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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12月试阅] 裘梦《奸夫赢妇》 [打印本页]

作者: Queen    时间: 2012-12-13 16:50
标题: [12月试阅] 裘梦《奸夫赢妇》


出版日期:2012-12-14
内容简介:
死鬼师父当真是做鬼也不放过她,
居然留下遗愿要她救玉竹牌的主人一命,否则他死不瞑目!
是说,她实在该想清楚再接下这个烫手山芋的,
瞧瞧,自从救下他后,她可有过一天好日子?
被他拖累,不仅遭他仇家追杀,连他的爱慕者也不让她好过,
不行,再跟他在一起,别说平静生活,她怕是小命都不保,
于是趁他在绝峰上跟人决斗,她包袱款款溜之大吉,
但老天是在玩她不成?
好心帮个险遭蛇吻的公子,没想到对方居然是那家伙的好友,
而且这对哥俩好还狼狈为奸一起挖坑给她跳,
要她假扮拜月教失踪的圣女让拜月教替他们救治一个长辈,
可恶,欺她初出茅庐不知道拜月教手段之恐怖是不是?
亏他嘴里口口声声说她是他的女人,一辈子都是他的,
为一个狗屁朋友的奶奶,他竟立刻就把自己的女人出卖了!

试阅:

第一章

星疏月朗,银色月华泼洒在这一片深山密林中。

夜暗风疾,带出幢幢树影,犹如山间鬼怪出没。

天然形成的山壁凹处,一座由山荆竹篱围成的小院子静静的伫立在风声凄厉、树影摇曳中,不受外间影响。

壁间成串的水珠滴落,在银色月光的映照下发出莹润的光泽,宛若颗颗稀世珍珠。

水珠滴落处是一泓四四方方的小水潭,似是人工挖掘而成,四周砌上青石,又开了缺口筑以小渠引出,让潭水不致溢得到处都是。

静寂而又暗藏危险的夜色中,一条身影慢慢走近,走动间不时会托扶一下后背上的东西,抬手擦拭一下额头。

终于,他走到山壁凹处的小院,长长的吁了口气,然后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习惯的先到药房放下药篓,才往居住的正屋走去,房门推开的刹那,他本能的侧身闪躲,但偷袭之剑如影随形,硬生生抵在他的颈侧,寒意透肤而入。

「你是谁?」那人站在暗影中看不清面容,但声音冷冽一如他手中所执之剑。

被剑抵在脖子上的人闻言怒了,「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吧,你这人不请自入还敢拿剑对着主人,真是岂有此理!」

山风呼啸中,银铃般清脆悦耳的嗓音夹杂着怒意而出。

「得罪了。」下一瞬,剑已归鞘。

就着明亮的月色,他看清门外之人的脸,柳眉凤眸,高鼻梁,唇形薄厚适中,虽着男装,却无疑是一位如假包换的女红妆。

此时,她眸中满是怒色,犹若两簇暗夜火焰熠熠生辉,光彩逼人。

「你是谁?」楼西月抢回主控权。

「秋鸣风。」

「不认识。」

「邪医前辈可是住在这里?」

她暗吃一惊,「你到底是谁?」

秋鸣风递了一样东西过去。

那是块只有她中指长短的玉竹片,竹节分明,触手光滑细腻,在月光下发出温润的光泽,乃是块上等的暖玉所制。

楼西月的眉头蹙起,这东西让她想到死鬼师父交代过的事。

「麻烦姑娘了。」话音一落,他整个人便毫无徵兆的往她倒了过去。

她来不及避让,被他扑了个正着,顿时发出一声闷哼。

他们梁子结大了,先是用剑指着她,之后又整个人砸过来,她可怜的胸部……

楼西月被人撞得仰躺在地,男人的重量全部压在她单薄的身躯上,他坚硬的胸膛紧贴着她柔软的胸部,温热的鼻息在她颈侧轻拂。

月光下,她看清男人的脸,俊朗而又透着冷肃,唇很薄,眉形修长,此时眉峰微攒,似乎有些不适。

两人贴得如此之近,她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不禁有些恍然,但随即怒火再次升腾,她用力将他推开,翻身而起,气不过,伸脚就给昏过去的人两脚,然后扭头进了屋子。

