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版日期:2012年12月19日 【内容简介】 她向来视礼教规范为无物,顶着一双天足、女扮男装招摇过市, 兴许因为家中经营钱庄生意,她最受不了那些自命清高的文人, 怎料第一次路见不平搭救的就是个文弱书生, 在她看来,他已被圣贤书严重洗脑,叨叨念念的同她爹一样老古板, 不过为了帮她,他摔断了御赐的玉笛,还要她不要介怀? 并总是带着宠溺浅笑拍拍她的头,接受她的离经叛道…… 先说喔,她惦念着他,不是对他有好感,只是比较不讨厌而已, 但为何一得知是他上门提亲她会如此欣喜,还立志缠他一辈子? 且新婚之夜她才发现,原来他的掌心有着和她胸口一样的胎记, 难怪他注视着她时胸口总会泛疼,彷佛前世就注定今世的相遇, 而他总说她「与众不同」不要紧,好好当他的妻子即可, 可是她哪里知道,原来人妻比大家闺秀还难当, 洗衣烧饭挑水都得做,甚至还会有……性命危险?! 楔 子 那是一对笑成弯弯月牙儿的明亮双眸,含情秋水,就像带着法力似的牵动着他的唇,让他不自觉扬起唇角,跟着微笑,只是……心有点痛,他想要触碰,怎料才刚伸出手,她便消失在眼前— 他张开眼睛,眉头随即皱了起来,感到头部隐隐作痛,他的手轻轻滑过凌乱的头发,试图在纷乱的思绪中忆起一些事来。 他翻身下床,窗外月色皎洁,几根青竹、数棵红枫,正是秋高气爽的好时节,但他却心乱如麻。 自小,他的梦中总会出现同一道身影,同他一起成长、一同欢笑,但每次梦醒,他的心中总带着一丝难解的惆然。 他一介儒生,向来涵养己身,诵词咏诗,才华出众却只求一生平静,守着望月小筑,远离尘嚣,心似古井,不起波澜,热心於佛道之学,生活平淡。 但随着岁月流逝,他却日日夜夜为了镜花水月的一场梦而被撩拨心弦,他越想看明白那梦中的女子,却越无法解脱心中的痛楚…… 他抬头看向明月,心中清楚明白,那未必全然只是一场梦而已,他渴望寻觅梦中佳人踪迹,若说他疯了,或许是吧…… 第一章 中秋,街上漫着浓浓的过节气息。 「还真难得,咱们向来足不出户、不喜热闹的大才子,今日竟有这等好兴致进城上街看热闹」 听到後头的打趣声,梁紫阳没有费心的转身,脸上挂着一贯的浅笑,轻声说道:「中秋夜热闹的气息环绕,不出来透口气,似乎也说不过去。」 「这世上要论说不过去的事实在太多,」莫初凡站到了他的身旁,黑白分明的眼睛打量着他,「正如你貌似潘安、才智双全,却只知道守着望月小筑,当个诲人不倦的夫子,日子充实却也白白埋没了自身。」 梁紫阳敛下眼,浅笑依旧,彷佛没有听到这番话,心有所感的开口,「你往这楼台一瞧,看到了什麽?」 「就水灯喽!」他随意瞄了一眼。 湖岸边有许多百姓在放水灯,祈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是啊,湖光潋灩,江面数十万盏华灯,如天上繁星点点,美不胜收,晚风清、皎月明,你我有缘共聚於此,实乃人生一大乐事。」 莫初凡大大叹了口气,「唉……我是个大老粗,跟你这个斯文儒生讲不上几句就快搭不上话了,听你那些文雅的字眼,我这粗人的头都犯疼了。」 「天下人交天下友,更何况你我还是结拜兄弟,」梁紫阳终於收回视线,带着笑转向他,「平时能搭的话可多了,不想听我说这些文诌诌的字眼,我不说就是,何必拐这麽大一个弯。」 