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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4月试阅] 孙爱《吾妻欠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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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Queen
时间:
2013-4-6 19:31
标题:
[4月试阅] 孙爱《吾妻欠收拾》
出版日期:2013年04月11日
【内容简介】
吊足男人胃口,以免他爱化身野狼,没个正经;
征服女人身心,以免她想变成逃妻,不知好歹。
顾旭,傲慢冷峻、帅气多金,早习惯情场风流的他,
不曾对女人上心也就算了,甩女人更是不手软,
毕竟他财大业大,多的是巴着他讨好的女人。
可人家说,玩女人总是要还的,杜妍玉活脱脱就是他这辈子的情债。
好吧,他承认,或许他没有那麽爱她,但她的任性、她的撒娇,
还有床上生涩的挑逗,都让他非娶她回家当顾太太不可,
结果这女人却不识好歹,竟然给他一走了之。
谁知,两年後,这逃婚的女人不但教他给遇上了,还打算跟他装不熟。
没错,他就是这麽恶霸,就是非招惹她不可,在他的情场里,
他看上的女人,只有他不要了,没有他要不到的,
想跟他两清是吗?不可能!这女人,他决定哄着娶回家收拾一顿!
杜妍玉不懂,她都不想高攀,只想躲顾旭这男人远远的。
谁晓得,当一向霸道狂妄的他,带着委屈的语气告诉她,
他也不知道,那麽多的女人,他怎麽就总是想着她时,
她不但傻得忘了逃,还嘟嘴问他,「那你有爱我吗?」
试阅内容:
楔子
初九,大吉,诸事皆宜。
台北的报纸杂志上都在热烈并且不厌其烦地传着一件事,身家显赫的顾家大少结婚,新娘却是名不见经传的一枚小人物,标准的现代版的灰姑娘故事。
就在众人对他们的故事或好奇、或羡慕、或嫉妒、或感慨的时候,身为故事女主角的杜妍玉此刻却撇尽了身边所有的人,一个人坐在化妆镜前发愣。
已经化好了妆,细致眉眼,诱人红唇,妩媚的大波浪卷发披散下来,衬上精致的晚礼服,杜妍玉整个人宛如洋娃娃般美丽,只是缺乏喜气,一双深褐色的猫眼,此刻晦暗不明,做好华丽指甲的修长手指,细细地摩挲着手中的一台小录音机。
半个小时前她还是一个快乐待嫁的准新娘,满心欢喜地等待着自己命中的白马王子来牵自己的手,而此刻……
杜妍玉想到那个长相清丽,神情却恶毒的女人,心里说不清楚是讨厌还是感激,或许两者皆有,既恨那个女人的居心叵测,也感激她揭露了顾旭那个家夥的真实面目,使自己在跳入火坑前,还有一丝转圜的余地。
顾旭啊顾旭。
杜妍玉的心还是忍不住一痛,对这个男人,她付出了自己最纯真的感情,崇拜他、爱慕他、全心全意地信赖他,没想到,知人知面却不知心,谁又能看的出来这样一个表面尊贵的男人,私生活却是如此糜烂?谁又能拒绝这样一个魅力四射的男人示好?而天真的她自然不会是例外。
如果不是那个女人的出现,不是手中的证物提醒,也许她一辈子都会被蒙在鼓里,作着一个天真可笑的灰姑娘的梦。
「那个叫杜妍玉的真的是好福气,竟然能得到顾旭的青睐。」
微掩的门外走过一群花枝招展的女人,叽叽喳喳的,声音里难掩艳羡。
「看吧,这种门第悬殊的婚姻,不出一年准离。」
「我看你是嫉妒吧。」
「是又怎麽样,这是现实社会,又不是童话,哪里那麽多的灰姑娘,再说了,谁知道灰姑娘和王子後来有没有离啊?」
「话说回来,顾旭真的好迷人哦。」
「你就花痴吧,哈哈。」
声音渐行渐远。
杜妍玉冷嘲一笑,心道:哪里还需要一年,看着吧,过不了明天,她就要和这个万人迷白马王子顾旭说掰掰了。
捏紧了录音机,既然顾旭他可以演戏演得天衣无缝,玩游戏玩得这麽真实,那她也就奉陪到底,这个男人他以为他尊贵优雅就可以随意玩弄别人的真心?他以为就他聪明绝顶,别人都是笨蛋?
她杜妍玉要让他明白,这个世界上还有那麽一个人,即使爱他,却也受不了他的虚情假意,即使爱他,她也不会让自己卑微地如尘埃般渺小。
因为想得太入迷,直到腰身被圈入一个宽大温暖的怀抱,杜妍玉才惊讶地回过神来。
「在想什麽?」顾旭温柔低沉的声音很好听,身上是惯有的清新的男性味道,曾经杜妍玉最喜欢依赖在这个男人的怀里,而此刻,过往的所有一切似乎成了最可笑、可悲的记忆。
当时自己傻傻的、幸福的模样,以及她的撒娇、她的天真、她全心全意的信任,也许在这个玩惯了感情游戏的男人眼里,就是一个笑话,想到这些,杜妍玉忍不住浑身一颤。
「怎麽了,宝贝?」顾旭将怀抱紧了紧,下巴抵在她的耳边,轻嗅她发丝间的香味,「冷吗?」
没人能拒绝的了这样的温柔和诱惑,特别是这个男人如此的迷人和家世显赫,更何况,杜妍玉还爱着他。
爱情,哪里能那麽容易就消散?
「有点。」杜妍玉轻轻掰开他环绕在腰身的双手,这双手很好看,手指修长,养尊处优的生活令他的手指每一寸都很完美,堪比贵妇的手,但是却又那麽有力量。
他顺势脱下身上的西装,轻轻披在她的身上,一举一动都体贴温柔,那双如浩瀚星宇的眼睛里,似乎藏了无法言说的深情。
如果不是杜妍玉在此之前知道了这个男人的真面目,她一定会被他感动得一塌糊涂,认为自己怎麽如此好运,遇到了这样一个好男人,真的是一个绝顶的「好男人」啊,好到让她大开眼界,心神几乎俱裂。
杜妍玉转过身面对着顾旭,手不着痕迹地伸到後面,将手中的录音机塞进梳妆桌的抽屉里。
名满台北的顾旭,剑眉长目,深邃眼神,高挺鼻梁,形状完美的唇,是名副其实的白马王子,也是少女、婆妈心目中的大众情人,几代流传的高门望族,长相俊美堪比王子,谈吐举止尊贵优雅,性情儒雅温煦,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她杜妍玉高攀了。
「宝贝,怎麽这麽看着我?」顾旭一挑眉,手很自然地搂着杜妍玉,一双眼温柔中隐藏着深沉。
曾经杜妍玉无数次这样深情地望着顾旭,可这一次认真地看他,却发现眼前这个男人,她并不是很懂。
她不懂得为何一个男人在玩弄一个女人的时候也会有这样深情的表现,不懂得男人竟然会以婚姻为代价去玩一个童话般的爱情游戏。
说到底,她杜妍玉何德何能,能让这样一个男人纡尊降贵,只为尝试一个从未尝过的角色?但这一切都将要结束了。
杜妍玉握紧的小拳慢慢放松,藕臂很自然地搂住男人的颈子,「我有点紧张。」她睫毛微颤,脸上有着不知所措的天真和焦虑。
顾旭看到怀中的女人柔弱的模样,将心中的疑惑暂且撇到一边,更抱紧她的腰身。
「别怕,从今往後,你就是我顾旭的妻子,谁能说什麽闲话?」口中说着温柔的话,眼神却透过玻璃窗看向外面的天空,悠远淡漠。
也许,娶这麽一个毫无背景、柔弱娇俏的女孩为妻才是最好的选择。
「真的吗?」杜妍玉擡起脸,一贯天真纯洁的脸上似乎有着雀跃和一丝不确定。
「你真的是因为爱我而想娶我的吗?」虽然已经知道事情的真相,可是她却还是忍不住问出这麽一句话。
到底爱了一场,无论如何,她还是心存希望。
顾旭的心颤了颤,爱吗?