烛光驱散一室的黑暗,楼西月飞快的扫视一圈,嘴角微掀。这人倒守规矩,没有乱翻乱动。

屋中隐约浮动着那人残留的气息,她的床褥也有他躺卧而留下的摺痕,这让她扬起的嘴角又垂了下来。

重新换过床褥,她疲惫而又舒服的吁了口气,直直的倒在焕然一新的床上。

午夜的风凄冷凛冽,门外僵卧的人身上的衣衫在夜风中猎猎作响,似呜咽,似哀鸣……

房门猛地被拉开,只着中衣、披散着长发的楼西月一脸不甘的走出来,弯腰将人拖了进去。

她蹲在地上替他把了下脉,内息微弱,伤势沉重。

犹豫了下,她终究去拿了药丸过来,捏开他的下颔将药塞进他口中,然后甚是粗鲁的阖上他的下巴,手一松,任由他重新倒在地上。

照面就拿剑指着她的人,她不需要对他太客气。

礼尚往来而已!

虽知他昏迷不醒,可她还是忍不住朝他冷哼一声,这才上床睡觉。

这一次,她终于睡得安稳了。

***

美美一觉醒来,楼西月伸了个长长的懒腰,一边掩口打呵欠,一边趿鞋下床到桌边去喝水。

半路冷不防被地上的东西绊了一下,直接跌扑在那东西上。

看清是什么后,她才终于想起自己昨晚把一个男人拖进屋。

下意识的先把了下他的脉,比昨天强多了,只是体温也比昨天高得多,像个小火炉。

楼西月爬起来,先到桌边倒杯水喝。

然后,又倒了一杯,回到他身边,半扶起他,将杯子凑到他嘴边想喂他喝水。

大概是渴得厉害,他几乎是立刻张口将水喝下,喝完一杯后,又轻微的出声要求,「水。」

那声音犹如沙砾磨过一般,破哑干涩,不复昨晚初听到时的冷冽清利。

楼西月又接连倒了两杯水给他喂下,他才终于不再要求。

看着他昏昏沉沉的样子,她忍不住抓抓头发,抿紧唇。

犹豫了一会儿,她蹲到他身边,伸手推了推他,「秋鸣风,你醒醒,这么睡在地上可不行。」

男人突然一下抓住她的手,紧紧的握住。

「疼!你放手啊……」楼西月先是微怔,然后吃痛的叫出来。「该死的混蛋!真是好心没好报,你快给我松手,要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在她的叫骂声中,秋鸣风迷迷糊糊的睁眼看了一下,手松了松,嘶哑着嗓子道:「姑娘……」

「你终于舍得醒了。」语气掩不住满满的嘲讽。

秋鸣风却在下一刻又昏了过去。

楼西月瞬间瞪圆了眼。竟然又昏过去了!

她伸手在他脸上拍了拍,确认真的没有再醒来的可能,这才死心的弯腰将他从地上移到床上去。

昨晚在月光下,她就觉得这个男人长得很不错,现在再仔细一看,发现他确实有张俊美的脸孔,皮肤甚至比一些女人还要好。

她记得他那双彷佛浸透了千万年寒冰的眼,冷酷而不带丝毫感情,一如他的声音。他给人的感觉就像一柄没有鞘的剑,冰寒而慑人。

楼西月忍不住在他脸上掐摸几下,自言自语道:「手感还不错。」

可惜,体温实在有点高。

为免自己的屋里在不久后多一具尸体,她出去端了盆水进来。毫不犹豫的扒光秋鸣风,给他擦拭了一遍身子,然后到外面去替他熬药。

等她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药汁再次进屋时,却意外发现秋鸣风竟然是醒着的。

「醒了正好,快把药喝了吧。」

秋鸣风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她不解的眨了下眼。

静默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楼西月打破两人间的沉寂。

「你在看什么?」

秋鸣风低头看了自己一眼,又看着她。

于是,楼西月笑了,不以为然地说:「那个没什么的,你是病人,我是大夫,在大夫的眼里只有病人,是没有男女之分的。」

他继续盯着她。

「再盯下去也改变不了发生过的事,反正我已经把你扒光了。」楼西月一副痞子样。

秋鸣风默默地接过药碗,喝完了药。

邪医的传人,原本就不该指望会有多正常!

