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版日期:2012-10-09 【内容简介】 唉唉,今天还真是个「好」日子啊。 因为「哥哥」的表白,原想放空一下四处走走的, 没想到半路却跑出个拿着刀的登徒子! 这下惨了,太久没练防身术的她, 实在不确定能否全身而退呀。 幸好,他——一个让她觉得异常熟悉的男子出手救了她。 这男子的面孔、感觉跟她的小时玩伴好像啊…… 可是,他对两人应该共同认识的人——他的父亲——竟没反应! 怪了,难道是她认错人? 原来,他对他的父亲有很深的怨,如同仇人一般。 但为了她,他却自愿成为他父亲地下组织中的一员, 只因这样才能保护她。 她原本没想这麽早体验爱情的,但,如果对象是他…… 嗯,好像还可以接受呢…… 试阅 楔子 甫入秋,感觉夜总是来得特别快。 男子一如往常地出现在温室,蹲在花圃中为一早栽种的植株作最後的巡视整理。 「爸爸……」一道童稚声音在男子身後喊着。 似乎是太沉迷於眼前的花草世界,男子对於那声叫唤毫无反应。 小女孩似已见怪不怪,直直地走向男子这方,安静地蹲在他身旁。 小小孩子眼中实在看不出眼前株株绿草之间有什麽差别,但爸爸对这些绿草可是宝贝有加。她心想,这该是很重要的东西吧!歪着头直勾勾望着父亲专注的侧脸,对他的兴趣远大於眼前的花花草草。 男子手上的动作似加快了些,嘴角同时扬起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容。 不久後,男子终於满意地阖上手中的笔记本,转头对她微微一笑。 「吃饭了?」男子站起身,伸手一把抱起她,慢步走出温室,朝屋内走去。 女孩在他怀中点点头。「妈妈说晚饭快好了,要我来叫你。妈妈说等你整理好,饭也刚好可以吃了。」 男子微笑听着怀中小女孩认真地一字一句重复妈妈交代的话,伸手亲昵地揉揉她的头发。「鬼灵精。」口气中蕴藏着无限宠爱。 「我亲爱的老婆,今天给我们准备了什麽好菜呢?」走进餐厅,男子小心翼翼地将孩子放在专属座位上,转身亲了妻子脸颊。 「别闹了,快来吃饭!」轻推开丈夫索吻的唇,女子顺手塞了副碗筷到他手中,转头帮女儿张罗晚餐。 「小煖吃饭罗!」女子坐到女儿身边,把夹好菜的碗放在她面前,将儿童用筷子轻轻放入小女孩手中。 「谢谢妈咪。」小女孩趁她低头时,也学爸爸冷不防在她的脸颊轻啄了一下。 见小女孩天真的学着大人的动作,坐在一旁的男子忍不住因此咳笑了出来。 「乖,快吃饭。」女子揉了揉小女孩的头,转头瞪了眼一旁窃笑的丈夫。 都是你教坏小孩!她的眼神如是说。 冤枉啊老婆!男子回她一脸无辜。 叮咚…… 门铃声此时突然响起,硬生生打断夫妻俩餐间的打情骂俏。 「我去开门!」小女孩迅速放下碗筷,蹦蹦跳跳地朝门跑去。 「请问要找谁?」她熟练地搬了小凳到对讲机旁,按下通话键询问来人。 「你好!请问尚恩在吗?」话机里传来的是个低沉的男声,说着她听不懂的语言。 坐在餐厅的两人却因着这熟悉的声音,几乎是立即从座位上惊跳了起来;男子更是一个箭步奔到了门边,一手抱起小女孩,一面看向大门口摄影机传来的影像。 「布莱克?」下一秒,他便认出了坐在车内的来人。「快进来吧!」他口中流利地说着与来人相同的语言,同时伸手按下开启大门的开关。 女子此时走到他身旁,从他怀中接过女儿。 两人打开门一同走到屋廊阶梯下,看着不远处的黑色轿车缓缓驶至宅前。 车一停妥,便见到由车上下来一大一小外国帅哥。 「布莱克!好久不见了!」男子立即迎向来人,与对方来个熟悉的击掌手势。 布莱克是个约莫三十来岁的男子,一头金发,加上清澈如宝石般的绿眸,搭配着如明星般闪耀的俊俏五官,带笑的脸更是灿烂到足以迷倒众生。 「是呀!从你们离开後到现在已快五年了,一切好吗?」布莱克问话的同时,也看到了站在他身後的女子,以及她怀中的女孩…… 「凯希,你都没变!还是如此的耀眼动人!」不顾老友正要开口回应,布莱克一手挥开他,直直朝女子走去。 女子笑了笑,对他们之间的打闹举动早已见怪不怪。她轻放下怀中的女孩,示意她到父亲身边,一边给来人一个欢迎的拥抱。 「布莱克,你还是一样会说话。」拍了拍他的肩,她发现他消瘦了不少。 「爸爸,你们在说什麽?」小女孩牵着爸爸的手,终於耐不住地想参与他们的对话。 三人对望了一眼,才知原来他们一直在用法语交谈。 