「二哥果然是聪明人,只不过在小弟的眼中,你的生活除了书本之外,确实太过无趣,」莫初凡低头看着江面上用小羊皮做成的水灯,好奇的问,「中秋焚香拜月,各有所期,你拜的时候,求了什麽?」 梁紫阳带笑的轻瞄了他一眼,「怎麽突然对我所期之事感兴趣了?」 「怎会突然你是我二哥,个性沉默无趣,所以我向来忒好奇你脑袋里想些什麽。你看这世间男男女女,」手往底下的人潮一挥,「男的哪个不愿早步蟾宫,高攀仙桂,女的哪个不愿貌似嫦娥,盼来佳婿,倒是你,空有一身好学识,不论大哥如何好言相劝,你依然无出仕大志,可惜、可惜!」 「难不成你也想劝我改变念头,出仕为官?」 莫初凡耸耸肩,店小二送上了好酒好菜,他转身拿起,豪爽的直接拿起酒壶就口。 看着他豪情万千的举动,梁紫阳一笑。 「若你真说的通,你就不是梁紫阳了!」莫初凡用衣袖用力的一抹嘴,勾起嘴角,「咱们结拜为异姓兄弟,我虽不爱圣贤书,但兄友弟恭的道理还是懂,怎麽也轮不到我说话。」 「这话说的极好,但也有异议之处。」梁紫阳的眼底闪着晶亮。 莫初凡挑了挑眉。 「若真论兄友弟恭,我总是推拖大哥请求,不也是一错?」 莫初凡忍不住大笑,「大哥总说,人各有志,你爹是太子太傅,是他的夫子,我们三人同窗共读。在夫子死时,大哥答应要照顾你,所以只要你不愿意做的事,纵使大哥贵为天子也不会强迫你,」莫初凡拿了壶酒,「拿去,别闷着一张脸,难得秋日好时节,咱们兄弟不醉不归!」 梁紫阳接过酒壶,倒了满满一杯,仰头一饮,入口的辛辣,稍稍平抚了他紊乱的心绪。 他向来无心於仕途,两袖清风依然悠然自得,守着城郊的望月小筑,如同爹在世之时,教书为乐。 他的日子向来平静而愉快,只是数日前的一场梦,令他夜半惊醒,接连几日夜不安枕,纵使现下车马人潮杂沓,热闹非凡,依然无法解除胸中的郁闷。 梦中的女子,随着他成长、伴着他欢笑,陪他度过了无数晨昏,她彷佛贴近自己的灵魂深处,但又好似个陌生人。 然而最後的那场梦,他真切的感受到她在他怀中玉碎香残,曾经含着爱意的双眼有恨有怨,他不懂为何会导致如此结果……至那日之後,她不再入梦,留给他的只剩阵阵令人揪心的痛。 他低头看着掌心,上头有块鲜红胎记,他从来未将之放在心上,毕竟不过是个胎记罢了,但是他依稀记得,自己在梦中奋力想要阻止那把刺向她的长剑,利刃不留情的穿过他的掌心,最终他却仍无法将人救回来…… 他多年来的梦到了尽头,竟只成了一片染血的鲜红。 「二哥,你有些不对,」莫初凡瞄了他一眼,注意到他脸上异常的落寞,「有没有兴趣说来让小弟我也听听,说不定能帮二哥你分忧呢!」 梁紫阳微敛下眼,淡淡说道:「月盈满而复亏,花盛开而再衰,再美、再好,难道最後却也只能受尽风月之苦,堕入轮回?」 莫初凡静了一会儿,最後忍不住大叹一口气,「二哥,我知道你文采极佳,但你也别讲得这般深奥,我向来资质驽钝,所以别咬文嚼字,可否直接说你到底在烦些什麽?」 梁紫阳轻叹了口气,「我梦到了她。」 「又是梦」」对於二哥总是梦到同一名女子之事,与他从小一起长大的莫初凡早已知情,「其实这也不是新鲜事,打小你就一直梦到她,不是早该习惯了吗,怎麽现在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 梁紫阳静了一会儿,幽幽吐出,「她死了……」 莫初凡差点被嘴里的酒给呛到,猛然瞪大眼睛,「死了梦中的人也会死?