「有吃的吗?」

「你饿了啊?」楼西月恍然,「你到这里后,是不是一直没吃东西?」

他点点头。

「你来几天了?」她很好奇。

「三天。」

「那我要是再晚几天回来,你不就饿死了?」她忍不住咋舌也暗自庆幸。

没人喜欢回家就看到自己屋里有具尸体的。

见他没有接话的意思,楼西月自讨没趣的抿抿唇,「灶上我熬了粥,一会儿就能吃了,你先歇着。」说完,她转身就往外走。

「姑娘—」

她回身,「我叫楼西月。」

「谢谢你,楼姑娘。」

一句道谢的话也说得这么冷硬,这人真是不讨喜!

***

风和日丽,正宜户外活动。

秋鸣风已在院中的竹椅上躺了半日,迷迷糊糊的睡了一会儿。

一阵极轻的脚步声传入耳中,他陡地睁眼,人也从竹椅站起身,走到院门口。

举目望去,一条纤细的人影从远处缓缓走来。

布衣荆裙却难掩她清新明丽的姿容,眉眸流转间,娇俏纯真中偶尔会透出一点点狡黠,一颦一笑皆是风情。

看到倚门而立的那道颀长身影,楼西月几个起落间已到门口,双手抓着肩上的竹篓背条,她柳眉一扬,脆声道:「你今天精神不错啊,居然能站到门口了。」

她平日不会刻意女扮男装,除非要外出办事。

听出她话中的奚落之意,秋鸣风不以为意,只是沉默的转身走进院内,重新坐回竹椅中。

楼西月朝他的背影皱皱鼻,几不可闻的哼了一声,然后到厨房去放东西。

等她出来,看到他四平八稳地躺在竹椅中,心里很是不爽,用力将手里的一包东西砸了过去,「给你的。」

秋鸣风抬手接住突然从背后砸来的油纸包,打开,是一整只五香味烧鸡。

她走过来,将托盘放到他身边的竹桌上。

托盘里放着酥饼和几样糕点,还有她刚泡的一壶茶。

秋鸣风伸手倒了两杯茶。

楼西月神情微霁,红润的唇瓣抿了下,拿起自己的那一杯,「算你还识相。」

轻呷着杯中的香茗,她一脸惬意的靠在椅背上微微地眯起眼,神情满足得就像一只慵懒的猫。

秋鸣风目光不经意的落在她身上,她有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却几乎没有什么像样的发饰,大多时候是用方巾和两支陈旧的银簪子简单妆点一下。脸上更是从来脂粉不施,一派素净。

「西月。」

「嗯?」她懒洋洋的应声。

「你没想过离开这里吗?」

「等我想离开时就会离开了。」

「是吗?」

她突然扭头朝院子的左后方看了一眼,声音带了点哀伤,「师父过世前说过,以后我想干什么都可以了。」

他没有插话。

她继续说道:「只不过,他要求我如果看到有人拿着一块玉制的竹牌信物上门时,一定要救那个人一次,这是他欠的人情债。」死鬼师父说,什么都能欠,唯独人情债不能欠,让她一定要替他还了。

她伸手勾出衣襟里的银链,上面坠着两块玉竹片,唇线轻扬,「现在他唯一的遗愿我也替他完成了,这对玉竹终于完整了,我总算对他老人家有个交代了。」

在看到那对玉竹片时,秋鸣风的眼中闪过一道光。那块玉竹他曾经一直贴身收藏,现在却被她串到一起贴身配戴,心里有种很微妙的感觉。

她将链子重新塞回衣襟,从托盘里拿了块点心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吃了两块后,她拍拍手上碎屑,开始挽起袖子,露出她欺霜赛雪的一截手臂。