尚恩抱起女儿,走向金发男子,一边改用小女孩听得懂的英语向她解释:「小煖,这是布莱克叔叔。」他们夫妻从她出生便有计画地让她学习多国语言,而聪慧的她虽然只有五岁,基本的英语沟通已是无碍。原本想在她六岁时再让她接触法文,而今老友的出现,是否代表着…… 似乎是感应到丈夫的想法,女子忍不住担心地皱起眉头。 「布莱克叔叔你好!我是尚煖。」小女孩将小小的手伸向来人,流利的用英语介绍自己,毫不怯场的胆识让人不禁为她拍手叫好。 「小煖,以後叫我布莱克就好。」布莱克轻轻握住她的小小手,让她用力地上下晃动几下;红扑扑的苹果小脸上显出的是严肃且认真的表情,这让他忍不住莞尔。 由着他你一言我一句地逗弄着怀中的女儿,尚恩突然想起还有另一位客人…… 思及此,他下意识转头望向车边,直觉让他很快地发现一个站在暗处、全身穿黑衣、如影子般存在的男孩。 男孩似乎是刻意站在黑暗中,让他看不清楚他的脸;而引起他注意的是,这孩子从进来到现在一直静静的站在那,刻意不引起他人注目,但……本能让他感觉到男孩平静的脸上似夹带着一丝隐藏不住的……恨意? 虽是如此,他对这孩子的讶异感仍是大於危险的警惕——是什麽样的遭遇影响这样一个看起来不到十岁的小孩,让他对人有着如此高的防备心? 「布莱克,这孩子是……」他打断他们的谈话,开口询问。 布莱克停顿了一下,顺着他的目光望向男孩,伸手示意他过来。 当男孩走近光亮处时,另两人脸上立刻浮现诧异的表情。 「布莱克你……」杨凯希忍不住惊呼,在看到孩子眼中超龄的冷淡後,很快地把将出口的话吞了回去。 身为一个母亲的直觉,她几乎是立即意会到——这孩子……非常的不快乐。 在男孩走到门前的短短数秒间,空气像是凝结一般,气氛有些僵滞。 而此时,尚煖拉拉父亲的衣领,示意他将她放下,心里有些不明白为什麽他们要一直盯着那个男生,妈妈不是说盯着人家看很不礼貌吗? 「你好,我叫尚煖,今年五岁。」率先打破沉默的她,大方地站定在男孩面前,伸出小手,用英语向对方自我介绍。 「你好。我是威廉。」出口的话跟他外在给人的印象如出一辙,冷冷的不带一点温度。意外的是,他回应她的是一口标准华语。 这让另两个大人更加迷惑了。这外型……这长相……这根本是…… 两人不约而同地望向布莱克——那个唯一可以解释这情况的人。 「你们还没吃饭吧?快进屋里再说,我们边吃边好好『聊聊』。」杨凯希别有深意地笑着,边说边招呼他们踏上阶梯走入屋内。 一旁,尚恩直接一手勾住布莱克的肩,决定今晚要跟老友好好聊聊近来的状况。 向来花边不断、却从不曾看他真正跟任何一个女人有深入交往的布莱克,竟然有个这麽大的儿子!虽然这孩子是黑发,轮廓也偏向东方人,但那对墨绿近黑的双眸,就算不认识他们的人也会觉得他们必然有血缘关系;更何况是深知他一切的好友们。这……得好好探究探究。 「我们也快进去吃饭吧!妈妈说要准时吃饭才会长得又高又快。」尚煖领着叫威廉的男孩,认真地一步一步走上阶梯。走了一半,抬头才发现,他早已超越她两阶,正俯视着她。 「哇……」稍一分神,尚煖踩到裙摆,直直朝後仰倒。 「小心!」威廉及时拉住她。 尚煖拍了拍胸脯,对刚刚的意外还有些惊魂未定。 「谢谢你!」她回神,不忘笑着跟对方礼貌地道谢。 男孩脸上红了红,对她的笑颜竟有些不知所措。 「走吧!」她这次乖乖拎起裙摆,继续爬着才不过十来阶的楼梯。 身後的威廉赶上她,伸手拉住她的左手,牵着她继续走上去…… 除了母亲之外,她是第一个对他笑的人;似乎是带着一种保护的心理,她的笑颜竟让他早已充满恨意的幼小心灵感受到温暖且安心。 从此刻起,尚煖的身影在威廉心中悄悄烙了印。他知道,从今而後,他会用尽一切好好地保护眼前这个爱笑的女孩…… 第一章 铃铃铃……铃铃铃…… 尖锐的闹钟声尽职地准时在八点整响起。 铃铃铃……铃铃铃…… 棉被内伸出一只修长白皙的手臂,慵懒中带点不甘愿地按下床头的闹钟开关。 铃……铃声戛然而止,空气中瞬间回到原本的安静无声。 是……太安静了一点…… 没在温暖的棉被中挣扎太久,尚煖坐起身。当发现自己身处在安静的乡下,而不是平时那嘈杂的都市小套房内时,心想,难怪周围过於安静的气氛反而让她有些不习惯。 拨了拨凌乱的及肩长发,她想起自己是为了手边的一个案件,昨晚连夜赶了回来。 到家时已是凌晨四点,她撑着最後一丝意识把自己丢上床後便失去了意识。 熬夜果然很糟糕,尤其她为了整理这个案子已经近一个礼拜没有正常睡觉了。