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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10月试阅]春野樱《 前夫太犯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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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lucky123
时间:
2013-9-25 13:45
标题:
[10月试阅]春野樱《 前夫太犯规》
出版日期:2013年10月2日
【内容简介】
前妻果然是世界上最可怕的生物之一,
看看他,惨遭前妻以桃花砍不完为由退货也不改痴心,
离婚十年心心念念她一个,甚至在两人度蜜月的城市置产,
就因她说过那是除了故乡她最想养老的地方,
这会更疯狂,只是听说她代表对手公司到佛罗伦萨谈代理,
他一个执行长丢下公司追过去,就为制造所谓的不期而遇,
可惜她一见他如见小强,巴不得他有多远滚多远,
他知道当初的自己幼稚又不贴心才让她对他们的婚姻失望,
但他改了,臭袜再也不乱丢,跟别的女人别说勾肩搭背,
现在连根手指都不随便给碰,就等她给他机会证明他的真心,
不过话说回来,亲爱的她还真是不改好强的个性,
当知道代理权已是他囊中之物,并且他还爱着她时,
不服输的她居然决定打算用美人计令他拱手退让,
呵,她要兵不厌诈,那他不诱敌深入,岂非对不起自己……
第一章
刚从洗车机的车道出来,天空便飘起了细雨。
毛真妍叹了一口气,喃喃地说:“老天爷,又来了?”
等在外头,手里拿着大毛巾准备帮她擦车的工读生看着她,脸上是带有几分同情却又压抑着想笑冲动的表情。
“小姐,还要擦车吗?”他问。
她不怪他,是她也会想笑。
“算了。”苦笑一记,她轻踩油门离开了加油站。
雨还是下了。
总是这样,她每回洗车就遇雨。
手机响了,她以蓝芽耳机接听这通从公司打来的电话。“喂?”
“真妍姊,妳在哪里?”打来的是黄怡侬——她的助理。
“我刚离开加油站的洗车机,正准备回公司。”她语气中带着无奈。
黄怡侬忍不住一笑,“又下雨了?”
“是啊,又下雨了。”
她每回洗车就遇雨的事迹鲜少有人不知道。大家还用台语戏称她是﹁雨神﹂。
她不喜欢这个绰号,因为那听起来很像是苍蝇的台语。
“怎么?有事吗?”
“老板刚才在找妳,妳大概多久到?”
“十几二十分钟吧。”她回答,“跟老板说我一回公司就立刻去找他。”
“OK,开车小心喔。”黄怡侬不忘关心的叮咛她一声。
“嗯,待会见。”
结束通话,音响喇叭传出爱黛儿一首脍炙人口的歌曲——﹁Someonelikeyou﹂。
Nevermind,I'llfindsomeonelikeyou.
Iwishnothingbutthebestforyou,too.
Don'tforgetme,Ibeg
她讨厌这首歌。
在这歌里,女人是如此的卑微又脆弱。嘴上高唱着下一个男人会更好,却在心里期盼着那个已经娶了别的女人的男人千万别忘了自己……
过去的感情、过去的男人都不该放在心里,更不该渴望着能再从头来过。
有句老话说得好,好马不吃回头草。
不管是离开的,还是协议分开的男人,都该把他彻底的忘掉。
她关掉音响,不知怎地,火气竟上来了。
让她心情烦躁的不只是这首Someonelikeyou,还有这壅塞的车阵。
她想,这首歌之所以让她﹁感触良多﹂,一定是因为﹁Someone﹂——那个她不想再提起,却还是不时想起的前夫。
是的,现年三十岁、所有人都以为是单身贵族的她,其实结过一次婚。
那是十年前的事了。高中毕业就赴美留学的她,当时已在纽约住了快一年,因为租屋处严重漏水而决定搬家,经同学介绍认识了他——杰瑞‧摩罗尔。
有着爱尔兰及苏格兰血统的他,是个充满魅力的二十五岁男子。他有着一头柔软的、微卷的浅棕发,一双深邃的绿眸,他的鼻梁高挺、嘴唇性感,还有一百八十八公分高、线条精实的体格。
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她租屋处的楼下,那时正值深秋,他穿着一件开襟上衣、牛仔裤、帆布鞋,然后外面套了一件有点旧的骑士风皮衣。
他的脖子上戴了一条十字架银炼,手腕上则套了几个皮编手环、银手炼及串珠手炼,它们在他身上奇异地协调极了。
黄褐色的落叶飞下,轻轻打在站于行道树下的他身上,那画面、那景象教她看得都痴了。
“嗨!”他跟走出大门的她打了声招呼,“妳就是毛毛?”