不过他脸上的表情不变,甚至像以往一般用手指轻轻地刮着她的小脸,叹息道:「傻瓜,我如果不爱你为什麽又要娶你呢?」
「是吗?」杜妍玉心下黯然,半垂下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你还不信我吗?多少女人等着嫁给我呢,如果我不爱你,为什麽又要娶你呢?」他说着俏皮的话,重复「如果我不爱你,为什麽又要娶你呢」这句话,不知道是为了让杜妍玉放心,还是为了说服自己。
「好,我信你,如果你只是玩弄我,我会一辈子不理你的。」杜妍玉擡起眼,一双猫眼瞬间发出夺目的光彩。
顾旭怔了怔,但随即绽开笑颜,「好,你就放心吧。」然後习惯性地想拉拉她的小辫子,发现她已经做好了头发,只得转为捏她的小脸。
虽然娶她的目的不纯,但是以後对她好也是一样的,他这麽想着,稍稍减轻了心底的一丝罪恶感。
「我可是说到做到的喔,别骗我。」
「宝贝,你这个傻瓜。」他失笑,似乎觉得她的认真太过有趣,她的担心太过多余。
宝贝,多麽亲密的称谓,如今听在她的耳朵里却是天大的讽刺。
杜妍玉认真地审视着他脸上的表情,可发现这个男人的脸宛如一张完美的面具,看不出一丝端倪,她终於放弃,在这个男人面前,她不是同等的段数,她把握不了,也对自己失去了信心。
她早该想到,这样一个男人怎麽可能看上了自己,那麽多的女人,而自己是最为幼稚的一个,也是最好骗的一个。
外面有人叫着顾旭的名字,一个女人的声音,听过一次就绝对忘不了的甜美嗓音。
杜妍玉的心一颤,然後看到顾旭的长眉不易察觉地皱了皱。
「有人找你呢,出去吧。」她推推他。
顾旭的脸上带着犹疑,不过还是顺势放开她的腰身,「那我先出去了,宝贝。」
她点点头,他便大步离开了房间,门外传来女人惊喜的声音。
房间里又只剩下杜妍玉一个人。
她的脸上,失望的神色再也不用掩饰,一览无遗,她给了他最後一次机会,可是他却没有坦白。
也许是知道了真相的关系,他的一举一动、他的一个眼神,她都能了然於心,他对自己的确是心不在焉。
爱情蒙蔽了恋人的双眼,也许从头至尾,这场恋爱里她都是一个人,一个人欢、一个人喜。
杜妍玉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生怕自己因为伤心落下眼泪或是因为愤怒而冲出去给这个男人一个巴掌。
为这种男人落泪太不值得,给这个男人一巴掌,却是对他的惩罚太轻。
顾旭,你真的欺人太甚。
继顾家大少与草根女结婚的新闻粉碎了无数少女心後,不出一日,又一爆炸性新闻让全城的人跌破眼镜,那就是那个所谓的灰姑娘新娘,在婚礼上当众甩了顾家大少、扔下结婚戒指、摘了新娘头纱,就这麽从婚礼上,众目睽睽之下,离开了。
第一章
两年後,杜妍玉走在炎热的太阳底下,身着套装,还打了领带,手里捧着一堆的资料,忍不住想骂脏话。
走得累了,她擡头望了望天空,太阳光很是刺眼,明明该是美好的一天,杜妍玉却觉得自己特别倒楣,小车开到半路爆胎,偏偏身处郊区,公车、计程车一辆也没有,一栋别墅跟一栋别墅之间的距离相差得很远,颇有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感觉,如果是天气凉爽的日子也好些,这麽热的天,她还穿着套装,一个人走在路上,有些傻里傻气的。
擦了擦额上冒出的汗水,舔了舔有些乾燥的唇,杜妍玉脑海里只想着等任务完成回去之後,她一定要冲个冷水澡,然後窝在自己的小床上,痛快地喝个两杯冷饮,过神仙般的日子。
不错,杜妍玉现在做的工作正是保险推销员,一个集体力、脸皮、智力、耐力、口水等等於一体的艰苦奋斗型工作。
两年前,她差点嫁给了高门第的顾家,那时候她是个令人羡慕的灰姑娘,原本有望飞上枝头变凤凰,但她放弃了;两年後,她重新回到台北,依旧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草根女,没有什麽存款,租着小套房,每日拚命地工作也赚不到多少钱。
她现在的愿望很简单,开心就好,很多认识的人都觉得她很傻,为什麽就这麽放弃一个可以一步登天的机会,她没办法开口解释,也没办法去辩驳,一步登天容易,但是摔下来也是很惨的,她对她自己的选择从来不会後悔。
那些美好的爱情小说里,男女主分开之後,若干年重逢,一方总会变化得很大,让另一方吃惊不已,於是两人再度纠葛,最後完满地在一起。
只是两年後,她依旧只是她,生活太现实,像她这样毫无背景的人,注定只能是个小人物,不过开心就好。
现在想起来,两年前的她还是太天真,她和顾旭的差距何止是一点点,只是,如果她还有机会再见到那个顾旭,情景会是如何呢?
太阳越来越烈,杜妍玉胡思乱想,几乎没有心情再往前走,只是记挂着答应过客户的邀约,不得不勉强自己过去罢了。
◎ ◎ ◎
就在杜妍玉停下来歇口气的空档,一辆路华非常慓悍地从她的身边开过,带起一阵风,太阳光反射在光可监人的车面上,很刺眼,杜妍玉忍不住眯了眯眼。
本来开得很快的路华却在前面不远处停了下来,还稍稍地倒退了一些,车窗里伸出一个男人的脑袋,他戴了一副墨镜,鼻子高挺,嘴唇性感,只是嘴边的笑却有些讶异。
「请问你姓杜吗?」男人开口问。
杜妍玉不着痕迹地打量了男人几眼,脑海里迅速地搜寻有没有认识这样一号人物,但发现一点印象也没有,更何况在这样的黄金地段,她认识的有钱人就只有顾旭一人,其他的一个也没有。
「是的,我姓杜。」两年的工作经历让她学会了谨慎和小心,虽然她也很想开口问这个男人怎麽会认识她。
男人一听她的回答,笑得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那灿烂的笑几乎快闪瞎了杜妍玉的眼睛。
「杜妍玉吗?」男人竟然很清晰地叫出她的名字。
杜妍玉愣了愣,这人还真的认识她呀,「是的,请问你是?」
男人伸手一把摘下墨镜,露出一双明亮的桃花眼,「还真的是你啊。」
杜妍玉抽抽眉角,这位老兄还真是爱装熟,不过他们这样一个站在路上、一个从车里伸出脑袋地说话,好像有点怪怪的。
「你的变化也不大嘛,就是黑了点。」男人摸摸下巴,仔细打量了杜妍玉全身。
杜妍玉的脸色黑了下来,虽然她此刻真的被太阳晒得又黑又红,不过无论哪个女人当面收到这样的评价,大概都开心不起来。
「你去哪里?我载你一程。」男人很热情。
杜妍玉的心又警觉起来,最近的社会治安不太好,眼前的男人虽然看上去人模人样,但谁知道是不是衣冠禽兽呢?