难怪一回来就睡得不省人事,还做了那个梦…… 她甩了甩头,不想让自己的思绪又陷入那场梦境中,伸手拿起床头柜上的闹钟——八点二十分。 她跳下床,走进浴室刷牙洗脸,准备迎接这忧郁星期一。 *** 准时九点,电脑萤幕上跳出一封新收到的邮件——彷佛对方早已设定好邮件送达的时间。 尚煖瞄了眼信件主旨,一手迅速地点了邮件。果不其然,映入眼帘的是密密麻麻如万言书般的文字内容说明,夹带着大量加密文件。 按照惯例,发信人一向不会让她的星期一过得太乏味。 她在键盘上熟练地敲下密码解开资料夹,让与此次案件相关的所有秘密讯息直接摊在眼前。 依序按下列印键,她边收着印表机吐出的文件边浏览内容,一贯的淡然表情。 这些都是一些不可外流的机密文件,任何一张纸流出去都能让一干相关的当事人直接卷铺盖走路;更严重者可能会触犯相关法规而被抓去关到头发长蝨子;但也如所述一般,她并非那「一干人等」中的一员,这些天大的秘密对她来说也不过就是工作上的一些注意事项罢了。 数月前工作室收到了这样一笔生意:拿到土地让渡书以及开发许可证。 委托人计画要在中部某山区内开设一家拥有豪华设备的温泉旅馆,预算无上限。 表面看似简单的委托,建案预算无上限加上丰厚的委托费用,接到这个案子无疑是上天直接砸进工作室的一项大礼。 但,在此行业生存多年的经验让她几乎是立即就看出事情不若表面那般单纯。 她先找了个夜晚实际走访了那块地方。根据对方所提供的地址,她还真的找进了个连路灯都没有的深山林内。 除了靠山部份真的有块珍贵的温泉源之外,整块地连个像样的入口山道都没有,方圆十里内乱草丛生——好听一点的说法叫世外桃源……但她相信,只要有点脑子的投资人,应该都不会想砸钱开发这个荒山蔓草之地。 让她感到最讶异的是,这块地上,居然还住了户人家! 从第五代就已居住在此的方家,到了这第六代的土地所有人方正,是个高龄七十二的老阿伯,人如其名,性格确实方正得很。 基於敬老尊贤,她下山後便向老板拒绝这个案件。一向正直不做任何违法之事的老板在听到她的回报後,竟坚持要她继续处理这件案子。 从那时开始,她这半个多月来牺牲睡眠,四处奔波以取得更详尽的地产划分资料,好让她能从中找到相关依据,让土地开发许可证能顺利以合法的方式签发下来。 就在她调阅了地政资料之後,才知道这块地邻近国家公园,循正常途径要想拿到相关建筑执照根本不可能——毕竟山区内的规画界线是相当具有争议性的,一不小心就会被冠上过度开发及破坏生态的臭名,任谁也不想承担这样的风险。 这种会牵扯到很多人前途的棘手案件,也难怪会找上他们…… 正认真分析手边资料有哪些可用之处的同时,眼角余光瞄到摆在桌边的一个物事……她脑中念头一闪,手指迅速地在键盘上敲着回信。 里欧: 虽然我还是不懂您葫芦里卖的是什麽药,这次竟违背原则,要我从独居的老伯手中拿到土地让渡书,让他无法在自己的祖产上终老,这实在不是一向正直不阿的老板您向来的作风。 但经过多次劝说未果,您还是执意要朝歹路走去,那身为小员工的我,也只能以老板您马首是瞻,尽力完成您交代下来的这桩微可能的任务了。 今天会再次上山一趟,询问那位方正伯的让地意愿。希望不会遭遇到太多的困难…… 後续进度待下回开会时再与您详加说明。 最後,小员工我有个不情之请。因私人因素,待此案完成後,斗胆请您恩准三个月的特休假。 信一写完,她立即按下传送键。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信箱中传来新邮件通知。 准。 偌大的萤幕只跳出这麽一个字,便结束了这次短暂的会议。 她对於老板的果断并不感到意外,他一向是个慷慨的老板。 关上电脑,尚煖伸手拿起刚刚注意到的那个物事——那是一个小小的观赏盆栽,上头的植物早因为主人长年不在家疏於照顾而回天乏术了。 她看着它苦笑。据说她的父母是有名的植物学家呢!如果他们还在的话,看到她这麽虐待植物,应该会感到很无奈吧。 是的,她是个孤儿。父母在她五岁时就已不在人世,五岁前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但能确定的是,当时她是很快乐的,她想。 就她短暂且片段的记忆中,父母总是呈现开心的面貌,对她呵护有加。她知道五岁前的自己拥有幸福完整的家庭。 但究竟是什麽原因让一个幸福的家庭成了天人永隔?为何单独抛下她一个人?