毛毛是她的小名,熟识的同学及朋友都会这么叫她。虽然是中文发音,但对外国人来说,这两个字念起来并不艰涩困难。
她想,他一定从她同学那儿知道她是位台湾女孩,才能在第一眼看见她时便叫出她的小名。
“你好,你是杰瑞?”
他走上前来,露出那口洁白的、整齐的牙齿,开朗一笑。
“杰瑞‧摩罗尔。”他报上全名,然后细细的打量着她。
“妳……”他突然冒出一句,“好像我奶奶家刚出生的羊。”
说完,他又笑了。
之后,他帮她把旧租屋处的东西搬到大约五百公尺外的新租屋处,却一毛钱都没收,只要求她请他吃一顿饭。
短短两个小时,他让她知道了他所有的事情。
摩罗尔家族在他曾祖父那一代便移民到美国来,之后又回到爱尔兰落叶归根。他虽在美国出生,直至十岁前却都在爱尔兰的农场里与爷爷奶奶同住。他的奶奶是苏格兰人,从小便在奶奶照料下长大的他能说一口流利的盖尔语。
席间,他还教她说了几句。
他的双亲如今在加拿大做小生意,至于是什么样的小生意,他并没多说,而她也没多问。
那一顿饭只花了她二十六块半美金,但她一点便宜都没占到。因为之后,她付出的代价便是短命的一年婚姻。
像是天雷勾动地火般,他们疯狂的爱上彼此,并迫不及待的想在一起。
两个月不到,他们决定结婚——在她妈妈强力反对却无力阻止的情况下。
﹁毛毛,你们撑不了多久的……﹂她妈妈以过来人的经验在越洋电话那头如此唱衰他们的婚姻,﹁这种爱情就像美丽的烟火,稍纵即逝,我不希望妳被火花灼伤。﹂
当时的她什么都听不进去,一心一意想跟他在一起。
蜜月旅行时,他们飞往意大利,在罗马停留的第一天晚上,他们便进了警察局。
他揍了两个当地的年轻人,因为他们调戏了他的新婚妻子。
那晚在供餐的酒吧里,有两个刚进来的年轻人在他去洗手间时前来向她搭讪。意大利的男人是出了名的热情,在与女性距离上的拿捏有时也过分的宽松。
他一出洗手间,看见两个男人将她包围,立刻上前想驱走他们。
原本应该可以和平落幕的事情,却在一个爱妻心切而冲动行事的男人,以及两个白目挑衅的年轻人的火爆冲突下,演变成她挡都挡不住的全武行。
高中时练过拳击,甚至打过业余赛的杰瑞,轻易的将两人撂倒。之后,警察来了,他们全都进了警局。
经协调,他们赔了对方一笔医药费达成和解。
走出警局,她气得不想跟他说话,原因无他,因为那笔医药费花了他们三百五十美元。
“宝贝,妳在生气吗?”他一脸疑惑的拉住她问。
她没好气的瞪着他,“为什么要打架?”
“我只是想保护妳。”
“根本什么事都没有。”她忍不住责怪道:“我们只要离开就没事了,可你却把事情闹得难以收拾。”
“已经解决了,不是吗?”他一脸无辜。
“是,已经解决了。”她恼火地提醒他,“花了三百五十美元。”
她是没什么钱的留学生,他是工作不稳定的打工族,三百五十美元对他们来说不是一笔小数目,重点是,他们正在度蜜月。
“宝贝,”他有点悔意的讨好着她,“别生气,我买冰淇淋给妳吃?”