「不用了,谢谢。」
男人看到杜妍玉一脸的警觉,笑了出来,「我叫诸子良,顾旭的表弟,婚礼上我见过你的。」
听到顾旭的名字,杜妍玉的表情淡漠了下来,如覆上了一层面具,让人看不出什麽端倪。
「哦,是吗?」她几乎机械一般地说道:「再见。」也不等诸子良说话,转过身就继续往前走。
原来是顾旭的表弟,怪不得能叫出自己的名字,亏她还想半天,这位是怎麽认识自己的。
顾旭,又是顾旭。
重回台北,避开了所有认识的人,还是不可避免地见到跟顾旭有关的人,天知道她是费了多大的力气才能抑制自己的情绪,事隔两年,顾旭带给她的影响远比她想像的还要大,只是听到他的名字而已,她却在一瞬间差点站不住脚。
「喂,别走,既然你回来了,就去见见我表哥好吗?」诸子良跳下车,追了上来。
「对不起,我跟你不熟,请你不要和我说话好吗?」炎热的天气加上心里的烦闷,让杜妍玉好不容易养成的隐忍脾气破功,开始恶声恶气。
「你真的一点也不想我表哥?我不信。」婚礼上的变故使顾旭後来的性情大变,诸子良一一看在眼里,所以他才能在路上一眼就认出这个太阳底下,脸蛋红扑扑,全身气息都变得不一样的杜妍玉。
这两个人似乎都变了,一个变得更加深沉冷酷;一个抛却了天真,变得干练世故,这两个人如果重新相见,真不知道场面会如何。
几乎没有女人能拒绝的了他那位魅力四射的表哥,这个杜小姐倒是一个最特别的意外,婚礼上的她决绝离去,表情犹带天真倔强,两年後她如此隐忍冷淡,诸子良倒真的对她有些佩服。
众人都说顾旭太花心,把婚姻当儿戏,也说杜妍玉太不知天高地厚,不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而他身为旁观者,却觉得事情并不是别人传的这样。
杜妍玉转过脸,细细打量诸子良,明亮的眼神一点也没有闪躲和逃避,犀利的目光似乎能将他看透。
身经百战的诸子良在这样的目光下,竟然感觉到心里发虚、耳根发热。
真是见鬼了,他暗咒一声,不自在地移开对视的目光。
杜妍玉也不说什麽,哼笑了数声,然後迈步继续往前走,这一次就再也没有停下来,也没有再回头。
「呃……」诸子良想再叫,想想还是作罢。
走在前面不远处的背影那麽的单薄消瘦,但是看起来却又那麽的坚毅、不可小觑,此刻诸子良才发现,这麽炎热的天气,杜妍玉的身上却还穿着一身黑色套装,打着领带,脚下穿的是低跟鞋,竟然默默在太阳底下走了那麽久。
这种天气,像她这样年纪的女孩,要嘛是在有冷气的办公室工作,要嘛是在家里娇养,极少如她这般在外辛苦奔波着,怪不得她变得又黑又瘦了,诸子良想。
在原地站了半天,直到前面的那道背影在前面的分岔路口消失不见後,诸子良才发现自己全身被汗湿透了。
确认了杜妍玉消失的那个方向,诸子良走几步上了自己的车,想着这次一定要让表哥的荷包狠狠失血不可、不知道这两人重逢会是怎样的一种情景,真的好期待啊。
◎ ◎ ◎
诸子良停好车的时候,刚好看到一个身着火红色连身裙的女人踩着细细的高跟鞋,急急忙忙地从别墅里出来,然後开着一辆跟衣服同色系的跑车,飞快地离去。
诸子良咂咂舌,大表哥倒是对这个女人越来越大方了,名车换了一辆又一辆,还公然让她进出他在这里的私人别墅,这个女人也越来越嚣张,简直就以顾大少的未婚妻自居。
想到太阳底下,穿着厚重、热得脸红通通的杜妍玉,诸子良突然有些犹豫。
隔了两年,顾表哥还会心疼那个倔强的小女人吗?毕竟当年是杜妍玉在婚礼上当着众人的面把他给甩了,先不探究其中的问题纠葛,至少表面上是顾表哥身心受到了莫大的伤害,自己这样做,究竟有没有必要?或者会不会太多管闲事?
本来有些迫不及待的心情慢慢地平复下来,诸子良心情复杂地进了别墅。
顾旭似乎刚冲过澡,头发湿漉漉的,上身裸着,下面只围了浴巾,身材看上去结实性感,胸膛宽阔。
「你今天怎麽来了?」顾旭端起玻璃杯,喝了口冰水,整个人随意地靠在沙发里,看上去非常的惬意闲适,与在公司里严肃冷酷的形象大相径庭。
诸子良看在眼里,又不由自主地想起杜妍玉,立刻摇了摇头。
「傻了?」顾旭看上去心情不错,唇角微微牵起。
诸子良也坐了下来,「难道我没事不能来,只能那个夏如芸来?」
顾旭挑挑眉,不置可否。
随後助理上门递上了一大堆的文件,顾旭埋头看着,诸子良到口的话又只能搁着,他今天原本就是因为无聊才来找顾旭,准备和他出去喝一杯,可是路上偶遇杜妍玉的事情让此行的目的变得更加的有趣。
照目前的情况看来,夏如芸已是顾旭的女友或女伴了,自己再说出杜妍玉的事情不知道合适不合适,可是一想到杜妍玉过得似乎不是那麽好的时候,再与那个女人风光无比的样子对比,他就不高兴。
他一向就看不惯夏如芸,也喜欢不起来,一个女人而已,仗着自己年少的时候和顾旭有过一段感情,一而再,再而三地来破坏顾旭的生活,嘴巴上说什麽都不要,只要顾旭这个人,可是索要起名贵礼物来,却一点也不手软。
这样的女人很可怕,聪明又漂亮,总是以感情为名义,贪得无厌,但是无情起来,翻脸肯定比翻书还快;顾旭是棵大摇钱树,年少的时候夏如芸不知道他的身分,轻易地放弃了那段感情,等现在知道了,想让她主动放手是绝对不可能的了。
顾旭看着面色古怪的诸子良,心中疑惑,不过还是打算认真地看完报告再说。
等他处理好这一切的时候,已经过了两个小时。
把文件整理好,顾旭进去换了一身衣服出来,「怎麽了?有什麽事?我要出去了。」
诸子良欲言又止,打了太久的草稿,反而不知道从何说起。
顾旭看到这个一向爽朗的表弟纠结的样子,觉得有趣,「怎样?做了什麽事需要我在你爸妈面前帮你遮掩?」
诸子良满额黑线,难道自己的形象就这麽的差?虽然是富二代,但并不代表他就一定是个烂咖啊。
顾旭今天不知道哪里来的兴致,一反往日的不苟言笑,逗起这个别扭的表弟来,「还是,你今天过来找我谈人生、谈理想、谈哲学?」
诸子良顿感无语,几乎有点怀疑表哥被附体了,白了他一眼,「我过来就是找你去喝一杯的。」
顾旭闻言,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淡笑,朝他耸耸肩,「那还等什麽?走吧。」
诸子良坐着没动,「不过现在又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先说。」
顾旭低头看了看手表,「哦?是什麽重要的事情?」
「可是我不知道该说不该说。」诸子良一脸便秘样,分明是一副不吐不快的表情。
顾旭头也没擡,「不该说就别说了。」
诸子良闻言一脸挫败,他对这个大表哥总是有一种很无力的感觉,因为这个大表哥从小就腹黑得可以,而且定力非凡,好像任何事都引不起他的兴趣,或是即使引起了兴趣,他也从来不表露出来。
「好吧,我来的时候在路上遇到了一个人。」诸子良觉得自己真的很吃亏,没办法,谁叫他是一个藏不住秘密的人,而且他看不惯夏如芸那个女人,她嚣张的样子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一个女人。」他又补充了一句。
顾旭的手顿了顿,静默不语。
有种人天生对某些事情很敏感,敏感得近乎锐利,而顾旭正是这种人,他已经隐隐约约猜到什麽。
「杜妍玉。」诸子良终於说了出口。
这一声如同惊雷,将顾旭震得擡起了头。
真的是她,她回来了?
