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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5月试阅] 孙爱《人妻爱吃醋》 [打印本页]

作者: candy、果果    时间: 2013-5-5 10:48
标题: [5月试阅] 孙爱《人妻爱吃醋》


出版日期:2013年5月9日

【内容简介】

当他与她上床时,有时不是不爱,而是不知爱了;
当她跟他分手时,虽然说是不爱,可其实还很爱。

项瑞冬被逼婚了,而娶的却是他生平最不待见的李沫沫,
众人眼中的富二代,向来是夜夜寻欢,玩女人、上夜店,
哪一次不是玩得尽兴?可因为李沫沫,被冠为人夫的他,
再也玩得不痛快了。离婚,他不是没想过,更别说,
他跟她可是有名无实,连床都没躺过的清白夫妻。他自嘲,
哪个女人送上门他都可以碰,就李沫沫这女人,他碰不得。
谁知,一场勾引,看着李沫沫那清瘦却让他无从嫌弃的身子,
那一夜,不稀罕跟她上床的他,竟不知餍足地要了一次又一次。
她说,给她一个孩子,她会安分做好项太太,不管他,
也不会再吵他,可惜孩子没要到,他却开口逼她离婚。
李沫沫明白,她是爱项瑞冬这男人,打从第一眼看上,
就傻傻地爱了好几年。她还承认,为了钱,她嫁他,可因为是他,
她才嫁。当初赶她的人是他,凭什麽他又敢开口说他想她了,
项瑞冬这男人,她爱不起,总躲得起吧,只是,
他却流氓地说,他这人不好,而且还坏得可以,她是他老婆,
要绑她一辈子,他有的是方法……



  第一章

  李沫沫走进夜店的时候,气氛已经快达到high点了,全场灯光闪烁,俊男美女尽情地舞动着年轻的躯体,肆意挥洒青春的激情和汗水。

  美眸扫了一眼全场,依然很清晰地就能找到闺中密友的所在,小冬和嫣然两人已经喝得有些醉了,小冬穿了薄荷绿的雪纺衫,映得皮肤雪似的白,脸上两坨晕红,眉目如画;嫣然则套了件长款的棉T,长发随意地挽起,瓜子脸、大眼睛,美艳却端方,周围已经有很多男人的目光或隐秘或直白地聚了过来。

  李沫沫叹了口气,穿过东倒西歪的人群,尽量不让自己碰到那些热情放纵的年轻躯体。

  因为时间已过了午夜,接到小冬的电话便急急忙忙地出门,李沫沫只穿了件雪白的连身长裙,由於怕冷,还在外面披了薄似轻纱的外套。

  她的眉目生得优雅,远远地看起来如汪幽深的潭水,盈盈波动却深不见底,小巧秀气的鼻子,浅淡的粉色樱唇,皮肤白得几近透明,令她在优雅之余还多了一分冷然,让人莫名地不敢随意靠近亵渎。

  李沫沫这一路走来虽然摇曳生姿,却令那些年轻男人不由自主地避让到了一旁,只用着些微迷醉的眼神愣愣地看着她的身姿。

  李沫沫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目光,目不斜视地走到小冬、嫣然的位置後,翩然坐了下来。

  小冬这家夥已经醉得差不多了,眼神呆萌呆萌的,全不像平日里的狡黠俏皮,倒让看的人生出了几分怜惜心疼,而嫣然是陪着小冬的,却非但没有劝住她,反倒自己也灌了不少酒进去,虽然头脑还保持清醒,但看来也没什麽能力带着小冬离开了,不然的话也不会打电话向李沫沫求救了。

  李沫沫是出了名的宅男女神,加上近期刚和台北市的花花大公子项瑞冬联姻,豪门的规矩多得很,少奶奶三更半夜出门泡夜店,要是让狗仔拍到的话又不知要生出多少事端。

  「到底怎麽一回事?」李沫沫轻皱眉毛,她很不喜欢这样的环境,闪耀的暗魅色灯光、喧闹的人群。

  小冬已经醉得不会说话了,呆呆地盯着酒杯,这女生就是这点好,喝醉了也不闹、不乱来,安静得像一个美丽的玩偶,让她睡觉就睡觉,让她坐着就坐着,只是越这样就越让人心疼。

  见到李沫沫,嫣然松开环绕着小冬的手,放松地倒在後面的沙发上,「你再不来,我可真的撑不了多少时间了。」

  李沫沫拿走小冬前面的酒杯,倒了一杯茶,哄她喂了几口,动作不急不徐,有说不出的优雅,小冬听李沫沫的话,乖乖吞了几口茶。

  「乖。」李沫沫摸了摸小冬的柔顺的黑发,这才将脑袋转向嫣然,「你好意思打电话叫我出来,不管多大的事情,你就不能任凭她拉着你来夜店还醉成这副德行,你当这个世界都是好人吗?今天是运气好,到时候被人啃得骨头都不剩了,哭都来不及。」

  嫣然被她说得心生恐惧,「喂,李沫沫,有你这麽谨慎的吗?多少人来夜店喝酒,不见得每个人都有不幸的遭遇吧。」

  李沫沫用黑琉璃珠子似的眼睛盯着她看了一阵,嫣然吞了吞口水,摇摇手,「这次算我没考虑周全,也是小冬这家夥太伤心了,她爸爸妈妈知道她和学长的事,现在逼着让小冬出国,变相逼着他们分手呢,学长还跟小冬生气,小冬心里实在难受才……」说到最後,看到李沫沫的脸色越来越淡,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李沫沫低了低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嫣然想起李沫沫之前的遭遇,被家里人逼着嫁给有名的花花大少项瑞冬,比起小冬可是惨了不知道多少倍,至少小冬和学长还有回转的余地,李沫沫可是一辈子都赔上去了。

  但李沫沫从小就有主见,心思敏锐、深沉得很,即使是面对从小一起玩到大的闺中密友,她也没有多余的一句话,更别提抱怨了。

  李沫沫似没看见嫣然脸上的欲言又止,沉默了片刻才说:「这事你不要插手,长辈这麽做自然有他们的道理,秦浩之要真是个好男人,他自己会把握好和小冬的未来的,如果他连这点考验也无法通过,又如何给小冬幸福?」言语犀利,让嫣然所有的话都哽在喉咙里。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可是你难道不知道小冬的个性,这女人就是温室的花朵,贫贱夫妻百事哀,如果小冬执意跟了他反倒不好,以後还有可能被他嫌弃,这个世界不是你们想像得那样单纯美好。」这话也不知道是在劝她们还是说给她自己听。

  嫣然沉默了下来,她们三个是一起玩到大的,几句话就能明白事情利害所在。

  「那这件事就这样?」嫣然有些不确定,但她不忍看小冬伤心欲绝的模样。

  李沫沫将美眸一敛,淡淡说:「还能怎麽样,私奔吗?」

  嫣然彻底沉默了下来。

  夜店里越来越喧闹,气氛似乎快达到高潮,有身段妖娆、穿着清凉、画着夸张浓艳的烟熏妆的女人出场开始跳钢管舞,扭得跟水蛇一般,周围的口哨声、尖叫声此起彼伏。

  「我们走吧。」嫣然按按太阳穴,还有些紧绷。

  李沫沫点了点头,「你们等我几分钟,我去趟洗手间。」

  「怎麽了?」嫣然看她的脸色有些发白,虽然她平时已经很白了,可是现在这种白却透着股惨澹,似乎有些不舒服。

  李沫沫抿了抿更加浅淡的唇,「大姨妈来了。」

  嫣然的脸色也一变,身为闺中密友,她可比任何人都知道李沫沫的体质,这家夥虽然平时无病无痛,但绝对谈不上健康,而且每次来大姨妈都能痛得死去活来。

  今天为了小冬的事把她叫了出来,她竟然也硬忍着不说,三更半夜的只穿了薄薄的无袖连身裙,外面轻纱似的外套一点御寒的作用也没有,虽然夜店里比较暖,但声音喧闹、烟雾缭绕的环境,换成平时的李沫沫只怕也是讨厌的,更别论现在还是在她身体不舒服的情况下。