“不要。”她甩开他的手,“我想回旅馆了。”
“好,我们回旅馆。”他又黏了上来,一把将她揽在怀里,然后低头亲了她一下,语气暧昧地说:“我帮妳洗澡,再帮妳全身按摩,妳说好吗?”
迎上他闪动异彩的绿眸,她的心一阵狂悸,可她还是故作不为所动的板着脸,“不要。”
“毛毛,宝贝……别生气了,求妳。”他牢牢的将她锁在怀里,不让她推开或挣开他。
身高一六三的她,在高大的他怀里,就像只柔弱的小羊。
挣得累了,她终于软化。
虽然他干了蠢事,但那也是因为他爱她,而且他们蜜月旅行的第一天,她其实不想让任何事搞砸。
于是,她原谅了他。那晚,他给了她火热的、难忘的,让她每每回想起来都脸红心跳的一次体验。
可爱情并不如童话中的美好。婚后,他们之间状况不断,原本令她充满期待的婚姻生活总是伴随着大大小小的争吵。
他是个乐天、幽默、风趣、充满魅力的人,同时却也是个冲动、孩子气,有时少根筋、白目到让她傻眼气结的男人。
爱尔兰跟苏格兰人都有着强悍的民族性,生来身体里就流着叛逆而火爆的血,而他,正是浓度百分百的混合体。
他对她是没动过手脚,就算吵得再凶,他只会去搥墙或是离开。
可那火爆又叛逆的脾气却让他一直无法找到一份稳定的工作。不过,他也不会因此在家闲晃,什么都不干。
搬货、送快递、夜间警卫、建筑工……只要不违法,只要能赚钱,再脏再累的工作,他都肯做。
虽然他赚得不多,但她从来不在乎他的收入多寡、职业贵贱。
她是真的爱他,可再多的爱,终究还是被现实消磨殆尽。
她对他总有着她认为自己不必说出口,他便应该知道并达成的期待;但他,总是让她的期待落空。
不多久,生活里琐碎的、微小得不值一提的摩擦,开始一点一滴的侵蚀着他们的婚姻及爱情。
她受不了他总是在床上吃东西;她受不了他袜子乱丢、碗盘不洗;她受不了他老在惹她生气后,用一场无懈可击的性爱补偿或是收买她。
她受不了他过火的玩笑及恶作剧;受不了他绝佳的女人缘,更受不了他跟楼下来自苏格兰的性感金发妹谈天说笑、﹁脚来手去﹂——以她完全听不懂的盖尔语。
终于,她再也受不了总是在生气的自己,并决定结束他们的关系。在结婚一周年的那天,她向他提出离婚的要求。
深谈后,他虽然露出难过的表情,却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她一直在想,他之所以那么爽快,也许是因为他也已经受不了总是在生气的她,还有他们再也浪漫不起来的婚姻。
也或者,她在他心里早已可有可无。
之后,她又搬了家。
不久,她辗转从别人口中得知他跟那名苏格兰金发辣妹交往,她忍不住心想他们之间是在她跟他离婚之前便已开始。
十年过去,她不敢说自己从不曾想起他,但她敢说自己从不曾找一个与他相似的男人。
好马不吃回头草,尤其是吃了会拉肚子的草。
她疯狂的、深深的爱过他那样的男人,但她不再留恋那样的男人——一个让人爱得疯狂,也气得牙痒的男人。
第二章
毛真妍敲敲门,走进灿宝总经理方静山的办公室。
“老总,你找我?”
“真妍,妳来得正好。”方静山将视线从计算机屏幕上移开,兴奋却又焦急的看着她,“妳还记得两年前到法国看展时遇到的那个意大利老先生吧?”
“你说雷多‧贝里尼先生吗?”