久封的记忆如同决堤的潮水一般将他淹没,他犹记得婚礼上,她的愤怒、伤心以及决绝离去的背影;以及他自己的心情,不敢置信、震怒、难堪,还有一丝不被信任的疼痛。
既然走了,又回来做什麽?
这一瞬间,顾旭的眼又恢复平静,那一刻的风云色变,似乎都只是错觉。
「哦,是吗?」他的声线平平,不起波澜,「她过得还好吗?」
太平静了,太平淡了,却又感觉好诡异哦,诸子良不知道为什麽感觉室内的冷气似乎更冷了,浑身凉飕飕的,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她晒得很黑,变瘦了。」诸子良比划着,只不过才见了一面,他也只能这样形容了。
又黑又瘦?记忆中的她可不是这样,圆圆的苹果脸,肌肤永远是白里透红的好气色,一双大大的猫眼总是盛满了天真和笑意,无忧无虑的让身边的人都感觉快乐了起来。
这两年,她过得不好吗?
顾旭垂下眼,长睫盖住了内心纷乱的情绪和疑问,「哦,是吗?」
「不过我没问到电话号码,她听到我是你的表弟,就不理人了。」诸子良无辜地摊摊手,神情却有些幸灾乐祸。
顾旭瞥他一眼,他顿时噤声,他这个表哥不笑的时候真的冷得可以,而且他怎麽感觉,顾旭浑身散发出一股强烈的怨气?他的小心肝哟,好怕怕哟。
「位置。」顾旭的黑眸沉沉地望住诸子良。
「什麽?」诸子良一时反应不过来。
「位置。」顾旭修长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在沙发背上。
「你问的是杜妍玉的位置?」诸子良带着一分小心、两分八卦。
某人的脸更黑了下来,一声不吭地望着诸子良。
诸子良的小心肝顿时抖了抖,为何他觉得杜妍玉的眼神和他顾表哥的眼神都如此具有威胁力,好像能秒杀人於无形,气场太相似了,只不过,杜妍玉还要略输一筹,毕竟还是一个女孩嘛,遇到顾旭这只终极大魔王,不知杜妍玉是否还有满血复活的机会?
「哥,你对她还有感觉吗?」诸子良的八卦指数疯狂飙升,望着顾旭,满眼的好奇,冷酷无情的顾魔王,难道心中依旧存有旧爱?
顾旭抿着唇,「我不介意今天去你家陪你爸聊聊人生、谈谈理想。」眼中的威胁是那麽的赤裸裸。
好奸诈啊,话说他还提供了如此宝贵的资讯,可没想到,这奖赏没要到,还要受威胁,天理何在啊!
「说。」一个字,简明扼要,掷地有声。
诸子良苦着一张脸,很心不甘情不愿道:「就在这个社区唯一的一个分岔路口那里。」
见顾旭的黑眸还看着他,忙道:「我见她手里拿了一堆的资料,应该是去拜访客户,别的资讯我一无所知了。」
顾旭站在原地不动,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沉静的眸子看不出一点情绪。
「哥,你打算去找她吗?」诸子良真的很好奇,冰冷无情的顾旭动起情来会是如何?
「多事。」顾旭瞥他一眼,身上寒冷的气息稍稍收敛一些,「先回去吧,今天我累了,改天请你去喝酒。」说着,脱了身上的外套扔在沙发里,向内室走去。
就这样被打发了?还连酒都被省了?还有没有更过分的?
诸子良摸摸鼻子,感觉自己赔了夫人又折兵,不过他也了解自己表哥的脾气,说一不二,不过,有些事也不急於一时了,依照现在杜妍玉的脾气、顾旭的性格,不管谁啃谁,都难以下嘴哟。
有趣、有趣,这样想着,诸子良一扫郁闷的心情,也就不久留,站起身来就走出去了。
第二章
本来以为对方是个有钱人很难缠,工作一定不顺利了,没想到结果倒是出奇的好,杜妍玉与客户谈论关於保险的种类和细节谈了很久,才终於确定下来,而且客户要买的不只一个险种,这让杜妍玉感觉很开心,总算不枉她在这麽炎热的天气出来跑一趟了。
客户是个年轻男人,俊眉修目,温文尔雅,还有一个五岁的女儿,保险就是为这个女儿买的,小女孩很可爱,紮了两根小辫子,缠着杜妍玉问东问西,男人看着自己的女儿,眼里总是浮现出一抹淡淡的温柔,这让杜妍玉对他的印象更好了几分。
杜妍玉从小跟着父亲过活,父亲对她很慈爱,如果不是後母进门,也许她现在还承欢膝下,两年前出了那样的事情,杜妍玉更少回家了,怕後母刁难,更怕父亲的左右为难。
约好了下次签单的时间,杜妍玉婉拒了客户相送的好意,一个人走了出来,反正时近黄昏,天气已经没有那麽热了,边走边吹吹风也好。
走到路口的时候,杜妍玉不由得想起了中午偶遇的那个男人,顾旭的表弟,心中一阵狂跳,不知道他会不会告诉顾旭自己的消息,最好不要吧。
顾旭,不知道现在变得如何了?
原以为自己会恨他一辈子的,但是却没有,这两年里,她对他的心情,最多的是怨怼及愧疚。
那件事情的疑点本来就很多,她当时伤心、愤怒过了头,只知道要去反击,从来不去想後果,那件事情对他的伤害也很大,彼此算是扯平了吧。
现在想想,他们当时分开了也好,不是门当户对的爱情,注定不能长久的。
杜妍玉一时想得有些远了,其实她当时遇到顾旭的表弟,心中除了慌乱,还有一丝期待的,至於期待什麽,她也说不清楚,明明那样的生活不是她所能企望的,而那个人也不是她可以承受得起的。
算了,不想了,杜妍玉下意识地摇摇脑袋,两年前离开的时候她就发誓,一定要靠自己的双手去达到自己的目标,从而拥有自己想要过的生活,而不是去靠一个男人,靠一份连自己也无法把握的爱情。
走过分岔路口,却见路边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高贵的车身华丽地闪花了她的猫眼。
杜妍玉好奇地瞥向车里的驾驶座,空无一人,又转头四处打量了一下周围,还是一个人也没有,她顿时生出一种荒凉地区有鬼出没的感觉。
神差鬼使地,杜妍玉走近那辆车,对着车的後视镜理了理有些微乱的头发,然後开始发起愣,她已经很久没有仔细看过自己了,每天一睁眼就是飞快地洗漱穿衣,一回来就是洗澡,然後倒头就睡。
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下巴尖尖,再也不复过去的圆润健康,就连过去让她引以为傲的一头乌黑的秀发,发梢都变得发黄分叉,而脸上再也没有了过去天真灿烂的笑,现实的生活和残忍的竞争教她变得沉默犀利、谨慎严密,这就是成长的代价。
就在杜妍玉神游之际,车窗毫无预兆地被开启,後座里露出一个男人的脸,一双乌沉沉的眸子就这样锁定了犹自发愣的杜妍玉。
杜妍玉下意识地望进那双大眼里,那双眼睛的眼珠子乌黑纯净,能清晰地倒映出自己小小的影子,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眼神再慢慢看向男人的脸部其他部位,长眉,高鼻,抿着的唇,坚毅的下巴,穿着一身休闲装,V领的短袖紧贴身体且勾勒出身体的强壮线条,下身穿着亚麻色的休闲西裤,好养眼的美男,好熟悉的长相。