  「要不要我陪你去?」嫣然有些放心不下。

  李沫沫摆摆手,示意她看好小冬,连一句话都不想再说。

  「那你小心点。」嫣然看看李沫沫,再看看还处在呆愣状态的小冬,还是坐回了小冬身边。

  「放心。」李沫沫的脸色变得更白,本来是淡粉的唇色快接近白色了。

  ◎             ◎             ◎

  穿过重重人群,将大厅里的喧闹甩在後面,李沫沫走在人少的地方,实在撑不住了就靠在墙壁上休息,从十几岁初经到现在,每次来大姨妈都是李沫沫最痛苦的时候,不管去看哪个医生,无非是开了一些调经的药或者说一些等结了婚就好的话,没想到她现在嫁人了还是不能如愿。

  她和丈夫项瑞冬之间彼此嫌恶,彼此看不上对方,新婚当夜那个花花大少、纨裤子弟就搬去了客房,无视双方父母更无视她,竟是这样的嚣张跋扈、目中无人,而且还放话说就算这个世界只剩下李沫沫一个女人,他宁愿用自己的右手打手枪,也绝不去碰她一根寒毛。

  她李沫沫虽然算不上是绝色,但是长相也不差,自有一股特别的气质,加上还不错的家世,追求的人并不在少数,但是一向风流成性的项瑞冬却对她从不感兴趣,这些当然都是有缘由的,一切的源头在於一个女人的名字……沈燕如。

  她苦笑地摇摇头,只怕这辈子,要嘛她就这麽痛了过去,要嘛就是离婚了,可是她却绝不能和他离婚,她父母已经老了,弟弟还小,需要项家的地方还多着呢,况且两家的父母是世交,如果为了儿女的婚事而心底有了隔阂就不好了。

  李沫沫一向不认为自己是个单纯的女孩,即使表面再怎麽纯白如莲花,也不可能真正单纯如白纸,单纯对他们这些人来说就是意味着愚蠢。

  抿了抿有些乾乾的唇,李沫沫撑着身子想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对面的包厢却开了门,调笑的声音传了出来。

  李沫沫不经意地掠过一眼,却看见熟悉的一帮人,都是项瑞冬身边的那群人,台北市的纨裤少爷们还有各色的美女,每一个人的身边都伴着一个美女。

  项瑞冬就在其中,坐在最中心的位置,懒懒地靠在那里,脸上挂着浅淡的笑容,眼神里却透着股邪气,做工精致的衬衫完美地贴在他的身上,只扣着两个钮扣,若隐若现地露出一大片结实的胸膛肌肤,能把衬衫穿出邪邪的味道的也就是项瑞冬这家夥了,此刻他的手里搂着一个有天使面孔、魔鬼身材的女人,那女人细致的侧面像极了一个人。

  结婚以来,项瑞冬每天到淩晨才回家,有的时候甚至连家也不回,李沫沫自然知道这家夥在外面花天酒地,但是知道归知道,亲眼见到却又是另一回事。

  项瑞冬自然也看到了李沫沫,脸上一怔,很快又恢复自然,反而兴致盎然地看着她,眼底的幸灾乐祸怎麽也藏不住,李沫沫自然知道那是什麽意思,项瑞冬想看她做错出丑,只有这样他才有理由和她离婚。

  是的,跟她结婚他同样是不乐意的,项家父母为了分开他和沈燕如,手段百出,李沫沫是他们相中的儿媳,无可挑剔,唯一的缺憾就是项瑞冬并不爱她。

  不管项瑞冬挣紮得有多厉害,但总归是姜还是老的辣,项家二老能轻易地拿住这个狂放不羁的儿子的短处。

  项瑞冬被算计着和心爱的女人分手,再被算计着和李沫沫结婚,心里的怨恨可想而知,他尚且能以这种方式来反抗他的父母,对李沫沫这个关系可算得上陌生的女人,怎麽还能客气的了。

  李沫沫自知处境,所以结婚以来一直循规蹈矩,力求一点错处都不会被项瑞冬找到,没想到这个时候正面跟这个男人碰面了。

  项瑞冬的眼神那麽的嘲讽冷漠,要说一点感觉也没有那是不可能的,但李沫沫是何等人,所有的心思全部藏在心底,脸上并不露一点端倪,转头擡脚就想走。

  这种场合不管出於何种原因,一对夫妻这样见面确实有些怪异,装着不认识比什麽都好,她总不可能上前把那些女人打走,也不可能质问项瑞冬招蜂引蝶的事,虽然她有立场,但却没有这个资格。

  而且她的肚子更痛了,整个人快瘫下来了,李沫沫收回目光擡脚就走,她不想在项瑞冬面前露出一点缺点和脆弱,可惜项瑞冬并不打算放过她。

  他拍拍身边女人的手,示意女人让开一点,女人嘟着嘴巴,虽然不情愿但还是乖乖地让到一边去,其他的一群纨裤当然也认出了李沫沫,不过这群人精除了吃喝玩乐样样精通,还有一样本事就是知道不去惹项瑞冬生气,项瑞冬是出了名的跋扈骄横,纨裤中的纨裤,有仇必报,得罪谁也不能够得罪他,不然哪一天怎麽倒楣也料不到。

  项瑞冬大步走来,李沫沫不能装作无视,只得收住步伐,眼睛平视他,心里却叹了一口气。

  项瑞冬的嘴边噙着一丝笑意,怎麽看怎麽邪气,「今天你总算落到我手里了吧,小木头。」项瑞冬俯首在她的耳边笑得恶劣,在外人看来,这个姿势却是暧昧得很。

  和项瑞冬结婚还不到两个月,可是项瑞冬却给她取了N个绰号,像「小木头、笨蛋、白痴、飞机场」等等,嘲讽她长得毫无特色、身材不够火辣、性格呆板得毫无情趣,一点也没有小女人的娇憨娇羞之类的,即使她真的很完美了,她也相信他还是会找出各种缺点,只因为他根本对她已存偏见,可是那又如何,她也不见得看得上他,一个纨裤子弟罢了。

  「不好意思,今天出来的时候特地和妈打过招呼,是来接小冬和嫣然她们的。」她微微侧过身子,避开他有些火热的气息。

  项瑞冬一愣,有些气地笑了出来,用手指点点她的脑袋,动作亲昵,语气里却有着嫌恶和鄙夷,「真不愧是李沫沫,修链得都成精了,不过再怎麽小心总有现形的时候,我还就不信抓不住你的小尾巴。」

  李沫沫淡定地给出建议,「你可以等到月圆之夜。」

  项瑞冬又一愣,噗嗤笑了一声,然後缓缓收敛住笑意,「行了,你别在我面前学燕如了,就算你披上了一层她的皮,我还是不会多看你一眼的。」

  闻言,李沫沫唰地扬起长睫看了他一眼,脸色依旧白得如冰冷的上等瓷器,嘴角动了动,最後只逸出一声无声的叹息。

  项瑞冬却丝毫没有注意到,用力拽了她的手就将她拖进包厢里,嘴里说:「难得出来一回,也应该要有个当大嫂的样子,等会可别在我兄弟面前不给我面子,不然回头别怪我整你。」

  他生得高挑挺拔,走的步伐很大,李沫沫在女人堆也算高个子了,一百七十公分的身高,穿上细高跟鞋,还真有一群男人不敢站在她旁边,可是此时项瑞冬走得很快,并且紧紧地拽着她的手,加上她身体并不是很舒服,几乎是被拖着走,差点摔倒在地上,可是前面的这个男人却一点也没注意到,或者他根本就是故意的。

  在这种场合让她过去就已经是对她的不尊重了,他竟然还有脸颠倒黑白、告诫她不要在人前失了他的面子。

  包厢里的那群纨裤见项瑞冬将李沫沫拖了进来,一个个地用眼尾扫视着,放肆调笑的动作稍稍收敛了一点。

  项家的婚礼举行得很盛大,几乎台北市所有圈里圈外的人都来参加了,他们自然认得这位真正的项夫人,所以就算平时再怎麽胡闹,但此刻应有的礼貌还是要保留几分的,更何况李沫沫真的算是一个美人,细瘦高挑的身材、白皙的肌肤、冷漠的表情,无疑具备了男人心目中女神的所有条件。

  虽然项瑞冬放话说早晚要踢开这位冰山心机女,但男女之事怎麽说的准,大家都是人精,该给的面子都会给的,反正又不用掏钱。

  开始有纨裤少爷调节气氛,悄悄打发走一些美女,然後一口一个「大嫂」地叫着,李沫沫也从善如流地微笑应着,管这群人是真心还是假意,但既然给了台阶下,不趁势下台也太不识趣。

  一群人寒暄着,表面上包厢里的气氛还算是一片祥和,可是项瑞冬不满了,他将李沫沫拖过来就是为了修理她的,没想到这一群平时风流的少爷竟然个个似突然变了个人,变得彬彬有礼、斯文起来。