哇!这可新奇了!」 梁紫阳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的饮了口酒。 莫初凡看着他,声音有着调侃,「二哥,你千千万万别告诉我,你现在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就只是为了一名虚幻、不存在於天地之间的梦中女子,她死了又如何?正如她的存在也只限於你的梦中,她是假的,不论生或死,都与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梁紫阳沉默了,他多希望自己也能像三弟说的一般洒脱,如此他便不会再为此痛苦,只是脑海中一直盘旋着自己在梦中对她的低语— 今生我欠你的,来世我还给你—等我……你等我…… 今生、来世……等?等什麽?等一个虚幻的人,一句无来由的承诺? 心头有太多的不解,纵使醒了,他的心依然遗留在梦中,带着深刻、摆脱不掉的遗憾与苦痛。 「二哥,回神!」莫初凡忍不住轻推了下他的肩膀,「记住,那不过是场梦。你自小就聪明过人,但可千万别陷进死胡同里,若教那些个孩子读书还耗不了你的精神,大哥身旁翰林学士的位置随时等着你。」 梁紫阳轻叹一口气,注意到莫初凡在爽朗语气之下的担忧,他知道说得再多,也无人能意会他心中复杂的情感,最终只能选择沉默。 「二哥,你知道我向来就是个有什麽说什麽的性子,」莫初凡大剌剌的耸了耸肩,「我不知道怎麽劝人,让人好过些,不过你若真心烦,不如就进宫去找大哥吧!反正他向来比我能跟你谈上几句,又跟你一样热衷於佛道之学,或许他能比我更了解你此刻心中的烦忧。」 「我知道你关心我,罢了,不提了!今日中秋,宫中热闹,我不想进宫,」梁紫阳微敛眉,淡淡的说,「改日咱们跟大哥约了,三兄弟上皇觉寺祭祀,到时再跟大哥聊吧。」 「你想怎麽着就怎麽着,虽然我压根搞不懂你怎麽三天两头上皇觉寺,不过你现在这模样,找一天去祭祀也好,顺便安一下心神。」莫初凡的想法也很简单,「往好处想,其实那梦中女子死了也好,以後就不会再来打扰你,你可以摆脱她了。」 梁紫阳的心头因为这番话而一阵激动,数日前梦到她香消玉殒之後,她确实不再入梦,他的手不自觉的紧握,她若不再出现便可不再拨弄他的心弦,或许真该额手称庆,但不知怎地,心中的惆怅就是挥之不去,她的无言恨怨诉说着他的无情,无形压着他的心头。 低头望着满含秋色的湖水,幽幽叹了一口气,每固定一段时日,他便上皇觉寺祭祀,在佛陀面前找到平静—只是这次,他依然能找到平静吗? 突然,他的掌心无预警的传来痛楚,手中的酒杯一时握不住,掉落地面。 「小心,」莫初凡眼明手快的拉开他,「二哥,你不过才喝了一口,怎麽就醉得拿不稳酒杯了?」 梁紫阳没回答,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此刻传来的阵阵刺痛,令他几乎无法忍耐。 「怎麽了?」莫初凡注意到他神色苍白,「没事吧?」 梁紫阳轻摇了下头,不想三弟担忧,很快的便镇定下来。 「再给我杯酒吧。」他挤出一笑。 莫初凡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没有多问,转身替他重斟了杯酒。 