「杜妍玉。」男人皱眉看着杜妍玉依旧有些呆呆的表情,开口唤道。
「啊?」杜妍玉回过神,定睛一看,妈呀,什麽熟悉的长相啊,根本就是顾旭本尊呐。
杜妍玉吓得後退几步,惊疑不定地望着顾旭。
顾旭皱了皱眉,抿着唇望向她,一言不发。
杜妍玉曾经设想过无数次与顾旭重逢的场景,但却没想到这一刻真的来临的时候,她的脑子却一片空白,连话也不会说了。
顾旭,这个她爱过、恨过的男人,再见的时候依旧如此意气风发,似乎比起过去更加有魅力、有风度,反观自己呢?褪去了青涩,也褪去了美好的纯真,如果说把现在的她扔在人群里,她相信也没人能注意到她,她突然有些胆怯,还有心底深处油然而生的卑微。
杜妍玉在最短的时间内,以最快的速度平复自己的心情,同样静默地望着顾旭。
「杜妍玉。」顾旭打开车门,长腿伸出来,站到杜妍玉的面前。
他还是记忆中的高度,即使她穿着高跟鞋也只到他的耳边而已,曾经她最穿不惯的就是高跟鞋,可是为了更般配地站在他的身旁,她竟然也能习惯穿着细细高高的高跟鞋健步如飞,可见,爱情有时候会让人发挥超乎寻常的力量。
离开了他,现在她只穿得惯低跟的或是平底的鞋子,同时也明白,般配不般配不是身高就能决定的。
「顾旭。」她轻启薄唇,吐露出这曾经在舌尖百转千回的音调,然後,沉默。
顾旭微低着头望着杜妍玉,如果不是那双大大的猫眼,他几乎不敢认定眼前这个女人就是杜妍玉,她果真如诸子良所说的,变得又黑又瘦了。
明知道不该来,却还是神差鬼使地来了,即使明知道会是这样相顾无言的局面。
「上车吧,我送你。」他的眼神很平静,平静得似乎那道沟壑完全没有存在。
「不用,我自己走。」杜妍玉淡然拒绝,她从来就不是一个喜欢纠缠的人,既然已经分道扬镳,而且还是以一种不怎麽愉快的方式结束,再见面,她真的做不到像他那样,好像什麽事都没发生过的自然。
顾旭抿起唇,眉毛轻皱,这个女人还真是变得越来越倔强了,两年前的事情自己都不追究,反倒是她,对自己好像如临大敌一样。
「不要让我说第二次。」他的声音透出一如既往的霸道和不容拒绝。
他坐回车上,一手握着方向盘,看也不看杜妍玉,只留给她一个完美的侧面。
他在等她自己上车,以前她从来都不会反抗他的,所以他以为两年後,她还是这麽没骨气吗?
杜妍玉笑了,一阵凉爽的风吹过来,将她紮起的发尾吹得左右摇摆,她抿了抿有些散落下来的鬓发,转过身去,自顾自走了,有的人、有的事不必说再见。
顾旭转过头的时候,才发现她已经走了有一段距离了,单薄的背影在风里显得有些孤独,脚步却很坚定。
犹豫了一会儿,他还是没有选择追上去,握拳,用力地捶在方向盘上,轿车发出一声尖锐的声音,在空旷的地方显得格外的响亮,似乎在昭示着主人的怒气。
杜妍玉,这个女人!
◎ ◎ ◎
回到小窝的时候,杜妍玉已经累得有些虚脱了,将脚上的鞋子蹬掉,脱掉外套,然後将房间唯一一扇窗给打开,让空气对流。
已是晚上七点,天色变得昏暗,小房间里却还是留有白天的暑热,很闷。
杜妍玉躺在卧室的地板上,这是她最喜欢待的地方,地板上铺了几块上面绘着卡通图案的方块,平时她下班回来就喜欢坐在这里,然後摆上笔记型电脑、小桌,忙工作或者玩游戏。
今天的她实在累极了,躺在这里一动也不想动,小腿累得都似乎不是自己的了,房间里很安静,只有小电风扇发出一丝声音,仔细听,也可以听得到左右邻居的声音,无非是家人喊吃饭的声音、小孩子的哭笑声,或是两夫妻拌嘴的声音,充满了人间冷暖的味道。
这个社区已经很陈旧了,里面居住的都是些老人、孩子,或是一些早出晚归的上班族,除了房租便宜,杜妍玉更看中的是这里的氛围,只有身处这样的环境,才能让她感觉不是那麽的孤独。
光线渐渐变得昏暗,杜妍玉收回了不知道在哪里神游的思绪,撑起身体,然後去浴室里冲澡,浴室照样是「袖珍型」的,一个洗手台、一个马桶,再加一个莲蓬头,洗澡的空间只能勉强转个身而已。
忽然想到顾旭,杜妍玉情绪复杂,她很疑惑,为什麽自己以前会那麽不顾一切地去爱这个男人,反观现在的她,也许连靠近也不会去靠近他了。
注定是两个世界的人啊,何况这个男人从来都不爱她,从来都不是她所能掌握的,不过他今天为什麽会在分岔路口,是巧合,还是故意在等她?
第二天,杜妍玉照样精神抖擞地起床去上班。
一身的套装加领带,头发高高地紮成马尾,略施脂粉,遮住了黑眼圈,显得一双猫眼分外的有神采。
经过公司外宽大的镜子前,她努力握了握拳头,向镜中的自己做了一个加油的姿势。
「今天怎麽这麽有劲,吃什麽药了?」同事小A从她後面经过,拍拍她肩膀,打趣道。
杜妍玉嘿嘿笑了几声,也不回答,只望了一眼镜子的自己,神采飞扬,自信非凡,再看看公司里来来往往忙碌的同事,心中顿然生出一种朝气,这样的生活,真好。
刚收拾完办公桌,就接到昨天洽谈的客户电话,要杜妍玉今天上午将保单送到他的公司,挂了电话,杜妍玉才想到,她竟然把这个客户的资讯忘得一乾二净,唯一记得的就是这个客户长得年轻俊美,并且有一个很可爱的女儿。
在手提包里搜了半天,才找到这个客户的名片,郝泽靖,一家科技公司的总经理,台北的科技新贵之一,公司位於市中心的环球大厦。
◎ ◎ ◎
半个小时後,杜妍玉出现在环球大厦的一楼,在保全人员给的本子上签了名字之後,才准备上楼,这个时候,门口涌进一群人,前呼後拥,中间的那个男人似乎高高的,一身浅色的衣服显得休闲随意,跟周围西装笔挺的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很眼熟,杜妍玉笑着转回头。
等等,她又回头,人群中的那个人表情高深莫测,即使穿着浅色的休闲衣服,也遮掩不住浑身散发的冷冽气息。
竟然是顾旭,真是冤家路窄、狭路相逢、有缘千里一线牵……呃,错了,孽缘啊孽缘。
被簇拥着的那个人似乎感应到杜妍玉的目光,一双狭长的凤眼微微上挑,乌沉沉的眸子如上好的琉璃,闪着淡淡的光泽,冷冽透心,就这麽顺势望过来,同样看到了人群中微微发愣的她。
顾旭就这麽向她走过来,等杜妍玉回过神来想躲闪已来不及,她不可避免地被人撞到,手中一大堆的资料全都洒落在地。
她弯下腰,快速地捡着文件,就怕被拥挤的人群给踩脏了,如果保单上有脚印,那又得重新回公司去影印了,来回要花不少的时间,这是一向讲究高效率的杜妍玉所不允许的。
一份文件递到她的面前,映入杜妍玉的眼里的,还有那双手,修长、洁白、优雅,单单伸到别人的面前,就能让人自卑而死,或是艳羡而亡。
杜妍玉犹豫地接过递过来的文件,手背朝下,只露出一截有些黑的大拇指。