“没错,就是他!”方静山轻拍了一下桌面,“我要妳立刻飞到佛罗伦萨去找他。”
“欸?”她一怔。
雷多‧贝里尼是名已经七十岁的意大利金匠,年轻时,他为几个精品珠宝品牌制作首饰,手工精湛而细致。
大概十年前,退休的他在佛罗伦萨旧桥上开了一家小小的珠宝首饰店,卖起自创品牌﹁HeartofFirenze﹂的首饰。
两年前到法国看展时,她跟总经理巧遇了满头蓬松白发,笑起来时有点可爱又顽皮的他。交谈间她对他说,他让她想起了爱因斯坦,还让他高兴得大笑三声。
当时的他并不是参展的厂商,而是与会来宾,可他身上配戴的、由他自己设计并制作的手炼、戒指及领带夹,吸引了她的目光。
一知道他拥有自创品牌,她和总经理便立刻向他询问代理事宜,他却兴趣缺缺,直说他不想把﹁兴趣﹂变成﹁事业﹂,只想继续做喜欢的事,然后等待着有缘人上门光顾。
她本想在展期结束到佛罗伦萨一趟,可因为时间的关系,再加上那儿有一些她不愿再想起的回忆,便就作罢了。
“贝里尼先生愿意释出欧洲、北美及亚洲的代理权了。”方静山解释道:“我得到消息,上海的东方之心有意跟他洽谈亚洲区代理权,千万别让他们捷足先登。”
东方之心是近一两年才在上海设点的珠宝店,据传幕后金主来自北美,是一位已在北美经营珠宝事业达二十五年的商人。
跟灿宝一样,他们拥有自己的设计部门,但也代理欧美日各国珠宝设计师所创立的品牌。
年前,他们结合意大利高级服饰品牌在上海办了一个时尚展,还邀请好莱坞明星及中港台三地的知名艺人出席。会后派对上,衣香鬓影、星光灿烂,在占用记者相机里的记忆卡容量的同时,也让人见识到其雄厚财力、广阔人脉以及进军亚洲市场的企图心。
“所以你要我立刻飞往佛罗伦萨吗?”捺下干扰自己的心绪,她问。
“当然。”他点头道,“妳最好明天就出发,相关的资料我随后会寄给妳。”
“……喔。”
“怎么?”听出不寻常,方静山疑惑的看着她,“妳好像有点困难?”
“没有……没事啦。”
这是公事,身为业务部门主管的她哪能推掉这份任命,只是重回佛罗伦萨,让她有点抗拒。
那是她跟杰瑞蜜月旅行的最后一站,虽有甜蜜浪漫的时光,但甩脱不掉的却是不愉快的回忆。
而她,不想再提。
“放心吧,老总,我会拿到代理权的。”她勾唇一笑。
稍晚回到家,她发现应该在钢琴酒吧里当﹁镇店之宝﹂的母亲竟一身休闲的躺在沙发上看杂志。
“妈,妳怎么在家?”
“今天头有点疼,没去。”一手拉拔女儿长大的毛家慧今年五十,但因为身材和脸蛋都保养得宜,让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好几岁。
“头痛?”毛真妍走过来坐在她身边,“有看医生吗?”
“吃了两颗普拿疼,好多了。”毛家慧一派轻松的继续看杂志。
“要是不舒服,就该看医生,不能光吃止痛药。”她皱了皱眉头,“妳这么不懂得照顾自己,教我明天怎么出得了门?”
“放心啦,妈妈可是……欸?”一顿,毛家慧讶异的看着女儿,“妳明天要去哪里?”
“佛罗伦萨。”
“佛罗伦萨……意大利啊?”
“嗯,要去谈一个代理权。”她瘫在沙发里,两条腿往茶几上一伸,舒服的喟叹一声。
不知想起什么,毛家慧飞快的翻了翻手上的杂志,“哎呀,星座专家说妳这一周不宜远行,否则有不可预测的灾难耶!”
毛真妍噗哧一笑,“妈,妳什么时候也开始相信星座运势了?”
从前看那些命理老师或星座专家在节目里说得天花乱坠时,她妈总是嗤之以鼻,还说﹁只有笨蛋才相信他们说的鬼话﹂,现在居然一派认真的将星座运势奉为行事准则?
“妳别不信,上星期星座运势说我会有水险,结果……”
“妳又不会游泳,哪来什么水险?”
“别急,听我说,”毛家慧一脸兴奋地说:“我本来也不信,结果在店里居然被服务生用酒泼了一身,妳说多准!”