梁紫阳缓缓将手握成拳,想要压下那椎心之痛,眼角余光却不经意瞄到楼台底下的人群之中一名十三、四岁的少年郎,紫衣黑袍,低调华丽,纵使在人群之中,依然显得耀人眼目。 他的视线忍不住在少年身上停驻,少年的目光如同闪着光亮的湖水,顾盼之间灵活有神,那白皙俊秀的侧脸似曾相识,他的心直跳了几下,掌心痛得几乎发热。 他忍不住激动的探出楼台想要看个仔细,在那瞬间,少年正巧抬起头,眼光与他在半空中交会。 那是他至死也不会忘记的双眼,梁紫阳向来平静的心房受到猛烈撞击,旋即蓦然转身,飞奔步下楼台。 「二哥」莫初凡还端着酒杯,微惊的目光追随着他,压根搞不清楚状况,「怎麽说走就走,这酒……还喝不喝啊?」 梁紫阳冲出酒馆,来回望着大街,不过片刻,却已不见那位唇红齿白的少年。 他真的像极了他梦中的女子,只是他的出现就如同梦一般,转眼成空。 百感交集的失落写在脸上,梁紫阳傻愣愣的站在大街上,难忍胸中苦闷,直到被人撞上,踉跄了一下。 「喂!你瞎了眼啊,没看到本大爷」 不善的口吻令他回过了神,他待人处事向来以和为贵,更何况大街上人来人往,他也不愿多起事端,於是双手一拱,行了个礼,「公子,失礼。」 「去!」壮汉一脸横肉,啐了一口,讽刺的打量着他,「一句失礼就想算了倒不如拿些银子给爷压压惊!」 梁紫阳低着头,口气不卑不亢,「紫阳乃一介儒生,身上并无多余银两。」 「你这小子好大的胆子,敢跟我装傻。」壮汉不客气的用力推了他一把。 他一时没站稳,身子向後一倒,本以为就要摔跌在地、当众出丑,没想到身後突然传来一股力道,有人及时扶住了他。 梁紫阳微侧过身,就见一双水亮的乌黑眸子一眨一眨的,闪着饶富兴致的光芒,挺直秀气的鼻、红而柔润的唇,透出聪慧与温柔,这是他熟悉的一张脸,不由再次失了神。 萧水青注意到他看傻了的双眼,不由轻挑了下眉,这怪异的眼神本该令人生气,怎料她竟然不觉得讨厌,只是胸口有点痛,怪不舒服的。 「喂,」她直率的问道,「看什麽?你被人欺负了,不急着讨公道,只顾盯着我瞧,你有病啊!」 如此不驯的话语使梁紫阳蓦然回过了神,连忙站稳身子,敛下眸光,「公子,失礼了。」 萧水青的手揉着自己发疼的胸口,看着梁紫阳的一派斯文道:「难怪我胸口会疼得不舒服,原来是我最讨厌的文弱书生。小羽!」 小羽一听到叫唤,立刻站到小姐身旁。 今日中秋,小姐趁着府中所有人正忙,换了男装偷溜出府,原本晃了一圈正要打道回府,却没料到遇上了地痞流氓欺负人,以她家小姐的性子,若不强出头就不叫萧水青了。 「少爷,你怎麽了?」小羽的脸上有些焦急,「脸色有些难看,直捂着胸,不舒服吗?」 「没,我们走了。」萧水青皱了皱眉头,决定不管闲事,但是才转身,她的脚步却硬生生的停住。 她微转过头,对上了梁紫阳温柔的眼神,她的心又痛了—真是讨人厌! 「别这麽看我!」她不悦的指着他的鼻子。 梁紫阳一愣,立刻低下了眸光,「失礼、失礼!」 「失个大头鬼!」萧水青翻着白眼,不明白自己明明就想走,但为什麽就是走不开?真是见鬼了! 看这书生文弱的样子,若不帮他,一旦真被人欺负,最後不死也只剩半条命,她的嘴一撇、手一伸,一把就把梁紫阳推开。 「你让开。」她直接挡在梁紫阳的面前,面对足足有她三倍壮硕、存心找麻烦的大男人,「喂!你这家伙,我刚才在旁边看得很清楚,这书呆子站在这里傻愣愣的,根本没动过,是你自己没长眼撞上人家,还敢凶人家!」 小羽在一旁见了,认命的叹了长长的一口气。 