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的手上,杜妍玉已修链得万年不变的厚脸皮不可抑制地滚烫了起来,却仍低着头,退了几步,微不可闻道:「谢谢。」
面前的男人不做声,停顿了数秒就被身边的人簇拥着走进了电梯。
叹了一口气,杜妍玉以最快的速度调整好自己的心态,怀里紧抱着文件,朝另外一边拥挤的电梯走去,据杜妍玉所知,顾旭所乘的那座电梯是须要有一定的许可权的。
接下来的工作很顺利,郝泽靖很乾脆地在杜妍玉拿来的保单上签上自己的大名,并且直接将钱转到她公司的银行帐号,前後花的时间不过半个小时,令杜妍玉咋舌。
她还没见过如此爽快的客户,一般人对保险及保险推销员总有一种复杂的心理,想信任又怕被骗什麽的,虽然他们昨天已经仔细洽谈过一次,但今天拿来的保险文件条款,他却连看都没看。
「怎麽了?有什麽疑问吗?」郝泽靖擡眼,眼里似乎有一股淡淡的笑意。
杜妍玉摇摇头,「你不怕有什麽被我骗吗?」
郝泽靖笑了,「你一个女孩能骗我什麽?财,还是色?」
杜妍玉很想抽抽嘴角,昨天还觉得这个男人温文尔雅,没想到调戏女孩起来,眼睛眨也不眨。
「知不知道,你有一双不会说谎的眼睛。」他望着她,正色道。
「是吗?承蒙夸奖。」杜妍玉淡定接下恭维。
郝泽靖笑了出声,「一起吃个午饭吧。」
杜妍玉诧异地眨眨眼。
「不要误会,我是奉我女儿的命令来约你。」郝泽靖解释。
脑海里浮现出昨日那个活泼可爱,总是问为什麽的小女孩,杜妍玉笑着点点头。
办公室里的休息室突然发出一声欢呼,紧接着一个女孩从休息室飞奔了出来,扑到郝泽靖的怀里,还转过小脸偷偷地对着杜妍玉扮鬼脸。
杜妍玉失笑,虽然觉得有些尴尬,不过拒绝一个这麽可爱的小女孩的邀约,好像很残忍哦。
还没到午饭时间,杜妍玉和小女孩决定先去逛百货公司,然後再去吃饭。
下楼的时候,郝泽靖牵着小女孩,杜妍玉故意慢一步走在他们的後面,郝泽靖轻易地察觉她的用意,也不点破,只微微淡笑。
倒是小女孩对郝泽靖叽叽喳喳地说完话之後,回过头看到杜妍玉,便一定要一起牵手才肯走,无奈之下,杜妍玉只得上去牵住她的小手,这样一来,三人走在一起,一男一女,中间一个小孩,看上去倒有点像一家三口了,虽然这里并没有认识的人,但是杜妍玉的耳尖还是微微泛红了,心里有丝懊恼,只怪自己太心软了。
郝泽靖微微偏头,不着痕迹地看向这个冷冷淡淡的小女人,她脸上不自在的神情,竟然让他感到心情前所未有的轻松,嘴角掠起一丝笑意。
这本来应该是非常美好的一天,但不知道是不是杜妍玉的倒楣体质影响,还是衰神降临,出了电梯的时候,对面的电梯门也开了,出来一大群人,依旧簇拥着一个人,顾旭。
杜妍玉暗咒一声,下意识地低头,但想想自己这样实在有点欲盖弥彰,便索性擡头直直地望向顾旭。
不巧顾旭也正看着她,漆黑的眼眸里看不出什麽情绪,只淡淡地扫视了他们三个手拉手的情形。
杜妍玉的脸就这麽不争气地红了,想放开手中软软的小手,但是倔强使然,她并没有松开,等她再望向顾旭的时候,只看到一个坚挺笔直的背影,身边一群人狗腿地前呼後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暴发户呢。
「他是顾氏的长子,怎麽了,你们认识?」郝泽靖悠悠吐出一句话。
啊?杜妍玉惊异地看向他,黑白分明的猫眼里某种情绪一闪而逝,停顿了会儿,她才转过脸去,平平地答道:「不认识。」
郝泽靖也不追问,只淡淡笑了一声。
顾旭刚才看向他的眼神可是冷冽如刀,这两人真的不认识吗?
第三章
这件事情过了之後,杜妍玉再也没见过顾旭,好像那几次的相见都不过是巧合罢了。
有时候她也会自我怀疑,为什麽还要重新回到台北,答案是什麽?她也不知道,也许是为了证明自己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但是要证明给谁看呢?她一直都是一个人,连家也回不得,还能证明给谁看呢?
今天又在公司里加班到很晚,杜妍玉坐了半个小时的公车,下车还要再走十来分钟的路程才到家。
路上行人稀少,靠墙边的花圃里有几丛洁白的栀子花正开得烂漫,走得近了,空气里都是浓烈的香味,杜妍玉停下脚步,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身後传来一行有些踉跄的脚步声,杜妍玉不以为意地继续走着,直到後面的人一把将她揽在怀里,宽厚的手掌蒙住了她的嘴巴。
杜妍玉又惊又惧,手脚并用地挣紮着,可身後的男人力气很大,只拥着她,就形成无比坚固的禁锢。
「别怕,是我。」男人放了手,头埋在她的肩窝里,温热地气息吹进她的耳边,让她不由得瑟了瑟身体。
是顾旭。
「混蛋,放开我!」顾不上装酷,杜妍玉俐落地一脚踩下去,满意地听到耳边传来一声闷哼。
「小野猫。」顾旭微微松开双手,就在她以为自己准备放手的时候,迅速将她的身体扳过来,低下头,不管不顾地亲吻下去。
还是记忆中的那种味道,软软的唇如上好的巧克力,丝滑诱人,就在她惊诧之余,他的舌乘势而入,热烈地纠缠着她的小舌,如狂风肆虐般横扫她的口腔,似惩罚一般,掠夺全部的空气,满意地看到她在自己的怀里变得娇软,小脸变得通红迷醉。
两年了,好似这一切都是梦一般,盛夏的夜晚,微凉的空气,洁白的栀子花,浓烈的花香,而她就是梦里折磨了他许久的花精。
他越吻越沉醉,手不自觉地开始沿着她挺直的背移到下面的浑圆之处,思念让身体变得越加的渴望,渴望怀里的这个女人,感觉如此强烈和难以放手。
突然,舌上一痛,顾旭「嘶」地一声松开了嘴,只是手却还牢牢地抱住杜妍玉的腰身。
杜妍玉也不挣紮,擡起头,一双猫眼极其冷漠,嘴边还残留着鲜血,「什麽时候顾大少爷变成了这种小人?」
顾旭慢慢一笑,黑暗中,黑如琉璃的眸子显得更加的高深莫测,「我现在也才发现宝贝你还有这麽泼辣的一面。」
听到熟悉的称谓,杜妍玉的小心脏还是有点不争气地抖了抖,宝贝,曾经他们之间最亲昵的称呼,如今听来,却倍感讽刺。
「请高擡贵手,放了我。」杜妍玉冷淡道。
「放你?」顾旭淡笑一声,表情不明,「好。」然後果断乾脆地松开了杜妍玉的腰身。
「你……」欺人太甚。
「怎麽样?」顾旭挑挑眉,脸上尽是痞子样,完全没了在外人面前所表现出来的优雅和从容,「难道舍不得吗?」
「你在耍我吗?」杜妍玉咬咬牙。
顾旭仔细看了看她,将手抚上她脑後的马尾上,揪了几下,慢慢道:「我从来没有耍你。」
杜妍玉退後几步,避开他亲昵的举动,咬着唇望向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麽。
乱了,一切都乱了,为什麽事情会变成这样?