  项瑞冬一口气堵在胸口里,闷闷的,但却不知道是因为没整到李沫沫,还是这群兄弟的目光一直盯着李沫沫身上。

  说起这个,项瑞冬才真正开始注意到今晚李沫沫的打扮,无袖的连身长裙很飘逸,外面罩着雪纺衫,平时紮起来的头发随意半盘起,脸上的妆容已卸掉,少了粉底的遮盖,肌肤雪白,更衬得一双眼如墨玉一般的深黑,这个李沫沫还是有几分姿色的。

  想到此,项瑞冬心里更加气闷,他将李沫沫拉到自己身旁,遮住了一些目光,对自己的兄弟说:「你们大嫂说了,今天第一次在外面见面,敬你们几杯。」

  这真是睁着眼说瞎话,谁都能看的出项瑞冬的故意,竟然连找个藉口都找得这麽粗糙,但他们却又不好不说不,毕竟是人家夫妻之间的事,他们是不好掺和的。

  包厢里的气氛一下子沉重了起来,有几个还未出去的女人眼底分明有几分嘲笑的意味。

  这个项瑞冬啊,竟然连自己的颜面也不顾,就为了整她?真不愧是纨裤少爷,没脑子。

  李沫沫知道自己今晚是逃不过了,也不再推辞,默默倒了三杯啤酒放在前面,然後淡笑着,面对他们一杯接着一杯喝了下去,并且还能从容地说上几句场面话。

  那群纨裤又不是真的白痴,自然也都附和着,美女谁不疼惜,也就项瑞冬这家夥放着这样天仙一样的老婆不动,还尽想着阴招整她,一群人心里感慨之余不免有几分可惜,这李沫沫要是不是项瑞冬的老婆就好了。

  李沫沫的肤色更白了,她的脸上却始终维持着笑容,身姿保持优雅,脚上踩着细高跟鞋,这样站了半个小时还是面不改色。

  项瑞冬看她这麽无坚不摧、左右逢源的样子,不免有些悻悻,心道:心机女不愧是心机女,到哪里都能善用人心,为自己争取好印象,这样想着不免有些意兴阑珊,向李沫沫摆摆手,「酒也喝了,那你就回去吧,我们哥们几个还要再喝几场。」

  李沫沫淡淡的笑着跟他们道别後,身姿从容地走出包厢,走到门口的时候脚步好像踉跄了一下,项瑞冬看在眼里,下意识地想要开口,但又被自己克制住了。

  这个心机女厉害得很,结婚不到两个月就将他们家上上下下的人收得服服贴贴,就连口味挑剔、脾气难伺候的贵宾犬刁刁都被她收服了,本来刁刁只有对着项瑞冬才有好脸色,现在只要李沫沫一出现,牠就往李沫沫身上扑,真是一只没有节操的色犬,项瑞冬有说不出的嫉妒,这样一个厉害的女人难道还需要他来照顾?

  虽然这样想着,但项瑞冬突然没有了玩乐的兴致,身边那个天使面孔、魔鬼身材的女人又娇娇地缠了上来,项瑞冬将她的脸掰过去,认真地看着她酷似沈燕如的侧脸,想吻上去却又觉得没劲,将女人推开,项瑞冬一边喝着酒,一边恨恨地想着,都怪李沫沫那个心机女,他一个晚上的好心情全被她破坏掉了,却殊不知是他自己招惹上她的。

  ◎             ◎             ◎

  李沫沫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脸色还是很惨白,但好歹有了一些精神。

  小冬和嫣然还在原地等着,生怕去找她反而错过了,小冬的酒醒了一点,虽然还是呆呆坐着,但好歹眼神没有那麽呆了,嫣然的脸上则焦急得很,可能是等久了却还是等不到李沫沫的关系,李沫沫要是因为她俩在这种地方出了事,她们俩可就是该死了。

  李沫沫的身影终於在人群里出现,嫣然赶快上去抓了她的手,入手的却是一片冰凉。

  「怎麽去了那麽久?」

  李沫沫招手向酒保要了一杯温水,喝了几口,脸色才因为热度稍稍变得好看了起来。

  「碰到项瑞冬了。」李沫沫双手捧着玻璃杯,汲取着热水的温暖。

  嫣然一听,眼睛瞪得大大的。

  李沫沫苦笑,「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每天都来泡夜店,在这里出现也不奇怪。」

  嫣然一阵忧郁,她当然知道李沫沫的全部事情,「他有为难你吗?」话语里不无担忧。

  说来也好笑,这哪里是夫妻,分明是纠缠了几世的冤家,「有。」李沫沫半垂下眼睫毛。

  「对不起,要不是我们……」嫣然有些坐立不安,项瑞冬的大名她早如雷贯耳,脾气差得要死。

  「骗你的,看你紧张成这样。」李沫沫淡笑地弯起眼眸,她极少笑,这样笑起来倒冲淡了身上几分冷然的气息,现出了一丝小女人的娇憨,变得不那麽不食人间烟火了。

  「真的吗?」嫣然吐吐舌头,心里怕得很,将李沫沫叫出来之前可没想到还会有这麽一事。

  李沫沫慢慢收起笑,眼底的暗涌无人看清,「再说你们比他更重要,他呀……」说了一半,後面半句戛然而止。

  嫣然没听清楚,因为小冬已经靠在她的身上睡着了,她正忙着扶住小冬的身子。

  「回去吧。」李沫沫淡淡的叹息淹没在喧闹的声音里。

  午夜後半场的脱衣舞正在如荼如火地开场,透过烟雾缭绕和闪烁灯光,李沫沫的目光穿透人群,心里叹息,他们终究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啊。

  第二章

  几天後,项瑞冬回来了,将车在车库里停好,走出来的时候,刁刁在花园里吃东西,看到项瑞冬时立即扔下食盆,飞快地奔了过来,两只前脚搭在他的小腿上,欢快地摇着尾巴。

  「小贱种。」项瑞冬低笑,提着刁刁的後颈玩了一阵,刁刁兴奋得直吐舌头。

  项母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身上还穿着睡衣,看到项瑞冬时有些无奈地揉揉额角,「你当家里是旅馆吗?又玩到现在才回来,你索性搬到外面去住,让我眼不见心不烦。」

  项瑞冬放开刁刁让牠自己去玩,拍拍手站了起来,「这可是你说的,今天我就搬到西贡花园去,你可别到时候一天打一通电话来催我回家。」

  项母脸色一滞,有些怒气又有些想笑,「臭小子,你是巴不得搬出去吧?」

  「反正你们都觉得是我的错,到底我是你儿子还是她是你们的女儿,难道我从小和她是换过来养的,现在你们发现我不是你们亲生的,所以就死命地折磨我?」项瑞冬斜斜地站着。

  不说这个还好,说起这个项母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那个「她」自然指的是李沫沫。

  项母点着他的额头,「你还好意思说,才刚新婚就这麽对你老婆,天天不知道回家,你还好意思跟老娘叫嚣,看你这副样子,泡什麽夜店、把什麽妹,沫沫可是个好女人,赶快为我生个孙子下来,再这麽不三不四,你爸非把你的腿打断不可。」

  说起李沫沫,项瑞冬一阵的烦躁,避开项母的手指头嚷说:「知道啦知道啦,曲小姐请注意你的贵妇风度。」项母娘家姓曲。

  项母又好气又好笑,「你这臭小子从小就知道气我,不就是吃准了我心软,有种去你爸面前这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那个沈燕如好是好,可在我们看来根本就是你一个人在单相思,你还好意思天天嚷着什麽深爱深爱的,要死不活的给谁看,沫沫有哪点比不上那个女人,你竟然这样欺负她,一个大男人做到你这样子,我都要替你脸红了……」

  项瑞冬越听脸色越沉,胸口中有股气闷越来越重。

  沈燕如是他的学妹,从第一眼见到她开始,他就再也移不开眼睛,他也不得不承认沈燕如从未看上他,她那样清高的女孩子自然是看不上他这种纨裤的,可是如果没有李沫沫,他父母也不会逼着他结婚了,而他也会有足够的时间去追求到沈燕如,过去有一段时间他全心全意地去努力,结果一切都白费了。