她家小姐平日没有特别的嗜好,唯一一个就是喜扮男装出门溜达。 汴京城内,这个好打抱不平的萧家钱庄大小姐可算小有名气,看着周遭越来越多人聚集,看来这事没多久又会传回萧府,到时候,她们主仆俩少不得又有一顿骂。 「喂,臭小子,」对方不驯的说道,「别管闲事!」 「我偏要管!」萧水青得意的扬起下巴。「你能拿我怎麽样?」 「这位公子……」梁紫阳虽然感激少年的出手相助,但也担心壮汉不小心会伤了娇小的他,随即上前阻止,「此事因我而起,就由我自个儿—」 「你到一边去啦!」萧水青不顾劝阻,将他推到一旁,反正文弱书生遇到这种事,只有站到一边的分,她一脸无畏无惧的对着壮汉说道,「喂,你这家伙别看人家老实就欺负人,才撞一下,啥事都没有,还敢开口要银两,你乾脆去抢好了。」 「小子,你说什麽鬼话?」 「你才说鬼话!」萧水青不客气的回呛,「你这种不要脸的家伙我见多了,既然今天被我遇上了,我就是要……」她搔着头,「那句话怎麽讲?看到不平的事,一定要管—」 一旁小厮打扮的小羽趁机在自家小姐耳边提点,「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萧水青赞赏的看了小羽一眼,随即用力点头,「对!就是路见不平,拔刀—什麽?」突然又忘了,转头再问一次。 「相助。」小羽很尽责的重复一次。 「就是相助!」萧水青用力一个击掌,「这句话有没有听过」 「我……」壮汉被气得一时找不到词回骂。 「罢了,不用回答了,看你一副傻样就知道你没读过几天书。这人是我兄弟,有我在,不准你欺负他,若你硬要占他便宜,就是找我麻烦。」 「你是哪根葱,本大爷的事也敢管你可知道我是谁吗?」 「我不知道你是谁,」萧水青也不客气的回嘴,「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我是谁,我叫萧水青,是萧家钱庄的二公子,有听过萧家钱庄吧?」 对方一愣,「萧家……钱庄?」 「是啊!」她得意的扬起下巴,「我看你肯定听过,不一定你还是个常客,欠我们钱庄不少银子吧?你若有什麽意见,就去跟我爹说去。」 对方脸上露出迟疑的神色。 萧家钱庄原是北方最大的钱庄,几年前一家人移居汴京,生意越做越大,各路人马都得给几分面子。 全汴京都知道,萧家只有一个大少爷,哪来的二少爷但听说萧家有个不讲理的任性大小姐,总爱扮着男装出门,小脚也不裹,却是萧家老爷最宠爱的掌上明珠,看这小子的样子—该不会就是传闻中的那位「萧公子」吧? 壮汉随即退了一步,得罪萧家可没好处,他很快的就做了决定。 「小子,」壮汉转向梁紫阳,「这次算你走运,本大爷今天心情好,就这麽算了,下次可别不带眼睛走路。」说完就夹着尾巴走了。 梁紫阳有些意外情况的转变,还满心以为最後得等三弟来收拾残局,没料到这个少年竟然三言两语就化解了他的麻烦。 「在下乃望月小筑的主人,梁紫阳。」梁紫阳有礼的双手一拱,「多谢公子相救。」 萧水青忍不住上下打量着他,看到他真的觉得自己怪不舒服的,她的手不自觉的揉着胸口,翻了下白眼,「道谢便成,就是别行大礼,我不兴这一套!倒是你自个儿以後小心点,瞧你一副文弱的样子,看来连吵架都不成,更不要说动手打架,你可没那份能耐惹那些坏痞子。」 「公子说的极是。」梁紫阳抬起头,虽然自知唐突,却忍不住将目光定在少年的脸上,「虚心受教了。」 