这些是一直存在她内心未解的谜…… 顺手抓起放在一旁的无线电话,她边朝後院走去边按着一连串熟悉的号码。 电话彼端是个陌生女子的声音,悦耳的声音搭配简短的法语迅速地询问来意。 「请接布莱克。」她以法语回应,指明要找的人。 感觉对方听到她要找的人名後愣了两秒,说完请稍等之後便立即转稍待。 「您好,这里是克劳德?米尔顿。」听了约莫一分钟的等待音乐,一道低沉好听的男声从话筒中传来,不是她原本要找的人。 她对着话筒露出调皮的笑容。 「克劳德,是我,尚煖。好久不见!」她轻快地回话,敏锐地察觉到对方原握着话筒的手似乎震动了一下。 「父亲还是一样忙碌哪!不接我的电话所以请你来回绝我?」见对方还来不及反应,她接着闹他。一边依着走廊边缘席地而坐,从她这个方向朝後院望去,是一片辽阔的草原景致,一棵熟悉的苹果树仍茂盛且傲然地矗立其中。 「小淘气,有专线电话不拨还敢恶人先告状。一个陌生女子对着总机小姐直呼公司老板的名讳,没被直接挂电话还转到我这来,算这新来的同事够机灵,你该感激了。」男子轻声斥责,但口气中流露出的宠溺成分居多。 这里可是一家有着几百名员工的上市公司,不是随随便便的陌生人就能直接找到「布莱克」,她明知道的。 「我得确定父亲还是一样忙碌,公司还是一样的赚钱嘛,这样我在台湾混不下去时才有後路可退呀!这可是突袭检查呢。」她笑着回应,一边站起身,朝不远处的苹果树走去。 「你放心回来,绝对饿不死你的。」不知何时,那被讨论着的当事人早拿起了话筒,加入他们的对谈。 「吼,爸,你偷听!」边抱怨边俐落地爬上苹果树,她在枝干间找了个位子坐下,为自己调了舒适的姿势。 「我想,你打来要找的人应该是我不是克劳德吧?这样哪算偷听。」沉稳的驳回女儿的指控,完全不受影响。 「你们聊。」克劳德立即识趣地告退,口气仍因听见她的声音而带着愉悦。 叩一声,不相干人等适时退场,把对话空间留给这对父女。 「你终於愿意结束那叫什麽『全能工作室』的工作回来陪陪我这个孤苦无依的糟老头了?」他拉松脖子上系得笔挺的领带,悠闲地往後靠进办公椅内,似有跟女儿长谈的打算。若能因此将她劝回来就更好了。 「爸,我热爱这份工作,暂时不打算放弃它。」她吐了吐舌。每次打电话回家都得重复这个话题,她早有了心理准备。 「那也不能一出门就是四年时间,不愿意回来了是吗?」严厉口气中虽是责备语气,却也透露出些许无奈;也只有在这个宝贝女儿面前,他会不经意流露出真正的情感。 「爸。」她哪听不出父亲正在对她下最後通牒,清楚知道四年不回家已经是他所能忍受的最大极限了。 「我已经排好假期了,再给我一段时间把手边的工作完成,我就会回去一趟。」她迅速说出十分钟前所做下的决定,否则不出三天,父亲可能就会亲自飞来,一手将她直接拎回家。 「是吗?希望不是个匆忙的假期。」听到女儿主动提起回家的打算,他接下来的语气也就和缓了些。 「爸,不会的,你放心吧。」她保证着。 确定这通电话已传达了她要回家了的消息,其它事情就等她回去再说了。 与父亲简短道别、挂上电话後,她望着手上的话筒微微发愣。 她心里其实明白众人未说出口的疑问:究竟,她回到这里是为了什麽? 五岁之前的岁月,她是在这度过的;但五岁以後,不知什麽缘故,她被布莱克带往了法国。从那时开始,她便没有离开法国一步。 十六岁那年,她因为资优跳级而提早修习完所有课业,并且顺利取得了语言博士学位。 还记得当她论文通过、拿到学位证书的那一天,年近七旬的指导教授哭得比她还夸张,直呼她是他教学生涯里最大的骄傲,死也甘愿了之类的。她费了好大的工夫挣脱教授紧揪着她双肩的颤抖双手,赶紧在媒体来采访这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儿童之前逃离毕业典礼会场。 校长原本准备在那天直接当面向她提出聘书,要她这个超年轻博士回校授课;但出乎所有在场师长意料的是,她竟在校长提出请求之後,毫不考虑地婉拒了校方的好意,聘书连看一眼也不看。 就在指导教授的错愕目光下,她迈步离开了校园。 所有人都无法理解她为何要放弃这样一个大好机会,同时也议论纷纷,好奇着她的下一步计画将会是什麽。 此後的第三天,她向父亲提出要回台湾一趟的决定。 回台湾?所有在场的家人听到她的决定之後,都对她露出困惑的表情。 他们都知道她在台湾已无亲无故,自有记忆以来,她的生活圈与认识的人全在法国。