两年前他把她当替身,她在婚礼上让他出丑,已是两清;两年後的他们,难道不应该装作彼此都不认识吗?为什麽却又来招惹她?如果不是有意,为什麽他会出现她住处附近?
想着,她的心慢慢变硬,「以後,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空气一下子凝结了起来,他紧紧盯着她,眼眸深邃,嘴唇紧抿,全身散发出一股属於他的威压。
他的脾气一向不大好,看似优雅却霸道,表面温和,实则犀利,两年来,他的脾气似乎变得更坏了,至少以前在她面前还装作温雅贵公子,现在脱了伪装,便什麽都显露出来了。
杜妍玉不由得退後几步,脑海里只剩下几个字,那就是「远离这个人」,离得远远的才好,离得远远才不会被他所灼伤。
可是,晚了。
他一伸手,轻易地揽住她的身体,将她压在路边的墙壁上。
「放……」没有让她开口的机会,他的唇就压了下来,不同於刚才那个缠绵到极致的吻,这次的吻如同狂风暴雨般席卷了杜妍玉的理智,他大肆地挑逗着她、折磨着她,辗转吮吸着她的唇,铁了心要引她动情。
杜妍玉双手使劲地捶打着他的肩膀,也不能撼动他半分,口鼻间都是他身上的味道,那麽的熟悉又陌生。
她一向知道他是这方面的高手,以前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天真地认为他很纯情,後来分开後仔细想想,如果那麽纯情,为什麽接吻的技巧能那麽的熟练?对於调情,他一向是其中的翘楚,何况他本身就是个大少爷、贵公子,在与她交往之前,哪能没有几个国色天香,或是摇曳生姿的女人呢?
像是惩罚她的心不在焉,他的吻更加的深入,揽着她的腰身使劲往自己的怀里带,似要将她融入自己的身体才甘休,杜妍玉被吻得娇喘连连,想咬他却被他巧妙地躲过,转而攻向她的脖颈,那是她最为敏感的地方之一,只要一被吻,浑身便连最後一点力气也消失殆尽,整个人软得像泥一般,只凭着他拥着自己的手才勉强站住。
「宝贝,想我吗?」顾旭喘息粗重,声音喑哑。
回应他的是她娇弱不堪的呻吟声,她的两只小手还紧紧地抓着他的衣服,像一只得到主人爱抚的小猫咪一般,双眼闪着迷蒙的光芒。
顾旭似轻笑了一声,狂烈的吻渐渐缓成一段温柔缠绵,细致地流连在她的脖颈,再到她的锁骨,一只手轻易地移到她的身後,单手一扣,就将她胸罩的扣子解开了,他的胸膛压着她的柔软,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宝贝。」他粗喘着,原本只是想给这个女人一点小小的惩罚,没想到反倒是自己先动了情,下身的男人之物不受控制地昂扬了起来,全身的血液都似乎要沸腾了。
「宝贝。」他亲吻着她,揉捏着她,心里有团火似乎要将他焚烧殆尽,他动情地伸进她的衣服内,还是一如过去嫩滑的肌肤,如丝一般……
「啪」的一声,脸上的痛将他从情慾中拉回了现实里,怀中的女人冷着一张脸,大大的猫眼里分明是两簇熊熊燃烧的怒火,他还在喘息,但是身体的热度却渐渐地冷了下来。
「顾旭,你欺人太甚。」趁着他愣住的空档,杜妍玉轻易地挣脱了他的怀抱,站在墙壁下,与旁边花圃里的栀子花相映,好像是盛夏的花精,又好像是一只警觉的猫。
顾旭慢慢地擡手抚了抚自己的脸颊,女人的力气不小,被打的地方还有些热辣。
杜妍玉看到他的动作,突然有些心虚,可是一想到这个男人刚才那麽肆无忌惮地对待自己,她的心里就火大。
「我记得杜小姐刚才也很享受不是吗?」激情褪去,夜晚的凉风让他的脸恢复了以往的冷漠。
杜妍玉的脸突然红了,所幸在黑暗中让人看不清楚,听到面前这个男人无赖的话,她内心的火冒了起来,什麽叫她也很享受?他又不是不知道他自己的手段有多高、技巧有多好,她能是他的对手吗?
「顾旭,我不是你的那些女人,不要拿你的那一套来对我。」她正色道,真的不想再继续纠缠下去。
「哦,我记得你也曾是我的女人不是吗?」他双手抱臂,慢悠悠道。
杜妍玉又噤声了,的确,曾经她是他的女人。
「难道宝贝已经忘了那段美妙开心的日子了吗?」他说到「美妙」二字的时候,故意咬重了口音。
於是杜妍玉又默默脸红了,她承认,她永远不是他的对手,此时的她只恨自己当时瞎了眼,被他优雅尊贵如王子的表面所欺瞒,哪里想到脱了伪装的他如此邪恶如撒旦,既已分道扬镳,他又有了其他的女人,为何还来招惹她?可恶!
「顾先生也说了,那是曾经,所以现在我们毫无关系,还请顾先生以後不要再来打扰我了。」杜妍玉强压着心头的火,冷道。
顾旭噗嗤一笑,「小猫,你胆子大了不少啊,竟然敢用这样的语气和我说话。」
杜妍玉冷笑,笑自己以前的天真幼稚,也笑这个男人的狂妄傲慢,「你又不是我的上帝,我怎麽不敢?」
「怎麽样?有了新欢,就不要我这个旧爱了?」他半开玩笑、半认真,但是她还是听出他语气里的一丝不满。
什麽新欢,什麽旧爱?但杜妍玉不想再和这个男人耗下去了,一整天的工作已经让她够疲惫了,此刻的她只想尽快回去,舒服地冲个澡,然後睡一觉,风花雪月不适合她这样的人,她也没有兴趣再和别人玩这样的游戏。
「无聊,让开。」她试图去推开他,却被他一把捉住手。
「两年的时间还没让你反省清楚吗?这麽快就忘了我的调教,嗯?」他的语气里暗含调戏,让她不禁又羞又怒。
杜妍玉实在难以将眼前这个痞子样的男人,和大众面前那个高贵、冷漠、优雅的王子形象搭在一起,真是一个虚伪的男人。
她努力甩开他的手,「你难道不明白两年前我们就结束了吗?顾先生你多的是女人,何苦来招惹我,不就是我让你没面子、我让你丢脸了吗?」
顾旭冷冷一笑,「我以为你都忘了,没想到还记得,不错不错。」
她莫名心虚,没有自信,可是一想到那个女人,还有那个小型录音机,她就又觉得自己是对的。
「走开。」她甩开他的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蠢女人,难道你只会去推开别人吗?」他怒道。
「痛……」那样的力道让她忍不住红了眼睛。
似叹了一口气,顾旭终究松开了她的手,沉默地立在一旁。
杜妍玉突然觉得很委屈,泪水充盈了眼眸,两年来,即使再困难、再难过都没有掉过眼泪的她,此刻却软弱得如同一个孩子,她转过身去,不想被这个男人看出来。
「郝泽靖是你什麽人?」他突然冒出这麽一句话。
「什麽?」杜妍玉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笨蛋。」他轻斥,即使是黑暗里,可是藉着路灯也能看到这个女人的眼里水光蒙胧,不知不觉,心就软了。
「他只是我的一个客户。」杜妍玉还是老实地回答他。
「以後不要和他走得太近。」他的声音很冷硬。
这种冷硬又激怒了杜妍玉,凭什麽现在还管她,他以为他是谁?