毛真妍啼笑皆非,打趣的问:“敢泼妳一身?他还活着吧?”
毛家慧轻啐一记,但不以为意。
“毛毛啊,”她一脸认真地奉劝,“别太铁齿,有些事命中注定,妳逃也逃不掉……”
毛真妍瞪了瞪眼睛,促狭道:“毛小姐,听妳这么说,我还真觉得毛毛的耶。”
说罢,她哈哈大笑。
“看样子,妳是非去不可了?”毛家慧有点忧心地蹙起眉头。
“当然。”她肯定道。
毛家慧叹了一声,“星座专家说有不可预测的灾难,那到底是什么灾难?是水险、火险,还是飞机失事?”
“妈!”毛真妍打断了她,“妳在胡说什么啊?”
“妈不是在咒妳啦,我当然不希望发生那么大的灾难。”毛家慧认真的思索一下,像是想起什么的大叫一声,“会不会是遇上抢劫?听说意大利的治安不太好……”
“妈……”
“不然,难道是妳会遇上烂桃花、坏男人?”毛家慧突然目光一凝直视着她,“异国艳遇经常是人财两失,妳可不要……”
“毛家慧小姐!”她直呼母亲的名字打断她。
毛家慧抿起了嘴,不放心的看着她。
“妈,我不是涉世未深的小女孩了。”她一叹,“再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我对外国男人敬谢不敏。”
沉默了几秒钟,毛家慧眼底闪过一抹狡黠。
“妳跟杰瑞离婚正好十年了……你们就是在意大利度蜜月的对吧?”
“妈,”她翻了翻白眼,“妳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妳还这么气他?”
“我没气谁,只是……算了。”她实在不想提起那些事、那个人。
“说真的,我虽然反对你们结婚,不过当你们离婚时,我却有点小遗憾呢。”毛家慧淡淡的一叹。
毛真妍微顿,疑惑的扬眉,“小遗憾?”
“是啊,妳跟他居然没生个『洋娃娃』,”她一脸惋惜,“你们的小孩一定很漂亮。”
她轻啐一记后,苦笑。还好没生,不然,这世上又多一个单亲妈妈了。
当然,这话不能在妈面前说,身为单身妈妈的妈妈为她吃了多少苦,她是知道的。
因为知道,因为都看在眼里,所以她更庆幸自己没跟杰瑞生小孩。
“说真的,我还挺喜欢杰瑞的……”提起无缘的前女婿,毛家慧唇角扬起一抹笑意。
当时她尽管反对他们结婚,但还是飞去纽约参加了他们简单的婚礼。第一眼见到杰瑞时,她便喜欢上这个洋女婿。
他有一双会说话的绿眸,随时都在放电,他热情而风趣,浑身上下充满一种雄性的、带着侵略感的气息,可又不让人感到压迫或是厌恶。
他的热情让人感觉得出是发自内心,而不是虚应敷衍或是应酬矫作,他不笑时性感迷人,笑起来时又天真率直,是个男人及男孩的矛盾综合体。
难怪女儿会爱得那么疯狂。他真的是个让人难以抗拒的家伙。
真妍微怔,“什么?我以为妳反对我们结婚是因为妳不喜欢他……”
“我反对是因为当时你们都太年轻了。”她澄清,“妳的脾气我还不清楚吗?光是想象你们可能发生的冲突,我就不意外你们以离婚收场……”
“怎么说得好像都是我的错……”毛真妍一脸委屈地抗议。
“你们都没错,只是在那个当下都不够成熟……”毛家慧轻揽着她的肩膀,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二十岁那年,她不顾家人反对生下毛毛——只因她深信所爱的男人会给她一个交代。
可她生下孩子后,男人却因不愿负起责任而离开她。
她受过伤,也有痛彻心扉后的体悟,但她从不后悔爱上毛毛的父亲,还有生下她。
若时间倒转,她想,自己还是会做同样的决定。