  项瑞冬自然不可能直接忤逆自己的爸妈,他只能透过这种手段去反抗给他们看,向他们表示他对这段婚姻有多麽的失望,对李沫沫这个女人有多麽的厌恶。

  「曲小姐,要孙子还不简单,一年後我给你带回来十来个孙子、孙女都没问题,可是要我去碰楼上那个女人,你就等着下辈子抱孙子吧。」项瑞冬不屑的说。

  项母被气得说不出话来,项瑞冬上前抱着母亲的肩膀,哄着推她进屋,「曲小姐,你可真偏心,为了抱孙子就把儿子卖了,反正我是不会要李沫沫的,那个心机女,我早晚要赶走的……」

  还未说完就听到爸爸的声音传来,「把谁赶走?」项父从楼梯走下,身上已经穿戴好,看到项瑞冬,眉头紧皱。

  要说项瑞冬这辈子有怕的人,也就只有项父一人,项瑞冬够无赖够嚣张,可是毕竟是儿子,他老子的功力更高一层,只是现在年纪大了,但手段依旧高明,做事情更加的滴水不漏,所以项瑞冬才被算计着结了婚。

  此刻项瑞冬看到老爸出现,虽然不情不愿,但还是闭上了嘴巴,好汉不逞一时之强,跟老爸对呛无疑是自毁前路的愚蠢行为。

  「我看你是越来越过分,你眼里还有没有这个家,还有没有我这个当父亲的?」知子莫若父,只要项瑞冬屁股一撅,他就知道他是要放屁还是要拉屎。

  一大早就被父母亲训斥,可想而知项瑞冬心情有多糟糕了,「是不是那个心机女跟你们告状了?我就知道她装得厉害,你们都被她的外表骗了。」语气很是忿忿不平,竟然没有一个人站在他这一边,心里不由得对李沫沫更加讨厌。

  「放肆,我看你越来越欠打了,什麽心机女,那是你老婆、我们项家千挑万选的媳妇,以後要是再说出这些话,看我怎麽收拾你。」项父发怒了。

  项母看这两父子再说下去就要打起来了,连忙上前扶住项父的手臂,安抚着他的怒意,「别生气别生气,一大早的,你的血压本来就高,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该做的也都做了,剩下来的也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说着一边给儿子使着眼色,让他赶快消失。

  项瑞冬心里不爽,但也知道和父亲争论下去有害无益,便径直上了楼梯溜了。

  身後还传来项父的声音,「这个逆子真是要气死我了,这麽好的媳妇,他到底是想要干什麽?」

  项母温柔地劝慰说:「这孩子是生我们的气呢,过段时间等他想通了就好了,沫沫那样好的女孩子,他一定会喜欢上的。」

  项父叹息,「但愿如此……」

  後面的话依稀听得不是很清楚了,二楼一片安静,项瑞冬一手撑着墙壁,心里的气焰越来越大,狠狠地捶了一拳在墙上,「讨厌的心机女。」

  要是没有李沫沫,他仍是单身汉一枚,还可以追求自己喜欢的沈燕如,哪像现在,泡夜店、喝酒都要被人管着,束手束脚的,玩也玩得不痛快,更重要的是,即使他自己不问也都知道整个台北市的人都是怎麽看他项瑞冬的,人人都等着看他的好戏呢,等着他被心机女李沫沫收拾得服服贴贴呢。

  桀骜的项瑞冬怎麽受得了,在走廊站了半刻,项瑞冬微微收敛住自己的情绪,擡头看看斜对面的那扇门,那扇门此刻紧闭着,平时李沫沫都起得很早,前几天去了夜店,现在大概还在睡。

  项瑞冬不由得有些幸灾乐祸,心想不管如何他总是整到她一回了,可是同时又觉得自己很幼稚,一点也不像平时的自己,堂堂一个大男人竟然还跟小女人闹脾气,而且自己的做法是有点白痴了,想起在夜店里的种种,项瑞冬有些脸红,还有些恨意。

  也不知道自己和李沫沫这心机女是不是八字不合,反正自从碰到李沫沫,他总是连连倒楣,父母、刁刁全部倒戈,就连主卧室也被她占去了,虽然是他自己不愿意和她住一个房间才搬去客房的,可是事实就是他被赶出主卧室了,仔细一想,竟然没有一件事情是他项瑞冬如意的。

  项瑞冬忿恨之余回到自己的房间,狠狠甩上房门,客房的布置也很不错,内设洗手间,但比起项瑞冬住了二十多年的主卧室根本不算什麽,因为心中有怒意,项瑞冬感觉看什麽都不爽、用什麽都不顺手,更加想念自己的主卧室,也更加讨厌李沫沫。

  思考了半天,项瑞冬决定先从把主卧室抢回来一步一步做起,从而扳回有利於自己的局面,李沫沫再怎麽深沉有心计,毕竟还只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子,从小到大都生活在温室里,他就不信她真的能忍的下去,如果是她受不了,主动提出离婚,那就不是他项瑞冬的错了。

  想像总是很美好的,项瑞冬对着镜子咧开了嘴巴。

  ◎             ◎             ◎

  十分钟後,项瑞冬拿了一串钥匙,老神在在地开了房间,走了进去。

  房间里跟之前有些不一样了,多了很多女性用品,所幸李沫沫还不算太过分,并没有将他里面的布置换掉,房间的大格局还是和以前一样。

  目光在房间内扫视了一圈,最後停留在宽大的床上,被子微微隆起,一个人形蜷缩着睡着,一定是李沫沫了,都这个时间点了竟然还在睡觉,真是只猪,而且他进门这麽大的动静竟然也没有吵醒到她。

  项瑞冬将钥匙往床头柜上一扔,「喂。」

  床上的人没有丝毫的反应,这个心机女故意装听不见吗?

  项瑞冬拿手放嘴边大声咳了咳,床上仍是纹丝不动,项瑞冬火了,这个李沫沫好大的脾气,是在故意挑战他的耐性吗?想着就上前踹了一下床,然後用手推了推李沫沫,李沫沫嘤咛一声,动了动,结果还是没醒。

  「李沫沫,你别装死,给我醒醒。」项瑞冬生气地摇晃着她,这回李沫沫翻了一个身,从被子里露出通红的脸蛋。

  项瑞冬的手不小心碰到她的脸,被上面的热度烫得缩回了手,「李沫沫,你发烧了?」项瑞冬心一跳,天啊,应该有四十度了吧。

  李沫沫睁开一双深黑的眼眸,目光迷离地望着他,眼神全不复平日里的淡漠及冷静,如迷路的小麋鹿一般,有些呆、有些萌。

  项瑞冬望进那双漆黑的眸子,有一瞬间的愣神,可是下一秒脸上就又换上一副恶声恶气的纨裤样子,「喂,起来,你发烧了不会叫人吗?还是你想发烧变白痴,一辈子赖上我啊?告诉你,你变白痴了我更不要你。」话说到最後,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幼稚无比。

  「水。」李沫沫开口,声音却粗糙沙哑,一点也没有平日里的婉转动听。

  此刻的她显然已经清醒了,眸子里的迷雾散去,又只剩下让人看不透的纯黑。

  项瑞冬望着她,不知道为什麽心里动了一动,想转身离去又觉得自己太没有风度,还是去为她倒了一杯热水,可是动作粗鲁,弄出砰砰的声响。

  「给你。」手一伸,将杯子送到她面前,由於动作大的关系,有些热水洒了出来,溅落到李沫沫的手上,白皙得几乎透明的皮肤上立刻现出了一小片红痕。

  李沫沫皱了皱眉,接过杯子,声音克制,「谢谢。」说完慢慢地喝了几口水,咽了下去,她的手很好看,十指修长,指尖饱满,有着淡粉色,是一双好命的千金小姐的手。

  喝了几口水,李沫沫嘴里逸出一声淡淡的舒服的声音,眼眸里弥漫上几分水雾,润得那双黑琉璃似的眸子流光溢彩,看起来极是动人。

  项瑞冬定定地看着她,不知道为什麽,脚上如同生了根一般。

  这样的李沫沫他从来没有见过,在人前李沫沫一向是克制的、有礼的,她肤色雪白、笑容婉转却永远拒人於千里之外,说一句话必定要透出几个意思,一般人很难听得清她话里的真正意思,面对长辈、客人永远是端庄守本分的。

  这样的李沫沫无疑是受人欢迎的,可是项瑞冬却是极其厌恶这种人,他认为李沫沫很做作,说话行事都带着目的,心机深沉、太让人防不胜防,他最喜欢的还是沈燕如那种个性,清高却单纯,即使不是沈燕如那种,什麽娇憨、蛮横都好,唯独不要李沫沫的深沉。

  如果说项瑞冬讨厌李沫沫,还不如说是在害怕被她所俘虏,这样的一个浪子哪容忍的了自己被一个聪明女人束缚住身心。

  眼前生病中的李沫沫虽然依旧淡漠如昔,可是他分明看到了她不同的另一面,李沫沫毕竟还只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子呢。

  「能不能请你离开?我要起来。」李沫沫擡眼看他,见他如生了根般地站在原地,竟然不着急着离开,不由得有些奇怪,不过她身上烫得厉害,皮肤上是黏黏的汗水,洁癖的心性作祟,她现在极想洗澡,打针吃药什麽的都得稍後再说。

  「哦。」项瑞冬下意识地回答,忽又觉得不对,李沫沫这是在打发他走?