「我更希望以後和你不要有交集。」她嗤笑。
他紧抿着唇,乌黑的眼眸里有沉沉的情绪,似酿着狂风暴雨,身上散发出一股强大的气息。
杜妍玉不自觉地退後几步,对眼前这个男人,她再也任性不起来、撒娇不起来,剩下来的唯有躲避。
「如你所愿。」他冷冷地挤出几个字,然後转过身去,直直地走了,高大的背影很快就融入了黑暗的夜色。
来时那麽毫无预兆,连走了,也那麽的毫不犹豫,这个男人啊!
杜妍玉的小手按住心脏的部位,叹了一口气,靠着墙壁缓和了心神,才往家的方向走去。
这麽一闹,时间已将近午夜,陈旧的社区里只剩下几盏灯亮着,也就是那几个租住在这里的上班族。
回家後在浴室里,杜妍玉突然感觉一切都是那麽的不真实,似乎刚才那个人也只是她的幻想而已,可是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双颊红晕,唇色红肿,口鼻间似乎还留有他身上特有的清新气息,这一切都证明,那个男人真的来过。
可是,那又如何?他们之间隔着的,何止是难以踰越的时光岁月?
杜妍玉将莲蓬头开到最大,哗哗的水声盖过了一切,也盖过了哭声。
何必呢?何苦呢?明天,又是一个艳阳天吧。
◎ ◎ ◎
顾旭其实并没有真的一走了之,直到杜妍玉回去,上了楼,所在的公寓亮起了灯,他还是没有走开。
盛夏夜晚的凉风难得让人舒爽,风中还有似有似无的花香气息,静谧美好。
顾旭打开车窗,懒懒地靠在座椅上,一只手上还捏着一根菸,垂在车窗外,也不吸,就看着那菸明明灭灭,越来越短。
脑海里一遍一遍地回味刚才的情景,满是那个女人的羞、怒、冷,以及决绝。
他似着魔了一般,只想着和她再次相见,即使她冷言冷语也罢,即使她冷嘲热讽也无所谓。
苦笑一声,连他自己也觉得诧异,当时在一起的时候,心中虽然对她喜爱怜惜,可也不至於到了非她不可的地步,没想到被她甩了之後反而还对她念念不忘,都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自虐型还是被虐型的人了。
夜,越来越深,直到杜妍玉所在的公寓熄了灯,直到整座社区都陷入黑暗之後,顾旭还坐在车上,脑子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一双乌沉沉的眼眸融入了黑暗的夜色,分不清是夜色渲染了他,还是他加重了夜色。
丢掉手中已熄掉的菸蒂,顾旭掏出行动电话,清晰低沉的男音回荡在夜色里,「郝泽靖的资料,明天我就要。」听完那边说了些什麽,随後就挂断了电话。
擡头看了那扇已熄了灯的窗户,心里想着那个女人是否已经进入梦乡,睡觉的姿势是否还是一如过去那般蜷起来,像只脆弱的蚕蛹一般。
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方向盘的边缘,心中有个念头慢慢形成,然後一一沉淀。
◎ ◎ ◎
顾旭回到别墅的时候,已经淩晨了,身体虽然疲惫不堪,脑袋却更加清明起来。
开了门,正要开灯的时候,身上缠上一个躯体,一个女性火热的躯体,前凸後翘,入手的肌肤丝滑细嫩,口鼻间是香水的魅惑味道,她竟然只穿了内衣裤。
「旭。」女人低吟,双手如藤蔓一般缠上他的脖颈,仰着头,搜寻着他的唇。
顾旭厌恶地推开她,然後一手拍下去,将电灯全部打开,霎时间,室内灯火通明,身旁的女人果然是夏如芸,也只有她最爱这种把戏。
「旭。」夏如芸低喊,仍缠上来,今天的她特意做了打扮,妩媚的卷发,精致完美的裸妆,身上去做了SPA,皮肤细白嫩滑,穿着的内衣是某知名牌子的最新款,能完美地凸显她的「胸器」及浑圆的臀部。
她要他再次动心,哪怕不能动心,动了情慾也是可以的。
「够了。」他忍住不耐烦,将她缠上来的手脚一一掰开。
夏如芸的眼红了红,在外面,她从来都是被众星捧月的一个,而在顾旭这里,她也许连院子里的一棵草也比不上,可是从前的他们不是这样的,那时候的顾旭疼她如至宝,而她则是当之无愧的公主,虽然她有过错,但她知道後悔了,她想要好好的挽回顾旭,挽回曾经的一切。
「我爱你啊,旭。」这样豁出去的诱惑,他却不屑一顾,夏如芸感到很难堪。
「爱我?」顾旭嗤笑,「这一次,不知道夏小姐又想要什麽?」
他推开她,走到里面,毫不避讳地随手将身上的T恤给脱了,露出结实修长的体魄,肌理分明的肌肉那麽的充满男性的力量,夏如芸暂时忘却了难堪及尴尬,有些痴迷地望着他。
他似感觉到她的目光,却毫不理会,打开冰箱,拿了冰水,仰头就灌了一大口。
他的心里有火,而这火却不是眼前这个女人可以灭得了的。
「旭。」夏如芸含情脉脉地喊着他。
「说过多少次,不要这麽叫我。」顾旭嘲讽:「夏小姐是没记性,还是在故意挑战我的底限呢?」
「你一定要这样对我吗?」夏如芸感觉浑身都冷了起来,今天的顾旭看起来有些狂躁,以往的他就是再不耐烦,也不会对她如此不留情面,是发生了什麽事吗?
顾旭回过头,上下打量着她,「夏小姐觉得我还对你不够好吗?信用卡刷了一张又一张,车子换了一辆又一辆,家里亲戚的工作全都安排妥当了吧?」
停顿了一会儿,顾旭慢悠悠道:「夏小姐,有的东西我可以给你,但有的东西,你别痴心妄想。」
夏如芸的脸色唰地白了,连粉底也挡不住此刻她的苍白。
她颤颤道:「你在怪我,一直在怪我,现在终於忍不住了吧?」
顾旭笑,「我怎麽会怪你呢,宝贝,毕竟你曾经是我最爱的女人不是吗?而你不也是一直以这个身分做了很多你想做的事吗?难道还不满足吗?」
夏如芸惊诧地望向顾旭,这个她曾经爱了的、甩了的,又费尽心机却再也没能挽回的男人,此刻的他,脸上哪里还有过去的一丝一毫的温文尔雅,那双迷人的乌沉沉眼眸里除了嘲讽和鄙夷,她再也看不见任何情意在里面。
「如果恨我,为什麽还要对我这麽好?」是啊,如果不再爱她,为什麽还要满足她的一切要求,她想要什麽,他就给什麽,就算她在外面以他的未婚妻自居,他都没有对她动怒过,所有的一切,他都可以满足她,但有一点,那就是不管她如何做,他都不再碰她了。
外人面前,她无疑是他的宠儿,生活骄奢,为人傲慢,只有她自己明白,她对他全无把握,他们之间永远都是一个在提要求,另一个在满足要求而已,所以她迫切地需要得到他,只有完全地得到他,她所过的生活,她所要的一切,才算真实的。
顾旭望着她,似怜悯、似厌憎,又似不屑,「出去,没有我的允许,以後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
夏如芸几乎摇摇欲坠,似乎一下子从天堂掉落了地狱里。
她几乎有些发颤地穿上自己来时的衣服,然後向门外走去,她一向知道顾旭的脾气,没人能反抗得了他,她也不敢去反抗他。
「等等。」他出声。
夏如芸有些惊喜地转回头望向顾旭。
顾旭的眼里依旧是冷的淡漠,他面无表情地看向夏如芸,「将钥匙留下。」
夏如芸几乎要晕倒,直到走出去了很久之後,她都想不通,这样一个美好的夜晚、精心的布局,为什麽到头来却成了什麽都不是,反而将她现在手里为数不多的筹码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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