做为一个过来人兼母亲,她一直在教育、保护着女儿,可孩子总要自己撞得头破血流才能成长。
毛毛身上流着跟她一样的血液。她们对爱情有太多憧憬及谬知,她们追求爱情时同样的义无反顾……明知毛毛跟杰瑞在当时结婚必会是以分手收场,她还是无法阻止。
“毛毛,都已经过去了,离婚不是人生的污点,更不是妳的错,妈希望妳遇到机会时要好好的把握。”
“……”再婚?这么多年来,她想都没想过这件事。
她全心全意的投入工作,在二十八岁时成了公司里最年轻的主管,管理着整个业务部门。
精明干练又事业有成的她,让男人望之却步,纵使她有着吸引人的外貌及才干,也没人敢对她展开攻势。
这么多年来,唯一表明要追求她的只有一个人——马克‧贝伍。
他是个美商公司的高阶主管,有过一段婚姻,并与前妻生有一个女儿。他们在一个派对上经总经理介绍而认识,之后,他便热情且执着的追求她,并因为她而在台北置产。
但她至今仍没接受他。
他什么都好,唯一不好的就是,他是个外国人。
有过一次跨国的、跨种族的失败婚姻后,她对这种﹁中西合并﹂的组合实在不抱任何的期待。
“不说了,”她起身,结束了关于前夫及再婚的敏感话题,“我得去打包行李了。”说罢,她转身走回房间。
看着她离去的身影,毛家慧幽幽一叹。
第三章
相隔近十年,她又踏上这块土地。
虽然是为公事而来,前尘往事还是涌上心头。
比起意大利其他的城市,佛罗伦萨优雅而安静,因为它保有文艺复兴时期非常重要的文化资产,而更珍贵的是,许多文艺复兴时期的艺术家或文学家,如米开朗基罗、达文西、薄伽丘及但丁等人都出生于此,它可以说是艺术家的摇篮。
毛真妍很喜欢这座城市。它是她跟杰瑞蜜月旅行的最后一站,她还记得当时她对他说,如果有一天她要离开自己土生土长的国度而选择一个异地定居,佛罗伦萨一定是她的首选。
此地勾起太多回忆,但她决定打住不再去想。
因为时差的关系,她先在下榻的旅馆休息了几个钟头。
醒来后,她打了电话给助理黄怡侬,告知自己下榻处的地址、电话跟房号。
旅馆是她自己找的,在巴杰罗美术馆的附近,是一间家庭式的旅馆,房子十分古老,但设备齐全,服务也亲切周到。
傍晚时分,她洗了个澡,换上轻松的服饰及一双好穿不磨脚的平底鞋,离开旅馆,步行前往旧桥拜访雷多‧贝里尼。
旧桥也称之为老桥,是佛罗伦萨最古老的一座桥,建于公元一三四五年。桥上是一间间的商店,原本大都是铁匠、屠夫及皮革商,他们将废弃物直接丢往亚诺河,造成难以整治的问题。
一五九三年时,费迪南度公爵赶走原本的店家,并将租金提高,改由金匠以及珠宝店承租,从此改变了旧桥的景观及命运。
现在,旧桥的岸边及桥上都有一些金饰店及珠宝店,手工和设计皆相当具有水平,是许多观光客必访之处。
来到雷多的店前,门上挂了一块牌子,写着意大利文,她翻了一下字典,查出意思是店主今日休息之类的。
既然已经一身散步打扮,她决定到处走走。
逛到共和广场时,她有点饿了,于是钻入附近的小巷里寻找美食。
绕着绕着,她发现自己似乎迷了路。
迷路是旅行途中的一个美丽意外。
这句话是杰瑞说的。他总是喜欢不按牌理出牌,他总是率性而为,即使那会使他惹上麻烦。
而她喜欢凡事有计划,因为在她看来,意外大多数是不美丽的。
“可恶。”惊觉到自己又想起他,她低咒一声。
“哈啰!”突然,三个在巷内酒吧门口聊天的年轻男子走向她。
她下意识的抓紧身上的斜肩包。
“妳迷路了吗?”男子用带着腔调的英语问她。
她没回答,只想尽快离开。
发现她想离开,三人笑着围住了她,“嘿,妳从什么地方来?”
“妳是日本人?中国人?”