  「我不要。」他收回刚迈出的脚步,信步走到窗前的沙发坐下,大爷似地跷着二郎腿。

  李沫沫愕然,不明白这个纨裤少爷又是发了哪门子的疯,以往他可是最讨厌和自己待在一起的。

  「我想洗澡。」她咬咬唇说道,高烧让她说每一句话都用了很大的气力,浑身的骨头感觉都快散了,她抓着被单,手有些颤抖,浑身又冷又热,似一会受着火烤,下一秒又被丢入冷水里。

  「你就再做作一点吧,烧成这样了还洗澡,要我打电话给贺医生吗?」项瑞冬自认为难得大发善心,这个心机女真是做作得要死,人都要烧糊涂了还惦记着洗澡。

  「我要洗澡。」李沫沫很坚持。

  项瑞冬的脸色也沉了下来,真是个不识好歹的倔女人,一点也不可爱,一点也不讨喜,真不知道自己爸妈看上她哪一点了,分明就是一座顽固不化的万年冰山,他今天真是犯贱才会对她好。

  「随你。」项瑞冬站了起来,双手抱臂,「起来啊,去洗澡啊。」

  李沫沫长发淩乱,双颊通红,眸里有水光流动,浅淡的唇变得如樱桃般的红,但项瑞冬知道这个是由於她发烧的原因,李沫沫平时可是唇色可是浅淡得很,他都有点怀疑她的血是冰冷的。

  「请你出去好吗?」尽管李沫沫声音再克制,都不由得透出一丝恼怒。

  「我偏不。」项瑞冬高傲地擡着下巴,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看她此刻有些发怒但却极力抑制、由於生病而变得有些娇弱的模样,心里那个爽啊,一直都是李沫沫占了上风,今天难得让他扳回了一局。

  「我只穿了睡衣。」李沫沫飞快地望了他一眼,然後垂下睫毛,睫毛亦是浓黑卷翘的,像两把小刷子似的。

  李沫沫这个心机女是在害羞吗?项瑞冬一愣,然後大笑,「喂,李沫沫,你也会害羞吗?放心吧,就你那飞机场的身材,脱光给我看我都硬不起来,你就放心大胆地起床吧。」

  这个项瑞冬真是无赖、不要脸,李沫沫心中怒意横生,脸上的红晕更深,眼睛狠狠地盯着他。

  项瑞冬看她生气更加得意,终於也让这个心机女尝尝发怒的滋味了,以前都是她惹得他生气,如今他也能扳回一城了。

  「项瑞冬。」她声音冰冷。

  「怎麽?又想告状啊?你去告啊,我们本来就是夫妻,你不给我看,你好意思跟爸妈说吗?」项瑞冬咧嘴笑着,他的牙齿很白,长相也不错,长眉修目、高鼻薄唇、笑容魅惑,花花公子该具有的条件他都有了,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李沫沫对他的话感到愕然。

  「你起来啊,怎麽了,不敢了吗?怕了吗?求我,我就离开房间。」项瑞冬得意死了。

  李沫沫盯着他看了许久,然後慢慢掀开被子,「好。」竟真的要起来。

  她身上似乎真的只有穿一件细肩带的丝质睡衣,随着被子的掀开,能看到雪白的肩膀和两根细细的紫色带子,还有性感的锁骨,她真的很瘦。

  李沫沫擡着头,深黑的眼眸锁定他淡淡一笑,「你说的对,我们是夫妻,这也是正常的。」作势要掀开全部的被子。

  项瑞冬免不了看到了李沫沫裸露在外的肌肤,连连摆手,有些发急,「喂,李沫沫,你是个女孩子,你不害羞吗?你怎麽能这麽不要脸呢?」

  被有名的纨裤子弟项瑞冬称不要脸算不算是她的荣幸?想到此,李沫沫又笑了,「你不敢看吗?」慢条斯理的声音里满是挑衅。

  项瑞冬的心跳漏了一拍,暗呼见鬼,他要是再待下去,明天肯定就有传言了,说他自破誓言,轻而易举被李沫沫征服了,这个可不是他想要的。

  「李沫沫,算你狠。」扔下这句话他就逃出了房间。

  门「砰」的被甩上,李沫沫吁了一口气,想想又失笑地摇摇头,项瑞冬这家夥一点也不像外界传言的那样迷人,而是这样的幼稚可笑。

  拨了一通电话给贺医生让他过来,然後李沫沫撑着身子起来,慢慢向浴室里走去。

  热水的温度抚慰了她的身体,同时也让她高烧的脑子更加的晕眩,她勉勉强强站着看向镜子,镜子的表面覆着一层薄薄的水雾,只映出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

  身体的病痛极易引出心灵的软弱,李沫沫感觉自己疲累不堪,才二十多岁的年纪,她的人生却如此淡漠如雪,所有的花似乎都在过去开完了,最终只剩下一地凋零的狼藉。

  她的确不是天使,可是项瑞冬你会是好男人吗?

  ◎             ◎             ◎

  项瑞冬逃出房间的时候心跳得厉害,脸上罕见地有些发烫。

  可恶的李沫沫,竟然这麽可恶,让他连连败退,又是输得一塌糊涂,心里虽然这麽骂着,他的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她的身姿,他从来没有正眼看过她一眼,对他来说,李沫沫就是个禁忌而不是一个女人。

  她可真瘦啊,叫她飞机场可真叫对了,那胸部即使穿着衣服他都能透视,绝对只有A,连B都达不到,项瑞冬恶毒地想,可是如果她是D的话,那可真不得了,本来就长了一副冰清玉洁、不容亵渎的脸蛋,要是再有了一副连君子都会沦陷的魔鬼身材,那可真是……果然上天还是公平的,项瑞冬心想。

  他还是宁愿李沫沫是个飞机场而不是惑人的妖精,而至於为什麽有这个念头他却想不明白,只能归因於他不想要李沫沫太过出色。

  经过这一场风波,他也没了整人的兴致,下楼去厨房找了点点心,泡了一杯咖啡,那边行动电话又有邀约进来,是昨晚那个酷似沈燕如的女人,电话里嗲声嗲气地说着,以往项瑞冬肯定也你来我往的逗弄一番,但此刻他烦得很,不想去哄这麽一个眼里只有慾望的女人,草草地说了几句就挂了。

  一个晚上没睡,竟然也丝毫无睡意。

  项父已经去上班了,项母正在花园里逗弄刁刁,可是刁刁的眼里一直就只有项瑞冬,现在还加了个李沫沫,对项母的食物勾引并不是很感兴趣,一人一狗,一个逗弄、一个不上鈎倒也有趣,项瑞冬在窗户前看得有些发呆。

  还是初夏,花园里繁花似锦,他竟然心里有一丝空虚惆怅,真是见鬼了,该不会是被李沫沫的灵魂附体了吧?