秋鸣风不着痕迹的将目光移向远处蓊郁的山林。

扎好裤管,楼西月又将长发挽起用方巾包好,然后忍不住看了眼旁边的人。

「喂,你在江湖上真的那么有名吗?」

他望着她,不语。

楼西月不高兴了,「你能不能别这样整天装金子?多说几句话,你是会死还是怎样?」

「说什么?」

她柳眉一挑,「你说说什么?我问你话啊,你就不能有问必答?」

「不能。」他拒绝得很干脆。

「为什么?」

「有些问题我回答不了。」

楼西月顿时气结,指着他的食指都有些抖,「难道你不知道自己在江湖到底有没有名气?」

「虚名而已。」

「……」简直被他气死。

看着她气得转身就往外走,秋鸣风这才慢条斯理地说:「你听到什么了?」

她哼了一声,「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不是有话想问我?」

「问你,你就会说吗?」

「你可以试试。」

她在院门停下脚步,转身瞪他,「我真讨厌你这副不阴不阳的德行。」

秋鸣风扬眉。

她抿抿唇,眉头微蹙,「你怎么把华山掌门给杀了?现在江湖九大门派发出缉杀令,要你的命呢。」

他目光微沉。

「还有,双绝宫的人也在找你,」说着,她的神色变得暧昧起来,「听说双绝宫宫主很美啊。」

他垂眸喝茶。

楼西月从院门口蹦回来,一脸八卦的靠近他,「喂,你跟她什么关系?」

「没关系。」

「怎么可能?」她一脸不信,「没关系人家会满江湖找你,还为了你跟九大门派杠上。」

秋鸣风神色不变,道:「那也与我无关。」

「真无情。」

「你不是要去忙?」他抬眸扫了她一眼。

她皱了皱鼻子,哼了一声,「你就这么在这里白吃白住的,都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吗?」