「虚心受教?」萧水青重复了一次,上半身微向後倾,对小羽使了个眼色,低声问道:「是佩服我的意思吗?」 「是谦虚的接受小姐的意见。」小羽附耳解释。 「喔,」她露出了然的神色,不过随即皱起眉头,「天啊!听这家伙讲话还真是累,没几句听得懂。小羽,咱们走了。」 「萧公子请留步!」眼见少年就要离开,梁紫阳一急,快步上前,「相请不如偶遇,紫阳可有荣幸请公子一叙?」 看他有些焦急的样子,萧水青忍不住觉得好笑的扬起了嘴角。 向来她就不喜欢这些文人雅士,一方面是他们说的话她实在听不太懂,一方面是因为儒生多自命清高,不太看得起商贾,萧家这种开门做生意的人家,在那些高尚的儒生眼中看来是身分低下之人,所以根本不屑交好,甚至打心眼里瞧不起,但这儒生热络的样子看来不太一样。 她忍不住多打量了他几眼,见他衣着朴素,没有半件配饰,看来家境不是太好,但是相貌俊秀异常,礼数周到,只是他的眼神……为什麽她的胸口好痛? 「不了,我才不要再对着你!」她还想保着一条小命,若再对着他,害她「心痛而亡」,那该怎麽办? 「可是……」接下来的话未说出口,便全数隐去,他向来不是唐突之人,更不喜强人所难,纵使想要留下少年,但还是微敛下眼,「是在下失礼了。」 他的落寞全落入了萧水青的眼里,还来不及细思,她便脱口说道:「改日吧,今日我爹爹在家等我回去。」 闻言,梁紫阳顿时双眼一亮,露出笑容,「一言为定!公子相助之事,紫阳改日一定登门道谢。」 「不用这麽麻烦。」萧水青意兴阑珊的轻挥了下手,他笑起来真的挺好看的,所以她也忍不住笑了。 「受人点滴,当泉涌以报。」 她的手僵在半空中,一脸愕然不解。他又在说什麽鬼 「他的意思是说会报答小姐今天帮忙的恩情。」小羽机灵的上前说明。 萧水青轻叹了口气,眼神无奈的看着梁紫阳,「还真是个酸秀才,字字句句都是道理,罢了,要报恩还是要做牛做马都随你。奇怪,怎麽到今天才觉得,以前爹叫我读书的时候,我还真应该多少听一点才对。小羽,咱们走了。」 梁紫阳出神的目送少年走远。 「二哥,回魂了!」莫初凡的手不客气的拍了下他的後背,嘲弄道:「我瞧那小子虽然长得唇红齿白,但浑身上下没几两肉,不男不女的,二哥怎麽会看傻了眼?」 方才他原本想要出手好好教训那个不知死活的家伙,但是那名少年的出现,倒显得他英雄无用武之地,索性就落个轻松,在一旁看戏。 「你言过其实了。」梁紫阳轻描淡写的否认。 「咱们兄弟多年,别跟我来这一套。你向来不喜女色,原本我还以为你早晚会出家当和尚,今日才知—」莫初凡手不客气的搭上他的肩,「二哥该不会是有断袖之癖吧?」 「别胡说,我出声相邀,只因为萧公子出手相救。」 「若真如此单纯也就罢了,你我兄弟心知肚明,你的眼神古怪,我看那小夥子漂亮得不像个男人!」 「纵使如此也与你我无关。」梁紫阳神色一正,下意识低头看着掌心的胎记,那痛似乎减轻了些许,他缓缓握住手心,甩开了心中的异样情绪,「走吧,不是说不醉不归吗?」 「好啊,怕你不成!」莫初凡爽朗一笑,率先走上小楼。 梁紫阳的目光下意识的望向少年身影消失的街道,微敛下眼,掩去心头的千般思绪。 梦中的女子已经远去,不再入梦,他却在今日遇上了萧水青,这代表着什麽?有些事情若真是冥冥之中注定,萧水青的出现,是否是老天要告诉他些什麽? 只不过萧水青是名男子,老天爷这是在跟他开玩笑吗? 