“妳一个人吧?要不要我们带妳去玩?妳可以喝酒了吧?我请妳喝一杯。”
毛真妍深深的确定,自己得赶快摆脱他们。
“抱歉,我跟人有约。”她板起脸,声线冷淡地拒绝。
“是吗?”他们笑看着她,“看来妳被放鸽子了呢。”
说着,其中一人拉了她的手,另一人则搭上她的肩。
“别怕,我们不是坏人,在妳的朋友来之前,我们先陪妳吧。”
“不要。”她挣开拉住她的手,又拨开另一人搭在她肩上的手。
她已表明不想跟他们厮混,但他们还是纠缠着她。
这时,一道沉沉的声音传来,说着她听不懂的意大利话。
那声音低沉、带点嘶哑及异国腔调,虽然是操着意大利语,却让她有种遥远又熟悉的感觉——她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身形高大,身穿V领上衣、皮夹克、牛仔裤的男人,他脚上穿着一双靴子,脖子上戴了条十字架银炼……
“老天爷!”她忍不住惊呼出声——当她的视线往上移,并看见他的脸孔时。
当他看见她,先是一愣,旋即撇唇一笑。
“上帝呀。”双手一摊,他潇洒的走了过来。
毛真妍发现自己的身体及四肢都僵硬了,像是被八百根钉子钉在地上般,无论她多么想拔腿逃走都办不到。
三个年轻人困惑地抬头问:“你认识她?”
勾唇一笑,他以暧昧又让人无限遐想的话回答,“再熟不过,她身上有几颗痣我都知道,我最喜欢的是在她胸口那一颗性感的红……”这几句话他是用英语说的。
“杰瑞‧摩罗尔!”毛真妍羞恼的大喝。
是的,是他,她的前夫——杰瑞‧摩罗尔。
喔!她简直不敢相信,她居然在佛罗伦萨的巷子里遇见他
他走上前来,一把揽住她的腰,奇袭般的弯下身在她唇上一吻。
瞬间,她整个人像根木头般直挺挺的站着。
而在她还没回过神之际,他已转头朝三名年轻男子眨了个眼。
“抱歉,没你们的事了。”
眼见没戏可唱,那三人悻悻然的转身走回酒吧里。
这时,他低头看着神情呆滞的她,然后坏坏的一笑。
“宝贝,妳在回味吗?”
她一震,猛然回神,用力的推开了他。
“妳真不友善。”他蹙眉笑说:“久别重逢,妳不是应该给我一个拥抱吗?更何况我才刚刚替妳解围……”
她用力的抹了嘴唇几下,气急败坏的骂道:“你这个色狼!”
“这只是一记给前妻的礼貌之吻。”
看着因为生气而涨红脸的她,杰瑞唇角勾起一抹深深笑意。
快十年了,即使过了那么久,再见到她,往事历历在目。
他下意识的盯着她的手,并未发现任何的戒指。
“看来妳不是来度蜜月的。”他一笑。
她秀眉一蹙,没好气道:“就算要度蜜月,谁会想到这种有不愉快记忆的地方来。”
“不愉快的记忆?”他微顿,努力思索一下,“我们对不愉快的定义有这么迥异吗?我记得我们还挺愉快的。”
她哼笑一声,以讽刺的口吻问:“你是说当你把我丢到喷水池时吗?”
她永远记得那个下午,他对她做的蠢事。
那天他们逛累了,于是在一处小广场的喷水池边坐下歇脚。她原本靠着他,而他的手也稳稳的环着她的腰。
突然间,他手一放,让身体重心都往后靠的她整个人摔进喷水池里。
而他,像个恶作剧成功的顽童般哈哈大笑。
“还是在餐厅里,你喂我吃了那块有花生的小饼干,害我送医院?”
那是又隔一天的事。他害她的嘴唇、眼睛肿得像是被蜜蜂螫了一样,还差点因为喘不过气而挂掉。
“喔,毛毛……”他浓眉一蹙,语气无辜又无奈地替自己辩解,“那天的天气很热,妳记得吧?我不是也跳进喷水池里陪妳玩?至于那块饼干,我以我奶奶的名字发誓,我真的不知道里面有花生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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