  他有些烦躁地用手抓抓头发,李沫沫这个神经病,一天到晚就只知道看书,在花园里一坐就能坐上一个下午,这等功力也只有人像雕塑可以和她媲美了,而该死的他现在的脑海里竟然一点一滴地浮现出李沫沫平日里的行为,看书、绘画、说话、眼神等等,特别是她的那双眼,他还是第一次近距离这麽看她,竟然极黑,黑得就像黑洞,能吸附所有事物。

  沈燕如的眼睛也很迷人,深棕色的大眼如猫咪一般透着股清冷,能让男人为之着迷、疯狂,可是李沫沫的那双眼,说优雅也优雅,说好看也好看,却似乎透着一股神秘,让人有一种想要解开谜底的冲动。

  他一向知道李沫沫并不是个单纯的女人,可他也不了解李沫沫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女人。

  她可以沉稳,可以淡定,可以高傲,也可以善解人意、有心机、有城府,更可以有手段,可是她的本质却一直没有被人看透,李沫沫真是一个谜呀。

  花园的门打开,贺云贺医生提着医药箱走了进来,阳光正好,项母站起身拍拍手,和他说了几句,然後两个人一起进了屋子。

  「沫沫那孩子发烧了吗?」项母问着项瑞冬,眼神里有一丝责备,似在责备他对李沫沫的不好和疏忽。

  项瑞冬张了张口,看到贺云在场,还是不情愿地闭了嘴巴,他想说的是,李沫沫发烧关他什麽事?他们俩又不熟。

  见项母的眼神又瞥了过来,他怏怏说:「贺子,我和你一起上去。」

  「好。」贺医生推了推眼镜,点点头,他是项家的家庭医生,来这里已经无数次了,不过还是个年轻男人,不好单独帮李沫沫看诊。

  在项母赞许的目光下,项瑞冬和贺云一起上了楼,等出了项母的视线,项瑞冬吁了一口气,又恢复了以往玩世不恭的样子,「你进去吧,我回房间睡一会。」

  贺云也算是项瑞冬的半个熟人了,看到项瑞冬这样,有些不赞同地看了他一眼。

  「喂喂,你怎麽也这麽看我?」项瑞冬不满了,自从娶了李沫沫,他就觉得自己被划分到了世界的对立面,做任何事情都被人质疑。

  「至少现在你要陪我一起进去。」贺云扶扶眼镜框。

  项瑞冬看了他一眼,然後耸了耸肩,「好吧,就看在你的面子上。」

  贺云长得秀气,淡淡地露齿一笑,「冬子,我真不明白你,你可以对任何人讲义气,为什麽就独独对她不好?再怎麽说她还是你的老婆、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子而已,你也太会迁怒了吧。」

  项瑞冬被说得一怔,他送了一拳头给贺云,「婆婆妈妈的,这是你该管的吗?」

  项瑞冬顿了顿又说:「反正我可以喜欢任何一个女人,就是不要去喜欢李沫沫。」项瑞冬是这样的偏执和笃定,可是说着这番话的时候,他的心里却有了一丝犹豫和自我否定。

  贺云无奈,「好吧,是我多事了。」

  项瑞冬耸了耸肩,打算保持缄默,然後敲了敲门,但是里面一点也无声息。

  贺云说:「真难以想像,你进自己卧室的门还要敲门,不要告诉我你们还没在一起睡过。」

  项瑞冬被说中,有些恼羞成怒,形状完美的眼睛怒瞪着贺云,「贺子,你可以再口无遮拦一点。」

  贺云推推眼镜,退後一步,「好吧,我只能将我的这些想法深藏在心里。」项瑞冬气结。

  敲了许久的门,里面都毫无声息,项瑞冬才想起来李沫沫这女人好像说是要洗澡,真是麻烦的女人,都烧成那样了,竟然还惦记着洗澡沐浴,矫情娇气得很。

  贺云见他沉思,给出建议,「或许你可以用钥匙开门进去。」见项瑞冬面色不善地转回头看他,继续毒舌,「如果你没有钥匙的话,就当我没说。」一副完全可以将秘密守口如瓶的样子。

  这回项瑞冬没生气,最近的他太过浮躁了,而这全是李沫沫害的。

  但他终究还是担忧,怕那个女人晕死在房间里面,或是发烧变成白痴,项瑞冬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房门,房间里没有人,项瑞冬的心跳了跳,李沫沫这个家夥竟然洗澡洗了这麽长时间,该不会是……

  「怎麽没人?」贺云跟在後面四处打量。

  项瑞冬扔了钥匙,直接向浴室里冲去,贺云也意识到不对劲,立刻跟在後面。

  项瑞冬回头推了贺云一把,「去那边等我。」然後就推门进了充满雾气的浴室。

  贺云扶了扶眼镜,露出深不可测的笑容,然後慢条斯理地踱到窗边看着窗外的风景,接着坐在沙发上。

  可能连项瑞冬他自己都不清楚,他这样一个自称怜香惜玉的纨裤子弟,为什麽仅仅对李沫沫这麽斤斤计较,这可真是有意思。

  第三章

  这边项瑞冬打开浴室的时候,温热的水雾让他皱了皱眉,看到浴缸旁伏着的女人,项瑞冬低咒一声:「该死的李沫沫,你再矫情、做作吧。」要是他和贺云没上来的话,她这条小命就在这里玩完了。

  发高烧洗澡而晕死过去,说出去都让人笑掉大牙,不过有个难题就是李沫沫貌似没有穿衣服,朦胧里的水雾里还是能清晰地看到她的躯体。

  项瑞冬推了推她,她的睫毛轻颤,她的身体年轻白皙、高挑纤瘦,头发全部盘在头顶上,乌黑的发色显示主人保养得当,挺直白皙的背、浑圆的挺翘臀部一览无遗。

  项瑞冬见过无数美女,李沫沫在他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她太瘦,而他喜欢的是比较丰润一点的女人,抱起来有手感一点。

  就算有心做君子,但只一眼,项瑞冬还是把眼前看到的自动存入脑海里,清晰无比,李沫沫是瘦了点,不过他竟然说不出别的嫌弃的话。

  「真麻烦。」项瑞冬嘟囔着,有些不自然,将浴巾从架子上扯下来覆盖在她的身上,然後伸手将她抱了起来。

  身材看起来高挑纤瘦,比火柴棒只好了一点,项瑞冬不无恶毒地想着,但也无法否认她比看起来的手感好多了,身体柔软有弹性,女人特有的清香体味与沐浴露的味道充斥在他鼻间,竟意外地让他起了一丝男人的躁动。

  难道是自己戒肉太久,饥不择食了?项瑞冬绝不承认那是李沫沫的魅力关系,好吧,即使是,那也是因为李沫沫是一个女人,而他只是个男人。

  「贺子,你先出去。」项瑞冬往房间里喊。

  贺云嘴角弯起笑,「好,快点,请你一定要自制点,她可是病人。」他意有所指。

  项瑞冬白了他一眼,「赶快滚蛋。」贺云从善如流地滚了出去。

  这样一番动静,李沫沫的睫毛动了动,然後睁开了黑眸,一擡眼就能看到项瑞冬形状完美的下巴,近得还能看到他因为熬夜而冒出的青色胡渣,他其实还是有那麽一点男人味的,只要他不开口说话。

  「放我下来。」她的声音仍是沙哑,手推了推他的胸膛。

  「啊?你醒了吗?」项瑞冬抱着她走出浴室,低下头看她,又望进那一双纯黑的眸子里去,不由得心想,眼眸背後到底是怎样一个神秘的世界呢?

  高烧让李沫沫的脑袋变得迟钝了点,没有注意到项瑞冬目光的异色,她现在只感到难堪,身上只覆盖了一条薄薄的浴巾,这肯定是项瑞冬替她包起来的,想到此,纵使她再淡定冷漠都有点恼怒,因为她知道自己不是波霸,身材不是那麽火辣,倒不是怕被项瑞冬说,而是出於女人本能的羞涩。

  「放我下来。」李沫沫咳了咳,闹起了别扭,在他怀里扭了扭身体。

  项瑞冬不耐烦地按住她的脑袋,斥说:「生病了还不安分点,真是麻烦。」接着他快速地走到床边,然後将她扔到柔软的被子上,「如你所愿。」

  李沫沫被扔得脑袋昏昏沉沉的,气得连连咳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项瑞冬看着她在浴巾里裸露出来的修长白皙的美腿,身上一阵血气往上涌,脸上竟然滚烫起来,见鬼了,他又不是毛头小子,看到这双女人的腿竟然都能有感觉,最近真是禁慾禁得太厉害了。

  「项瑞冬,你混蛋。」李沫沫的声音沙哑里有些尖利,她用被子裹住身子,头上盘着的头发早就散落下来了,乱乱的,衬着她雪白的肤色,如一副水墨画,极是古典、极是美,如果此刻她的脸上的表情没有愤怒的话。