除了她长成的东方脸孔,加上五岁前的一些微弱记忆之外,她跟那块地球彼端的蕞尔小岛已然没有任何牵连。 那,她去台湾做什麽? 虽然打从心里就不同意她去,但父亲最终还是在她的坚持下屈服了。 除了汇入一笔可让她衣食无虞的金额到她的帐户中,再加上头等舱来回机票,身为一个父亲所能做的,就是满满的祝福与支持了。 从那之後,一眨眼间,四年的时间竟就这样过去了。 银行帐户内的数字早已补足刚来时所花费的,甚至是小有积蓄,跟当初回来时的困窘有着天差地别。 想起当初一踏上这块土地,待找到适合的住处後,她便兴致勃勃地发送文凭履历到各大校园应徵教授。 大多数学校在看到她丰富的学术研究背景之後,几乎是立刻通知她到校面试,却在看见她十六岁稚嫩的外表後,都对她打了回票,宁愿录取一些比她年长许多、但学术成就却远不及她的人,摆明不相信她的专业与实力。 她这才发现,原来现实中的教育环境普遍仍无法接受她太过年轻,彷佛这样就缺少了专业性;少数愿意接受她的学校也仅愿提供无关紧要的客座讲师聘书,说是过了几年待她有些经历之後,再来角逐教授的位置云云。 但既然有了这样以年纪取人的想法,她再清楚不过——这绝对不是她所想要与之合作的学校。 浪费了五个多月在各大学间碰壁之後,她决定放弃进入大学授课的想法。 果然,天无绝人之路。就在她想着下一步该如何走的同时,某日在网路上偶然搜寻到一个「创立全能工作室」在寻求合作夥伴的计画。 好奇心作祟,让她竟对这样的计画感到兴趣,索性直接敲起键盘去信询问更多细节。 对方很快地回了一封短信—— 所谓全能工作室,系指客人提出的所有需求,只要不影响到人身安全、触犯法律、违反道德良知,一旦受理签订契约,则人员有依约完成需求的义务。 一段看似简单却又暗藏玄机的工作介绍。当时的她或许是涉世未深,也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一股冲劲,立即回信给对方说,她愿意参与此计画,请告诉她该如何开始合作。 经过几次电邮往返後,一周内她收到了第一件委托案——帮一名高中生写暑假作业。 她瞪着那份从快递手中接过的高中暑假作业,觉得这一切真是在开玩笑!顶着高文凭的天才少女,竟只能用来对付高中生的暑假作业?想想真是有些大材小用了……但,为了委任方那丰厚的酬金,她仍是认命地窝在书房边碎碎念边做作业。 就在交件後的隔天,约定的酬金竟一文不差地进了她的户头。 当下她才意识到,原来全能工作室是个可行的计画。 从那之後,她便真正靠自己在台湾这块土地上赚钱生活了。 第二件任务,是外国小说的翻译。 有位翻译作家不小心超接了一件案子,已近截稿日却交不出东西来,因此急急忙忙地找上门。 为了消化外国小说并顺利交稿,作家需要一个能够在短时间内完整流畅译出书内容的人。稿酬是市场行情的五倍——为的是能让此名作家完整地交出稿件,保全他在出版业间的名誉。 但契约中也加了但书:若因翻译不佳而造成退稿,则全能工作室需赔十倍的名誉赔偿金。 她仅花了五天的时间便完成那本书的翻译工作,效率之好连她自己都佩服起自己,证明她没有白拿那张语言学博士文凭。如期交件後,高额的酬金当然就很快地又入了口袋。 经过几次的配合之後,她才明白,原来真的有人愿意出大笔钱请人代做一些事情,全能工作室的存在是相当有商机的。 当然,这也得归功於她那如鬼才般的神秘老板——里欧。 前三年半的时间,像是在挑战她的极限似的,他丢过来的案子一次比一次困难,却并不是无法可解;而这个老板看似不用出力就能靠她轻松赚取佣金,却总是在一些关键时刻给予她重要的提点与帮助。 她知道他不是个简单人物,这个工作室不过是他随随便便想出来的;但,向来没有过多好奇心的她其实对他的来历背景一点兴趣也没有。她只知道,里欧是个有条理的人,该她知道的事,他迟早会告诉她的。 说出来没人会相信,到今日她跟里欧仍未见过面,走在路上绝对认不出对方,平时的沟通全靠网路E-mail。 虽是如此简单且薄弱的资料交换,四年来他们竟也合作过不下数百件大大小小案件,除了让她在这里的生活稳定之外,也渐渐累积了一笔丰厚的财富。 手背上传来一阵痛痒感,她猛一回神,才发现自己被蚊子狠狠地叮咬了……赶紧从树上爬下来,慢慢踱进屋里。 走回书房,印表机早已停止运作,厚厚的一叠文件早安稳地躺在出纸口。 随手将那盆枯萎的盆栽放回原位,拿起那叠文件,放入随身背包中。 拿两张纸换三个月假期……她得加快速度了。 *** 近午时分,秋阳恣意洒在大地上。不晒,但还是让她的头顶感到微微地发热。 在山脚下了公车,她眯眼仰望那条相当陡峭且越来越狭窄的唯一道路,再一次为这个委托人的想法感到不解。 「小姑娘,你要去哪儿?是不是迷路啦?」一个戴着斗笠的妇人刚好从她对面走来,对这个穿着轻便、却一点也不像当地人的女孩打招呼。 「婆婆您好。请问方正伯的家是不是往这走?」她随口问了路。上次来探路是夜间,没有遇到任何人。为了不让人起疑,还是假装自己没来过的好。 「是啊,那可远罗!你沿着这条路去,要走大概半个钟头,看到最底的那条小路,弯过去就是他家罗!」妇人停顿了一下。「你找阿正有什麽事啊?你该不会是阿正那个大孙子的女朋友吧?这麽漂亮唷!」妇人自顾自地上下打量着她,心里早已编好这段八卦消息,今晚可有话题可以好好跟村里的人聊罗! 「不是不是,您别误会哪,只是有点事情,朋友说找方伯伯就能解决。」她连忙撇清,模糊交代来意。 「这样唷,可惜罗!小姑娘你有没有男朋友?我阿孙大概快回来吃午餐了。我家就过去那边的那间透天厝,前年才刚盖好的咧!不然你先来我家坐坐,晚点叫他载你过去,顺便互相认识认识呀!」难得遇见这麽漂亮的小姑娘,妇人热络地拉住她就要往家里走去,完全没意识到两人只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 「婆婆、婆婆不用了!谢谢您的好意。我不好意思让方伯伯等太久,还是先去找他好了。回头如果还有时间,我再去你家拜访好吗?」她一边不着痕迹地挣脱妇人的手,一边以温和的口气说服她。 「也好啦!办正经事要紧。婆婆先回家等你喔。」妇人笑呵呵地指着家的方向。 见老妇人已不再坚持,她连忙向她挥手道别,以跑百米的速度迅速奔离现场。 「慢慢走,不要急嘿!跌倒受伤就不好了哪!」远处传来老妇人的大声叮咛。 直到过了第一个弯,她才放慢了速度,开始感受到头顶烈阳的照射与徐徐秋风从她身上掠过。温柔的触感让她想起昨晚的梦境。 她知道那并不是梦,是真实地发生在她过去生命之中的一段记忆,一如她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她不是布莱克亲生的。等到她十岁那年追问父亲自己的身世後,也仅得到他淡淡的回应:你的父母在你五岁的时候就上天堂了,临走前将你托付给我,要我把你当亲生女儿一样对待。 这点,他是做到了,而且做得很好。 从小她便过着衣食无虞的生活;他供给她最好的生活,受高等教育。既宠溺她的所有要求,也严格管教她的行为举止。布莱克在她的成长过程中弥补了她没有父母的一切;也因此,在她还没有感受到「失去亲生父母」的情怀时,她的这位父亲早已尽全力为她填补了这段空缺。 但不可否认,在她内心深处,还是有块小小的缺憾。 或许这就是为什麽那个梦境会在她上大学後便时不时地出现,一次比一次清晰,不断地缠绕困扰着她的思绪;而这也就是为什麽在她十六岁拿到博士学位後,执意放弃母校的聘书,选择抛下家人回到这块出生之地。 如果父亲不愿意提起那件过往,那她就自己回来查明真相。 父亲大概也察觉了她的想法,出国的前一晚,他将有关资料交给了她,包括那栋出现在梦境中的宅邸的钥匙。 但令人泄气的是,老家的一切虽仍保持原样,但环境似乎已被刻意打扫乾净,监视器里的录影带也早被清空。留在屋内的,只有几件老旧家具,对屋主离开前究竟发生过什麽事根本无迹可循,更别提十几年过後还能在房子里找出什麽有用的痕迹…… 事情走到这地步,她不得不先放弃老宅这条线索。或许这次回去能从父亲口中探出一点什麽吧。 眼前就是路的尽头,一块山壁耸然矗立。山壁左侧是深不见底的悬崖,仅以年久锈蚀的铁栅栏围护着;右侧确实有条约两人可勉强错身的羊肠小径。若不仔细寻找,很容易被入口的茂密小树丛蒙蔽而错失。 有了上次探勘的经验,她俐落地拨开小树丛,往小径里走去。 小径的尽头是一片旷野,美丽的景致让她想起了陆游的「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左侧山壁旁有一处深潭,从潭面冒起的阵阵白烟看来,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温泉源了。潭边以石头层叠围起,她想应该是住附近的人家为避免有人因天黑而误踩进去吧。 