原本只是想浅尝,可她清幽甜软的气息却让他生了些许迷醉,竟失控到吮破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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