他深吸了口气,得要费心提醒自己,纵使再相似,也不是同一人,只是心底的那股惆怅升起,此生不知是否真有摆脱的一日…… 第二章 「你这个死丫头!」 才进家门,萧水青就听到父亲声如洪钟的大吼,她暗暗的吐了下舌头,目光四处飘移,想找地方躲。 「还想跑哪里去」拿了根细藤条,萧易松从大厅冲了出来,「瞧你这身什麽打扮,不男不女,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现在几岁了?你大嫂在你这个年纪,都跟你大哥成亲、生了勤儿了,你还整天像个野丫头似的在外头乱跑,哪里像个大家闺秀!」 「好笑!」萧水青一边躲着爹不断挥下的藤条,一边还不忘回嘴,「你萧易松生出来的女儿,能当什麽大家闺秀!」 「你—」萧易松气得涨红了脸,「不准给我跑,今天我一定得好好揍你一顿,不教你点规矩,这辈子还真别想把你嫁出去!」 「嫁不出去就嫁不出去,大不了就只是不嫁而已,有这麽严重吗?」这时她的眼角余光瞄到一道熟悉的人影踏了进来,像是看到救星似的,连忙扑了上去。 「哎呀!」才进门的萧凌槐完全搞不清情况,藤条就已经不留情的甩到了自己身上,他抬头看了眼,没好气的唤道:「爹!」 「你让开,」萧易松挥舞着手,要儿子让开,「这次一定得要好好教训她!」 藤条又打了下来,萧水青丝毫不见手足爱的将兄长推出去。 「爹,有话好好说。」萧凌槐皱起了眉头,认命的没躲没跑,反正早知道爹虽然嘴上责骂,实际上却是把妹妹捧在手心里疼着,舍不得碰一下,不过这对父女每次吵架,都是他夹在中间倒楣。 「哥,」萧水青抬起头,无辜的看着他,「爹不讲理!」 「你这个死丫头,穿得不男不女的出府,还敢说我不讲理?」 「今天外头热闹,谁教你不让我出去!若你点头放行,我有必要偷偷摸摸吗?」 「你一个大家闺秀,理应在家里焚香祭月,求上苍赐你个好姻缘,偏偏香案备好,却不见你的人,堂堂萧家大小姐,在外抛头露面成何体统?我的脸全被你丢光了!」 「爹,你真是奇怪,我穿这样,又有谁能知道我是萧家小姐,根本不算抛头露面。」 「死丫头,做错事还一直顶嘴」 看着爹又要打人,萧水青躲在兄长身後,看着藤条再次落在兄长的身上。 从小到大,萧凌槐早就看清妹妹绝对不是那种会遵守规范的大家闺秀,只是有时他也想不透,这个宝贝妹妹明明就长得秀秀气气,不动不说话时,还真像天仙下凡的大美女,但只要一动作、一开口,就全都毁了。 爹这麽多年来,硬是执着想改造野性难驯的妹妹,或许是因为死去的娘温柔婉约,所以爹才想要有个同样体贴入微的女儿,只是一个人一种性子,若爹一日不看破,家里这鸡飞狗跳的戏码就得三不五时上演。 「爹、青儿!」萧凌槐拉下了脸,「够了!」 他的低斥使萧易松停下了动作,只能瞪着自己的女儿。 萧水青扮了个鬼脸,其实她不是不懂父亲的期盼,毕竟她五岁丧母,印象中的娘亲是全天下最温柔体贴的人,只是她也不知道为什麽,就是做不来那种端庄持重的样子,看到书本就想打哈欠,学琴作画没一样精通,除了扮男装、学大男人招摇过市之外,她也真没太多其他的兴趣。 「我还指望给这丫头找户知书达礼的好人家嫁出去,但瞧瞧这样子,有谁敢要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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