而她要找的那栋砖瓦房就座落在潭边不远处,屋旁便是那约半分的农地,上面种了些寻常的高山菜种。 此刻站在农田里背对着她、正在除草的那个佝偻身影,就是她今天的目标了。 「方伯伯。」她走过去,同时向他挥了挥手。 方正人如其名,人长得方方正正,做事中规中矩,脾气也是有棱有角,只要稍有得罪他的地方,这辈子绝不可能再与他有任何的来往机会。 所以她必须非常、非常、非常小心,以免前功尽弃。 「你是谁?来我家做什麽?」方正放下锄头,打量着来人。 「方伯伯您好!我叫尚煖,是个研究生,我最近在研究一些近温泉地的生态,有人介绍我到这里来。」她陪笑着。 「喔,做研究喔!你看起来这麽年轻就会做研究了?不简单喔!」方正自小就是贫困的农家子弟,因此对读书人总有些异常好感。 「阿是要研究什麽?」他招手要她往屋边的凉椅坐下。 「很简单的,就是在温泉边采采样回去分析,然後观察看看您都种些什麽样的食用植物,有必要的话就跟您买一些回去给我们的研究小组做更深入的实用(食用)调查。很简单,不会耽误您的啦!」她随口掰一些似专业又不专业的用词说法,让对方听了似懂非懂的。 「这样喔,那你要问什麽尽管问嘿。」老人家似乎被唬弄住了,边搧着斗笠边专注地盯着她,看起来很想对学术研究有些贡献。 「不急不急。现在太阳这麽大,所有生物植物都晒得快乾掉了,这时候采的样本没办法用,我们晚一点再开始好了。」她又藉口推辞了一番。「那……方伯伯您有什麽需要我帮忙的吗?」她站起身挽起袖,已经做好来这耕田种地除草的准备了。 「免了免了,你们这些都市女孩子家哪知道什麽叫下田,不要来给我捣乱。进屋里去,都中午了,伯伯请你吃午饭!」 与其说是请她吃午饭,倒不如说是她准备了一餐给伯伯打牙祭。 得知方正的太太早在八年前就已生病辞世,孩子们长大後又都在大都市发展,他过不惯都市的生活,几番拒绝孩子接他同住的心意,坚持留在这块土地上终老。孩子们劝不动的状况下也无可奈何,只好拜托邻居们多关照父亲了。 平时方正的饮食简单,绝大多数都靠附近邻居多煮了一些食物分给他。一锅菜往往一热再热,到最後往往吃不出、也看不出它原本是什麽。 稍微了解情况後,她巡了一圈厨房,翻出所剩无几的调味品,并请伯伯到田里拔一些蔬菜食材。 幸好米瓮里还有米。她从大灶中抬起头,唯一想到的就是这件事。 不一会儿,她简单地做了几道菜上桌。这一切得归功於从小家里就有大厨—— 从她八岁开始,放学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厨房里看着兄长的背影忙进忙出,为他们一家人张罗晚餐;多年的耳濡目染之下,就算她再如何不谙厨艺,简单的食物却也难不倒她。 再加上回来後她自己一个人生活,忙碌的生活早让她练就能在短时间内料理三餐的功夫。 看着方伯伯一边大口吃饭一边大赞她的手艺,她心里微漾起一阵暖意。 「伯伯多吃点。」她帮他夹了满满的菜,自己也因这简单的幸福而感到满足。 只是寻常的几道菜就能满足一个人,这是多麽简单的人生哪! 她的第一次探访算是给方正伯留下一个好印象,日後……她得认真想想要如何说服方正伯让出这块土地…… *** 两个礼拜就这样安安静静地过去了。 这是个晴朗的午後,尚煖咬着邻居阿婆刚送来的新鲜水梨——是今天清晨才摘下来的新鲜货呢。 两个礼拜以来她天天到此报到,还因此在方正伯家里有了个小小房间。 「孩子们都大了,不住这了,房间空着也是空着,你就将就着使用吧。」 早前方正伯开心地边清着空房间边念着。 邻居张婆婆——就是她第一天遇到的热心婆婆,得知她每天都在这,於是拉着她的孙子天天藉故送东西来给他们吃,美其名是敦亲睦邻,其实根本是变相相亲。 看张家男孩憨厚得脸红到恨不得把头埋进温泉池内,就知道这气氛有多诡异了。 更别提还有王伯张叔高奶奶,因为她的出现,平日各过各的,来往并不热络的方家,现在每天天未亮就有一群访客准时出现在这泡茶聊天,总是到太阳下山後才依依不舍地互相道别回家。 也难怪,这个封闭的村落已经很久没人来造访了,现在经过她东捧一句西笑一个,婆婆妈妈叔叔伯伯们莫不让她捧得心花怒放,天天缠着她说东道西。 瞧,连向来严肃的方正伯都因为家里热闹了起来而天天笑呵呵呢。 边咬着水梨,她坐在池边发呆,想着该从何切入探听方正伯卖地的意愿。 如果在这个节骨眼向他提出卖地的要求,被拒绝的机率应该是百分之百吧! 「小姑娘,坐在这里是在想些什麽?」