  项瑞冬多少有些遗憾地收回自己的目光,将贺云叫了进来。

  李沫沫立刻噤声,因为从小到大的家教不容许她轻易表露自己的情绪,更不会在人前发飙,那些都不是一个聪明女人该做的,更不是淑女该有的行为。

  项瑞冬破天荒地没有先离开,洋洋得意地坐在一边的沙发上,洋洋得意地望着李沫沫。

  李沫沫裹着被子,打了几个喷嚏,实在不明白项瑞冬这家夥在搞什麽鬼,她只不过是发烧了,他有什麽可洋洋得意的,真的是好幼稚。

  体温量了五分钟,贺云拿着体温计看了看,「三十九度半。」说着瞄了眼李沫沫。

  李沫沫还未开口,项瑞冬就大爷似地开口了,「这麽高了啊,打针吧,好得快。」

  「打针的话的确好得快一点。」贺云倒真的是出於医生的职业关怀。

  李沫沫的脸黑了下来,裹紧了被子,冷着一张脸,「我不要打针。」

  项瑞冬听了噗嗤一声乐了,「这麽大的人了还怕打针啊?」

  李沫沫无语,倒是贺云咳了咳,「吊点滴吧,然後再配点药。」

  李沫沫的脸色一僵。

  「以後月经来就要多穿点衣服、少喝酒,你的体质偏寒要注意保养,这个直接关系到以後受孕的问题。」贺云一番话说来,不光是李沫沫,项瑞冬的脸都僵住了。

  项瑞冬想的是,她的发高烧是不是和前几天喝酒也有些关系?这样一想就心里无端地有些愧疚起来,就算李沫沫有多麽的讨厌,自己一个大男人竟然欺淩一个女人,也怪没意思的。

  而李沫沫想的却是受孕,既然不能相爱,却是一定要生个孩子的,不管项瑞冬在外面如何,只要有了个孩子,她就算是在项家立了脚跟,项瑞冬再也不能随意叫嚣着要和自己离婚。

  要个孩子,即使项瑞冬以後依旧在外面玩,她也不会操任何心了,还落了个清净,本来对这场婚姻、对这个人,她也是没抱多少期望,虽然……

  贺云看看他们两个人僵硬的表情,觉得有些好笑,但怕项瑞冬那家夥恼羞成怒的扁自己一顿,便使劲地忍着,拿拳头在嘴边咳了咳。

  项瑞冬站了起来,脸色有些不自然,「那我先出去。」说完也不等两个人有什麽反应就快速地走出了房间,那背影倒像是有人在追着他一样。

  李沫沫若有所思地望着那背影,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他竟然对她如此反感吗?

  贺云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倒有些明了,这对夫妻也并不像外界传言的那样水火不容嘛,至少李沫沫刚才的那一瞥竟然有着说不出的深意,这样一个清冷的女人,能让她露出复杂的情绪,说明她对项瑞冬也不是一点感觉也没有的。

  而项瑞冬那家夥就更好懂的了,也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麽纨裤如他,可以对任何女人怜香惜玉,却单单对李沫沫斤斤计较、处处为难,他早晚会明白,他讨厌的只是当时被父母的算计,而不是讨厌李沫沫这个女人,未来还有很多好戏等着他看呢。

  「开始吊点滴了。」看到李沫沫的眉毛轻皱,贺云又安慰说:「放心,不会痛的。」

  这样一个怕疼的女人,怎麽也想不到会是项瑞冬口中嚷嚷着要赶走的心机女。

  李沫沫擡眼看了他一眼,贺云才发现那眼珠子竟然是纯黑的,衬着皮肤的白,眼里更加的幽深,如能将人的灵魂吸进去,让贺云有一瞬的愣神。

  「医生,左手还是右手?」沙哑的声音依旧是清清冷冷的没有情绪。

  贺云如梦初醒,尴尬地一笑,「左手吧。」

  李沫沫伸出左手,她的皮肤白而薄,能清晰地看到埋在皮肤下蓝色的血管,手纤瘦漂亮且优雅,手臂很瘦,但放到她身上却无端地让人产生几分怜惜。

  针头轻轻紮进去的时候,贺云能感觉李沫沫的手轻轻抖了一下,擡头望她,她的眼眸半垂着,眼睫毛覆盖住了那双眼睛,看不出什麽情绪。

  贺云无端地感到可惜,那是一双怎样的眼,如浩瀚的星宇,又如沉沉的黑洞,隐藏了多少秘密,也就只有项瑞冬那家夥不懂得珍惜了,身在福中不知福。

  「放心,睡一觉就好了。」贺云收起医药箱。

  李沫沫点点头,她的一头黑发已经散落下来,身上穿了白色宽大的睡衣,後面靠着白色的大大枕头,整个人深埋在白色中,显得娇弱和惹人怜爱。

  「等会敢自己拔针吗?」贺云自认为自己也是够清冷的人,今天却太频繁地对一个病人表示关心了。

  李沫沫擡头,一双黑眸还是看不出什麽情绪,语气平和,「谢谢。」

  但贺云能感到她真心的感谢并不是客套话,贺云不再多说什麽,笑着点点头,拿起医药箱走出了房间。

  李沫沫这个女人还真是有几分奇怪,不过奇怪得也很可爱,贺云摇头失笑,项瑞冬这家夥怎麽会是她的对手?这场离婚战,项瑞冬毫无悬念地会输啊,可是李沫沫会有真正爱一个人的时候吗?

  ◎             ◎             ◎

  贺云下来的时候,项瑞冬正在逗弄刁刁,刁刁甩着尾巴,围着项瑞冬蹦蹦跳跳,时而用脑袋去蹭着项瑞冬的小腿,但项瑞冬并不像平常那样饶有兴致,今天的他似乎看起来有些神思恍惚。

  「你下来了。」他对贺云说。

  贺云笑笑,「嗯,你不上去看看?」

  项瑞冬的脸沉了下来,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有这个必要吗?」

  贺云仔细审视着他的脸色,企图发现一点不同以往的端倪,惹得项瑞冬一拳打到他的肩膀上,「这麽看我干嘛?告诉你,我的性取向很正常,对男人不感兴趣,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贺云失笑,脑海里浮现出那双纯黑幽深的眸子,「你真的这麽讨厌李沫沫吗?」

  项瑞冬几乎毫不犹豫地回答说:「那还用说,我就算喜欢个丑女也比她强,再说我心里已经有个沈燕如了。」

  项瑞冬喜欢一个人总是高调宣扬的,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他中意的是谁,所以当他讨厌李沫沫的时候,全世界也都知道了他和李沫沫的水火不容。

  贺云继续问:「为什麽这麽讨厌她,她做了什麽?」

  项瑞冬哑然,嘴巴张了张,看到贺云脸上揶揄的笑,随即臭着一张脸半转了过去,「讨厌一个人全无道理,就是讨厌她,怎麽了?」

  项瑞冬这个呆子,对一个人有了情绪,说明他不是毫无反应啊。

  「怎麽了?她和你说了什麽?连你也倒戈了?」项瑞冬的脸色有些警惕。

  贺云摊摊手,「你不觉得你把她想得太坏了吗?事实上她什麽也没说,她看起来是那麽容易向别人吐露心声的人吗?」

  李沫沫的确是个有心机、城府的人,但直觉告诉他,她本性善良。

  项瑞冬细细想了想,觉得也是,结婚以来不管他待她有多恶劣,但从没听过她在人前抱怨他半句,倒是他自己恨不得天天宣扬她有多麽的讨厌,多麽的不受他喜欢,这件事情上的确是他做得不厚道了点,可是如果当初没有李沫沫,他也不会落到这种地步。

  都是一个圈子里的,她为什麽就这麽容易妥协地答应嫁给自己?全台北市的人都知道他项瑞冬意气风发地在追求美女沈燕如,可是李沫沫还是答应嫁过来,她根本就是个害人精,为了自己能享受荣华富贵的生活,一点也不考虑别人的处境。

  李家渐渐败落是他们圈子里的人看在眼里的事,长女李沫沫也是有名的有手段,不然怎麽会讨得他父母的欢心,眼里心里只要她当他们项家的儿媳,不管她是如何的一个女人,单凭着这点她就该死。

  想到此,项瑞冬阴沉着一张脸,「你也不用替她说好话,是人是妖我能分的出来。」

  真能分的出来,也不用在外面老是被那些女人当冤大头了,个个把他当财神一样捧着,都知道项瑞冬这纨裤少爷是出了名的一掷千金,只要能讨得他的欢心,大把的钞票就进荷包里了,这样一个男人对李沫沫如此,看来偏见已深了。

  知道自己再也劝不动这家夥,贺云拍拍他肩膀,「你自己看着办吧,我先走了。」顿了顿又说:「虽然我知道你不是乱来的人,不过故意传出那些不好的花边新闻,对项家也是不好的啊。」