「要我做什么?」听出她言下之意,他也回得爽快。

楼西月惊讶了,「你竟然会主动要求帮我做事?」

秋鸣风剑眉微挑,「不行?」

「行,当然行,」她眉眼微弯,「那你就帮我准备过冬的柴火吧,现在已经九月了,早点多准备些,省得到时候麻烦。」

他点点头。

「那就拜托了,我去摘些野菜。」楼西月笑着转身离开。

秋鸣风看着远处若有所思。两个人过冬,确实要多准备些柴火才好。

***

树叶渐渐变黄枯败,大都凋零在萧瑟的寒风中,坠入大地之母的怀抱。

天气一天天冷起来,而院子避风挡雨处的柴禾也已堆得像一座小山。

过冬的粮食和衣物也都准备齐全,唯一让楼西月烦恼的就是—秋鸣风似乎一点离开的打算都没有。

不期然的,她的目光落到院中那道正在练剑的身影上。

每当这个时候,他就变得跟他手中的那柄剑一样,冰冷无情,让人觉得彷佛只要靠近就会被剑所伤。

柳眉不自觉的蹙起,抿了抿唇,她低头继续缝手中的夹袍。

练完剑的秋鸣风收剑归鞘,走回檐下,在她身边的椅中坐下。

「你不离开吗?再不走,大雪会封山的。」她忍不住旧话重提。

他从炭炉上提起翻滚的茶壶,替自己倒了杯热茶,捧入手中。

没有听到他回答,楼西月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

秋鸣风这才开口,「不急。」

她哼了一声,「你就不怕那些人找到这里来?」

「我伤好了。」

楼西月终于忍不住磨牙,「把麻烦带给自己的救命恩人,这是恩将仇报。」

「我不会让人伤你。」

「牛皮别吹那么大,你要真这么厉害,又怎会被我救?」她反唇相稽。

秋鸣风没有接话,只是慢条斯理啜饮着茶水。

她恨恨的缝着手中的夹袍。她真的一点都不喜欢这个家伙,冷冰冰硬邦邦,就像数九寒天屋外结成的冰。

最让人难以忍受的是—

「你究竟什么时候走?」她突然很烦躁。

「衣服快缝好了?」他答非所问。

「快好了,」想到什么,她忍不住抬头看他,「难道你在等我把衣服缝好?」最好不是这样,否则她直接把袍子甩到他脸上。

他摇头,「我身上的衣服太单薄了。」

楼西月皱眉瞪他。

秋鸣风不为所动。

炭炉上的茶水咕噜噜的翻滚着,两人之间再次沉默下来。

半晌之后,最后仍以楼西月悻悻移开视线告终。

紧抿的唇瓣显示着她的不悦,十指灵巧的穿针引线,似乎把所有的火气都发泄在指下的衣裳上。

默默地看了一会儿,秋鸣风重新将目光投向远处的山林。

楼西月咬断线头,抖开手中的袍子仔细检查一遍,然后满意的点头。

「呐,试试吧。」

秋鸣风起身直接脱掉身上的外裳,换上袍子。

「很合身。」她笑了。

「多谢。」

楼西月转身回屋,不久就拿着一件外裳出来,递给他。

他默默接过穿在夹袍外,系上腰带。

「看来我的手艺还是不错的。」她颇有几分自得的说。

秋鸣风的目光不由得柔和了起来。

突然,山林中传来飞鸟振翅惊飞的声响,两人对视一眼。

「他们找来了?」楼西月有些狐疑。这里如此隐密偏僻,他们竟然也能找到。

他面沉如水,目光冷冷的投向飞鸟窜起处。

「找你的,我先躲躲。」

秋鸣风扭头看她,眼中尚有来不及收起的一丝错愕。

「看什么?」她理直气壮道。「找你的,又不是找我,我当然要躲一下。」

「好。」

「这才像个男人,有担当。」她很欣慰地拍拍他的肩,「我先闪了,最好你跟他们一起离开。」说完,她就往屋里走。

她竟是要躲回屋里吗?

略一思索,秋鸣风心中了然,屋里一定是有机关暗道的。

突然,楼西月又从屋里探出身,「秋鸣风,你最好把人引远些,我师父很喜欢这里的。」她还不想替老家伙迁坟。

他点头。

楼西月马上又缩了回去。

他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转过身时,周身便笼罩上一层肃杀之气,几个轻跃便消失在院外。

在他离开后不久,楼西月走了出来。

此时的她,一身宽大的褐色衣袍,头上戴了一顶黑纱斗笠,将她的身材样貌完全遮掩起来,使人不辨男女。

远处的林中隐约传来打斗声,她辨别了下方位,如一缕轻烟般掠了出去。

她一直知道秋鸣风人冷剑更冷,但是亲眼见到他杀人的时候,她仍忍不住从心里泛出一股凉意。

难怪江湖上都说秋鸣风的剑是最冷酷无情的剑,秋鸣风的人是最冷血的人。

百闻不如一见!

她下意识的摸摸脖子,忍不住有些庆幸,自己这段日子并没有做得太过分。

突然,秋鸣风朝她藏身的地方瞥了一眼。

楼西月吓了一跳,一颗心差点跳出来。

离得太近了吧?

她急忙闪身后退,停在一个自认很远、很安全的地方观望。

等到那些人全部倒地不起时,秋鸣风收剑入鞘,几个轻跃到了楼西月的面前。

「西月。」声音冷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我来帮你清理善后。」她的声音不自觉的便有些讨好,瞧他扬眉,她急忙解释道:「尸体总要处理掉的,否则会被人循线找来。」