才想着,方正伯刚好结束一盘棋局,走到她面前。 「没事,一些课业上的事。」她说得有些心虚。 方正伯像是知道了些什麽事,自顾自地朝她身旁的那把藤椅坐了下来。 「大概几个月前有很多自称是建设公司的人,连续好几个礼拜,天天打电话来问我要不要卖地,我一气之下把电话线给剪了。剪掉了之後,安静了几天,换人天天上门来跟我劝说。」他平静地向她述说着这段过往。 是发现什麽了吗?她在心里打了一个冷颤,脸上仍维持一派冷静,听着方正伯叙述当时的情景。 「应该是看我老人家好欺负吧,上门来的人一次比一次不客气,一次比一次人多。到最後甚至是半威胁强迫地拉着我的手逼我签让渡书了。」 她进屋倒了杯热茶,递给他。 「後来呢?」她现在才知道原来方正伯之前过了一段心惊胆跳的日子。等她回家後一定要好好查一下是哪几间黑心公司,她要找机会好好整治他们!她边在心里盘算着。 「後来呀!我在不堪其扰下,只好以死相逼。如果他们再来逼我一次,我就死在他们面前。还威胁他们说,我儿子可是有帮我在家里安装隐藏式针孔摄影机,如果被他发现是你们逼死我的,现场你们一个个都逃不掉。」说到这,他不禁呵呵笑了起来。「那群傻瓜被我唬得一愣一愣的。大概想说从我这个乡下老伯口中说出什麽隐藏式针孔摄影机的话,那确实就是真的了吧!自此之後倒也真的没再出现了。」 「那些个傻瓜,我长到这个岁数连个什麽电视都没装过,哪还知道装什麽隐藏式针孔摄影机。那是刚好那天早上杂货店的老王送米来时,跟我说他儿子不放心媳妇在外面的一些行为,说装了个隐藏式针孔摄影机在她身上。当时我们两个才在说实在搞不懂现在年轻人的想法,没想到随口说说的东西居然就派上用场了。」 方正伯呷了口热茶,满意地呼了口气。 「所以,小姑娘,我想你也是来买地的吧?嗯?」他突然转头看她。 他直接的问话让她停顿了一下。 「是的。」事到如今,她也没什麽好隐瞒的了。 「这块地是我们家的立基祖业,我儿子媳妇在山下做的事业还算是挺不错的,我也不缺什麽花用,实在没有要到卖地这个地步。」 果然……幸好她已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我懂得。」她伸了个懒腰,事情到此,也算有个结束,心中的大石也该落下了。她得开始想想有什麽其它方式可以解决这件委托案,让工作室的违约损失能减到最低…… 「不过,就这阵子以来我对你的观察,我发现你跟之前那些人不大一样。」没有大声咆哮要她离开,方正伯只是平静的看着她,脸上仍挂着和煦的笑容。「已经很多年没有人像你这样关心我们这些老人罗!」 「方伯伯你放心,我以後还是会常来看你的。」买卖不成仁义在,更何况她在这还有间小房间呢,她会常回来的。 「我那个二孙女月底要嫁人了,所以我过两天要下山一趟。我大儿子今天早上又打电话来问要不要来接我,所以我决定了,就趁着这次下山的机会,以後乾脆就住在他那,不回来了。」老人家又喝了口热茶。 「这块地,就卖你吧。」他爽快地说。 他的话让尚煖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望着方正伯,她一时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哈哈,小姑娘,吓着你了吧!」老人家像捉弄到人般地乐不可支。 「为什麽?」她不明白。这事情怎会突然有如此大的转变? 「像我先前说的,你跟那些人不一样。」他摆了摆手,示意要她坐下。 「我们这的环境跟以前已经不同了。你看看,老的老,小的小,年轻的又都待不住。」他指着眼前的老邻居们。「山上不若平地,一些资源取得不易,哪天哪户人家有人又走了,还得花好一段时间才会有人来处理。如果这地方因为我这块地而有所发展,让年轻人能回来工作、生活、照顾他们的父母,这样不也是一件好事吗?」 方正伯认真的看着她,说着他想了好几夜所得到的结论。 「小煖,我就把这块地交给你了。我只有一个条件,就是好好地利用它,来造福我们这些邻居们。知道吗?」 「我知道了。」方正伯的一席话,让她的眼眶顿时热了起来。 方正伯微笑着点头,伸手摸摸她的头,知道这孩子绝不会辜负他的期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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