  项瑞冬眼一瞪,冷冷哼一声:「去去去,我做事情难道还不知道分寸吗?我就是故意让那个心机女知难而退的,可是现在你们一个两个都被灌了迷汤似地来劝我。」口气中大有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味道。

  贺云摇摇头,笑笑离去。

  有时候偏见害惨人哦,他有很深的预感,预感项瑞冬这家夥最终会栽在李沫沫手里,又想到李沫沫那双幽深的纯黑眼眸,贺云无声地叹了口气,项瑞冬真是傻人有傻福。

  ◎             ◎             ◎

  「什麽?生孩子?」项瑞冬突然站起身。

  「快坐下,你干嘛这麽大反应?」项母招手让他坐下,频频地向他使眼色,项父的脸色已经开始变了,这是他发怒的前兆。

  不过这回项瑞冬根本顾不上了,「要我和李沫沫那女人生孩子,你们想都别想。」项瑞冬气急。

  当事人之一的李沫沫正安静地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听到这话也只是擡头看了他一眼,然後继续端着咖啡,轻轻地抿着,大有种事不关己的意思。

  项父发怒了,「你这不肖子,你这是要气死老子,你说,你在外边还要混到什麽时候?好好的家也不顾,好好的老婆也不疼,必须生个孩子,不生也得生。」前面全部是铺垫,最後那句话才是重点。

  项家几代单传,到了项瑞冬这代,快三十岁的人了竟然还没生个孩子,以前没结婚就算了,现在娶了老婆竟然还分房睡,继续在外面流连花丛,绯闻倒不要紧,要紧的就是这子嗣啊。

  「要生你们去生,我才不要。」项瑞冬的倔强脾气又来了。

  项父气得胡子都要翘了起来,项母则紧张地给项父顺着背,一边念叨着,「别生气,别生气,你血压高,身体要紧。」

  「混帐东西。」这回项父是真的发怒了,随手抄起茶杯就掷了过来。

  项瑞冬偏了偏身子,茶杯落在地上散成碎片。

  项父这回气得站了起来,又拿了茶杯想要掷过去,「混帐东西,还敢躲,我看你能躲去哪。」

  项母连忙拦住项父,使劲地朝项瑞冬使眼色,示意他赶快地离开。

  项瑞冬见父亲真的发怒了,也怕出什麽问题,恨恨地瞪了一眼坐在一旁安然不动的李沫沫,然後快步出了屋子,出门前还叫嚣:「你们要是再逼我,我就不回来了。」

  项父在後面吼,吹胡子瞪眼睛,见这不肖子竟然还敢出门,急得拿起脚上的拖鞋就扔了过去,然而项瑞冬溜得快,躲过一劫。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项父气得直喘气,这逆子啊真是气死他了,竟然还敢跑出去玩,真应该吊起来痛打一顿,殊不知性情这种东西多半也有点遗传因素在里面的。

  项母一如既往地给项父顺气,说着消气的话,项父的脾气才慢慢平静了下来,这个时候才注意到李沫沫一直沉默地坐在一边观看他们吵架,多少有些难堪起来,一家之长竟然还镇不住那个小兔崽子。

  「沫沫,你也别放在心上,瑞冬现在只是还没收心,你们往後的日子还长着。」项父对着李沫沫表现出和颜悦色、如沐春风、尽显慈爱的长辈风范,一点也看不出刚才着急气愤、抄家夥的暴躁模样。

  李沫沫淡笑着点点头,「爸妈,你们放心吧,瑞冬现在只是一时接受不了,给他点时间,会慢慢好起来了。」

  多麽懂事,多麽体贴的孩子,现在还哪里找的到这样乖巧的女孩子了,一个个只顾着花钱挥霍打扮或是吃喝玩乐,也就李沫沫这孩子难得,有耐心、温柔大方,就是自己那个孽子不知道被什麽蒙住了心啊,竟然看不到这个女孩子的好。

  项父长叹一口气,「沫沫啊,我们对不起你啊。」一个女人在婚姻里如果没有丈夫的疼爱与保护,过得该是多麽的凄凉啊,当初要不是他们执意阻止项瑞冬,再千方百计要和李家联姻,沫沫这孩子也不至於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项父多少有些清楚自己儿子的个性,想让他回头那是相当的难,他连自己都敢反抗,难道还怕沫沫,唯一的方法也就是让儿子爱上沫沫,可是心有所属的项瑞冬能吗?沫沫真的能有那麽大的魅力?

  项母也叹了一口气,当初他们只顾着要镇住儿子,根本没考虑过沫沫这孩子的感受。

  李沫沫擡眼看着项父项母,目光中坦露真诚,「爸妈,你们待我很好,只是瑞冬他……」脸上的笑稍稍沉淀,「我会尽力让他喜欢我的。」语气很是坚定。

  即使最终不能够喜欢,那她也一定会想办法让自己怀上孩子的,她很清楚她不能离婚,台北市就这麽一个圈子,她要是离婚了,至少这个圈子的人就不会有人再娶她了,而如果不是这个圈子的人,对她又没有多少帮助,当然如果是真心喜欢的人也是可以让她舍弃一些身外之物的,可惜她喜欢的人却是……

  项父和项母相视而望,多少有些欣慰,至少两个人当中有一个人还想努力,这就意味着希望啊。

  和这对想孙子想疯了的公婆交谈後,李沫沫一个人回到房间,这个房间是项瑞冬从小住到大的,格局是後来他亲自改过的,简洁大气,她入住的时候只是添置了自己的东西,并没有对房间做多大的改动。

  她在窗户前坐了良久,细细思量从认识项瑞冬到结婚以来的种种。

  她和项瑞冬其实早就认识了,这圈子里的男男女女就那麽些几个,即使真的不认识,但肯定也是见过面的或耳闻过的,更何况他们李家和项家的关系还算是不错,彼时李家的情况比现在要好些,而她也要比现在更加的傲气外露,而项瑞冬却是一如既往地不切实际,在一群纨裤少爷里算是个头头,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男人除了吃喝玩乐就是泡美女。

  那时候的李沫沫长相已是不俗,皮肤白,身材虽然纤瘦但这并不影响她受欢迎的程度,一双黑色的眼眸泛着冷冷的神秘光泽,在一群同龄且如花似玉、娇憨可人的小姐堆里,绝对是一个特别的存在。

  但是项瑞冬从来没有正眼看过她一眼,李沫沫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开始注意起他的,以往她最是看不上这种纨裤子弟,但是项瑞冬给她的感觉却很特别,她不屑也不甘,隐约还有些好奇。

  项瑞冬并不是一个完全的纨裤,相反的,他人极其聪慧,书读得也不错,可是个性却如脱了缰的野马似的,似乎任何东西都绊不住他的脚步。

  李沫沫一直都是一个有心机的女生,在她的潜移默化的影响下,她的父母开始频繁与项家男女主人交往,虽然他们早就是世交,可是刻意的示好和迎合让两家的关系比从前更胜一筹,而李沫沫也有大把的机会时常在项瑞冬面前晃来晃去,可是项瑞冬这个家夥却似乎是个没心没肺的家夥,每次见面不是当她似空气的走过,就是皱着眉头问她是谁。

  李沫沫很挫败,但越挫越勇,也许有一种感情并不是由於喜欢的情绪引发的,也可能只是因为不甘,不甘这个桀骜不驯的男人竟然怎麽也记不住自己,直到他们结婚,他才算彻底地记住她了。

  李沫沫苦笑,虽然这种记住是那麽深刻的厌恶,但好歹他总算是记住她了。

  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带锁的日记本,李沫沫打开钥匙,用手细细地摩挲着里面的纸张,日记本很厚,长年累月的文字倾述已经让日记本快用完了。

  李沫沫平复好心情,将连日来的观察和感想一一用笔写了下来,相对於方便快捷的电脑,她更喜欢这种纸笔的表达方式,这让她有一种更加稳妥的感觉,好似记录下的文字永远不会消失,这已是她所剩不多的唯一财富。

  而这个是时候的项瑞冬在干嘛呢?也许在喝酒、在和朋友们讲着自己的恶行,也或许是拥着一个酷似沈燕如的女人。

  明明这个世界优秀的男人那麽多,明明项瑞冬那麽的讨厌,可她对他却总是怀有一分希冀,如果没有感情,或许孩子就是唯一联系两个人关系的理由。

  李沫沫合上笔记本,窗外已开始下雨,淅淅沥沥的,透过窗帘,她将目光投到暗黑的夜幕,那双如同子夜般的黑眸沉沉地透不出一点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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