秋鸣风看着她,不语。

明知隔着黑纱他看不到自己的表情,楼西月却仍下意识的躲开他的视线,「你提着尸体跟我来。」说完便当先掠去。

他照她说的做。

两人一前一后在山林中疾掠,不久便停在一处山沟坡地。

「扔这里。」

秋鸣风将手中的尸体扔下,然后掉头离开。

楼西月松了一口气,总觉得他似乎很生气,周身的气息都冷得颤人。

萧索的初冬山林,草木凋敝,太阳已经落到山后,天一点点的暗下来。

山风渐渐呼啸,暗影幢幢,孤身伫立在此面对着冰冷的尸体,楼西月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秋鸣风的速度很快,但因为尸体的数量,等他把所有尸体都弄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他皱眉看着尸体一点点消失,「是什么?」

楼西月带了几分得意的回答,「化尸水。」

「扔掉。」

「呃?」

秋鸣风朝她跨了两步,两人之间的距离一下子缩到最短。

无声的压迫笼罩在身,她很不情愿的掏出一只瓷瓶,拔塞后把药水全部倒掉。

他转身,「走吧。」

楼西月忍不住握拳朝他的背影挥了几下。这个男人真的很讨厌啊。

第二章

细碎的雪花簌簌而下,天地之间一片白茫茫。

这是入冬的第一场雪,已下了一日一夜,街上的行人一下子变得稀少起来。

两条身影在雪花纷飞中进城,走入一家客栈。

「两位客官用膳还是住店?」

「两间上房。」

「对不住了两位,本店只剩一间上房。」掌柜不敢多看那个浑身透着冷气的俊美男子一眼,只能朝他身边的少女表示。

「还有别的房间吗?」楼西月蹙眉。赶了一天的路,她实在不想再动了。

掌柜陪笑,「那就只剩通铺了。」

她扭头道:「咱们另找一家吧。」

秋鸣风一言不发转身往外走。

楼西月急忙跟上。

半炷香后,他们重新回到这家客栈,住进那唯一的一间上房。

「搞什么,这城里的客栈怎会都满了?」进了房间,楼西月不满的低声咕哝。

「小镇,下雪了。」

她蹙眉瞪他,「多说几个字你会死啊。」

他在桌边坐下,将剑随手放到桌上,「这镇很小,因为这场雪,许多人只好投宿,所以客栈一时爆满也是难免的。」

楼西月瞪眼。他故意的吗?

「还要再说吗?」

这绝对是故意的!

「我没有那么笨。」她的声音忍不住大了点。

秋鸣风提起桌上的茶壶,看她。

她摇头,「我不渴。」

他自己倒了杯茶喝。

楼西月放好行李,坐到桌边,「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只要一想到他从颈后给了她一记手刀,然后将她带出山,她就有半夜磨刀的冲动。

他走便走,非要连她一起打包带走就太过分了!

秋鸣风一如既往的没有给她答案。

她泄气的趴到桌上,转着一只空杯玩。

「秋鸣风,你很讨厌呐,我不喜欢冬天在外面走动,很冷的。」

他放下杯子,「我让店小二提热水进来。」

她脸一红,偷偷瞥了他一下。

他面不改色道:「我出去。」

「废话,你当然要出去,难不成你还想让我当着你的面洗澡吗?」楼西月有些恼羞成怒。

秋鸣风淡然地说:「我会闭上眼。」

她直接一掌拍向他。

他闪身避过,拉门出去。

楼西月的脸后知后觉的烧起来。那个混蛋大冰块!

没一会儿,店小二便提了热水进来。

店小二最后一次进房倒好水,提着空桶出来的时候,忍不住朝门外抱剑而立的青衣男子看了一眼。

秋鸣风冷冷看了过去。

店小二马上低头跑开。这男人好可怕!

他靠着墙,目光随意的打量着楼下的人。

不多时,屋内传来撩水的声响,他收回目光垂下眼,彷佛老僧入定般化成一尊雕像。

偶尔走道上有人经过,看到他站在门外不免会看一眼,但马上便会移开目光,快步离开。

实在是他身上透出的生人勿近气息太过强烈,让人想忽视都难。

时间一点点过去,终于,房门「吱呀」一声打开。

秋鸣风回首便看到楼西月当门而立。

屋内尚有氤氲的水气,初出浴的她双颊泛着一层粉红的色泽,整个人清新得彷佛一枝雨后亭亭玉立的芙蓉。

看到站在门外的他,楼西月愣了一下,「你一直在这里?」

他没有回答,迳自走了进去。

楼西月已经知道了答案,脸上的热度再次攀升,有些心慌的将房门关上。

秋鸣风在屏风前站住,没有回头,只是丢出一句,「你不出去?」

「出去干什么?」

「我要洗澡。」

整张脸都快烧起来,她跺了跺脚,恼道:「我当然会出去。」

听到她狠狠甩上房门,脚步往楼下而去,秋鸣风的嘴角扬了扬。

下了楼,在大堂坐下的楼西月提了茶壶才要倒,突然整个人像被针扎了一样跳起来。他……他用她的洗澡水洗吗?

她轻咬下唇,眼神也闪烁起来。

努力稳了稳心神,她对自己说:「这没什么,赶了一天的路,他只是懒得再叫水罢了。」对,一定是这样。

做好心理建设,楼西月坐下替自己倒了杯茶。

下来用膳的人越来越多,她也渐渐放开心思,望着门外越来越大的雪出神。

一直到秋鸣风坐到她对面,她才分了一眼给他。

「小二哥上菜。」她几乎是马上就移开目光,转而朝店小二吩咐。转过头发现他在看她,她没来由有些心慌,「雪下大了。」

他只是点了下头。

忍不住有些恼,她索性低头不再理他。

饭菜很快上来,两人沉默的用膳。

之后,回到客房。

楼西月放下仍是半湿的长发,拿了布巾擦拭,然后用梳子慢慢梳理,就是不看秋鸣风,也不开口说话。

他也不开口,静静地坐在桌边。

屋内的气氛便有些沉滞起来。

终究还是她开口打破了沉默,「我们怎么睡?」只有一张床啊。

秋鸣风朝床看了一眼,「天冷,一起睡。」

嘴角狠狠抽了两下,楼西月将手中的梳子用力拍在桌上,「秋鸣风—」

他淡淡的看过去。

楼西月咬牙压低声音,道:「这怎么可以,男女有别。」

「江湖儿女不拘小节。」

「你这会儿倒是有问必答了?」她忍不住讥讽。

秋鸣风再次闭上嘴。

她气得拍桌,「你故意的啊?」

他慢吞吞道:「你不喜欢我说话。」

「你说的那是什么话?」她怒。

「实话。」

像被戳破的皮球一样,楼西月满肚子的火气一下子泄了个干干净净。她错了,像秋鸣风这样的男人根本不会有什么异样心思,恐怕在他眼里,她还不如他手里的那把剑。

这感觉很郁闷……

她慢慢梳理长发,看着桌上的蜡烛一点点燃烧落泪。

屋里很静,只有蜡烛燃烧的声响。

屋外走道也很静,客栈里的住客大都已经安歇。

窗外落雪声越来越大,昭示着明天的道路越加难行。

楼西月睡在里侧,裹了一床被子面墙而卧。

烛火熄灭的时候,秋鸣风也上了床,另盖了一条被子。

一时之间,天地彷佛只剩下窗外簌簌的落雪声,楼西月不自觉地攥紧被角,闭着眼命令自己赶紧睡。

「冷吗?」

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在此时说出这样的话来,她霍然睁眼,「还好。」

话音未落,就感觉他贴近她,体温忍不住又有些升高,这下是真的不冷了。

「谢谢。」

她的声音细若蚊蚋,但在寂静的屋中仍清晰可闻,他在黑暗中微勾了唇线。

***

「啊—」在张嘴的瞬间,她就伸手捂住,所以那声脱口的惊呼便夭折在她自己手上。

漂亮的凤眼睁得大大的,带着惊慌、羞涩以及毫不掩饰的恼怒,直直的瞪着床上的另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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